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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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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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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13:18
第931章 巧手,翻盤

  極具戲劇性的一幕!

  夏市長語氣強硬,口氣不容置疑!

  不等陳潔雯發話,已經站起的常委們都紛紛坐回了座位,又有好戲看了,今天的會議,開得太過癮了,一波三折,高潮不斷,比看美國大片還要出人意料。

  有人坐下是想看熱鬧,有人是想看夏市長如何翻盤,還有人冷笑,對夏想不肯認輸的糾纏十分鄙夷,認為夏市長遠沒有陳書記有涵養,輸了就輸了,真沒風度。

  陳潔雯強忍怒氣,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夏市長,你必須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會向省委反映問題。」也是,今天的會議開得太波折起伏,她在官場也算歷練了幾十年了,也難免氣極。

  「王景略同志擔任國土局長,不太合適呀。」夏想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見陳潔雯坐下,一臉輕描淡寫的笑意,「我建議常委會的表決結果,不要紀錄在案,現在推翻還來得及。」

  「王景略同志工作認真,作風扎實,各方面條件過硬,尤其是為人廉潔,兩袖清風,整個國土局就他最艱苦樸實,衣服破了也不肯買新的來穿,一雙舊鞋穿五年,夏市長,這樣的好同志好幹部,你還說他不合適,我懷疑你是不是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懷疑你別有用心!」陳潔雯高度拔高王景略,又被夏想輕描淡寫的態度激怒了,幾乎要咆哮了。

  夏想還是不慌不忙的態度:「兩袖清風?對了,徐部長是不是也對王景略評價很高?」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鑫身上,夏市長禍水東引,到底是何居心?

  徐鑫耿著脖子:「組織部經考核調查,王景略同志確實為人清廉,一直嚴格要求自己,他擔任國土局副局長期間,從來沒有出現過經濟問題,而且現在還住在一棟兩居室的舊房之中,家中沒有一件像樣的家俱……」

  夏想揮手打斷徐鑫的話:「夠了!」態度很強硬,又轉身對陳潔雯說道,「陳書記也認同組織部的考核了?」

  今天夏市長是怎麼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敢相信夏想的所作所為,既傲然又無禮,完全不是他平常時的表現。

  陳潔雯終於忍無可忍了,「啪」的一拍桌子:「夏市長,請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再不給我一個正當理由,我會向省委反映了故意破壞市委安全團結的政治局面。」

  「啪」的一聲,夏想也拍案而起:「好一個組織部的考核!好一個兩袖清風的王景略!好一個陳書記的高度評價!好,我就給同志們一個正當理由,剛剛接到電話,王景略已經在京城登上了飛機,畏罪逃向國外。因為他聽到風聲說組織上會找他談話,他不知道是要為他升職,還以為他東窗事發!」

  說完,夏想扔下一句:「想公佈常委會的決議,想讓省委看天澤市委的笑話,請便!」然後拂袖而去,扔下一屋子面面相覷的常委們。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玩笑開大發了!

  沉默,難堪的沉默,房間內鴉雀無聲,沒有一人打破沉默。

  突然,裴一風的電話響了,算是終於打破了尷尬。裴一風忙不迭地接聽了電話,只聽了兩句就臉色大變。所有人都從他的表情上得出了結論,夏市長剛才的話,千真萬確。

  真是鬧了天大的烏龍,所有人都對王景略高唱讚歌,連陳書記也公開宣稱王景略兩袖清風,好嘛,話音剛落,兩袖清風的王景略就畏罪潛逃,好響亮好直接的一記耳光,直打得陳潔雯暈頭轉向,短時間內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思索能力。

  陳潔雯無地自容,徐鑫汗流浹背,一個書記一個組織部長,最後被夏市長巧妙而狠狠地擺了一道,在眾目睽睽之下,可謂丟足了人。

  裴一風最先清醒過來,第一個改了口:「我收回支持王景略的話,支持姜濤同志擔任國土局局長。」開玩笑,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支持一個逃犯擔任局長,被外面聽到不笑掉大牙才怪。

  裴一風一開口,剛才高調支持王景略的所有常委都紛紛改口,都盛讚姜濤同志作風過硬,把剛才稱讚王景略的話都搬到了薑濤身上,人人都說得那麼自然,一點也不臉紅,好象剛才誇獎王景略的話不是自己所說的一樣。

  眾人七嘴八舌說個不停,只有陳潔雯呆呆地坐著不動,低著頭,一臉陰沉和灰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半晌,她才緩緩地站了起來,有氣無力地揮揮了手:「今天的常委會紀錄,關於王景略的表決紀錄,就不要寫了,擬任命姜濤同志為國土局局長……」

  似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樣,剛說完這句話,陳潔雯就一下頹然坐在椅子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沉痛的打擊讓她心中寒氣陣陣,後背冷汗直流,頭暈眼花。夏想翻雲覆雨,顯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要的就是讓她將王景略捧得越高,相反她自己就摔是越狠!

  夏想呀夏想……陳潔雯想不出用什麼來形容夏想,只覺得大腦被掏空了一樣,臉上火辣辣地發燒,比被真打了一個耳光還難受。

  徐鑫心裡更不好受,他很清楚夏市長高調問他組織部對王景略的評價的真正用意,就是對組織部的工作表示了強調的質疑和不滿。誰能想到呀,王景略真慫包,竟然把組織上的升職談話當成了交待問題,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其他人都交頭接耳,小聲地議論著什麼。一場標誌著天澤市勢力劃分的重大會議,以夏市長出人意料的全面勝利而告終,不但沉重打擊了陳書記的威望,而且還連帶連組織部長也受到了牽連,很犀利很高超的手段。

  多少年之後,有關此次常委會的驚人的轉折還被人傳來傳去,不但傳得津津有味,夏想還被人神化,說他神機妙算,不但能看穿人心,還能算透世事,就有人送了他一個外號——官神。

  ……

  其實任何一個領導在官場上想如魚得水,想運籌帷幄,不但要有高超的眼光,有高明的手段,還必須有準確看人的本事,更重要的是,要有團結在周圍的忠心的手下。

  基本上讓皮不休、裴一風和徐鑫在扶持政策上投支持票,是李曉敏和彭雲楓的手筆,當然是在李曉敏和彭雲楓充分領會了夏市長的意圖之後——李曉敏是副市長中最先向夏想靠攏又最能領會他的意圖的一人——出面找到了皮不休、裴一風和徐鑫支持的民營企業,暗示在市政府的扶持政策出臺之後,會優先考慮他們。

  扶持政策上面有一項是減免稅收,僅此一項,一年就可以少交500多萬元的稅。少交稅就是多賺錢,豈有不答應之理?因為利益攸關,皮不休等人的反水自然就不出夏想意外了。

  夏想本不想和陳潔雯公開對抗,但他想推行的改革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陳潔雯就是最大的保守勢力,必須要打一場硬仗才能見真章的話,就只能真正的交手一次了。

  至於王景略臨陣脫逃,當然又是劉一九的手腕了,具體經過他也不是十分清楚……不過現在他對劉一九越來越感興趣了,決定在時機成熟的時候,親自和劉一九見上一面。有一點,他和劉一九見面,就等於完全接納了彭雲楓,因為劉一九也是彭雲楓介紹的人。

  彭雲楓現在差不多得到了夏想的認可,辦事可靠,機智靈活,領悟能力快,是一個可造之材。不過官場上看人看長久,不能輕易就下結論,才符合上位者的用人之道,夏想就決定再等一段時間,他有的是耐心。

  常委會事件過後,儘管許多內幕沒有人故意透露,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有流言蜚語傳到外面,引起了市委大院不少議論。儘管各種各樣的版本都有,但不同的版本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最重要的一次過招中,夏市長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陳書記慘敗。

  陳書記慘敗不要緊,關鍵是聽說還當眾丟了人,她看上的幹部廉潔奉公跑到了國外享受去了,真是諷刺,就好比說一個美女純潔,一轉眼卻發現她原來是妓女,就讓人哭笑不得了。

  關鍵是政治上的事情可不僅僅是哭笑不得這麼簡單,尤其是一二把手之間的關係最微妙,最敏感,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西,所有人就都發現了一個現象,儘管沒有真相流傳出來,但常委會事件過後,找夏市長彙報工作的人明顯多了,尤其是以前幾個不將夏市長放在眼中的局長,都恭恭敬敬地主動上門了。

  陳書記事後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卻做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舉動——以身體不適請假回京城了。陳書記家在京城,年紀又大了一點,身體微有小恙也說得過去。要是以前肯定沒有人亂說什麼,但現在不同了,都將陳書記正常的休假當成了進京告狀去了。

  告誰?當然是告夏市長了。

  夏想也知道,陳潔雯確實是到京城打探口風了,或者說,也不無告狀之意,因為他的舉動確實觸動了家族勢力。常委會上是勝利了,第二把火是點燃了,但能不能燒起來,或者說燒起之後會不會被人撲滅,還得兩說。

  因為極有可能會有家族勢力的不滿通過某個管道向他施壓,在市委常委會通過只是第一步,能否順利推行才是最關係的第二步。

  姜濤順利當上國土局局長,對夏市長自然感激不盡,提出登門感謝,卻被回絕了,就讓薑濤十分納悶,夏市長作為他的官場引路人,對他的提攜之恩大過天,不接受他的感謝,難道是不接受他的靠攏?

  後來他宴請了彭雲楓,旁敲側擊之下才算領會了一點夏市長的意圖。夏市長喜歡遠距離觀察一個人,不管對方是不是請示工作多,彙報多,更不喜歡下級拍馬屁,只看實際行動。

  姜濤就對彭雲楓表了態:「雲楓,我能當上局長,全仗夏市長的提攜,以後不管走到哪一步,今天算是我的新生。」

  新生的含義自然是以後只認夏市長一人了,彭雲楓就將薑濤的話帶到了,夏市長聽了之後,笑了一笑:「薑濤是個不錯的同志。」

  領導說話向來不會直接點明什麼,說不錯就不錯了,至於是不是真的不錯,哪裡不錯,自己去領會。領會不到,對不起,你的政治智慧不過關。

  彭雲楓見夏市長臉上笑容很隨意,語氣很輕鬆,就心裡有了底,隨後岔開了話題,彙報起了最近的工作進展。

  因為大雪的原因,和單城市聯合舉辦旅遊文化節暫時擱置了,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下雪的原因,主要嚴小時沒有什麼熱情,一副敷衍了事的態度,天澤市方面也就沒有勉強。嚴小時只在天澤市呆了三天就走了,臨走的時候也沒有向夏想告別。

  嚴小時年紀也不小了,比夏想小兩歲,也28歲了,仍然單身。夏想理解嚴小時對他的感情,但他實在無法再收容嚴小時的愛情夢想了,不見也好,有人說相見不如懷念,其實還是不相見也不懷念好。

  「雲楓,由你和曉敏、楊劍共同負責擬定20家民企的名單,半個月內上報到市政府,經考察後確定最終的10家。」夏想將重任交給彭雲楓和李曉敏、楊劍,顯然是對彭雲楓無比信任的表現,不過出於慎重的考慮,他還是提醒了一句,「事關重大,凡事要和兩位副市長多商量,你負責初選,楊劍和曉敏負責二選,初選時的把關很重要,要把握好度。」

  最後一句話一語兩關,因為篩選入選名單,權力極大,事關一家民企是否入選的第一步,一旦入選,每年少說也能節省幾百萬元的稅收,當然減稅只是眼前利益,從長遠考慮,有可能是一次騰飛的機會,天澤市所有上點規模的民企,肯定無不聞風而動。

  彭雲楓手握初選大權,肯定會有不少民企要送禮要托關係,以便讓他們的企業進入初選。把握好度,既是把握好入選企業資格的度,也是把握好伸手的度,不要吃相太難看了。

  彭雲楓如果不能理解夏市長的暗示,他就不是彭雲楓了,忙說:「是,夏市長,我一定本著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認真把關,不會給市委市政府的臉上抹黑,更不會給您丟人。」

  最後一句讓夏想很滿意,他也不是不允許彭雲楓接受吃請,只是想提醒他,想往上走,就必須潔身自好,不能讓人抓住經濟上的把柄。

  在篩選名單緊鑼密鼓地進行之中之時,果然,預料中的質疑的聲音,如期而至。

  原以為會是邱家、梅家先主動打來電話,沒想到,最先打來電話的是吳老爺子。吳老爺子向來不過問他平常的工作,幾次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施加影響,平常他怎麼折騰,怎麼兇險,從來不會露面,即使在郎市差點被人暗害時,也沒有打來電話慰問一句。

  但在扶持政策出臺之後,才僅僅過了兩天,他的電話就打來了,而且還是晚上。

  夏想正和衛辛在吃晚飯,老爺子的電話一響,他就避開衛辛,到另外的房間接聽:「您好,老爺子。」

  「夏想,若菡最近沒有去看你,你也該來京城看她了。連夏最近是越來越調皮了,還敢騎在我的脖子上撒野。」老爺子笑得很開心,明是拉家常,但也透露出讓他回京一趟的暗示。

  夏想就笑:「可不能慣著連夏,怎麼能讓他騎您脖子上?放眼整個國內,敢和您平起平坐的都沒有幾人。」

  夏想本是玩笑話,老爺子卻口氣一變,半真半假地說道:「不止連夏敢騎在我脖子上,他的爸爸以後說不定也敢欺負我老眼暈花……」

  這一句話威力不小,夏想不免吃了一驚:「老爺子,我對您老人家可是尊敬得很。」

  「哼,話說得好聽,兩個多月了,也不來京看望我一次,還叫尊敬?」話是責怪的語氣,實際上還是想讓夏想進京。

  夏想只好接受老爺子的命令,儘管他知道此去京城,肯定不會有好話聽,但又必須要去:「好,過兩天我安排好時間,就去京城給您當面請安。」

  「我沒什麼,主要是若菡和連夏都想你了。」老爺子還嘴硬,不想承夏想的情。人老了,再曾經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也會被歲月消磨激情,變得愛嘮叨愛挑理。

  和老爺子通過電話,夏想又打給了連若菡。連若菡自然希望夏想來京,隨後又和連夏說了幾句話,就初步定下三天后到京。

  今天天氣不錯,夏想啟程進京。說來也巧,陳潔雯未回,夏想又要離開,天澤市一二把手同時不在,雖說有副書記和常務副市長可以主持大局,夏想還是鄭重交待了吳明毅和楊劍幾句……沒想到的是,他剛離開天澤市,就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影響之大,讓夏想很長一段時間都十分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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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13:36
第932章 形勢異常

  三天的時間內,夏想安排和佈置了大量工作,一切都進展得井井有條,正好陳潔雯不在天澤,又因為常委會上她的大敗,向夏市長靠攏的人絡繹不絕。夏市長當然不會被勝利沖暈了頭腦,堅持三個原則,一是家中不接待客人,二是油滑的兩面派人物一概不見,三是對於前來靠攏的人物,不許諾不拉攏,只看他們日後的表現。

  三天之內,雖然也接見了不少人,但在他眼中真正可用的人沒有幾個。想建立自己的班底並不容易,而且夏市長用人又比較挑剔,就目前而言,能入他眼的有限的幾人只有楊劍、陳天宇、彭雲楓、李曉敏和徐子棋,還有一個未曾謀面的劉一九,民間人士就是張尤了。

  路上的積雪已經化掉了大半,因為是高速,基本上車速還算不慢,夏想望著車窗外冬天的灰白的景色,忽然就想起了臨來之前有一個向他表示靠攏的人物——紀風聲。

  和別人又是笑臉又是馬屁不同的是,紀風聲前來彙報工作的時候——他是市委辦資訊處處長,因為陳潔雯不在市委,夏市長就暫時負責整個攤子,市委有什麼問題也要向他請示,當然前提是大事——臉色不太好看,似乎很難為情一樣,而且他彙報的工作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一看就知道是乘機向市長表忠心來了。

  紀風聲45歲,穿一身灰白的中山裝,戴一副黑框眼鏡,頭髮中白髮不少,而且還有點淩亂。黑框眼鏡一看也有點年頭了,一隻腿還壞了,用膠帶粘著,似乎一碰就會掉下來的樣子。

  夏想明知道他來彙報工作的真正來意,卻並不點破,只是簡單地看了看紀風聲提交的報告,不看還好,一看就大為驚訝,因為別人的報告都是列印的,只有他的報告全是鋼筆字一字一字寫出來的,而且字寫得非常漂亮,有書法家的味道,同時報告的內容也非常有文采,不是乾巴巴的政府專用文字。

  夏想就立刻對紀風聲高看一眼,招呼他坐下。

  紀風聲坐下之後,先是簡單地介紹了自己幾句,然後又吞吞吐吐地說道:「夏書記,您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說,我別的本事沒有,寫個報告打個草稿什麼的,還說得過去。」

  如果說他稱呼夏想的市委職務也算說得過去的話,但上來就表示忠心,而且還說得如此直白,就不符合官場規矩了,而且是沒有城府的表現,換了別的市長,肯定會一下就將他看扁了,別說重用他了,肯定就直接劃歸到不堪大用的角落了。誰也不會重用一個連官話都說不好的手下,因為官場之上最忌諱的就是口無遮攔,不但不該說的話不能說,就是一句話說不對,就有可能毀掉一輩子的前途。

  禍從口出。

  夏想還好,身上官僚的氣息不濃,但也是啞然失笑,他只說了幾句話就打發走了紀風聲,他不會對紀風聲印象不好,但也不會重用他,紀風聲連最基本的官場規矩都不懂,能在官場上生存到現在,而且還擔任了資訊處的處長——雖然只是科級,45歲的科級幹部,基本上也就走到頭了——就已經是奇跡了,最主要的一點是,在他規劃的班底中,沒有紀風聲的位置。

  紀風聲臨走的時候,眼神中有一抹濃濃的失望之色,夏想也沒有放在心上,不是他在官場久了就看慣了人情冷暖,而是官場這種地方,不需要心軟,一個沒有能力的人你把他扶上來,不是幫他是害他,因為他一上來就成了靶子。

  後來說話的時候,彭雲楓就無意中說到了紀風聲,就講了紀風聲的遭遇。本來紀風聲早在33歲的時候就提了正科,在當時算是小小的風光的一次,但在後來提副處的時候,說錯了一句話就被當時的領導所不喜,他就錯過了一次極好的提拔機會。

  也是紀風聲閑來無事,不知怎麼就琢磨出一句「秘書幹大事,領導幹小事」,因為都是秘書安排好工作,領導出席之後,簽個名講個話就算辦成了,實際上幕後工作還有講話稿都是秘書在做——結果話就傳到了當時的市委書記的耳中,市委書記就很不高興地說了一句:「亂彈琴!」

  一句話就葬送了紀風聲10年的前途!

  後來有幾次升遷,都有對手提起當年老書記的話,結果就一次次被人替下,直到陳書記上任之後,紀風聲才又有了一次機會。

  市紀委聯合政法委舉行了一次反腐倡廉的徵文活動,其實本意不是真正地聽取幹部群眾的意見,而是走走形式,同時搞點創收,大部分人都心裡有數,就高唱讚歌,結果就紀風聲老實,實事求是地把天澤市的腐敗現象、權錢交易以及各種不正之風都寫了出來,還提出了反腐倡廉十八條建議,鄭重其事地署上大名,然後遞交了上去。

  結果在審議的時候,皮不休先看了紀風聲的文章,先是拍板叫好:「好字!」然後看了內容之後,一臉陰沉,「這是什麼人?」

  紀委書記的臉色,下面的人誰不心領神會?

  關鍵還有裴一風也很驚訝,看了之後,一臉嘲笑:「頭頭是道,是個人才,還列舉了十八條,我看他叫紀十八算了。」

  紀十八的外號就叫起來了。

  後來在提拔一名市委副秘書長的時候,組織部就報了紀風聲上去,陳潔雯看了紀風聲的書法和文采也很滿意,就準備點他的名,皮不休和裴一風聽說後,就翻出當年的文章交給了陳潔雯,又提到了當年的名言,陳潔雯瞭解了之後,也笑了:「紀十八……有意思,憂國憂民是好事,但要分清輕重。在他眼裡領導都不幹大事,那讓他去幹大事好了。」

  市委書記金口一開,紀十八就成了分不清輕重之人,誰還會再提拔他?由此,紀風聲的正科從33歲做到45歲,12年原地踏步!

  只因當年的一句錯話,就生生被官場的潛規則壓制了12年,紀風聲是清華畢業的高材生,早年還在報紙上發表過大量文章,曾經有天澤市委一支筆之稱,只可惜,現在的他已經被官場磨練得畏畏縮縮,不但沒有了才氣,也沒有了勇氣。

  夏想聽了彭雲楓講述的紀風聲的經歷,也只是一笑置之,並未理會,官場就是一個磨練人的地方,同情一個人不會給他的進步帶來任何幫助,況且他還有許多要事大事要忙,就轉眼拋到了腦後。

  夏想也沒有想到的是,正是這個看上去窩囊並且不合時宜的紀風聲,在一次事件中做出了讓人敬佩的壯舉,並且成為了整頓天澤市官場風氣的導火索,引發一場愈演愈烈的風波。

  並且事後讓他痛心疾首,反思自己在用人之上的思路!

  ……

  到了京城,夏想先到連若菡的別墅之中,和連若菡母子見面。連夏長高了,也有自己的小主意了,對夏想也不如以前依賴了,只和他抱了一抱,就跑到一邊看書去了。連夏愛看書,經常一坐就是半天不動,也難為他小小年紀也能坐得住。

  大白天的,也沒法和連若菡溫存,兩人就說話。冬天,室裡卻溫暖如春,暖氣很足,室溫少說也有22度左右,很舒適,連若菡就只穿了緊身衣。因為最近勤加鍛練的緣故,小腹愈加平坦,雙腿更加筆直用力,尤其是緊身衣對男人來說更是致命的誘惑,再加上室溫過高,夏想就有點口乾舌燥。

  連若菡看出了夏想的需求,就嘲笑他:「你真沒用,上次費了那麼大的力氣,一點動靜也沒有。」她邊說邊撫摸小腹,因為蜷著身子坐在沙發上,姿態就十分動人。

  夏想就拉住她的手——一如從前,光潔無暇,宛如美玉——不由想起在壩縣的歲月,就說:「你想在郎市建一座花海別墅沒有建成,不如就在天澤市建一座,有天然的草原。」

  「也是,我早就這個想法了,就是怕你嫌棄我們母子過去,妨礙你另尋新歡。」連若菡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句,白了夏想一眼,「在你眼裡,我已經人老珠黃了,象你這麼年輕英俊的市長,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主動送上門。」

  夏想頓時一臉義憤:「士可殺不可辱,我雖然不是柳下惠,但也絕不是登徒子。連若菡,我鄭重警告你,不許再毀我清白。」

  連若菡咯咯地笑了起來:「裝,你就使勁裝。你越裝,我就認為你越心虛。」

  夏想沒辦法了:「好吧,我承認可以給每個市委領導安排一個年輕漂亮的保姆,但我沒有用……」

  連若菡笑得更開心了:「行了,我也沒有懷疑你什麼,不至於解釋得這麼詳細。」夏想長出一口氣,以為總算過關了,不料她又多說了一句,「從壩縣認識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這一輩子有女人緣,身邊肯定不缺女人,不過我也認命了,誰讓你是我的命中剋星。女人,一輩子總會遇到她的剋星,然後就得又愛又恨一輩子。」

  夏想就嘿嘿一笑:「老爺子最近身體還好?」

  「還不錯,就是最近好象有點心事,我懷疑他在琢磨你。」連若菡一雙美目在夏想臉上轉來轉去,「我覺得他和你一老一少總是在打啞謎一樣,不是你敷衍他,就是他算計你,都是一家人了,有什麼話不能說到明處?」

  一家人是不假,但都是政治人物,尤其是老爺子一生都在琢磨人算計人之中度過,讓他明著說話他還不會。而且說實話,夏想也自認和老爺子之間確實有隔閡,不僅僅是政治理念上的不同,還有為人處世上的差距。

  老爺子召他進京,讓他看望連若菡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肯定還是想對他耳提面命,敲打敲打。應該是老爺子已經看出了端倪,知道他的立場不是堅定地站在家族勢力的一邊。

  頭疼呀,老爺子不好應付,而且現在還只是一個老爺子露面,等什麼時候吳才洋再對他不滿的時候,就事態嚴重了。

  和連若菡一起吃完午飯,下午3點,夏想就和連若菡一起,來到了吳宅。

  基本上吳家已經默認了夏想是吳家不能公開的女婿的事實,夏想和連若菡一起走進吳家大院的時候,忽然有了一個荒誕的想法,他和連若菡的事情,應該已經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曹殊黧也早就接受了事實,曹永國卻好象從來沒有聽到一點風聲一樣,提也沒有提過此事。

  其實夏想也能猜到,以岳父的層次不可能不知道真相,他不問不提,其實也是相當於默認了事實。岳父再怎麼著也是政治人物,見多了官場中人的污濁,估計就算對自己有意見,也多半還是認可自己的為人。

  吳才洋不在,吳才河也不在,只有老爺子一人在家,夏想也就暗舒了一口氣。他對吳才洋不是畏懼,是不願意面對他的一張冷臉。

  連若菡很識趣地領著連夏上樓去玩,夏想就在書房陪老爺子說話。他見茶壺冒著熱氣,就提壺倒水:「京城還是比天澤市暖和一點,天澤市太冷了。」

  「我看你就不冷,還精力過盛。」老爺子笑眯眯地說道,「開頭開得還算不錯,穩中有序,小步前進,比在郎市大有進步。但才慢走幾步,就想跑步前進了?」

  夏想將茶送到老爺子手中:「茶要熱了才好喝,等茶涼了再喝,一是沒有味道,二是容易拉肚子。」

  「你喝熱茶我不反對,但不要泡錯了茶葉,我送你大紅袍你不喝,非要喝綠茶,冬天天冷,喝綠茶對身體不好。」老爺子接過茶,喝了一口,臉上還是掛著笑。

  夏想清楚,老爺子還是借茶喻事,來暗示他的思想傾向有偏差了。

  「天澤市的現狀不容樂觀,必須下大力氣才能打破僵局,才能促進經濟發展。」夏想就將話題引到了天澤上面,「扶持民企也是一次嘗試,成與不成先不說,至少也要努力一下。」

  「天澤市不是一個適合創新的城市,你安穩呆上兩年,過渡一下多好,收收心,理順一下以後的思路,不要冒進。」老爺子一邊說,一邊推開窗戶,放進了冷風,「冬天的冷氣讓人頭腦清醒,天澤市冬天漫長,有一句話說得好——春種夏長,春收冬藏,就是想讓你藏鋒斂穎,你扶持民營企業的做法,有欠考慮。」

  老爺子說話有時很含蓄,有時又很直接,全在語境的不同,主要也是他和夏想之間,有些事情已經挑明瞭,沒有必要再避諱了。

  「僵局不打破,我天天韜光養晦,光芒是收斂了,說不定晦氣也養成了。」夏想開了個玩笑,「老爺子,您說以我現在的年齡,能不想大幹一番事業嗎?您當年和我一樣大的時候,肯定比我還志向遠大。」

  「時代不同了,當年我是闖天下,要的就是一股拼勁,拼過去了,就成了,拼不過去,聽天由命。你現在不同,不必非要去賭,安穩地呆上兩年不也挺好?」老爺子親熱地拍了拍夏想的肩膀,「反正一樣向上邁步,再弄險就有點不划算了,做事情也要講究個風險指數。」

  說來說去,還是勸夏想步子再謹慎一些,不要做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天澤市工業底子薄,基礎差,國企扶持不起來了,只能靠民企打開局面了。」夏想知道有必要向老爺子說明一下他的理念,太深的不好透露,但一些表面上的想法還是可以交流一下,「老爺子和我一樣,其實也是出身于平民百姓,一步步走到今天,雖然和普通百姓的層次有了天地之別,但有一句話說得好——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為官者,不造福百姓,碌碌無為,屍位素餐,還真不如一個掏糞工人能給社會創造價值。我的理想並不遠大,至少想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能為治下的百姓帶來實惠,帶來好處,也不枉百姓們叫我一聲市長!」

  夏想的話很樸實,很動情,老爺子聽了也是微微動容。

  不過隨後老爺子還是搖了搖頭:「天澤市落後幾十年了,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也不是憑藉你一個人的力量就能做成什麼,四家在天澤市都有利益訴求,你的政策會間接地損害到四家的利益,就算吳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他幾家也不會讓你一直折騰的。萬一有什麼把柄被人抓住,捅了大婁子,連我也保不住你的時候,你還想做成什麼事情?怕是連帽子也丟了。」

  老爺子借其他三家的利益來說事,其實還是在試探他在平民勢力和家族勢力之間的立場傾向,夏想知道,老爺子的口氣雖然溫和,但一直以來兩人之間還沒有太深地交流過,大部分都是淺嘗輒止,盡在不言中,今天都擺在了明面上,證明老爺子十分慎重地看待此事。

  「還有一件事情……」老爺子本著背對著夏想,忽然就轉過了身子,一臉嚴肅,「有了吳家的支持,小夏,以後盡可能和宋朝度保持距離,因為……我很不喜歡他!而且他很有可能會動一動。」

  什麼?夏想吃驚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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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3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13:53
第933章 出事,震怒

  要論感情,夏想對宋朝度的感情更深,而且一心認定宋朝度將來必定登高,但話從老爺子的口中說出,絕非空穴來風,威力不小,難道說……

  「宋省長……」夏想知道背後議論省領導為官場大忌,但和老爺子是私下裡談話,也不用顧忌太多,「他行事周正,和您又沒有衝突,怎麼就……」

  吳老爺子眼睛迅速眯了一下,一絲怒氣一閃而過,又立刻恢復了正常:「宋省長和我能有什麼衝突?我是一個老頭子了,他也不必放在眼中了,呵呵。好了,不提他了,還說天澤的事情。既然開頭了,你就繼續做下去好了,但要把握一個度,不要過了底線。要時刻記住一點,要清楚你站在哪個方向。」

  點到為止,老爺子就立刻略過不提了:「今天晚上涮個火鍋,冬天最適合吃火鍋了,還是老式的炭鍋有味道,走,小夏,今天陪我好好喝兩口。」

  夏想暗暗嘆服,老爺子到底是老爺子,任何事情都是點到為止,表面給你足夠的空間和自由,不給你施壓,實際上,他還是讓你明明白白知道他的要求,讓你跟著他的思路走。

  如果夏想沒有不可告人的優勢,意志堅定,他早就被老爺子收服了。老爺子的政治智慧,他自認目前還遠遠不及,還有太多需要學習的地方。先是點了梅、邱、付三家,表面上吳家最大度,甚至還能容忍他損害吳家的部分利益,但也正是老爺子以退為進的高明之處,因為他看出了自己吃軟不吃硬的性格缺陷。

  其後又點了一點宋朝度,明是說宋朝度,但言外之意還是在暗示平民勢力和家族勢力之間的競爭,不過說宋朝度要動上一動的話,讓夏想心中有了疙瘩,就想著抽空打電話問一問,別出什麼事才好。他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恐怕宋朝度也介入到家族勢力和平民勢力之間的糾葛了,甚至還做出什麼讓家族勢力大為不滿的事情。

  動上一動?才擔任省長不久的宋朝度,如果被平調入京擔任部長的話,不是什麼好事,或者平調到一個偏遠省份擔任省長,也有暗降之意。政治風向非常敏感,稍有風吹草動就能讓人胡亂猜測,即使最後宋朝度不動,也會對他的威信帶來不小的負面影響,尤其是現在在和範睿恒的力量對比中,正在逐漸佔據上風的緊要關頭。

  再細心一想,如果家族勢力全面和宋朝度不和的話,宋省長在省委就身陷困境了,不提梅升平,就是失去了高晉周和李言弘的支持,他的實力就會大減。

  夏想不免擔心。

  晚上吃飯的時候,沒有外人,就老爺子、夏想還有連若菡母子。老爺子還真是寵愛連夏,讓連夏坐在他的腿上,一口口喂他,連夏想都看不去了,訓斥了連夏幾句,老爺子卻忙不迭護犢,讓夏想搖頭無語。

  還好連夏還算聽夏想的話,自己主動下來了,就讓夏想稍感欣慰,他可不希望連夏長大之後是一個紈絝子弟,弄出什麼「我爸是夏想」的醜聞來,以後一定要告訴兒子,一不拼爹,二不弄七十碼,三不練鋼琴手,做一個有教養有素質有自強之心的富二代兼官二代。

  或者說是太子黨!

  一念及此,他自己也無奈地笑了。雖然他對社會上的階層的對立大感不滿,但實際上他的兒子確確實實是真正的太子黨,別說連夏,就是夏東也是。夏東的爺爺雖然是平民百姓,但叔叔以後也至少是縣委書記,爸爸現在就是市長了,而他的外公是副省長。

  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太子黨了,夏想搖頭暗笑,教育兒子的重任,任重道遠。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了晚飯,席間老爺子甚至還玩笑地問連夏,想不想要一個小妹妹,連夏連連點頭,還指著夏想和連若菡說,爸爸媽媽不愛他,不給他生小妹妹,讓夏想嘿嘿直笑,連若菡則是一臉羞紅。

  當晚,夏想就在連若菡今晚月色正圓、春意正濃的暗示下,鑽進了她的被窩,一夜貪歡,被連若菡索取兩度,還好,到底年輕,還扛得住。

  第二天夏想就驅車回了燕市。

  本來此行沒打算回燕市,但聽到了吳老爺子的話,他實在放心不下,就和宋朝度通話之後,得知他在有時間,就當即決定到燕市和宋朝度面談。

  到了宋家,宋朝度還沒下班,出乎夏想意料的是,宋一凡居然在家。

  宋一凡本在京城上學,現在還不到假期,一問,才知道她病了,回家已經兩天了。夏想見她粉臉發紅,穿著一身絨衣象個可愛的大玩具熊,又見到她病懨懨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疼,就抱了她一抱。

  不料一抱,宋一凡卻嚶嚶地哭了:「死夏想,臭夏想,我恨死你了。」

  夏想愕然:「我怎麼了又?又沒惹你!」

  「你就惹我了!」宋一凡不講理,「我病了,你也不打電話給我,天澤離京城那麼近,你也不到京城去看我,肯定是身邊美女如雲了,就不理我了,是不是?我聽說天澤市電視臺有一個台花,叫什麼金……顏照,對不對?我還看到只要是你的新聞她都是隨行記者,你肯定和她上床了……」

  夏想哭笑不得,宋一凡到底是新生代的小女生,什麼都敢說,幾乎就是口無遮攔了,他和金顏照之間比白紙還清白,別說上床了,聯手都沒有碰過,他可不是老色鬼一樣的官員。不過小丫頭的表情之中有濃濃濃的醋意和委屈,用力抱著他,淚水打濕了他的前胸。

  女孩子長大了,心事總是太多,夏想拍了拍她的後背:「別胡思亂想,你的夏哥哥可是天大的好人,從來都是潔身自好。」

  「我還是不相信你,你得證明給我看?」

  「怎麼證明?」

  「親我一下!」

  「……」夏想無語,但面對宋一凡的嬌嗔他又沒有辦法,只好輕輕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不料宋一凡忽然一下抱住了他的臉,用力將她的嘴唇壓在了他的嘴唇之上!

  溫暖而濕潤,柔軟而怡人,燦若朝霞的紅唇芬芳而迷人,有淡而悠遠的馨香,有青春美好的氣息,若蘭若絲,沁人心脾。

  夏想愣了片刻,才一下推開宋一凡:「小凡,不要亂來,我是你哥……」

  「又不是親哥哥,我就要!」宋一凡滿臉潮紅,也不知是發燒還是羞紅,反正紅豔豔十分好看,頰飛雙霞,人面桃花,一把拉過夏想,又要再親一口,夏想沒防住,就又被她強親成功。

  夏想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宋一凡的大膽和熱烈比付先先有過之而無不及,到底是80後女生,只是……還沒有想到要怎麼做,門響了,是宋朝度回來了。

  宋一凡才慌裡慌張地放開夏想,如受驚的小鹿一樣,兔子一樣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飛快地鑽進了被窩,蒙著頭,不肯露面了。

  「宋省長!」夏想見宋朝度回來,恭敬而不失熱情地替他拿過手中的東西,後面跟著的一個30多歲的人,一身灰衣,臉色有點發白,應該是宋朝度的秘書陳太忠。

  宋朝度也沒替兩人介紹,只是回頭說了一聲:「太忠,你先回去吧。」

  陳太忠點了一下頭,眼光複雜地看了夏想一眼,轉身走了。

  夏想心跳過速,剛剛親了——不,被親了——省長的女兒,現在省長回來,雖然他和宋朝度已經熟悉了,但多少還是有點心虛。

  「屋裡有點熱,你也別穿著外套了,看你臉都熱紅了。」宋朝度關心地說了一句,夏想才忙脫掉外衣,心想可不是熱紅的,是被你女兒親紅的。

  說話間,宋朝度向裡屋望了一眼,見宋一凡蒙頭睡覺,就小聲說了一句:「沒醒?」

  「……」夏想本想肯定地回答,又一想宋省長問得糊塗他也差點答得糊塗,宋一凡沒醒的話怎麼給他開的門?就忙又改了口,「開門後,我就讓她躺下了。早知道小凡發燒的話,我就再買點藥好了。」

  宋朝度也意識到剛才的問話有口誤,笑著搖了搖頭:「最近事情多,忙暈頭了。」

  夏想也注意到了宋朝度稍嫌憔悴的臉龐,以及鬢角的一縷白髮,不由感慨,官場中人表面上風光,實際上除了繁重的工作之外,政治上的傾紮和排擠最讓人心力交瘁。

  恐怕……宋省長真和家族勢力之間有了矛盾?

  坐下之後,夏想就當了半個主人,煮水泡茶,坐在書房之後,宋朝度就開門見山地提到了最近的局勢。

  「中央的政策走向引發了不少爭執,高層之間分岐很大,最近密集開了不少經濟會議,各省都表了態……」

  難怪,要求各省表態就是看哪一方的支持者多,不用說,宋省長肯定是站在平民勢力的立場上了。

  「燕省向來緊跟中央的腳步,一個月前召開的一次全國省長會議,會議上有過一次激烈的爭論,我和吳才江吵了一架,最後還是總理出面圓場,要不非得吵個沒完。我平常很少發火,當時確實動了真怒,和吳才江好好理論了一番……」

  原來事情的根源在此,不過夏想還有所懷疑,吳老爺子不會僅僅因為一次正常的爭論就對宋省長大有成見,要不就是爭論的內容太敏感,觸動了吳家乃至家族勢力的痛處……具體原因如何,老爺子沒有明說,宋省長也是諱莫如深,夏想肯定也不會多問。

  又坐了一氣,夏想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小心地問道:「近期,省裡的局勢應該還很平穩,不會有什麼變動吧?」

  宋朝度哈哈一笑:「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說我要動一動?不要多問了,安心當好你的天澤市長……對了,聽說你在天澤也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夏想就簡單地將扶持政策一說,然後就雙手一伸:「宋省長,省裡的專案和優惠政策,從來都落不到天澤的頭上,我今天來,就得向您伸手要資金要專案。」

  「哈哈,要資金要項目都要到家裡來了,你這個市長可夠氣勢的,直接跑省長家裡來伸手,全省就你獨一份兒。」

  說笑間,關於吳家的不快的話題就煙消雲散了,夏想也聽了出來,宋朝度對他和吳家之間的關係並未特別放在心上,他也就暗中松了一口氣。難做呀,宋省長現在和總理越走越近,總理是平民勢力的領軍人物,而吳家則是家族勢力的帶頭人,他夾在兩者之間,如履薄冰。

  不一會兒,宋一凡也起來了,她裝得挺象,一臉鎮靜,一點也不心虛,還裝模作樣地要夏想喂她喝水,夏想就感歎,女人天生就會演戲,誰要小瞧女人,誰就會吃虧上當。

  喂水的時候,宋一凡背對著宋朝度,才對夏想做了個鬼臉,一臉得意的笑容。

  夏想沒在宋家吃飯,回家了。回到家中,曹殊黧和夏東驚喜異常,一家人團聚一起,倒也熱鬧。

  夏想也想好了,等明年開春之後再接曹殊黧和夏東過去,天澤市太冷了,怕兩人一下過去難以適應,同時也是他剛到天澤市,工作還沒有開展,不帶家屬也有好處,就是不會有人想辦法走夫人外交路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天一早,夏想就動身返回了京城,本想在京城只停留一下,當天就回天澤,沒想到剛到京城就接到了老古的電話,讓他過去一趟。

  事情都往一起趕了,老古沒說什麼事,他就急忙匆匆趕去。也正是在京城耽誤了一兩天,而陳潔雯就提前回到天澤市,而正好此時紀風聲出事了,還在天澤市引發了軒然大波,他沒能及時出手挽回,也讓他大為痛心……

  老古找他有兩件事情,一是古玉要出國,二是替總理傳話。

  古玉終究還是決定出國,夏想心中還是有些不舍,但又不會說出挽留的話,只是祝福。古玉倒沒有離別的傷感,嘻嘻哈哈的,說是其實她出國就是圖一個新鮮,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回來了,現在交通發達,也就是幾個小時的飛機。

  老古和夏想照例到院中散步,他對夏想在天澤推行的扶持政策讚不絕口,認為是一項創舉,夏想就連忙謙虛,也不是他的創意,他不能將別人的智慧據為己有。

  老古的用意顯然也不是要誇夏想,而是借機說道:「總理私下裡說,你在走鋼絲,很危險,但他還是很讚賞你的開拓精神。」

  總理的讚賞之意是意料之中,他扶持民企的做法雖然現在未必真正觸動了家族勢力的利益,但卻表露了他的政治傾向。總理看出了他在走鋼絲,吳老爺子也看出來了,梅家、邱家和付家不消說也能看透,他們之所以沒有發話,也是在等著看吳家怎麼做。

  他如果和家族勢力漸行漸遠,最大的笑話是吳家,最生氣的也應該是吳家,其他幾家甚至不需要動手,只需要袖手旁觀就行了。如果吳家能容忍他身在曹營心在漢,其他幾家再有所動作也不晚。

  當然,總理的話含蓄而寬泛,只是表明一個態度就行了,以後的路,還要他自己走。

  「送送古玉吧,你們認識一場,也不容易,她其實很想讓你送她,就是不好意思開口。」老古緊盯著夏想的眼睛,仿佛要看出什麼一樣,「我勸不住她,算了,就放她走好了,孩子大了,想飛就飛吧。」

  老古倒是難免傷感。

  夏想一臉真誠:「古玉走了,您還有我。」

  老古拍了拍夏想的肩膀,也是真情流露:「我要是真有你這樣一個孫子,也是福氣,哪怕只是孫女女婿也行……」

  古玉的飛機是晚上的航班,夏想親自開車送她到機場,老古沒去,怕傷感。臨上飛機的時候,古玉還是哭了,抱著夏想親了幾下:「我又有點後悔了,你等著,過一段時間我就又回來了。我想離你遠點,你才會最想我,也最珍惜我。」

  夏想鼻子酸酸的,再純真再單純的女孩,一旦愛上了別人,心中有了牽掛,就失去了無邪的天性。古玉以前是一個精靈一樣的如玉的女子,但愛上他之後,心中也就多了沉甸甸的東西。古玉說要去歐洲,說是想無牽無掛,說是想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其實何嘗不是一種逃避?

  送走古玉,又在京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夏想就返回了天澤市。

  走在半路上,夏想就接到了彭雲楓的電話——說來彭雲楓大小也是市政府秘書長,但他最近的所作所為比秘書還秘書——告訴了夏想兩個驚人的消息,有人在暗中調查他的生活作風問題,說夏市長和郎市黑社會老大的雙胞胎女兒金銀茉莉關係曖昧,並且夏市長還為姐妹花在京城爭風吃醋,和人大打出手!

  此為其一。

  其二,就是昨晚,紀風聲在留下一封遺書之後,在辦公室之中服下大量安眠藥自殺!今天一早上班才發現遺體,目前正在緊張處理後事……

  夏想震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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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4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14:12
第934章 爭執和疑點

  如果說他和陳潔雯之間有利益衝突在所難免的話,各自施展政治手段,互相制約並且奪權,無非是為了各自的政治理念服務。但陳潔雯拿金銀茉莉的事情給他臉上抹黑,就是不入流的手段了,他一直不想在天澤市鬧出什麼動靜,本想和風細雨地施政,沒想到,不但困難重重,保守勢力反擊手段之激烈,遠遠出乎他意料。

  而他也一直認為陳潔雯有涵養,也是久經官場了,基本上矛盾和衝突都會擺到明面上,不會暗中下手,不想她一個自我標榜為女性官員的女書記,也拿捕風捉影的生活作風問題來說事,而且明明事情還是因國華瑞而起,卻說成是他的過錯,真會顛倒黑白。

  氣憤過後就是震驚了,紀風聲好好的,怎麼死了?

  彭雲楓在電話裡說不清楚,但也讓夏想聽出了什麼,好象紀風聲的死還和他有關!

  夏想心急如焚,才離開天澤市幾天,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誰說天澤市是一灘死水?死水下面有可以將人吸到水底的巨大旋渦。

  夏想憤怒了,如果讓他查實確實是陳潔雯在背後指使別人黑他,他會讓陳潔雯好好欣賞一下他的手段,別以為他笑不露齒就好欺負。

  夏想可真不是一個任人欺負的軟角色!

  彭雲楓是第一時間和夏想通電話的下級,隨後,徐子棋、楊劍和許凡華的電話都相繼打來。按說作為秘書,徐子棋做不到第一個通知夏市長就是失職,夏想也沒有過多地計較徐子棋工作中的細節上的失誤,交待了幾句,就催促司機儘快趕路。

  進市的時候,終於接到了陳潔雯的電話,陳潔雯的話很簡短:「夏市長,快到了?市委出了點事情,請儘快趕來。」一把手就是一把手,出了天大的事情也會保持鎮靜,並且不會向二把手詳細說明,一詳細說,就好象成為一把手向二把手彙報工作了,就太丟面子了。

  夏想也就哼哼哈哈幾句,放下了電話,心中卻閃過一絲陰晦。在郎市,是他主動出手打壓哦呢陳,最後又對古向國窮追不捨,就是為了伸張正義。但在天澤市,他一開始不能說是處處退讓,至少做到了謙讓,而且還準備和光同塵,不想兩次矛盾衝突過後,還是需要明槍暗箭地過招,非要分出勝負不可?

  為什麼他能退讓一步,只要能推行他的政治理念即可,對方卻一點也不領情,還拿金銀茉莉的事情說事?生活作風問題現在不能拿他怎樣,他是正廳級幹部了,就算傳到省委也不會有人真拿作風問題去調查一名正廳實職的市長,但對方用意顯然是想給他臉上抹黑,因為他在天澤市的威望上升很快,現在已經隱隱有了和陳潔雯不相上下的勢態。

  陳潔雯不比古向國,她身為女性官員,性別上的優勢很大,首先她有生活作風問題的可能性極低,就算有,也更是擺不到檯面上。其次,她即使有經濟方面的問題,也不好查。男性幹部平常吃吃喝喝或者出入某些場所,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陳潔雯就不會,她是不是廉潔奉公先不說,至少在表面上她比男性幹部少了許多貪污腐敗的機會。

  夏想更清楚的一點是,他別說扳不倒陳潔雯,就算能,也不能,因為在郎市情況特殊,哦呢陳權勢滔天,不扳倒古向國,郎市將永無寧日。陳潔雯就算貪污腐敗,就算問題嚴重,他也不能出手,因為如果再因為他而讓陳潔雯丟官,那麼他將成為官場上的另類,或許家族勢力會欣賞他過關斬將的威風,但平民勢力也好,其他人也好,會視他為洪水猛獸,走到哪裡就在哪裡挑起爭鬥,他的政治生命就堪憂了。

  現實就是如此的無奈,燕省曾經出過一名現代包青天,人稱「鐵臉」的紀委書記,當年在縣裡擔任紀委書記的時候,查處了許多貪官污吏。後來名聲越來越響,就調到了市里,在市里還是鐵臉無私,在查辦幾個案件之後,就又調到了省裡,許多人都以為鐵臉書記肯定是因為查處貪官而節節高升,誰知調任省裡之後,鐵臉書記就從此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再也沒有辦理任何大案要案……

  在底層也許需要一馬當先的英雄式的人物,但越向上,就越需要和光同塵,越需要講究政治智慧,講究講政治、講正氣、顧大局。

  夏想思緒紛飛,一下想了許多,一抬頭才發現原來汽車已經駛進了市委大院。

  氣氛不同尋常,所有人都行色匆匆,眼色躲閃,不敢交談,一副如臨大敵的緊急。見到夏市長回來,都恭敬但眼光複雜地打招呼,夏想也未做理會,點頭回應,急忙上樓。

  裴一風正在指揮員警控制現場,紀風聲的屍體已經被抬上了殯儀館的汽車,人已經死挺了,也不用送醫院,直接送火葬場。一個20歲出頭的年輕人目光呆滯地攙扶著一個已經哭不出聲的中年婦女——顯然是紀風聲的家人,正跟隨著紀風聲的遺體上車,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陳天宇及一名副秘書長陪同紀風聲的家人,說著安慰的話。

  場面悲壯,讓人不忍多看。

  裴一風指揮員警,鬧哄哄地亂成一團,還有不少人員從辦公室探出頭來,有好奇、有幸災樂禍、有不以為然,更有冷嘲熱諷。

  夏想怒了,第一次當眾發了火:「裴一風,讓所有幹警都輕手輕腳,不要亂吵亂鬧,尊重死者是最基本的道德!」然後又沖探頭探腦的市委人員怒道,「都回去工作,實在沒事可做,都去外面打掃衛生!」

  市長一怒,風雲變色,裴一風心中不服,也不敢不聽,立刻沖幾名幹警發了火,訓斥了他們一頓。其他人都嚇得一縮脖子回到了辦公室,心裡還跳個不停,平常夏市長挺溫和,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發這麼大的火?不就死了一個紀風聲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不知何故夏想就是心中不痛快,再看到一副副世態炎涼的嘴臉,他就壓抑不住心中的火氣。雖說現在各地幹部自殺事件屢見不鮮,紀風聲在自殺幹部之中,級別不高,估計也引不起世人關注,但畢竟發生在自己身邊,尤其是看到他的老婆孩子的悲苦無助,夏想就心中堵得難受。

  要是當時紀風聲前來表示靠攏的時候,他適當地表示一下接納的意向,是不是可以挽回慘案的發生?雖然他並不知道紀風聲自殺的原因,但總是心中有愧,似乎紀風聲在絕望中掙扎了十幾年,最後將一絲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之時,他卻很官僚地將輕輕一揮手,就泯滅了紀風聲全部的希望!

  自己真的被官場泯滅了人性和美好的一面?從樓道到陳潔雯的辦公室,只有幾十步的距離,夏想卻想了很多很多,他心情格外沉重,紀風聲的老婆孩子已經哭不出眼淚的一幕始終在眼中晃動。當一個人哭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的時候,該是怎樣的痛心和絕望?

  夏想再回想起紀風聲當時向他彙報工作時的無助和失望,他忽然心中升騰起一股悲愴。他本是懷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信念步入官場,快10年了,他的激情和熱血也確實被消磨了許多,但還有「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雄心壯志,但今天,卻犯一個不應該犯的錯誤——在用人之上,是不是太現實太功利了?

  陳潔雯坐在辦公室裡,一臉愁容,夏想進去後,她微一欠身,示意夏想坐下。

  「夏市長,善後事宜我有三點看法,第一,宣傳部門嚴格控制事態的擴大,公安部門嚴防死守,第二,禁止任何人私下裡討論紀風聲自殺一事,一經發現,嚴肅查處。第三,市委立刻召開全體幹部大會,統一口徑,防止有人故意把事情鬧大,誰給天澤市臉上抹黑,誰就是天澤市的罪人!」義正言詞地說完,陳潔雯又換了一副口氣,「你看,有沒有什麼好補充的?」

  直接問有沒有要補充的,意思就是說她的三點看法不是看法,是決定,說看法是給夏想面子。如果真是看法,就得說讓夏想提出意見。

  「就這些?」夏想沒有如陳潔雯預料的一樣滿口贊成,而是一臉嚴肅突兀地反問了一句。

  「就這些,夏市長難道還有不同意見?」陳潔雯一臉不解。

  「先不管紀風聲的死因,就是他為市委兢兢業業工作了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市委不想著如何安撫死者家屬,如何讓死者安息生者安心,卻只想著嚴防死守,只想著自己的政治利益如何不受到影響,陳書記,官場不是火葬場,我們也不是沒有人情味的官僚!」

  夏想的話非常直接,而且還是強烈質疑的語氣,就讓陳潔雯臉色一會兒青一會紅,直氣得胸脯起伏不定——如果她是30歲的女人,或許還有美感,但50多歲的她身材已經走樣,生氣的樣子只是讓人感覺一陣惡寒。

  夏想太囂張了,一個市長敢對書記如此說話,沒大沒小!

  陳潔雯沒有夏想的愧疚感,在她眼中,紀風聲死不足惜,死就死了,為什麼非要死在市委大院,死在辦公室裡?死也不讓人清淨,萬一被新聞媒體給捅出去,天澤市頂著一個全市倒數第一的窮帽子又成了眾矢之的,省領導不震怒才怪?

  紀風聲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死了拉倒,但如果因為他的死給天澤市帶來麻煩,還想讓市委照顧他的老婆孩子?別做夢了。夏市長到底怎麼回事?官場不是火葬場,但官場也不是福利院!

  「夏市長,說話的時候要注意自己的立場,要說符合自己身份的話,不要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陳潔雯也被氣得夠嗆,就面色一寒,冷冷說道,「紀風聲的家人,市委也會有所考慮,但事情要分出輕重緩急,現在是市委統一口徑的時候,希望夏市長從大局出發,從維護天澤市的利益出發,不要意氣用事。」

  「如果真心想維護好天澤市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就不會有人惡意散發謠言,陳書記,我來天澤市擔任市長,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發展經濟,改變天澤市貧窮落後的面貌。我不指望市委的同志們都支援我的工作,但也請不要人為製造障礙。我願意和大家共同進步,但如果有人自己不想進步,還不讓別人進步,那就成了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了。」夏想的話說得既含蓄又直白,他相信陳潔雯能聽懂他的意思。

  其實以夏想的涵養,不至於當面和陳潔雯說狠話,但正好恰逢紀風聲自殺大事,又同時傳出他的不雅消息,而陳潔雯處理善後事宜的手法又太官僚太沒有人情味,就激發了他的義憤和強烈不滿。

  陳潔雯瞪大眼睛看著夏想,不敢相信夏想敢以這樣的口氣和她說話,但轉念一想確實散發流言的事情做得不太地道,而且再一想夏市長說得也在理,不安慰好家屬,家屬鬧事的話,市委臉面上也不好看,就說:「也好,安撫家屬的工作,你拿出了一個意見出來,盡可能讓家屬安心就是了。」她只提了一提家屬的安撫事宜,至於夏想所說的絆腳石一說,就直接忽略了,「天澤市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來之不易,希望夏市長能做好本職工作,和我一起把天澤市的工作做好。」

  夏想走了之後,陳潔雯先是呆坐了片刻,忽然「啪」的一聲狠狠地摔了一本書,然後又拿起電話打給了京城:「老餘,都是你給我添亂,告訴你不要用不入流的手段你偏不聽,萬一夏想急眼了,非要鬧騰的話,還怎麼開展工作?」

  老余自然是陳潔雯的丈夫余化尚了。

  散播夏想流言的主意就是余化尚出的,他聽了夏想和陳潔雯之間的矛盾衝突之後,大為惱火,非要把夏想和金銀茉莉的事情抖出來,陳潔雯本來不同意,但架不住余化尚煽風點火,再加上她也確實被常委會的慘敗打擊得心情沉痛,就默認了余化尚的不理智的舉動。

  萬一被夏想發現了馬腳,影響了她的偉大光輝正面的形象,就不好了……陳潔雯大感頭疼,又驀然想起了紀風聲的死,不由更加心情惡劣,放了電話後,又叫過了李逸風。

  「紀風聲的遺書都說了些什麼?」

  李逸風察言觀色,再加上剛才聽到了陳潔雯在裡面摔東西,知道陳書記心情不好,就更加小心了:「也沒寫什麼,就是說一輩子沒做成什麼大事,碌碌無為,對不起黨和國家的培養,再加上又患上了抑鬱症,就只想一死了之,別的就沒有什麼了……」

  「裴一風有什麼話說沒有?」陳潔雯才不相信紀風聲是因為抑鬱症才自殺,因為事情太巧合了,「事情要嚴格控制,不要讓人說三道四。」

  「裴局沒說什麼。」李逸風多少知道一點內情,心想能掩蓋過去最好,掩蓋不過去,以夏市長的強勢,又是一場風波。不過他還心存僥倖,認為人都已經死了,肯定不會無風起浪了,卻沒有想到,夏市長不但沒有放過此事,還借機收權,很是整肅了天澤市的官場風氣。

  夏想回到辦公室,餘怒未消,徐子棋倒上茶水,他見夏市長臉色不太好,就關心地說道:「夏市長,您也別太勞累了,事情總是沒完沒了……」

  夏想一下想起了什麼:「紀風聲為什麼自殺,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徐子棋搖搖頭:「沒有。陳書記是昨天一早回來的,她回來後也沒有什麼動靜,就是皮書記和裴局長都去彙報了工作,好象談了很長時間。」

  夏想一愣,疑惑地看了徐子棋一眼,徐子棋立刻明白了夏市長的疑問,嘿嘿一笑:「李逸風告訴我的。我和他不是很熟,不過倒也談得來,昨天晚上一起喝酒,他喝得有點多,就順口說漏了嘴。」

  夏想點點頭,沒想到徐子棋還和李逸風談得來,多少讓他有點意外。

  又一個人想了想事情,裴一風就來彙報工作了。

  公安局長必然要向市長彙報工作,裴一風態度倒是挺恭敬,不過夏想總覺得他隱瞞了什麼。雖然和裴一風有過一次合作,但他清楚得很,裴一風還是和陳潔雯走得更近,大部分事情還是會和陳潔雯站在一起。

  按照裴一風調查得出的結論,紀風聲確實是自殺,完全排除了他殺的可能,現場沒有任何疑點。紀風聲的遺書也帶了影本,請夏市長過目。

  遺書的措辭很謹慎,一看字跡就是紀風聲的筆跡,差不多是他的心路歷程,就連夏想也能從文采和字跡上看出並非偽造。同時,從遺書中也看不出紀風聲自殺的真正原因,只是簡單地提了一提:「心情抑鬱,了無生趣,對不起黨和組織上的培養,對不起家人的期望,升遷無望,又遭冰霜,不如一死了之,也落個清靜……」

  又遭冰霜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有人逼迫?夏想一瞬間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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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14:28
第935章 對抗加劇

  但懷疑歸懷疑,只憑一句話就說出他的看法,裴一風也會看笑話的,夏想就將懷疑壓在了心底。以他的推測,紀風聲能忍受了十幾年原地踏步,不可能到現在才承受不了,肯定還是出現了意外的變故。

  先將疑點放到一邊,作為市長,夏想必須表態,也給出了三點指示精神,和陳潔雯的大而空相比,他的著眼點就體現了一名市長的親民情懷:「市委內部如何善後我就不多說了,陳書記已經有了指示精神,我就說如何安撫家屬。第一,公安方面給家屬一個正式的說法,詳細解釋清楚調查結論,讓家屬放心。第二,做家屬的安撫工作,防止家屬情緒波動之下再出意外。第三,殯葬費用由市政府承擔,紀風聲的家庭條件不太好,要為家屬以後的生活考慮,適當照顧一下,為他的愛人和孩子都安排一個好工作。」

  裴一風認真地記錄下來,表示一定落實夏市長的指示精神。

  裴一風一走,彭雲楓就來彙報工作了,對於彭雲楓現在才出現,夏想反而更對他高看一眼,果然,一進來彭雲楓就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夏市長,劉一九說紀風聲確實是自殺,但他發現了一個疑點……」彭雲楓確實如夏想所想的一樣,暗中調查去了,因為在陳書記一回來,市委大院就開始流傳夏市長的作風傳聞,然後就出現了紀風聲自殺事件,兩者看似沒有聯繫,但也許有不為人所知的內幕,他也知道夏市長一回來肯定會有不少人爭先恐後向市長彙報請示,他沒有必要湊那個熱鬧了,主要也是他清楚夏市長的為人,不聽虛頭八腦的好話,只看行動。

  彭雲楓算是天澤市委之中最能充分領會夏想意圖的第一人。

  劉一九幹了一輩子刑偵,他到現場只看了一圈就得出了是自殺的結論,但有時疑點並非只在現場出現,劉一九又將紀風聲自殺前一周的行蹤都詳細調查清楚,也沒有發現異常,唯一的一個異常之處就是聽說事發前皮不休找紀風聲談了一次話。

  紀委書記找幹部談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和組織部找談話不同,誰也不願意和紀檢委打交道。但紀風聲只是一個資訊處的處長,既無財權又無人事權,他想貪污受賄都沒人理他,而且他的家庭劉一九也瞭解,窮得叮噹響,連一般人家都不如。如果說紀風聲是貪污受賄事發才畏罪自殺,劉一九說什麼也不會相信。

  但就在皮不休談話不久,紀風聲就「對不起黨對不起國家」自殺了,難道僅僅是巧合?而且還恰恰在夏市長作風問題的流言流傳之後,種種跡象表明,紀風聲之死,大有內情。

  「夏市長,有些專業的術語我轉述不清,我就想,如果讓一九當面向您彙報一下可能會更好一些……」彭雲楓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他是非常希望夏市長能接見劉一九一次,因為一直是他居中調和,劉一九再有天大的功勞也需要夏市長的認可。夏市長不認可,劉一九辦了那麼多事得不到回報,他可還不起這麼大的人情。

  也只有夏市長出面才表明夏市長認可了劉一九的幫忙。

  薑濤在上任之後非要私下裡感謝夏市長而被夏市長婉拒,就讓彭雲楓對夏市長的用人之道更多了瞭解。夏市長很有獨特的風格,不象別的領導只要提拔了你,非得要讓你記住他天大的人情,不但要你肝腦塗地地表示忠心,還得索取大量好處。

  但夏市長總是在辦公室會見了薑濤,卻一直沒有和劉一九有關接觸,他心裡就有點不安。他是代表夏市長出面,劉一九也心裡有數。但如果最後夏市長不見劉一九,不做出姿態,就成了他自己要擔待劉一九的全部人情了,弄不好,他就裡面不是人了。

  夏想抬頭看了看手錶:「今天晚上正好有時間……」就說了一句,就跳了過去,又問,「民營企業的入選名單,出來沒有?」

  一聽夏市長同意了和劉一九見面,彭雲楓一陣狂喜,知道夏市長不是有頭沒尾的人,但又聽到民企的事情,臉色又嚴肅下來:「遇到了一點困難。」

  其實不是一點困難,而是不小的困難。

  彭雲楓原以為一旦公佈出消息之後,前來報名的民企肯定會蜂擁而來。天澤市大大小小的民企少說也有幾百家,上規模也有幾十家,從中選出十家是很容易的事情,不料消息公佈之後,報名者寥寥無幾,甚至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

  除了原先答應皮不休、裴一風和徐鑫三人支持的三家民企之外,就只有張尤的企業了,再加上幾家零星報名的企業,一共還湊不夠10家,更何況報名的幾家企業年產值都沒有超過100萬——根本就是故意搗亂來了!

  費盡力氣才爭取出臺的政策,推向市場之後,卻落了一個無人喝彩的下場,彭雲楓都覺得有點心灰意冷。怪不得天澤市的經濟始終上不去,怪不得別人,只怪天澤人太笨太懶,沒有開拓精神,政府的扶持政策出臺都沒人報名,確實是蠢到家了。

  聽了彭雲楓的彙報,夏想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有人發揮了強大的影響力,讓民企不敢出面報名,看來有人不甘心失敗,在政治層面的鬥爭失利之後,還要繼續在經濟層面交手,賊心不死呀。

  天澤市,果然阻力很大,而且還是粘性一樣的阻力,和郎市有明確的目標不同的是,天澤市有方方面面的幕後人物織成了一張巨大的保守勢力之網,快刀斬不斷,理也理不清。

  好,既然本地的企業甘願坐失良機,就讓他們後悔好了,夏市長就拿出了市長的權威:「入選條件的部分條款再放鬆一下,原則上同意投資額在1億以上的外地投資商,也可以享受扶持政策!」

  彭雲楓倒吸一口涼氣,夏市長估計是早有準備了,這個條款一拋出,不一定會有多少投資商聞風而動,本地的民企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不來報名,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作為市長,夏市長有一言而決的權力,彭雲楓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又站住了:「夏市長,快開兩會了……」

  現在是12月了,再有兩個月的時間就會召開人大和政協會議了,近期市人大應該就會宣佈會議議程。因為不涉及到換屆,沒有太多的議題,基本上就是審議和聽取政府、人大和法院、檢察院的工作報告,大概就是一次例行公事的圓滿大會。

  但夏想也知道彭雲楓也不會無故提起人大會議,微一思索就明白了什麼,沖彭雲楓微一點頭。

  彭雲楓也就點頭一笑,推門出去。

  人大會議和政協會議,如果有人想多事,或許就會在分組討論的時候突然有新的議案討論,甚至不排除有臨時動議提出重新選舉市長……陳潔雯雖然沒有兼任人大主任,但人大主任史大海和陳潔雯關係不錯,和他來往不多。

  市長和人大主任關係一般,也不是好事。

  歷來人大會議都是一場大戲,書記是總導演,人大主任是執行導演,執行導演肯定要聽總導演的話,而市長才是副導演,至少在開會的時候,要向人大彙報工作。

  有關他的生活作風問題、再有紀風聲的自殺、還有即將召開的人大會議,再外加一個扶持政策無人喝彩,三者之間是不是有內在的聯繫先不說,就讓夏想更加清楚的一點是,天澤市不是一灘死水,而是一片沼澤地,一腳踏上就陷入了泥潭之中,越鬧騰就陷得越深。

  如果自救措施不得當,說不定就會有滅頂之災!

  夏想想起了老爺子說的話,甚至一瞬間產生了動搖,與其費心費力去做不討好的事情,還不如同流合污過渡三年,甚至用不了三年就能接任書記,何苦來哉?

  但同流合污不但有違他做人的原則,也和他從政的初衷背道而馳。在郎市,他雖然沒有機會在經濟上有所作為,但至少打垮了哦呢陳,扳倒了古向國,還郎市一片青天,也為郎市今後的發展奠定了根基。而天澤市是全省第一窮市,也是他首任市長之地,才遇到一點挫折就想退縮,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難道僅僅是一句口號,一句自欺欺人的空話?

  夏想「啪」的一拍桌子,想起了前任總理的一句話:不管前面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我都將一往無前,義無反顧,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現在就退縮,夏想就不是夏想,不管天澤市是天降恩澤還是天下第一沼澤之地,他都在單槍匹馬地闖上一闖!拿起電話,他打給了李沁。

  「立刻通知孫現偉、蕭伍、沈立春和楊威,準備好材料,來市政府報名申請扶持名額!」

  有人仰仗在天澤市根深蒂固的勢力來佈局,來製造難題,好,他就利用外力打破天澤市的固步自封,來一次硬碰硬的經濟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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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14:44
第936章 問題來了

  李沁接到夏想的電話之後,興奮異常,自從下馬區的經濟大戰之後,她覺得夏想在商戰上有點束手束腳了,在郎市根本就沒有經濟上的作為,現在好了,在天澤市又開始重啟戰端,她差點高興地跳腳。

  剛放下李沁電話,夏想的電話又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本不想接,但知道他手機的人又不多,就還是接聽了,裡面立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領導,是我,騷騷豬!」

  夏想差點笑出聲,孫現偉大冬天的也發浪,還自稱騷騷豬,肯定又發現新的目標了。

  果然,孫現偉又說:「我就在天澤市……」

  夏想吃了一驚:「你偷偷過來,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

  「我是怕領導批評我,因為我一是考察市場,二是考察美女,金顏照太漂亮了,比所有的韓國美女加一起都漂亮一百倍,我追定她了。」孫現偉不在夏想眼前,夏想都能想像得出他眉飛色舞一臉風騷的樣子。

  夏想無語,什麼時候孫現偉能改掉騷騷豬的毛病,他說不定也成為燕省十大房地產商之一,可惜他太好色了。

  「晚上先和李沁去談正事,別整天只想著女人。」夏想懶得說他什麼了,「正事之餘,你有私生活的自由。不過天澤市工商界不但保守,還很抱團,局面不好打開。」

  「領導放心好了,只要資金雄厚,沒有打不開的局面,只要實力夠強,沒有上不去的女人的床。」

  真是一頭隨時隨地都會發春的騷騷豬,夏想笑著掛斷了電話。

  下午,由陳天宇和楊劍出面到紀風聲家中安慰家屬。兩人回來後,又召開了一次常委會議統一了口徑,並且由市委辦和政府辦聯合下發了內部通知,要求所有黨員幹部不得隨意議論紀風聲自殺事件,也不得不經允許就接受任何新聞媒體的採訪。

  隨後,又召開了一次小範圍的內部會議,會上,陳天宇提出要在市委內部開展一次思想教育活動,嚴肅黨風黨紀,改變自由散漫的機關作風,人人嚴格要求自己……吳明毅表示贊同陳天宇的提議,強調指出天澤市委有一股不好的風氣,就是冬天太漫長,事情少,機關辦事人員就散漫放縱,要麼搬弄是非,要麼無所事事,上班時間有打牌的,有玩電腦遊戲的,有聊天的,甚至還有睡覺的,必須從根本上扭轉市委之中的自由風氣。

  明是說整風,實際上在座的幾人都聽了出來,是針對市委之中有關夏市長流言的一次反擊!

  陳潔雯沒說什麼,很乾脆地就答應了下來。吳明毅就是主抓黨群的書記,他和陳天宇一唱一和,又都是他們職責範圍之內的工作,誰也不好反駁。

  下班後,夏想和彭雲楓一起,前往雲霄閣赴宴。

  雲霄閣位於市東,離市委不遠,是一家頗有小資情調的飯店。早先雲霄閣的老闆來自京城,可能是認為自己是京城人,高人一等,來到天澤市後,很強勢,沒過多久就被人擠得關門大吉了,他也因為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被市局抓進去一段時間,後來雖然放了出來,灰溜溜回到京城之後,從此對天澤市畏之如虎。

  現在的雲霄閣換了本地的老闆,生意還算不錯,因為講究情調,用餐的客人層次較高,環境在天澤市算是比較優雅了。

  本來劉一九想親自來接,夏想沒同意,沒必要鬧得太明顯了,而且就他目前的想法,還是和劉一九適當保持一個距離為好,並不是他不肯接納劉一九,而是直覺告訴他,劉一九如此熱心為他辦事,肯定另有目的。

  劉一九在門外熱情相迎。

  比夏想想像中年輕一些,40歲的劉一九還算幹練,中等身材,短髮,圓臉,相貌乍一看還算忠厚,不過一雙眼睛精明過人,不時閃動出狡黠的眼光。

  其實未見面之前夏想對劉一九此人已經有了初步評價,認為他精明之中有荒唐,荒唐之中有正事,算是一個亦正亦邪的人物。

  握手,寒喧,然後上樓。

  彭雲楓生怕劉一九不合時宜地荒唐一下,萬一給夏市長留下不好的印象就麻煩了,不但前功盡棄,以後的路也就堵死了,還好,劉一九在夏市長面前還算恭敬,沒有流露出不恭的舉止。

  上菜,上酒,夏想拿過酒杯,笑著擺了擺手:「我就不喝酒了,晚上喝酒愛上頭,就喝點飲料就好了。」

  「那就給夏市長來兩瓶杏仁露。」彭雲楓急忙接話,生怕劉一九說出夏市長不喝酒就不給面子的傻話,他以前不是沒有說過,上一任毛市長就因為他的一句話,而當時就變了臉。

  劉一九嘻哈一笑,也沒勉強:「夏市長不喝酒是好事,象我,現在都有了酒精依賴了,每天晚上不喝個半醉都睡不著。也是以前當刑警時養成了毛病,有一年去縣裡蹲守抓逃犯,大冬天的,那叫一個冷,不喝白酒真扛不住。蹲守了半個月,我愣喝了20瓶白酒,酒量就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

  夏想呵呵一笑,沒接他的話,卻問:「一九家裡還有什麼人?」

  劉一九歎了一口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離婚了,兒子也跟了她,我現在一個人過,樂得清靜。所以我敢沖敢闖,不用擔心家人受打擊報復……」

  彭雲楓接過話:「一九也是不太自愛了,也難怪嫂子和他離婚,他辦起案來不要命,不管是多得罪的人的案子,只要到他手裡,非得辦成鐵案。嫂子原先也在一家好單位,因為有一起案子得罪了人,人家請他高抬貴手,他不肯,結果嫂子就被單位給開除了。嫂子一怒之下和他離了婚,他倒好,沒有了家,反而一個人更荒唐了。」

  「要是我一個人的荒唐能換來老百姓的幸福平安,我寧願荒唐一輩子。」

  這一句話說得好,讓夏想也為之動容,舉手敬了劉一九一杯:「敬一九一杯,說得好。」

  劉一九和夏想碰了杯之後,一飲而盡:「謝謝夏市長。」

  夏想不喝酒,彭雲楓就陪劉一九喝了不少。不一會兒一瓶白酒就見了底,就又開了一瓶。第二瓶白酒喝光的時候,劉一九就有了七分醉意,大著舌頭對夏想說道:「夏市長,說一句不怕您生氣的話,紀風聲自殺的案子,我查到了一點蛛絲馬跡,確實也和您有關係!不過我和自己打了一個賭,如果您今天不過來,我就爛在肚子裡不說,如果您來,我就說出來!」

  劉一九的話犯了官場大忌,等於他要脅上級領導,性質十分惡劣。如果是一位沒有涵養的領導,當場翻臉都有可能。

  彭雲楓大急,急忙使眼色給劉一九,劉一九看見了,卻假裝沒看見,眯著醉眼看著夏想,等夏想的回答。

  夏想的用人之道是不拘一格,劉一九的荒唐之中有正經的風格,也許別的正統的官員會不喜歡,他卻沒有偏見。雖說眼下劉一九有將軍的意思,他也沒有生氣,一臉微笑說道:「一九辛苦了。」

  彭雲楓行事謹慎,見夏市長沒有責怪的意思,才長出一口氣,但還是不滿地瞪了劉一九一眼。

  劉一九哈哈大笑:「夏市長身邊有你一個刻板、謹慎的人就夠了,我劉一酒就不用再裝腔作勢了。我這一輩子就這個德性了,反正我對得起老百姓對得起這身衣服就行了,一輩子沒有領導賞識,我就一輩子這樣了,不照樣活人,怕個毛!」

  劉一九怪不得升不了官,一是逢酒必醉,二是口無遮攔,沒有一個領導會喜歡在自己面前不放尊重的一點的下級,就連當年的宋朝皇帝見了柳永的一句詞,就金口一開,讓柳永一生考不上功名。其實現在也一樣,誰要是說錯了一句話,有些領導會記你一輩子。

  夏想卻不惱,他見多了三教九流的人物,連哦呢陳也能坐在一起談,何況劉一九。

  劉一九又自顧自地幹了一杯,見夏市長既有耐心,又有涵養,比他年輕10歲就是堂堂的市長了,他不服不行。其實說心裡話,還是有點不服氣,但因為他有求于夏想,又因為他最密切的朋友彭雲楓對夏市長口服心服,他也就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替夏市長做些事情,希望夏市長能在適當的時候,幫他一把。

  劉一九的心事埋藏得很深,連彭雲楓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他誰也沒有說,只等時機成熟——要看他做的是不是能入夏市長的眼,也要看夏市長是不是有擔當的領導。

  「紀風聲是自殺的,他自殺之前,皮不休找他談過話,因為紀委又舉辦了一次活動,想請紀風聲寫一篇文章。」劉一九說話不講究起承轉合,一開口,就滔滔不絕,「皮不休的意思是讓紀風聲就領導幹部的生活作風問題發表看法,因為當年他寫了一篇什麼文章,列舉了十八條,還得了一個外號紀十八。其實吧,也不是什麼壞事,皮不休還許諾文章要是寫得好,就提拔紀風聲進紀委擔任副書記,但有一個條件就是,文章必須要影射夏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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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14:59
第937章 錯失良機

  夏想胸口堵住了一樣,是從來沒有過的鬱積和難受。

  劉一九不是會察言觀色之人,他不管夏想是不是心裡不舒服,繼續說他的話:「可能皮不休不但許了諾,還威脅了紀風聲,根據我多年查案的經驗,紀風聲是既不想泯著良心被人利用,又夾在中間沒法做人,所以才走向了絕路!」

  夏想的手在微微顫抖,他進入官場將近10年了,第一次感到心口一陣緊縮地疼痛。他一點也不怪罪劉一九直話直說,反而還感激他敢於直言,因為劉一九的話,讓他直面了自己的不足的一面,讓他痛心疾首,後悔當初不該打官腔將紀風聲打發走人!如果稍微流露出一點接納的意思,給紀風聲哪怕一點點的希望,紀風聲也不會走向絕路!

  自責加懊悔,夏想伸手將酒杯推到彭雲楓面前:「倒一杯酒。」

  彭雲楓急忙替夏想倒上,夏想就舉起酒杯:「一九,幹了這杯酒。」

  劉一九毫不含糊地和夏想碰了杯:「夏市長,您怎麼說,我怎麼做。」

  夏想才知道有了七分醉意的劉一九在保持三分清醒的狀態下,其實心裡完全明白事理,就放心了,語氣堅定地說道:「查,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誰,你儘管去查,出了天大的問題,由我承擔!」他心中憋了一股氣,說話就是直截了當的風格。

  劉一九一下將酒杯放在桌上,大喊一聲:「服務員,上酒。」

  酒來之後,劉一九騰空水杯,一下倒了一杯酒,大約有三兩,紅著眼睛一口喝幹:「夏市長,那我就查到底了,我會用我的手段去查案,您就假裝不知道就行了。還有一件事情我得提醒您一下,開兩會的時候,您得小心小人手段。以前,天澤市不是沒有過例子。紀風聲死得冤枉,他沒法不死。他不寫文章會被穿小鞋,要是寫了,就會被人利用,甚至會成為兩會上的一個提案,最後也沒有好下場,他是不想當槍呀……」

  回去的路上,夏想一直沉默不語,領導不說話,彭雲楓也不敢多說,車內的氣氛就十分沉悶。彭雲楓也看了出來夏市長心情不好,他還以為夏市長是在生皮不休暗中使壞的氣,卻不清楚,夏市長生的是自己的氣。

  夏想確實痛心了。

  生活作風問題,紀風聲之死,再有即將召開的兩會,還有扶持政策無人回應,等等,對手的手段果然周密,步步為營,手腕高超而又不著痕跡,他既痛心紀風聲之死,又痛恨皮不休殺人不見血的陰險,而且還不用承擔任何法律責任。

  天澤市委果然是人心複雜之地,既有常委會上硬碰硬的交鋒,又有背地的不見硝煙的較量,真是草木皆兵,處處陷阱。

  可以說紀風聲的死讓夏想痛心的同時,又胸中怒火燃燒,鬥志昂揚。對方陰招陽招層出不窮,他再步步退讓的話,不但推行不了自己的政治理念,還有可能舉步維艱,說不定還會落一個慘敗的下場。

  除非……除非完全和對方同流合污,就放任天澤市繼續貧困下去,而且吃拿卡要樣樣齊全,估計才能讓對方認為他沒有了威脅性。如果這樣的話,他還不如辭官不做,去賺錢去旅遊去享受人生。

  回到家裡,衛辛已經睡下,蜷著身子一個人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如一只可愛的貓咪。衛辛最近的狀態還不錯,已經適應了天澤市的嚴寒,也一直在考察市場,還是準備做電子資訊商務,夏想也沒勉強她,由她去。

  睡不著,他就到了書房又研究了一下天澤市的現狀。紀風聲的事情劉一九已經應承下來,就不用他再去操心,他目前要應對的就是扶持民企政策的下一步的推廣,許勝不許敗。好在他有實力雄厚的經濟班底,天澤市民企被人控制他不去操心,只需要從經濟層面直接撬動整個市場的利益即可。

  對方的控制力度再大,也控制不了企業對資本的狂熱追求。等眾多民企忽然發現他們被完全拋到了一邊,已經錯失良機的時候,他們就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市場經濟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遊戲規則,有發展壯大的機會還瞻前顧後,最後被市場淘汰的話,誰也別怪。

  其實任何一個地方,再貧困再落後也會有一些天生的優勢,就看是不是會發現會擴大優勢了。夏想手中拿著一份材料,是李沁整理的關於天澤市經濟佈局的現狀和困境的思索,她的分析很翔實,也很客觀,有重要的參考價值。當然李沁既不是政府官員,又不是經濟學家,難免也有偏頗之處。

  還有一點她遠比不上夏想,因為夏想有所有人都沒有的前瞻性!

  又將來自燕市和京城的幾家投資商的資料過目一遍,夏想就更加心中有數了,幾天後,他就會給平靜的天澤市,帶來一股勁風。

  ……最近幾天來,天澤市的氣氛很古怪,市委大院人人自危,沒人敢亂說話,因為天天開會強調紀律和作風,誰敢亂說話就要誰好看。上頭開會說話還好聽一些,到了下面開會傳達的時候,話就粗了,有些處室的處長和負責人就粗著嗓子嚷:「誰敢亂嚼舌頭,誰就是我們處的叛徒。誰是叛徒,不讓我們好好過,我就讓他天天做噩夢。」

  也有外地的記者聽到消息過來採訪,被宣傳部和公安部門聯手禮送出天澤市,一無所獲。本地的新聞媒體自不用說,更是早就打過了招呼,就連金顏照和蘭敏敏也沒有要求採訪——她們被安排出國旅遊去了,明是旅遊,還是為了防止她們惹事。

  夏想也沒想到著把事情鬧大,他是市長,天澤市出了事情,他也會秉公處理,但也是內部處置,畢竟天澤市出了亂子傳了出去,他身為市長也是面上無光。

  不過沒有人議論紀風聲之死,卻還有人議論夏市長的風流韻事。夏市長年輕英俊,就算不是市長也會有美女環繞,何況又是大權在握並且全省最年輕的市長?不過讓始作俑者也始終不及的是,夏市長和姐妹花的傳聞不但沒有給夏想臉上抹黑,反而讓市委大院中的年輕一代羨慕加敬佩,認為夏市長才是他們的人生榜樣。

  身為上位者,流言蜚語從來不會少,夏想也想開了,隨便別人怎麼散播,他不理會不壓制不解釋,反正金銀茉莉人在國外,流言最終還會止于智者。

  不想不幾天果然關於夏市長和金銀茉莉的流言是消失了,但又有新的流言誕生,說是夏市長其實沒有和姐妹花怎麼著,他喜歡的是另外兩枝花,一個是市電視臺的一枝花金顏照,另一朵花是日報之花蘭敏敏。

  正好此時金顏照和蘭敏敏從國外旅遊回來了,聽了傳聞之後,金顏照倒是開朗,嘻嘻一笑:「誰把我和夏市長編排在一起了?我可是有男朋友的,我是純潔的好女孩。」

  蘭敏敏聽了也是笑個不停:「這事誰信誰就是豬的智商。」

  當事人不承認,外人反而愈加猜測。而第一當事人夏市長卻更是置身事外,天天忙碌不停,別說會解釋什麼花邊新聞了,連理都懶得去理。

  夏想確實很忙。

  因為紀風聲事件暫時平靜下來,沒有給天澤市帶來什麼麻煩,家屬也沒有鬧事,但暗中的事情還在進行,他對紀風聲之死還是不能釋懷,也清楚順藤摸瓜地查下去,肯定會有所收穫。但他不會露面,只會暗中給予劉一九應有的支持。

  明面上的主要的工作還在扶持政策的執行上面,在扶持政策微調的消息對外公佈之後,在得知有可能會扶持外來的投資商的情形下,天澤市的民企確實有過一段時間的焦躁,諮詢的電話不斷,但只見打雷不見下雨,最終報名者還是寥寥無幾,估計又有人在背後發話了,說是扶持外來投資商的調整只不過是自欺欺人,因為天澤市哪裡會有這麼多投資過億的投資商?

  不料隨後就有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短短一周時間,前一段時間來天澤市投資的燕市和京城的投資商,投資額在5000萬以下的,全部增資到了1億以上,一周後,符合扶持條件的外地投資商就有了十幾家之多。

  而且所有符合條件的投資商都第一時間向市政府提出了申請,而政府方面也給出了積極回應,正式受理了申請。如此一來,天澤市的民企才真正急躁了,大好的機會拱手讓給外來者,誰都不服氣,誰都不甘心!

  但好象又有人發話了,說是不用急,政府方面只是在演戲,就是想讓民企自亂陣腳,起內哄,不要相信那些外來的投資商,1億資金說投就投,簡直是開玩笑,什麼時候天澤市有過這麼大規模的上億元的投資?同時還有人威脅說,現在頂住壓力,以後會有更大的優惠政策出臺,現在頂不住,誰當出頭鳥,誰就別想在以後拿到一點政策上的好處。

  許多人又退縮了。

  一退縮不要緊,卻真正的錯失良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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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15:15
第938章 經濟豪賭

  兩天后,小道消息傳出,來自京城的低調控股有限公司投資2億元在天澤市壩上草原興建一座風力發電廠,獲得了市政府的扶持政策支持!

  又一天后,來自京城的威歌旅遊公司投資1億元,準備在草原之上打造一座草原文化城,也獲得了市政府的扶持政策支持!

  隨後,又陸續傳出有幾家公司獲得了十家名額的最後幾個名額,至此,市政府提出的扶持十家民營企業的優惠政策,天澤市四家入選,外來的投資商六家入選,十個名額,一個不剩!

  天澤市的民企憤怒了,本以為還有機會可以和政府較量較量,也是聽信了幕後人物的話,認為政府最後會妥協,會降低門檻同時提高優惠幅度,沒想到政府方面十分強硬,竟然真的將名額給了外來的投資商!

  政府的強硬就是夏市長的強硬,天澤市工商界第一次感受到了保守和固步自封的痛楚!

  不少民企紛紛到市政府表達不滿,強烈要求將外地投資商排斥在外,卻被一一回絕,甚至連臨時成立的扶持政策執行辦公室也撤銷了,意味著扶持十家企業的工作順利完成,沒有了更改的可能。

  感覺被幕後人物愚弄的不少民企憤怒了,紛紛將怒火都發到了幕後人物身上。幕後人物也沒有料到夏市長不但態度強硬,還真有高超的經濟手腕,談笑間,竟然真的拉來幾億的投資。幾億的資金的湧入,對天澤市確實會有巨大的衝擊力,難道說,天澤市真有可能會大步前進?

  不但在工商界引起巨大的反響,在市委之中,也給不少人當頭一棒,震驚莫名,不敢相信夏市長才來天澤市不久,就有這麼大的手筆。天澤市少說也有幾年沒有見過上億的投資了,夏市長倒好,抬抬手就拉來了四五億的投資,神了,難道他有神來之筆?

  陳潔雯接連和皮不休、裴一風、徐鑫、許凡華多次見面商談,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夏想是市長,在市政府班子裡有決策權,除非重大事件,一般決策甚至不必向書記請示。陳潔雯又不可能事事插手政府事務。

  每一件事情她都指手畫腳的話,要市長還有什麼用?

  況且燕省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書記對政府事務的插手,都有一個底線,因為前車之鑒不遠,上上任省委書記高成松倒臺之後,中央的評價之中就有一條「過多插手政府事務」,警鐘要長鳴才能坐穩屁股下面的椅子。

  況且夏市長打出的旗號又是招商引資,在現在一切以經濟建設先行的前提之下,能拉來投資就是功臣,誰還敢說三道四?

  夏市長的威望穩中上升,至少在政府班子之中,牢牢掌握了主動權。幾家外來投資商投資的項目,都有幾個副市長來負責,他們既有好處可得,又有政績可拿,對夏市長自然感激不盡。

  許凡華就明顯感覺在政府班子之中越來越不受歡迎。

  可以說經此一戰,確立了夏市長在民間工商界人士心目中的強勢市長的形象,並且讓許多人對夏市長刮目相看,認為夏市長的經濟杠杆手段確實巧妙,直接就擺了天澤市的民企一道。更讓不少民企氣憤的是,名額全部公佈之後,和幕後人物關係最密切的幾個民企赫然榜上有名,就讓他們有了一種被愚弄的感覺,和幕後人物產生了矛盾和裂痕。

  都沒有料到了的是,隨後夏市長再次利用經濟手段,提出了新的經濟增長點,再一次撬動了各方利益,也讓不少幕後人物紛紛浮出了水面,從而讓天澤市的局勢再一次發生了逆轉!

  經濟利益向來重中之重,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果一個國家抓住另一個國家的經濟命脈,基本上兩個國家之間就會形成從屬的關係。如果一方勢力抓住另一方勢力的經濟支點,另一方勢力就會被瓦解或被完全控制。

  ……天澤市委在經過夏市長流言事件,紀風聲自殺事件之後,漸漸恢復了平靜。因為馬上就是元旦了,所有人都恢復了正常的心態,期待放假的心情。流言就是流言,熱度一過,就沒人關心了,儘管說來夏市長每次視察工作,都還是金顏照和蘭敏敏隨行,但越擺到明面上反而越沒人說什麼了,金顏照和蘭敏敏還和以前一樣,圍著夏市長轉個不停,其他人看在眼裡,就是一笑了之。

  元旦期間,夏想回了燕市,在家中住了兩天,又和宋朝度見了一面。和上一次不同,宋朝度多了憂心,因為他似乎聽到了風聲,說他很有可能要動上一動。夏想不好說什麼,心裡雖不敢對總理有什麼意見,但總覺得總理大事小事都撒手不管的做法,似乎不是用人之道。但總理究竟有何用意,他不好妄加猜測,更不會多問。

  返回天澤的時候,路過京城,本想見老古一面,卻得知老古去了歐洲看望古玉去了,他也就沒有在京城多呆,直接就回了天澤市,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因為接下來會有一系列的問題浮現。先是元旦前確立的幾個專案,元旦後就會資金到位,陸續開始進入施工階段。再有紀風聲的自殺疑雲,劉一九最近如同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消息彙報,也再也沒有露過面,不過彭雲楓傳話說,有了不小的進展。夏想也沒有催促,他也知道,劉一九會把查明紀風聲的自殺真相當成投名狀。案子有了收穫之時,恐怕就是劉一九提出要求之時。

  紀風聲的案子會帶來多大的殺傷力,夏想不好推測,但元旦過後不久就是兩會了,兩會期間的安全和宣傳問題非常重要,出了亂子是整個天澤市委的責任,他身為市長,維護安定的責任也是責無旁貸。

  兩會過後,就是他政治理念真正推行的時候了,才是真正的考驗。當然夏想也沒有盲目樂觀人大會議一定會順利舉行,因為人大期間要審議政府工作報告,說不定還真會出現審議通不過需要修改的情況!

  元旦前確定下來幾個投資項目,當然不是夏想心血來潮的產物,而是審時度勢,根據天澤市的現狀和未來趨勢確定下來的切實可行的有前景的投資。

  風力發電自不用說,在幾年之後,燕省曾經發生了一件震動全省的新聞,夏想記得清楚,當時是單城市和天澤市爭奪核電站項目,最後天澤市落敗。但天澤市借機上馬了風力發電,也大獲成功。

  天澤市和章程市一樣,都有廣闊的草原,草原上常年有風,風力發電前景廣闊。當然,太陽能發電也大有可為,但風力發電相比之下投資小見效快,最後還是決定上馬風力發電。投資風力發電的幕後人物是肖佳,出面的公司卻是改頭換面之後的原哦呢陳的公司。

  其他幾家公司,燕市的多是孫現偉介紹來的朋友,京城的就是楊威的關係和他本人的投資,楊威投資的是草原旅遊文化城項目,他參觀了單城市成語故事文化宮之後,也覺得天澤市的旅遊大有可為,就決定來天澤市試水,也是看中了夏想的個人魅力。當然楊威心中還有小九九就不足為外人道也,他也看上了嚴小時。

  至於孫現偉追求金顏照的花邊小事,夏想才沒有放在心上,後來似乎聽蕭伍說過一次,說是孫現偉吃了憋,送的花被扔了,送的禮物被退回了,而且聽說還驚動了金顏照在京城的太子黨的男友,太子黨男友還專門來了一趟天澤,和孫現偉見了面。見面談了些什麼,最後是什麼結果,夏想才沒有放在心上,孫現偉對於處理男女關係以及爭風吃醋事件,頗有經驗,用不著他操心。

  ……

  元旦才過後沒有幾天,夏市長再次拋出重磅炸彈,震驚了整個市委——提議上馬京北新城項目!

  早在大京城經濟圈剛剛上馬之時,根據省政府和京城方面達成的共識,圍繞京城要上馬四座新城,分別是京東、京北、京南、京西,天澤市在省政府的統籌安排之下,是京北新城。

  到目前為止,除了京北新城沒有絲毫動靜之外,其他東、西、南三座新城,都在當地政府的支持下,在去年就已經動工興建了,而天澤市由於各種原因,口號喊得挺響,但卻只是圈了地,立了項,然後就沒有了下文。

  不是天澤市不響應省政府的號召,也不是故意拖全省的後腿,實在是京北新城專案立項之後,無人回應,讓天澤市委市政府十分尷尬——都是貧窮惹的禍,而且四座新城,天澤市離京城最遠。本來天澤市的房地產市場表面似乎還算繁榮,實際上空置率極高,想吸引京城的遊客來天澤買房,既沒有郎市離京城20公里的便利條件,又沒其他地市物價低廉的優勢。

  環京城經濟圈之中,天澤市就是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

  夏市長此時再提京北新城項目,是故弄玄虛還是真的心中有數?不過看到夏市長剛剛引進的幾筆資金,所有人都寄予厚望,但在聽到夏市長拋出的專案規劃之後,都又倒吸一口涼氣,不約而同地想,夏市長是不是瘋了?

  項目規劃沒有理智,根本就是一次經濟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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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15:31
第939章 步步逼近

  夏想是在政府常務會議上提出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是促進房地產市場的良性發展,重點發展京北新城項目,擬引進50億投資興建一座占地1000畝的集住宅、商貿為一體的大型住宅群。

  50億?

  楊劍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著夏想,夏市長確信沒有說錯?沒有一不小心將5億說成了50億?對於天澤市來說,1億的投資就是鉅資了,50億的話,難道會有50家房地產開發商同時前來天澤市投資?別開玩笑了,天澤市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不是投資商的首選之地,尤其是房地產業更沒有前景。

  至少現階段在楊劍眼中,他看不出天澤市的房地產市場有什麼可以大做文章之處。

  不止楊劍驚訝不已,包括許凡華在內的所有副市長都無比震驚,在震驚過後,都不約而同地想,夏市長要麼是搞面子工程,要麼就是虛張聲勢,為自己製造政績工程。反正先對外吹噓如何如何,最後是不是引來商招來資再說,先打出名聲,讓省裡滿意就是達到了目的。

  夏想目光如電,一眼就看出了在場眾人眼中的置疑,甚至還有人是不屑一顧的神色,他淡然一笑,也知道對於天澤市來說,上億的投資的就是鉅資了,50億的投資完全就是天方夜譚了,甚至還是空中樓閣。

  他心中自有一盤大棋,從扶持十家民企開始,到楊威、李沁等人的投資專案的側重點都有所不同,等等,一系列的前期工作都在為京北新城埋好了伏筆,現在提出50億的京北新城,似乎是好大喜功,其實等前期幾個項目初見成效之後,帶動了天澤市市場的轉變,從而也為會京北新城帶來全新的氣象。

  以夏想的經濟頭腦,再加上李沁的經濟手段,還有他身後龐大的資金支援,以及和達才集團初步達成的共識,50億的京北新城不是空中樓閣,更不是什麼面子和政績工程,而是實打實地可以提升天澤市形象、促進天澤市經濟發展的一項重大舉措,假以時日,必定可以大放光彩。

  但現在沒有必要解釋過多,夏想就直接下達了命令:「即日起正式成立京北新城招商引資辦公室,我擔任組長,楊劍和凡華擔任副組長,今年上半年的工作重點就放在京北新城項目上面,誰拉來資金,就記誰大功一件。京北新城不僅面對全國招商引資,對本市企業尤其是民營企業,優先考慮!」

  散會後,眾說紛紜,對夏市長此舉是究竟真心為天澤市的發展著想,還是別有用意,都多了不少猜測之意,楊劍還和李曉敏湊到一起,秘密商議了半天。

  許凡華則是第一時間來到了陳潔雯的辦公室。

  「……」彙報完夏市長在政府常務會議上的決定之後,許凡華很不滿地說道,「陳書記,這麼大的一件事情夏市長也沒有事先和您通個氣,有點說不過去了。」

  陳潔雯卻是淡淡地擺擺手:「他是政府,我是市委,政府方面的事情夏市長當然可以做主,不通氣也說得過去……」話雖如此,還是小有不快,「京北新城專案上屆政府就已經立項了,現在夏市長不過重新開機專案,也不需要常委會討論。」

  許凡華聽出了陳潔雯語氣之中的失落,也是,上屆毛市長不論大事小事都向陳書記請示加彙報,現在的夏市長,獨立自主,權力極盛。以前下面的人一提市委,只說市委陳書記如何如何,現在一提市委,必說陳書記和夏市長如何如何。

  基本上任何一個地方,市委書記就是市委的代表,極少有市長和書記相提並論的,一旦提到市委的時候必定提到市長的話,就說明了一個問題,書記掌控不了大局,要麼市長後臺強硬,要麼市長手腕高明,書記壓制不住。

  不管是哪一種,任何一個書記都不希望有一個強勢的市長搭班子,哪怕她是一個無能的書記,是一個守成的書記,也會千方百計維護自己的權威。

  許凡華在政府班子裡現在日子不好過,該他管的一攤兒,夏市長消極支持,該和別的副市長分工協作的時候,別人都不願意和他搭台,他就有點心情不太舒暢。主要也是最近陳書記低調了許多,似乎被夏市長打怕了,偃旗息鼓了,陳書記一不強勢,他就在政府班子裡面有點抬不起頭。

  許凡華就繼續煽風點火:「陳書記,我認為有必要在開會的時候點一下,天澤市經濟基礎薄弱,經不起折騰,夏市長拋出50億的大項目,完全是空中樓閣嘛!弄好了,他拿了政績,弄不好,天澤市丟臉,您也要跟著難堪呀……」

  陳潔雯臉色一變,擺了擺手:「不許在背後說夏市長的壞話,你的話我當沒有聽見,下不為例!」

  許凡華臉色一寒,忙說:「是,是,我也是一時情急。我虛心接受陳書記的批評!」

  走出陳潔雯的辦公室,許凡華又暗自笑了,他太瞭解陳潔雯了,剛才陳潔雯佯裝發怒,就證明他的話觸動了她的痛處,但陳書記最喜歡維護偉光正的形象,她不生氣就證明沒有動心,對他發火,其實是被夏想氣著了。

  不過陳潔雯還是沒有召開書記辦公會專門討論京北新城的問題,因為她還是不想落一個過多插手政府事務的不好的名聲。但隨後,她還是在一次全體幹部大會上發表講話,指出領導幹部要嚴格自律,要腳踏實地,不要好高騖遠,更不要有個人主義膨脹……大部分人聽過就算,只有少部分人知道陳書記是在影射夏市長。

  但隨後在夏市長的講話之中,又有人聽出了新的弦外之音。夏市長強調,天澤市的經濟落後,風氣保守,要從自身找原因,不要怨天尤人,否則還會一直落後下去。落後就要挨打,就要當反面教材,就要被人取笑,我們身為天澤人,走出去就面上無光……

  不少人就聽出了味道,市長和書記之間的分岐正在逐漸擴大,書記不想改變現狀,市長雄心勃勃,想要摘掉天澤市貧窮落後的帽子,底下的人都在想,該怎麼站隊才能利益最大化?

  許多人都對京北新城的招商引資不抱樂觀的看法,畢竟天澤市的地理位置沒有優勢,沒有值得外來客商投資的亮點,因此市政府的京北新城招商引資辦公室的牌子掛出去之後,儘管市電視臺和市報社都做了重點宣傳,但不管是市委的人還是老百姓,都認為又是一個花架子,乾打雷不下雨,最後還會落一個不了了之的下場。

  也確實和所有人期待的一樣,招商引資辦公室正式成立之後,有投資意向的投資商極少,除了張尤之外,天澤市所有的房地產開發商,幾乎無人露面,差不多還是無人問津。正當有人搖頭有人慶倖的時候,卻又發現了天澤市在不知不覺之間,又悄然有了不小的變化。

  最先發現變化的就是高速公路的收費人員,以前從京城前來天澤市的車輛在冬天的時候,就會少得可憐,但今年冬天,有越來越增多的趨勢,尤其是元旦過後,絡繹不絕,好象天澤市有什麼好事一樣。

  不久之後,前來天澤市的車輛由小車逐漸變成大型車輛,各種見未曾見的大型設備和大型車輛排成一條長龍,有時在高速公路上綿延幾百米,氣勢恢宏,場面壯觀,呈現出蓬勃向上的氣勢。

  就連高速公路收費員也覺得興奮,似乎看到了天澤市美好的前景。

  伴隨著大型車輛和設備的增多,前來天澤市的外來客商和技術人員,也一下增加了不少。第一筆到位的資金是低調控股有限公司投資的藍天風電場,預期投資2億元,首批資金就直接到位1億!

  藍天風電場位於天澤市跑馬縣。跑馬縣距離天澤市100多公里,在天澤北面,因此所有從京城前來的車輛和設備,都要橫穿整個天澤市,浩浩蕩蕩繞城而過,直向山高路遠的跑馬縣而去。

  市委大樓位於市中心,但站在5樓向西看的話,正好透過一片開闊之地可以看到西二環的浩蕩車隊。陳潔雯站在窗前,皮不休站在她的身後,錯後半步,正在凝視西二環的盛況。

  「夏市長不簡單,有背景有政治水準,還有經濟手腕,是個少見的年輕人……」陳潔雯大發感慨,「藍天風電場建成之後,將會是燕省最大的風力發電廠,一舉超過了章程市的紅林風電場,省委省政府對藍天風電場的投資非常關注,宋省長還親自做出批示,稱讚天澤市的風力發電走在了全省的前列……」

  「有了政績是好事,也是陳書記領導有方,並非全是夏市長一個人的功勞。」皮不休看出了陳潔雯心情不大好,就不失時宜奉送了好話,「沒有市委的支持,市政府也做不成事情。沒有了陳書記,夏市長一個人也撐不起大局。」

  明知是無用的廢話,陳潔雯還是心裡多少舒坦了一點,微一點頭:「宋省長給出批示倒沒什麼,他和夏市長的關係,誰都心裡有數,明擺著是為夏市長撐腰……」

  皮不休知道陳潔雯想說的不是宋省長的批示問題,而是最近省裡關於宋省長可能要動上一動的風聲愈演愈烈,就順著陳潔雯的話向下說:「宋省長要是真的離開了燕省,夏市長就失去了強勁的靠山……」

  陳潔雯一臉不快:「不要背後議論省領導。」

  她佯裝的不快,皮不休也心裡有數得很,就笑了一笑,轉移了話題:「夏市長拉來的投資,也不知道以後的贏利前景怎麼樣。要是開始鬧騰得挺歡,最後都失敗了,也不知道夏市長怎麼向投資商交待?」

  「作為天澤市委書記,我是衷心希望所有的投資商都在天澤市有良好的發展前景,更希望夏市長能為天澤市帶來全新的氣象。」陳潔雯什麼時候都會維持正面形象,即使她也清楚皮不休、裴一風還有徐鑫等人其實很瞭解她的想法,但官場就是官場,知道歸知道,但別說出來。

  有些事情要的就是心照不宣,不說是聰明,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風電產業的發展,帶動了風電機械裝備製造業的發展,比如說風機機片和機柱,估計用不了多久,在我們天澤就會形成了一系列的產業鏈。」陳潔雯也下了不少功夫,研究了風電產業方面的不少知識,「有些配件如果在天澤本地生產,會降低不少成本,也會帶來新的機遇。」

  皮不休立刻明白了陳潔雯的暗示:「可以鼓勵本地的企業上馬相關的配件產業,也能解決不少就業問題。」說的好聽,但實際上皮不休也清楚陳潔雯是讓他出面找人開工廠,借夏市長拉來投資的東風,趁機謀取私利。

  還是陳書記厲害,政治鬥爭是政治鬥爭,但該賺的錢還是要賺,對手的錢也是錢,錢不分敵友。

  「老皮……」陳潔雯坐回到了椅子上,示意皮不休也坐下,「紀風聲已經入土為安了,家屬也妥善安置了,事情總算過去了。馬上就要開兩會了,紀委不僅要只查處幹部的貪污腐敗,還要負責起幹部的紀律問題。到時我再和老裴強調一下,務必要保證兩會的安全召開,不能出任何亂子。」

  皮不休知道陳潔雯話中的入土為安暗指的是紀風聲的死因是不是也一起埋葬了,他也相信紀風聲之死沒人會知道真相,同時陳書記特意指出兩會的紀律問題,更是另有所指。

  「請陳書記放心,紀風聲的善後事情處理得很妥當。」皮不休給出肯定的答覆,又說,「紀委是市委的紀委,肯定會做好幹部的紀律工作,確保兩會安全、順利並且符合程式地召開。」最後一句話的強調符合程式,當然有深刻的言外之意。

  「嗯,好,紀委是市委的紀委,說得好。」陳潔雯終於笑了,很開心的樣子,「等下來再找老裴說道說道,安全問題是重中之重,按照每年的慣例,開兩會之前要先清場……」

  就連陳潔雯也沒有想到,今年的兩會,出了天大的亂子,差點鬧成一場無法收場的政治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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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0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9 00:15:47
第940章 隱患,爆發

  每當有上級領導來視察工作,或是召開兩會之前,都有清場工作要做。所謂清場,就是將天澤市的上訪釘子戶、流浪人員、社會閒雜人等,甚至一些不順眼的叫化子、算命者,都統一弄一輛大客車,一網打盡,然後拉到和章程市的交界處,一扔了之。

  就是為了保證在上級視察或兩會期間,萬一哪個不長眼的傢伙礙了上級領導的眼,或是給兩會添亂,就成了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清場作為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年年都會執行幾次,基本都由裴一風安排人手負責清理。

  之所以拉到和章程市的交界處,也是因為章程市每年也這麼幹,兩市就互相送人。兩個地市交界處是一處崇山峻嶺,名叫金山縣,其實山是窮山水是惡水,空叫金山沒有一處寶藏。

  金山縣是天澤市下轄縣,天澤市拉人過去名正言順,但章程市也拉人過去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和金山縣交界處的銀山縣歸章程市管轄,天澤市氣不過,就會將人拉到銀山縣邊上,讓三教九流的人物去銀山縣。

  章程市也如法炮製。

  每年兩市都會因為拉人事件互相扯皮,扯來扯去也就不扯了,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事情,反正你往我的地方扔人,我也朝你的地方扔人。你扔40人,好,我扔50人,就成了拉鋸戰。

  雙方打拉鋸戰不要緊,卻從來沒人關心過被「驅逐出境」的三教九流的盲流們的命運,他們是生是死,是不是願意被遣返,沒有人過問也沒人理會。

  ……

  可能是今年第一場雪來得比以往更早一些的緣故,裴一風指揮人手清理盲流的時候才發現,盲流的數量比往常多了一倍有餘,他就不免頭疼。人數多了一倍,就預示著要比以往多花費一倍的時間來清理,而今年的兩會雖然沒有重大議題,但卻也有重大的事情要暗中運作。

  分身乏術呀,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看向外面陰沉的天空,心想別再下雪了才好。一下雪,路滑難走,金山縣又全是山路,萬一無法及時完成清理盲流的任務,陳書記又會有話要說了。

  上次在常委會支持夏市長的提議,事後就讓陳書記很是埋怨了他一頓,指責他和皮不休、徐鑫見利忘義。

  誰見了利不忘了義?別開玩笑了,不就是你陳書記沒好處可得,又為了維護你的權威,你才反對夏市長的提議?再說夏市長的提議也確實立場公正,出發點是好的,為什麼不支持?政治鬥爭是政治鬥爭,經濟利益是經濟利益,不能混為一談。面子要,錢更要賺。一個窮光蛋是沒有面子的,死要面子的人肯定會活受罪。

  有時候,女人的想法太不理性了,沒法講通。

  但裴一風也清楚的一點是,他和夏市長之間,終究還是有巨大的鴻溝,實際上還是和陳書記之間,合作要遠大於分岐。因此事後他就好好向陳潔雯解釋了一番,說是有便宜的事情,他會適當地支持一下夏市長,畢竟夏市長也是二號人物不是?有便宜不沾是王八蛋,他可以在這件事情上拿了好處替夏市長搖搖旗吶吶喊,但在其他事情上,就肯定要和陳書記保持一致了。

  他的話還算委婉的,皮不休乾脆就沒有向陳潔雯過多的解釋,就是笑而不語,充分顯示出一頭老狐狸的狡猾和城府。而徐鑫反而硬梆梆地說了一句:「過多插手政府事務,最後都落不了好。」

  一句話把陳潔雯氣得夠嗆,也讓她冷靜了下來,沒再就此事追究個沒完。

  眼下到了兩會了,每年的兩會必定是圓滿的大會、勝利的大會,今年肯定也不會例外。但紀風聲之死為今年的兩會,埋下了一個伏筆。其實紀風聲也是傻,就算當槍,也不會虧待他,最後肯定會給點好處封他的嘴,沒想到不肯當槍還要自殺,就有點腦子不靈光了。

  紀風聲雖然死了,但兩會之上的伏筆,還會發作,因為陳書記不會善罷甘休。

  陳書記在天澤市說一不二好幾年了,一下被夏市長不但拿走了國土局局長的位置,還在常委會上狠狠讓她摔了一個跟頭,大失顏面,她心中不滿需要發洩也可以理解。就是裴一風自己也對夏市長不太滿意,天澤市貧窮落後幾十年,就憑你一個小年輕就想在短短兩三年時間把經濟搞活?年輕人,太年輕氣盛,太好高騖遠並且不切實際了。

  要知道,搞活經濟是好事,步子邁得太大了,不但容易扯傷了襠,還容易傷了腿。你搞活了你的經濟,別人的利益肯定會受到損害,而且一鬧騰就動靜很大,天澤市太老了受不了,陳書記也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是該給夏市長上上眼藥了,省得他總折騰人。如果兩會一開,有些事情發生後能讓他安分一些,也算是一件大好事。

  裴一風琢磨了半天,一個電話打給了田星運:「老田,最近劉一九怎麼著了?還有,局裡的風向穩定不?」

  裴一風是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對市局的掌控力度,不容置疑,但市局偏偏有一個劉一九,而且劉一九別看平常荒唐沒正事,但也有一定的人格魄力,局裡的幹警,尤其是刑警隊的一幫人,十個有八個服劉一九,弄得他也沒辦法。刑警們經常一起出去辦案,出生入死,他們之間的感情最深,又最抱團,最難制服。

  可以說劉一九在市局副局長中排名不太靠前,但他卻是所有人都公認的第一副局長,威望之高,直逼裴一風。

  最近劉一九下到跑馬縣去查一起毒品案子,去了半個多月了。他不在市局,裴一風眼不見心不煩也覺得清淨了許多,現在馬上召開兩會了,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想起了劉一九,生怕他突然回來。其實他回來也正常,彙報案情、請示工作,理由有很多,但裴一風總認為劉一九不回來還好,一回來肯定沒好事。

  身為市局一把手,有點怕一個二把手本來就是很丟人的事情,還時刻擔心他會突然殺回來給他添亂,就更是一件連說都沒臉說出去的糗事。好在田星運是市局幾個副局長中對他最忠心的一個,他有什麼不便出面的事情,都由田星運暗中策劃。

  「沒消息,劉一九這個人您又不是不清楚,沒個譜,一會東一會西,現在指不定在哪兒貓著呢。聽說跑馬縣有他一個舊相好,嘿嘿,抓沒抓住毒販先不說,現在大冬天的,往相好的被窩一鑽,再喝個七八分醉,他樂不思蜀,才不會想著回來。」田星運有點好色,或者準確地講,不是有點,是很好色,凡事都愛往男女關係上扯。

  「胡扯談,一說就扯褲襠的一點破事,你就不能長點出息?」裴一風和下級說話,向來喜歡粗口,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開常委會,大家都一本正經地說官話打官腔,很彆扭,「星運,今年的清理工作一定要做到位了,做好了,大功一件。做不好,陳書記不高興,我也要罵娘的。」

  田星運知道裴一風的脾氣,嘻嘻哈哈笑了一氣:「裴局您就放心好了,好幾年了,年年辦這件事還能辦不好?就跟自己的老娘兒們一樣,晚上不開燈,閉著眼都能找到竅門……」

  裴一風哈哈大笑,放下電話,抬頭看著窗外的天氣愈加陰沉了,心中就又莫名多了一絲擔憂。

  ……

  一周後,2007年2月26日,政協天澤市第十一屆委員會第五次會議在莊嚴的國歌聲中隆重開幕。市政協主席李岳及副主席在前排就坐,出席大會並在主席臺就座的市委、市人大、市政府以及天澤軍分區的領導有陳潔雯、夏想等人。

  擔任過市級領導職務的老同志也應邀出席了會議並在前臺就坐。

  隨後由政協常務副主席向大會作政協天澤市第十一屆委員會常務委員會工作報告,最後,政協會議獲得了圓滿的成功。

  第二天,在莊嚴的國歌聲中,全市矚目的市十一屆人大六次會議隆重開幕。例行程式過後,由市長夏想代表市政府作《政府工作報告》。

  下午,各代表團開會審議政府工作報告和其他各項議程,一切進展還算順利。按照日程,會議召開的時間為三天,要審議通過6個決議,時間很緊迫,平均每天要通過兩個決議,基本上各項決議都順利通過了,誰知到了最後一天的時間,出現了兩個意外。

  一是有代表對政府的扶持民營企業的政策提出了懷疑,要求政府詳細解釋一下執行情況,並且對扶持民營企業卻將名額給予了外來投資商表示質疑!

  二是有15名代表突然提出了臨時動議,提出對夏市長的不信任,要求改造市長,提名楊劍為市長候選人!

  按照程式和組織法,有10名代表聯名就能提出臨時動議,現在有15名代表聯名,必須認真對待,完全符合程式!

  一石擊起千層浪,對市長的不信任提議在國內的人大會議上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卻是極少,沒想到事情真實地發生在了身邊,就讓不少人大代表震驚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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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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