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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鬼鬼夢游]惡人成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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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2 22:53:55
120章 不是姓董就認

  溫德沒有久待,轉達了皇上的心意後又安慰了幾句就出了屋,看著湊在一起說話的兩人臉上不由得帶了笑,說話時都帶著些慈和,“時辰不早了,還請公子和莊小姐不要讓皇上久等。”

  莊書晴正要應允,就聽得白瞻道:“只父親一人,其他人一律不許出現。”

  溫德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當年才將公子認回來時,皇上設的那次家宴,皇上是好心,想讓所有人知道他對新認回來的兒子有多看重,可正因為這份隆重讓所有皇子都心生抵觸,公子又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當場就翻臉給了所有人難看,然後拍拍屁股走人,皇上自那以後就沒能見著人,還是在白夫人祭日時去了趟會元府才讓公子消了氣。

  所以這話裡的意思,他是聽得明明白白的,忍笑道:“公子放心,皇上再不會讓那些人來給您添堵了。”

  白瞻哼了一聲,一想到要去那個破地方就滿心不高興,“要吃熱菜。”

  “是,公子可還有吩咐?”

  白瞻想了想,揮手,“回吧。”

  “是,老奴告退。”額外對莊書晴行了禮,溫德才離開。

  莊書晴忍笑忍得好辛苦,這個男人,明明就是在和皇上撒嬌!

  “怎麼?”白瞻不解的看她。

  咳了一聲,莊書晴問,“吃熱菜是個什麼典故?皇宮的菜都是冷的嗎?”

  “一堆破規矩,等送到飯桌上的時候就和冷的差不多了,還沒你府裡那個廚娘做得好吃。”

  “喻娘子知道你這麼表揚她一定會很高興的。”但是皇宮裡的禦廚知道了都得哭!莊書晴對已經完全無語的董明陽笑了笑,“三舅,我們得去準備準備進宮了,家裡的事……對了。三舅母他們呢?”

  “在我準備呈上證據之前就送回娘家了,明天我就去接回來,董家現在這樣。也需要她回來幫忙,你不要多想。父親既然將家交給你來掌,自然就是由你做主,只是你舅母熟悉京裡的情況,有些事能給你搭把手……”

  “三舅,我來京都是為了疫情的事,這事已經耽擱不起了,以後沒有多少時間來管董家的事,你趕緊將三舅母接回來。這家裡的事還得靠你們來掌,有你們在,沒有外孫子來管外祖家事的規矩。”

  “書晴……”

  “我並沒有對任何人留情,嫡支也好,庶出的也好,只要參與進去的就全送官了,而且我還遞了話,讓他們從嚴處置,董家是紮根多年的大家族,嫡支旁枝不少。現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罵我心狠手辣,我不在乎這些,但是也絕不會容人相欺。現在的董家,最好是夾起尾巴韜光養晦,以待重新崛起,我希望,在我們姐弟在京都的這些日子,董家的人,不要有任何小動作,不是誰掛著董家這個姓氏我都認。”

  “我要是把著董家的權不放,他們怕是要以為我就是沖著這點回來的。我可不願被人輕看了去,三舅。你不用再說其他,我其實並不想管這些事。當時實在是被董……大舅氣極了,正好借著這管家的便利收拾他一通,再者,我也擔心外祖父和外祖母心軟,將事情高高拿起,輕輕放下,要是那樣,董家就還是之前的董家,說實話,我是不願意和那樣的董家扯上關係的,我要的親人就只是親人,要是親人有事,我心甘情願為對方付出,可前提是,對方也真拿我當親人,要是做不到,我寧願就守著書寒這一個親人,三舅,我的要求其實並不高是不是?”

  是不高,而是非常高,在他們這樣的家族,又哪裡來單純的親情,董明陽苦笑,這外甥女實在太強勢了,或者說太純粹,這樣的人難得,可要是能得她真心相護,那也是相當幸福的事。

  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用擔心她會在背後捅你刀子,當你落難,所有人都拋棄你了,她也會是在最後拼盡全力撈你的人。

  “不想叫他大舅就別叫,不用勉強自己。”

  “啊?”莊書晴眨了眨眼,三舅是不是抓錯重點了?

  董明陽低頭笑了笑,“你的意思我懂,其他人我不敢保證,我一定做好你的三舅,董家誰對你伸手的,伸左手你斷了他左臂,伸右手你斷了他右臂,不用留情。”

  “有三舅這句話我就心裡有底了,在京都的日子我會住在白瞻的府邸,但是書寒會留在董家。”

  “姐姐!”

  “我的事你幫不上忙,跟著我也沒用,不如跟著三舅,看看三舅是怎麼處理事情的,我有時候也不是個好姐姐,你要是照搬了我那一套,以後我才要擔心。”

  孩子小的時候不能離開母親,漸大後卻不能失了父親,有些特質,只能從父親那裡學會。

  莊澤良不是好榜樣,她指望著這個看上去還不錯的三舅能起到正面作用,讓書寒去學會一些東西。

  “你是好姐姐。”

  莊書晴笑,“說好聽話也沒用,我已經決定了。”

  “姐姐!”

  “撒嬌更沒用。”

  莊書寒臉黑了,他哪有撒嬌!

  董明陽看笑了,將個頭不矮的外甥拉到身邊來,“行,這段時間就跟我了,到時你可別心疼。”

  “總比以後被人騙了欺負了的好。”莊書晴不理會使性子的弟弟,“我去和外祖父外祖母道個別。”

  外面的對話兩老一字不落的聽了,過程中除了老夫人歎了幾聲氣,什麼都沒說,這外孫女實在出色到讓他們心疼,一個人不是天生就什麼都懂,越優秀,背後付出的就越多,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逼著自己成長成如今這番模樣的。

  幾人都進來了。

  莊書晴習慣性的上前號了脈,比之前,脈象有了些變化,卻是在往好的方向去的。

  “外祖父,我的醫術不適用您現在的情況,等毒都解了後,您請個擅長溫養身體的大夫給您好好調養,身體就會慢慢好起來,過程慢一點也不用著急,這幾年到底還是損了底子,需得慢慢養才能養回來,接下來我要忙疫情的事,暫時還不知道皇上會不會讓我去下面的府城,只要我還在京都就一定會多回來看您二位的。”

  “正事要緊,不用惦記我,董家已經被你梳理得很好了,我會令所有人安份些,不給你添亂。”老爺子拍了拍外孫女的手,“多顧著點自個兒,可惜現在這個千瘡百孔的董家已經不能成為你的後盾,還要讓你來操心。”

  “您別這麼說,我很高興在您需要的時候我能幫上忙,而不是只能幹看著無能為力。”莊書晴笑,“我要不盡力,也怕娘入夢來罵我,娘最惦記的就您二老,雖然她什麼都不說,可我知道,只是她那時候已經回不來了。”

  想到早去的女兒,老夫人就有流不盡的眼淚,“她離家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回不來了,她就是個一路走到黑的性子,好了壞了她都認,我想著只要她好好活著,哪怕日子過得不那麼順心也沒關係,就算她按家裡的安排嫁人,也未必就能舒坦到哪裡去,可我沒想到她會這麼短命,她竟然狠心得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她要還敢入夢來罵你,你讓她來找我,她才是該罵的那個。”

  莊書晴忙去給外祖母擦淚,無奈道:“是我說錯了話,我就不該提起娘的,您這幾年沒少掉眼淚,眼睛已經不好了,可別再哭了,哭著是一天,笑著也是一天,咱們就好好的過每一天,過去的就過去了吧,對不起娘的人我一個都沒放過,莊澤良那一家子都被我送到白瞻的礦上去做苦力了,幾年之內別想回來,娘知道了肯定高興的。”

  老夫人抬起一臉是淚的老臉,目瞪口呆的看著外孫女,“你你將莊澤良送去挖礦了?”

  “恩,他總也不消停,什麼事裡都有他,乾脆遠遠送走了。”

  老夫人下意識的去看老爺子,老爺子倒是笑了,只是太久沒笑過,笑得有些不自然,“做得好,這事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免得遭人詬病。”

  “是,白瞻讓人送走的,沒人知道送哪去了。”莊書晴看了眼天色,起身道:“我得進宮去了,有什麼事隨時讓人去白瞻的府邸找我,白瞻,你留下一些人手幫忙將這裡的事掃了尾。”

  “恩。”

  還要去白瞻那邊換身衣裳準備準備,莊書晴沒有再逗留。

  董明陽將人送出大門,看白公子不假他人之手的將外甥女牽上馬車,沉重的心都覺得輕鬆了些。

  “孟伯,閉門謝客。”

  “是,三爺。”

  再回到父母的屋子,下人都識趣的退了出去,一家三口沉默了好一會,董明陽才開口。

  “大哥向來能幹,二哥也幫得上忙,我不想讓大哥覺得我有和他爭的心,向來就不管家裡的事,所以大哥對我還算親厚,也因為我不管事,家裡的變化我沒能第一時間感覺到,大哥後來更是派了我一件事,我只以為大哥還是顧忌我,想讓我離開京都一段時間,也就順了他的心意,等我感覺到不對勁時,一切都已經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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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2 22:54:13
121章 進宮

  董明陽閉上眼,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自己風塵僕僕趕回來時陌生的兄長,以及全是陌生面孔的家。

  “大哥當時已經完全接掌了董家,他甚至都沒有瞞我爹你中毒的事,當時我只要稍有不妥就必定性命不保,可更讓我顧忌的,是在暗中操縱一切的四皇子,大哥我拼死敢和他一博,並非沒有機會,可若是和對皇子對抗,我沒有半分勝算,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其他選擇。”

  吞了口口水,仿佛將當時苦澀的心情一併吞下,董明陽繼續道:“一開始大哥和二哥並不信我,防我防得厲害,我用了將近一年時間才弄到一點毒藥,那些年胡混也認識了不少人,正是求了其中一個幫忙才做出瞭解藥,然後再請他配出另一種和之前毒藥藥性相近的毒藥,找機會從大哥那裡將藥換了,又將解藥給了阿交,讓他幫忙每日添進爹的茶水中。”

  “幸好我一直表現得都不錯,大哥對我漸漸放鬆了警惕,讓我參與進更多事情裡,我才有機會掌握更多證據,聽說白公子的人大鬧京都,皇上派溫公公嚴查袍澤的事,我就知道機會來了,將我幾年來收集的東西全送到了白公子在京都的府邸,我當時真沒打算活著回來了,就算四皇子已經勢弱,要對付我也太容易了,可白公子的人在知道我是誰後將我留在了白府,當時我以為他們是不信我,後來就漸漸想明白他們是為了保護我,要是沒有書晴,我董家怕也要和參與進這事的另外幾家一樣從京都消失了,現在哪怕傷筋動骨,也遠比得個那樣的結局強。”

  幾言幾語便道盡這幾年的苦楚。老爺子又哪能不知道在沒人可幫忙還被人防著的情況要做到那些事有多難。

  “辛苦你了,你也無需自責,要不是你。爹大概早就去見列祖列宗了,董家……”老爺子老態畢顯的臉上盡是淡漠。“有罪的一個都不要留情,就照書晴之前的安排去做,求情的一律同罪,就算董家最後只剩你這一房也夠了。”

  “兒子不會留情,當時爹的情況並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可哪怕是察覺出不對勁的也當看不到,一個個全都只顧眼前的利益,這樣的人休想我會手下留情。只是……爹,大哥和二哥兩房人該當如何處置?”

  “參與進去的全部送官,小的拘起來學規矩,請幾個西席先生回來教他們些該學的東西,不許出門一步,若是他們不服也好辦,分家。”

  這種時候分家占不著半點好處,只要稍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動這個念頭,董明陽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是。兒子知道了。”

  “不要妄想管晴丫頭的事,將董家管好了不拖她後腿就是幫了她的忙,書寒好些教導。娘親舅大,他能仰仗的父輩只有你了,晴丫頭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董明陽怔了怔,心裡酸澀難言,“晴兒也才十五歲……”

  “沒爹沒娘的孩子,還有個弟弟要顧,她不得不懂事,也虧得她懂事,其他事我們幫不上。她的嫁妝上多盡心。”老爺子轉頭去看老妻,“這事歸你。”

  “當然得歸我。當年沒能讓婉如風光大嫁,晴兒的嫁妝我得備上雙份。”

  這邊話題轉到不那麼沉重的事上去了。那邊莊書晴和白瞻也在去往皇宮的路上。

  白瞻連衣裳都沒換,倒是莊書晴拾掇了一下自己,她還是想在未來公公的心裡留下個好印象的。

  馬車從東儀門進入,亮了下權杖便如入無人之鏡。

  這不合規矩,所有人都知道,可無人敢攔,並且皇上也早有話傳下,哪怕心裡腹誹不已,也沒人敢叨咕半句。

  直到馬車走遠了才有人細聲道:“大皇子和四皇子被圈禁了,這位從出現開始就囂張狂妄,卻被皇上另眼相待,嘖,還真是同人不同命。”

  “人家再囂張也沒將手伸向不該伸的地方。”另一人毫不客氣的嗆聲,“你要替那兩位不平,只管去給人當牛做馬就是,別拿他們和公子做比較。”

  “朱軍,你說什麼哪,我還不能說話了?”

  朱軍看都不看他一眼,對來接班的人交待了一句就轉身離開,入禁衛軍三年,早讓他看明白了太多事,別說白公子擺明瞭沒把那個位置看在眼裡,他要真有那個心,他那幫兄弟裡不知道多少人會全力擁戴,一個有本事狂妄的人總比沒本事卻只想著攬權撈錢要好。

  馬車內,白瞻完全不知道自己引發了兩人的衝突,一進皇宮他就開始焦躁了。

  “難聞死了。”

  莊書晴縮了縮鼻子,什麼味都沒聞到。

  真要說有什麼味道,怕也是心理的原因,她看明白了,白瞻是真的很不喜歡這天下最尊貴的地方。

  伸出手去將他的手握住,莊書晴輕聲安撫,“吃了飯我們就走,走的時候你就和皇上說,以後只要你在京都,就請他去你的府邸一起吃飯,規矩少,我想皇上肯定是很願意去的,他叫你來宮裡也是想親近你,想讓所有人知道你在他心裡的地位,這是他身為一個父親對你的保護,不管你需要不需要這種保護,都是當父親的一片心意,你只要接受就好,人心都是偏著長的,你想想皇上有多少兒女,偏偏對你不同,可不就是偏著你去了嗎?你平日不在京都,一年到頭也見不著幾回,既然來了,就讓他高興高興,恩?”

  奉命出來迎接的溫德正好聽到了後面幾句,心下對莊書晴的好感噌噌往上長,再說話時明顯少了客氣,多了親近之意,“公子,莊小姐,到了。”

  白瞻倒也真被安撫住了,如果說這番話占了一半的原因,另一半則是因為書晴主動握住他的手。

  所以步出馬車時,他表情甚至是帶著一絲高興的。

  外面候著的著宮裝的女子,圓領衣衫的太監不聲不響的全跪了下去。

  皇宮就是這麼一個地方,皇上的心往哪偏,人心就全往那邊去,白公子做為皇上最另眼相待之人,尤其享受這個待遇。

  被白瞻扶下來,莊書晴對溫德淺淺笑了一笑,沒辦法,她向來對老人就是要寬容許多,更何況她心裡也知道,交好皇上身邊的大總管對她百利無一害。

  “公子,莊小姐這邊請。”

  皇帝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踱到門口了,這一回總算看到了人,趕緊退回去坐著,努力裝作自己其實一點也不急。

  他卻不知道,耳聰目明的白瞻一眼就看到他了。

  再一想到書晴說的那番話,他心裡就難得的有點酸酸的很不是滋味,皇宮什麼都不好,父親卻幾乎天天住在這裡,防著這個防著那個,還有處理不完的事,他日日在外逍遙,心裡還住了個書晴,眼睛天天能看到,比起父親來幸福太多了,他是應該對父親好一點。

  所以當進入誠心殿,白瞻的好態度讓皇帝一時沒有適應過來,反應慢了半拍不止。

  還是溫德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什麼叫賢妻,這就是,皇帝對莊書晴印象更好了。

  醫得了病,治得了惡人,狠得下心,要手段有手段,要本事有本事,這就該成為他的兒媳婦!

  “民女參見皇上。”

  “快起來快起來,瞻兒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不用拘束,坐著說話。”皇帝邊笑邊讓溫德去將人扶起來,不過不等溫德靠近,白瞻已經將人穩穩的拉起來了。

  “溫德,你去禦膳房親自盯著,做好了立刻吩咐妥當人送來。”

  “遵旨。”

  看莊書晴眼透好奇,皇帝主動解釋道:“皇宮規矩大,等菜送上來都只餘溫熱了,我吃了幾十年都不覺得如何,偏偏這小子只吃了一口就再不願沾第二口。”

  是我,不是朕,莊書晴心裡越加有了底,皇宮的人太稀罕真情了,所以他才對不瞅著他那個位置,只將他當個普通父親的白瞻這麼在乎,不是皇上對皇兒,而是父親對兒子的在乎。

  藏在下麵的手暗暗捅了捅白瞻。

  白瞻想了想,心領神會,“我在京都的時候你去我那裡吃飯,味道比皇宮好多了。”

  皇帝沒想到向來對他只是淡淡的兒子會遞來這麼一個邀請,慢了三息後才連忙點頭,“好,好,就這麼說定了。”

  這對話有點詭異,而且眼看著都要繼續不下去了,莊書晴硬著頭皮開口,“皇上,民女想問,疫情的事您可有什麼安排?”

  說到正事,皇帝立刻恢復睿智模樣,“之前的打算是讓你在京統籌此事,可眼下的情況實在不樂觀,御醫已經派下去不少,可傳回來的消息有一半以上感染上了此病,病情卻並未能控制住,怕還是得靠你。”

  “全是按我的方法做的?”

  “我是這麼要求的,可他們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具體如何做的卻也不清楚。”在親兒子面前,皇帝並不掩藏自己的無力,“我能看到的只有一份份奏摺,好或者不好,要追究誰的責任,都只能按他們奏報的東西來做決斷,哪怕我並不那麼相信奏摺上的東西,可我看不到那麼遠,也得不到更準確的資訊,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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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2 22:54:42
122章 決定去向

  這頓飯確實是熱的,也不知道是因為飯菜味道確實是比往日好還是心情好,皇帝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

  然後三人捧著茶繼續之前的話題。

  “周朝六府,會元府的情況你發現得早,已經控制住了,淩雲府則是因為一些原因還沒有接觸到夏衣,穿的還是去年的舊衣,因為這個原因反倒避過一劫,剩餘四府,全無倖免。”

  “如果他們按我條陳上說的做了,就一定能控制住,我就是那麼做的,這病不是瘟疫,不那麼致命,但是傳染性和瘟疫是一樣的,而且這個病難斷根,不注意好就會復發,更糟糕的是這病的病理特徵全在顯眼的地方,如果大範圍傳開,百姓一定會恐慌,怕是會生出不必要的亂子來。”

  “已經發生了,響水府和鞠國搭界的邊關,百姓以為這是瘟疫,拖家帶口逃往鞠國,鞠國怕國內被傳染,將百姓全部射殺於城外,就我這幾日收到的奏報,死亡人數已經不下於六百,可就算如此,也沒有將人嚇住,依舊有人往外逃。”

  六百人命因為沒有發生在眼前,所以也只是個無關痛癢的數字,莊書晴心裡涼了下,也不能再往深裡想,“皇上打算讓我往哪裡去?”

  “南台府,那裡百姓已經被傳染,掌南台府兵權的梁正召也傳染上了……”

  白瞻突然插嘴,“他不能用。”

  皇帝想問他怎麼知道不能用,可想到一開始壓制住此事,最後讓這事同時暴出來正是這個兒子,也就明白過來,微一點頭道:“我會讓人徹查。”

  白瞻還是不甚滿意,“既然想讓書晴去南台府。還讓她來京都幹什麼。”

  “……我以為你不希望她去南台府,畢竟那裡現在不安全。”

  “要是書晴不想去,你就是下個聖旨我也能當沒看到。可她向來將病人看得重,不會不去。”看書晴傳來的有些抱歉的視線。白瞻勾起嘴角,“我總能護得住她,她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看著兒子,皇帝眼前浮起另一個女子的容顏,當年她也曾脆生生的說:“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沛郎可願陪我去?”

  當時他是怎麼回話的?他說,“當然願意。”

  可他食言了。並且食言了一輩子。

  陪著她去了許多地方的是年幼的兒子。

  憶及往事,憶起那個明媚爽朗的女子,皇帝就忍不住對這個兒子更好,“我再添些人手給你。”

  白瞻其實不想要,也下意識的就想拒絕掉,可想及馬車裡書晴說過的話,也就勉強忍了下來,不甘不願的抱怨,“你的人太弱了,沒我手底下的人好用。”

  被嫌棄成這樣。皇帝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他那些個皇子哪個不想從他這裡掏東西,就這一個。送他都是滿臉忍耐,一副巴不得他趕緊收回去的模樣。

  他還得寬慰他,“跑個腿總能行。”

  好像也是,白瞻不說話了。

  皇帝知道他這是接受了,高興的去和讓兒子變得好說話的准兒媳婦說話,“明天你再在京都呆一天,太醫院的太醫還是得往下派,明天我讓他們去瞻兒那裡尋你,要怎麼做。你詳細教他們,把話都給他們點透了。要是還學不會,叫他們全滾回去吃自己。”

  莊書晴自然不會拒絕。“我今天回去將東西準備好,明天一樣樣給他們說,其實真的不難,只要用心記下照做就好。”

  從宮中出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這一天費了太多腦子,馬車還沒出宮莊書晴就靠著白瞻昏昏欲睡,回到白府強撐著交待了幾句就睡得人事不知。

  太醫院的早上向來是清閒的,不用上朝,這個時辰也無需請脈,看看醫書,侍弄侍弄藥草,再自在不過。

  可今日卻和平時不同,太醫院一早就迎來了溫公公,“皇上有令,命太醫院所有人前往白公子府邸,和莊大夫學習應對疫情之法。”

  院使榮正向來是個謹慎性子,在其他人還在白公子府邸和莊大夫這兩個中心點上打轉時,他已經拉著傳旨的溫德到一邊,低聲問,“溫公公,皇上對莊大夫是個什麼態度?”

  “准兒媳的態度。”溫德和榮正相識多年,雖然因為身份的原因來往不多,關係卻也不錯,也不想在這事上坑了他,更何況,他也不希望太醫院擺不正態度惹火了公子,到時就是皇上都收不了場。

  榮正訝然,准兒媳,而不是皇子妃,溫公公不會不知這兩者的區別,既然他這麼說……

  榮正拱手一揖,“多謝溫公公指點,下官知曉要怎麼做了。”

  溫德點頭,“最先出現疫情的會元府現在幾乎快全好了,雖然一開始是由莊大夫主診,也是她想出來的方法,後來卻是軍中大夫和民間大夫一起照著莊小姐的辦法診治,將病情控制住,可見她的法子是管用的,皇上很不解為何太醫院派出去的御醫不但沒有治好病,反倒自己也染上了,你要精心,免得皇上查辦起來連累到你身上,這事已經拉下來兩個皇子,絕不可能善了。”

  “是。”

  送走溫德,榮正留下左院判和四個御醫應對宮中情況,帶著其他包括醫士醫生在內的幾十人浩浩蕩蕩前往白公子府邸。

  “莊小姐,太醫院的大夫來了。”

  莊書晴正難受得慌,也不知是不是這一路奔波,加上又勞心勞力,這個月的小日子提前了七八天,臉色黯淡無光,肚子也痛得厲害。

  白瞻端著藥進來,一聽這話就下了臉,將涼得正好的藥放到書晴手裡,自己拿了蜜餞罐子等著。

  莊書晴低頭看著黑烏烏的一碗藥,還沒吃嘴裡就已經先苦了,大夫也不喜歡吃藥啊!

  “將他們帶進前院,我馬上過去。”

  一仰脖子,莊書晴幾大口將藥喝下去,苦得打了個哆嗦。

  碗一拿開,嘴裡就被塞進來兩顆蜜餞,苦意頓時壓下去不少,不過因為蜜餞過大,兩顆吃得有點辛苦,腮幫子都吃得一鼓一鼓的。

  向來風風火火敢做敢為的人這下子看起來有點可愛,白脆臉色好看點了。

  好不容易將滿口蜜餞吞下去,擋住還要喂過來的手,莊書晴捏了一顆喂到男人嘴裡,“別不高興了,我要是不來這個了才要著急呢,可能是這個月事情一直不斷,我有一點累,所以才會提前這麼多,不是什麼大事,哪個女人都得遭的罪。”

  咬著蜜餞,白瞻有點不太想吃,太甜了,可想到這是書晴喂的又捨不得吐了,嚼吧嚼吧吞了才道:“你以前來這個肚子沒這麼痛,說到底還是因為受累。”

  “那以後你替我注意。”

  白瞻就等這句,一口應下來。

  將人哄過來了,莊書晴也松了口氣,忍著想喝水,起身道:“東西都準備好了,教起來簡單得很,等將他們打發了,我們就去董府看看兩老,明天就看不到了。”

  “好。”

  太醫院一眾人正聚在一起對擺在院子裡的東西指指點點,看到兩人忙躬身行禮,“白公子。”

  感覺到他們有意無意的排斥,莊書晴也不在意,白瞻卻在意得很,可這回,他也只是哼了一聲,沒有發作。

  他現在已經知道有些東西不是他幫忙書晴就能得到的,還得靠書晴自己,書晴會用事實告訴他們,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安撫的對他笑笑,莊書晴直奔主題,“這些東西在我寫給皇上的條陳裡都有提到,想必諸位都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榮正歉意的對她點頭,“是,我們也都照著那個條陳試做過,派去各府的御醫都是學會了的,只是不知為何沒起作用。”

  “同樣的方法,有人用著有用,有人用著沒用,有可能是這個方法的問題,也有可能是有人做得不到位,我沒親眼見著,暫時不予置評,我先將我親眼見過的病症和各位說一說。”

  引著眾人來到前院的花廳坐了,莊書晴照樣沒有半句廢話,“這病的起因是在今年給軍中送去的夏衣上,夏衣不乾淨,這種不乾淨不是說沒洗乾淨,而是布料有問題,是帶著毒性的,人抵抗不了這種毒性,所以病了,用醫書上的話說,這病疾在腠理,並且這病是傳染性的,傳染的途徑也很廣,用過病人的東西,和病人有過接觸就很有可能染上,現在已經是夏天,人易出汗,汗也是傳染的途徑,所以病情越發控制不住,可以說現在這個季節實際上是最不好治病的時候,我在條陳裡寫得很清楚,絕對不要和病人有身體上的接觸,不知有幾個人記住了。”

  太醫院的御醫全部是男人,醫士醫生裡卻有半數是女醫,在御醫心虛無話以對時,她們悄悄的對看一眼,隱隱有著興奮,因傳言就已經對莊大夫有著崇拜之意的女醫們這下心裡都只有一個想法:好想跟著莊大夫。

  站在莊書晴身後的賀曼胸膛挺得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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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2 22:55:14
123章 再入董家

  “咳,莊大夫是怎麼確定夏衣有問題的?”

  “排除法,找病因的時候發現最先出現病症的人同時接觸的東西都是夏衣,為了確定,我讓人穿過一天,很快發病。”

  像是終於抓到她的錯處,本來還有些底氣不足的大夫立刻用不贊同的眼光看著她,更有人輕斥,“你這是視人命為草芥,大夫的大忌。”

  “因為我知道我能治好他們,所以我敢,只有確定了病因,才能讓更多人避免。”

  “可實際上並未能避免,病情依舊傳開了。”

  莊書晴笑了,“你這是指責我有罪嗎?我倒想請問,有問題的夏衣和我有何干係?御醫不按我說的做,非但沒有控制住疫情,反倒染上病,並且被人拿捏住了又和我有何關?不做不錯,可有時候人不作為比不做更錯,在其位謀其事,是大夫就要想著法子治病,諸位幾人做到了?”

  說話的人被堵得啞口無聲,有人想要幫腔,被榮正一個眼神生生逼了回去,正待替行事莽撞的下屬道歉,莊書晴卻根本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諸位盡可以不服氣,我今天只是奉命將這些東西再給你們講解一遍,要不要記住在於你們,我管不著,諸位跟我來吧。”

  本來還打算多說說病情,可看他們這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態度,莊書晴索性閉嘴,逕自起身往外走去。

  榮正瞪了幾個惹事的人一眼,低聲斥道:“要你們到這裡來是皇上的旨意,你們這是在給誰難堪?別被人攛掇幾句就什麼都忘了,白公子真要將你們如何了你們也是白受罪。”

  有人臉色白了白,立刻將外露的情緒收了起來,他們只是不慣被個女人壓在頭頂。並非沒有腦子,有人卻本就是別有居心,顧忌白公子也不敢不將主子吩咐下來的事辦妥當。仍然刺了兩句,“十幾歲的小丫頭。能有幾分本事,杏林之中不過是個後生小輩,還是個女人,卻對我們如此不敬,不就是因為有白公子給她撐腰?”

  “這些話在這裡說算什麼,去當著白公子的面說才算本事。”榮正冷笑兩聲,背著手追了出去。

  其他人陸續跟上,有和他交好的經過他身邊時低聲勸了一句。“差不多得了,別惹得人厭了。”

  他到底也不敢真將白公子得罪了,只得咬牙綴在後面。

  莊書晴像是根本不知道這些,指著在出酒的鍋爐道:“再蒸的酒只取頭酒,但是只要頭酒也不行,要摻入一點尾酒中和,讓濃度降下來一點才有用。”

  榮正舉了下手,“莊大夫,這是我一直不解的地方,既然要取頭酒。又為何要摻入尾酒?為什麼摻了尾酒反而會有用?既然尾酒有用,怎不乾脆用尾酒?”

  這個在現代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清楚楚,可在這裡並不好解釋。莊書晴想了想,努力用他們能聽懂的話給他們解釋,“再蒸的酒是用來消毒,可是頭酒太濃,太濃的酒會給髒東西添加一層保護,反而殺不死它們,加入尾酒稍加稀釋才能徹底殺死,稀釋多少也有限制,平日裡喝的酒是達不到那個度數的。尾酒也不行,所以才只取頭酒。我學的東西和你們會的不太一樣,所以也沒法解釋得更清楚。”

  “我已經有些明白了。莊大夫請繼續。”

  莊書晴對這個老大夫的印象不錯,對他禮貌的笑笑才轉開視線,“這個病要治起來不難,最主要的是要注意不共用東西,個人衛生尤其要注意,夏天太陽好,衣裳被褥之類的東西蒸煮過後最好是連續暴曬上兩三天,每天用蒸出來的這個酒清洗噴灑……”

  將該注意的,要做的全部一一交待了,莊書晴接過茶來喝了幾口,“這病比瘟疫要好治許多,只是現在傳染的人太多了,要費的心就大了,我能說的就是這些,希望大家都用心記好,我明天便要前往南台府,其他幾府必定是從你們之中抽人過去,這些哪怕沒用,記下也不會有壞處,諸位請回吧。”

  白瞻沒有半分客氣的將一眾人趕鴨子一樣趕了出去,當面不敢說什麼,離得遠了就有人嘴碎,“十幾歲的黃毛丫頭,懂什麼?要不是身後有白公子,誰知道她,呸,什麼東西。”

  榮正停下腳步冷嘲,“就憑她要前往情況最嚴重的南台府而沒有半分退卻,她就比你強,她要真仗著白公子如何,最先做的不是給我們詳細講解那些東西,而是央著白公子將她留下,她講的那些我信,既然你不信,被派去疫病區你也別用。”

  “榮院使,你怎能幫她說話!”

  “我不但幫她說話,我還準備照她說的做,既然朱大夫這麼有本事,那就前去響水府吧,本院使回去就將名單遞上去。”

  看著甩袖子走遠的榮正,朱大夫急了眼,正要和右院判討個人情,其他人也相繼離開。

  這人從進入白府就沒消停,誰也不是傻子,偏生他將他們都當成了傻子。

  莊書晴歇了一會就讓人準備出門,“中午我們在董府用飯,我猜皇上晚上會過來,到時我們稍早些回來。”

  “不用怕他,愛來不來。”白瞻有些不高興,書晴對他都沒這麼著緊。

  “他是你父親,要是他覺得我配不上你不讓我們成親,那不是很麻煩嗎?我知道你覺得這不重要,可你想想,我們成親時他要是不來,是不是也挺遺憾的?”

  好像……有一點點。

  看他那彆扭的模樣莊書晴就覺得自己又多喜歡他一點了,這個男人簡直簡單得可愛,只要摸准了他的脈,和他相處很舒服,也很輕鬆。

  有時候她都覺得他們就是兩個缺愛的孩子,突然得到了一個愛人就在乎得不得了,恨不得將自己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對方,每時每刻都將對方系在自己褲腰帶上。對方的心思只圍著自己轉。

  白瞻一直是這麼做的,看著她守著她,去哪都跟著。只要是她需要的,什麼都想在她前頭。

  比起來。她這方面做得要差了許多,不過最近她已經在努力彌補了,她也想讓白瞻有安全感。

  不過一晚上時間,董家又有了些變化,兩老搬回了他們原來居住的院子,三夫人也已經從娘家回來了。

  兩人到的時候董明陽去忙事情了,是三夫人帶著十七歲的長子董曉真出來迎接的。

  三夫人出自劉府,父親是朝中三品大臣。可惜兄弟不爭氣,劉家後繼無力。

  也因為知道這一點,入董家門後她便不爭不出頭,和不願意同兄弟相爭的董明陽意外相合,夫妻感情多年來一直就不錯。

  如今董家出了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爭不爭的問題了,而是不得不開始掌家,好在她只是不爭,並非沒有本事。

  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外甥女,她有好奇。也帶著兩分謝意,老爺說過董家沒有傾覆全是因她之故,一個女子能有這本事。還和她有關係,她也臉上有光。

  自董家出事她又住回娘家後,她的日子並不好過,兒女也不知聽了多少閒話受了多少閒氣,變得沉默許多,要不是爹娘心疼她,她幾乎忍耐不住。

  可從昨天下午開始,那些人的嘴臉就全變了,老爺去接她時大哥還說了好些的好話。她即便不知道外面那些事,那會也知道風向變了。

  董家是真的熬過去了。向來被排擠打壓的三房也終於翻了身,能將董家抓在手裡。她當然高興,不為自己,也為自己的兒女。

  就憑這個,她也念莊書晴的好。

  更何況她還未嫁入董家時就和婉如關係好,後來成了姑嫂,婉如也最親近她,公公婆婆都疼這個麼女,看她和自己交好,連帶的對她這個新入門的兒媳婦也要心慈兩分。

  娘家女成為他家媳,這其中要經歷的她有幸並沒有承受很多,她一直念著這份好。

  可惜……

  想及過往,劉氏看向莊書晴的眼神越發帶著善意,莊書晴又向來是個極為識好的人,接收到這份善意就笑了,不等對方說什麼就福身拜了下去,“書晴見過舅娘。”

  “快起來快起來。”劉氏忙上前將人扶起身,眼睛微微有點紅,卻並不說及當年如何如何的話,只是和她解釋,“你三舅去辦事了,帶著書寒一起去的,還以為你今天會忙,沒想著你會這麼快過來。”

  “是忙了一會,忙完了就過來了,舅娘,中午我們在這用飯。”

  “這時候過來當然要留飯,還想走不成。”拍了她的手一下,劉氏叫過自己的兒子給她介紹,“這是你大表哥曉真,還有個表妹曉玲比你小兩歲,也要跟過來的,被我留下了,你外祖母今天有些不爽利,跟前得留個人。”

  董曉真叫了聲表妹,早從爹爹那裡知道表妹和白公子的事,他識趣的沒有多盯著人看。

  “大表哥好。”莊書晴笑了笑,也鄭重其事的將白瞻介紹了一番,這是對親近的人才有的待遇,要知道昨天董明旭跟了一路她都沒有給他引見。

  “這是白瞻,你們也別公子長公子短的喚他,大表哥你叫他一聲大哥就是。”

  董曉真遲疑的看了眼白瞻,眼前這個,他真能叫哥?

  白瞻卻點了頭,“就叫哥。”

  “白……白大哥。”

  “恩。”應完白瞻才想起來董曉真比他小,得了別人一聲哥好像要給個見面禮,伸手就拽了腰間的玉佩遞過去。

  莊書晴笑眼看他,瞧著這玉佩沒有雕龍塑鳳,也就幫著往前遞,“哥哥給的見面禮,可以收。”

  董曉真看向母親,劉氏心下轉了幾轉,笑著點頭,“書晴說得對,哥哥給的可以收。”

  董曉真這才將玉佩收下,眼中隱隱透出興奮。

  白瞻不知道,京都有一批年輕人將他推崇到極致,更有不少人學他,雖然也狂得讓人受不了,可他們有一點卻難能可貴——從不向不該伸手的地方伸手,更不幹欺男霸女之事。

  倒不是他們有多高的覺悟。而是因為他們的偶像白公子從來不幹那掉份的事,他們自然也不能幹。

  董曉真並不是其中的一員,可他知道有這麼一群人。身份還不比董家低。

  現在這個大家推崇的偶像不但成為他大哥了,還極有可能會成為他的表妹夫。做為一個血氣旺盛的年輕人,他當然興奮!

  幾人往裡走,莊書晴邊問,“外祖母哪裡不爽利?請大夫看了嗎?”

  “我是想去請的,娘不讓,說董家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就不要再給人留談資了,她就叫你留的那女醫看了看。那女醫說沒有大礙,就是累著了,少操些心,多養養就會好。”

  “那就錯不了,她是太醫院出來的,其他不說,基本功扎實得很。”對上舅娘訝異的眼神,莊書晴解釋道:“之前皇上賞了十個女醫給我,這回上京我帶了幾個在身邊。”

  劉氏立刻打住不問了,京都這些世家要得皇上的賞不難。每年總能有那麼幾回,可那和書晴的賞完全不是一回事,其他不說。態度上就足以說明一切。

  所以董家牽涉進那樣的事裡才沒和另外幾家一樣消失在京都,董家,是真的安穩了。

  劉氏一直不安的心這時才真正落到了實處,覺得自己這一家子實在應該對書晴更好幾分。

  主院莊書晴是頭一回來,比之前那院子大了起碼三倍,有個小姑娘在那裡探頭探腦,古靈精怪的模樣。

  “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像什麼樣子。”劉氏氣笑不得的嗔了一句,以前她覺得女兒這性子沒什麼不好。鮮活不是,可一有了對比立刻就顯出高下來了。書晴不過比她大了兩歲,可看看人家做的那些事。再看看她。

  莊書晴對磨磨蹭蹭走過來的董曉玲笑,“表妹這樣很好,看著就知道是蜜罐子裡長大的,女孩子就該過得順順遂遂的嬌養著長大,誰知道到了婆家會如何,真正能讓她幸福的也就是在娘家做姑娘的這十幾年,只要條件允許,何必拘著她,我是因為沒有人疼才要靠自己,要是我娘還在,她定然也和舅娘護著表妹一樣護著我的。”

  劉氏歎息,“和你比起來,她真就是蜜罐裡長大的。”

  “娘,你又編排我。”董曉玲聽到這話就嘟起了嘴巴,規矩卻學得極好,不用人介紹就對著莊書晴福了一福,甜甜的喊了聲表姐。

  這還真是個甜姐兒,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個酒窩,從面相來說,這樣的人,註定了是要過得幸福的。

  莊書晴拉著她的手往裡走,“見面禮先欠著,我都忘了這茬了。”

  “我替表姐記著,下回要記得給。”

  莊書晴笑,“下回我要再不記得,你就將我扣在這不讓我走好了。”

  “那我的見面禮不是永遠都沒了?”

  除了白瞻,其他人都笑了。

  白瞻目不轉睛的盯著書晴拉著董曉玲的手,有些想去分開兩人,他覺得書晴應該拉的是他的手。

  很不幸的,董曉玲在得了莊書晴的喜歡後莫名其妙的被白公子排斥了。

  屋裡,兩老並排靠坐在床頭。

  這自然是不合規矩的,只是兩老這幾年一直互相依靠著過來,老夫人守慣了,也不願意離開老爺子去養病,老爺子雖然嘴上沒說,心裡也是想要將老妻置於眼皮子底下的。

  危機雖然過去了,可他心裡還沒那麼快放下。

  請了安,莊書晴也不用人招呼就在床沿坐下,先給外祖父請了脈又讓外祖母讓手擱到被子上。

  “確實沒大問題,大概是因為之前幾年繃得太緊了,這突然鬆懈下來人有些受不住,外祖母,您是不是覺得懶洋洋的沒有力氣,總想睡覺,可又睡不安穩?”

  “還就是這樣,越睡越覺得累。”

  “那就是了,困的時候您不要睡,撐過去,白天就歇個子午覺,這樣過上幾天就好了。”

  “誒,聽你的。”外祖母滿臉的笑,“這麼快就忙完了?”

  不是忙完了,是還沒開始忙,莊書晴一時間都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二老她明明昨天才到,明天卻要去往南台府的事。

  老爺子突然開口。“是不是有事?”

  “恩,外祖父,外祖母。明天我就要離開京都了。”

  “怎麼這麼快?”老夫人這會反應格外快,“是不是皇上給你安排了差事?因為董家你拒絕不了?”

  “不是那麼回事。董家的事已經揭過去了,我是大夫,自然要去需要我的地方,我也怕疫情一直得不到抑制會傳到京都來,那才是災難。”

  老爺子手指頭動了動,並沒有被她的話帶走,“皇上讓你去哪裡?”

  “外祖父……”

  “哪裡?”

  莊書晴無奈,她一開始只說離開京都就是因為不想說得太明白。免得讓人擔心。

  可外祖父顯然並不想讓她如願。

  僵持了一會,莊書晴才坦白,“南台府。”

  “南台府?”董明陽進來剛好聽到這一句,臉色不是很好看,“皇上怎會讓你去南台府?”

  外面的情況老爺子沒有兒子瞭解得清楚,人都不自覺的坐起來了些,“南台府情況很糟?”

  董明陽抿著嘴點頭,“疫情最嚴重的就是南台府,書晴,這事不能更改了嗎?”

  “沒那麼可怕。充其量也就是麻煩了點,我能應付得了。”莊書晴站起身來面對滿臉不贊同的三舅,“我希望我是個迎難而上的人。而不是遇事只知後退,只要退一回,就會有往後無數回的退卻,我不想自己變得那麼沒用,如果我是那樣的人,也不會有今日。”

  對上那雙黑亮通透的眼睛,董明陽無話可駁。

  他總不能說變得沒用也沒事。

  董家元氣大傷,不要說庇護她,現在都還是托她的庇護才保下了這點元氣。

  他也怕毀了書晴。他不知道書晴以後會有多大出息,和書寒可期的未來不同。那完全無可預料。

  他怕一不小心就成了阻礙書晴的人。

  她那麼出色。

  “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莊書晴有些驚訝。書寒向來著緊她,她以為他也會和三舅一樣的態度,可這回她料錯了,書寒只是希望她去哪裡時能帶上他。

  “姐姐很高興,下回姐姐去哪裡一定帶你,可這回不行,別急,先聽我說完。”莊書晴拿帕子給他擦了臉上的汗,“不帶你去不是因為想將你留在安全的地方,而是你有你該做的事,當時帶你來京都的原因現在都不存在了,你可以繼續跟著三舅一段時間,然後趕在院試開始之前趕回去,要是沒把握,也可以提前回去和蘇先生再好好學學,或者你願意放棄這次的院試?”

  莊書寒低下頭去,他不願意放棄,先生已經考過他數回了,府試對他來說完全沒有問題,就是再中案首都未必沒有可能,先生還說過,以他的水準,院試之後去鄉試都必定榜上有名,只是鄉試之後的會試會吃力,與其在那裡被其他人擠下來,還不如再用三年功,一口氣考到殿試去。

  “還是說你打算不走仕途了,以後跟我當個大夫?”

  莊書寒連忙搖頭,“我當官。”

  當官了以後才能保護姐姐,這是他心裡從沒改變過的信念,他的姐姐既然要當大夫,當然不能是別人招之既來揮之則去的大夫,他當大官了別人就不敢那麼對姐姐。

  莊書晴笑得溫柔,“那你跟著姐姐做什麼呢?跟著我可當不了官兒。”

  莊書寒看了旁邊的白瞻一眼,知道他一定是會跟著的,心裡也就不那麼擔心了,“我回去參加院試。”

  “好,白瞻,你留幾個人給他用。”

  沉默的男人應聲,“之前跟著他的四人會一直跟著他。”

  一個努力想要長大,一個盡其所能的給他引導,看著這兩姐弟的相處,董家人再說不出什麼來。

  之前他們未曾參與過兩姐弟的生活,現在,他們也沒有資格仗著身份去對他們的決定指手劃腳。

  這個聰明的姑娘,想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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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2 22:55:44
124章 南台府

  南台府和會元府相鄰,下麵有四郡二十三縣,地盤在六府裡不算最大的,卻也比會元府要大一點。

  因為地域的原因,一直算是豐饒之地,這樣的好地方,搶佔位置的各派人馬自然也多。

  府主陳均是大皇子的人,不久前已被押解回京,掌兵的梁正召則是四皇子的人,要是沒有白瞻那句話,皇帝暫時也不會動他。

  離京前,莊書晴婉拒了皇上的安排,只向他要了兩樣東西。

  一是陳均家產的處置權。

  雖然這麼重大的疫病朝廷不可能沒有錢糧上的支援,可她更相信,被人層層刮下來,能落到她手裡的不會剩下多少。

  但是要治病就需要藥材,還有各種比如酒之類的輔助東西,誰也不可能白白給你。

  陳均做了南台府多年府主,從白瞻那知道他不是多乾淨的官後她就沒打算捨近求遠,與其等著別人指縫裡漏下的那點,還不如直接要了陳均的家當,還不用便宜了那些大大小小從中撈足油水的官兒。

  要是真不夠……白瞻肯定有辦法的。

  至於另一樣,則是對南台府暫時的指揮權,不管是官還是南台府的大家世族,在疫情這件事上都得聽她調遣。

  別的地方怎麼亂怎麼治不好她都管不著,現在既然接管南台府,那所有人就要聽她號令,而不是這個來拿主意,那個也來拿主意,好處搶著拿,有事就看誰跑得快,在她這裡,休想有這樣的好事。

  她不想在那些事上費心。索性一把抓,不給他們攪事的機會。

  皇上沒有多做考慮就允了,並且當場給了她一面金牌。

  金牌的一面是五爪金龍。一面則是如朕親臨四字,莊書晴覺得這東西有點眼熟。不過也沒有多想。

  另外,皇上還在他們出發那日的早朝頒下旨意,所以,她在南台府的行事哪怕出格也是名正言順的。

  “白瞻……止顧,以後我叫你止顧吧。”

  白瞻立刻點頭,他早就這麼想了,只是看書晴叫他名字叫得那麼順口,以為她喜歡這麼喚她。就只在心裡想了想。

  莊書晴笑,握住他的手搖了搖,“將我送到陳均的府裡後,你就去見梁正召吧,只要兵權在手,以後我行事更方便。”

  “不去,三子去就行了。”

  讓一個下屬去接兵符,這樣真的可以?是不是太兒戲了些?

  莊書晴巴巴的問:“會不會有點不妥?”

  “不妥就不妥,巴不得他趕緊收回去,別賴給我。”白瞻哼聲說著話。很是不高興。

  莊書晴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又在撒嬌的人。

  這事擱誰身上都是天大的喜事,不管哪個皇子怕是都巴不得能將這兵權撈到手,偏偏到了他這裡就被嫌棄得要死。也難怪皇上那天人都起身了,一隻腳邁過門檻了才扔下一句‘南台府的兵權你先接管’就跑了。

  知子莫若父,顯然皇帝陛下也是知道肯定會被嫌棄的。

  “等這裡事了了,我們就回去,管他到時候誰來接手。”莊書晴無原則的順毛,至於是不是會引起別人的不滿,她是真的不擔心,京都這一趟不是白去的,雖然不掐頭不斷尾的加起來也只呆了三天。可白公子的赦赦威名還是讓她很是見識了一番。

  在皇城都敢這麼囂張了,這南台府真不算什麼。

  馬車慢了下來。

  莊書晴撩起簾子瞅了眼。“進城了。”

  明明這麼嚴重的疫情,可城門竟然還是大開的。照樣自由進出。

  這病要不越傳越開才是怪事。

  “陳元,你叫大家注意點,不要和任何人接觸到。”

  “莊小姐放心。”

  這個時辰進出城的人不多,看不出什麼來,進了城,莊書晴才知道這裡的情況嚴重到了何種程度,一眼掃過去十個人,五個嚴重的,四個中等偏輕的,另一個看著還好,可依她看來,發病就是這一兩天的事。

  “先不去府主府,我先去見見那幾個御醫!”

  陳元看公子沒有制止,叫過先到一步的人問清楚地方,一行人換了個方向。

  要說四位御醫到了後什麼都沒做那是冤枉了他們,這疫情誰都想治好,大好的立功機會就在眼前,他們當然動心。

  只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還不等他們做什麼,人就已經身不由己了。

  他們也覺得冤。

  當看到同僚簇擁著一個年輕的女子走進來時,他們幾乎是立刻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再看到她身邊的男人,幾乎像是看到了救星。

  莊書晴嘲諷的話都到了舌尖上了,可看著四人的眼神愣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四人朝著白瞻跪了下去,“參見公子。”

  白瞻也不看他們,牽著書晴到上首坐了,眼睛半闔不發一言。

  莊書晴看了下四人的氣色,聞著從進門開始就縈繞在鼻端的酒香,心下了然,“這是好了?”

  隨來的兩個御醫一個叫呂亞軍,一個叫姜華,這一路下來足夠他們知道白公子有多著緊莊大夫,生怕同僚說難聽話惹到白公子,忙介紹道:“這是莊大夫,皇上吩咐,我等皆需聽從莊大夫調遣。”

  “我們早猜到了。”四人裡年紀最長的苦笑著開口,“在下程軍,這三位是朱歸,張成,劉習仲,莊大夫,要怎麼做你只管吩咐就是。”

  莊書晴笑出了聲,“這麼好說話,看樣子是得到教訓了。”

  四人臉上都有些赫然,要不是在這裡吃了虧,換成往常,他們絕不會這麼乖乖讓一個黃毛丫頭使喚。

  一個個全是一副老實樣,莊書晴刁難起來也沒什麼勁,敲了敲桌子道:“都起來說話吧。”

  白瞻依舊一言不發。

  幾人起身,心裡越發有了數。

  “說說是怎麼個情況,你們是大夫,既和權無關也扯不上利益,只有趕緊治好病才是正事,他們當也不至於在這上面為難你們,怎麼就被人拿捏住了?”

  想起那些破事,程軍臉上帶出憤慨,“我們四人奉命前來,想的也是治好病,抓著這些許寸功,可南台府的情況和我們所知的完全不一樣,不但軍營情況糟糕至極,就是城中百姓也有許多人被傳染,我們求見陳府主,陳府主讓我們去找梁將軍,那時我們根本不知道梁將軍也沒能倖免,只奇怪為何將軍府竟然少有人走動,梁將軍當日沒有見我們,只讓我們在府中住下,次日我們四人就陸續發病,那時我們才知道他們根本就是串通好了,為的就是要拿住我們的把柄,不讓我們將實情上報。”

  “所以你們就真的被拿捏住了?”

  四人皆是苦笑不已,劉習仲道:“如果只是梁將軍和陳府主,我們並無多少畏懼,可這事還牽涉著兩個皇子,我們的命不算什麼,可我們誰背後都有一大家子,還就在兩位皇子的眼皮底下,在當時無人出頭為主的情況下,我們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做那以卵擊石的事。”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幕後的人是皇子,三叔是如此,所以隱忍數年,御醫也是如此,不得不接受威脅。

  可皇子就是有特權,傷天害理的事沒少做,害了不知多少人,也不過是失了自由關在府裡吃好喝好玩好。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只能是一句話,永遠成不了事實。

  心下氣難平,莊書晴看白瞻的眼神都不善了,這也是個皇子,還是最狂的那個!

  白瞻睜眼,清淩淩的眼神看過來,莊書晴頓時啞了火。

  “不高興?”

  莊書晴氣哼哼的說著實話,“你們這些皇子公主都太會投胎,別人死千百次都夠了的罪過放到你們身上簡直就不痛不癢。”

  御醫皆以訝異的眼神看著敢說這種話的莊書晴,她就不怕這話傳到皇上耳朵裡賜她的罪嗎?是不是太過有恃無恐了些?

  白瞻哼了一聲,說的話更讓屋裡的人想失去這一段記憶,“父親總想著誰都顧到,那些人全是被他縱容的,要是換成我,哼。”

  要說縱容,你才是被縱容得最厲害的,莊書晴沒有揭穿這個事實,“我現在想知道的是,只要你們按照我的辦法去做,不說將人全部醫好了,應該也不會越傳越厲害,可眼下的情況卻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嚴重,這又是為什麼?”

  “呵,因為哪怕是到了這種時候,大皇子和四皇子兩派都還在爭鬥,互不相讓,誰都想趁著這個機會將對方拉下去,又得顧著自己不吃虧,既便我們將那些辦法全教給他們,可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的,而我們卻連軍營都進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情況越來越糟糕。”

  真是操蛋的世界,莊書晴暗罵了一句,起身道:“不耽擱了,去府主府吧,白……止顧,你讓三子去接管兵權,梁正召那裡,程御醫,梁將軍現在情況怎麼樣?好了沒有?”

  “一直反復。”

  莊書晴挑眉,要說這裡面沒有這四人的手筆,她不信,這病確實是會反復沒錯,可只要注意好了,也沒那麼難好。

  程軍當沒感覺到,拱手一揖,“我等收拾幾樣東西就來跟隨莊大夫。”

  “儘快讓他好了,不能讓他將病帶到京都去。”

  “我等知道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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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匿名  發表於 2015-4-12 22:56:03
125章 接手

  府主府邸中門大開,前一日到來的人早裡裡外外的收拾過了。

  莊書晴也沒有到處去參觀,一坐定就下了第一個命令,“從現在開始,南台府城門關閉,許進不許出,在城裡城外都貼上告示說明原因。”

  “是。”

  “不管誰來求見,先問清楚是什麼事,和疫情無關的一律不見,寶珠,你去和門房交待清楚。”

  “是。”

  “陳元,陳均的家產清點出來了嗎?”

  “大致清點了下,我估摸著應對完疫情後還有剩餘,莊小姐好主意。”

  被捧了,莊書晴卻實在高興不起來,得貪下來多少才能讓陳元說出這樣的話來,“徵用城中所有酒坊的鍋爐和酒,告訴他們,用了他們多少酒,會折成成本價給他們。”

  “另外,城中大夫全部聽用,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他們。”

  “沒問題。”

  “我查過書,南台府城外有石灰岩,帶人去弄一些回來,範圍太大,一下子出不了那麼多高濃度的酒,先用石灰替代,但是這個不比酒,一個不好就會傷到牲畜和孩子,讓人貼出告示,每日多宣讀上幾遍,另外再添幾句進去,就說朝廷派御醫來為百姓治病,不收取分文,但百姓必須配合方能痊癒。”

  “是。”

  “今天還有點時間,也別閑著了,歇一會就去軍營。”

  幾個御醫面面相覷,何謂雷厲風行,這就是了,每一句話都和病情有關,不用瞻前顧後,只要管好這個病就好。

  看著這樣信心滿滿。處事不容人置喙的莊書晴,他們相信這病真的很快就能好之餘又有些羨慕,若是他們也無人掣肘。不一定就會做得比莊大夫差。

  梁正召並不認命。

  他早就決定,不管來的人是誰都不會讓對方好看。在南台府經營多年,新來的不管是誰都休想從他這裡討得好去,便是自己這回肯定栽了,面子也要保住。

  可他沒想到來的人是白公子……的屬下。

  在之前,沒有半點消息傳出來南台府將由白公子接任!

  並且對方只派了個屬下過來,明明白白的,他被輕慢了。

  但他聰明的歇了所有心思,老老實實將兵符交了出去。“罪臣想求見白公子,不知……”

  “不用了,公子忙。”將兵符隨手往懷裡一塞,三子拱手,似笑非笑的道:“聽說軍中無人倖免,不知梁將軍心裡有何感想,梁將軍雖然也病了一遭,可好歹從中獲利大筆銀子,受點罪也想得通,就是士兵可憐了點。”

  梁正召臉色接連變色。自己做惡,自己吃了苦果,這簡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笑話。不知道多少人暗地裡笑話他,可沒有一人當面揭穿過。

  這人,端是可惡。

  “生氣?你該慶倖來這一遭的是我,而非我家公子或者莊小姐,莊小姐都恨不得將參與此事的人全治了死罪。”

  “她沒那個資格。”話一出口梁正召就後悔了,這幾乎等同於承認了他的罪過。

  “她想要,她就有。”三子悠悠的揮著手轉身就走。

  出了梁府,三子問身邊隨同一起來的人,“亮子。我好像有點受莊小姐的影響了。”

  亮子翻了個白眼,誰沒有?受影響最大的就是他家公子。

  “不過。這感覺挺不錯,以前總覺得不踏實。好像擁有的東西隨時會失去,現在,心安穩了。”

  “因為公子的心安穩了。”

  誰說不是呢,三子抬起頭來,在額間搭了個涼棚仰著頭看向拼命散發熱度的太陽,以前他們對公子有多擔心,現在就有多安心。

  軍中已經好一段時間沒人管,雖然沒短他們吃喝,可被關在營地裡,每天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軍心越來越不穩。

  誰都知道這樣下去會出事,可將軍已經好些日子沒有進營來了。

  “梁將軍還是說不見人?”

  “是,傳出來的話還是一樣,只叫我們守好營地,不許任何人進出。”

  “這樣不行,就是違背軍令也得出營一趟將營中情況告知……誰?”

  “頭兒,是屬下。”外面的人急步進來,臉上神色有些古怪,“有人進營了,很多人。”

  “值勤的人在做什麼?怎麼放人進來了?”

  那人臉色更怪了,“他們攔不住,屬下親眼看到只一個回合,他們就全被放倒了。”

  屋裡四人對望一眼,迅速起身往外走去,很快就看到了往這裡走來的一眾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對年輕男女,很面生,身後眾人除幾個背著藥箱的外大多年紀不大。

  背著藥箱?四人對望一眼,快步迎了上去。

  “在下軍中偏將程二良,不知諸位是……”

  莊書晴拿出金牌,“南台府疫情由我全權負責。”

  看到權杖,四人齊齊跪了下去,便是負責疫情,這般擅闖軍營也是有罪,可四人像是忘了這一點,他們正需要一個可以做主的人讓他們知道接下來他們應該怎麼辦。

  三子將兵符丟給程二良,“以梁將軍為首的七位將軍他日押送入京,從現在開始,南台府所有將士歸我家公子管。”

  一個接一個的消息讓四人應接不暇,可這反而讓四人安定了心神,公子是什麼公子,哪家的公子這樣的細節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程二良雙手捧著兵符舉過頭頂,“是,請將軍吩咐。”

  白瞻說了進軍營後的第一句話,“按莊大夫說的做,違者軍規處置。”

  “遵令。”

  莊書晴在營區轉了轉,到處都晾曬著床單被褥衣裳,酒香夾雜著硫磺的味道撲鼻而來。

  空地上蒸酒的鍋爐還在出酒,用手指沾了點嘗了嘗,這個度數,應該就是四十度。

  “不合格。”

  程軍等人過來齊齊聞了聞。確實不夠烈,明明他們說過只能取頭酒,可就和他們預料的一樣。沒人真正按照他們說的來做。

  “重新蒸。”

  莊書晴甚至還進了營房去看,也有酒香。只是很淡,被拘於營房內的士兵就坐在一起,有人甚至滾在另一個人身上嬉戲,洗臉巾隨便混亂搭著,衣裳一堆堆的疊放在一起,顯然,這不是一個人的衣裳。

  “這樣能治好病才是笑話。”

  不知來人是誰的士兵面面相覷,什麼來頭?來給他們治病的?他們現在不是正在治病嗎?每天連操都沒出了。

  從屋裡出來。莊書晴抬頭看了看天空,“止顧,這幾天會不會有雨?”

  “無雨。”

  “那好,不等明天了,現在就讓酒坊將鍋爐送來,立刻出酒,去打聽打聽有沒有燒好了的石灰,有現成的更好,先將這操場消了毒,營中所有將士都搬到外面來。一人一處地方弄個床,只能坐自己的床,只能穿自己的衣。只能用自己的一應東西,營房中的所有東西用開水煮上半個時辰,在太陽底下曬上三天,每天三次將營房消毒,多準備些木桶,硫磺加量,輪流泡澡,天氣熱容易出汗,儘量避免和他人有身體上的接觸。絕對不能沾染到別人的汗,用過的水也要妥善處理。要小心不要讓其他人碰到,這些都是傳染源。一定要杜絕。”

  六個御醫聽著才知道原來他們還漏了那麼多細節,頓時臉上燒得厲害,原來他們還覺得誤人的不是他們,現在想來,他們不是沒有責任。

  他們未發現,打一照面,他們就被莊書晴壓制住了,連對人輕看的心思都不曾起過,因為他們根本就忘了以他們的資歷是能小看這個黃毛丫頭的。

  “你,叫什麼名字?”

  程二良還在用心記剛才那長長的一串話,看到那個看起來好厲害的女子突然看向他頓時臉一紅,話都說不利索了,“末末將程二良。”

  “看情形,這段時間裡營區是你們四人為首了?”

  “是,梁將軍等人已經數日不曾來過,只讓人傳話要我等將營區守好,不得讓人出入。”

  莊書晴冷笑,“他們倒是跑得快,這樣的人竟然也能當將軍。”

  白瞻對一碰上這種事就憤憤不平的書晴也有些無奈,雖然這些事和他無關,可每每這時候書晴對他的態度也不會很好,遷怒得理所當然。

  不過還是要討好的,“那我去將他殺了?”

  斜他一眼,莊書晴轉頭去和程二良說話,她只是偶爾有點憤青情緒,動輒要人命的事可不能幹。

  “你照我說的去安排,今天不早了,只能準備準備,明天起就必須如此做。”

  “是。”程二良爽快應下,然後又問了一句,“這樣就能將病治好了嗎?”

  莊書晴示意他伸出手,捏住他手腕半會,仿若沒看到他脹紅的臉,語調不變的道:“你的症狀不嚴重,是一直如此還是漸漸好了?”

  程二良結結巴巴的回話,“之之前要嚴重一點,後後來就照著要求做,就就好些了。”

  他們不像普通士兵是多人擠在一個營房,擠著挨著是常態,再注意又能注意到哪裡去。

  為官的幾個人一屋更甚者一人一屋,只要多加注意,再用藥,是能好起來。

  “症狀輕微的無需用硫磺水,用扁菜煮洗米水泡澡就行,再用些藥不用幾天就能好。”

  “是。”被這病折騰了些日子,知道幾天就能好程二良立刻語氣都輕快了,這病不讓人致死,可實在是太磨人,尤其是那些情況嚴重的,他看著都覺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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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2 22:56:26
126章 親事

  讓御醫跟了一日,莊書晴就將他們派往下面的郡縣了,將城中大夫都教會後又派下去一批。

  不過幾日時間,原本人心慌慌的南台府安穩下來。

  城中飄散著酒味兒,石灰味兒,硫磺味兒,可是哪怕有人不聽話被石灰燒著了,也沒人因為這個而心生不滿。

  人與人之間因為治病的原因少了接觸,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既不想將自己的病帶給別人,也不想讓在好轉的自己再從別人那裡過了病。

  當症狀輕的好轉後,便有人自覺的去弄來石灰岩燒過後撒在自己能顧到的地方,這樣做的人多了,後來莊書晴都無需再派人來做這活。

  只要不觸及底限,人大多時候都是願意付出善意的。

  軍營中的好轉更明顯,他們習慣了按命令列事,只要有人告訴他們怎麼做,他們做的不打半點折扣,軍營可以說是一天一個樣,士氣也越來越高,再不復之前的死氣沉沉。

  連續數日下來,城中看著比以往還要熱鬧。

  每天門房都要接下無數拜貼,白瞻和莊書晴也沒見任何人。

  莊書晴是忙得沒那個空閒,白瞻純粹是懶得理會,寧願跟進跟出的被使喚。

  當南台府許進不許出的命令撤銷時,已經是將近一個月後了。

  此時已是七月。

  “我得趕在放榜之前回去。”掩嘴打了個呵欠,莊書晴撐著頭昏昏欲睡,這段時間每天連軸轉,她也快熬不住了。

  白瞻一把將人抱起來往外走,“明天就回去。”

  “明天不行,最快也要後天。程軍他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算著腳程差不多就是後天到,和他們交待一下就可以走了。”強撐著不睡過去。莊書晴問,“府主沒人接任。將軍也沒有到位,你就這樣走了沒問題?”

  “無需管這麼多。”

  好吧,那就不管,莊書晴頭一歪,徹底睡得人事不知。

  今日正是放榜的日子。

  還不到放榜的時辰,莊書寒興致不是很高的遠遠站著,月明卻沒有主子穩得住,仗著自己個頭小泥鰍一般往裡鑽。幾下就到了最前頭,眼巴巴的看著大門。

  “來了來了!”

  兩個著差服的衙役各執一頭,抬著一張寫滿名字的紅紙出來貼在公示榜上。

  待鳴炮過後,衙役揚聲道:“此乃三等,沒找著名字的莫急,說不定就在後頭的一等二等上。”

  不少人朝著說話的人拱手作揖,“承蒙吉言。”

  “讓一讓,此乃二等。”

  有人歡喜有人落魄,但是在最後的一等出來之前,暫時還沒有人絕望。

  月明仔仔細細的找。三等沒有,二等也沒有,心裡不免就著急起來。蘇先生說過一等人數不多,公子雖然很厲害,可畢竟還這麼小,看看周圍的人,二十出頭是正常,三四十歲的也不算稀奇,他還看到了一個鬍子都白了一截的。

  公子要和這麼多人搶名額,會不會就……

  “一等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句,月明不等人貼好就擠到最前頭。從最後一個名號開始找,越往上心越涼。沒有,沒有。最後一排了。

  屏住呼吸,正待從最下面往上看,就聽到有人喊開了,“案首莊書寒,這名好像有點耳熟,哪家的?”

  誒?月明立刻抬頭往最上面的名字看去,莊書寒,是莊書寒,公子中了案首,公子連中小三元!

  平日裡冷靜的不像樣的小廝興奮的大叫一聲,奮力擠開人群沖了出去,邊往莊書寒站的地方跑邊喊,“公子,中了,您中了!”

  莊書寒並不意外,當時考完心裡就有數了,“幾等?”

  “一等,您中案首了!快快,我們去向蘇先生報喜,您得中小三元,先生肯定高興!”

  中了案首?莊書寒這才來了點精神,“沒看錯?”

  “沒看錯。”月明對著看過來的目光抬了抬下巴,邊拉著人撤退邊哼道:“自己考不中,還不興別人考不中不成,公子,我們走快些。”

  莊書寒敲了他腦袋一下,“穩著些,不過是個案首,平日怎麼教你的。”

  月明也不敢去摸被敲的地方,他今日確實失態了,“小的知錯。”

  “記著就行了,我知道你是為我高興。”翻身上馬,莊書寒這時候才有了點高興的感覺,“我們先去見先生。”

  “是。”

  蘇文比莊書寒更早知道這個結果,已經暗地裡得意好一陣了,雖然口頭上沒有表揚這個小弟子,卻留著人用了午飯才放人回去,還難得的多喝了兩杯。

  蘇文是不喝解酒湯那勞什子東西的,要的就是那個暈乎勁,解什麼酒,既然要解,一開始又何必喝!

  蘇夫人知道老爺這個習慣,將人扶到床上後只倒了杯溫水給他。

  “老爺,妾身有個事想和您商量商量。”

  蘇文眼簾一掀就笑,“你那點子心思我哪會不知,不急,再等等。”

  “妾身當然急,書寒雖然沒有個好家世,可只要白公子在一日,誰又敢小瞧他,再說妾身也不是看中那一點,妾身是真覺得這孩子不錯,書晴那孩子也不是個多事人,薇兒與其嫁去那些複雜人家還不如莊家這樣的,知根知底不說,還沒有個婆婆在上面壓著。”

  “在書寒心裡,他這個姐姐的地位不比親娘低。”

  “妾身當然知道,可書晴懂事明理,根本不是那挑鼻子挑眼的人,薇兒也不是個多事的性子,這幾年我再好好教教,肯定和書晴合得來,您別光顧著笑,倒是說句話,您不見那些俗人,不理那些俗事,不知道現在多少人看中了書寒。不早些下手就是別人家的了。”

  蘇文喝了幾口茶水,將杯子遞給夫人,自己撐著坐起來些。臉上還是一臉的笑,“這事你在這裡急沒用。我說的再等等不是說要等他再有出息些,而是要等他姐姐回來,那才是做主的人,不過以我對她的瞭解,她不會攔著這事,反倒會不顧那些個規矩讓兩個小的多見幾面,處上一處,互相不討厭才會鬆口。她不是那些惡婆婆,當然也就不會只顧利益,她更盼著書寒的日子能過得舒坦。”

  蘇夫人也見過莊書晴幾回,和柳二夫人更是手帕交,私底下不知聽二夫人說了多少莊書晴的好話,心裡早就先入為主的對她有了好印象,此時聽老爺這般說,就更覺得有個這樣的姑姐實在再好不過,這婚事,她就是用搶的都要搶來。

  更何況她還有別人沒有的優勢。

  “書晴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快了。據我之前得到的消息,南台府的疫情已經控制住了,她掛心書寒。不會在放榜後還不趕回來。”

  蘇文是個極聰明的人,將莊書晴看得很准,莊書晴要是知道在背後有個人對她這麼瞭解,怕是要心頭發涼,好在這個人對她沒有惡意。

  蘇夫人歎了口氣,“一個姑娘家,真不容易,要是那些男人頂用,又怎麼會要勞得她到處奔波。”

  “夫人。這話偏頗了啊,為夫也是男人!”

  嗔了自家老爺一眼。年近四十的蘇夫人眼角眉稍盡是風情,“書晴就是給女人爭了一口氣。免得總有人說婦人頭髮長見識短,除了生孩子就什麼事都做不了。”

  這話他好像還真的什麼時候有說過,蘇文摸摸鼻子,往下一躺裝醉酒,“為夫頭暈得厲害,先歇上一歇再和夫人討論這個話題。”

  分明就是酒勁上來了,還非得拽文,蘇夫人忍笑,扯過被子搭在人胸口,等人睡著了才輕手輕腳的離開。

  被人背後分析了一番的莊書晴早已回到了家中,並且壞心的吩咐家裡人不要告訴書寒她回來了。

  天熱,到家後莊書寒準備回屋午歇片刻,經過堂屋時隨意看了一眼就轉回頭去,一步還沒邁出去又迅速轉回視線,因為太過吃驚嘴巴半張,腳還一前一後的站著,呆呆的下意識的就喊,“姐姐?!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沒人告訴我你回來了!”

  莊書晴笑出了聲,真好,能看到書寒這麼高興,總算沒白受罪。

  “差不多午時到的家,聽說你又中案首了,小三元加身,真爭氣。”

  莊書寒這時已經反應過來了,小跑著跨過門檻,看著好像瘦了點的姐姐頓覺心安。

  之前回溪水鎮那次,只分開了短短兩天就讓他心慌得吃不下睡不香,而這回,他們分開了一個月還有多。

  有時候晚上會難過得想哭,想不顧一切的到姐姐身邊去,可他不能這麼做,他要適應這種分離,姐姐以後會成親,他也有他的路要走,以後必定是不能日日相見的,他要適應。

  而這些,他不能讓姐姐知道。

  哪怕他這會高興得想哭,也不能讓姐姐知道。

  而且姐姐現在臉色不是很好……

  是了,姐姐一定是特意趕在他放榜這日趕回來的,這麼想著,莊書寒心裡那點彆扭頓時全不見了。

  姐姐什麼時候都想著他,便是以後成親了,他走遠了,姐姐也一定惦記他。

  這樣就好。

  “姐姐,你先去歇一歇,等你歇好了我們再說話。”

  “好吧,一家之主都發話了,我就先去睡會,晚上我們好好慶祝慶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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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2 22:56:49
127章 拒親

  小三元自是遠遠不如大三元,可能連中小三元,才名也必定遠揚,更何況那人尚是稚齡。

  會元府哄動了。

  若非莊家的門難進,從消息傳出開始,不知會有多少人來登莊家門。

  不過總還是有人能進來的,最先來的是柳家二老爺和二夫人。

  柳知瓊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她從未提過要回柳家,莊書晴未歸時沒人催她,她也住得理所當然。

  莊書晴回來了,她更是沒打算走,倒是琢磨起了何日拜師這個事。

  她是一定不要回柳家了的。

  二夫人也是好些日子沒見著女兒了,莊大夫不在,她也不好時常登門,只讓丫鬟時不時送些東西過來,此時見著女兒氣色紅潤,比在家時還胖了一圈,心情自是大好。

  看了老爺一眼,湊近了壓低聲音和兩人道:“柳知幽被關宗廟了,老太爺放話一輩子不許她出來,誰求情,乾脆將她沉了塘,免得給柳家丟臉,大房這回臉面是丟盡了。”

  柳家的事,莊書晴自是不會插言,倒是柳知瓊看著娘親興奮的臉皺起了眉,“您在家時可別這麼高興,大房再如何那也是掌家的,別給自家找事。”

  “娘沒那麼不懂事,掌家又如何,現在不但我們二房不和他們打照面,就是四房也厭了他們,四叔雖然在京都任職,你四嬸可不好惹,因為柳知幽的原因讓她的小兒子受過,她將柳知幽恨得不行……”

  “娘!不要再說了。”

  二夫人猛的收口,面上有些赦然,她忘了這裡是莊家,在場的也不只有女兒。

  “看我這嘴碎得。莊大夫,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二夫人連忙轉開話題,“對了。怎沒見著你那堂姐?”

  “我事多,有些事上就顧不過來。將東市那個鋪子勻給她了,也讓她有個依仗。”

  “你們姐妹感情倒是好。”二夫人試探著問,“她比你還大一點,許親了沒?”

  莊書晴頓時明白過來,這人打的怕是敏姐姐的主意。

  垂眸笑了笑,“二夫人不知,我這堂姐守的望門寡,以前那議親的人家不幹人事。兒子早在成親前幾個月就染上了髒病,他們卻瞞著,還妄想提前將我堂姐娶回去,後來我大伯知道了真相要退親,對方非但不肯,那人沒熬住死了還非得怪我堂姐克夫,差點生生將我堂姐逼死,我心疼她,就將她帶了出來,現在看著總算是好些了。”

  二夫人瞠目。竟然還有這內情?那姑娘看著大大方方的,半點不像是差點死了的人,她原本還想著給次子提個親。

  莊家門第雖低了些。可人得往長遠了看,莊家這對姐弟哪個都不一般,家裡沒有女兒能和莊書寒攀上親,莊書晴更是早就有人守著了,只能從莊書敏那裡下手。

  長子習武,以後還不知道如何,幸好他早就定下一門好親,以對方的家世,足以撐得起二房。就是大房也休想欺了去。

  要是次子能攀上莊家,那就更有保障了。

  可她想得再好也沒料到莊書敏竟然曾經有過親事。還是個望門寡,這樣的人柳家是萬萬不能娶回去的。

  不過她想多了。莊書晴從沒想過將堂姐往高門裡頭嫁,那裡頭的人就是個丫鬟都不是堂姐能對付得了的。

  眼神一轉,對上柳知瓊充滿歉意的眼神她也只是笑了笑,這樣的小算計,她能忍受。

  “這樣啊,也真是可憐見的。”直到離開,二夫人都沒有再提及一句,她有些後悔自己沒有提前問一問女兒莊書敏的情況就貿然開了口。

  “書晴,你別往心裡去,處在那樣的人家,便是最不爭的人想得最多的也是怎樣讓自己這一支強大起來,不讓人欺了去,我娘沒有壞心,也不是成心算計,她只是想拉攏你。”

  “我知道,放心,我不會計較。”

  柳知瓊真就放心了,書晴就是那樣說一不二的人,她說不計較就真是不計較,“我明天回家一趟,和祖父將事情說一說,再備上儀禮,正式拜你為師。”

  “想好了?”

  “這麼長時間,足夠我想透徹。”

  莊書晴笑,“不急,看看徐佳瑩那裡是怎麼想的,她要是也堅持,正好將你們一併收了,醫館再有得半月能開館,到時忙起來也沒那個時間。”

  “也好。”

  “小姐,徐家來人了。”

  “來的誰?”

  “徐夫人和徐小姐。”

  兩人對望一眼,“有些人還真不經惦記,快請進來。”

  “是。”

  柳知瓊起身,“我先回屋。”

  “恩,你這段時間還是要多注意著些自己的身體情況,心思不要太重,也不要累著自個兒,當大夫之前首先要將自己的身體照料妥當。”

  “我懂的。”柳知瓊其實很想這時候就喊一聲師傅,到底不敢,只是拜師的心越加迫切了。

  徐佳瑩這時候已是大好了,走路風風火火的,倒真看出了點潑辣勁來。

  “怎麼看著像是瘦了?在外面累著了?”

  “天氣熬的,太熱了,吃不下東西。”莊書晴對徐夫人福了一福,“這麼熱的天,夫人怎麼過來了?”

  “還不是這丫頭,聽說你回來了就一定要來看看,要不是我攔著,就備著儀禮直接拜師來了。”嗔笑了一句,徐夫人又附和女兒的話,“我看著也像是瘦了些,家裡冬天的時候儲了些冰,我下午讓人送點來,飯還是要吃的。”

  這年代,冰塊是稀罕玩意,莊書晴想了想也沒拒絕,雖然白府不缺,可這也是人家的心意,拒絕反而不好。

  她身體底子差,再熱都堅持不用冰,家裡其他人最熱的時候是能用一點的。

  徐夫人看她接受了,笑意就更深了些,轉頭拉拉雜雜的說起了別的,好一會後才狀似不經意的道:“書寒有十一了吧。”

  “對,他生辰過了沒多久,那會我還在南台府,也錯過了。”莊書晴幾乎是立刻就知道了徐夫人的來意,這可真是,十一歲就能議親了?

  不過比起指腹為婚和娃娃親,十一歲比起來還算遲的了,這裡可沒有自由戀愛這回事。

  “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的說話,我是為我娘家侄女來的,她比書寒小一歲,家裡教得也好,比我家這個讓人省心多了,你要是有這個意思,我找個機會讓你相看相看如何?”

  “夫人說好自然是真好,以我們姐弟的家底來說絕對是高攀那樣的人家,拒絕好像有點太不識好歹了,可因為是徐夫人,我也不用那些漂亮話來搪塞。”

  喝了口茶,莊書晴看徐夫人並無著惱之色才又繼續,“我們就兩姐弟,要說書寒的婚事,我自認最有權利來做主,他向來聽我的話,我給他看好的他也不會有二話,但是請夫人見諒,我不能這麼做。”

  “擔心他懂事後會不喜?”

  “我不怕他不喜我。”莊書晴語氣有些感慨,“在尚不懂情為何物的年紀就定下親事,由父母尊長定下以後要共度一輩子的枕邊人,不管貧窮還是富貴,家家都是如此,可這一輩子是他要過的,最親密的人難道不應該是由他自己來選擇的嗎?要是我們父母健在,這些事自然輪不到我來發表意見,可是我們沒有,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這上面攔著他有可能獲得幸福的機會?書寒心思重,一心想著要出人頭地,在他累極的時候,我也希望有個人能讓他舒緩片刻,無規矩不成方圓,可有些事卻也不必那麼遵循規矩,我向來沒規矩慣了,讓夫人見笑。”

  “不,書寒有個好姐姐。”徐夫人說得真心實意,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嫁得好是命好,嫁得不好是命不好,將一切歸結於命,她也習慣了這麼想,聽了這番話她才知道,並非一定如此。

  可惜,莊書晴只有一個。

  會首先想到幸福,而非利益門第的,也只有她。

  門外,白瞻雙手環在胸前微闔雙眼靠在柱子上,仿佛沒看到站在他身邊的小孩身體都在發抖。

  實際上,他是有些嫉妒莊書寒的,書晴待他從來都毫無保留。

  “不過你也得做好心理準備,這事一日不定下,你這裡就不會消停,誰都不是瞎子,看得出來書寒以後必定前途無量,各家怕是都卯足了勁的想得這門好事。”

  “外面不都傳莊家的門不好進嗎?以後更不好進便是。”

  徐夫人笑出聲來,天天抱著規矩說事的人心下都不喜莊書晴,她真想找個機會將人都湊齊了,讓她們去和書晴相處相處,光這落落大方又無拘無束的勁就能讓那些人折服了。

  誰也不是天生就愛和自己過不去,要是有機會能讓自己過得輕鬆些,誰不願意。

  “娘,你倒是說說我的事啊。”徐佳瑩等急了,忍不住插嘴道。

  徐夫人橫她一眼,“不就是拜師嗎?娘什麼時候攔著你不成,只要書晴要你,我巴不得趕緊將你掃地出門。”

  “不用你掃,我自己走,書晴,收下我吧。”

  莊書晴笑,這可真是,都趕一起了。

  “柳三小姐之前也提了,那就定在三天后一起行拜師禮,如何?”

  徐佳瑩大喜,雙手用力一擊,“行,就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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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2 22:57:13
128章 收徒,開館

  莊書晴即將收徒的消息沒人刻意去宣傳,可經由徐柳兩家人之口依舊很快傳開了。

  自是說什麼的都有,但兩家的人都表示了贊成,不管心裡怎麼想這時候也沒人去觸他們黴頭。

  畢竟不管柳家還是徐家都是會元府的大家,沒人願意就為了表達一下心裡的看法去上趕著得罪人。

  這日,柳家不但二老爺和二夫人來了,柳老爺子也親自過來了,徐家則是來了徐將軍及夫人。

  人不多,但份量十足。

  今日,沒有尊老,也沒有其他,就莊書晴一人坐在主位,因為大孝還未過,穿的依舊素淡,便是首飾都沒有多用,落在兩位夫人眼裡都覺得太過素了些,可想及她是為了為過世的娘守孝,又覺得這姑娘實屬難得。

  柳知瓊和徐佳瑩大概是之前有商量過,穿著一樣的淺藍色襦裙,外著一件米色褙子,同樣沒有多用首飾,清清爽爽的不逾越到師傅前頭去,很是用了些心思。

  兩人齊齊在莊書晴面前跪下,雙手捧茶高舉過頭頂,“師傅,請喝茶!”

  莊書晴先接了徐佳瑩的,淺淺抿了一口後遞給身邊的寶珠,再接了柳知瓊的喝了一口方才說話,“佳瑩年長,為師姐,知瓊為師妹。”

  “是,師傅。”

  將茶杯遞給身邊的人,莊書晴繼續道:“學醫無捷徑可走,三百六十行裡,這一行最是不可能一蹴而就,也許你們需要學上十年八年才能學到皮毛,也許更久,在這些年裡,你們要面對的是人身上的各種器官。更可能要在屍身上動刀子,只有經過實踐,你才知道五臟六俯所在的具體位置。當這些器官生病,你才能找對地方。而不至於將完好的割了,生病的留下,更不會割破了血管,讓人失血而亡,害怕嗎?”

  兩人都在心裡做過許多心理準備,什麼都想到了,可唯獨沒想過會要在屍身上動刀,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自己的害怕,以及堅定,只是這樣,還打消不了她們的決心。

  “有一點害怕,可是我能克服,師妹也一定能。”

  “我能,師傅,我能。”

  莊書晴微微點頭,並不動容,反倒是在一邊坐著的兩位母親幾度想張口卻最終也未能說出什麼話來。

  “你們只需記著。你們在這個學習的過程中吃過的苦頭都是我曾經吃過的,可我熬過來了,學得艱難。很辛苦,邊哭邊學,才學解剖的時候餓極了都吃不下東西,一吃就吐,苦水都吐出來了,可還是要吃,到最後我能端著飯碗在屍體旁邊面不改色的吃飯,面對一堆身體器官也不變色,行醫不像其他。只要稍有出錯,可能就會有人要因你的過錯而失去性命。當年我的老師給我們上第一課,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對生命失去畏懼之心。一旦失去這個底線,就沒有資格再當大夫,所以我經歷的這些都是以後你們會要面對的,如果做不到,哪怕十年二十年後我也不會允許你們行醫,你們如果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以後半途再想退出,我會通告所有人將你們逐出師門,絕不留情。”

  兩人已經面無血色,眼神卻無絲毫退卻。

  是的,她們害怕,可是她們更害怕活成以前那樣,一日日熬著,看不到希望,難受的時候疼痛的時候想殺光所有人,想讓所有人都和自己一起痛苦,那樣的自己,連她們都覺得面目可憎。

  現在她們從那一段長長的黑暗歲月裡走出來了,可那些曾經,她們從沒有一刻淡忘,要是她們能學到師傅那身本事,有朝一日能幫助曾經如她們那樣活在痛苦中的人……想想就充滿鬥志。

  只要想著堅持下來的未來會那麼美好,過程辛苦一些又如何!

  兩人梗著脖子挺起胸膛,“是,師傅,徒兒謹記。”

  莊書晴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起來吧。”

  “是。”

  心中盼了許久的事成了,兩人都有些小激動,站起來後緊緊抓著對方的手,要不是有長輩在,還有師傅看著,都恨不得跳幾下腳來讓自己冷靜。

  莊書晴本也不是多嚴肅的人,看她們師姐妹感情好臉上便也有了笑意。

  從主位上走下來坐到白瞻身邊,雖然身份上有了改變,但年紀擺在那,在年長者面前她依舊將自己放在小輩的位置上。

  “以後是肯定要吃苦頭的,這還沒開始呢,你們就先心疼上了。”

  “心疼歸心疼,你該怎麼教還怎麼教,反正我們也看不見。”柳老爺子倒是豁達得很,“真學到你幾分本事以後也有個安身立命之處。”

  二夫人頓時眼圈泛紅,她再心疼女兒也護不得她一輩子,現在還好,老太爺明明白白的偏袒,誰也不能多說她什麼,可等到有一日老太爺沒了,他們做爹娘的也不能活到她前面去,到時要如何?

  兄妹感情再好,以後有嫂子進了門也就隔了一層,要是有本事靠自己安身立命也就不用看人臉色了,這麼想著,二夫人將心底所有的心疼壓了下去。

  現在辛苦一些,總好過老來無依。

  抬頭看向徐夫人,對上她同樣紅紅的眼眶心下了然,和離的女子地位比起老姑娘還要不如,現在再疼著寵著,以後兩腳一伸也管不到了,哪怕她們學不到莊大夫那樣的程度,能跟著她也是個好去處。

  徐功茂眼神有些複雜,“莊大夫能收下她就是她的福氣,以後如何,還得看她自己造化。”

  “在我這裡不興造化,她付出多少就會得到多少。”莊書晴看了兩人一眼,笑道:“她們既然拜了我這個師傅,以後行醫就肯定是要帶著她們的,拋頭露面的機會多了,難免會有些難聽話,她們想必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也沒多少機會去接觸外面那些人,倒是諸位,有些時候怕是逃不開。”

  “隨她們說,我忍得,只要瓊兒好比什麼都強,莊大夫你放心,我識好歹。”

  “我可沒柳二夫人那麼客氣,誰敢在我面前說那些閒話,我肯定不會忍氣吞聲的。”徐夫人出身名門,可嫁進徐家幾十年,性子變得潑辣不少,護起犢來更是柳眉倒豎,臉面煞氣。

  莊書晴看著,就有些明白徐佳瑩那個潑辣勁是學了誰的了。

  收了學生,本就因為醫館即將開館而忙碌的莊書晴就更忙了,編教材就佔據了她不少時間。

  還因為這裡沒有西藥,將中醫也概括進去就完全是必要的,這並不是她的長項,於是自己也得邊教邊學,好在兩個學生對她有種盲目的信任,並沒覺得這有何不對。

  柳知瓊當了多年病秧子,好歹有了點底子,徐佳瑩則完全是外行,學得有些吃力,莊書晴不得不將速度放慢些,好讓她跟上。

  一天天這樣連軸轉,過得飛快。

  醫館開館這日,莊書晴只是揭了牌匾放了一掛鞭炮就算完事。

  醫館就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用來那麼多虛的。

  程柯一早就來了,抬頭看著那龍飛鳳舞的‘同濟醫館’四個字好一會才踏過門檻,熟悉的藥香撲面而來,與其他醫館不同的是,此時在忙碌的全是女子。

  “程大夫來了。”莊書晴一早就讓人在門口等著了,聽到喊聲忙從裡走出來。

  醫館不能沒有大夫壓陣,其他大夫要麼就是在別家當著坐館大夫,要麼就是在自家的醫館坐館,只有程柯不一樣,他不愛受拘束,要麼就是在他師傅的醫館看上幾天診,要麼就是師叔師伯那裡,也沒個定數。

  她只是讓人去和他提了提,他就立刻應允了,這也挺出乎莊書晴預料的。

  “程大夫來得好早。”

  “好奇,早點來瞧瞧。”不過他有點小小的失望,這一眼看著,和其他醫館也沒有區別,他其實是想見識見識莊大夫那手開膛剖肚給人治病的本事的。

  他這點小心思莊書晴自然看得出來,笑了笑將他往裡面引。

  手術室可不在外邊。

  這本就是治病救人的一種手段,沒有不可對人言的,若是能讓人對她這一門醫術感興趣從而去用心研究,她求之不得。

  “程大夫感興趣的在這裡,進去瞧瞧。”

  很乾淨的地方,飄著熟悉的酒味。

  正中間擺著一張窄小的床,可能還不夠人翻個身的,靠邊的地方擺著一些他從未見過的東西,唯一認識的就是曾見過的莊大夫的器具箱。

  “這是呼吸機,動手術的時候幫助病人呼吸的,這是離心機……”

  莊書晴一樣樣給他介紹,要說這段時間最讓她高興的事,就是終於將離心機做出來了,比她預料的要做得精細,不愧是工造局的人,有了這個,她已經開始收集血液。

  青陽子最近天天抱著這機子不放,恨不得給所有人都放放血,白府的人除了白瞻外一個也沒跑得了,現在是看到他就躲。

  莊書晴很放心的將這事交給了他,這事,她相信沒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我能碰這些東西嗎?”

  “當然可以,就是以後我手術時,你也可以旁觀。”

  程柯大喜,“當真?”

  “當真。”

  “好,我就留這不走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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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2 22:57:30
129章 同濟醫館

  沒多久,劉清君來了,裡裡外外的看了看,尤其是在手術室裡多轉了幾個圈,只是自家的醫館實在脫不開身,沒呆多久就回了。

  然後陸陸續續的,曾因疫病一起共事過的另外幾個大夫也來了一趟,都沒呆多久,態度卻表明了。

  無人知道的由皇帝御筆親題的‘同濟醫館’就這麼靜悄悄的開館了。

  大概是莊書晴出手的兩回都是疑難雜症,再加上她太年輕,雖然有名聲,卻依舊不被多少人信任,醫館開了好幾天都少有人登門。

  已經搬到醫館後院住下的十個女醫心下皆有些惴惴難安,幾翻小心翼翼的確認莊大夫是真的沒有因這個而發愁才稍稍放下心來。

  莊書晴是真不發愁,就算真有病患因為普通的病症來就醫她還只能指望程柯,中醫範疇內的病症她不會比這裡的大夫做得更好,不是所有的病都能劍走偏鋒的。

  程柯就更不著急了,應該說他巴不得沒人來,好讓他能耗在手術室裡不出來,那些器具現在比什麼都吸引他。

  一早,用過早膳後莊家人就各自忙碌,莊書寒去進學,莊書晴去醫館,莊書敏則要去鋪子裡看看。

  莊書敏擔憂的看了書顧一眼,扯了扯晴妹妹的衣袖。

  莊書晴先是不解,旋即就明白過來,她這些日子,確實有些疏忽這個小傢伙了。

  “書顧,在想什麼?”

  莊書顧猛的抬頭,他以為姐姐已經走了!

  莊書晴在他身邊坐下,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道:“是不是在怪姐姐最近太忙了?”

  莊書顧連連搖頭,“沒有,我沒怪。”

  “那是因為什麼不高興?”

  小孩不說話了。

  莊書晴想了想。“書顧,姐姐送你去進學好不好?那時候就答應過你的,結果我一直事多。也沒顧得上,是我疏忽了。”

  看他還是不說話。莊書晴低聲問,“不想去嗎?那姐姐每天帶你去醫館?”

  過了一會,莊書顧才抬起頭來,紅潤的臉上掛著淚珠,“我想去上學,想和二哥一樣以後做大官。”

  “好好,去上學,以後當大官。別哭了。”擦掉他的眼淚,莊書晴又忍不住笑,看向靠著門站著的白瞻,“不得了,我兩個弟弟都想當大官。”

  白瞻只是揚了揚眉,不說話。

  “好了,不哭了,我們現在就去,南珠,去把拜師禮準備好。對了,這幾天你先跟著書顧。”

  “是。”

  讓寶珠去給書顧換衣裳,莊書晴走到白瞻身邊和他說話。“你別總將你身邊的人給我,放我這真有點大才小用了。”

  “他們有什麼才,在府裡也是無所事事,跟著你還能有點用。”

  莊書晴無奈的看著他,“這是又要動手腳?”

  “你知道了就不是動手腳,我叫個人過來跟著他,他身邊不能有別有用心的人。”

  莊書晴知道他這話裡的意思,書顧本就不是莊家的人,只是她憐惜他認了這個弟弟。他又出自那樣一個民風拙劣的地方,要是有那不省心的在他耳邊嘀咕。使得他長歪了,一定不是他們家的福氣。

  農夫與蛇的故事。她聽過。

  “要年紀小點的,不能給他壓力。”

  “恩。”白瞻捏了捏她耳垂,“青陽子昨晚弄回來幾具才死沒多久的屍體。”

  莊書晴瞠目,“他從哪弄來的?”

  “沒問。”

  “他怎麼會想著弄這個?對了,”莊書晴恍然,“會不會是佳瑩她們拜師那日我說的話他聽去了?我記得那天他不在場啊。”

  “唔。”白瞻不置可否,不在屋裡可以在屋外,他察覺到他來過。

  “他……想做什麼?”莊書晴有些按捺不住想過去看看,青陽子那人太邪性了,只憑心意行事,是最不適合成為大夫的人,尤其是和她學西醫,但他又實在聰明,人家是舉一反三,他能舉一反十,又有鑽勁,要是引導好了,以後成就不可限量。

  她唯一能倚仗的就是他對自己還算尊敬,雖然因為之前拜過師不能改投她門下,可他對自己向來是執半師禮的,再加上有白瞻在,她才敢稍微放心。

  “那屍體什麼來路?”

  “都是死有餘辜之人。”看她滿臉憂色,白瞻眉頭皺起,“我告訴你這個不是想讓你擔心的,青陽子之前的師傅死前要他發過毒誓,他不會傷及無辜。”

  這究竟是護著青陽子呢還是她呢?莊書晴斜他一眼,“叫青陽子別亂來,浪費了屍體,忤作在防腐上都有些心得,去請教請教,今天開始我會教佳瑩和知瓊解剖一門的理論知識,叫青陽子來旁聽。”

  白瞻看向門外某個方向,莊書晴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笑得眼睛都不見了的人不是青陽子是誰!

  “莊小姐,以後屍體就交給我,我一定讓你的兩個徒兒有新鮮屍體可用。”

  莊書晴聽得都想翻白眼,好懸忍住了。

  陳賢遠沒想到莊書晴會突然登門,看著她身邊的小孩就明白了她的來意。

  “書顧是我之前救下來的孩子,我想讓他跟著陳先生進學,不知陳先生可願收他?”

  “多大了?”

  看他是對著書顧問的,莊書晴靜靜看著,不答話。

  莊書顧看了姐姐一眼,小大人一樣的認真回話,“先生,我五歲了。”

  “是到啟蒙的時候子,會認字嗎?”

  “二哥有教我。”

  陳賢遠點頭,招手示意他過去,打開其中一本書讓他念。

  簡單的字竟然認了不少,莊書晴都有些吃驚。

  對書顧,她確實沒有對書寒上心,倒不是有意要如此,自她在這裡睜開眼就看到了書寒,兩人又是一起熬過來的,感情自然深一些,書顧是後來者,在她心裡的痕跡就不會那麼重,不過也確實是她疏忽了。

  陳賢遠又考了些其他東西,會的就答,不會的就說不會,莊書顧這磊落的態度讓他更是歡喜,連連點頭道:“很好,莊小姐兩個弟弟都教得好。”

  “書晴可當不起這聲贊,都是書寒教的。”莊書晴對回到他身邊的小孩笑了笑,又親昵的摸了摸他的頭,得到他微笑回應後心情更好,“那書顧以後就交給先生了,不求他以後能有多大出息,只求先生多教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只是學問好沒用,我可不願他以後被人欺了去。”

  “哈哈哈,莊小姐這話說得對,只知道掉書袋的書呆子何用,不只要學問好,還需通達人情世故,免得被人欺負了都還不知道自己被欺負了。”

  “就是這個理兒。”莊書晴又拍拍書顧的頭,“去給先生敬茶。”

  陳賢遠看著小孩聽話的過來端了茶跪下雙手奉上心裡頓生感慨,真不知道這莊書晴是怎麼教孩子的,怎麼就能將孩子教得這麼好,他做了多年先生,對自己的孩子也教得上心,可他們對自己從來都是畏多於敬,不敢多說一句話,哪像現在的書顧,之前的書寒,對姐姐的孺慕從不加掩飾。

  書顧雖然比不得書寒,可也只是比不得那個十一歲就連中小三元的天才,資質絕對算是上等,只要他用心教,以後說不定就是他最爭氣的學生。

  想著,陳賢遠看著莊書顧的眼神都慈和不少,這讓心願得償的莊書顧心安了許多。

  自這日起,莊書顧便坐著家裡那輛小馬車來往于家中和私塾,身邊多了個十六歲的書童,莊書寒每日會騎馬護送他到那裡後再轉道去蘇先生府上。

  這樣的護送一直至莊書寒離開會元府才斷了。

  莊書寒從來都知道,感情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了卻一樁心事,莊書晴直接去了醫館。

  徐佳瑩和柳知瓊也住在醫館,平日裡鋪子裡的事大多都柳知瓊在管,徐佳瑩更多的心思都用在了學習上。

  看到她進來,柳知瓊忙拿著一張貼子迎了上來,“師傅,劉家少夫人難產,我打聽了下,城中醫館幾乎都接到了帖子。”

  “接了就去看看,叫佳瑩出來,你們一起隨我去,夏珍,你也來,帶上你的銀針。”

  “是。”

  “我也去。”青陽子背著藥箱不知從哪冒出來,臉上滿是討好的笑。

  莊書晴橫他一眼,“女人生孩子,你去了也不會讓你進去。”

  “那我也要去。”

  看其他人都準備好了,莊書晴也不和他擰,“走吧。”

  白瞻另外備了一輛馬車在醫館,莊書晴明白他的意思,只要帶著其他人一起,她都不會去用那一輛。

  劉家雖然比不得徐家和柳家,在會元也是紮根多年的大家族。

  添丁進口原該是最喜慶的事,可劉家這會的氛圍卻絕對算不上好。

  莊書晴是所有大夫裡來得最晚的,人還沒進入生產的院落就聽得有個尖銳的聲音在喊,“當然是保孩子,我劉家的長孫,必須保住。”

  “保大人,親家,你不能這麼理所當然的要了我女兒的命,這胎保不住還有下胎,要是我女兒沒了,沒娘的孩子以後也只會被欺負,必須保大人。”

  “劉家的長孫誰敢欺負,你女兒進門四年才懷上這麼一個,誰知道會不會是稱砣仙,兒子,你來說,保誰。”

  “女婿,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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