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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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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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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1
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0:41
第951章 新聞事件

  「不具有可比性,她們是雙胞胎,形似也神似,你和蘭敏敏是完全不同的類型,你們放在一起,和金銀茉莉同比,不恰當。」夏想就巧妙地避重就輕地回答,還真是沒法類比,要說誰更漂亮,確實是金銀茉莉給人的視覺衝動力更強一些。但女人僅僅有漂亮是遠遠不夠的,還要有見識有品味有知性,比拼的是綜合實力。

  還好,金顏照也是聰明的女子,見夏想不正面回答,也沒多問,就開始吃飯。吃著吃著,她還是憋不住了:「好吧,夏市長,您贏了,我今天請您來的真正目的是……」

  夏想其實也不是故意拿捏,他很清楚金顏照必然會主動提出交換條件,誰先,誰就首先落了下風,相反,另一方就掌握了主動。

  不管是作為市長,還是作為男人,在女人尤其是美女面前,主動權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夏想就笑了:「小金說笑了,今天吃飯就是朋友見面聊天,怎麼又論起輸贏了?」

  金顏照噘起了小嘴:「我有意見要提,夏市長,您以後不許叫我小金,怪疏遠的,要麼叫我顏照,要麼叫我小照,行不行?」

  夏想只好點頭:「行,行。」

  「我可以出面讓原野不給天澤市添亂,我不管您在市委怎麼做,我也不會去找陳潔雯和常恏,我只是看在您一個人的面子上才去制止原野。」金顏照說著說著,不知為何臉紅了一下,忙借喝杏仁露的動作來掩飾。

  夏想明白了,金顏照賣給他一個天大的人情,讓他有機會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等原野即將引發新聞事件之時,他出面擺平此事,肯定可以讓常恏承情,讓陳潔雯感激,但代價就是,他必須承金顏照的人情。

  關鍵是,金顏照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顏照,我怕還不起你的人情。」如果金顏照提出不合他做人原則的交換條件,他肯定不會答應。

  「我不求財不求色……」可能覺得話說得太直接了一些,她吐了吐舌頭,嘻嘻一笑,「就是想和夏市長交一個朋友,不知道是不是高攀得上?」

  放長線釣大魚?夏想呵呵一笑:「來,顏照,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對你表示感謝。」

  金顏照卻不舉杯,低著頭,一臉生氣,不說話。

  夏想明白了過來,哈哈一笑:「我謹代表我個人謝謝你。」

  金顏照才喜笑顏開和夏想碰了杯:「我最討厭官腔了,假得不得了,所以我寧肯不留在京城,不去央視,偏偏來天澤市電視臺,就是不想聽我爸哼哼哈哈。」

  夏想還真不知道金顏照的家世,剛露出疑問的神情,金顏照就自知失言,連連擺手:「不說不高興的事情了,喝酒,喝酒,一醉方休。」

  不得不說,這句話又嚇了夏想一跳,金顏照有這麼豪爽?

  ……

  回到住處,衛辛已經悄然入睡了。最近一段時間,衛辛算是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猶如一個小妻子一樣,讓他體會到了家的溫馨。衛辛每天也是早出晚歸,究竟在忙些什麼,他也沒有多問,她總是有自己的主意。

  3月份了,天澤市也要逐漸轉暖了,春天,不但要接來曹殊黧,連若菡也會來天澤市,準備在草原上買下一塊地皮,建造一座花海原別墅,到時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來到之後,衛辛又將何去何從?

  衛辛必將再次隱藏在幕後,遠離曹殊黧和連若菡的視線,她從來不說她內心的感受,不說她的不甘和委屈,只是默默承受。

  肖佳是夏想所有女人中最甘於人後的一個,但她有事業,有女兒,身邊也有李沁、叢楓兒,有知心好友。古玉更不用說,她有自己的歡樂,她單純而直爽,她的快樂來得容易,心中也藏不住憂傷。而梅曉琳並非夏想的真正所愛,她的喜怒哀樂他並不在意,但偶而想到,也知道梅曉琳現在一心撲在事業之上,對他也沒有了奢望。

  曹殊黧和連若菡更不用說了,是最愛他並且他也深愛的兩個女人,她們擁有他的愛最多。

  只有衛辛,只對他默默付出,不求回報,而且似乎除他之外沒有親密的朋友,就生活在一個人的世界之中,最是讓他難以釋懷難以割捨。衛辛之愛,如絲如縷,在不知不覺會將人層層包裹,讓人想要逃離的時候才發覺,她的愛,已經深入到了生命之中,再也不能割捨。

  衛辛的去留,是夏想心中一個坎,不過他也清楚,衛辛不會離開天澤,她永遠不會捨得離開他了。後世是,今生也是。

  讓夏想微感意外的是,他在書房坐下,就接到了嚴小時的電話。

  「夏市長,您好。」嚴小時的聲音客氣了許多,也疏遠了不少,「經過深思熟慮,我還是認為天澤市的草原旅遊文化節有前景,決定近期再去一趟天澤,您能否代為聯繫一下楊威?」

  夏想知道嚴小時不過是借機和他通話罷了,她自己完全可以直接聯繫楊威,之所以假他之手,其實還是想探探他的口風,或者說,想重新和他建立聯繫。

  「好,楊威現在就在天澤,你隨時可以過來。」夏想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不知何故,忽然就想起以前嚴小時和他的過往,就又心軟了,語氣也就柔和了不少,「小時,你最近還好嗎?」

  「……」嚴小時沒有說話,卻傳來了幾聲長長的出氣聲,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說,「我還好,謝謝您的關心,如果我去天澤投資,希望您能給予一定的幫助。」

  放下電話,夏想的心思近了又遠,遠了又近,望向了窗外,窗外夜色如墨。3月的天澤市,春天還不見來臨,只有到4月的時候,才能春暖花開。

  春天的天澤市,應該會有全新的氣象了。

  因為許凡華的學習,夏想現在已經全面掌控了天澤市政府班子,所有的副市長已經全面倒向了他,陳潔雯對政府班子的影響力降到了最低,同時因為許凡華也身為常委的緣故,她在常委會中又少了一個強有力的同盟。

  誰都不說,誰都清楚許凡華是因為什麼才被搬開的,就是227車禍事件。都心裡有數,表面上陳書記沒輸,夏市長沒贏,實際上還是夏市長占了上風,陳書記吃了一個大大的啞巴虧。

  經過幾次較量,不少人都暗中算了一筆帳,夏市長雖然有勝有負,但總體來說在拉鋸戰中,還是得大於失,逐步站穩了腳根並且掌控了局面。

  雖然夏市長並未完全掌握大局,但人們私下裡說話時總是一臉篤定地說,早晚,陳書記要被夏市長壓在身下——說上述話的時候,人人都是一臉壞笑,似乎這一句話是多麼含義深刻一樣。

  當然也有人不屑一顧地反駁說,夏市長會壓她?切,應該說一腳踢開才對,夏市長才不缺暖床的女人,什麼金顏照,什麼蘭敏敏,什麼金銀茉莉,誰會稀罕一個更年期都過了的老女人?

  風流韻事總是容易引起話題,況且夏市長又帥又年輕,就難免被人掛在嘴邊。不過現今領導如果沒有風流韻事被人說起好象就不是領導一樣,一些傳聞不但沒有有損夏市長的形象,反而讓年輕一輩的市民對夏市長更多了親切之感。

  恐怕這也是散發夏市長和金銀茉莉的曖昧消息的始作俑者始料不及的事情。

  至於提出臨時動議的跑馬縣,暫時還是風平浪靜,不見夏市長對他們採取任何手段打壓,藍天風電場還在緊鑼密鼓地興建之中,跑馬縣在支持力度上面,也算說得過去,沒有拖延,也沒有吃拿卡要,畢竟是市政府重點專案,再說也能為當地帶來好處,除非腦子出問題了才會卡要。

  不過也有人猜測,夏市長肯定不會放過跑馬縣,退一步講,即使夏市長大度放過跑馬縣,楊市長會善罷甘休?手握大權的常務副市長會被跑馬縣擺上了一刀而不還手?不太可能。

  確實是不太可能,也確實不少人都猜對了,夏想暫時沒有要找跑馬縣麻煩的意思,因為他不是斤斤計較之人,也沒有必要和卞有水過不去,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一到春天,會有許多項目上馬,是打破天澤市僵局的最關鍵時期,再有京北新城也要加快招商引資的步伐,成達才也可能親臨天澤市考察兼和他面談,還有旅遊文化節也要提上日程,哪裡有工夫去理會一個政治投機客卞有水?

  夏想不理會,楊劍卻有氣要出,他就準備近期到跑馬縣視察工作,然後找找問題,敲打敲打卞有水。

  恰在此時,在楊劍正準備下到縣裡的前夕,跑馬縣出事了……

  跑馬縣出現的意外,和市里出現的意外幾乎是同時發生的,兩者之間表面上看並沒有什麼關聯,仔細一想,其實還有內在的聯繫,都和宣傳有關。

  市里的問題就是前兩天金顏照向夏想提前透露的問題,原野要報復天澤市,準備好了稿件和大量材料,準備在全國報紙和網路遍地開花,務必要讓天澤市醜名遠揚。姑且不說他的材料的真實性和稿件是否發表得出來,事實上天澤市確實有傷疤需要掩蓋,臨時動議事件見不得光,227車禍更是不能大白於天下,否則,天澤市絕對會成為千夫所指,還會被省委呵斥,甚至還有可能成為政治事件。

  書記辦公室內,氣氛凝重,陳潔雯、夏想、吳明毅、裴一風和常恏一共五人,都沉默不語。有什麼好說的?事情發生了,再追究誰的責任也於事無補了,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如何和原野達成妥協,不讓他發瘋才是。

  陳潔雯目光不善地看了夏想幾眼,她懷疑是夏想暗中做的手腳。不止是她,就連裴一風也認為是夏市長公報私仇,不惜綁架整個天澤市委,好達到一泄他個人私憤的目的。

  就讓裴一風對夏想又看扁了幾分。

  常恏上一次對付原野的內情,並沒有幾人知道,他暗中又陰了原野一道,更沒有明說,因此今天的會議一開始就氣氛不對,陳潔雯話裡話外就帶了幾分火星,認為有人不顧全大局,胳膊肘往外拐,不當自己是天澤人。

  「都是什麼事兒?嗯?我就不相信原野一個人能多大的能量,能折騰起風浪?天澤市發生了什麼,他怎麼會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沒有人和他裡應外合,我就不信全國那麼多媒體,就他一個人敢沖天澤叫板!」

  陳潔雯火氣挺大,話是沖眾人說的,目光卻不時落在夏想身上,意思很明顯,她影射的就是夏想。

  夏想我自巍然不動,不生氣,不反駁。

  裴一風也說:「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內部矛盾最好還是內部解決,非要弄一個什麼新聞事件出來,倒楣是大家,是整個天澤市委,我們都面上無光。」

  吳明毅還納悶,真是夏市長的所為?不會吧,夏市長會這麼蠻幹?

  夏想終於說話了:「是呀,該承擔責任的時候就要勇氣地站出來,原野為什麼要發瘋?為什麼非要和天澤市過不去,這事還是和前一段時間開人大會議時,他來天澤市採訪有關。老常,你心裡清楚,是不是?」

  常恏憋了半天了,上次的事情他自以為處理得天衣無縫,向陳潔雯彙報的時候,只簡單提了一提,沒有細說。當時也是陳潔雯正在住院,也不能說多了,現在事到臨頭了,他後悔也晚了,也沒有想到陳書記上來就懷疑夏市長。

  現在好了,指桑駡槐影射了半天夏市長,明是打夏市長的臉,其實是陳書記在打他的臉,但同時,陳書記也自己丟了人。

  對,還有裴一風。

  怪只怪他自己沒有擔待,沒有第一時間承認錯誤,更怪他心胸狹窄,非要沒事找事主動挑起事端,誰知道原野光著腳的不怕穿鞋的,還真發瘋了。

  「陳書記,夏市長,我向兩位元領導承認錯誤,原野鬧事的主要責任在我,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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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2
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0:57
第952章 手腕,突發

  如果不是陳潔雯自以為是地先認定夏想有問題,常恏姿態也不必這麼低,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將全部責任推卸到原野是個不良記者的身上,但現在不行了,他必須得主動做出姿態,否則讓夏市長替他說出來,就相當於夏市長打他和陳書記的臉了。

  陳潔雯聽了事實真相之後,臉上忽青忽白,大為惱火:「老常,你也是老宣傳了,怎麼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防火防盜防記者,但不是讓你去主動招惹記者?你這是沒事找事,閑著了!」

  裴一風也覺得臉上訕訕的,就說:「既然原野提前放出風聲,顯然也想和解,不想鬧得太僵,就由老常出面和他談談,什麼事情都可以坐下來談嘛……」

  「問題是原野不肯談,只提出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陳潔雯急切地問。

  陳潔雯確實很急切,因為她沒有處理重大新聞事件的經驗。

  主要也是她很清楚引發之後的嚴重後果,她身為書記,又比夏想在天澤市的年頭長,首當其衝要承擔主要責任。

  「他提出除非您親自向他賠禮道歉,否則免談。」常恏本不想說出原野的條件,但現在事情有不可收拾的跡象,只好硬著頭皮說出來了,否則真要全國到處起火,他可沒有本事四處滅火。

  「瞎胡鬧!」不等陳潔雯回答,裴一風先怒了,「一個小記者也想驚動陳書記出面?他真會抬舉自己!這事我看不能妥協,上次他過來,宣傳部不是塞了紅包了,這人拿紅包的時候親如兄弟,一翻臉就和婊子一樣,太不要臉了。」

  「這事也不全怪原野,只找別人毛病,不從自身找問題,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夏想說話了,意味深長地看了常恏一眼,「老常,做事情要多想想,多給自己留條後路,你說好好的你非要整治原野,不就是為了發洩一下私憤?你這不是給市委添亂嗎?要我說,你這個宣傳部長很不稱職,應該向市委檢討。你的大局觀哪裡去了?想整治別人,沒問題,但前提是要自身乾淨才行。自身不乾淨還給別人上眼藥,老常,你是烏鴉罵豬黑,忘了自己長什麼樣了。」

  吳明毅差點笑出聲來,夏想的話太犀利了,太絕了,罵人不帶髒字,又繞著彎罵了陳潔雯,夠藝術。

  常恏臉上就上演了一出青紅皂白的好戲,表情要有多豐富就有多豐富,偏偏又沒法反駁,臉憋得跟便秘一樣,卻又不得努力擠出一絲苦笑:「夏市長,我都知道錯了,您罵我,我認了,但現在是想辦法解決問題的時候,您在京城路子廣,想想辦法,為市委分憂。」

  陳潔雯也被夏想罵得心中憋屈,就說:「就是,夏市長出面解決一下問題,老常會對你感激不盡的。」

  感激不盡有什麼用?夏想就很官僚地向後一仰,打起了官腔:「我也想不出來辦法,宣傳口是市委領導的,老常又事事不和我通氣……」

  夏市長也挺會拿捏時機,吳明毅就及時插了一句:「有問題不事先通氣,出了事情再請人幫忙,道理講不通。老常,我建議為了大局,你跑京城一趟,約原野見個面,說說好話,好吃好喝好招待,再多塞紅包,事情興許還有轉機。」又打了個哈哈,「這事怪就怪在私心作祟,你說你好好的,拍什麼照片舉什麼報?收紅包的記者多了,你都舉報了去?」

  夏想和吳明毅,一個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一個是輕描淡寫加冷嘲熱諷,就讓陳潔雯氣得肝火上升,她敲了幾下桌子:「同志們,同志們!現在不是擺臉色高姿態的時候,出了事情,人人有份兒,誰也跑不了,只有大家團結一心,才能渡過難關。」

  「話是這麼說,但萬一捂不住了,總有人要承擔主要責任。」吳明毅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還故意看了看常恏。

  常恏的汗水就不停地流。

  接下來言歸正傳,眾人各抒已見,但討論了半天,還是沒有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主意,就把常恏急得滿頭大汗。眼見開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會議,連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都沒有,一想到即將面臨的嚴重後果,不但常恏急得口乾舌燥,連陳潔雯也是愁眉不展,虛火上升。

  眼見到了中午下班的時候,夏想抬手看了看手錶,就很無奈地冒出一句:「這事本不該我出面,我不管宣傳口,出面協調名不正言不順,不過見陳書記確實著急上火,老常也急得團團轉,就勉為其難想法周旋一下,看能不能讓原野改變主意。事先聲明,我可不保證能成功,只能說試一試……」

  夏想的時機把握得非常准,就在陳潔雯和常恏都無計可施的時候,他的話就成了救命稻草,不但常恏喜出望外,連說感謝,只差熱淚盈眶了,就連陳潔雯也是一臉欣喜,對夏想的及時出手表示了欣慰。

  「那就有勞夏市長了,這事如何你能出面解決,市委都得感謝你。」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一般開內部會議時不會總握手,現在她卻伸手和夏想握手,「就辛苦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散會後,吳明毅來到了夏想的辦公室,他看出了端倪,就問:「夏市長,有幾成把握?」

  「不好說,只能是試一試。」夏想確實是故意拿捏陳潔雯和常恏,就是要讓他們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官場上有時也必須耍些手腕,來些虛招,否則你輕易一口答應下來,別人就覺得你是舉手之勞,並不將你的幫忙放在心上,但對吳明毅也不能實話實說。

  吳明毅見沒有問出什麼,只笑著說了說別的事情,就轉身走了。他剛一走,常恏就來了。

  常恏先是再三對夏市長表示感謝,並說一切全靠夏市長了,夏想也就客氣幾句,又拉又推,總之讓常恏感到既有希望,又得時刻提心吊膽,並且還得對他感激不盡。

  夏想原以為常恏只是來聯絡一下感情,不料客套話說完,常恏話題一轉,又說出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件。

  「有一件事情非常有必要向夏市長彙報一下,跑馬縣藍天鄉黨委書記範明偉因公殉職了。」常恏換了一副悲痛的神情,「跑馬縣委宣傳部整理了關於範明偉先進事蹟材料,準備樹立一個英雄人物形象,已經上報了市委宣傳部。」

  範明偉因公殉職?夏想大感意外,事發突然,他也是不免驚訝。

  按照一般程式,宣傳部接到下面的宣傳材料後,會先和市委秘書長進行第一步的匯總工作,然後上報給市委書記。書記批示之後,才會進入第二步的程式,基本上市長不用過問相關的事宜。但常恏事先和他通氣,第一時間態度恭敬地向他請示彙報,也是他剛剛施展手腕收到的良好效果。

  夏想很吃驚:「範明偉怎麼就死了?」

  事情的經過根據跑馬縣的說法是,范明偉一行到下面視察工作,天晚了,本來可以在鄉下住上一夜,但範明偉堅持要返回鄉里,因為第二天一早還要下鄉,他怕來不及。半夜就上路了,走到半路上不幸遇到了雪崩,一共兩輛車共5個人全部遇難。

  范明偉和鄉政府主任明藍曉坐在後座,被挖出來的時候,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明藍曉今年30歲,長得還不錯,但問題是她是政府辦主任,怎麼隨鄉黨委書記一起下鄉,還死在了一起?人們就議論紛紛,明藍曉的丈夫也不幹了,找到縣委鬧事,縣委書記卞有水一句話就蓋棺定論了:「大難來臨之時,身為男人就要保護女人。范明偉同志是個英雄,臨危不懼,用自己的身體緊緊護住了明藍曉同志,他是黨員幹部的楷模。」

  跑馬縣就沒人再說三道四了。

  同時殉難的死者之中,還有縣公安局副局長賴光明。至於範明偉一個鄉黨委書記,又不是縣委常委,下個鄉為什麼有公安局副局長隨行,就沒人知道了,反正跑馬縣不解釋,只說是公務,就將兩人的事蹟都整理了一份詳細、生動、感人的材料,上報到了市委宣傳部。

  跑馬縣出了大事故,倒讓夏想心中惋惜,也不好多說什麼,就留下了常恏的材料,準備好好看看,人死為大,如果符合事實,樹立典型的話,他也是支持態度。

  從材料上看不出來什麼,範明偉是一個兩袖清風的好幹部,走遍了全鄉的村莊,磨破了幾十雙皮鞋,因為大多是山村的緣故,還摔了幾百次跤,如是等等,寫得很感人,甚至連過河背老太太的情節都有,就讓夏想無奈一笑,編也要編得真實一點,什麼事都發生在一個人身上,也太假了一點。

  而賴光明的事蹟卻引起夏想的好奇,因為賴光明是一名緝毒英雄,曾三百多次深入毒穴,抓獲毒販無數,令毒販們聞風喪膽……他的事蹟很真實,一看就不是編造的,夏想就對他肅然起敬。

  剛看了幾眼,電話突兀地響了,他接聽之後,裡面傳出久違的劉一九的聲音:「夏市長,我在跑馬縣,有重大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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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3
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1:13
第953章 接踵而至

  劉一九消失的時間可不短了,少說也有一個多月了。他頗有點神出鬼沒,說出現就出現,說不見就不見。

  剛剛跑馬縣出事,劉一九就有重大案情彙報,他出現得可真是時候,夏想也沒客氣,直接就說:「說吧,我聽著呢。你來去如風,還真是一個孤膽英雄。」

  劉一九聽了出來夏市長對他多少有點意見,就嘿嘿地笑了:「領導您想罵就罵,別客氣,我這人就這樣了,懶驢不上磨了,打罵也沒用。」

  「少廢話,說正事。」夏想笑駡了一句。

  領導一罵,劉一九心裡就舒坦多了,領導越客氣越壞事,越罵你才證明你在乎你。

  「其實我一直在暗中調查紀風聲的自殺,不過難度很大,查來查去沒有太確切的證據,正好跑馬縣有一個毒品案子,我就過來了。沒想到挺棘手,一查一個多月,現在總算有點眉目了。怪不得不好抓獲毒販,原來有內賊,跑馬縣公安局副局長賴光明就是最大的毒品販子!」

  哐當……夏想心中敲響了一聲鑼,玩笑開大了,跑馬縣剛剛上報宣傳英雄人物的材料,劉一九就指證賴光明包庇毒販,只要和毒品沾邊,罪名就大了,如果又是公安人員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劉一九的指證非同小可,因為賴光明不但死了,還被跑馬縣委上報為因公殉職,而且還要當成典型重點宣傳,如果市委宣傳部通過之後,再上報到省委宣傳部,最後全省重點宣傳,結果一個英雄人物卻是最大的毒梟,就成了國際玩笑了。

  「你有確切的證據?」夏想壓低了聲音,「跑馬縣委已經將賴光明的材料上報到了市委宣傳部,準備樹立英雄形象,你的指證很嚴重,如果沒有十足把握,跑馬縣委肯定會和你沒完。」

  劉一九的做法不僅是讓賴光明死也死不安生,而且還是朝跑馬縣臉上抹黑,跑馬縣肯定不會答應,萬一來一個群眾請願非要告劉一九一狀,劉一九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要是賴光明是英雄,我把頭割下來讓人當球踢。媽的,都什麼東西,一個混帳玩意兒還能當上英雄?卞有水也是個混蛋,還有張和興,跑馬縣上下就沒有幾個好人,範明偉也是一個老色鬼。」劉一九突然就火氣上沖,「夏市長,我馬上回市里,到時親自將證據交到您手中,您一看就知道怎麼一回事兒了。還有紀風聲的自殺,我也摸到了門路,到時一併向您彙報。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上級最不喜歡總提條件的下級,尤其是條件提的時機不對的時候,聽起來就象要脅上級領導一樣,夏想也算了解劉一九的為人了,對他的直來直去也不在意:「儘管說。」

  「如果我有賴光明販毒的證據,有范明偉胡天胡地的證據,您能不能頂住壓力,把跑馬縣掀一個底朝天?」劉一九豁出去了,也知道自己不會說話,換了別人,肯定會委婉許多,可不會象他一樣聽上去有激將領導的意味。

  夏想哈哈一笑:「一九,許凡華去中央黨校學習半年,他分管的工作現在已經分攤給別的副市長了。」

  劉一九性格再直來直去也明白夏市長的意思,拿許凡華舉例,就已經表明了夏市長絕不姑息的態度。他最近雖然沒在市里,但市里的鬥爭他也十分關注,清楚得很。

  掛斷電話,夏想又看了一會兒賴光明的材料,心中十分納悶,賴光明的材料十分翔實,不管是場景還是具體事件的描述,一看就是真人真事,劉一九無端地說賴光明不是英雄是毒販,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是原野事件,一個是跑馬縣事件,都和宣傳有關係,夏想無奈笑了,想不和常恏打交道也不行了,不過也別說,也正是因為他的「多管閒事」才讓常恏主動示好,向他請示彙報,也讓他提前得知了跑馬縣的意圖,否則說不定等陳潔雯批示之後再插手的話,就平空多了不少麻煩。

  話又說回來,他能十分篤定地插手原野事件,也多虧了金顏照——夏想就給金顏照打了一個電話:「顏照,讓原野再放放風就可以收手了,別假戲真做了。你也勸勸他以後最好收斂一點,否則別想在新聞圈子裡吃飯了。」

  夏想想讓原野閉嘴,不需要金顏照出面,他自有辦法,要知道吳才洋是中宣部部長,他雖然不必麻煩吳才洋親自出面,但想個辦法讓中宣部去出面撲火,想來原野再有關係,也折騰不起風浪。但既然事情是由金顏照主動挑起,就得承金顏照的人情。

  「遵命,市長大人。」金顏照和夏想吃過一次飯之後,自我感覺和夏市長之間的關係更近一層,說話也隨意了許多,「夏市長,您可不能過河拆橋,事成之後就把我拋棄了……」

  這話就說得有點曖昧了,夏想呵呵一笑:「以後有事說事,我承你的情。」以市長之尊說出承情的話,就是非常給面子了。

  又說笑幾句,夏想才掛了金顏照的電話,不知何故,金顏照給他的感覺越來越世故和精明,或許一開始答應和她吃飯就是一個錯誤?

  也不容夏想有時間多想了,事情就接踵而來了。

  先是嚴小時來到了天澤市,楊威只是合作夥伴,他又不好只讓楊劍出面陪同,就得親自作陪,還帶了徐子棋和彭雲楓。

  夏想出行必帶彭雲楓,市委就有人亂傳說彭雲楓是市長第二秘,也有人說夏市長好大的官威,拿政府秘書長當秘書用,還有人說彭雲楓才是夏市長真正的心腹,徐子棋還是太嫩了。

  既然是傳聞,徐子棋和彭雲楓自然都能聽到,彭雲楓還是好,早就習慣了官場上捕風捉影的事情總會到處亂傳,徐子棋卻憤憤不平,就借機向彭雲楓抱怨:「秘書長,市委有些人就是閑得無聊,說您是什麼二秘書,說這話的人沒有一點政治頭腦,純粹是胡扯。」

  彭雲楓笑了,反而勸徐子棋:「子棋,跟在夏市長身邊,你得多學習夏市長的處世之道。夏市長比我還年輕,比你也小,我們能跟在全省最年輕的市長身邊,是天大的福份。少發牢騷,多做實事,要眼裡有事,心裡有人。」

  徐子棋雖然性格有點孤傲,但對彭雲楓也十分佩服,因為彭雲楓能在短短時間內就能獲得夏市長的信任,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就虛心受教了:「謝謝秘書長教誨,我最大的毛病就是眼高手低,跟了夏市長一段時間了,自己感覺也進步了不少。」

  也是,任誰再自以為是,再自我感覺良好,在面對比自己還要小上三五歲甚至十來歲的上級領導時,就會認識到自己的不足。

  夏想和嚴小時、楊威在前面視察,徐子棋和彭雲楓落在後面,小聲地說話。今天的嚴小時穿了一件大紅風衣,高長靴,淡妝,3月的微風吹拂,揚起她的長髮,飄飄然如天女下凡,就讓彭雲楓暗暗咋舌,才明白為什麼夏市長來到天澤之後,表現得很正常,不象前任市長一樣一見金顏照和蘭敏敏就邁不開步,原來夏市長認識一位元天仙美女。

  在彭雲楓眼中,和嚴小時一比,金顏照和蘭敏敏確實遜色三分,或許和他個人的審美觀有關,他更喜歡江南女子的婉約,嚴小時的南方女子的氣質和柔和,在他眼中美若天仙。

  徐子棋嘿嘿一笑:「嚴總是漂亮,不過在我眼裡,她比不上王麗霞。」

  「王麗霞是誰?」彭雲楓私下裡也經常和徐子棋開些玩笑,「難不成是你的初戀情人?」

  「秘書長厲害,一猜就中。」徐子棋一臉嚮往,「麗霞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完美,可惜,她嫁給了別人。」

  彭雲楓大笑:「男人都一個德性,得不到的才最好,得到之後,珍珠也會變大米。」

  「非也,非也。」徐子棋搖頭晃腦地說道,「麗霞永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女神是用來懷念和瞻仰的,不是用來享用的。」彭雲楓一臉壞笑地拍了拍徐子棋的肩膀,「而男人往往是實用主義者,對一個女人只要喜歡就想佔有。如果一個男人當一個女人是女神,她就悲哀了。男人都不喜歡太聖潔的女人,可望而不及,就轉身走了。」

  徐子棋搖頭自嘲地一笑:「秘書長,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把麗霞調到市政府……」

  彭雲楓還沒有答話,手機就響了,他接聽了之後只聽了幾句話,就臉色一變:「好,好,我馬上通知夏市長。」

  然後只沖徐子棋一點頭,就快步向前追上了夏想:「夏市長,常部長打來電話,說是原野來了天澤,非要和您見面不可。」

  夏想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彭雲楓立刻就察覺到了夏市長的不快,忙說:「我回了常部長?」

  「不用,告訴常部長,我過一會兒就回去。」夏想心中隱有不快,事情本該由金顏照暗中處理妥當,怎麼原野又光明正大地來到天澤了,到底他想要做什麼?

  就連夏想也沒有想到,原野的到來,竟然狠狠地為天澤市燒了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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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4
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1:31
第954章 風動,火起

  夏想並沒有立刻回去,為官之道,必要的矜持還是必須保持的,關鍵還有,他和嚴小時、楊威的考察工作還沒有結束。

  嚴小時瘦了不少,儘管化了淡妝,但因為夏想離得近的緣故,還是能看到她臉上的疲憊和眼神中的憔悴。也是,她一個人在燕省拼搏,心事又重,又沒有知心朋友,再苦再累也一個人承受,而且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確實身累心累。

  也看了出來,楊威對嚴小時迷戀得不行,臉上的笑容一直盛開,跑前跑後十分殷勤,嚴小時卻還是淡淡的神情,對楊威沒有一個笑臉,只有面向夏想的時候,才微微有點笑意,但也很勉強。

  夏想心中歎息,嚴小時是所有喜歡他的女人之中,心裡最苦的一個。她對他的態度轉變完全是因為古玉,但現在古玉已經出國,似乎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大山沒有了,實際上他也清楚,他和她之間還是隔著千山萬水。

  夏想一行站在一處高崗上,遠望一望無際的草原。3月的草原,還是一片枯黃,雪還未化,冷氣逼人。草原風大,吹得嚴小時風衣的下擺急速擺動,平白給她增加了出塵之意。

  「有時想想,出家也挺好。」嚴小時突兀地就說了一句,「草原確實遼闊,讓人也心胸開闊了不少,我決定,投資5000萬,要在大草原上建造一座世外桃源,用來安放我的夢想……和愛情。」

  最後一句說得盪氣迴腸,就讓夏想也心中一動,不由暗歎一聲,說道:「小時,不要太累了自己。凡事看開就好,歡迎你來天澤投資,以前的許多事情,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楊威在一旁看了看嚴小時,又看了看夏想,明白了什麼,眼中閃過了一抹濃濃的失望:「夏市長,嚴總,我到旁邊抽支煙。」他笑了一笑,獨自跑一邊傷心去了。

  楊威留戀花叢多年,自認萬花叢中過,寸草不沾衣了,沒想到對嚴小時一見鍾情,而且愛得不得了,真讓他動了娶她為妻並且為她收心的心思。不料嚴小時心有所屬,竟然還是他最尊重的夏市長,就讓他心裡很不好受。沒辦法,誰讓夏市長太優秀了。而且也不怪嚴小時,畢竟她認識夏市長在先。

  算了,多情自古空遺恨……

  還是彭雲楓識趣,一路小跑過來遞上風衣:「夏市長,風大,小心著涼。」第二秘的稱號不白叫,他比徐子棋還有眼色。

  徐子棋面有愧色,小聲對彭雲楓說道:「秘書長,我得向您多學習,剛才我也想到了,但行動上慢了一步,還是沒能做到眼到手到。」

  彭雲楓拍了拍徐子棋的肩膀:「也就是夏市長用人比較寬容,子棋,你很幸運。」

  這一句話意味深長,徐子棋不免汗顏。

  夏想接過風衣,替嚴小時披上,嚴小時點頭致意,又說:「再走走?」

  夏想知道她的意思,兩人就朝草原深處走去。徐子棋算是開竅了,忙告訴司機開車跟上,要保持一定的距離,以便領導走累了隨時要車。他和彭雲楓、楊威就跟在後面。

  夏想和嚴小時邊走邊談,說起了嚴小時最近的生意,還有範睿恒和範錚。

  生意一切都還不錯,嚴小時也是資產過億的億萬富姐了。但財富的增加顯然沒有給她帶來更多的快樂,她比夏想剛剛認識她的時候,多了太多的心事和愁眉。

  還好,說了一會兒話,嚴小時可能又覺得和夏想之間恢復了以前的感覺,笑問:「古玉出國,是不是因為她對你失望了?」

  「她想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早就對她說過,她想走,我絕不攔她,給她想飛的自由。」夏想也笑了一笑,「古玉太單純了,她的心裡藏不住憂傷,不象你,你有時太累了自己。」

  「我願意,要你管!」嚴小時突然就嬌嗔了一句,「女人和女人不同,男人都想有新鮮感,要是全世界女人都一樣,男人還會喜新厭舊?」

  夏想就伸伸手,無奈地笑了。

  嚴小時繼續說:「我就是過不去心裡的坎,一個人苦了累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他一邊假裝對你好,還和你同住一屋,假裝柳下惠,一邊和別的女人上了床,你說換了是你,會不會也對生活失望,而且好象心裡有什麼東西打碎了一樣?」

  夏想無言以對,他和嚴小時在京城賓館的一夜,確實是波瀾不驚的一夜。和古玉之間發生的事情,有意外也有命定的巧合,人與人之間就是如此,該來的總會來,不該的來,就也許永遠不來。

  「曉木現在怎麼樣了?」夏想很久沒有梅曉木的消息了。

  「他回京城了。」嚴小時輕輕搖頭,「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我對他沒有感覺。別提了,因為和梅曉木沒成,范書記還沖我發了一通火,說我眼太高,心太野,不現實。」

  說范書記而不喊姨夫,由此可見在嚴小時心目之中,範睿恒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范睿恒不但現實,而且還是太現實了,他以前對嚴小時就是不冷不熱,又見有機可乘,就想讓嚴小時和梅曉木結婚,也好借機和梅家聯姻。堂堂的范書記,也有看不清形勢的時候,就算嚴小時嫁入了梅家,梅家也未必就能接納他,家族勢力對於聯姻之事看得很淡,不會因為婚姻而改變政治立場。

  況且他一直對嚴小時並不熱心,嚴小時對他也沒有多少親情,嫁入梅家,能為他帶來好處還是壞處還未可知。

  從這件事情上夏想也對範睿恒看輕了一眼。

  嚴小時近來和範睿恒來往很少,夏想也沒有從她嘴得知多少範睿恒的動向。還好范睿恒擔任省委書記之後,一直還算溫和,也和夏想上一次利用劉俊事件試探他有關,讓他知道在燕省想說一不二,很難,而且燕省離京城太近了,只有低調務實才能讓中央放心。

  至於範錚,還在走學者型的道路,也算比以前進步了不少,變得更世故更圓滑了,但還沒有結婚。不過聽說要和一位中將的女兒定親,就讓夏想感歎,範睿恒還是走向了聯姻的道路。

  對於范睿恒和範錚,他不想過多評價。但對於燕省的局勢,還是隱隱有些擔憂,因為無風起浪也好,有人故意散佈消息也好,有關宋朝度調離的消息,傳得越來越離譜,甚至還有人說宋省長會調往京城,降職使用。更有人說,宋省長將會調到西北偏遠省份,最大的可能是接任吳才江,而吳才江有望到南方某省擔任省委書記。

  如果說以上傳聞只讓夏想擔心並不是十分操心的話,有關曹永國的可能動上一動的消息,就讓他難免操心了。因為一如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樣,小道消息說,曹永國有可能前往齊省扶正,擔任省長。

  能邁入正省級高官的序列,當然是天大的好事,但齊省的省委書記是邱仁禮。早先邱仁禮說過,希望能和曹永國搭班子,如果傳聞是真,那麼幾乎可以肯定的是,暗中拉了曹永國一把的就是邱家。

  人情太大了,不好還。夏想寧可願意讓岳父再晚一年邁入正部,也不願意承邱家的人情。邱家的用意深遠,等於是要將他完全綁死在家族勢力的戰車之上。

  但他又無法反抗,而且他和岳父通話的時候,岳父並不反對到齊省上任。也是,他完全可以理解由副省長終於邁進省長的喜悅,有多少副省級幹部終其一生都無法扶正。

  夏想又不好勸岳父什麼,就算親如翁婿,也沒有勸別人不要升官的,不是當事人,是無法體會升遷的迫切心情的。

  不過還好,現在不管是宋朝度的動一動,還是岳父的動一動,都暫時只是乾打雷不下雨,沒有切實的消息傳出。但政治上的事情往往風雲變幻,真真假假還真讓人難以分辨,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煙消雲散,沒人再提了。也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真的下來一紙調令,傳聞成真。

  省部級幹部的調動,也許以前是天大的事情,近年來或許是政治越來越透明的原因,每年似乎都有幾起,別說是他,就是一般百姓也司空見慣了。當然,他也見慣了,如果不事關他的切實利益,誰愛調動就調動去,但現在兩人都和他有密切的關係,不關注都不行。

  燕省的局勢也算是平穩過渡了,眼下正在平衡期,宋朝度不走還好,能夠維持一個微妙、平和的局面,如果宋朝度一動,不但對他本人的政治前途會有負面的影響,燕省的局勢也會再次迎來一個動盪期。

  高晉周資歷不夠,中央有可能會空降省長,又將是一番政治較量和重新站隊。

  不是夏想想要看到的結果,但他又人微言輕,影響不了大局,只能袖手旁觀,問題是,難不成總理會任由別人擺佈宋朝度?再置之不理的話,就太讓人心寒了。

  收回了思緒,夏想見嚴小時一雙大眼睛重新恢復了生機,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不由笑了:「看什麼看,我臉上又沒有大草原。」

  「你沉思時的樣子,最迷人最讓人嚮往了,非常有男人味。」嚴小時莞爾一笑,半真半假地開了一句玩笑。

  夏想啞然失笑。

  正和嚴小時繼續說笑的時候,遠遠傳來了徐子棋的聲音:「夏市長,金記者要見您……」

  金顏照來了?夏想回身一看,見金顏照一身精幹打扮,站在遠處,颯爽英姿,幾如草原上的英雄兒女一樣,差點就讓他失笑出聲,她這又是哪一出?

  被徐子棋和彭雲楓放行之後,金顏照幾步小跑來到夏想和嚴小時面前,她先是上下打量了嚴小時幾眼,才對夏想說道:「夏市長,有件事情要向您彙報一下……」

  嚴小時認識金顏照,凡是關注夏想一舉一動的有心人,都會知道金顏照幾乎就相當於夏市長的御用記者,當然,還有蘭敏敏。她並不認為金顏照和夏想之間有什麼,她瞭解夏想的為人,因此對金顏照審視的目光抱以一笑。

  嚴小時也能猜測夏想重用金顏照的用意所在,官場上自有潛規則,尤其是在上新聞的時候,有一條原則是老大優先制,就是在場的領導之中,誰的級別最大,誰就是新聞事件中的男一號。比如說夏想和陳潔雯同時出席一個會議,那麼一號人物只能是陳潔雯一人,整個新聞畫面都會以她的形象和發言為主,夏想即使露面,也不過定格幾秒鐘,講話什麼的都會略過。

  但市長自有市長的權力所在,有御用記者的話,出行的時候,他就是最大領導,上新聞的話他就是唯一的男一號了。以嚴小時所想,夏想也是借重用金顏照和蘭敏敏的手段,來突出他在天澤市的實幹形象。

  不過夏想更深層的用意,嚴小時也不得而知。

  夏想就沖嚴小時微一點頭,就和金顏照來到了一邊,他知道金顏照急急來找他的原因,也不明說:「顏照,有什麼事?」

  「原野本來答應得好好的,誰知道他這個人不可理喻,非要來天澤市,說什麼也要見您一見,我攔不住他。對不起夏市長,是我的工作沒做好,給您添麻煩了。」態度還算周正,又一臉委屈,擺出楚楚可憐的樣子。

  換了別人,如果在領導面前許下大話之後,又把工作弄砸了,肯定會在領導眼中大大的失分,甚至有可能從此將你拉進黑名單。

  到底是原野出爾反爾,還是本來就是他和金顏照事先商量好的一出好戲,夏想不會先下結論,他會根據實際情況得出自己的判斷。不管是哪一種情況,想在天澤市折騰出風浪,沒那麼容易。

  「見我可以,我一會兒就回去見他。不過我可事先聲明,如果他是閑著沒事來天澤耀武揚威的話,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我會讓他在國內一句話也說不出去!」夏想臉色一寒,不無威脅地說道。

  金顏照被夏想一嚇,也變了臉色:「沒有,沒有了,他來其實是向您告密來了。」

  ……以後有研究夏想履歷的專家將原野事件引申為夏市長到天澤市上任的第三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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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1:53
第955章 推手

  金顏照還是嫩了點兒,被夏想一嚇,就立刻說漏了嘴,也讓夏想多少猜到了一點,原野事件,金顏照也有參預,不管她是出於什麼目的,她有暗中説明原野的心思。

  夏想也不點破,又笑了:「告密?告什麼密?好了,你先回去,我陪完客商就和他面談。」

  金顏照不太適應夏市長變幻莫測的臉色,手放在胸上:「您剛才太凶了,差點嚇死我了。」

  嚴小時此時來到了近前,夏想腳步一讓,她就正好擋在了金顏照前面,夏想就為兩人介紹,算是化解了剛才的尷尬。

  金顏照似乎不願意認識嚴小時,只簡單握了握手,就告辭而去。她開了一輛黃色的甲殼蟲,也不知是平常如此還是故意,將油門踩得轟響,一陣風一樣開走了。

  夏想暗笑。

  正好視察工作也結束了,就和嚴小時告別,一行人回到了市委。

  一進市委,就見大院多了不少員警,夏想就回頭告訴彭雲楓:「讓老裴把員警都撤了,一個記者,用不著興師動眾。」

  到了辦公室,還沒坐穩,常恏就急急地敲門進來:「夏市長,您可回來了。」作為宣傳部長,見到市長就如見到書記一樣,和身份不符,不過他也顧不上許多了,「原野態度傲慢得很,就在宣傳部的辦公室坐著,也是怪事了,他手中還真有詳實的材料,要是真給放到網上,就是天大的麻煩了。」

  臨時動議和227車禍事件已經上報到省委了,因為按照規定都有資訊上報機制,不上報不行。但上報歸上報,裡面學問很大,既要做到事後不被上頭追究隱瞞不報的責任,又要不被上級發現上報資訊裡面隱含的漏洞,就得需要技巧了。

  事情如果驚動了范書記和宋省長,確實會是一件麻煩事。

  常恏又詳細彙報了一下陳書記的指示精神,安撫為主,儘量化解矛盾,由夏市長全面負責。夏想可以理解陳潔雯的做法,天澤市很少在新聞上露面,差不多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她沒有應付媒體的經驗。

  同時夏想也隱隱猜到,原野之所以能將天澤市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市委宣傳部應該有內線。但他沒有點明,有些事情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最牢靠。

  「讓原野來我的辦公室。」夏想吩咐了一句,又特意交待,「我單獨和他談談。」

  常恏知道是讓他回避的意思,正合他意,就忙不迭出去了,一個市委宣傳部長在市長面前如同面對市委書記一樣,也是天澤市一大奇觀了。

  不一會兒,原野就邁著方步敲門進來了。

  夏想打量了原野一眼,他35歲左右,瘦高,鷹鼻,一臉傲然,一看就是桀驁不馴的性格。果然,他進來後,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很淡地說了一句:「夏市長好。」

  夏想也沒有起身,只一點頭:「原記者請坐。」然後也沒客套,直接就說,「你想見我,有什麼事要談,儘管說。」

  原野見夏市長比他想像中還要年輕,而且不打一點官腔,有話直說,就收斂了幾分:「夏市長,我和常部長有點矛盾,事情您也聽說了。常部長提出了解決矛盾的建議,我覺得他誠意不夠,金顏照說您想居中調和一下,我就說說我的條件……」

  夏想一臉微笑,點了點頭:「事情我是聽說過,但具體經過是怎麼一回事兒,還不太瞭解。」言外之意是讓原野從頭說起。

  原野有點不高興,夏市長明顯不太熱絡,到底有沒有誠心?正想開口再威脅幾句,夏市長又說話了:「我也不是居中調和,就是想聽取一下雙方的意見,顏照是一個不錯的朋友,我也是在她的請求才答應出面的,我是市長,不管宣傳口……」

  原野被夏想繞暈了,夏市長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是站在誰的立場上說話?又提到金顏照,又擺出置身事外的態度,顯然不將事情當一回事兒,他就有點惱火:「如果不是顏照再三要求,我早就將事情捅到媒體和網路上了,也是她說您人不錯,我就想和您坐下來談一談。」

  「對話總是好事,對抗總歸不好。」夏想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我不管宣傳口,但以前也沒少和媒體打交道,當年也曾經組織過寫作班子和專家學者在報紙上論戰,鬧得京城和燕省沸沸揚揚,最後僥倖勝利,不過現在想想,當時還是年輕氣盛,有些事情並不用非要擺到明面上才能解決。」

  原野臉色大變:「夏市長,您的意思是不想解決問題了?」

  夏想又笑了:「出現了問題,肯定都想解決,說說你的條件。」

  深不可測,變幻多端,牢牢掌握了主動權,是原野對夏想的第一印象。

  原野想了一想,還是當面提出了他的條件,一是由市委宣傳部出面向他原在的報社聲明以前的舉報材料是捏造的,要還他一個清白。二是常恏向他道歉,畢竟常恏設計陷害了他。

  平心而論,以上兩個條件夏想完全可以接受,因為也不會損害天澤市委的形象,丟人的只是常恏本人,但常恏肯定不會同意,他不會自打耳光。其實夏想關心不是原野的條件,而是金顏照所說的原野的告密。

  未必會真有什麼告密,但肯定有別的隱情,但直到現在原野還挺拿大,就讓夏想心中不喜,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麼。

  「好,你提的兩個條件都不太過分,我要和陳書記碰個頭,商量一下再給你答覆。」夏想一邊說,一邊拿起了電話,「約好了要和中宣部吳部長通個話……」

  言外之意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原野臉色又變了,目光閃爍幾下,還是站了起來:「我等您消息。」

  原野出了夏想的辦公室,來到一個角落裡,撥通了金顏照的電話。也不知聊了些什麼,反正他的臉色越來越差,最後氣呼呼地摔了手機。

  但摔了手機之後,又冷靜了半晌,還是又來到了夏想的辦公室,必恭必敬地敲響了門。

  「夏市長,我想過了,如果您給我一個機會的話,我無條件撤回全部要求。」原野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我身邊暫時不缺人,你來的話,也不好安置。」夏想也知道了金顏照所說的告密,其實是原野也不知道怎麼就想到要來他身邊,想被他接納。

  原野一咬牙:「紀風聲的死,我知道一點內幕。還有跑馬縣委上報的宣傳材料,賴光明和範明偉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手裡有他們的黑材料。」

  投名狀?夏想沉吟片刻,他並不想用原野,因為原野此人太貪心太勢利,但深入一想,想要建立一個班底的話,不僅需要徐子棋一樣的略嫌正直的秘書,需要彭雲楓一樣八面玲瓏的副手,也需要如原野一樣有點投機手段的手下,畢竟以後面對的對手,可能會很強大很隱蔽。

  原野手中有別人的黑材料,夏想一點也不驚訝,點頭說道:「空口無憑呀……」

  原野立刻明白了:「我馬上回京城,很快就會整理一份,親自交給您。」他心中暗喜,知道是夏市長微微鬆口了。

  臨走的時候,夏想忽然又自言自語一樣說了一句:「老常對市委宣傳部的掌控力度還真成問題,用人不當,關鍵位置都不是知根知底的人。」

  直到出了市委大院的門,原野還能感覺到背後涼氣直冒。他原以為天澤市委的一幫人都很容易被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騙得暈頭轉向,他不是沒有在下面的地市如魚得水並且讓書記和市長都奉為上賓,沒想到,市委書記陳潔雯水準一般,宣傳部長常恏也是半瓶子水,但市長夏想手腕之高,看問題之准,讓他心驚膽戰。

  夏市長最後一句話直接點中了他的軟肋,他確實在市委宣傳部有內線,所以才能掌握天澤市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也是他自認能夠拿捏天澤市委一把的關鍵所在。他的內線埋得極深,連常恏一點也沒有察覺,夏市長口口聲聲說他不管宣傳口,卻一眼看出了事情的本質,太厲害了。

  夏市長是他見過的最不動聲色也最深不可測的人,他才知道在夏市長面前耍花招,根本就是自取其辱。不過轉念一想,夏市長越有手腕越深不可測,才越有前途,他如果能被夏市長接納,以後路子才更寬廣。

  原野一瞬間下定了決心,人生機遇沒幾次,說不定眼下就是他最後一次翻身的機會了!

  原野沒提任何要求就從天澤市撤退了,陳潔雯非常高興,常恏更是對夏市長感激不盡。夏市長倒也沒有居功自傲,反而謙虛地說了幾句客套話。開碰頭會的時候,先由常恏介紹了事情經過,然後夏市長簡單說了一說讓原野知難而退的過程,最後就又由陳書記做總結發言——不管市長多大功勞,都要由書記做總結,否則就好象市長成了一把手一樣。總結發言是書記的特權。

  一個原野事件,成功地讓陳潔雯和常恏都欠了夏想一個人情,也讓常恏在心理上和夏想靠近了不少,更讓夏想收服了原野,同時又摸到了另一條線索,可謂一舉數得。然而,最深遠的影響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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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6
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2:06
第956章 浮出水面

  劉一九在市局消失了足有一個半個月後,終於風塵僕僕地再次出現在市局。他一露面,就被不少人團團圍住,問東問西,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裴一風儘管看不順眼,也沒辦法,只好關緊房門,眼不見心不淨。

  按照正常程式,劉一九應該第一時間向裴一風彙報工作,但劉一九卻只和一群刑警嘻笑個沒完,一直說了一上午話,中午又和一幫人出去吃飯去了,愣是理都沒理裴一風。

  裴一風本不想生劉一九的氣,覺得沒有必要和他一般見識,但劉一九完全無視他的做法還是讓他怒火高漲,就決定要給劉一九顏色看看,準備在出差費用上卡卡劉一九的脖子。

  劉一九現在熱情高漲,也知道裴一風肯定不高興了,他才懶得去巴結裴一風。他和一群刑警吃飯喝酒,鬧騰得歡實,就有人提議讓他適當抬舉抬舉裴一風,好歹裴局也是一把手。

  劉一九也大了舌頭:「裴一風,他的外號是賠一風,就是賠得一路順風的意思……」

  眾人都笑,就又有人問:「劉局,你的名字又怎麼解釋?」

  「劉一九,可以說是劉一酒,也可以說是留一手,反正我不會被裴一風整倒。」

  其實公安局的一幫人,喝酒之後沒正形的太多了,說笑怒駡都是常事,就算罵裴一風娘的人也不在少數,裴一風聽到後也不會放在心上。當官就得有當官的覺悟,你在臺上,台下就會有人罵你。不想讓人罵,就得下臺。

  但劉一九的話後來傳到了裴一風的耳中,就把他氣得暴跳如雷。他姓裴,確實最忌諱別人諧音成賠,雖然他不是商人,但不管官場還是商場,都想賺不想賠,從此,他對劉一九更恨之入骨,就動了要把劉一九逼走的念頭。

  正好市局因為田星運被開,空出一個副局長的位置,但人選遲遲沒有定下,裴一風就有意提拔東次區分局局長秦澤宇,因為秦澤宇和劉一九是死對頭,兩人的不和在天澤公安系統,人人皆知。但提交人選上去之後,市委一直沒有下文,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夏市長不同意。

  市長在人事問題上雖然不如書記發言權大,但公安局是政府系統,市長的意見書記必須考慮。但考慮歸考慮,如果市長不強勢,書記拍板的話市長也沒有辦法。天澤市情況不同,夏市長不同意,陳書記就不敢強行通過。

  知情人士都說,是因為陳書記欠夏市長一個人情,打算在市局副局長的事情上放放手,還夏市長一個人情。

  外界如何猜測夏想並不會理會,他也確實正在考慮要不要將曆飛調來天澤市,在徵求了曆飛的意見之後,他正在著手操作此事。

  與此同時,跑馬縣提交的申報英雄人物事蹟的宣傳材料,在市委宣傳部和市委辦公室的聯合審核之後,決定形成檔,上報給陳潔雯。在上報之前,常恏又特意來向夏想請示,請夏市長指示。

  夏想還沒有見到劉一九,原野回到京城之後,暫時也沒有消息,楊劍剛剛下到跑馬縣視察工作,也沒有什麼消息傳來,但綜合各方面的消息就可以得出結論,跑馬縣上報的材料不實,十有八九是借樹立典型之名來掩蓋什麼內幕。甚至可以推測,卞有水和範明偉之間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只要典型樹立起來之後,範明偉也好,賴光明也好,他們再被人查出有什麼問題的話也會被壓下來,沒人同意揭露,因為相當於自打嘴巴。

  再萬一被省委宣傳部批准為典型的話,那就更沒有可能翻案了,就算賴光明和範明偉是十惡不赦的殺人犯,也必須掩蓋事實,至少在幾年之內不會揭露出來。國內政治氛圍不允許,長久以來養成的一個不好的風氣就是知錯不改,為尊者諱,除非現任領導退下或被政敵打擊的時候,才會翻出舊案,否則罪犯成為英雄人物,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罪犯,也都得裝成不知道。

  因此,夏想在書記辦公上討論的時候,在陳潔雯、吳明毅和常恏都表示贊成的前提下,他提出了反對意見:「我聽到了不好的說法是,賴光明包庇過毒販,範明偉和明藍曉之間有不正當男女關係,另外還有其他問題有待挖掘,我的意見是,現在市委不妨先拖一拖,讓宣傳部的同志下去走一走,看一看,多方瞭解一下情況總是好的。如果傳聞不實,可以為兩位同志正名,同時市委宣傳部也可以通過實地走訪,掌握一手材料,而不是只聽取跑馬縣的一面之辭。」

  夏想的話說得很委婉,還算給跑馬縣留了面子,陳潔雯卻不高興了:「夏市長,不要帶著偏見說話,一些道聼塗説的傳聞,上不了檯面,就不要拿來說事了。」

  吳明毅想說什麼,眯了眯眼睛,又咽了回去。

  陳天宇卻說:「我也聽到了一些風聲,說是範明偉和明藍曉之間一直有不正當男女關係,出事之後,明藍曉的丈夫還鬧過一次,不過被跑馬縣壓了下去。我們宣傳英雄人物本來是好事,但弄巧成拙了,別人也會看市委的笑話,特別是宣傳部。」

  要是平常,常恏絕對會向著陳潔雯說話,但上一次夏想震懾並且收服原野的手段確確實實讓常恏十分敬佩,覺得相比之下還是夏市長棋高一招,因此夏市長一說,他也就心裡沒底了,想了一想,琢磨了一下措詞才說:「夏市長的說法,我也表示贊成,因為我也聽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傳言,開始也沒有放在心上,但夏市長站在全域上看待問題,我覺得確實有必要謹慎對待,現在下面瞞報虛報情況嚴重,經常採取一些不正當的手段欺騙上級。」

  常恏的改口是有原因的,上次差點因為原野而鬧成一起新聞事件,現在如果因為把關不嚴再惹出麻煩,他這個宣傳部長還真就當到頭了。

  陳潔雯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但被幾個人反駁,面子上有點掛不著,就不自然地說道:「老常,最近宣傳部的工作很不到位,處處被動,上次是原野事件,現在又是樹立典型出了問題,以後工作態度認真一些,不要總給市委製造麻煩!」

  知道陳書記是找臺階給她自己下,常恏心裡還是有點不太舒服,卞有水是你的人,是你暗示要儘快落實跑馬縣的樹立典型的宣傳工作,現在出了問題又怪到我的身上,領導也不能一點擔待也沒有,怎麼服人?

  埋怨歸埋怨,但表面還必須給予一把手足夠的尊重,常恏就誠懇地認了錯,表示以後一定做好本職工作,最後照例由陳書記總結發言,點明了今天會議的主題,並且拔高高度,就結束了會議。

  吳明毅又藉口有事來到了夏想的辦公室。

  「夏市長,跑馬縣的事情,能不能抬抬手?」吳明毅和夏想也算熟悉了,上來就表明了來意。

  「哦?」夏想反倒愣了,也沒繞彎,「老吳,你在裡面有牽連?」

  吳明毅臉色微微有點尷尬:「卞有水是陳書記提拔的人,但張和興是我提名上去的,查出了他們有問題,陳書記和我臉面上都不好看。」

  夏想的臉色就沉了下來:「這麼說,卞有水和張和興確實都有問題了?」

  吳明毅歎了口氣:「下面縣裡的幹部,有幾個沒有問題的?凡事不能太較真,太較真了,是跟自己過不去。就象宋省長……」

  說了一句,吳明毅又閉了嘴。

  身為市委主要領導,在辦公室討論省領導是非常忌諱的事情,夏想也就沒有接他的話:「查了再說。有些事情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些事情就必須嚴肅處理了。老吳,有些話我本不該說,但看在吳家的面子上我還是提醒你一句,想往上走,就必須手腳乾淨一些,不乾淨的話,總會露出馬腳,難免會有把柄被別人抓住。」

  應該是夏想第二次勸告吳明毅了,他也理解吳明毅扶植自己親信同時會適當收取好處的做法,不是誰都和他一樣背後有龐大的經濟帝國的支撐,但不能在岔路上走得太遠。在他看來,吳明毅有一定的政治智慧和手腕,可以成為吳家第三階梯的中堅力量。

  但到底他能不能走遠,就全看他自己把握了。

  會一開完,下午常恏就派人微服私訪到跑馬縣走訪去了,夏想就繼續推行京北新城的專案,他準備再在京城找幾家開發商前來投資,當然,大頭還在達才集團身上。

  看了一會兒檔,電話就響了,是劉一九。

  「夏市長,晚上您有沒有時間,我向您彙報一下跑馬縣的緝毒工作。」

  剛放下劉一九的電話,原野的電話又打來了:「夏市長,我來到天澤了,跑馬縣的資料準備好了,您什麼時候有時間?」

  然後就又有楊劍的電話:「夏市長,跑馬縣的問題……大了!」

  好傢伙,一口氣接到三個電話,全是事關跑馬縣的問題,跑馬縣的內幕,漸漸浮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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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2:24
第957章 波瀾起伏

  夏想深吸一口氣,跑馬縣的問題,估計又會引發他和陳潔雯之間的再一次猛烈的對撞。從上一次陳潔雯力保卞有水就可以得出結論,卞有水深得她的信任。

  而且跑馬縣是天澤市第一大縣,生產總值位居全市第一位,一二把手向來都是書記拍板。現在又有了藍天風電場,跑馬縣在全市各縣的地位,更是無人可及。

  說一句大實話,跑馬縣的一把手是誰的人,就證明誰在市委的地位更高。陳潔雯絕對會不遺餘力地維護跑馬縣,就算有事,也會儘量掩蓋。

  楊劍的電話告訴了夏想一個真實的跑馬縣。

  跑馬縣不僅擁有天澤市的支柱產業——天澤中藥,還擁有全市最得天獨厚的便利條件——風力資源。藍天風電場只是跑馬縣幾家風力發電場之一,早在藍天風電場之前,就有至少三家風電場在跑馬縣落戶,並且已經創造了巨大的經濟價值。

  儘管跑馬縣無法從天澤中藥和風電場上收取多少稅收,但每年光是地皮的使用費用,以及名目繁多的其他收費專案,還有為當地解決了大量的就業難題,等等,就給跑馬縣GDP拉升了幾個百分點。說跑馬縣是全市最富裕的縣一點也不誇張,儘管跑馬縣一直頂著一頂國家級貧困縣的帽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國家級貧困縣可以享受許多優惠政策,減免稅收,等等,好處多多。天澤市11個區縣,幾乎全是國家或省級貧困縣,也是一大奇觀了。

  跑馬縣因為有了天澤中藥和幾家風電場,漸漸帶動了本地經濟的發展,也促進了房地產業的興旺。為了創收,縣政府就將農田圈了起來,以政府用地的名義強行低價徵收,然後又高價賣給了藍天風電場以及天澤中藥,又在後來天澤中藥需要擴大規模和興建住宅樓的時候,再次如法炮製,強行徵求了幾百戶農民的土地,低買高賣,從中賺取了高額差價,政府不象政府,活脫脫一副不法奸商的嘴臉。

  「初步查實,跑馬縣存在違規流轉土地、違規改變土地利用目的、違規占地等問題,違犯了農村土地流轉和利用相關政策法規,擾亂了土地管理秩序,侵害了農民群眾利益……」楊劍最後氣憤難平地總結說道,「等我回到市委,再將具體材料呈報給夏市長過目。」

  夏想接完楊劍的電話,心情有些沉重。農民本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不但要受到城市不公正的待遇,還要再承受縣政府的壓榨,實在是民生艱難。

  不料正當他尋思如何應對跑馬縣的問題時,電話又突兀的響了,一看來電是省委的電話,不由心中一驚。來到天澤市之後,他很少接到省委來電,特別是宋朝度的電話。

  「宋省長,您好。」夏想熱情地問了好。

  「夏想,最近什麼時候有時間,回來一趟?春節也沒有好好聚一聚,小凡總是說起你。」宋朝度的聲音有點疲憊。

  今年的春節在夏想的記憶中沒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

  當時正是2月中旬,天澤市諸事紛亂,他先回京城,見了見吳老爺子和連若菡,然後回到燕市,和家人團聚,又和曹永國深談了一次。又少不了回一趟單城,和父母見面。夏安已經當上了爸爸,也生了個兒子,可把老爸高興得不行。

  京城、燕市和單城,三地,倒是燕市停留的時間最短,而且今年過年,許多人都不在燕市,省領導大部分回京城或老家,陳風也沒空回來,李丁山也只在燕市呆了兩天,不過夏想倒是見到了方格和方進江,還有藍襪。

  方進江的市委書記做得有聲有色,不過聽他的口氣,再向上一步恐怕很難了,要到頭了,過兩年頂多到政協或人大就退了。藍襪倒是豐滿了不少,和方格還算恩愛。方格還是老樣子,也不知道他在外人面前如何,反正在夏想面前就是嬉皮笑臉沒有正形,讓方進江連連搖頭,連說方格沒什麼進步的空間了。

  談話時又說到了陳風,夏想就說到了陳風的兒子陳工拿到了全額獎學金去劍橋大學了。方進江不免感慨,說是當年陳書記還一門心思想讓陳工跟著夏想,現在看來,兒孫自有兒孫福。

  對於夏想,方進江更是感慨萬千,當年他手下的科級幹部,現在成了堂堂的市長,已經和他平起平坐了,能不讓他感歎人生的際遇大不相同?他以前還指望方格能在仕途上大步前進,現在也死了心,只要方格平安幸福就好。

  年前夏想就沒有見到宋朝度,因為正好時間不湊巧,宋朝度和宋一凡一起去京城了。等夏想從單城回來的時候,還好和宋朝度在燕市見了一面,但時間倉促,沒有深入交談,並且還沒有見到宋一凡。

  ……雖說以前宋朝度也有過打著宋一凡的名義和他見面的先例,但今天夏想卻聽了出來,恐怕不是宋一凡想見他,而是宋朝度本人。

  有些話電話裡不方便說,夏想就一口答應下來:「我明天回去。」

  宋朝度沒說什麼,就掛了電話,直覺告訴他,宋省長遇到麻煩了。他手頭的事情再多,于公于私省長有事,必須第一時間回應。

  前一段時間宋省長要動一動的傳聞,看來不是空穴來風,至少宋省長已經感到了壓力,夏想不免隱隱擔心。

  要是平常,他當天晚上就可以出發去燕市,但現在跑馬縣一堆事情擺在眼前,不處理不行。原野可以晚兩天再見,但劉一九已經約好了晚上見面。

  劉一九或許是跑馬縣的突破口,跑馬縣或許是其他事情的突破口,必須重視,再說又事關農民的切實的利益,國計民生,不是小事。

  下午下班的時候,彭雲楓就及時出現在辦公室,夏想想了一想,又叫上了徐子棋。確實也是作為真正的秘書,徐子棋反而不如彭雲楓和他走得近,也說不過去。

  其實夏想出去應酬不多,許多吃請他都拒絕了,他不願意和當地企業過多的接觸,吃請倒沒有什麼,主要也是人心各異,在沒有摸清對方底細之前,還是少見面為好。但即使是為數不多的應酬,帶秘書的時候也極少,其實也和他年輕並且不講究派場有關。

  徐子棋聽說夏市長要帶他一起去,十分高興,他也為自己和夏市長之間總是不遠不近不能更近一層的關係苦惱。他也清楚,作為秘書如果領導事事不讓你知道,不是好事。領導的個人私事,你知道的越多,就證明領導對你越信任。反之,就是疏遠的表現。

  徐子棋忙下去叫車,其實他一個電話就可以讓司機在樓下等候了,但有時多跑跑腿會讓領導認為你會辦事,所謂跑前跑後就是這個意思。領導坐著指揮,你也坐下打電話指揮,那你就不是秘書了,就是二領導了。

  領導喜歡你才怪。

  夏想一行幾人來到了雲霄閣——劉一九似乎對雲霄閣獨有情鐘,路上彭雲楓透露了一個秘密,劉一九大概是看上了雲霄閣的老闆雲霄。

  上次夏想在雲霄閣吃飯,低調得很,根本沒人知道市長大人大駕光臨,否則非亂套不可。

  依然是上一次的包間,不過卻意外多了一人,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35歲左右,穿一身旗袍,淡而儒雅的妝,倒不是說有多漂亮,但自有一種令人迷醉的氣質。經歷過世事並且心中沉靜的女人,她渾身上下散發的韻味不是小女孩可以與之相比的。

  劉一九笑得很曖昧,為夏想幾人介紹:「夏市長,這是雲霄閣的老闆雲霄。她聽說您要來,就非要見見您,我就自作主張讓她露面了,您不高興,要打要罵就沖我來,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

  夏想笑了,他當然看了出來劉一九是抬他出來,為自己長臉,君子有成人之美,他就主動伸手過去:「一九就會來突然襲擊,我上次就說過他,來去如風,是個孤膽英雄。當英雄是好事,但不要當孤膽英雄,有一句話說得好,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兒女情長的英雄才讓人感到真實……」

  劉一九知道夏市長抬舉他,喜得抓耳撓腮。雲霄優雅地一笑:「夏市長真是年輕,讓人敬佩。說實話,我還真不敢相信有這麼年輕的市長,一九說咱們的市長又年輕又英俊,我說我從電視上看過了……沒想到一見真人,我就想給市台台長提個意見,趕緊開除了那個攝影師。」

  眾人大笑,氣氛還算不錯。

  雲霄也識趣,只說了幾句話,就告辭離去。她一走,房間內就沒有外人了。劉一九就開始敬酒:「夏市長,我的脾氣改不了了,您也別怪,反正我是不喝酒頭腦就不清楚,等我喝點酒再向您彙報,肯定說得比不喝酒時精彩。」

  眾人又笑。

  果然,酒過三巡之後,劉一九舌頭一大,眼睛就亮了:「夏市長,我在跑馬縣的經歷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險象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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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2:40
第958章 內幕重重

  劉一九在跑馬縣一共呆了一個月零二十天,而且還是在跑馬縣的深山老林之中,不提跑馬縣比天澤市還要偏北100多公里的寒冷氣候,就是單在深山之中蹲點長達一個多月之久,一般人都承受不了。

  何況劉一九還是市局副局長,能以身作則親自到第一線,確實也讓夏想真心佩服。

  跑馬縣位於天澤市最北部,西北和內蒙接壤,東北和遼省交界,形成一處三角地帶,雖然不如著名的金三角出名,但在一些毒品走私販眼中,也是一處天堂地帶。

  跑馬縣有大片的草原和無人的山林,也有人非法種植罌粟,但面積不大,形成不了氣候,不過好象有一年差點釀成重大事件,幸虧發現得早,否則還真有可能成為一處毒品基地。種植不了,就有不少人從內蒙和遼省販毒,因為是三不管地帶,而且有非常遼闊的草原和森林,毒販子就如一葉小舟藏身于大海之中,很難被抓獲。

  有幾次明明接到了確切的線報,說是有一起毒品交易,結果幾次都撲了空,劉一九就懷疑跑馬縣公安局有內線,就親自帶隊去蹲點,一蹲就是一個多月,毅力之強,人人嘆服。

  劉一九要的就是不查則已,一查就要查一個水落石出,因為跑馬縣的毒品走私一直是一個根治不了的毒瘤,連續幾年被省廳點名,但年年治年年死灰復燃,而且每次規模都比以前大,大有越來越倡狂的趨勢,他不信邪,發誓不拔除毒牙誓不甘休。

  也就是劉一九,換了別人,誰也沒有膽量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敢在冰天雪地中蹲守一個多月,不要命了?跟著劉一九的幹警換了一茁又一茁,他們都頂不住,只有劉一九從頭到尾堅持了下來。

  因此劉一九在市局受人敬佩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是靠拼命換來的尊敬。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多月的堅守,終於讓劉一九抓獲了一個一直被通緝但一直沒有歸案的重大犯罪嫌疑人——盧勝。盧勝40歲,心狠手辣,人送外號盧狐狼,意思他跟狐狸一樣狡猾,跟狼一樣狠。

  盧勝被抓之後,死不認罪,也不配合審訊工作,因為根據他的販毒數量,死一百次都夠了,反正是一死,何必再連累別人。

  事情的轉機就發生在賴光明意外死亡之後。

  賴光明一死,盧勝不知何故就慌了,主動提出交換條件,他要招供,但讓劉一九必須答應他一件事情,就是要留一筆錢給他的家人,不要多,只要幾萬元夠兒子上學就行了。

  盧勝有老婆有孩子,兒子10歲,正在上小學。

  劉一九意識到有重大線索,就先答應了下來,盧勝就交待了一個驚人的事實,所有的毒品走私販子都要交錢給賴光明,因為賴光明才是跑馬縣最大的毒頭!

  跑馬縣的毒品走私猖獗,屢禁不止,和賴光明是幕後黑手不無關係。據盧勝交待,所有毒品走私的髒款都先由賴光明保管,然後再找他定期結算。如果不經他的手,誰也別想安全。以前就有人不聽他的話,結果走私的時候被員警發現了,沒有逃跑就被當場擊斃了,上報的時候就說不但企圖逃跑,還威脅員警的生命安全。

  自此以後,誰想靠走私毒品賺錢,誰就必須服從賴光明的統一管理,否則別說賺錢了,連命都會丟掉。也別說,誰加入了賴光明的管理,誰就一直平安無事。

  劉一九下去蹲點,跑馬縣的毒販人人皆知,沒有人再敢冒險。誰都以為劉一九蹲上十天八天就會收隊,沒想到一個月也不見有撤退的跡象。盧勝等不及了,因為他的老婆重病在床,急需一筆醫療費用,他必須再販一次毒品才有錢醫治,就鋌而走險了。

  很不幸,還是落網了。

  「跑馬縣的公安系統,從根子裡都爛掉了!」劉一九「啪」的一拍桌子,「我說一句難聽話,從局長到下面的隊長,全部槍斃可能會有一兩個冤枉的,槍斃一半,絕對有不少漏網的。」他又喝多了,臉紅脖子粗,氣憤難平。

  「夏市長,我不是告狀,就是就事論事,跑馬縣公安系統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整個跑馬縣都在卞有水的控制之下,有任何事情都被他壓了下來,誰來市里告狀都沒用,一到市里就沒有了下文,為什麼?就是因為卞有水是陳書記的人!卞有水在跑馬縣一手遮天,也是跑馬縣現在毒品氾濫的根源。我就不信,公安局副局長親自參預投毒,還是最大的毒頭,卞有水會一點也不知情?」

  背後議論市委書記總是不好,何況夏想還是市長?幸虧沒有外人,否則話傳到了陳潔雯耳中,又不好聽了。

  不過讓夏想微感驚訝的是,劉一九似乎太義憤填膺了,不是辦案的情緒,倒像是出於義憤。

  誠然,劉一九說得也有道理,縣局出了大問題,縣委書記和縣長如果說一點也不知情,那是騙人。卞有水既然能在跑馬縣一手遮天,下面每個人的小九九他會不清楚?他不清楚的話,他就不可能完全控制了跑馬縣的局面。

  由此也引發出許多悖論,不管是哪個書記都要大權在握,但往往出了重大事故之後,要麼是副縣長免職,要麼是縣長受到處分,書記往往提也不提,好象不存在一樣。為什麼有了政績的時候總是書記排在第一位,但出了問題書記又排在最後?書記既然主持全面工作,對誰的工作都可以指手畫腳,但誰的工作出了重大失誤,他又成了事外人?

  官本位,老大優先制,就是官場上的規矩,不明白也只能強行明白,反正一把手就是好,好處多多,壞處少少,才讓所有人都趨之若騖,非一把手不當。一把手的好處太明顯了,好處自己拿,黑鍋別人背。

  等什麼時候法治健全了,制度規範了,一把手問責制可以實施的話,一把手才會時刻提高警惕,不再讓權力沒有監督機制。

  「不是我亂說話,我敢說跑馬縣公安局長何澤林也有份,自己的副局長販毒,他是局長能一點也不清楚,鬼才信。市局裡面幾個副局長,誰有小九九裴一風清楚得很。下面縣局更小,差不多都認識,誰不知道誰?」

  劉一九話越說越多,越多越深入,彭雲楓覺得不是味兒,就忙打岔說道:「一九,你少喝酒少說話,多吃點菜,來,來,酒多了傷身,你又在深山老木裡蹲守了一個多月,身體肯定受了不少風寒,不行就住院休養一段時間。」

  「我休養個屁,我恨不得親手提槍斃了跑馬縣一幫孫子!」劉一九罵了髒話,忽然又嗚嗚地痛哭失聲,「盧勝活不了了,是我親手抓住了他。可是我不抓他又不行,他是跑馬縣頭號毒販子。盧勝呀盧勝,你說你好好的一個員警,為什麼要去販毒?你他媽的販毒就販毒了,為什麼還非要在跑馬縣,不是逼著我去抓你?」

  有故事?夏想見劉一九哭得傷心欲絕的樣子,知道他確實是難受了,也不勸他,就等他傷心勁一過,肯定會主動開口。

  「夏市長,我還有情況要彙報,就是紀風聲的事情,我也查到了線索,他自殺的當天晚上和徐鑫一起喝過酒。」劉一九象個孩子一樣抹幹了眼淚,「我也算為您做了點事情,希望您也能幫我一個忙。」

  劉一九確實不會說話,說得好象和夏想討價還價一樣。要知道夏想可是市長,是上級領導,可以隨時變臉摔門走人的。官場之上,最忌諱的就是向領導邀功講條件。

  彭雲楓變了臉,忙解釋:「夏市長,一九一喝多就口不擇言,他其實說的是想請您提攜他。」然後又責怪劉一九,「一九,怎麼和夏市長說話的?你以後必須得改了喝酒的毛病!」

  夏想擺擺手:「沒關係,雲楓,不要怪一九,他是性情中人,可以理解。你責怪一九,就是覺得我沒有容人之量了?」

  這話一說,彭雲楓就知道夏市長確實沒有生氣,忙陪著笑:「我說錯話了,自罰三杯。」

  徐子棋也說:「我陪秘書長三杯。」

  夏想也笑了,徐子棋會找臺階給彭雲楓下了,進步不小。

  「夏市長,我知道盧勝活不了了,他罪大惡極,但他也被逼的,我不求您向法院施加壓力,就希望您能讓他死得其所。他說過,他就是死,也要死在我手中。」一提到盧勝,劉一九又痛哭流涕。

  劉一九是怎麼了,怎麼一再為一個毒販惋惜和痛哭?夏想臉色一沉:「一個大男人,不要哭哭啼啼的,有事說事。哭能解決什麼問題?如果哭能管用,中國人民集體大哭三天就世界第一了,就不受人欺負了?放水島就回來了?」

  一句話就讓劉一九哭笑不得,他忙說:「是,是,夏市長您不知道,盧勝是我的戰友,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原先是縣緝毒大隊大隊長,立功無數,親手抓獲過幾十名毒販,但就是這樣的一位緝毒英雄,因為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被逼走向了販毒的道路……」

  聽完盧勝的事蹟之後,夏想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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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2:55
第959章 內中曲直

  盧勝和劉一九曾經是親密的戰友,兩人一起出生入死,親如兄弟。在一次執行任務時,盧勝為救劉一九,斷了一根手指,又身受重傷入院三個月才脫離危險。

  從此劉一九視盧勝為生死之交。

  轉業後,兩人一個分到市局,一個分到縣局,都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兢兢業業,立下了赫赫功勞。很快劉一九在市局就當上了刑警大隊隊長,以後又升到了副局長。而盧勝在緝毒大隊大隊長的位置上一干就是10年,整整10年沒有前進一步。

  10年間,他曾幾百多次深入毒穴,抓獲毒販無數,令毒販們聞風喪膽,稱他為孤膽英雄。又因為他只有九根手指,就被毒販稱為九尾狐,再有盧勝總和能狐狸一樣有著不同尋常的嗅覺和機智,不但總能找到毒販的藏身地點,還能在一次次較量中獲勝,毒販們都對他又怕又敬又恨。也正是因為他嚴重打擊了毒販們的囂張氣氛,有人揚言要花300萬買他的人頭,並且多次對他進行暗殺。

  結果他每次都能有驚無險地逃過一劫,不但有著狐狸一樣的機智,又有狼一樣的警覺,他的外號盧狐狼就是被毒販們叫起來的。

  因為他的功勞,他曾被評為市十大傑出青年、省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省五四青年獎章獲得者、省優秀員、省第九屆黨代表、全國優秀人民警察、全國先進工作者、全國禁毒先進個人、全國優秀青年衛士……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位出色的英雄人物,本該步步高升,本該獲得應有的地位和尊敬,但卻因為他過於耿直,只知道一心打擊毒販,不會曲意逢迎,結果在大隊長的位置上一干10年,寸步未升,不但如此,他還受到了各種不公正待遇。

  先是原本答應他的副局長的位置,最早讓何林澤搶先一步當上了,他就又等了幾年,幾年後,何林澤當了局長,他的手下賴光明又越過他擔任了副局長,而他還是大隊長,原地未動。

  原地未動他也忍了,但連年奔波在外,他的身體不但一日不如一日,天天為他提心吊膽的老婆先病倒了,而且還是花錢無底洞的白血病。雪上加霜的是,老婆的單位破產,又下崗了,堂堂的漢子沒有被窮凶極惡的毒販擊倒,沒有被毒販幾百萬元的誘惑迷失,卻在生活的苦難面前,欲哭無淚!

  他多次請求領導救救他的老婆,情願以後再也不提副局長的要求,只希望局裡看在他多年功勞的份兒上,救治他的老婆,挽救他的家庭。不管是賴光明還是何林澤,都對他的求助要麼哼哼哈哈地打官腔,要麼置之不理,沒有一個人哪怕抬起眼皮多看他一眼,多給他一句安慰,也讓他體會到組織上的溫暖。

  張和興、卞有水,更是一副漠然的態度,一開始還假裝安慰幾句,最後就以財政困難為由敷衍了事,最後盧勝找的次數多了,兩人也煩了,乾脆就避而不見。

  盧勝終於絕望了……

  他沒有被亡命之徒的毒販各種手段打倒,也沒有被毒販許下的誘惑打倒,但他卻倒在了自己人的手裡,錚錚鐵骨,柔情漢子,最終卻因為生活的磨難,因為一幫官僚的互相推諉,他對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最終鋌而走險,走向知法犯法的歧途——販毒!

  曾經的英雄人物,曾經令毒販聞風喪膽的緝毒英雄,最後也成為了一名毒販,是多少辛辣的諷刺!

  而聯想到現在的跑馬縣委宣傳部還要將賴光明之流當成英雄人物宣傳,顛倒黑白,把無恥當成高尚,真是將官場的厚黑學運用到了極致!

  夏想自認見多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也親歷了不少政治上的是非,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冷靜和理智,但在聽說了盧勝的事情之後,還是難以抑制胸中滔天的怒火,當場就摔了酒瓶:「垃圾!敗類!混蛋!」

  盛怒之下的夏市長第一次在彭雲楓面前大爆粗口。

  彭雲楓不但沒有驚訝,反而心中更加認定夏市長為人有正義和熱血的一面,他是值得信賴和追隨的領導。

  夏想原以為卞有水不過是官僚了一些,是政治投機客,因此他在人大會議的臨時動議的舉動,也不算什麼,他也沒有打算深究。但先是跑馬縣自己折騰事情,要上報範明偉和賴光明的英雄事蹟,然後就有楊劍下去查到了有違規土地的問題,現在又有了劉一九的血淚控訴,他就知道,跑馬縣的屁股絕對乾淨不了!

  乾淨得了才怪了,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在一個縣裡,要是巧合和人為栽贓,就是天下奇聞了,夏想下定了決心,如果事情屬實,不把跑馬縣掀個底朝天,他就不是敢打四方的夏想!

  劉一九見夏市長怒火沖天,知道終於找對人了,頓時豪氣大生:「夏市長,只要您還盧勝一個公道,我劉一九這條命就交給您了,以後只要您一句話,我風裡來雨裡去,絕不後退一步。」

  好在夏想已經習慣了劉一九式的說話腔調,如此直白的表忠心,讓外人聽了會覺得頭皮發麻,太假了,但他相信劉一九說的完全是心裡話,肯定沒有半句虛言。

  夏想破例和劉一九連喝三杯:「一九,你是人民的好員警,我來敬你三杯。」市長輕易不會主動敬人,就算敬,頂多一杯,夏市長一敬就是三杯,彭雲楓在一旁暗喜,劉一九則是受寵若驚,站了起來。

  「謝謝夏市長,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本職工作。我雖然做出了一點成績,但我沒能救得了盧勝,我有愧……」劉一九一口氣連喝三杯,「我替盧勝一家老小,謝謝夏市長的大恩大德!」

  說著,劉一九就要下跪。

  夏想忙一把拉起,知道劉一九飽滿深情的男兒一跪,是對戰友之情的最真摯的詮釋,他心中湧動著感動和激情。從郎市來到天澤市,被一灘死水的天澤市差點泯滅了熱血,現在劉一九又重新點燃了他心中久違的衝動。

  「一九,這件事情,我管定了。」夏想斬釘截鐵地說道,「掌握好手中的證據,保護好盧勝的安全。」

  「是!」劉一九立正,敬了一個標準的禮!

  「範明偉也不是好東西!」劉一九繼續揭穿跑馬縣的畫皮,「他和明藍曉的不正常的男女關係,誰不清楚?大晚上的視察工作?狗屁,他是和明藍曉到鄉下野合去了。本來想住在汶揉鄉,又接到電話說是晃全鄉有驢肉宴,就決定去吃驢肉,俗話說天上龍肉地下驢肉,範明偉兩大愛好,貪吃和好色,結果就死在半路上。卞有水真會胡來,一個酒肉的色鬼書記,一個毒頭副局長,還上報英雄宣傳材料,我真想朝他的肥豬臉上打他一個大耳刮子,什麼東西!」

  根據劉一九掌握的情況可以確定,範明偉和賴光明絕對都有問題,但並沒有直接證據指向卞有水和張和興,但幾乎可能肯定的是,卞有水和張和興也有擺脫不了的干係。

  夏想甚至可以肯定,如果追查順利,順著線索查下去的話,絕對會引發一場跑馬縣的官場地震!

  想了一想,夏想吩咐了一句:「雲楓,讓人連夜從跑馬縣接盧勝的老婆來市里,再打電話給市醫院,讓他們先免費收治,天澤市醫療條件不行的話,再送到京城。」

  然後又打出了一個電話:「老楊,有一件事情你替我出面應付一下,有一個來自京城的記者,他叫原野,他手中有跑馬縣的一些內幕……我有事要回燕市。」

  楊劍一聽自然樂意:「我還在跑馬縣,可能過兩天才回去。」

  「那好,我讓原野直接到跑馬縣去找你。」

  佈局,就需要周密而嚴實,不能讓對方有喘息的機會。一有風吹草動,以卞有水和張和興對跑馬縣的掌控力度,楊劍以視察的名義下去,根本就不可能接觸到真相。越到下麵,欺上瞞下的水準越高。但楊劍如果有原野相助,應該一明一暗可以更好地接觸到許多內情。

  對於市委宣傳部的暗訪,夏想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以宣傳部的一幫人的水準,還想到下面問出什麼真相,基本上就是白給。

  夏想也沒有避開眾人,直接又給原野打了電話,讓他直接到跑馬縣去找楊市長,出於慎重的考慮,他還是適當點了一點:「機會往往只有一次,要靠自己把握,原野,你想好了沒有?」

  原野雖然不明白夏市長為什麼突然把他轉交給了楊市長,但也清楚楊市長絕對是夏市長信賴的人,他雖然有時無恥甚至混蛋,但也知道相機行事的道理,就說:「請您放心,我有不少缺點,但也有讓人信服的優點,您看我的行動。」

  劉一九見夏市長指揮若定,處處考慮周全,不由大為佩服,到底是領導,站得高望得遠,比他手腕高明多了。不但有正面的視察工作,還有暗中的佈局,厲害得很。

  夏想回到家中,腦中還亢奮無比,既為即將迎來的一次動盪而激情洶湧,又為盧勝的命運而歎息,然後他又想到了徐鑫……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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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0
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3:12
第960章 伏筆,插曲

  紀風聲臨死之前和徐鑫見過一面,徐鑫一直守口如瓶,該怎麼點徐鑫一點?

  徐鑫給夏想的印象是非常老成,事事都會算計得清楚,不貪心,但也不會吃虧,是一個不好相與並且斤斤計較的人。

  想從徐鑫身上打開突破口,難度較大。當然如果徐鑫開了口,就相當於打破了陳潔雯的權力圈子。陳潔雯的權力圈子非常牢固,囊括了市委幾乎主要的重量級人物,徐鑫是組織部長,皮不休是紀委書記,裴一風是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市委之中,除了吳明毅和陳天宇之外,所有有發言權的人物都團結在了她的周圍。

  書記就是書記,有一把手的權威,再稍微有點政治手腕,肯定會有人靠攏。

  而且如果他所猜不錯的話,吳明毅在他前來天澤市之前,也和陳潔雯有干係,肯定也有過多次合作。他來之後,因為他和陳潔雯政見不和,同時又因為吳家的關係,吳明毅才不得不和陳潔雯保持了距離。

  但即使沒有吳明毅和陳天宇,陳潔雯對天澤市委的掌握力度,還是不容小瞧,更不用提下面的區縣多半都是她一手提拔的人。

  天澤市,大半數的江山,還在陳潔雯的掌控之下。

  假如徐鑫真知道一些什麼內情,夏想倒願意費些周折將徐鑫策反。

  正坐在書房喝茶,衛辛睡得迷迷糊糊地醒來了,上身只穿了一件毛衫,下身光著雪白的大腿就起來了,她一把奪過夏想的茶杯,嗔怪說道:「你說你,涼茶怎麼能喝?不會自己換,事事都讓我操心,要是我哪天不在了,我死也不會死得安心。」

  夏想一把將她攬在懷裡:「好好的,說什麼死,不吉利。」

  衛辛忽然就哭了:「我剛才夢到自己死了,怎麼呼喚你,你都不應,我可難受了……」

  衛辛總是讓人歡喜讓人憂,夏想心疼地將她攬在懷中:「還說要照顧我,你才是和小孩子一樣,動不動就哭鼻子。」

  衛辛將頭埋在夏想胸前:「我是捨不得你才總是想哭的,以前我上大學的時候,媽媽病了,我又要上學又要賺錢為她治病,我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我認識你後,流過的眼淚比以前20年都多。都是你害的,你還好意思說。」

  一個女人一生積蓄的眼淚,總會為一個男人而流,不流眼淚的愛情,不是刻骨銘心的愛情。

  夏想把衛辛抱得更緊了:「古代文人雅客,都在外人置一座宅院,將心愛的女人安放在外面,稱之為外室。」

  「我知道,現在都叫小三了。」衛辛又笑了,「還是古人有意思,再不好的事情也能說得很文雅。現在小三一聽就是貶義,但外室一聽卻有一股雅興的味道。我不管是外室還是小三,反正在你討厭我之前,我跟定你了。不過就是有時覺得對不起她……」

  哄衛辛睡下之後,夏想又想一會兒事情。

  基本上天澤市的事情已經鋪開了,跑馬縣的問題,是現階段最大的問題,也是他和陳潔雯又一次衝突的伏筆。

  至於京北新城和扶持民營企業的政策,目前還算進展順利,也讓夏想多少摸到了一點陳潔雯的底線。陳潔雯在政府事務上,大事上只要涉及到了她的利益,肯定插手,小事上還算放手。他也清楚陳潔雯現在對扶持政策和京北新城不再過問的出發點,是想等他觸及到了家族勢力的利益之後,家族勢力的反彈就會讓他碰壁,她不必動手。

  但要涉及到人事方面,陳潔雯的權威不容侵犯,她肯定不會有絲毫的退讓。如果市長能影響到人事問題上的重大決定,那她的書記就當得太失敗了。

  但夏想又不得不插手人事問題,想要做成任何事情都必須要有具體的人來執行,沒有人手,寸步難行。而且有些事情既然讓他遇到了,他就不能袖手旁觀,就如紀風聲,就如盧勝。

  或許沒有紀風聲之死給他帶來的警醒,對於盧勝的遭遇,他頂多只是同情,而不是怒髮衝冠。想從縣裡查實一件事情太難了,特別是一些偏遠的縣,天高皇帝遠。但現在夏想心中充滿了激憤,再難再有困難阻力,哪怕在跑馬縣挖地三尺,他也要還盧勝一個公道。

  也要讓跑馬縣恢復清明的氣象。

  夏想越想越氣,都一幫什麼垃圾東西,生生將一個緝毒英雄逼成了毒販,還拿真正的毒販當英雄宣傳,跑馬縣有這樣的書記和縣長,能發展經濟能維護穩定才怪!

  第二天一早,夏想乘車前往燕市,以到省委彙報工作的名義,理直氣壯。當然夏想是市長了,想去哪裡只需要知會政府辦一聲就行。

  司機李愛林是個老司機了,今年45歲,開車很穩,想讓他快也快不起來。夏想當上市長之後,和以有不一樣了。以前總用自己的車,方便,現在基本上都坐公車,要注意形象了。

  但他和司機的關係一般,遠沒有達到一般領導和司機之間的親密關係,或許和他的性格有關,他接納一個人的過程有點慢,也是出於謹慎的想法。

  李愛林在他眼中還算老實,話不多,就是有點太沉悶了。

  剛出天澤不久,就又接到了宋朝度的電話。

  「夏想,你路過京城的時候,接上小凡,她嚷嚷著非要見你。」

  「按宋省長的指示辦。」夏想來了一句官腔。

  宋朝度反而笑了:「鬧什麼?說話怎麼有點怪裡怪氣?」

  夏想也意識到了什麼,估計也是受李愛林的古板影響,也笑了:「說習慣了,順嘴了,還真不習慣在您面前這樣說話。」

  放下電話,李愛林忍一會兒,還是多嘴了一句:「夏市長,您和宋省長說話可真隨便,不象上下級。」

  夏想只笑了一笑,不多解釋:「到北大一趟,接一下宋省長的女兒。」

  李愛林答應了一聲,就目不轉睛地專心開車了,心裡卻想,怪不得都傳聞夏市長和宋省長關係不一般,還真是不一般。從未見過哪個市長和省長說話跟聊天一樣,對,還要接省長的女兒,夏市長還真是深受宋省長的信賴。

  以後又有得炫耀了,有幾個市級領導的司機見過省長的千金,還為她開過車?李愛林心中驀然升騰起一股自豪感。

  很快就到了北大,李愛林停好車,見夏市長下車打了電話,就在一邊等,心想宋省長的千金也不知道長得漂亮不漂亮。他也見過不少領導的女兒,漂亮的也不是很多,他就有點懷疑,也有點期待。

  沒想到等了一會兒,沒見到女孩出現,反而有兩個學生模樣的人圍住了夏市長了,而且看樣子對夏市長還不太恭敬,李愛林就急了,急忙過來維護夏市長。

  ……夏想打通了宋一凡的電話,宋一凡卻說讓他到大教室找她,她在聽一個講座,還有半個小時就結束了。夏想說就在原地等她算了,她偏不,還說讓兩個男生去接應他一下。有兩個人最讓夏想沒辦法,一個是古玉,另一個就是宋一凡。

  如果嚴格說來還有一個人的話,就是梅曉琳了。

  電話剛掛斷,幾分鐘後就來了兩個男生。兩人都是20出頭的年紀,有點傲然,審視地打量了夏想半天,才做了自我介紹:「我叫李潤,他叫翟鵬,都是宋一凡的同學,宋一凡說你是她的哥哥,我怎麼沒聽說她有什麼哥哥?」

  小男生的心思瞞不過夏想,夏想見他敵視的目光就知道對方估計是宋一凡的追求者之一,也懶得和小男生較真:「領我去大教室,謝謝。」

  「李潤問你話,你怎麼沒回答,不太禮貌。」翟鵬像是李潤的跟班,竭力維護李潤,「你是她的哥哥還是別的什麼人?看你的樣子不象大款,也不象當官的,宋一凡怎麼會有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哥哥?對了,你哪個大學畢業的?」

  「我的大學很普通,不值一提。」夏想一笑置之。

  「那你開了什麼公司?」翟鵬繼續發問,一副刨根問底的樣子,顯然他不相信夏想是宋一凡的哥哥,懷疑他和宋一凡有曖昧關係。

  夏想也是耐心極好:「沒開公司,就是上班一族。」

  李潤和翟鵬對視一眼,兩人都輕蔑地笑了:「看你也有30歲了,還是一事無成,真是不應該。我要到了這個年齡,肯定你現在強一百倍。」

  「強一百倍?小年輕,你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李愛林正好趕到,一時氣急,說話就帶了火星,「不是我小瞧你,別看你上的北大,你到了30歲的時候,有他一半的本領,你就了不起了。」

  翟鵬不服氣,譏諷地一笑:「李潤的爸爸現在是副廳級,他又是北大的高材生,他到了30歲的時候,少說也能到正處。」

  「正處?」李愛林平常在夏想面前是老實,但他也是市長的司機,說話也有一股傲然,「你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他是市長,正廳級!」

  30歲的正廳,還是實職正廳,堂堂的一市之長?李潤和翟鵬面面相覷,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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