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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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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愛曼達.奎克]惡魔的降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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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0:16:45 |只看該作者
  【05】

  一周後,莉雅穿上她新做的棕色滾黃邊騎馬裝,調整那頂綴有黃羽毛的小帽,使之成為半覆在一眼上的時髦角度,然後召喚她最喜愛的馬及馬伕。現在是五點鐘,幾乎每個人都會到公園兜兜風。

  每個人。最好包括史東華伯爵在內。昨晚在班家宴會上她與他接觸的五分鐘內,莉雅非常緊張地指示他到公園來。她有些事情要告訴他。

  莉雅發現與路克打交道的問題,在於他雖然在接受她指示時總是表現得很順從,但他有個以他自己的方式執行它們的可惡習慣。她受夠了。

  莉雅下樓時,可麗正穿過通往書房的走廊。她有點驚訝地看看她的外甥女。「今天下午要去騎馬嗎,親愛的?」

  「是的,我覺得需要運動一下。」莉雅停下來輕吻一下可麗的臉頰,然後疾步向門口。「別擔心,我回來後還有充足的時間更衣,參加葛瑞修針對約克夏最近的農業改良所準備的小型演講。」

  「好極了,」可麗慈祥一笑。「我相當期待它,路克也是。」

  莉雅在門口打住腳,忽地旋身。「你說什麼?」

  「我只是說我相當期待葛瑞修的演講。」

  「你說路克也期待著它?」

  「我是這麼說的,可不是?他的確如此,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哦,他會感興趣是很自然的事,不是嗎?畢竟他的領地就在約克夏。星期三晚上當我向他展示我的新牡丹花時,順便邀請了他。我得說,伯爵對園藝和相關之事發展出的興趣似乎不只是一時的。」可麗評論道。

  是啊,伯爵對它的興趣似乎不是只有三分鐘熱度,莉雅抑鬱地想道,使力一扯她的小帽。事實上,他對園藝及農業方面的事幾乎可謂熱情。她開始覺得和施肥、輪耕等方法比起來,她已淪為可憐的第二順位。

  對一個不過是一周前才致力於誘惑情事的男人而言,最近他真的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莉雅不知自己到底該生氣還是鬆口氣。

  幾分鐘後,她策馬奔進公園內,她的馬伕騎著匹小馬謹慎地尾隨在後。公共騎道上,衣著入時的騎者、小型的開敞式馬車川流不息。每天的這個時刻,上流社會的人到公園看人也被看,從不是為了運動或騎馬的樂趣。那種馳騁是在早上做的事。

  莉雅一邊留意尋找路克的蹤影,一邊對難以數計的舊識微笑打招呼。正當她開始認為他刻意迴避這次會面並思忖他會有什麼藉口時,他騎著匹壯觀的栗色駿馬出現在她身側。她一時忘了她的氣惱。

  「多棒的一匹馬,路克,它好美。」

  路克淡淡一笑。「謝謝,我自己也頗喜歡老喬治。我們一同經歷了不少風浪,對不對,喬治?」

  莉雅皺皺鼻子。「你是以國王的名字為它命名嗎?」

  「不,我叫它喬治是因為喬治對我而言是個容易記的簡單名字。」

  「不管它叫什麼,不可能會有人忘記這樣的一匹馬。它有沒有後代了?」莉雅問道。

  「還沒,但喬治對未來有它的大計畫。」

  她聞言不禁露齒一笑。「原來如此,你希望它繁衍出一個王朝?」

  「有何不可?當男性族類擁有老喬治這種血統時,便得盡到一定的義務。男人做他們應該做的事,對不對,老喬治?」他拍拍種馬的頸,它低頭噴著氣。

  莉雅的笑容隱去,後悔自己提起建立王朝的話題。路克偶爾會把話扯到未來對他的姓氏及頭銜應盡的義務上,而她早就發現自己寧可迴避這個話題。眼前的史東華伯爵有一天會娶妻生子的念頭變得愈來愈莫名其妙地討人厭。

  「呃,它是迷人的動物,但這不是我想和你討論的事,路克。」她飛快地說道。

  「真遺憾,我喜歡聊馬經。」路克朝一對坐在一輛漂亮馬車上的中年男女禮貌地頷首,他們回以一笑並眼尖地看向莉雅。

  莉雅朝馮爵士及他的夫人擠出一個端莊的微笑,然後促她的馬稍微加快腳步。路克及喬治隨即落後,她回頭一看,皺起眉頭。

  「真是的,路克,別慢吞吞了。我很清楚地告訴過你今天要和你說話。」

  「那就別一聲不吭地突然衝向前。」

  「我只是想避免和馮夫人談話。她給了我一個自以為知道了什麼的眼神,而她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這就是我想和你談談的事情之一,路克。人們開始注意到我們的,呃,來往。」

  「你還想怎樣?你和我一樣清楚當兩個人在一個舞會裡共舞兩次以上,就會有人開始猜想一樁好事將近。」路克道。

  「可是我們沒有一起跳過舞。」

  「那只是枝微末節。我們在幾場宴會上出雙入對,這就夠了。」他對另一名年長仕女輕觸一下帽簷,對方回以饒富深意的一笑。

  「別管它了,我們對它無能為力。我特別要求今天和你談談,是因為我恐怕今晚沒機會同你私下一談,而我有幾件事要跟你說清楚。」

  「我就怕是這樣。」

  「沒必要作出受難者的表情,是你自己同意我們的探險的。事實上,你堅持陪我午夜出遊。我們倆之間的協議是在你的教唆下達成的。」莉雅說道。

  路克瞇起雙眼。「我感覺到你對我的表現有點抱怨,真讓我心碎。難道你沒從前兩次我冒著生命危險爬過你家花園圍牆的歷險中得到樂趣嗎?」

  「別這樣看著我,你很清楚,我覺得上星期那兩次相當有趣。但它們不是我所預期的,路克。」

  「你期待潛進男人的世界能發現什麼?」

  莉雅思索地咬咬下唇。「我也不知道。更多冒險、更多刺激吧,我想。」

  「你星期三晚上經歷的冒險和刺激還不夠嗎?」

  「我承認在那家餐館吃宵夜是頗有意思,至少在那兩個年輕人吐得他們的歌劇小舞者滿裙子都是之前是如此。」憶及她目睹的那一幕及它如何令她再也吃不下她叫的東西,莉雅做個鬼臉。

  「我不喜歡打破你的幻想,莉雅。但很不幸的是,男人們在夜半群聚並開始喝酒之後,他們的言行可就沒那麼文明了。好吧,你對『博園』之行怎麼說?你喜歡吧,對不對?」

  「看在老天的分上,路克,你不能拿『博園』之行把我打發掉。它太平淡、太體面,我自己都可以和安娜或其他女性朋友一起去,沒有人會覺得它有什麼不當。」

  「公平點,打扮成男人的模樣,你見到的是那地方全然不同的一面。」

  「你扭曲了我的意思,路克,」莉雅堅決地說道。「而且是故意,我想。」

  「那麼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到目前為止都還沒帶我到名單上的任何一個地方。」

  「啊,是的,那張偉大的名單。我就怕今天的討論重點是那張該死的名單。」

  「你答應過的,路克,你說要帶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結果你只是一直刻意安排讓我對探險這件事產生嫌惡的反應,對不對?別以為我看不穿你的計畫。你一直希望目睹那些年經人喝得嘔吐和『博園』的拳擊場面之類的反面事件會讓我打消念頭。」莉雅指控道。

  「我只是想讓你見識一些不會讓你在過程中冒不當之險的場合。你知道你並不喜歡拳擊場中的血腥。」

  「啊哈!我就知道你想拿這些溫和的歷險打發我。嗯,它沒有生效。」莉雅宣稱。「我要求你履行這場協議的責任,我堅持我們明天晚上一同前往一家妓院或賭場。」想到明晚的探險,她的臉色一亮。「我想我比較偏好後者。是的,我們就到一個真正的賭場去。」

  「你不會喜歡的,莉雅。」

  「這有待我來評斷。現在,我們是否達成共識了,或是我得找別人帶我去?」

  路克對另一名坐在經過他們的馬車上好奇的中年婦女微笑並點點頭。外表看來,他是一副彬彬有禮的紳士風範,但是他回答莉雅的威脅時,聲音突然變得冰冷。

  「別向我發出你不可能履行的最後通牒,莉雅。」

  莉雅已逐漸得知當他用這種特別的語氣時,最好是暫時撤守並另辟途徑以遂她的目的。每當她逼得太急時,這男人變得無比固執的毛病實在令她苦惱,但他確實也有他的道理。她要上哪兒去找另一個願意帶她見識夜生活的夥伴呢?

  這整個情況還有另一個問題。她已變得愈來愈沈迷於他們每完成一場歷險後,路克離開她家花園前給她的晚安吻。自他們前往市集那夜以來,又發生過兩次那種擁吻,而莉雅已經開始期待他再次將她攬進懷裡的時候。

  「路克,你好像忽略了這個歷險計畫是由我來負責的。我得提醒你做決定的人是我嗎?現在,關於我們的下一次探險……呃,該死。」當一對駕著小馬車的熟人與她的馬並騎時,莉雅停下來並擠出一個微笑,望進羅依莎甚感興趣的眼中。

  依莎身著鮮紅色騎裝,看來彷彿一件小巧完美的珠寶,在她身邊操控韁繩的是她最新一任的護花使者艾理查。莉雅昨夜才被介紹認識他,對他並未留下太多印象。事實上,她還在猜想可以隨心所欲挑選男人的依莎究竟看上他哪一點。

  這男人表面上當然沒什麼不對。艾理查一頭金髮,就大多數人的標準來說稱得上英俊。他才三十歲出頭,但莉雅不認為他的俊俏能持續到四十歲。他眼中有種教人不舒服的陰沈與不滿,彷彿他總覺得生命虧欠了他什麼似的。他的嘴也帶著一種奇特的軟弱、荒淫的特質,暗示他缺乏某種程度的內在力量。

  莉雅飛快地猜想自己是否對這男人太嚴苛了,畢竟她是拿路克來做比較的標準。

  「午安,親愛的莉雅,」依莎道。「再見到你真好。」

  「幸會,韓小姐。」艾理查說道,目光瞥向路克後又轉開。「康路克。」

  「艾理查。」

  莉雅意識到兩個男人間的冷淡,莉雅瞟一眼路克神秘莫測的臉,但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多麼驚人的一頂帽子,羅夫人。你一定得把你的帽子裁縫姓名告訴我。」

  「我很樂意,她在牛津街上有家店舖。或許我們今晚在安夫人的小舞會上再好好聊聊?」

  「恐怕我不會出席。」莉雅道,想起自己這星期稍早已婉拒這個邀請。她思忖著路克是否接受了。「我已有其他的計畫,或許改天吧。」

  「也好。」羅夫人神秘地對路克一笑,然後向她的同伴示意繼續前進。艾理查的回應是轉揮韁繩,戴著灰手套的修長指頭為這動作加添了優雅的意味。

  「你不喜歡羅夫人,對吧?」當他們的馬車出了聽力範圍,路克隨意地說道。

  「而我的感覺是你和艾先生不是什麼朋友。」莉雅道。

  「恐怕這和一小筆賭債有關。」

  莉雅斜瞥他一眼。「你和他玩牌?」

  「只有一次。那傢伙詐賭。」

  莉雅嚇了一跳。「艾理查是個老千?多令人震驚啊。為什麼他還能在俱樂部玩牌呢?」

  洛克看著那輛馬車消失在一小片樹林之後。「因為他從未被逮著,他相當擅長此道。」

  「你和他玩牌那一夜發生了什麼事?」莉雅問,興趣已被挑起。

  路克笑笑。「牌局進行到一半,我已經輸得相當慘,於是我設法使整副牌不小心散落一地。很自然地,一副新牌立即補上。」

  「一副沒被做過記號的牌。你太聰明了。」莉雅高興地說。「而艾理查開始輸牌?」

  「對,輸得很慘。」

  「太棒了!你瞧,路克,這就是我想親眼目睹的刺激。」

  「根本沒什麼好看的。不過是地上散落幾張牌,艾理查瞪我幾眼。我個人倒是深深感謝那股冥冥之中在我陷得太深之前發現究竟怎麼回事的神力。」

  「你又來了,試圖在我渴望經歷的冒險上潑我一頭冷水。」她皺眉。「你和艾理查之間只發生過這件事嗎?」

  「你為何這麼問?」

  「我不知道,你們倆剛才對彼此的態度有點奇怪,我幾乎以為你們認識有好一陣子了。算了,回到我們原來的話題──」

  「你為何不喜歡羅依莎?」

  莉雅繃緊下顎。「有這麼明顯嗎?」

  路克對道上另一對夫婦點點頭。「只有很瞭解你的人才看得出來,而我正愈來愈瞭解你,親愛的。」

  「我沒什麼理由不喜歡她。幾星期前別人介紹我們認識,她馬上自稱是我母親及繼父的舊識。」莉雅謹慎地解釋道。

  「你繼父叫衛森姆?」

  「對。」

  「你從沒談過你的家人,除了你的可麗姨媽。」路克指出。

  「我不喜歡這個話題。你怎麼知道我的繼父叫什麼,路克?」

  「我想是安潔絲提過吧。」

  「是的,當然啦。」她的語氣轉為慍怒。

  「現在又是哪裡不對了?」

  「沒事。」

  「莉雅,我是你的朋友,記得嗎?不久之後我還打算成為你的愛人,你可以對我暢所欲言的。」

  她猛地轉頭,知道紅暈正在她雙頰泛起。「真是的,路克,你怎能在公眾場合說出這種話。我們倆都不確定我們未來的關係會如何發展,拜託你別假定太多。」

  「你不喜歡我和安夫人談論你,對吧?」

  「對,我不喜歡。」

  「你也不大喜歡她?」路克問道。

  「我沒有不喜歡安潔絲。我以前就說過我們之間沒有很多共通之處,但我不討厭她。誰能討厭一個典範呢?」莉雅略一頓。「你認識她多久了,路克?」

  「安潔絲?好幾年了,在她嫁進安家之前我就認識她。」

  內情不只如此,莉雅聽著他話中「到此為止」的語氣,心中想道。但她不知如何進一步追問細節,只得改變話題。

  「我不明白羅夫人看上艾理查哪一點,」莉雅評論道。「她大概不知道他的牌品。」

  「大概。」

  「當個寡婦實在很方便,對不對?」莉雅思索道。

  這話得到路克的注意力。「現在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了?」

  「你知道嗎?身為一個主掌自己財務事宜的寡婦,羅依莎絕對比我有更多的自由來挑選她的護花使者。」

  「我對這方面沒什麼研究。」路克強忍著不發作。

  「我倒有。身為一個沒結過婚的女人,我受的限制比羅夫人多多了。我必須隨時留意人們會如何說我,我的年齡使我仍需小心我的名聲。但羅依莎可以和艾理查同乘一輛開敞式馬車,今晚與他共舞,並在安夫人的舞會結束後讓他送她回家,沒有人會特別注意。路克,這一點也不公平。」

  「拜託你別考慮嫁給我,然後在床上把我謀殺掉好享受自由的富孀生涯。」

  莉雅輕聲笑起來。「我不會考慮這麼做。即使作個自由而富有的寡婦也不足以誘我踏入婚姻。」

  路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如果你的話說完了,我們最好各自離開了。我們已經並騎了好一段路,而且當然不想讓人對我們的交往做任何不當的猜測。」

  「你說得對。」然而有那麼片刻,莉雅真渴望能有羅依莎的自由。她一點也不急著想說再見。「等一下,路克。有關我們下一次的探險,我真的堅持到比『博園』和其他餐館更刺激一點的場所。明晚屈家舞會結束後,我會在姨媽的花園等你帶我到一家賭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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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0:17:01 |只看該作者
  她權威的口氣令路克拱起雙眉。「你的願望就是我的使命,莉雅。同時,我期待在今晚參加葛瑞修的演說時能見到你。」

  莉雅一笑。「你真的對約克夏的農業改良感興趣?」

  「有那麼可笑嗎?」

  她聳聳肩。「我想不會吧。」

  路克對她輕觸一下帽簷。「小心了,莉雅,你仍未瞭解我的一切。後會有期。」在她能回答前,他已掉轉過喬治的頭,沿路小跑而去。莉雅注視著他遠去,直到藍安娜在不遠處叫她。她甩落一種無以名之的奇異感受,前去與她的朋友寒暄。

  葛瑞修演說會的隔夜,莉雅小心翼翼地穿過黑暗的大宅前往屋外的溫室。白練般的月光自窗口射入,將一排排的奇珍異草變化為一個奇特而冷峻的世界。

  莉雅已習慣夜裡溫室中的怪誕叢林,只是穿過一條通道進入外面的花園。夜風有點寒意,她著靴的腳下草地潮濕。她慢下腳步尋找路克的身影。和往常一樣,她並未能發現他直到他移動身形。

  路克自牆邊走出來,只見一個做黑色裝扮的冷峻黑暗身影,長靴在月光下微光閃閃,臉龐籠在陰影中。莉雅一見到他便屏住氣息,期待奔流過她的血管,令她興奮地微顫著。

  路克伸出手。她歡迎地朝他一笑,伸手放入他的手心。當她這麼做時,路克用另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並迅速給她一個堅定而具佔有慾的吻。它是那種她應該抗議的吻,但結果總只令她渴求更多。這些偷來的熱情時刻正在她體內築起一股強烈的不滿足感。

  「我雇來的馬車正在街角等著。」路克道,輕巧地躍落立在街旁的她身邊。「快點,我不希望有人看見我們在你姨媽的花園附近逗留。」

  「你擔心得太多了,路克。」但她仍快步走向等待的馬車並迅速登上車內。

  路克緊隨其後,在登上車門時仍一如往常一樣將重心放在他的右腿上。藉著暗淡的月光,她看到他在坐到她身邊時畏縮一下。他的手撫上他的大腿並心不在焉地揉著。

  「你的腿會痛嗎?」莉雅關切地問。

  「就說我偶爾會察覺到它的存在好了。」

  「現在就是那些時候之一嗎?」

  「對。你不必為此驚慌,莉雅。」

  她咬咬下唇。「我聽一個朋友說你是在半島上受傷的。真的嗎?」

  他的目光在陰影中迎上她的。「我對這件事的態度就像你對你繼父的態度一樣。」

  「意思是你不和人討論它?」她說道。

  「正是。」

  「上帝,路克,它對你一定是場很可怕的經歷。」

  「我說過我不討論它。」他停止按摩他的腳。「現在,請你幫個忙仔細聽我說。今天你就要實現你的願望,我們要去的是一個只能被稱為賭場的地方。我不敢帶你到我的俱樂部去,即使你有這身偽裝,也非常有可能被別人認出來。到時我勢必得解釋你的出現,而我沒辦法解釋。」

  興奮感竄過她體內。「賭場!路克,太棒了。多刺激啊,我真是等不及了。」

  路克歎口氣。「真希望我也能有你的興奮。莉雅,那種地方的經營只有一個目的──把客人口袋中的銀子全搜進他們的口袋。為達到這個日的,場內隨處可見烈酒和女人。」

  「會很危險嗎?」她問道,變得更加興奮了。

  路克非難地看她一眼。「裡面很少會有暴力零件發生,大半是因為它會對生意產生不良影響,但是當賭客離開時偶爾會發生問題。」

  「什麼意思?」

  「輸慘的人企圖用刀或手槍奪回他的損失是眾所周知的,雇個凶神惡煞在巷子裡等著討債也是尋常的安排。」

  莉雅睜大眼。「噢。」

  「我想說的是──我們必須小心。我要你保證隨時照我的指示行事,我們絕不冒任何險。」路克命令道。

  「路克,你操心過頭了。放輕鬆點,冷靜一下。我向你保證,我會理智行事的。」她粲然一笑。

  路克看著她的微笑片刻,呻吟出聲。「我有預感會為今晚的事後悔。」

  「胡說八道。我們玩得開心極了。」

  「這幾天之內,莉雅,我們得找個時間談談我在這場協議中的報酬。」

  她一僵,突然全身戒備起來。「你說過你會滿足於任何我選擇的回報方式。」

  這回輪到路克微笑。莉雅一顫,將注意力轉向馬車外的景致。街上雖暗,但絕對不荒涼,反而羅列著一長排載著社交界成員來往奔波舞會間的馬車。街道將持續忙碌至黎明,屆時這些華麗的車輛將被農人的推車和牛奶車所取代。

  二十分鐘後,莉雅感覺到這輛出租馬車停下。她興奮地看向外面,見到一幢骯髒、不起眼的建築物,前門上方懸著一塊破爛的招牌。她盯著那片搖搖欲墜的招牌上的褪色字樣。

  「綠豬?」

  「這名字真教人倒胃口,可不是?」

  「別那麼一副滿懷希望的口氣,我不打算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改變主意。」

  「不知怎地,我就沒想過你會。好吧,如果你決心完成此事,走吧!」

  如果「綠豬」的外觀可以用骯髒來描述,那麼它的內部只能用污穢來形容。裡面彷彿都是以紅色裝潢的,但紅色的絲絨帷幕和地毯在多年的踐踏及拉扯之下早已變黑,壁爐裡嗶剝響的火焰在整個場景投下一層詭異的火光,使得整個賭場內部就像個名副其實的鬼窟。

  莉雅跟著路克走向吧檯,一路上驚奇地觀望。她這輩子從未見過類似的景況。整個昏暗的房間內擠滿各階層的男人,全都全神貫注於下一把骰子或下一回合的牌局。富家子弟,車伕和專業拳擊手並肩圍擠在賭桌旁,骰子的叮噹聲與伴隨的歡呼或絕望呻吟形成綿綿不絕的嘈雜聲。緊張、刺激和男性的汗臭充斥空中,氣氛最熱烈的就是那些已不可自拔地圍著綠毛呢桌的賭客。酒吧女郎穿梭在人群中,利用麥酒和暴露的胸脯來誘哄那些不情願的賭客重新加入戰局。

  路克在莉雅手上塞進一個大酒杯。「做做樣子,」他低聲道。「如果你不喝酒會很奇怪。可是你要當心,『綠豬』的麥酒之烈惡名遠播。」

  「別擔心,路克,我絕對不會醉得讓你得把我扛出去。」莉雅安撫他。

  「老天,希望不必。」

  莉雅輕啜杯中的液體,雙眼攝入週遭的情景,目光被一個看來相當沮喪且被一個富同情心的女服務員領上樓的男人所吸引。不久後他再度現身,看來一副急著重返戰場的樣子,所有挫敗的神情一掃而空。

  莉雅看得津津有味。「真不可思議,路克,這相當獨特,完全不同於我以前見過的任何事物。」

  路克注視著人群。「我可沒那麼肯定。你不覺得它和前幾天班家舉辦的熱烈集會相似得驚人嗎?」

  莉雅大笑,幾乎被一口麥酒嗆到。「班夫人要是聽到你的話,我敢說你一定得過好一陣子才會再受到她的邀請。」

  「班夫人若知道你今晚置身何處,你得等到世界末日才會再接到她的邀請。說得更坦白些,社交界中不會再有半個人邀請你。」

  「別想嚇唬我或潑我冷水,路克,我的心情正好。這裡比那家餐館更好玩,比『博園』好玩一千倍。告訴我,那些男人為何老急著和酒吧女郎上樓?」

  路克瞟一眼房間另一頭的狹窄樓梯間。「她們撫慰那些輸家並鼓勵他們再試試運氣。」

  「撫慰?」

  「樓上有不少間小臥房,莉雅。」

  她眨眨眼,頓覺熱力浮上她的雙頰。「原來如此。」她轉頭更仔細打量樓梯上那對新搭檔。那男人酒醉得步伐蹣跚,不得不由他的伴侶攙扶。莉雅皺眉。「希望你從沒上過那道樓梯,路克。」

  他的白牙少見地一閃,在他的杯緣上形成一個輕快的笑。「我向你保證,我從沒上去過。我說過我一向對某些事特別忌諱。無論如何,那樓梯是供輸家使用的。」

  「而你總是贏家。」莉雅下結論道,心中升起一股滿意感。「說真的,路克,我等不及去擲骰子了。我姨媽和我在研究數學中與機率相關的領域時,曾經苦練過骰子。相當有意思的遊戲。你知道有些數字出現的機率比其他的高出許多嗎?」

  「我很清楚。」路克的語氣非常乾澀。

  「噢,你當然清楚這種事,不是嗎?嗯,咱們去找張桌子吧。」

  「控制一下你的興致,親愛的。你不會想在這裡玩骰子,這屋裡沒有一對誠實的骰子。」

  「胡說,你只是想阻止我玩罷了。我來就是為了找樂子,而且我打算進場玩幾手。我是個相當高明的玩家,如果你記得的話。」

  「莉雅,你對這種事不如你以為的高明。」

  她天真地睜大眼。「我一定很高明才對,因為我們玩牌的那一夜是我贏了。」

  「莉雅……」

  「當晚你輸牌的唯一可能解釋就是你放水,但我不願對你做這種醜惡指控而侮辱你。」

  「聰明的女孩。」路克淡淡地說道。

  「如果我真的侮辱你,你會找我決鬥嗎?」莉雅問道。

  「不會,我對黎明或任何時刻的槍戰厭惡至極。」

  「一個退伍軍人這麼說真是古怪。」

  「如果你問我,我說這是一個退伍軍人說得出的唯一一句至理名言。」

  「你身上帶著槍。」莉雅輕聲指出。

  他一聳肩。「這裡是倫敦,而你堅持今晚拖我上街。我沒多少選擇。」

  莉雅又啜一口麥酒,覺得膽子大了不少,向路克傾過身。「我們玩牌那一夜你是不是作弊了,路克?我一直好奇得很。」

  「是不是都無所謂。」

  「哈!要是你整晚都這副樣子,我要自己去找樂子了。」莉雅舉步走向最近的桌子。

  「莉雅,等一下……」

  但莉雅已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她半擠在汗濕、灼熱的男性身軀間,傾向前觀看戰況。她意識到路克移至她身後,但未回頭留意。骰子被遞給她,在她搖擲它們時於她手中碰撞,然後將之輕拋到綠色毛呢布上。

  「這個年輕紳士擲到七點。」某人叫道,轉眼間每個人都把賭注下到莉雅的下一把上。

  莉雅感到一股興奮感竄過她全身。七點是個相當有利的數目,她想道,幾乎忘懷此刻擠著她的男性身體散發的氣味。知道路克就在她背後給她一種飄飄然的無畏感受,她相當安全,而且玩得好愉快。她再次擲出骰子。

  「老天,十一點!」一個男人歡呼。「他中了。」勝利的呼聲在桌邊響起。

  在昏暗的光線下,莉雅轉頭向路克低語:「中了?什麼意思?我以為我贏了。」

  「你是贏了,那就是『中了』的意思。收取你的賭金,你玩夠了。」路克宣佈道。

  「可是我正在贏錢,不可能現在離開。」

  一個穿戴著一件破爛外套和污穢領巾的紅臉男子聽到莉雅的回答。他轉身怒視路克。「聽好,這男孩有權利玩下去,你不能拖他走。」

  「這人說得對極了,路克,我有權利玩下去。」

  路克不理會那人,俯近莉雅。他現在顯然氣惱了。「莉雅,賭場會安排讓你先贏一會兒,等到你上鉤,你就會開始輸錢──輸得很慘。相信我,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

  「只要贏錢,我就要玩下去。」她笑瞇瞇地告訴他,轉頭回到賭局上。她想她聽到路克輕聲的咒罵,但她熱誠的賭友們的叫囂聲淹沒了他的話。

  十分鐘後,她的好運有了徹底轉變──正如路克所預料的。莉雅震驚地看著自己在一次擲骰子的光景內失去所累積起來的賭資。她忿忿地轉頭再次對路克低語。

  「你看到沒?它怎麼可能發生?我本來在贏他,路克。我不敢相信我的運氣會有如此突然的大轉變。」

  路克領她離開賭桌。「運氣就是這麼回事,尤其在這種地方。我警告過你了。」

  「你不必這麼得意,你知道。我『本來』在贏,況且我……」

  但路克的注意力已不在她身上,一直謹慎掃視室內的目光猝地停留在角落一群玩牌的賭客上。「該死到家了。」

  「怎麼了?」莉雅看向那一桌。

  「我選這地方是因為我相當肯定不會在這兒撞見你認識的人,但看來我想錯了。我們得立即離開。」

  「路克,別這麼慌,沒有人會認出我的。人們只看到他們所以為的事物,而我認識的人當中不會有人想到我會扮成男裝出現在這裡。」莉雅辯道。

  「我不打算冒任何險。走吧,莉雅。」路克舉步邁向門口。

  她不情願地跟著他,再次氣惱地看那一桌最後一眼。「老天,是莫弗迪,對不對?」

  「正是他。」

  「他看來醉得差不多了,路克。看看他,路克,他幾乎連椅子都坐不住了,卻還想玩下去。」莉雅關切地表示。

  「沒錯,而和他同桌的是杜士佟,這意味莫弗迪將失去很大一筆他最近才繼承的遺產。別慢吞吞了,莉雅。」

  「你對這個杜士佟知道些什麼?」

  「他是個玩家,一個聰明絕頂的老千,而且沒有半點良心,占莫弗迪這種年輕傻瓜的便宜絕不會讓他有絲毫不安。事實上,這對他而言簡直是家常便飯。」

  莉雅突然停下來。「那我們必須採取某種行動。」

  「我是在採取行動──在莫弗迪認出你之前,把你弄出這裡。」

  「他的狀況根本認不出我或任何人。路克,我們不能扔下他任杜士佟擺佈。我和弗迪的妹妹露欣是朋友,不能袖手旁觀讓弗迪被一名惡名昭彰的老千給騙了。」

  「我們不會袖手旁觀,我們就要離開了。」

  「不行,路克,我堅持我們做點什麼。」

  路克轉身怒視她。「你建議我們怎麼做?」

  莉雅思索片刻。「你只需上前打斷牌局,說服弗迪離去。」

  「老天,你要求的並不多,是不?要是弗迪不願走呢?」

  「你必須強迫他。」

  「不可能。那麼做會惹人注目,而它是我們最禁不起的麻煩。」

  「不必擔心我,路克,我會在大門邊等。弗迪絕不會看到我。你只需要把他誘出這裡,然後把他送上一輛馬車載他回家。」

  「你才是我打算扔上馬車送回家的人。」路克咬牙道。「我就知道今晚會是個錯誤。當時真不該被你說服帶你來這裡。」

  「快,路克,他們又要開始另一局了。你必須拯救弗迪。」

  「聽我說,莉雅……」

  「除非你救出可憐的弗迪,否則我不走。他是個很乖的男孩,不該被這個姓杜的傢伙生吞活剝。去吧,去救他。」她把路克朝那張牌桌的方向輕輕一推。「我保證躲起來。」

  路克輕咒著,但就像任何一名能幹的軍人一樣,失敗到臨時他辨別得出。他不發一言轉身舉步走回人群中。

  莉雅看不到事情進行得如何,但幾分鐘後,莫弗迪自人群中出現,路克則緊隨在後。莉雅注意到弗迪的一臂似乎以一奇怪的角度扭至他的背後,神情不悅地在路克之前走出大門。

  莉雅迎上路克命令的眼色,遂隔著一段安全距離跟隨兩個男人而去。到了室外,她可以聽見莫弗迪含糊地大聲抱怨著。

  「該死,康路克,你不能這麼做,我的手氣就快轉好了。再玩幾手,我就能痛宰那男人。」

  「再玩幾手,你明天就得被迫離開倫敦,無限期隱居在鄉間。你不會喜歡鄉下生活的,莫弗迪,你是個城市佬。你輸姓杜的多少錢了?」

  弗迪咕噥幾句,路克陰沈地搖搖頭。「我知道你現在不大高興,莫弗迪,我自己也不是很喜歡做這檔子事,但我們倆都沒什麼選擇。或許到了明天你會感謝上蒼的庇佑。」路克攔下一輛經過的出租馬車。

  「天殺的,康路克,我不需要人拯救。我自己應付得了。」弗迪醉醺醺地鬼叫。

  「幫我們倆一個忙。下次你決定揮霍掉你的財產時,到一個我不可能在場的地方去。你不知道你今晚有多討人厭。」路克把年輕人扔進馬車,指示車伕出發。

  馬車轆轆駛過街道,路克轉身注視莉雅。

  「滿意了?」

  「你做得太好了,爵爺。」他的救援行動令莉雅釋然且驕傲地笑出聲,她離開人行道,來到他身邊。「我發誓,雖然弗迪不感激你,你還有我永誌不渝的感激。」

  她看到他張嘴欲答,卻在他的視線瞄向她身後某一點時,見到他臉上換成驚愕的表情。跟著她聽到馬蹄踏在石地及車輪的碰撞聲。

  車輪聲聽來好近。莉雅轉身見到一輛由兩匹黑馬拉馳的黑色馬車正直衝向她。

  在那一刻,安全的人行道似乎有好幾哩遠,她張嘴欲出的尖叫消失在震耳的蹄聲及車輪轉動聲中。

  然後是某個沈重的東西撞上她,推她避開橫衝直撞的馬車。當馬蹄及車輪擦過她腳邊幾寸的地面時,她仆伏在路克全身的重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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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0:17:36 |只看該作者
  【06】

  「一定是某個酒醉的白疑在炫耀他差勁的駕駛技術。」莉雅坐在馬車的座位上說道。

  「一定是。」

  她試著看清路克掩在陰影下的表情。剛才的千鈞一髮仍令她震撼不已,但也忍不住為整件事的刺激而興奮。目前她最關切的是她的夥伴。

  從扶她自人行道爬起來並將她塞進一輛馬車後,路克便不曾開口。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憤怒的緊繃。他正漫不經心地按揉他的腿,她懷疑他是否因救她而傷到了腿。

  「你的反應很快,路克。要是你動作沒那麼快,我敢說我一定被撞倒了。」

  沒有反應。

  「你的腿很疼嗎?」

  「死不了。」

  莉雅歎口氣。「都是我的錯,對不對?要是我今晚沒堅持到賭場,你也不會傷到你的腿。」

  「這絕對是看待整件事的角度之一。」路克道。

  「我好遺憾,路克。」

  「遺憾?」

  「呃,當然不是指到『綠豬』一事,」她坦白說道。「因為我真的玩得很開心。但我非常遺憾害你受傷。」她衝動地縮短兩人間的距離,坐到他身邊。「讓我為你按摩吧。你知道,我對照顧馬也相當在行的。」

  「這算得上自我推薦的資格嗎?」

  她微笑,問題中不自覺的幽默令她鬆了口氣。「當然算。人們必須學會如何安撫一匹在奔馳中受創的激動馬匹。」

  「可能受創的人是你,你被我壓在下面。你確定你沒受傷嗎?」

  「噢,我挺好的。男性衣物的好處之一是能提供比一件晚禮服更多的保護,如果你沒在撲向我時扭到你的腳就好了。」

  她邊說邊把雙手放到他的大腿上,嘗試性地開始輕揉,並立即察覺到指下強健的肌肉與力量。貼身的長褲完全襯出他天生俱有的輪廓。這簡直像在碰觸他光裸的肌膚,她想道,開始小心按揉他的腿。

  路克未曾試圖阻止她,只是坐在那兒注視她努力工作著。莉雅非常專心,急著疏解一些他明顯的不適。

  他身上沒半點彈性,她想道,捏著堅實的肌肉。堅硬得有如石頭。

  「我真的很感激你為莫弗迪所做的事。」莉雅發現自己迅速地說道,試圖打破充滿電流的沈默。她的手指陷入他的腿際。

  「真高興聽到你這麼說,因為我懷疑莫弗迪有任何感謝之意。」路克倒抽口氣。「拜託輕一點,莉雅,這是我受傷的那只腿。」

  「噢,好的,當然。」她放輕勁道,瞥一眼他的表情。「這樣好些了嗎?」

  「好多了。」他沈默一會兒,繼而說道:「你的確有雙巧手,我羨慕你的馬。」

  這次當她抬頭看他半掩在陰影下的臉時,她發現他正在微笑──一個令她身上一陣燥熱的性感微笑。她可以感覺他腿上的緊張無可名之地有所轉變,而且發現自己的手掌正沿著他的大腿內側游移。

  他抬起一手,略嫌粗糙的指尖徐徐滑過她的咽喉,來到她的頸背。莉雅屏住氣息,知道他即將吻她。她已學會認出那閃爍的眼神。每次他們午夜歷險歸來,她總會在她姨媽的花園內見到它。單是這份期待便足以令她所有的感官浴火。

  「路克?」

  「告訴我,莉雅,你喜歡我的晚安吻嗎?」

  「我……」話彷彿梗在她喉中似的。「是的,我喜歡。」

  「我喜歡你的原因之一,親愛的,就是你在最有意思的時候可以如此的誠實。」他的手指穿入她的髮間,捧住她的後腦並促她貼近。「我懷疑你是否明白它對我產生多大的影響。」

  她心甘情願地投懷送抱,在搖晃的馬車中七手八腳地爬坐到他大腿上。一聲快活的輕歎,她的雙手交環住他的頸項並抬起臉迎接他的吻。毫無疑問,她想道,她對這種事的胃口好極了,而花園內那幾次擁吻更增強了它。

  路克的嘴覆上她的,舌頭滑過她的下唇尋求她的許可。

  她渴求著一向在他的晚安吻中品嚐到的熱力與興奮,因而朝他偎得更近。他環住她的臂膀強壯堅定,當他的手移至她的背心鈕扣時,她並未抗拒。

  當晚所有積蓄的興奮流竄過她,此時是最教人震顫的一刻。莉雅幾未感覺到她的領巾被鬆解,當他的指尖撫下她的喉嚨,她收緊了圈住他頸項的雙臂。

  路克貼著她的嘴發出輕笑,手指更探向下方解開她的背心及襯衫。「在你身上解男人的衣物真是有點奇怪,甜心。」

  莉雅無法回答,因為他突然將她光裸的胸脯罩在手中,她一聲驚喘並繃緊身子。然後,儘管知道自己該抗議,莉雅仍將臉埋上他的肩頭並緊緊攀住他。

  「你喜歡我碰你的感覺嗎,莉雅?」

  她猛點頭。「喜歡。」她可以感覺她的乳頭在路克的拇指下繃挺。

  「這麼誠實。你能感覺到你對我的影響嗎?」

  她能。他正在她的臀下變得愈來愈堅硬。他的大腿微張,使她更清楚地察覺到緊身長褲下的男性象徵。

  「路克,你可憐的腿。」

  「我向你保證,它現在一點也不痛。」

  「我們得停下來。」

  「你真的要我停止撫摸你?」路克低語道。

  「拜託你別問我這種問題。」她喘不過氣地將指尖按入他肩頭的肌肉,嬌軀在他的手下緊繃。她自覺愈來愈火熱,感覺到自己雙腿間一股汨汨的熱流。

  路克彷彿也知道她腿間的液體火焰似的,他的手下移至她的褲頭。莉雅知道自己應該用最大的音量要求他住手,卻發現自己完全發不出聲音,反而著迷於他陽剛的氣味及他身上的緊張。她的指頭在他肩上抓了又放。

  「你已經濕了,而且為我準備好,對不對?」路克的手滑進她敞開的褲檔,找到她的秘密熱源。「你的身體已經在歡迎我。」

  「路克。」

  「別覺得不好意思,甜心,我很高興知道你想要我的程度就像我要你一樣。等時機來臨時,我們會彼此配合得很好。」

  眩然的她好不容易抬起頭看著他。「時機來臨時?」

  「不是今晚,我比較喜歡我們的第一次是在床上而非一輛馬車裡。而且我要用全世界的時間來愛你,而不只是在抵達你家之前僅餘的幾分鐘。」

  「路克,我們得停下來,我們必須住手。」他從未像這樣碰她,令她不知如何應付她自己的感覺。一種甜蜜的渴切正攫獲住她。

  「你確定你想停下,小東西?你的感覺如此美好,親愛的。」他的嘴再次覆上她的,然後是她的咽喉。他的手指同時探得更低,分啟她柔軟的花瓣,找尋那小巧的慾望蓓蕾。「如此該死的美好。而且你想要我。說出來,莉雅,至少告訴我這幾個字。」

  莉雅抽口氣,美妙的感覺令她在需要之中輕顫。她想再次告訴他別再如此親匿地碰她,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還不能。她想體會更多這種陌生的感覺,而且意識到只有路克能提供她她所需要的。

  「幾個字就好,甜心,這要求算過分嗎?」他的聲音溫柔、誘哄而親匿。「我要求的只是你告訴我你現在的感覺。這感覺好不好?」

  「是的,噢,路克,好極了。」她緊閉雙眼,如此便不必看到她知道會在他熱烈的眼中發現的滿意神色。她無助地抵著他探索的手扭動。

  「繼續說話,甜心──繼續告訴我在我這樣碰你時,你的感覺。」他的一隻手指滑入她的溫暖。

  她呼喊出聲,聲音半埋在他的外套上。

  「還有這個……」

  她一個畏縮,突然間再也要不夠他修長、敏感的指頭。她抬起臀部。無聲地想求著更多,卻不知自己在尋求什麼。「路克,再一次,請你再碰我。」

  「像這樣嗎,甜心?」他的手指在她雙腿間火熱、潮濕的地帶施展著魔法。「上帝,你好美,莉雅。你回應我的方式彷彿你是為我而生的。」

  「拜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拱起臀部並再次在他的撫觸下蠕動。「我不知道……我不能……求你。」

  「是的,我知道,只要順其自然就好,親愛的。你想要我嗎?」他再次問道。

  「噢,是的,是的。」然後她已無法再思考、再言語。糾纏在她體內某種緊繃、震顫的感受猝然毫無預警地釋放,四竄過她全身直到她渾身顫抖不已。一陣痙攣令她從頭到腳地哆嗦不已,但她並不覺得冷──也沒有任何恐懼。這輩子她從未感覺如此鮮活。

  然後她力竭地崩潰在路克堅實的胸前。

  「如此美麗,如此甜蜜的熱情。」路克在她臉上及喉嚨灑滿撫慰的輕吻,將手自她腿間撤出,並迅速扣好她的長褲。「等你會讓我發狂,但我想你不會讓我等太久了,對不對,甜心?你不會這麼殘酷。」

  莉雅抬頭離開他的肩,保持沈默直到她能正常地呼吸。馬車已慢下來,她抬頭注視他,腦中仍暈眩不已。他正淺淺微笑著,眼中是溫暖、瞭然的神情。

  「剛才……」她舔舔雙唇,再次開口。「非常奇怪。」

  「把它當作一次自然歷史的實驗吧。」

  「實驗?」儘管她的心情奇異,笑聲仍自她體內湧出,沖刷走部分剛才奴役著她的情慾。「你實在太荒唐了,爵爺。」

  「一點也不。」他的微笑很溫柔,但他眼中有股擾人的熱度。「我想和你一起做的事全都非常合理。有些或許前所未有,但絕不荒謬。」

  她無語地望入他的眼中,突然意識到馬車已停下。她輕輕一搖頭,手指撫上鬆開的領巾。「老天,我們到了。我得趕快下車,否則車伕會以為我們睡著了。」

  她抓起枴杖和外套。當她推開車門時,發現路克的行動比平常更小心翼翼。她跳下車,對他蹙起眉頭。「你還好吧?」

  「不好。」

  「噢,老天,你的腿。」

  「不是我的腿。」他站到她身邊,非常小心地調整他的外套。

  「那麼是什麼,路克?」莉雅問道。

  「某件你今晚無能為力的事,但你放心,我期望你在不久的將來解決這個問題。」他用他的手杖敲敲車伕座。「請等幾分鐘,我很快就回來。」

  車伕無聊似地輕碰一下帽簷,伸手去取他放在座下的酒。

  「路克,到底是什麼事?」他們快步轉個彎並穿過通向花園圍牆的小巷時,莉雅再次問道。

  「回想一下你所學過的『自然歷史』,尤其是雄性動物生殖的細節部分,我相信你會知道答案的。」

  「噢,老天。」她吞嚥一下,知道她的臉已有如火燒。她不大確定他的意思,但終於有點明白他不舒服的可能原因了。「天,我不知道會這樣。你,呃,非常不舒服嗎,爵爺?」

  「別這麼自責的樣子,」他咧嘴一笑道。「我很滿意這場實驗的結果,它值得我現在體驗的輕微不適。」他協助她攀上牆。「我確實扮演了知識探索中的受試者角色,不是嗎?」

  「我真希望你別再把這整件事說成實驗。」莉雅躍至芬芳的陰暗花園中,後退看著他攀過牆落至她身側。

  「我認為暫時這麼看待它對你而言會容易些。」他親吻她的鼻頭,後退一步。「晚安,莉雅,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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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0:17:49 |只看該作者
  當他消失在牆頂,她站在原地注視一會兒,然後不情願地轉身走向溫室的門。她突然很渴望臥房的隱私,如此她可以好好想一想她與路克間發生的事。

  他在她體內激起的感情強度震撼了她,而且有點駭人。她知道在馬車上時,有幾分鐘她已向他臣服。她是名副其實地將自己交付在他手中,而他也向她展示了她自己身體的力量。

  她深思地深鎖眉頭,來到溫室門邊。她絕不能讓事情失去控制,她必須小心。但路克與她認識的其他男人是如此不同,她已經愈來愈難在他身上發揮邏輯思考能力,反而愈來愈以情緒層面反應他,而她知道它非常危險。

  該死,她懊惱地想著,這實在太不公平了。一個像羅依莎那樣的寡婦可以隨意發展隱密的羅曼史,而一個意志堅決的老處女卻不能享有同樣特權──至少一個只有二十四歲的老處女不行。或許再過十年,她便可以隨心所欲,但誰要等十年再發現路克向她揭露的那種神秘感受?

  而且誰知道十年後路克會在哪裡?莉雅心情低落而嫌惡地想道。屆時他無疑已經退居鄉間,照顧他的領地──還有一個妻子和好幾個孩子。

  這實在太不公平了。

  如今莉雅知道她若想實驗這部分的「自然歷史」,也只想與路克一起實驗。或許她應該照他的話去做,而且以一種科學的觀點來看待整件事。

  她從這個角度反覆思索著正反各方面情形,突然看到飛騰在溫室門把上的那條白色絲領巾。

  一定是某個到花園采植物做晚餐的僕人把它忘在這兒了,她想道。但若是如此,她稍早出門見路克時一定會注意到的。

  她好奇地將它自門把解下,手指感覺著其上所繡的姓名字母縮寫。暗淡的月光使她無法讀出它。

  莉雅急急進屋,在溫室內暫停以傾聽任何動靜,跟著決定她姨媽還未自況家舞會回來。況家的宴會素以通宵達旦著稱。

  莉雅上樓回房,迅速點亮一支蠟燭,然後將絲巾末端湊到光線旁端詳著。那是一個花體的「W」。

  莉雅小心翼翼地摺好領巾,手指抖個不停。她在其他的手帕和領巾上見過類似的圖案,而它們屬於她已死的繼父──衛森姆。

  晨光自溫室窗口瀉入,照亮了莉雅正在以水彩捕捉其神韻的「普羅瑪麗雅」花。她皺眉盯著在她的書架上逐漸成形的圖案,知道自己的注意力並未完全放在畫作上,思忖著是否乾脆放棄算了。通常她著手素描或繪畫時,總是全神貫注的。

  但今早她的思緒卻被昨夜待在路克懷中的激情回憶所盤據。儘管她已花了好幾小時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仍未能將那些畫面逐出她的腦海。她知道若不釐清疑惑並做下決定,遲早會使自己變成個瘋婆子。

  「原來你在這兒,親愛的,我一直在找你。」可麗姨媽繞過轉角步向她的外甥女,身著一件淡珊瑚色的迷人長裝。「多美的一天啊,對不對?我早該知道你會在這裡。」她略一停頓,注意力被一盆小植物所吸引。「老天,你注意到上個月薛爵士送我們的美洲鳶尾花了嗎?它開得好美。多讓人興奮啊,我一定要記得告訴路克。」

  莉雅嚇了一跳,一團粉紅色在畫紙上濺開來。「該死。」

  「你說什麼,親愛的?」

  「沒什麼,姨媽,只是我的畫出了點小意外。你認為路克會對鳶尾花感興趣?」

  「當然。你難道沒注意到他變得對園藝多感興趣嗎?他正竭盡所能學習這方面的知識,以準備接管他的領地,但他對那些自美洲登陸本國的新品種植物特別著迷。以他這種速度進行下去,我想他在史東華領地上的花園有一天會成為非常吸引人的地方。」可麗說道。

  莉雅專心在粉紅花蕾上繪出一片淡淡的陰影。「他似乎的確在這方面發展出濃烈的興趣,不是嗎?你不覺得這有點奇怪嗎,姨媽?這男人的前半輩子是個軍人吶。」

  「我不覺得有什麼奇怪,潘林頓和柏奈伊兩個人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們也曾待過軍隊,如今安身於他們的領地上而且在花園和作物生產方面有極大的成就。或許園藝和農作這種事有某個地方吸引那些目睹過無數暴力及血腥的男人。」

  莉雅想起路克拒絕談他的腿傷來由一事。「我想你大概是對的,姨媽。」

  「說到路克,親愛的。」可麗再次停下來檢視另一株正含苞待放的植物。

  莉雅注意到姨媽語調中的細微變化,馬上提高警覺。可麗很少說教,但當它發生時,莉雅從經驗中學會要聆聽。基於她廣泛的科學興趣及社交生活,南可麗是位機智聰明的女性。

  「他怎麼了,姨媽?」

  「我不願說得太多,親愛的,畢竟你是個成年女子而且一向清楚表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我得承認我從沒見過你花那麼多時間和任何男人相處,也沒聽過你像提起康路克那樣頻繁地提起其他男性朋友。而且我忍不住注意到他最近似乎太常出現了。」

  莉雅緊抓著畫筆。「我以為你喜歡康路克。」

  「我是非常喜歡他,但這不是重點,莉雅,我想你很清楚。」她姨媽溫和地說道,一根手指伸到花床上檢查濕度。

  「如果路克看起來太常出現,我想是因為你不斷邀請他來參加你認為他會感興趣的演說和示範。」莉雅辯稱道。

  「這倒是真的,我向他提出許多邀請,而他也總是接受。」可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但吸引他的不只是我們的自然歷史和園藝聚會吧?最近他似乎出現在每個你出席的晚宴上。」

  莉雅不自在地吞嚥一下。「他是安夫人的朋友,她已將他引介入她的社交圈內。」

  可麗再次點頭。「說得對,而安夫人的交遊圈確實涵括了我們,不是嗎?可是,我仍然認為你或許應該考慮一下你希望接下來怎麼辦,莉雅。」

  莉雅放下畫筆注視她的姨媽。「你何不直言你在擔心什麼,姨媽?」

  「我擔心的是你了不瞭解自己對康路克的心態,親愛的。你一直堅持你不想結婚。」

  莉雅渾身一僵。「它以前是真的,現在也還是。」

  看到她外甥女固執的表情,可麗的眼神更溫柔。「那麼,莉雅,你有義務──甚至有人會說成基於你的女性榮譽心──別讓你的男性朋友抱著錯誤的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莉雅無比震驚地盯著她姨媽。「你認為我一直在誤導伯爵?讓他以為有一天或許可以提出求婚的要求?」

  「我一刻也不曾想過你會故意這麼做,」可麗連忙說道。「但最近我開始猜想康路克是否可能將你對他的興趣誤解為你或許願意考慮求婚的指標。如果他真這麼想,也不能怪他。」

  莉雅生氣了。「那麼你對他的興趣呢?他會如何解釋你對他的無數邀請,姨媽?」

  「這是兩回事,親愛的。如果他誤解我的邀請,也是因為你總是選擇出席他參加的演說及實驗操作。」她不慍不火地解釋。

  「這事根本沒什麼大不了。我一向出席那些你的朋友們主持的有趣演說。」

  「親愛的,我忍不住注意到你以前鮮少參加有關穀物、果園經營和葡萄栽種的演講會。」可麗口氣有點乾澀地指出。「你的興趣一向只集中在動物、電力和異國花草之上而已。」

  莉雅感覺她的臉變得好熱。「我向你保證,姨媽,康路克非常清楚我對婚姻的看法。我相信他不會誤解我們的友誼。」

  「你呢,莉雅?」可麗走近,對她的外甥女微笑。「有沒有可能你不再像從前那樣看待婚姻這件事了?」

  「相信我,我對婚姻的看法一點也沒改變。」莉雅斬釘截鐵地說道。

  「原諒我有此一問,莉雅,但你是否可能在考慮和康路克建立另一種關係?」

  莉雅的視線迎上她姨媽的。「你認為我在考慮……和康路克來段韻事?」

  可麗盯住外甥女的目光,非常堅定地說道:「我不是瞎子,莉雅,也不是笨蛋。除此之外,我是個出社會許多年的女人。我見過你以為康路克未察覺你的凝視時,你看著他的樣子。再加上他對你的興趣和你是個不願套上婚姻枷鎖的正常、健康年輕女子之事實,恐怕我得做下你正踏上危險領域的結論。身為你的姨媽,我若不警告你,實在有失我的職責。」

  莉雅的手在腿上緊握成拳,兩眼視而不見地盯著眼前半完成的花卉。「謝謝你的關心,姨媽。」

  「不,你不感謝,你痛恨它,而我也不能為此怪你。但我們必須面對事實。你必須考慮的不光是你的名譽,康路克的也危在旦夕。」可麗道。

  莉雅猛抬起頭。「康路克的名譽?」

  「親愛的,你很清楚他這種地位的男人對他的姓氏及頭銜有一份義務。總有一天,他必須迎娶一名出自好家族的大家閨秀。他禁不起被人家視作一個勾引年輕閨女的惡棍。這樣的臭名會毀了他獲得一樁門當戶對婚姻的機會,並且被社交界所放逐。他也絕不想要這樣的惡名。莉雅,他是個好人。」

  「這實在太不公平。」

  「什麼事不公平?你身為出身良好的未婚年輕女子以至於不能考慮和康路克來段羅曼史的事實嗎?是的,它非常不公平。但社交界對此事非常嚴苛,如果你想生存在我們的世界,就必須留意這些不成文的規則。耐心點,等你再年長一些,你就更能擺脫那些桎梏了。」

  「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差不多可以擺上架子當老骨董,而且你也知道的,姨媽。」

  可麗微笑並搖搖頭。「你和我一樣清楚這不完全是真的。社交界仍視你為合格的婚姻對象,而且你的財產數目之大使你這種處境還要再持續好幾年。你必須萬分小心。」

  「如果我是羅依莎那樣的寡婦,就自由自在多了。」莉雅固執地說道。

  可麗一笑,打破緊張的氣氛。「有可能你是在密謀嫁給伯爵,然後把他做掉,好享受羅依莎現在的自由嗎?」

  莉雅不情願地回以一笑。「康路克特別要求過我別考慮這麼做。」

  可麗震愕地看著她,然後爆出一陣大笑。「真高興得知康路克和我想像中的一樣機智聰明。你們倆顯然已達成某種共識。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勸告,莉雅,原諒我干涉了你的事。」

  莉雅鬆了口氣。「我感激你的關心,真的。你剛才所說的話我也會好好考慮一番。」

  「最好是這樣。我們都知道社交界容忍許多事,但也有它的極限──尤其是對女性。我絕不願見到你這麼年輕就被社交界所唾棄,親愛的。你和你的朋友們感情太好了,不該冒險失去他們。」可麗柔聲警告道。

  「這是真的。」一陣驚慌刺穿莉雅。要是她再也不能和安娜或其他朋友交往,她會心碎的。

  可麗滿意地點點頭。「現在,如果你記得的話,我們今早原訂要去見我們的代理人,事關我們去年投資的那艘船。它顯然安全地自中國滿載而歸了。我們今天早上又增加了好幾千鎊的財產,這不是很棒嗎?」

  莉雅的心思馬上轉向。她熱愛較刺激的商業行為,比如說商船投資。一點風險向來可以增加一些交易的樂趣。

  「太棒了!」莉雅叫道。「我們得感謝將這艘船推薦給我們的貝先生。噢,姨媽,等一下,有件事我想問你。」莉雅伸手到椅下拿出那條她前一晚在溫室門把上發現的領巾。「你認得這東西嗎?」

  可麗輕蹙眉頭端詳其刺繡圖案,將之還給她的外甥女。「不,它顯然不是我的。你在哪兒發現的?」

  「花園裡。我問過僕人是否有人認得,他們全說沒見過。或許它屬於你的自然歷史學會的成員之一?」莉雅道,指尖撫過繡工精細的「W」字母。

  「嗯,有可能。這是男人的領巾,讓我想想。我們認不認識姓衛的人呢?對了,衛伯利和衛金斯。下次見到他們時,我得記得問問他們是否有人掉了這東西。還有事嗎,莉雅?」

  「沒有,姨媽,我只想問這件事。咱們去找貝先生談談我們最近的成功投資。或許他又有別的建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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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0:20:02 |只看該作者
  【07】

  莉雅痛恨承認,但到妓院的主意確實是個嚴重的錯誤。

  她緊握著香檳杯並緊張地坐在陰影中,半掩在一片俗麗的帳幕下。這房間及鄰室裡有好幾個這種陰暗隱蔽的區域,所有的光線都刻意營造得非常暗。酒醉的笑聲和讓人緊張的其他聲響自多數帳幕後傳出。想到樓上正在進行的事,莉雅不禁一顫。

  時間已經很晚,已過凌晨三點。路克強行規定他們抵達的時刻,表示他不想冒險撞見任何可能清醒得足以認出莉雅的人。他也特別選了這一家,因為它迎合那些偏好享有隱私的人,素來以其帳幕和黯淡光線著稱。

  她週遭的人除了路克之外,似乎都已醉得站不住腳,一些酣聲大作的男人四肢大張地趴躺在粉紅絲絨沙發上。整個房間讓人覺得太吵又太熱,嗆人的雪茄煙四處瀰漫,另外,還有一種煙自這個以粉紅及金黃色調裝潢的房間內幾個奇怪的管孔噴出。

  莉雅開始覺得有點想吐。剛才她瞧見路克漫不經心地打發兩名上衣剪裁低得露出乳尖的年輕女子。

  「我們只是來觀賞今晚的活動。」當其中一個女人抗議被他遣走時,他圓滑地解釋道。

  「但是加入遊戲更有趣呀!」另一人嬌哄道,她瞟路克全身一眼,教莉雅直想拿茶壺往她頭上砸去。

  「那麼這位年輕紳士呢?」第一名女郎對莉雅露出邀請的一笑。「你不想和我上樓嗎?哦,你真是個漂亮男孩。我房間的牆上有一面美麗的鏡子,你可以把『一切』盡收眼底。你也該看看我收藏的棍子和皮鞭,高級得就像他們在學校對付小貴族的一樣。」

  莉雅連忙搖頭,身子更往陰影裡縮。路克朝她投以諷刺的一眼並輕啜他的香檳,毫無救援之意。她幾乎可以聽到他在說:「我早告訴你了。」

  除了發覺妓院之遊是個差勁的主意,她也很快就發現男人的衣物並非永遠那麼舒適。比方說她那條系得無懈可擊的領巾今晚實在打得太高太緊,她簡直可謂被淹沒其中,而這全是路克的錯。他在馬車裡為她重打了一次,因為他宣稱得給她的五官適當的掩蔽。

  他也堅持她不能把帽子摘下來,且必須拉低它略蓋住她的眼睛,直到她找到個隱密的地方坐定。路克的另一著未雨綢繆之計便是刻意挑選了一家不為上流社會紳士們光顧的妓院。他要盡可能將冒險性減到最低。

  她的胃愈來愈不舒服。她「必須」離開這裡,心想自己不可能忍受即將開始的表演。

  她正想傾身告訴路克她覺得無聊透頂而且準備離去時,昏暗擁擠的房內另一端響起一陣歡呼。然後這群醉鬼和衣著挑逗的女人間出現一片靜默。

  穿著一件低胸、波浪般禮服的妓院老鴇走到裝潢俗麗的房間正中央,臉上有如敷著一層白粉面具的化妝表現出許多年前流行過的風尚。她的禮服是以與室內裝潢相配的昂貴粉紅色絲絨裁製的,但欠缺上流社會的正字標記──大方優雅。整件禮服看起來正如她本人一樣廉價而且過於暴露。

  「靠過來吧,你們這些急著想在今晚證明自己的勇猛的紳士們。本院邀請各位來檢驗今晚我們提供的上好貨色,保證她乾淨純潔得像她出生的那一天一樣。她剛從鄉下來,還沒滿十三歲。現在,容我介紹我們的最新成員──小茉莉小姐。」

  莉雅驚駭地看向帳幕邊緣,一個穿著菲薄的白衫、神情暈眩的年輕女孩被推到房間中央。茉莉環視色迷迷的男人與浪笑的女人,緊抱住她的身軀。笑聲更大了。

  茉莉駭然的目光逐一打量每張臉,直到它不知怎的與莉雅的視線交纏。女孩並未轉開視線。莉雅緊抓住椅臂,胃中作嘔的感覺變得更強烈了。

  「現在,我們開始競價。咱們茉莉這樣甜蜜的小東西可不便宜。」老鴇說道。

  「我想我們該走了。」室內變得更鼓噪時,路克說道。他憎惡地瞟妓院老鴇最後一眼,起身預備離開。

  「不,」莉雅搖頭,無法不看害怕的茉莉。「不行,路克,我們不能離開。還不能走。」

  「該死,莉雅,你不會想看整個經過的。」

  「他們正在拍賣她,路克,彷彿她是頭牛或馬似的。」

  「而得標者會帶她上樓,介紹她認識她的新職業。」路克粗聲總結道。「或許他甚至不介意隱私權,索性就在這群觀眾前辦事。你當然不想目睹這種事。」

  「當然不。路克,我們必須救她。」

  路克震愕地瞪視她,徐徐坐回他的椅子上。「救她?你以為怎麼才辦得到?城裡到處是這種地方。鄉下來的年輕女孩跳下稻草馬車後,直接落入這種無情的『老修道院長』手中。她們的命運已經注定,我們根本無能為力。」

  「這女孩絕對有救,」莉雅道。「我要買下她。」

  路克倒抽口氣。「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莉雅。」

  但莉雅的注意力已轉回熱烈的叫價上。她佔有一個絕對優勢,那就是她知道自己比屋內任何一個人都富有,而她打算充分利用這項優勢。

  「三十鎊。」房內另一側的某個男人叫道。

  老鴇輕蔑地看著他。「買一個處女?得了吧,你不可能指望我接受這麼荒唐的價錢。讓我們聽聽其他更公平的老兄們開價。」

  「誰敢保證她還沒開苞?」另一人叫囂。「我願意拿五十鎊冒險,不能再多了。」

  「很有意思,」老鴇附和道。「但還不夠好。來吧,我對你們這群人的期望不只這些,你們買匹馬都不只這個價錢。」

  「騎匹馬可比騎個處女來得久多了。」某人賊笑道。

  「胡說,我們的茉莉會讓你好好騎上一回,對不對,親愛的茉莉?」老鴇以一種諷刺的慈愛姿態撫弄茉莉的金髮。

  「她的姿色絕不超過八十鎊的價值。要是你對她的情況撒謊,我要討回我的錢。」

  茉莉開始啜泣,房內的笑聲變得更加刺耳。莉雅直盯著女孩,命令自己鎮靜等待最佳時機。

  一開始的熱烈消褪之後,叫價開始以不算快的速度向上爬,而嫖客之吝嗇則正如莉雅所料。這房間裡不是每個人都認為可憐的茉莉值得一大筆錢,況且今晚也沒什麼真正的富人在場。大富大貴之人偏好時下流行的金屋藏嬌,只有在閒暇無聊時才會到這種妓院一遊。

  莉雅再等了幾分鐘,直到叫價在九十英鎊停下,然後她懶懶地舉起手。「三百英鎊。」

  年屆中年的老鴇滿面春風地轉向她藏身的陰暗帳幕。「先生,不論您是何方神聖,絕對是識貨的行家。小茉莉今晚屬於您,您可以隨心所欲處置她。」她拍拍女孩的手。「你實在太幸運了,親愛的,這位紳士如此高尚、慎重。快到他身邊去,注意別太緊張,否則只會讓你自己不好受。」

  「你身上沒有三百英鎊,」路克咬牙提醒莉雅。「你也不能向老鴇出示你的身份證明,不是嗎?她會知道你是誰。」

  莉雅眨眨眼。「你說得對。好吧,得由你出面付錢給那女人。就說我很害羞,所以由你代表。快去,路克。」

  「天殺的,」路克低語,徐徐站起身。「別以為我不會向你討回這筆帳。」

  「放心,我有的是錢。」莉雅酸溜溜地說道。

  他大步邁向老鴇,完全不理會旁人的叫囂和淫穢的字眼。當他來到房間中央,把茉莉朝莉雅的方向輕輕一推。「去啊,女孩。」

  茉莉驚恐地仰視他,跟著自動反應那句命令。她穿過訕笑的群眾,步向莉雅所在之處。

  「噓,沒事了。」莉雅牽起女孩顫抖的手並領她走向門口時,對她低語並且壓低帽子覆住眼睛,拉著女孩到外面的走廊上。

  茉莉怕得甚至無法出聲抗議,或許和被帶上樓比起來,被拉進夜色裡是比較好的選擇。女孩的步伐有點不穩,莉雅發現她八成被灌了好幾杯酒或可能一些鴉片酊以使她意識模糊。

  「嘿,嘿,你以為你要帶這個新貨色到哪裡去?你不能把她帶到這屋子以外的地方。」一個身材非常龐大、臉孔粗暴的男人擋住莉雅的路。他應該是這所妓院的管家,但莉雅看得出他也身兼其他任務。

  「請你把我的手杖給我。」她高傲地說。

  「我告訴你了,你不能把這女孩帶出這屋子。」男人隆隆說道。

  「我不是想把她帶走,」莉雅以索然的口氣說道,想起稍早一名妓女所說有關棍杖和鞭子的一番話。「但我有些特別的嗜好,而我發現我的手杖非常適用。它的重量和平衡功用剛好,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小茉莉壓下一聲尖叫,但那名彪形大漢看來安心了些,顯然他已很習慣這種怪事。

  「原來是這麼回事?」他色迷迷地看向茉莉。「你今晚會有一段快樂時光,茉莉,我的女孩。」

  莉雅緊張地等候著,再次回頭尋找路克的蹤影,卻仍不見其人。當管家帶著她的手杖再度出現,她決定自己必須單獨行動並想個法子走出大漢身後的那扇門。

  「聽好,我寧可在自己舒服的馬車裡做我心裡想做的事。」她鎮定地說道,拖著茉莉舉步向前。

  男人瞇起雙眼,兩條粗壯的臂膀交橫在胸前。「我說過,不准你把小東西帶出這屋子。」

  莉雅採取她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她倏地撲向前,手杖末端撞上龐大男人的胯部。

  男人驚叫並倒退,咒罵著護住那個部位。莉雅拖著茉莉衝向門口。

  「該死,」路克在後方某處說道。「我早該猜到會發生這種事。」

  管家發出聲低吼,然後是一聲令人作惡的沈重撞擊聲。來到門口的莉雅回頭一望,瞧見那男人趴在地上而路克正冷靜地取回他的大衣及手套。

  「快走,」他命令道。「上馬車去。」

  混亂過程中一直依附著莉雅的茉莉此時緊張得臉色發白,開始害怕地胡言亂語。

  莉雅拍拍她的肩頭,領她踏入夜色。「別出聲,親愛的,沒有人會傷害你。」

  稍早送路克及莉雅前來妓院的車伕在看到他的客人出現時,立即揮動韁繩駕車就位。當莉雅推可憐的茉莉上馬車時,他色迷迷地盯著後者。

  「我想回家。」在莉雅隨後爬上車時,茉莉啜泣道,縱身倚著莉雅的肩頭低泣。「求求您,先生,讓我回伯裡頓的家。我媽媽一定擔心得很,我根本不該離開家。可是我聽說城裡有好多好工作,而我家又那麼需要錢。」

  「噓,噓,我保證你會回家的。」當路克跨上車時,莉雅仍忙著安慰哭泣的女孩。他看看茉莉。

  「好了,她現在是你的了,你打算怎麼處置她?」路克問道,示意車伕啟程。「你不能帶她回你姨媽家,你沒辦法解釋她的出現,到時每個人都會知道你今晚上哪兒去了。」

  「你又說對了,路克,你的觀察能力實在太敏銳。她不能跟我回家,所以我們必須讓她去你家。你的管家今晚可以照料她,早上再送她上往北的驛馬車。」

  「天殺的。」路克道,但看來已認命於這不可避免的安排。

  岑寂──只有茉莉的啜泣聲間或打破它──持續了好幾分鐘。

  「看夠妓院了?」路克終於沈聲問道。

  莉雅打個寒顫。「夠了,在我有生之年絕不再去那種地方。它簡直讓人作嘔,路克,那些可憐的女人一定是被追出賣自己給那些沒有一點良心的可怕男人來討生活。」

  「而我竟讓你目睹這麼泯滅人性的一幕,」路克道。「只能怪我縱容你做這麼蠢的事。我開始認為我們的午夜遊戲有點過火了。」

  他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陰沈語氣令莉雅突然警戒起來。「你當然不是在說想叫停我們的午夜冒險吧。」

  路克意味深長地看看仍在啜泣的茉莉。「我們最好改天再討論此事。」

  「可是,路克……」

  「對了,你欠我三百英鎊。」路克把頭向座椅一靠並閉上眼。「再加上明早送她出城的花費。」

  莉雅嗤之以鼻。「真是的,路克。要是你再這樣,我會記得立即還你錢。」

  「不必太急,莉雅,我可以等。」

  她咬咬下唇。「但你真的打算討回去?」

  路克睜開眼注視莉雅。「噢,是的,親愛的。」他說道。「你可以確定我會。」

  路克自經過的侍者手中的托盤上取過一杯香檳,轉身迎接正穿過穿金戴銀的賓客,堅決地朝他走來的安潔絲。穿著玫瑰紅禮服的她如同往常一樣迷人,頭髮則時髦地綴有兩把鑲著紅寶石的梳子。

  但潔絲臉上的表情則屬於一個正出使神聖任務的女人。路克想著他愈來愈注意到這個他愛過又失去的女人臉上那種苦惱的神情。

  他一度將之視作羞怯的表情如今似乎轉變為無止無盡的不贊同。而她的眼神令他有些困擾,那是某種永遠遙不可及且非常超然的神色,彷彿她旁觀著這個世界,發現它不符合她高超的標準,而且永遠不會。

  在潔絲走近他的三、四分鐘裡,路克思索著他對她眼神的不解之處。就在她終於來到他身邊時,他才明白她身上究竟是哪一點困擾著他。她渾身沒有半點火花,他突然想道,只有教人不舒服的天使般的冷淡氣質和一抹女性受難者的特質。感謝上蒼,他今晚或任何一晚都不必等待和這個遙不可及的「仙子」同床。

  路克想到在非傳統地追求韓莉雅這段短暫期間,他已變得對火焰不可自拔。

  「親愛的路克,我一直在等你來。」潔絲渴望地仰頭對他微笑,彷彿她過去幾天來一直擔心他可能跌進地球裂縫裡去了。「一切進行得順利嗎?」

  「非常順利,謝謝你,潔絲。」路克啜了很小一口香檳,目光掃視人群以尋找莉雅的身影。

  潔絲彷彿演通俗劇似地壓低聲音。「我一直很想知道我們的計畫進行得是否順利。你知道,城裡有些謠言,雖然沒什麼實質意義。」

  路克不喜歡她說「我們的計畫」的方式,好像潔絲與這段追求密切相關似的。但他不能否認是她使得整件事有個開端。要不是潔絲,他可能永遠不會認識莉雅。「你指的是什麼謠言?」

  「只是人們經常看見你和韓小姐在大小舞會出雙入對,還有你們不只一次在公園裡並騎。在她姨媽陪同下出席演講會是一回事,但和她在公園碰面又是另一回事。我得問你是否這正朝我們希冀的目標邁近,路克。」

  潔絲再次用到「我們」這個字眼的方式令路克咬牙。「請別再為我操心,我相當滿意我和韓小姐這段關係的進展程度。」

  「真是的,路克,你不必一副這麼壞脾氣的樣子,我只是關心你能否在娶回一名女繼承人這麼重要的事上成功而已。我正盡全力在協助你。你知道,還有龐小姐這個人選。」

  路克壓下一聲低咒,努力表現出合宜的感激之情。「謝謝,潔絲,你的協助讓我很感激。你幫了我很大的忙。」

  這話略微安撫了她。「看在我們過去的交情上,這是我至少能做的。我希望你瞭解我一直很喜歡你,路克。」

  「喜歡」大概是安潔絲對所有人情感的極限,路克斷定。她身上沒有半點熱情。

  終於在房間的另一頭發現莉雅的身影時,他自顧自地一笑。她正與她的朋友藍安娜熱烈交談著。莉雅陷入愛河時一定會像野火般熱烈,他決定道。

  莉雅彷彿察覺到他的目光似地抬頭瞧見了他。她對安娜說了幾句話,然後舉步穿過人群。

  路克看著她朝他而來,她的身高及那件蛋黃色禮服使人很容易便看到她。今晚她看來如此生動、尊貴,甚至可謂挑逗。當然,那件禮服同樣剪裁得太低。似乎她所有的禮服都有這個問題,而這一件令他渴望把她拉到外面的花園,將那件窄小上衣扯至她的腰間。她的胸脯永遠是他歡愉的泉源:高聳、曲線柔美、完全適合他的手掌大小。

  在走向他的路上,她禮貌地停步與朋友寒暄,他則想起前幾夜在馬車上他的指頭碰觸她的感受。這念頭令他的身子一繃。擄獲他的女繼承人已證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差事。

  他已經厭倦抗拒最近莉雅愈來愈樂意獻上的熱情。

  但應付這名特別的女性,戰略至上。路克非常小心計畫了一切,即使在她於他懷中經歷生平第一次高潮而顫抖時。強迫自己思索一些戰略字眼是唯一勒住他狂暴慾望的方法,但路克不認為自己能捱得過太多這種「實驗」。

  見到莉雅停步朝安潔絲打量一眼,他微微彎起嘴角。跟著他看到她的唇出現一個動人的微笑,繼續向前走;潔絲則仍在他身邊用神秘的語氣說個不停。

  「你知道,路克,我再次考慮過莉雅適合與否。沒錯,她的社交關係絕佳,遺產也確實可觀,但我相信她不是容易任人擺佈的那種人。」

  「別擔心,潔絲,我相信我應付得了韓小姐。」當莉雅來到他們面前時,路克對她頷首並說道:「晚安,韓小姐,真巧,竟然在雷家的舞會上見到你。你的姨媽和你同行嗎?」他感覺到身旁的潔絲身軀一僵並立即閉上嘴。

  「當然,」莉雅道。「她正在與雷夫人談天。晚安,潔絲,多迷人的禮服啊。我想你最近一切都好吧?」

  潔絲飛快轉身,無比親切地微笑。「謝謝,我很好。你呢?」

  「這兩天我有點不大舒服。」莉雅說,瞥向路克的一眼中帶著一抹警告。

  「真遺憾聽到你這麼說。」潔絲道。

  「噢,沒什麼大問題啦,只是我的胃口出了點小毛病。恐怕是我的心情影響了它,而我得坦承最近我的心情相當糟。你心情不好時也會有同樣的反應嗎,潔絲?」

  「說真的,我也是。當我沮喪時沒有胃口並不是什麼新鮮事,我也常常鬧頭疼。」潔絲附和道。

  「對。你一直如此善體人意,如此敏銳,不像某些人。」莉雅衝著路克一笑。

  路克假裝沒注意到有什麼不對。「希望你現在覺得好多了,韓小姐。」

  「噢,只要我有機會解決一件最近一直困擾著我的小事,我馬上會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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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0:20:33 |只看該作者
  「我瞭解你的意思。」潔絲說道。「當一個人的心情恢復時,胃口通常也會有所改善。」

  「對極了。」莉雅的笑連太陽都為之失色,而她是對著路克笑的。「史東華爵士,不知我是否能和你談談?」

  「當然,韓小姐。」但他並未帶領她避開潔絲,反而只是沈著地再輕啜一口香檳。「你想和我談什麼?」

  莉雅刻意清清喉嚨並瞧潔絲一眼。「一件小事,爵爺,關於一場即將舉行的演說。你知道你對演說有多麼感興趣的。」

  「看情況。是有關科學本質的演說嗎?」

  「正是。我想它可以稱作一場『知識的探索』。」

  「那麼我當然有興趣知道它更多的消息。」他自口袋掏出懷表。「但是很不幸,我答應和一位朋友在俱樂部會面,而我恐怕已經遲到了。請轉告你姨媽我一直很榮幸接獲她學會演說的邀請,並且期待著這場演說,不論它的主題為何。原諒我失陪了,韓小姐,安夫人?」

  路克朝兩個女人禮貌地點點頭,自舞廳告退。

  這不是他近來第一次這麼做。路克咧嘴一笑,召了輛出租馬車。他一直精心迴避莉雅愈來愈明顯的想與他私下一談的企圖。

  戰略。

  他相信他知道當他終於允許他的女繼承人逮住他時的討論主題會是什麼。

  他幾乎肯定莉雅正計畫著要求得知更多那種他在他們拜訪「綠豬」那一夜向她引介的「知識探索」。

  路克第一千次提醒自已不能輕易屈服。畢竟,他苦澀地想道──馬車這時在聖詹姆士街的俱樂部前停下──他要這位小姐在白天裡繼續尊重他的為人。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挺嚴肅的考慮層面。莉雅是他的責任。身為她未來的丈夫,保護她是他的職責。一旦他與她做愛,一個新的風險便產生──她非常有可能懷孕。

  他想他應該將此可能性視作另一個可供利用的謀略。或許,他應該在這場不尋常的追求展開之初便這麼做。然而路克現在的想法是他寧可莉雅是出於她的自由意志投向他。他想要她渴望他,他希望她渴望他的程度足以使她冒完全降服的險。他要她因為愛他而嫁給他,而非出於逼不得已。

  路克懊悔地搖搖頭。這場誘哄韓莉雅的計畫開始威脅著要將他冷靜清明的軍人腦袋轉為浪漫的漿糊了。

  俱樂部的賭室和路克帶莉雅前去的那個賭場簡直天差地遠。這裡只准擁有高尚出身和名譽的紳士出入,綠呢桌邊的氣氛也自製、氣派多了。但這兒的賭注更高,災難發生的可能性則不可數計。

  然而利潤的可能性也相對增高。這種環境下的賭局比較誠實,因此俱樂部是路克習慣上賴以維生之處。

  「我說,康路克,我一直想和你談談。」當莫弗迪看見路克走進,他立即起身並急驅向前。

  路克拿起一瓶葡萄酒為自己斟了一杯。他對這名年輕人拱起一道眉毛,思忖自己是否將為他在「綠豬」的義行被人要求單挑。然後他想到自己要如何向那個把他扯進這團混亂的小姐解釋這情況。噢,對了,莉雅,那個你堅持要我解救的小伙子決定明早把我幹掉。

  至少茉莉那個農家女已安全出城,短期之內不可能再回來。

  「什麼事,莫弗迪?」

  弗迪的臉一紅,一根手指撫上他高系的領結。但他的眼神堅決而直接。「我想向您道謝,爵爺。」

  路克驚愕地瞇起雙眼。「真的?為什麼?」

  「為了你幾天前那一夜的插手。」莫弗迪鼓起勇氣吃力地說下去。「我想當時我並未適當地表示感激之情。你知道,在我陷入那場牌局之前已經喝了幾杯。」

  「幾杯?」

  「幾瓶。」弗迪悔恨地坦白道。「當時我無從得知杜士佟的聲名狼藉,但現在我知道高尚的人不會和他同桌玩牌。」

  「『聰明』的人不會和他同桌玩牌。」路克修正道。「很高興你明白他的真面目。我不會拿你對你的姓氏和產業的責任來訓你一頓,但我請你在拿身家冒險與人玩牌時三思而後行,不論對方高尚與否。」

  弗迪一笑。「你確定你不想訓我一頓?你知道其實沒這個必要,我發誓我母親已經數落我好幾回了。」

  路克咧嘴一笑。「抱歉,恐怕我在軍中待得太久了,習慣對下屬發出警告。不必向我道謝,莫爵士。坦白說,當晚我本來無意救你。那時我有其他任務在身。」

  「那麼你為何改變主意?」弗迪問道。

  「我的,呃,夥伴同情你,建議我想辦法,我照做了。就是這麼回事。」

  「我一點也不信,爵爺。你仗義相救使我免於一個傾家蕩產的局面,我希望你記住我欠你一個人情。」莫弗迪微微欠個身,回去加入他吧檯邊的友伴們。

  路克難以置信地搖搖頭。莉雅說對了,莫弗迪終究不是個壞胚子。如果他繼續如此成長,這個年輕人未來很有可能為他的頭銜和家族增光。

  可是,這一切仍無補於當時他因忙於送莫弗迪上馬車而致使莉雅差點慘遭輾斃的事實。每次他回想起那可怕的一幕,五臟六腑便為之凍結。

  他甩去這份寒意,今晚有正事要辦。他拿起酒瓶邁過房間去瞧誰在玩牌。他得補充他的錢囊,遊走於莉雅的社交圈所費不貲。

  這場追求中唯一教人不快的,便是他不能拿花在社交場合所需之偽裝上的錢去拯救危急的史東華領地。

  路克以一個人有時必須冒點險以追求更高利潤的想法來安撫自己。

  他很快便覓得他的目標──一場賭注高得足以滿足他當前財務需要的牌局。他立即受邀加入戰局。路克當仁不讓,把酒放到桌上。

  事實上,他今晚不會沾多少酒。許久以前他便學會一顆清楚的腦袋可以讓他在一場對手通常喜歡藉無限制的酒來振奮自己的牌局上佔盡優勢。擺在肘邊的那瓶酒只是另一個偽裝。

  在將近四小時的激戰後,路克終於決定他已贏得足以支付他的裁縫師和靴匠的錢,外加他一小群家僕未來幾星期的薪資。他退出牌局,前去領取他的帽子及大衣。

  他意識到自己累了。玩牌時的全神貫注通常讓他覺得筋疲力竭,但他知道正是這份貫注助他立於不敗之地。

  社交界的仕紳們流行不假思索地豪賭。賭博是展示一個人財富與格調的眾多方式之一;它可以提振其人的權勢感與男性氣概,並藉其沈著鎮定加深同伴的印象。

  可觀的損失總被人以滿不在乎的輕蔑態度置之,彷彿金錢不具任何意義。然而一些人在一夜慘敗後回家舉槍自盡也非什麼秘密。

  路克比較喜歡贏,並在勝利之道上步步為營。事實上,一個精於戰略的人可以在牌桌上發達起來。

  他在半路上瞥見艾理查正站在壁爐邊注視他。後者的厭惡顯而易見,但路克才不在乎。這種感覺是相互的。他一點也不在意兩星期前自艾理查身上挖走一筆可觀的數目。路克也無意再和這男人同桌切磋。

  「晚安,康路克,和你那個不尋常的女繼承人玩得愉快吧?」艾理查的音量適巧大得足以攫住路克的注意。「她是個很有意思的年輕小姐吧?」

  路克凝視艾理查嘲諷的神情,思忖是否乾脆不理會他。大概不行。莫弗迪和他的朋友們已經聽到那句話,並轉頭看路克要如何回答。

  「我不和你這種人談論淑女,艾理查。」路克不慍不火地說道。「話說回來,我想我不會和你談任何一種女人。」

  「聽說我們的女主角毫無結婚的打算。」艾理查繼續,不理睬路克眼中明顯的警告。「既然結婚不可能,我們可以假設你對韓小姐另有目的?畢竟你們經常被人瞧見在一起,教人不得不對你們的關係多方揣測。」

  這就是被人當作好好先生的結果,路克懊悔地想道。那一夜他沒有公開指控艾理查做牌顯然讓這男人食髓知味,得寸進尺。

  路克若有所思地啜一口酒,意識到他們愈來愈多的觀眾。莫弗迪和他的友人皺著眉頭,等著瞧路克要如何處理這個對莉雅名譽的侮辱。

  「一個人應該聰明地別對韓小姐的社交活動做過多的臆測,」路克道。「當然,除非那個人準備在黎明時帶著兩名助手到克萊瑞平原赴會。」

  艾理查、莫弗迪和他的朋友一干人倏地渾身一僵。

  艾理查瞇眼盯著路克。「這話是什麼意思,康路克?」

  路克露出他最冰冷的微笑。「就是你聽到的意思。你很清楚我打算讓像玩牌時作弊那樣的小事化無,但是當一個年輕純真的小姐聲名遭人侮辱時,我就沒那麼好脾氣了。我把決定權交給你,艾理查。」

  艾理查挺直身軀,臉色轉為憤怒的暗紅。「天殺的你,康路克。上帝咒你下地獄,混帳東西。你以為你的好運用之不竭嗎?」他轉身匆匆走出房間。

  莫弗迪及他的友人張大嘴看著艾理查離去。路克喝下一大口酒,份量比他今晚整夜飲下的還多,暗自慶幸艾理查喜歡玩做過記號的牌。

  「好上帝,」莫弗迪說道,用亞麻手帕揩拭他的眉。「剛才我還以為要受邀擔任生平第一次的助手了。我得說你應付得太好了,爵爺,絕不能讓韓小姐的名譽被人這樣中傷。」

  「正是。」弗迪的朋友插嘴。「韓小姐是非常善良的女性。我參加第一場舞會而且該死地肯定自己會在舞池中出糗時,她和我共舞。在和她跳過幾支舞後,我覺得有自信多了。而人們見到我與她跳過舞,以後的邀舞都沒碰過任何釘子。」

  「她對我的妹妹太好了。」莫弗迪繼續道。「可憐的露欣一年前初次踏進社交界時,簡直害羞得──無法形容,可能是恐懼吧。但韓小姐照顧她並教導她如何投入社交生活。我可以告訴你,媽媽感激得無以復加。身為韓小姐的朋友之一,露欣很快就接獲許多一流宴會的邀請。」

  「艾理查可真是裁個大觔斗了,對不對?」另一個年輕人急切地發表意見。「可是,最近我聽說這人的手腳不乾淨。」

  「爵爺,我相信──」莫弗迪徐徐說道。「──艾理查為了不久前牌桌邊的小意外而對你有點不滿。每個人都知道你絕佳的牌技絕對不可能會失手把整副牌掉落一地。而在換過一副新牌,你又開始贏時,人們開始懷疑艾理查以前不可思議的好手氣。這些天1來,他愈來愈少加入任何牌局。即使聽說他被踢出俱樂部,我一點也不會驚訝。」

  「有意思。」路克對兩個年輕人飛快點點頭。「原諒我失陪,我得離開了。」

  稍後,路克步下俱樂部的前階並招來最近一輛馬車。一俟入內,他背靠著座椅,重重呼口氣。他得好好想想。

  他心不在焉地揉揉下顎,凝視窗外的夜色。他和莉雅玩的遊戲愈來愈冒險了。除了他們午夜歷險中非常真實的肉體吸引力爆發的危險之外,現在又多了她的名譽風險。等閒話一傳開,在決鬥中殺了艾理查也不足以使謠言平息。

  他不能讓莉雅受到傷害,路克陰鬱地告訴自己。這件事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關頭。隨著每一次午夜出遊及每一次被人在舞會或公園裡瞧見同行,他們便在冒為人察覺的危險,而人們已開始嚼舌根了。

  如今路克對莉雅的瞭解已足以明白倘若他從此拒絕陪她進行午夜歷險,她八成會想辦法只身前往。這段期間以來,她對自己的女扮男裝信心大增。

  事情還有另一個可能性,路克想道。如果他停止扮演她的護花使者,她很可能去找其他樂意的男人。而這是他最無法忍受的一件事。

  路克檢視自己的邏輯,一邊漫不經心地按摩他的腿。這場危險的追求顯然必須盡快結束,唯一的解決之道是盡速娶回莉雅。

  他的神經沒法再承受多少這種荒唐、魯莽的午夜求愛了。

  兩天後,路克雙臂交橫胸前,饒富興味地看莉雅一眼。後者正坐在他身邊焦躁地變換姿勢,假裝沒注意到他在她調整裙擺時投給她的訓斥眼神。

  南可麗坐在莉雅身邊,專心一意地傾聽演講人──某某爵士溫安黎──講說一個名為「蕎麥耕種之準則宣言」的刺激演說。

  至少路克覺得這主題很刺激。他正計畫在史東華一些領地上種植蕎麥。這種作物是飼牛和羊的絕佳草料,而且──根據溫安黎所言──歐洲大陸上的人也經常食用它。當然,每個人都知道歐陸的人幾乎什麼都吃。況且,現在全英格蘭正面臨著週期性的小麥短缺,蕎麥或許是能為他的人民提供一種應變之道的穀物。

  莉雅開始不耐地輕輕頓足。路克知道他大概不該對她太嚴苛。今天下午她顯然心事重重,他相當肯定自己知道是什麼事令她煩躁。

  路克藏起滿意的一笑。他絕不讓這個小姐太好受。既然他已使她上鉤,為求脫困她勢必得費點勁才行。

  有一會兒,他允許自己回想那些關於她甜蜜熱情的回憶。當他發現它對他的鼠蹊部造成的影響,連忙將全副注意力擺回演說者身上。溫安黎正深入探索著為蕎麥施肥的各種方法。

  「非常富教育性,」南夫人在演說結束時宣佈。「但我坦承我還是對關於異國花卉的演講感興趣多了。話說回來,一個人絕對應該對施行在本國農業上的最新技術有所認識。你喜歡這場演說嗎,路克?」

  「非常喜歡,再次謝謝你讓我得知今天這場演講會。」

  「哪裡,不必客氣。你準備走了嗎,莉雅?」

  「是的,姨媽。」莉雅起身拿起她的帽子與皮包。

  「噢,我們不必急著走。我看到一、兩個應該打聲招呼的人。」可麗熱切地打量四周。「我馬上回來。」

  當莉雅與路克步向演講廳大門時,她自睫毛下打量他一眼。他俯視她,欣賞她穿著白色棉洋裝外罩一件黃色短外套的迷人身影。她看來非常可愛,他想道,心中湧起一股佔有性的驕傲。他禮貌地領她走向出口,朝幾名已與他成為朋友的學會成員頷首招呼。

  不少人停下來交談,使得退席花了好些工夫。路克可以感覺到莉雅在他身邊正強忍著不耐之情。

  「有什麼事不對嗎?」當他們站在出口等南夫人時,他終於相當隨意地開口問道。

  「沒事,可是我必須和你談談,路克。」

  「那麼確實有事了?」

  「沒事。我只是想和你私下談談,而我一直沒這個機會,自從──」她住了口,粉臉變紅,然後鼓起勇氣清清喉嚨說完那句話。「自從我們去『綠豬』那一夜之後。」

  「說到這件事,我前幾天在俱樂部碰上莫弗迪。你一定很高興知道他並不如我以為的氣惱我,甚至為我的拯救而向我致謝。看來他已經恢復理智,知道自己差點毀於一旦。」

  莉雅的眼睛為之一亮。「我好高興,我一直很喜歡弗迪和他妹妹。」

  「我不能告訴他他欠你這一個教訓真是太可惜了。若不是你,我恐怕只會將他扔給命運安排。」

  「那是因為你太忙著保護我。」莉雅以感人的忠誠堅持道。「否則,我相信你也會決定出手相救。還有你對小茉莉的事也幫了很大的忙。」

  路刻苦笑。「你今晚會出席馮家的舞會嗎?」

  「會,但你知道在那種場合有多難找到一點隱私。路克,明天下午你何不到公園兜兜風?我也會安排前往。」

  「我很想這麼做,但恐怕我那時已經有個約會了。」

  莉雅的臉一垮。「真的?你確定你不能安排一下嗎?甚至在五點鐘左右挪出幾分鐘也不行嗎?」

  他真同情她,這可憐的女人顯然已游得太遠而無法自己游向岸邊。路克思索著如何拯救她。「我不喜歡在下午時到公園騎馬,莉雅。太擠了。」

  「我知道,但我真的必須與你談談。如果你不到公園和我碰面,今晚你必須到花園來,我們可以在那裡談。」莉雅壓低聲音。「這事非常重要,路克。」

  「恐怕我沒有計畫今晚從事我們的小冒險。你知道的,這種事需要詳加計畫。」

  「該死,路克。」她嘶聲道。「我沒有計畫任何探險的事。但我真的想見你,如果你能把我排進你忙碌的行事歷裡,我會對你感激萬分。」

  路克有點驚訝地看著她。「你聽來相當沮喪,韓小姐。」

  莉雅侷促地一動。「我是很沮喪,史東華爵士。你簡直愈來愈難相處。」

  「我只是考慮到你的名譽,莉雅,這幾天我們必須非常小心。」路克警告道,環視四周以證實他的論點。

  「去他的,我必須同你談談。」

  他很驚訝,但她的堅持也令他的心頭一暖。她的忍耐顯然已達到極限,天知道他自己更急於他們關係的下一步發展。是結束他們的性挫折感的時候了。

  「好吧,」路克道,彷彿他正小心思索著這件事。「我會查查我的行事歷,看看能否在今晚午夜時分挪出幾分鐘到你家花園見你。這樣夠不夠?」

  「你實在太好了,爵爺。」

  她的尖嘴利舌令他一縮。「不客氣。」

  「我開始認為你在捉弄我了,路克。」

  他揚揚雙眉。他絕不能忘記這女人的過於精明。「今晚我會盡量在往常的時刻到你家花園。現在,容我失陪一下。我看到湯廷漢就在那邊的角落,他答應借我他那本『白氏論塞爾伯一地之自然歷史及古風』。從他向我提過之後,我就一直很想一睹為快。」

  「你不必麻煩湯爵士,爵爺。」莉雅冷冷地說道。「如果你今晚能赴我的約,我願意把我那本借給你。」

  他咧嘴一笑。「莉雅親愛的,有可能你是在打算賄賂我嗎?」

  她的臉變得更紅,接著便轉身先去找她的姨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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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5-4-11 10:21:47 |只看該作者
  【08】

  路克一翻過牆便看到她立在陰影下等他,裹在一件暗紅棕色鑲黃緞邊斗篷下的她像個優雅的幽魂。當晚稍早她赴馮家舞會時也是穿著它。

  他小心地躍向地面,將重心放在右腳並利用左腳保持平衡。然而即使他萬分謹慎,急促的落地動作仍令他的傷腳悸痛一下。他實在沒有爬牆的本錢。

  路克站直身軀,一邊隨意地揉弄舊創,一邊思忖自己怎會如此長久以來任莉雅牽著他的鼻子走,把他耍得團團轉。

  現在正是帶她上床、使她成為他的人的最佳時機。他其實寧可先娶她過門,但既然此事略遭阻礙,他會先安於目前所能得到的。光是能夠與莉雅在床上共度舒服的一夜──而非坐在出租馬車裡四處游湯,與災難玩捉迷藏──便足以疏解他的腿痛,而且他相信那必將打開婚姻的大門。

  「路克?」她踏過潮濕的草地驅步向前,悄聲說道。她仰起覆在斗篷下的臉龐看他,臉上是一個牽動他心的甜蜜、脆弱的神情。

  他呻吟一聲,雙手探到帽下捧住她的臉,一語不發便俯下頭飢渴地啜飲她的嘴。當他終於放開她,全身已因慾望而緊繃。

  「該死,今晚看著你舞過一個接一個男人實在太難受了。」他貼著她的喉嚨低語。

  「路克,拜託,你今晚不能再這樣吻我。時間不多了,姨媽很快就會回來。離開馮家時我對她說我頭疼,她一到家大概會直接上我的房間看看我的情況。」

  「什麼事重要到我們必須再次拿你的名譽冒險,莉雅?」

  她緊抓住身上那件斗篷,在似有若無的月光下勇敢地迎視他的目光。「我本來以為很容易說出口,現在卻發現一點也不容易。」

  他很想擁她貼住他胸前,安慰她什麼都不必稅。但他抗拒了這份誘惑,她必須自己邁出這一步。這是戰略,他陰鬱地提醒自己。

  戰略及一股為了不在事後被怪罪引誘她的強烈渴望。由她主動跳上他的床對他們倆比較好。

  「我洗耳恭聽,甜心。」

  她毅然地抬高下巴。「最近我想了許多,爵爺。」

  「有時這不是什麼好事。我發現有時候想得太多,會擾亂一個人的心靈平靜。」

  「噢,我的心早就被擾亂了。」她步開他身邊,然後開始在濕濡的草地上來回踱步,渾然不覺她的緞質涼鞋愈來愈濕。「我考慮過這個問題無數次,什麼原因我相信你會瞭解──它根本不可能和任何人公開討論,即使是和我姨媽。」

  「我瞭解。」他嚴肅說道。「有些事我們不能和別人談,即使是那些與我們很親近的人。」

  「正是。」她轉身朝反方向踱去。「我相信我對你說過我不想結婚。」

  「說過好幾次。」

  「可是,最近我發現我不完全反對和一個男人發生……一段關係。」

  「我明白了。」

  「我很高興,因為要把它說出口實在很難。」她一旋身,沿著剛才走的路線走回去。「你,呃,記得我們離開『綠豬』那一夜在馬車上發生的事嗎?」

  「記得很清楚。」

  她的頭更往兜帽裡縮。「得知男人和女人之間可以是如此……如此強烈,讓我非常震驚。」

  他藏住笑意。「很高興你覺得那個實驗很愉快。」

  「愉快!」她止步旋身面對他,雙眼大睜。「它絕不只是愉快而已,爵爺。它在某些方面教人相當緊張,但卻非常、非常刺激。事實上,它帶給我不可思議的喜悅。」

  她對此事的坦誠令他心喜若狂。「你太恭維我了。」

  「一點也不。」她又開始踱步。「路克,我仔細考慮過,決定我想重複那個經驗。事實上,我決定要探索這個經驗的全部過程。你知道,為了達到探索知識的目的。」

  「探索知識,」他徐徐重複道。「就像搜集甲蟲一樣,我猜。」

  「我想可以這麼說。」

  「等完成研究,你會把我收進一個盒子裡展示嗎?」

  莉雅對他皺起眉。「路克,你竟敢嘲笑我!我對這事是非常認真的。」

  「是的,我看得出來。」

  「坦白說,我希望和你建立像羅依莎和她的朋友艾理查之間的那種關係。」

  「好上帝,我衷心希望不要。」

  莉雅停下來轉身,以又驚又窘的表情看著他。「你不想要我?」

  他立即明白她誤解了他的話,於是驅步上前,猛地將她拉進懷裡,以一個佔有意味強烈得令她顫抖著回應的吻覆住她的嘴。等他終於放開她時,他改用雙手捧住她的臉並低頭凝視她,知道自己全部的慾望大概正在他眼中燃燒。

  「我從未像渴望你這樣渴望過地球表面上的其他事物。永遠別忘記這一點,莉雅。不論發生什麼事,答應我你永遠不會忘記它。」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顫巍巍地一笑。「我也渴望你,路克。我從不知道像我對你的這種需要是存在的。拜託,你願意和我做愛嗎?」

  「莉雅。噢,莉雅,我甜蜜、不馴、熱情的姑娘。」他將她緊壓向他的身軀,一種混合著熱情、柔情、釋然的奇異感覺令他有點暈眩。「我要和你做愛到你渾身著火,然後我會加入你,我們會一起燃燒。」

  「聽起來不大舒服,爵爺。」她說,聲音因壓在他的外套上而模糊。

  他咧嘴一笑。「你等著試試吧。」

  她輕聲笑著,雙臂環住他的腰際並緊抱住他。「路克,我好興奮。」

  「我也是。」他低語,然後不慌不忙加上一句:「它幾乎就像你剛同意嫁給我。」

  她的身子一僵。「路克……」

  「幾乎,但不是真的。別慌,莉雅,我無意嚇你,但你現在應該已經知道我並不反對與你發展比一段韻事更認真的關係。你想談談結婚的打算而不光是露水姻緣嗎?」他屏住氣息,祈禱她會給他肯定的答案,那麼一切就會突然變得很簡單了。

  「謝謝你,路克,你實在很體貼。雖然完全沒這個必要,但很讓人窩心。我很欣賞你的求婚,因為你不是被迫提出的。」她笑道。

  「但你的回是『不』?」

  「你早就知道了,但我仍然感謝你這一問。」她抬頭用她的唇輕刷過他的,然後對著他燦爛一笑。「現在,讓我們繼續訂我們的計畫。」

  她三言兩語就打發掉他的求婚激惱了路克。這個小麻煩以為她可以得到一切而毋需付出任何代價,或許是該委婉指出事情的進行不會如她所預期的那麼簡單的時候了。

  「好吧。什麼時候?」

  她眨眨眼。「什麼時候怎麼樣,爵爺?」

  「我們要安排在什麼時候第一次幽會,還有怎麼做?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它需要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地點的問題也要考慮,不是嗎?我們不能就雇輛馬車載著我們在倫敦打轉好幾小時,好讓我們在車廂的座墊上做愛。那會非常不舒服,而我也不想車伕懷疑我們在裡面做什麼。」他粗率地解釋道。

  她的表情由震愕轉為驚恐。「我以為……我以為你會處理這些小細節。我是說,我假定你知道如何安排這種事,路克。」

  「不可能,我這輩子從未和像你這樣的年輕淑女發生如此親匿的關係。這種事不常發生,莉雅,至少那些以紳士自許的男人不這麼做。瞧,你已將我置於一個尷尬的情境裡。」

  她呻吟。「姨媽警告過我在冒險的不只是我的名譽,也包括你的。」

  「她真的這麼說?」路克一點也不驚訝聽到南夫人已猜到事情的進展方向。他只好奇可麗對此事抱持什麼看法。「南夫人實在很敏銳。她顯然不喜歡你拿你的名譽開玩笑。」

  「還有你的,路克,我瞭解它對你也不好受,而且這其中的確有風險存在。我還沒盲目到連這一點都看不清楚。」

  「這證明了你的智慧,莉雅。」

  她咬咬嘴唇,斜瞄他一眼。「我想我要求你這麼做實在不大公平。」

  「誠如你所說的,風險的確在所難免。」

  她歎口氣──一聲聽來極富悲劇性的歎息。「你說得對,我無權拿你我的名譽冒險,不是嗎?或許我們該忘了此事。」

  「我的求婚提供一條可行之路。」他小心翼翼開口道。

  她寵愛地拍拍他的臂膀,彷彿他是只向她搖尾巴的小狗。「你的求婚之舉非常可愛,路克,但我恐怕我唯一的選擇是再等幾年,直到我老處女的身份真正穩固之後。或許到時就不會有人太在乎我選擇追隨羅夫人的步伐。原諒我,路克,很抱歉我提起這件事。」

  當他明白她正打算自這整件事抽腿,立即渾身警戒起來。她正考慮獨身為唯一選擇而非婚姻,如果他放任她這麼想,他可能永遠失去她。更糟的是,她或許會找到一個毫不猶豫地任她隨意冒險的男人。

  路克有點粗魯地伸出手,拇指及食指攫住她的下巴。「莉雅,如果地下戀情真的是你想要的,那麼把它給你是我的特權。」

  她突然的笑是那麼燦爛,雙眼閃亮著看來疑似女性勝利的光芒。「基於知識探索的精神,爵爺?」

  路克體內某處的警鐘為時已晚地響起。他審視莉雅得意洋洋的表情,自己剛被高明地擺了一道的討厭念頭在他心裡油然而生。

  「我一直是知識探索的篤信者。」他陰沈地說道。

  「噢,路克,我該如何感謝你?」她雙臂環上他的頸項,緊緊抱住他。「你一直對我這麼好。」

  他無聲地低咒,向她形於色的喜悅屈服。他開始發現自己很難拒絕任何莉雅想要的事物,未來他會謹記他在這方面的弱點。

  路克不情願地將她的手拉下他的頸項,在她鼻尖一吻。「就這麼決定了。現在,甜心,你最好回屋裡去了。我想我聽到一輛馬車沿街駛來的聲音。」

  「噢,老天,一定是姨媽。我得走了。」她連忙轉身,斗篷在她浸濕的緞鞋旁翻騰。「翻牆時小心你的腿,路克。我很擔心爬牆這件事,它對你沒好處。」

  「我同意。」今晚這只該死的腿自他一踏上牆就痛個不停,現在他又必須重複整個過程。「我期待不必再爬這道牆的那一夜。晚安,莉雅。」

  「關於我們第一次,呃,幽會的計畫……」當她也聽到街上的馬車聲時,她焦慮地看溫室一眼。

  「別擔心,莉雅,我會安排一切。」

  「真的?」

  他跨騎在牆上,俯視她上仰的臉龐,吞下一聲咒罵。「是的,莉雅,那是我的職責,不是嗎?」

  「你一策劃好就會讓我知道?」她滿懷希望地問道。

  「相信我,親愛的,你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他翻過牆,躍至街巷。他的大腿強烈抗議著,在走回馬車等候他的街道時跛足益發明顯了。無論如何,他得想個法子永遠解決爬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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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5-4-11 10:22:10 |只看該作者
  路克查看一下街道,沒見到半個人。他穿過街,邁步繞過街角,幾乎直接撞上那個握著刀的男人。

  劫匪顯然也同樣驚訝於這突來的行人。看來他一直躲在陰影中等待獵物上門,卻未聽到路克的到來。但他隨即做出反應,手握著刀撲向前。

  路克被逼向一旁,在感到他的傷腳一軟時不禁咒罵出聲。他虛弱的那腳重跪落地。他抬起手接住攻擊者持刀的手時,強迫自己不去理會那份痛楚。

  男人怒吼,沒料到路克接下來的翻滾及猛扯。攻擊者被摔上角落黑暗房舍的磚牆,刀子「喀啦」落至人行道上。

  路克繼續翻滾,先是跪坐起,然後蹣跚地站起身,一手扶著磚牆以支撐自己,劇烈的痛楚撕裂他的左腿。

  劫匪已隱入陰影中,腳步聲在夜裡格外刺耳地迴響著。他並未停下取回他的刀。

  「嘿,」車伕為時已晚地發現他的客人遭遇了麻煩,喊叫著大步而來。「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爵爺?你受傷了嗎?」

  「沒有。」路克低頭瞧他價值不菲的威斯頓外套,再次出聲咒罵。他才剛為這該死的東西付了一大筆錢,現在又得再買件新的了。

  「某個劫匪伺機打劫紳士的皮包。」車伕宣佈,伸手拾起那把刀。「這東西看來真邪惡。那人是有備而來的,不是嗎?」

  「對,」路克道。「但我不確定他到底打什麼主意。」

  「最近不管人或獸上街都不安全。」車伕語重心長地說。「您對付他的那招很高明,爵爺。我看到您把他甩飛出去。您是在傑克森紳士學院學會的嗎?」

  「不是,我是用比較辛苦的方式學到的。」路克舉步向馬車,倒抽口氣地發現他的腳差點再次一癱。他努力回想那瓶在他的書房靜候的葡萄酒。「如果你不介意,咱們動身吧。我不想這時候在街上逗留。」

  「當然,先生。但我還是想說我從沒見過任何上流人士像您那樣解決一場街頭襲擊,大部分有錢人都落得喉嚨被劃開的下場。」

  莉雅回到她的房間,悄聲關上門,她閉上雙眼並背倚著木門。她的心正在狂跳,感覺上雙腿彷彿要融化了似的。

  她辦到了。

  它需要的勇氣較她想像中的還多,也超出她以為自已所擁有的勇氣的極限,但她辦到了。她將與史東華伯爵康路克展開一段韻事。

  她雙手輕顫地步離房門,步伐有點不穩地穿過房間凝視窗外的夜色。

  經過多日的苦思,如今她已達到她的目的,卻發現自己的反應竟是虛弱。對她與路克而言,危險實在太多了。

  但能在路克的懷中發掘激情的機會值得冒任何險。

  這麼一個令人仰慕的男人。他不是愚蠢、愛漂亮的紈褲子弟或花天酒地的浪子。他關心她的名譽,卻也接受她迴避婚姻的決定。整件事看來就像他要的不是她的財富,而是她。

  「好上帝,聽聽我在說什麼?我的口氣彷彿愛上了這男人似的。」當這項認知倏地擊中她時,莉雅屏住氣息。「我『真的』愛上他了。」

  她抱住自己,心中滿是對這最新發現的驚歎。身陷愛河,同時仍自由無拘。一個女人還能要求什麼呢?

  她在窗前佇立良久,試著在黑暗中看到未來,但一切朦朧而不確定的。許久之後,她上床就寢。

  黎明時她突然醒來,倚著枕頭堆驚坐起。

  天殺的賤女人,我會送你回地獄。

  刀子。

  老天,那把刀。

  她不大記得那場令她驚醒的噩夢,但她不必去回想那些細節。過去幾個月以來,她已做過夠多類似的夢,而它們同樣的結局總令她焦躁不安,並使她心中充滿一種無法解釋、邪惡且陰沈的威脅感。

  至少她這次沒尖叫,她鬆口氣地想道。她偶爾會在可怕的夢境中尖叫出聲,害可憐的小蘭得跑來看看她。

  莉雅下床。從經驗中她得知陽光會驅走這種不安,況且現在回頭繼續睡也沒意思了。

  她取過她的晨褸。今天天氣晴朗,晨光很快便會射入溫室。作畫的絕佳日子。當一切方法都行不通時,她通常能藉埋首藝術找到心靈的平靜。

  她飛快地更衣下樓。宅裡才開始有動靜,她可以聽到廚子在廚房裡移動平底鍋的聲音。

  她的畫架、畫具箱與素描簿仍在上回她擺放的地方。莉雅環視茂密的溫室片刻,目光落至「詩璀璃夏芮姬奈」燦爛的花蕾上。

  沐浴在晨光下,這朵花呈現出介於金色與黃色間的美麗色彩,寶藍色間或點綴著它琥珀般的宜人色澤。

  她很快將所有裝備轉移至她可以清楚觀察「詩璀璃夏芮姬奈」的新作畫點。她記得路克第一次到溫室時有多欣賞它。

  她要為他畫這朵花,她衝動地決定道。當時他看來是那麼真誠地喜歡她的植物水彩與素描,而他對園藝產生的熱愛也是毋庸置疑的。或許他會喜歡以「詩璀璃夏芮姬奈」當作他們成為情人的第一夜的紀念。它將是她在那值得紀念的一夜給他準備的禮物。

  幾乎就像一件結婚禮物,這未期然的念頭竄了出來。她立即驅走它,坐下開始工作。

  她打開畫具箱的蓋子,一眼瞧見其中的鼻煙盒。

  有一會兒,她只是震愕地盯著它瞧,思忖為何會有人把這麼高級的鼻煙盒留在她的畫箱中。它古怪得就像前幾天夜裡在溫室門把上發現的那條領巾一樣。

  懷著一股嚙人的些微恐懼,莉雅拾起那個小巧的鼻煙盒並仔細打量它。它的做工精緻,但並非獨一無二,除了鑲刻在盒蓋內側的「W」字。

  有那麼一刻,她簡直無法呼吸。她狂亂地提醒自己她從不相信鬼魂之說,但某人可能正在對她開惡意的玩笑的念頭比幽靈存在的可能性更令人心寒。

  而且更不可能,她告訴自己,深呼吸好幾次以鎮定自己。她得保持理智。它和那條領巾都不可能是她繼父的。

  這就是所謂的巧合了。她姑媽眾多朋友中的某一位來過溫室並遺忘了他的領巾和鼻煙盒。領巾立即被找到,但鼻煙盒則被遺忘了好幾天才被發現──被她發現。

  這是唯一可能的解釋,因為沒有人──除了她之外──知道她的繼父慘死樓梯下的那一夜真正的經過。

  四天之後,莉雅環視孟家冠蓋雲集、金碧輝煌的舞廳,意識到自己緊張、興奮得彷彿一個新娘置身於自己的新婚舞會。就是今晚。

  既然它逼真得一如她心目中的婚宴盛況,她最好盡興享受一下,她想道。

  三天前路克冷靜地告訴她一切已安排妥當。然而此計畫端視南大人是否接受一項赴鄉間別墅度週末的邀請,他曾警告過。但它不曾出現問題。今天早上,可麗已歡天喜地地出發前往她摯友之一的近郊別墅。

  「你確定你不介意獨處一晚嗎?」姨媽在繫上小帽且準備登上旅行馬車時第三次詢問道。

  「我不是一個人,姨媽。我有僕人陪著,包括小蘭。我不會有事的,記得我今晚受邀到孟家吧?他們的舞會不到黎明不會結束。天亮之前我不會回家的,而你下午就到家了。」

  「嗯,你都快二十五歲了,我敢說沒有人會為你在家獨處一夜說些什麼,而且藍夫人及她的女兒會伴你一同赴宴,所以一切都不會有問題。保重,莉雅。」可麗在她臉上輕啄一個告別吻,然後坐進馬車。

  當時莉雅站在台階上揮手,強烈的期待令她小腹一陣奇怪的翻騰。

  就是今晚。如今已無回頭的餘地。這正是她想要的,路克是她想要的男人。她即將與她所愛的人開展一段浪漫關係。

  時間到了。莉雅舉步穿過人群,盡量不引人注意地走向門口。路克在等著她了。

  「這麼早就要走了,莉雅?」羅伊莎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

  「恐怕今晚我有幾個約會,」莉雅禮貌地說道。「我答應一個朋友到布家舞會一趟,然後又得赴另一場約。」

  依莎用她的扇子告誡地拍拍莉雅覆在手套下的手腕,露出她神秘的微笑。「我完全瞭解,親愛的。你將穿梭在一場接一場舞會間,直到碰見你的伯爵,對不對?」

  莉雅的臉一紅。「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羅夫人。」

  依莎的輕笑聲帶有一抹古怪的苦澀。「不必難為情,親愛的,發現自己被一名有趣的男人吸引並非什麼不尋常之事。它是女人天性的一部分。但一個聰明的女人會小心隨時隨地掌握住自己的情感及所處情境,她會小心選擇不強硬、容易操控的男人。」

  「說真的,羅夫人,我得走了。」

  「當然,但記住我的話。身為森姆和凱琳的朋友,我希望你得到最好的一切。」伊莎的雙眼突然閃現厲光。「而且你不必一副這麼高高在上的樣子,該死的你。」

  莉雅震驚無比。「我向你保證,我根本無意以任何方式冒犯你。」

  伊莎的嘴勾出一個一點也不迷人或神秘的笑。「是的,你的善良遠近皆知,不是嗎?但我知道你對我的朋友艾理查作何感想。我們在公園相遇當天,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你發現他和你的寶貝伯爵相較之下可悲得一無是處。」

  莉雅開口。「我從沒說過──」

  「你什麼都不必說,我從你眼中看得一清二楚。你真是自大,以為我脖下的只是匹雜色、虛殘的小馬,而你自己則找到匹血統純良的種馬。但有一天你會後悔你的選擇。」依莎嘶聲道。

  「拜託,羅夫人,別這麼激動。」

  「我一點也不激動。告訴你一件事,親愛的,我永遠會選擇艾理查這樣的人而非康路克。如果你夠聰明也會這麼做。你現在的抉擇會是你日後的遺憾。」

  這段古怪的話搞得莉雅一頭霧水。她懷疑羅夫人到底喝了多少杯。依莎美目中寶石般冷硬的光芒幾乎可謂嚇人。「容我失陪了,羅夫人。」她邁步欲離去,但依莎伸手緊攫住她的手臂。

  「你若認為自己選了一個比較刺激、有趣的男人,那麼你就是個傻瓜。事實是如果男人不能被女人控制,他們對女人就沒半點用處。你不明白嗎?我們被社會所箝制,而必須諸多倚賴男人,唯一的防禦只有在各方面比他們更強。當一個強悍的女人遇上一名軟弱、易操縱的男人,她便可以擁有她想要的一切。一切。」

  「羅夫人,你弄痛我的手了。」

  伊莎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神情驚訝。她立即放開莉雅的手,迅速重拾自制。「算了,反正現在無疑已經太遲。但你應該機靈得已經發現一個強悍的男人非常危險。如果你有任何理智,莉雅,你選的人會是艾理查之流而非康路克。」

  伊莎轉身隱入人群中,但莉雅認為自己曾瞥見她那對富異國風情的眼中閃著淚光。

  莉雅呆立片刻注視她遠去,完全摸不著頭緒,快樂的心情一時為剛才懾人的遭遇所影響。但等她穿上斗篷並覆上兜帽遮掩面孔時,她又回歸興奮的心情,疾步下該宅邸的前階。

  馬車正等著她,正如路克所允諾的。車伕坐在駕駛座上,身形掩在高頂帽及吞沒人的外套下。她好笑地瞟他一眼,然後由孟家一名男僕助她登上馬車。

  幾分鐘後,車子順暢地穿梭在倫敦街頭,不一會兒便抵達城郊較寧靜的地區。繁忙交通的暗雜聲褪去,建築物變得較疏散,月光下的草地、原野及田園映入眼廉。

  這時,馬車毫無預警地在一家客棧前院停下。莉雅的嘴變乾。時候已到,她卻突然置身一片矛盾情緒深淵中。期待、興奮、渴望與焦慮、猶豫交戰不已。她不得不再次自問是否做對了。

  可是她已經二十四歲,她提醒自己,不是剛出學校的愚蠢十七歲女孩。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也已經做下決定。她不會在這時候叫停。

  她看看窗外的庭院,聽到她的「車伕」向由客棧跑出來料理馬匹的男孩指示著。不論他在傳達哪一種命令,路克聽起來總是充滿權威。

  過了片刻,馬車門被打開,路克站在那兒注視她。他已除下帽子和車伕用外套。一言未發地,他伸出手。

  「你確定這就是你想要的,莉雅?」他悄聲問道。

  「是的,路克,我想要與你共度今夜的程度遠超過我這輩子想要其他事物。」

  他的微笑神秘但充滿柔情。「那麼你即將得到它。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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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5-4-11 10:22:22 |只看該作者
  不一會兒,莉雅發現自己坐在二樓一間舒適的房間裡溫暖的爐火前,輕啜著客棧老闆娘用托盤送來的茶,茶壺邊是一瓶雪莉酒。那婦人稱呼她「夫人」,莉雅知道這是由於路克告訴客棧老闆她是他的妻子。沒有人會想到質疑兩名顯然來自上流社會的人所宣稱的這種關係。

  「我告訴客棧老闆說你累了,所以我們計畫休息幾個小時。但我們正在趕路,必須在黎明之前動身。」路克走進門時說道,隨手關上房門。「這樣我才有足夠的時間在宴會曲終人散之前送你回你的邀請函上最後一場舞會上。你可以依照原先計畫與藍氏母女一起回家,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

  「除了我自己?」莉雅的唇在杯緣上形成一個淺笑。

  路克看著她,眼神變得更溫柔。「我想我們倆今晚都將知道許多事情。」他走向壁爐附近正對著她的座椅,他坐下並斟了兩杯雪莉酒,雙眼閃亮。「這杯敬知識探索,莉雅。」

  她放下茶杯,自他手中接過一杯雪莉酒,意識到自己的手指正在微微哆嗦著。「敬知識探索。」她喃喃道,舉起杯子。

  路克亦舉高他的杯子回應,目光未曾須央離開她。他們在宛如通了電的靜默中飲盡杯中的酒,然後路克取走莉雅指間的酒杯,將之放至他的杯邊。

  莉雅想起她的禮物,倏地站起身,疾步向她掛斗篷及手提包之處。

  「怎麼了,莉雅?」路克喊她。

  「沒什麼。我有東西給你,一個小禮物。」她雙手抓著那個小包轉身面對他。突然間,它似乎成了一個沒什麼價值的禮物。「這不是什麼重禮,我認為──我希望你會喜歡。」她殷切地一笑。「今晚似乎是那種人們可能想藉禮物來謹記的夜晚。」

  他徐徐站起身。「它的確是。我只希望我也為你準備了一個禮物,但我這顆軍人腦袋恐怕是太差勁了。我太忙著料理今晚所有的實際事宜,以至於沒想到其他事──或許是更重要的事。」他走向她接過她手中的小油包,領她回到火邊的座位,然後坐下拆他的禮物。

  在路克虔敬地折去包裝後盯著「詩璀璃夏芮姬奈」沈思時,莉雅緊張地坐在一旁。這真的不是什麼重禮,她想道,只是一幅花朵的畫。

  但是當路克再次抬起頭時,眼中有著一種少見的強烈情感。她深吸口氣,覺得放心一點。他很喜歡。

  「謝謝你,莉雅。這幅畫很美,我會把它掛在一個我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而且每次我看到它,就會想起今晚。」

  「很高興你喜歡它。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花朵的圖畫,你知道。」

  「只要你別在類似的情境下四處送別的男人你的畫就好。」他伸手牽住她的手。

  「路克?」

  「你的手指好冰。」他說道,雙手包住她的手掌。他將她的手翻過來,俯頭在光裸的腕部印下一吻。她的手指蜷曲起來。「你很緊繃。」

  「我是緊張,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真話。」她承認道。

  「知道我也為待會兒的事感到焦慮會不會讓你覺得好過些?」

  「我拒絕相信,爵爺。」

  「那麼你就高估了我的能耐。我非常想要你,莉雅,但我不想因為笨拙或失去自製而傷害你、嚇到你或破壞這份神奇。」路克沈靜地說道。

  莉雅詫異地看著他,突然好想安慰他。「我早該想到這件事對你就像對我一樣不自然。我們在許多方面都很相像,不是嗎?」

  路克點點頭。「我喜歡這麼想。」

  「你這麼做是因為我的要求,我逼得你違背你的榮譽原則。」

  他淡淡一笑,收緊握住她的手。「別把太多優良道德操守冠到我頭上,莉雅。你不可能知道我有多想把你赤裸裸地擁在懷裡,在進入你時感覺你的顫抖?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你緊攀住我並把我深深納入你的身體內。我今晚會在這裡,是因為你明白表示這是我能瞭解你到底會燃燒得多火熱的唯一方式,而我若不能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便無法活下去了。」

  莉雅凝視他,無法避開他逼人的視線。她感覺到火焰散發的熱度,但它絲毫無法比擬此刻在她體內匯流的溫暖。她知道自己的手指正在他手中輕顫。

  「路克,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甜心?」他的語氣寵溺,指頭順著她的手臂內側往上梭巡。

  「我……我想我愛上你了。」她衝口說道。

  「只是想而已?」他抬頭,雙眸閃亮。

  「噢,路克。」

  他輕柔地拉她離開她的椅子坐在他腿上,並擁她緊貼在他胸前。他的手指探入她的秀髮中拉住她的頭,開始親吻她。

  莉雅認為自己會淹沒在他的吻中。當他的舌碰上她的唇,她所有的不安及恐催消失無蹤,彷彿他剛朝她輕揮一下魔杖。他當然想要她,這一點絕對毋庸置疑。而她也要他。上帝,她好想要他。

  接下來的幾分鐘宛如一場迷霧。幾個靈巧的動作及溫柔的愛撫,莉雅的禮服及小外套隨著她身上大部分衣物一一褪盡。她想到自己應該覺得有點難為情,但她所感覺到的只有自己騷動的熱情及因這男人竟對她渴望到甘冒身敗名裂的危險來取悅她而生的讚歎。

  「你對我太好了。」她的手指柔情萬千地輕觸他的臉頰。「你給我那麼多,先是那些冒險的夜晚,現在又是這特別的一晚。」

  「只要記住從今以後你所有的歷險必須只由我作陪。」他的手徐徐自她的胸脯撫至大腿,直到她挨著他的襯衫呻吟。他眼中的熱力使她渾身浴火。

  他拉她起身,領著她走向床鋪。當他們來到床側,她鑽進被單下,疑迷地看著他熄滅燭火。房內只剩壁爐的火光。路克在床沿坐下,床鋪為之一陷。不一會兒,一隻閃亮的長筒靴落地,然後是另一隻。

  莉雅看著路克脫衣,雙手不自覺地緊握住床單。火光將他的肌膚染成金銅色,強調了他寬潤肩頭的肌肉線條。他的腹部堅硬平坦,胸膛那片深色毛髮中某個東西一閃。莉雅俯近細看。

  「那是什麼飾物,路克?是金製的嗎?」

  他不經意地碰碰它。「是琥珀,上面有些雕刻。聽說在我的家族裡已相傳多年。」

  「而你一直戴著它?」

  他聳聳肩。「從我伯父把它交給我之後,我便一直戴著它。」路克微笑。「我喜歡認為它會帶給我好運。它一定很有效,否則我此刻不會與你在一起。」他突然緊握住它。「但我認為它會比較適合你。」

  他自頸上取下項練湊近她。

  「不,路克,我不能接受你的項練。它是傳家的寶貝,你不能把它送人。」

  「我可以隨心所欲處置它,」他小心地把它掛到她頸間,滿意地點點頭。那塊琥珀在她肌膚,上像蜜色火焰般地閃動熠熠的光芒,其上的騎士與夫人雕刻像活靈活現。「你戴起來很好看,我要你留著它,莉雅。它是我們今夜共享的一切的象徵。只要你戴著它,我就知道你在乎我以及你『想』你可能愛上我。」

  她回以他溫柔、性感、揶揄的一笑。「這麼說,我永遠沒理由取下它了。我無法想像自己會失去現在我對你的一切感情。」

  「好好記住,嗯?」他的指關節輕拂過她的粉頰,然後探手解他的長褲。

  他踏出其餘的衣物,展現出一具結實、亢奮的男性身軀。但這一刻莉雅只注意到他大腿上那一道猙獰的長疤。

  「老天。」她低喃道。

  「它困擾你了嗎?」他靜立等待,長褲仍抓在手中,眼神高深莫測。

  她伸出手以溫柔的指尖輕撫那受創的肌膚。「困擾我?當然不──至少不是你所指的意思。」她驚駭地看著他。「而是因為它一定讓你受盡折磨。我無法忍受你曾遭受這種痛苦而且曾經那麼接近死亡的想法。」

  「噓,莉雅,不必難過。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我向你保證今晚它一點也不困擾我。我心裡有比它重要得多的事,它們全與死亡不相干,而是與生命息息相關。」他握住她的手,親吻她的指頭。「你知道,我沒想到它會讓你這麼難受。有些女人見了它會震驚、厭惡地退縮,但我就是覺得你不會被它嚇退。你是個非常與眾不同的女人,莉雅。」

  「不盡然,我──」她終於注意他的其餘部位,倏地打住了話。「噢,老天。」莉雅宛如被催眠般地盯著他。完全亢奮中的他既堅硬又腫脹,在她未經人事的眼中,他的陽剛是一項無比的震撼。

  「啊,至少你的心思不在那該死的傷疤上了。」路克把長褲仍到一把椅子上,嘲弄而幽默地說道。

  「你實在很……」她的舌頭變得不靈光。她舔舔嘴唇,再次開口。「你相當壯觀,爵爺。事實上,你相當大,比我想像中還大。」見他揚起一眉,她感覺自己滿臉通紅。「倒不是我知道你是什麼樣子,只是我……這完全超出我的想像。」

  路克發出半笑半呻吟的低吼,來到她身旁並滑進被單下。「莉雅,我親愛的,你總是在最不可思議的時候說些最悅耳的坦白話。老天,你真可愛。真懷疑我怎麼能等這麼久才讓你如此親近我。」

  他拉近她,一手環住她光裸的臀部以促她貼住他堅實的大腿。他用腳溫柔地分開她的腿,她這才驚覺自己一直緊夾著雙腿。她命令自己放鬆,雙膝卻反而夾得更緊。

  路克的微笑充滿性感意味。「我得告訴你,甜心,如果你的膝蓋繼續夾在一起,這場特別的知識探索將無法進展下去。」

  他的話打破她的緊張,引發一串清脆的笑聲。莉雅抬起雙臂環住他的頸項並朝他微笑。「是嗎,爵爺?我還真的不知道呢。看來我得靠你傳授我這實驗的所有小細節了。」

  「好吧,現在教你一個你絕對不能忽略的小細節。」他俯下頭,用他的白牙小心攫住一邊乳頭。

  「路克。」莉雅驚喘著閉上雙眼,興奮的顫慄貫穿她。她本能地拱起自己好讓他能更完全將她納入口中。

  路克回應她的請求。當她因那流貫她的快感而目眩神迷峙,她感覺到他的腳毫不費力地滑入她的腿間。這次她毫無抗拒之意,完全開放自己交給他。

  「這麼柔軟,這麼甜蜜、柔軟而且歡迎。」路克的聲音因熱情而嘶啞。他修長、優雅的指頭在她身上移動,探索、搜尋她,如他所允諾的一般讓她浴火。

  她適應著在她週身開展的絕頂狂喜,莉雅漸漸大膽起來。她輕撫他的肩膀,然後順著他的背脊滑下他的臀。路克以濃濁、熱情的話鼓勵她。

  「你的感覺真好,莉雅。你的碰觸和我以前經驗過的完全不同。」

  他抵著她的大腿輕刷,讓她感覺他男性象徵的飽滿,卻不強迫她現在接納他。

  不假思索地,莉雅伸手任指尖撫過他飽滿的頂端。她觸及一滴濕濡,不覺驚喘一聲收回手。

  「請你,」路克貼著她的乳房嘎聲道。「再做一次。」他將自己頂向她的掌心,無聲地請求另一個愛撫。

  這次莉雅以輕顫的手指怯怯地撫弄他,欣喜於他低沈的呻吟及反應。她發現自己喜歡知道她對他有這樣的影響力。

  他徐徐移到她身上,將自己置於她的腿間。她感覺他的手來到她的膝下,抬起它們直到她完全對他敞開。然後他低頭親吻她。

  「抬起身子。」他催促道。

  她深吸口氣,小心翼翼地照做。他已蓄勢待發地等著她。當她感覺他開始進入她時,本能地退縮。他非常大且堅硬,她意識到,她根本容不下他。她抬眼凝視他堅定的臉龐。

  「我不確定這行不行得通。」莉雅緊繃地說道。

  「會的,不必這麼急,親愛的。我們有好幾個鐘頭。」他吻她的喉嚨,溫柔地輕嚙她的耳朵。「可是我相信我沒辦法等幾個鐘頭向你展示我們會有多契合。假如我真的撐那麼久,到了早上就會被送進瘋人院了。」

  那景象令她緊張地笑出聲來,但就在笑聲逸出時,他的手掌滑過她的小腹,一隻長手指小心翼翼尋找她腿間綻放的蓓蕾。莉雅的輕笑變成一聲喘息。

  他開始做那一夜在馬車上對她做的事,那將很快令她顫慄、抵著他肩頭呼喊的事。美妙的興奮漩渦在她體內迴旋凝聚,使她變成一個充滿光芒與精力、狂野扭動的生物。

  當她體內的風暴威脅著要爆發時,莉雅緊緊攀住路克,指甲陷入他的肩頭,臀部衝動地抬向他的手。她的哀求先是輕細、狂亂、哄誘的快感呻吟,最後變為猛烈的女性解放要求。

  「現在你要我了嗎,甜心?」路克用手指分開她,讓她再次感覺他粗壯的矛頭。

  這一次她沒有退縮。「是的。噢,上帝。是的,吾愛。」

  他呻吟,全身因他極力自製而繃緊。徐徐地,他開始沈入她體內。

  莉雅一個畏縮,沒料到他侵入的力量。壓力高築,剛才的興奮刺激感消失大半。但她拒絕現在停止。她已做了這麼多,而且路克顯然已達他的忍耐極限。她不能拒絕給他和他一度慷慨給過她的相同的解放。她握緊他的手臂,打起精神。

  「放鬆,親愛的,這不是什麼慨然赴義的事。」路克低語道。

  「我很抱歉。拜託,路克,繼續下去吧。我會沒事的。」

  「我要你比『沒事』更好。」他的嘴穩穩地覆住她的,自她體內撤出,然後再次將手探入兩人身體之間。

  他用手指逗弄她,先是滑入一根手指,接著另一根加入,輕輕擴展她,引洩甜蜜、灼熱的蜜汁。她很快地又回到情慾興奮的掌握中。

  這次他一直等到她在他身下緊繃蠕動,等到她的頭往後仰,等到她哭喊出聲,等到她開始微微痙攣並熱情地在他的皮膚上留下指甲印。

  然後路克才以一記長而不留情的衝刺進入她,完全填滿了她。

  他掬飲著她混合著解放與驚訝的最後輕呼,他自己的高潮也吞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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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5-4-11 10:23:26 |只看該作者
  【09】

  莉雅意識到那不停的敲擊聲是某人正猛敲房門的聲響時,徐徐自睡夢中醒來。但這實在沒道理。小蘭絕不敢這麼不禮貌地敲門,而家裡除了姨媽沒人會這麼早來找她。

  但今天不是平常日子。它是她的初夜後……

  莉雅倏地睜開雙眼,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而自己又身在何處。當她發現窗外仍一片漆黑,這才鬆了口氣。她與路克很安全,他們有時間在黎明之前回到舞會上。接著她發現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她一下坐起來,被單拉到喉間,看到路克正在床邊匆忙穿上他的長褲。他低聲詛咒地抓著襯衫,光腳邁向房門。

  「路克,別去,等一下!我覺得你不該開門。」

  但是來不及了。路克已猛拉開門,兇惡地瞪著站在門另一邊的來人。

  「天殺的究竟怎麼回事?我妻子和我想好好睡一覺。」一陣懾人的停頓,然後路克以可怕的沈重語氣接著道:「對不起,南夫人。我無意對您大吼大叫,請原諒我。坦白說,我絕沒想到今晚會見到您。」

  「是的,」南可麗以冰冷的口氣說道。「我可以瞭解。」

  莉雅閉上眼。大難臨頭了,她把前額埋在屈起的雙膝上。

  「如果你能給我幾分鐘更衣,我會到樓下見你。在這種情況下,你可能想要一些解釋。」

  「你說得對,爵爺。但在我下樓前,你得先回答一個問題。我的外甥女沒事吧?」

  「莉雅很好,夫人,我向你保證。」

  「別花太多時間。天還沒亮,但也沒多少時間可以耽擱了。我相信你很清楚得立即做出決定及反應。」

  「我瞭解。我幾分鐘後下去與你碰面,在莉雅更衣時我們先談談。」

  路克輕聲關上門,緩緩轉身面對床鋪。在漸減的爐火暗淡的光線中,他的臉是一張不可讀辨的面具。「我很抱歉,莉雅。如你所見,我們有麻煩了。」

  「老天,我們該怎麼辦?」她似乎無法有條理地思考,彷彿她正置身於一片混沌的海洋中一般。

  「當然是做必須做的事。」他坐到椅上迅速套上靴子,然後以軍人慣有的迅速而有效率的動作完成著衣的工作。

  莉雅茫然地看著他。「我不懂。姨媽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她怎麼可能知道這家客棧和我們的事?來到這裡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會帶我上哪裡。路克,這一切都說不通。」

  他走到床邊,表情嚴肅地俯視她。「我不知道你姨媽為何出現或怎麼發現我們今晚的事。放心,我打算找出這些答案。但現在它們也無濟於事了,莉雅。你當然明白的,不是嗎?我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種關係的風險。現在我們被逮個正著,也無法回到起點。我們必須解決這個情況。」

  她抱著雙膝抬頭注視他,圓睜的雙眸露出不確定及一抹初生的恐懼。「你的口氣聽起來非常軍事化。而且你看來就像一個準備應戰的軍人。你嚇到我了,路克。」

  他俯身用粗糙的雙手捧住她的臉龐,眼神略微軟化片刻。「我也不想要我們之間的事變成這樣,但現在骰子已落定,我所能做的是要求你交予我你的信任。我會照顧你,莉雅,我以我的榮譽起誓。」

  她還未及想出一句回答,他已轉身離去,下樓去會見她的姨媽。好一會兒,莉雅只是一動不動地坐著,然後才動作非常緩慢地拉開被單並爬下床。

  她站起身,懊惱地發現身上某些這輩子從未覺得酸痛的部位正略微酸痛著。她願意花任何代價以求浸個熱水澡鬆弛一下,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她感覺到頸上那塊琥珀帶給她的陌生重量,她抬手輕觸它,彷彿它是個護身符。

  當她步向她擱在一張椅子上的衣物,昨夜的回憶宛如銀雨般灑落她的心頭。她穿上禮服與襯裙的動作一點也不像路克著衣時那麼俐落。這輩子她從未試過在沒有女僕協助下穿上舞會禮服,它並非易事。

  套上斗篷後,莉雅深吸口氣鎮定自己,走出房門並下樓去。表情關切的客棧老闆──看來像被人從床上喚醒──領她進入一個私人小廳。

  莉雅踏入門內,馬上察覺到房裡無聲的緊張氣氛。路克站在壁爐邊,一臂放在爐架上,一隻腳跨放到一根木頭上。南夫人則坐在茶几前的椅子上。莉雅進入時,兩人都轉頭看向她。

  「我大概走錯了,」她挖苦道。「我好像闖入一場葬禮中似的。」

  「希望在一切決定後你不會這麼想。」可麗道。「坐下,莉雅。」

  姨媽已經很久沒用過這種口氣說話了。莉雅坐下來,目光飛向路克,但無法在他眼中讀出什麼。他身上有種她鮮少見到,卻總會令她覺得不安、絕無妥協餘地的堅決。

  「現在,」可麗的口氣像是在召開一場她的「自然歷史暨園藝研究學會」會議一般。「路克和我已討論過應該怎麼做。他準備負起責任,而你,我相信也應該為你的率性付出代價。今早第一件事就是辦張特別許可證舉行婚禮。我會以證人的身份出席,屆時每個人會知道這場婚姻得到了我的贊同。」

  結婚。莉雅緊握雙手放在腿上。她在樓上掙扎著穿上她的衣服時,一直拒絕去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狂亂地試著使自己冷靜下來並理性地思考。

  「我們根本沒必要過度反應。」她小心翼翼地說道。「很抱歉你發現了我們的事,姨媽,但如果你是唯一知道今晚的事的人,整件事不是可以隱瞞住嗎?」

  「我可沒把你教成傻瓜,莉雅。事實是你與路克的事被我發現,便意味著有其他人知道此事。你以為我是怎麼發現的?」

  莉雅閉上眼。「是的,當然。我真是笨。原諒我,姨媽,但你究竟如何發現的呢?」

  「我才剛用完晚餐,就有人送信到我朋友鄉間的宅邸。」可麗冷冷地說道。「信上沒有署名,只說我會很想知道我的外甥女正和一個我認識的男人在這家客棧。自然我就馬上趕來了。」

  「當然。」莉雅看向站在房內另一頭的路克。結婚,她默默重複道,嫁給這個她所愛的男人。這絕非她一開始的抉擇,但現在想起來,它似乎也沒那麼糟。

  它當然有些好處。他們將不必再對社交界隱瞞他們的關係,而且可以自由享受彼此的陪伴。他們還可以每晚睡在一起。不,結婚一詞聽來已不再那麼可怕了。「要弄到特別許可證得花點時間。」她說。

  路克迎上她的目光。「我的口袋裡有一張,我已經把它帶在身上好幾天了。」

  她驚愕地睜大眼睛。「真的?但你怎麼會帶著它呢?」

  「當然是為了像現在這種緊急情況。你以為是為什麼?從我們認識以來,被發現的風險便存在了,再加上還有其他的風險。萬一這不可避免的情況發生了,我要盡可能降低損害的程度。」他微微一笑。「很久以前我就學到萬事留個退路是較明智的做法。」

  「軍人本能。」莉雅搖搖頭,不得不欽佩他的戰略策畫腦筋。「似乎除了我之外,每個人都想到了災難的潛在性。」

  可麗同情地看她一眼。「莉雅,我得坦承我很驚訝看見你讓自己陷入這種情境。你的確經常做些離經叛道的事,但你在應付男人這方面一向很謹慎。你到底怎麼會──」她猝地打住話,看看路克。「算了,我想我知道答案。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我們必須採取應變行動。」

  「我們什麼都不能做,」路克冷靜地指出。「直到莉雅作下她的決定。她不是個孩子,不能被逼著跳入婚姻。我已經向她求過婚,如果她願意把終身托付給我會是我的榮幸,但我不會逼她。」

  「如何,莉雅?」可麗嚴肅地看著她。「路克顯然樂意做他該做的事,你呢?」

  莉雅凝視著路克,愛、渴望、罪惡感及遲疑在她胃裡糾結成一個死結。這全是她的錯,她知道。路克陷身這情況,全是因為他拋開他較佳的判斷能力來取悅她。

  她危及的不光是她的名譽與她姨媽在社交界的地位,還包括了路克的。

  「發生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莉雅道,低頭看著自己緊握的雙手。「如果史東華爵士願意接受我做為他的妻子,那麼這是我的榮幸。」

  她的話說完,房內一片岑寂。當莉雅抬起頭,她意識到她的姨媽鬆了口氣,但她眼中只有路克,而後者以熱烈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他未置一詞地離開壁爐邊朝她走來,輕柔地拉她起身。「你榮耀了我。謝謝你,莉雅,我保證我會盡力使你幸福。」

  她徐徐露出個微笑,他的碰觸融化了她體內大半的緊張。她愛他,而他顯然也非常在乎她。「我一直把婚姻看得比死亡還可怕,但我相信與你結婚會讓我對它有全新的看法,爵爺。」

  路克咧嘴一笑,眼中閃動著滿意。他在她的鼻尖飛快印下一個富含佔有慾的輕吻,然後轉向可麗。「好了,夫人,最糟的已經結束。這位小姐已向命運屈服,現在我們必須迅速而小心地往下進行。」

  可麗拱起雙眉。「不知怎地,我覺得你會負責監督我們確實這麼做,康路克。我把一切交給你辦了。」

  幾小時後,莉雅頗覺有趣地承認她姨媽的預測一點也沒錯。從她早上與路克結婚以來,事情便馬不停蹄地進行著。在收拾莉雅的行李以便她能盡速前往史東華領地時,她姨媽的家陷入一團混亂。路克下達此令,姨媽立即同意在這敏感時刻前往鄉間是最佳應理之策。

  「我們可以告訴大家因為你們年紀較長,所以你們倆都不想舉行正式婚禮。」可麗概略描述路克的計畫時,對莉雅解釋道,路克本人則不在。簡單的典禮後,他便先告辭回自己的宅邸準備動身的事宜。

  莉雅在聽到「年紀較長」的字眼時皺起鼻子,但卻不能反駁這說法。就這麼一樁倉促的婚姻而言,這是個薄弱的藉口,卻是他們唯一擁有的。它將惹來不少閒言閒語。

  「我們也可以附帶說路克收到消息必須立即回史東華料理一些事。你們倆將在今天下午離城,在他回領地辦事時順道度蜜月。運氣好的話,在任何人想到懷疑之前,你們已經出了城。等你們幾星期後回來,事情將已經平息,早過了人們最感與趣的時期。」可麗解釋。

  莉雅矜持地點頭表示同意。她愈習慣自己已嫁給康路克的想法愈覺得輕鬆,而它也益發變得吸引人。她看著她的行李擺滿大廳,開始把整件事想作一件偉大的歷險──它將證明會比那些午夜冒險更刺激。

  一小時後,雷斯朋傳報安潔絲夫人登門拜訪,引發驚愕的反應。

  「她鮮少來拜訪我們,一定是聽說了婚禮的事。可是她怎麼可能知道?」莉雅慌亂地問她姨媽。

  可麗嫌惡地吐口氣。「你當然不必人家告訴你閒話在倫敦流傳之快吧。安潔絲和其他人發現此事只是時間的問題,只是我沒料到會這麼快。好啦,莉雅,事情沒那麼糟。畢竟如果她打算為此判我們死罪,現在就不會來作社交性拜訪了,不是嗎?」可麗轉身面向會客室門口。

  安潔絲輕靈地步入房內,一身淡紫的她面帶她一貫親切、超然的笑容。她直接走向可麗,執起後者的雙手表示她深切的同情與諒解。

  「可麗,親愛的,真遺憾聽到這件急就章的事情。我知道你會有什麼感覺,因此一得到消息便趕來了。」

  「你真是好心,潔絲。請坐。」可麗招呼她坐上一張鄰近的椅子,淘氣地看莉雅一眼,後者對著天花板翻翻白眼。「只是你究竟如何得知莉雅結婚的消息的呢?」

  「噯,消息當然已經傳遍全城了。」潔絲朝莉雅同情地一笑。「你一直非常衝動,莉雅。如果你凡事循規蹈矩,事情絕不至此,但你和路克不可否認的是一對絕配。我希望你知道我誠摯地恭賀你們。」

  莉雅不得不擠出一個感激的笑。和潔絲打交道的問題在於她永遠讓人覺得該對她表示感激,而這實在非常累人。「謝謝你,潔絲。」

  潔絲的身子更沈入椅墊裡。「不客氣。你們不必太擔心閒話。流言是一定會有的,但它會隨時間淡化。今天我來造訪便是想協助壓制它。當人們得知我來找過你們並支持這場聯姻,就不會有人公開表示不贊同了。」

  可麗揚起雙眉。「你說得對,潔絲。你如此迅速地為莉雅的福祉做出反應,實在是太周到了。」

  「如你們所知,路克是我的老朋友,我至少該讓他的新娘感覺為人所接受。」潔絲伸手輕拍莉雅的手。

  「姨媽說得對,」莉雅勉強擠出話來。「你的設想非常周到。」

  潔絲的笑散發著聖人的親切光輝。「你知道,南夫人,我早已久仰你的溫室的大名。既然來了,不知莉雅是否能花點時間帶我去開開眼界。」

  「當然。帶她去溫室逛逛,莉雅。」可麗迅速道,顯然為能擺脫扮演女主人的責任而鬆口氣。「我相信潔絲會喜歡來自中國的新種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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