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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三水小草]心有不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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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1 23:21:55
第130章 梨必熟

    娃娃臉的大廚走到主會場中間的時候,那裡已經擺放了一口很大的黑鐵鍋,下面搭著一個特制的灶台。

    主持人用略帶誇張的語氣介紹著俞正味的人生經歷,在國外的游蕩,執掌“每一口都是驚喜”的特色餐廳等等,觀眾們對於這個“外來者”的印像真正奠定,是看見他的那張娃娃臉。

    說好的在國外三十多年呢?這麼一張不到三十的臉是什麼情況?

    俞正味也對此時自己面對的情況感覺有點茫然,除了鍋,所有的東西都是蓋著的。

    主持人解釋說,因為俞正味先生的性格比較隨性,所以主辦方干脆就隨性地給他准備了一點食材讓他做菜,其實在場的人都明白,這也是一種另類的考試。

    俞正味走到料理台邊上,先做了一個非常不著調自我介紹:

    “大家今天看來都吃的不錯,有魚有肉還有湯和點心,你們吃飽了才讓我上來,看來我們老板是真的要考驗我。我是俞正味,人下一斷足的俞,正宗的正,味道的味,意思就是,打斷了我的腳也也得去找到最正宗的味道。”

    他這樣的介紹讓人們聽在耳朵裡總有那麼不舒服,好好的,怎麼會有人這麼解釋自己的姓氏,這位是在國外呆久了呆出毛病來了吧?

    俞正味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當年,就有人是這麼解釋給他的。

    “你跟我姓吧。”

    “啊?”

    “我姓俞,人下一斷足的俞。”

    “哦……”

    “以後,你就是我的兒子了。”

    “嗯,爹。”

    老人滿頭白發一身落索,又老又粗的大手拉起他髒兮兮的小爪子:“你就叫正味吧,正直善良的正,五味俱全的味。”

    “嗯,爹。”

    當年被人從泥坑裡拉起來的黑瘦小孩子終於長大,他回到了這裡,在這些華夏名廚的面前做自己想要做的菜,做給那些他想報復和感謝的人看。

    聽見俞這個姓,黎端清的身子抖了一下,如果只是這個姓氏還只能說是巧合,那剛剛這個年輕人不含善意的樣子,就讓他的心又虛了一分。

    不會的,不會的,那個人斷子絕孫死在異鄉,不可能在這麼多年後還有人帶著他的姓氏來尋仇的,不會的!

    “我呢,在國外漂了幾十年,干了很多的行當,修車調酒開船我都會一些。”

    這麼一個不靠譜的人,就這麼說著不靠譜的話,就連站在一邊的主持人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茬了。

    俞正味低頭看了看料理台上蓋著的防塵布,臉上露出了笑容,還帶兩個酒窩:“不過我最喜歡的就是做菜,所以我就當廚子了。”

    幸好,我還記得這是我的最喜歡,幸好在我要放棄的時候,有個人拳腳相加打醒了我。

    一邊說著他一邊揭開了防塵布,露出了裡面的一整只乳豬。

    豬的嘴裡還被人惡意賣萌地塞了一個梨子。

    “啊?整豬?”俞正味顯然也沒想到主辦方給自己出了這樣的一道難題。

    他的面前除了一只乳豬和必備的調料之外,還有一大堆的梨子,全部是綠色皮子褐點子的大鴨梨。

    給了乳豬不給烤箱,這讓人怎麼做呢?

    用慣了烤箱也正在研究明火烤爐的俞正味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本來想摸一把自己的胡子,結果一摸是酒窩所在地,他就立刻不開心了。

    胡子被剃了還要被人出這種題目,這種“好”事兒我怎麼也得拉個墊背的呀。

    清點了一下材料,這個娃娃臉的“外來大廚”扭頭看向一邊的美女主持人,那位主持人今天穿的是一件低胸小禮服,俞正味對此居然完全視而不見,他的態度很溫和:

    “我能不能找援助?”

    啊?援助?

    做菜還要讓幫忙麼?

    沒有主持過類似節目的主持人表示,她壓根兒不知道這個到底行不行啊。幸好此時她的職業素養發揮了作用,等待著導演的指令的同時,她還能跟俞正味繼續維持著場上的氛圍:

    “俞先生您想找誰來幫忙呢?”

    俞正味恍若無人地昂著頭往嘉賓席裡面看了看:“找我那半個老師。嘿,說你呢!”

    坐在嘉賓席上的沈何夕很想假裝不認識下面那個隔著幾十上百號人舉著話筒叫自己的家伙。

    “沈何夕,我都叫你半個老師了,下來幫忙啊。”

    沈何夕?那是誰?

    人們都看向嘉賓席的後排,在那裡一個高挑的女孩兒繃著臉站了起來。

    “我想做一道新菜,你來幫個忙吧。”真的看見沈何夕走向自己,俞正味的臉上不自覺就帶了一點討好的表情,這次畢竟是他有求於人啊。

    高挑的女孩兒從嘉賓席上緩緩走下,她今天難得穿了一條天藍色的半袖長裙,長發披肩,清瘦窈窕的身材展露無疑,尤其是長裙的領子是一字領,微微露出了一點鎖骨再搭配一條珍珠項鏈,更讓她顯出了一點年輕女孩兒的精致婉約之美。

    若是換在別處,這樣的年輕女子怎麼都會被人誇一句漂亮,可是現在他們是在灶案之前,這個明顯穿著高跟鞋比俞正味還高一節的年輕人就只能收獲別人疑惑的目光了。

    這樣的人怎麼幫助一個大廚做菜?

    她是誰?怎麼會坐在嘉賓席上?

    這是舉辦方出的噱頭吧?

    也有人不懷好意地揣測:“這個半洋的廚子還真會玩,做個菜手藝還沒給人看就先要看美女找靈感了。”

    這些,站在會場中間的兩人都不在乎。

    俞正味指著乳豬對沈何夕說:“我想要把這只乳豬剖開,去掉豬的全部腔骨和脊骨。”

    沈何夕低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這麼簡單?”

    俞正味回了她一對死魚眼,他對於兩個人目前的身高差非常不滿意。

    “我有一件一直不知道該不該做,但是上天給我機會讓我做的事情,你有沒有興趣摻一腳?”黎家人就在下面坐著,我想打他們的臉,你要不要一起?

    “哦?”沈何夕挑了一下眉頭,臉上露出了一點笑,“當然有興趣。”

    把我爺爺害到骨折,這筆賬怎麼可能不算?

    當著全場人的面,他們兩個打完了機鋒就各自准備動手了。

    穿著長裙和高跟鞋,女孩兒自己給自己系上了圍裙,戴上了手套。

    拿著一把切肉刀,三下五除二,人們只看見這個女孩兒隔著手套拿著刀三下五除二就把一頭乳豬縱開成了兩半,豬身上的骨頭也被處理了個干淨。

    這時俞正味才剛剛把他想要的調味品找好——大鴨梨、糯米粉和一些能去膻提味的調料以及茶葉。

    放下菜刀,在眾目睽睽之下玩了一把淑女變身菜刀狂魔的沈何夕提醒俞正味:

    “這只豬的實際重量不超過三公斤,它之前被冷水浸泡過十個小時,現在只控干了鏢車的水分。”

    冷浸法可以祛除掉肉類的腥膻味,但是如果這樣浸泡過之後,因為肉中含有大量的水分,烤制的烹飪方式就明顯不適合了。

    俞正味無所謂地擺擺手:“無所謂,我也沒想烤著吃,你再把這只豬片成薄片,但是從外表要完全看不出來。”

    片成薄片?這是生豬吧?這是泡過水的生豬吧?

    泡過水的肉因為肉質中含有大量的水分,這些水分會在切割的時候的流出來,如果只是斬肉切塊還好說,但是要切成薄片?還要完全看不出的薄片?

    已經有人覺得這個廚子是專門跟這個小女孩兒過不去了。

    沈何夕一直沒吭聲,就在俞正味糾結於自己胡子的時候,一邊的工作人員把一個紅色的綢布包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用兩只手接了過來。

    裡面裝了兩把刀。

    ……

    五分鐘之後,俞正味哼著歌往乳豬肉上抹著調料,全場的人還沉浸在剛剛的驚嚇裡。

    剛剛發生了什麼?那只乳豬到底是怎麼變成現在這種一層又一層的狀態的?

    乳豬的內內外外都上抹了調料和炒制過糯米粉,一層肉一層粉,無論是蒸還是烤似乎都會是很誘人的樣子。

    偏偏俞正味還覺得不夠,他拿起幾個大小差不多的梨子,把它們都包裹在了兩扇乳豬肉的中間。

    在大鍋裡加上茶葉、糖,鍋下點火鍋內搭上架子,乳豬放在架子上,這道菜的做法就叫熏。

    通過這種干鍋熱氣烘制的方式把豬肉燜熟。

    在等待豬肉成熟的時間裡,主持人又隨機點了幾位成名已久的大師上來做菜,大家一起討論菜的做法和調味,或者討論一下剛剛這位俞大廚用豬肉包裹梨子的做法。

    當然,更多的人們還是把目光投向那個坐在嘉賓席角落裡的女孩兒,這是哪家的孩子,怎麼就有這麼一份刀工?她被俞正味叫半個老師,她跟這個舉辦方是什麼關系?

    也有幾個老人互相之間遞了個眼色,光從那把雙刃刀上也猜得出來啊,看來沈家這次是真的後繼有人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俞正味停止了給乳豬開鍋抹油的步驟,他拿起一個大鐵盤子,把整只乳豬都抄進了盤子裡。

    乳豬的外皮吸足了油分,在這樣的熏制之下顏色發紅發亮,一看就讓人覺得是帶了誘人的脆勁兒。

    乳豬因為每一篇肉都被片成極薄,裡面夾著的糯米與肉在高溫下融彙在一起,糯米粉吸足了油分,每一片豬肉變得盈盈透明,紅肉嫩紅可愛,所含不多的脂肪成了凝固的瓊脂,內裡還有被隱藏的果香味道。

    那四個梨子都熟了。

    俞正味親手切了一塊豬肉,在上面放了一只已經熟了的梨子,他就這麼端到了黎端清的面前。

    “黎大師,您嘗嘗這道菜,我想給他起名叫梨必熟。”

    眼裡見的是俞正味似笑非笑的臉,耳中聽見的是這樣的一個“名字”,黎端清心裡最可怕的猜測已然成了現實。

    俞師父的後人,真的來找他了。

    黎必輸……

    他抖著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把那盤肉接過來,裡面的那枚梨子是在嘲諷他的卑鄙齷齪忘恩負義,可是他得接過來,別人都不會知道這些往事的,他要隱瞞住,他要撐住!

    啪嗒,盤子砸到了地上,蒸熟的梨子酥爛無比,砸在地上就成了一灘泥。

    “哎呀,它寧肯砸在地上也不肯進你的嘴裡呢。”

    人們都在享受著香糯可口的乳豬,沒有幾個人注意到俞正味和黎端清之間的談話,就算是盤子砸到地上,他們看見俞正味臉上帶了笑容也不過是可惜了一下那塊肉。

    “你引以為傲的黎家,也不過是一灘熟了的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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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1 23:22:16
第131章 黑油白絲

    黎端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在離開會場的時候他的耳朵裡聽到了那麼多別人對沈家兄妹的贊美,對那道別出心裁的梨必熟的感嘆。沒有人跟他說話,京城年輕一輩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誰,京城年紀再大一點的人都知道他是誰——這竟然成了他一輩子的寫照,不知我者問我何人,知我者視我如塵。

    剛剛回到他長子的家裡,這位端了一輩子名廚架子的廚藝高手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而此時的黎伯行和黎仲知根本顧不上自己的老父親,俞正味既然已經做了初一,沈何夕自然也要做十五。

    那一手刀工讓很多人都好奇,尤其是他爺爺在各地的那些“老朋友”們,其中好幾個都在“上輩子”教過沈何夕廚藝,比如東北的文師傅、來自西北的宋大師、豫地名廚謝東來……還有的是沈何夕曾經自己結識的大師,像是川地幾位名廚,雖然單獨一個提出來不如黎端清有名望,但是他們如果結伴出現,那在川地也可以稱得上是“川菜名廚天團”。

    這一世,或是因為沈老爺子的情面,或是因為他們對沈家兄妹的好奇,不過三言兩語之間,一群人就都熟絡了起來。

    於是女孩兒盛情邀請沈家的這些“老朋友”和她一起去“品藝”。

    地點就選在了一家裝修低調的飯店——五味軒。

    這家店主打川菜,雖然聲名不顯,但是在京城廚藝圈裡混久了的人都知道這家店就是給一些達官政要服務的。

    來了這裡,沈何夕就熟門熟路地帶著他們進了自己訂好的位置,不是包廂而是大廳裡的圓桌。

    “沈家丫頭,你說讓我們來品藝,可不是來品別人家的藝啊。”一個知道沈黎兩家糾葛的老人笑著看著沈何夕,這丫頭把他們帶到黎伯行的店裡來是想要做什麼?

    沈何夕拿起菜譜,對服務生說:“每一道菜都來一個。”

    這樣點完了菜,她才回答老人的問題:“我刀工上的手藝您看見了,不讓您看點更稀罕我也對不起你們跟我來這一趟不是?這家店號稱京城最正宗的錦城口味,一會兒大家一定要好好嘗嘗。”

    黎伯行留在京城這些年一直往上層圈子裡打混,混來混去還是混不掉自己身上的一層廚子皮,這家五味軒他苦心經營了這麼久,一直走外在低調親民內在高大上的路線,要說賺錢是真沒賺多少,只賺出了他黎伯行在一個特定圈子內的名頭。

    只是從這幾年他想對沈家做點什麼又有心無力的情勢來看,他想要的“權力”並不是這些名頭能夠帶給他的。

    今天的五味軒有點熱鬧,因為這家店距離美食大賽的會場比較近,也因為黎伯行今天想要在這裡再次讓自己的父親出現在京城的廚藝圈裡。

    沒想到他父親還沒出現,卻來了一大群意料外的客人。

    每道菜都上一個?

    黎伯行看著這樣寫起來最簡單做起來又最麻煩點菜單只覺得腦門都要氣炸了,把這個單子做完之前他根本就離不開廚房,所有的預計計劃都要打亂了。

    正想著退單,他透過上菜口看見兩個退休的老部長跟那張圓桌上的幾個人打了招呼,接著他們也坐在了圓桌旁邊。

    這幾位,也不能得罪啊。

    狗苟蠅營一輩子的黎伯行深吸了一口氣:“做。”

    桌子是三十人的大桌,原本只坐了二十三四號人,沒想到又遇見了幾位大廚的老朋友,一聽說是“品藝”,這些人也很有興趣,所以很快大桌就坐的滿滿當當了。

    沈家這邊,只有沈抱石在跟人們敘舊,裴板凳坐在她小師姐的旁邊,一副隨時准備干架的樣子,成功收獲了她師姐的一枚爆栗子。

    人們喝著茶水聊著天,眼神偶爾看一下那個微笑回答人們問題的年輕女孩兒,越發覺得今天的這一頓飯會吃的很有意思了。

    第一道菜:什錦泡菜。

    各種蘿蔔切成條都已經泡成了剔透的粉紅色,酸豆角和泡卷心菜,更少不了的是野山椒。

    作為席頭菜,這一碟泡菜碼放得精致誘人,也起到了開胃醒目的作用。

    一看見有菜上來,滿桌的人都精神了起來,菜原本是放在某位後來的老頭面前,他很自覺地將菜轉到了沈何夕的面前。

    女孩兒捻起筷子,隨意夾了一根蘿蔔咬了一口,接著她就用紙巾捂住嘴,把泡菜吐了出來:

    “表面酸辣開胃,內裡卻帶了腐氣,還是不要吃比較好。”

    腐氣?那是什麼?

    懂行的人輕輕搖了搖頭,不懂行的都盯著那盤泡菜,似乎能把它看出花來。

    “泡菜壇子裡起了白醭之後又加了酒,可是白醭未消就開壇取菜,這份蘿蔔只泡制了四天,大廚為了能讓泡菜快點開壇還把泡菜壇子放在了窗邊,這個季節,溫度太高了。此消彼長,有益的細菌沒有充分滋生,讓食物*的細菌卻在高溫下繁衍,這家店敢這麼做也不過是因為泡菜的泡制時間短,無論是內在還是外在都看不出征兆罷了。”

    女孩兒言語淡淡,在腐國做節目的時光讓她充分鍛煉了自己的味覺,憑借20多年浸淫廚藝的經驗,這點泡菜裡的貓膩真是一點也難不住她。

    本來在場有幾個人想要嘗嘗這個泡菜,聽說有*之氣又不願意下嘴了。

    一位老人猛地站了起來:“我去他們後廚房看看。”

    黎家的後廚房,別人進不去,他這位前任商務部部長當然能進得去。

    一分鐘後老人回來了:“你這個丫頭是怎麼吃出來的?他們家的泡菜壇子還真是放在窗邊。”

    聽見這位老人這麼說,旁邊幾桌吃飯的客人默默地都把泡菜推的離自己遠了一點。

    沈抱石掏出一把瓜子放在手心,拿起一枚瓜子用兩根手指碾碎了殼,再把瓜子仁兒扔進嘴裡,臉上帶了那麼點“哎呀,我家孫女年紀小不懂事兒”的樣子,偏偏是笑著的,偏偏他還說:

    “我這個孫女,別的不說,這個舌頭上的本事比她的刀工還稀罕。”

    樂青林也笑眯眯地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一袋蠶豆,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沈家的丫頭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讓這家店身敗名裂,不然干嘛坐在大堂,干嘛非要挑今天,干嘛要找這些在京城與黎家小子有相同客源的名廚?

    下一道菜依然是小涼菜,紅油白絲,用的掐菜、豆干、牛百葉,所謂掐菜就是綠豆芽去掉了頭尾只留下白色主體,豆干片成薄片再切成細絲。牛百葉同樣切成細絲,分別焯水用高湯煨燙之後過涼再浸入紅油中,因為三種食材都是白色的,所以叫做紅油白絲,菜品看起來簡單但是滋味十足口感豐富,在這家店基本是必點的人氣菜。

    這次沈何夕連吃都沒吃,用筷子隨意地撥弄了幾下,她輕輕拂了一下手,似乎就連這個氣味都覺得難以忍受一樣。

    “這個,在座的諸位長輩也不要吃了。”

    “丫頭,這個菜又有什麼問題?”看她這副連說都懶得說的樣子,已經被她剛剛神准的評價勾起興趣的人們怎麼可能不好奇。

    沈何夕輕笑了一下:“我怕說了你們就吃不下了。”

    “快說,你不說我們看你的樣子更不敢吃啊,你快說呀。”

    坐在下首的年輕女孩兒比在座所有人的年紀都小,皮膚白皙,黑發披肩,怎麼看都是年輕勁兒十足的樣子,這群老人們對她的容忍度可比對一般人高得多。

    “且不說這幾種食材用的高湯火候不足處理的有些應付,這個紅油……就不是我們以為的紅油。”

    被服務員告知外面情況不對的黎伯行擦了一把汗從廚房裡快步走出來,就聽見一個清亮的聲音說:

    “諸位知道紅油,可知道黑油?”

    “黑油?”

    幾位廚藝大師聽見這兩個字再看向這家店的那盤招牌菜,心裡都咯噔了一聲。

    泡菜投機取巧還能說是管理不善,如果一家川菜館子真的是用油除了問題,那就是徹徹底底地砸了招牌了。

    油,黑油,就是炸制過食材的油,或是炸肉炸魚,或是給茄子等等食材過油,這種油在高溫之下反復加熱變成了黑色,所以被行內人稱為黑油。

    這種油如果是在別的地方用了,比如炒菜之類的,只要味覺上略有挑剔的人一嘗就能吃出來,但是如果做成這種紅油,不僅會被濃重的香辛料蓋住原有的煙火氣,如果搭配的好也會因為裡面原本的味道讓整個熬制的紅油味道更加厚重。

    比如這一碟菜裡的那點誘人的紅色油光。

    “給牛柳過油,還炸過藕合之類的東西,油放置了三到四天之後才做成了紅油中間過濾一步就進行了四到五次……”沈何夕不用委屈自己的舌頭去品嘗這個東西,她正對著黎伯行那張原本憨厚老實如今已經扭曲的臉龐,就知道自己已經說對了。

    黑油,可是傷身啊。

    沈何夕心下哀嘆,她怎麼也沒想到靠熬油手藝聞名京城的黎家竟然會出這樣的後人,她本想憑借自己的味覺來踢館,沒想到對方建的根本是空中樓閣,隨手一拉就會坍塌個干淨。

    “各位爺爺和伯伯,沒想到我們挑來挑去挑了這麼一家店,實在抱歉,咱們換一家我朋友的店。我再請你們品品我自己的手藝。這家店……”

    黎伯行大喊了一句:“你給我站住!”

    這個看起來道貌岸然的家伙當然知道,如果讓這群人今天走了出去,明天他就得滾出京城,他平日裡奉承的那些人誰愛吃他的菜誰就會更恨他。

    但是,當他大吼過之後,他也終於看清了這些人到底都有誰,他也意識到了,今天的這些人他根本就攔不住。

    這些人力有真正的廚藝大師,有他的競爭對手,有他的客人……還有沈抱石!

    那個老頭兒是沈抱石!

    “你們聽我說,這個人,這個丫頭和這個老頭兒他們跟我們家有過節,今天他們是故意來陷害我的。你們相信我啊,我在京城也是打拼了這麼多年了,口碑什麼也是有的……”

    “算啦,黎家的小子,別狡辯了。”一位川菜名廚站起來對黎伯行搖了搖頭。

    “紅油內有沒有葷油你騙的過別人,你騙不過我們這些老菜工,你父親熬的油和你熬得油……太不一樣了。”

    錦城出身的廚子,那個紅油的配方一家子人肯定是用一樣的,偏偏他們父子熬得紅油顏色不同氣味不同,那問題只能出在油上。

    更何況這些川菜老師傅們一輩子跟紅油打交道,為什麼全素的涼用紅油裡會出現葷油特有的冷凝濃稠,他們結合沈何夕的話一想就明白了。

    “你呀……這道黑油白絲是要砸了你爹一輩子的招牌呀。”

    嘆了一口氣,川菜天團的大師傅們最先跟著沈何夕走出了五味軒,他們心裡都有數,經此一役,錦城的廚藝界一座大山就要倒了。

    -------------

    作者有話要說:送給玉螭龍的一個小番外:

    還不叫小膩歪的小膩歪

    這個故事發生在小膩歪還不叫小膩歪即將成為小膩歪的那一天。

    “小沈師傅,你想要狗隨便打聲招呼我們就給您送過去讓您挑了,您何苦再跑一趟呢?”小膩歪的前主人家裡養了幾只狗,每當生了小狗的時候他們就會賣掉幾只。

    剛剛兩個月的小狗們剛剛吃飽,一個一個的小肉團子都扭打在了一起,互相舔舔互相磨磨小乳牙就是它們一天全部的消遣了。

    今天……哎呀,有陌生人來了!

    還不叫小膩歪的小膩歪從自己哥哥粉嫩嫩的肚皮下面鑽出來,跌跌撞撞地往外奔,跑起來像是一個滾動的肉球。

    啪嘰!

    它撞到了一個人的腳邊。

    這個人的身上有很清爽的皂角的氣味呀,還不叫小膩歪的小膩歪嗅了嗅,蹭了一下他的腳踝,又蹭了一下。

    沈何朝彎腰拎起這個圓滾滾的小家伙,小家伙圓滾滾的小眼睛看著他,乖乖地任由他托在手心裡。

    這只人的手很暖呢。

    沈何朝就把這只肉團團一樣的小東西放在自己的外套裡帶回家,還不叫小膩歪的小膩歪就在一顛一顛的小“搖籃”裡睡了過去。

    我會陪你很久很久噠,很久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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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1 23:22:39
第132章 一勺燴

    文心鮑魚,所謂文,其實是紋路的意思,以刀花將鮑魚的內裡橫縱割開,再以灌湯澆注的形式把文火湯的湯味澆進鮑魚裡,沈家因為長居海邊的緣故,鮑魚海參也多用新鮮的,沒有經歷過干制和泡發的海參

    鮑魚在口感上會更加的脆實鮮美,同時也對烹飪的手法也會有更多的局限。

    這一次,沈何夕用的是需要泡發的鮑魚,她泡發所用的手法是沈家祖傳的清漿法,泡發加上制作要三十六小時的時間。

    用流魚刀處理著食材,沈何夕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這道菜是她自己的自研菜,前世她三十九歲功成名就,這道菜就是她最後一次參加比賽時候做的。

    文心鮑魚,把用刀鑿出的乾坤藏在內裡,外面是錦繡豐美顏色潤澤。

    以前這道菜裡面有什麼,她已然忘記了,現在……透過廚房的玻璃窗看見外面沈抱石與老朋友們相談甚歡,沈何夕眉目舒展,手上的速度又快了兩分。

    為了這一只鮑魚,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老爺子們也是拼了,他們甚至沒有一個人說要離開等三十小時之後再來吃,東岳樓的旁邊是一家酒店,他們訂好了房間之後就一直窩在東岳樓裡。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這群名廚是一點也沒覺得寂寞,東岳樓的一層都被方大廚包給他們了,廚房的鍋灶隨意取用,食材也隨意取用,天時地利人和之下這些人就在這裡開起了廚藝交流會。

    一個川菜大廚抱著沈抱石的胳膊不依不饒:“你說的那個海裡的魚,我能不能用來做水煮魚?”

    “海魚的肉質紋理和淡水的不一樣啊。”

    沈大師一臉高人姿態,一只胳膊甩啊甩,卻是怎麼也甩不開身上的這塊“口香糖”。

    “考慮下哈!你考慮下嘛!肉那麼多還沒刺,做成水煮魚多好吃。”

    什麼意思?敢情兒只有你們家的水煮魚好吃了?我們家的清蒸紅燒家常醬爆油炸都要靠邊站了是吧?

    “海魚啊還是吃新鮮勁兒。你們那個水煮……”

    “你看不起水煮魚!”

    “我沒有看不起水煮魚。”

    沈抱石覺得自己的大師風範快讓這些胡攪蠻纏的家伙折騰光了,小夕你這丫頭怎麼還不來解救你爺爺?!

    “來呀,比一發!”

    剛剛還抱著沈抱石胳膊的大廚直起身子比沈抱石還高出半個頭,雖然說話的時候大大咧咧,但是他小心地拖著沈名廚就往廚房裡去了。

    哪有那麼多嘴皮子啰嗦的,做上一場就知道了嘛。

    這樣的事情在這一天中不斷地發生,川菜叫板魯菜,本幫對上西北,粵菜挑戰浙菜,豫菜與東北菜也有點地方要切磋一下。

    幾位不算廚藝界的老先生們算是大飽口福眼福,坐在椅子上面對滿目佳肴,干脆就呼朋喚友找來了一堆吃貨老爺子,大家一起討論這些大師們鬥菜的作品。

    不知不覺,就讓東岳樓的頂層開起了一場極其難得的廚藝交流會,各大菜系的大師各位京城有名的老饕,把整個東岳樓弄得熱熱鬧鬧。

    當沈何夕在東岳樓裡做著文心鮑魚的時候,沈何朝也在做菜。

    他做的菜叫一勺燴。

    花膠、魚唇、干貝、海參,四種海八仙裡的頂級食材早就被他泡發好了,此時花膠在燜煮,魚唇剛剛熗鍋炒制過,干貝泡發後吊成清湯,海參只是泡發之後等待下鍋。

    兩棵大蔥的蔥青熗炒變色之後再放入蔥白,以微火用半小時以上的時間把蔥白裡外炸透變成金黃色,再取出鍋裡所有的輔料,只留下一鍋微微變色的油。

    這種油叫蔥油,同樣的做法的蔥油在北方可以做成魯菜中蔥燒海參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南方也可以調制蔥油拌面味入家常。

    一鍋蔥油燒好之後,圍坐在沈何朝周圍的人們已經受不了了。

    “這是在干什麼呀,這麼多油,一定不是西餐吧。”一個華夏女人捂住鼻子表示了對這種油膩做法的的反感。

    沈何朝對這些話視若罔聞,他把糖加入蔥油中翻炒,使油變成了紅亮的顏色,再加入幾種調味的材料之後傾倒一點高湯,燒開之後放入海參翻炒燜煮——進行到這一步已經能讓人看出這道菜似乎是魯地名菜蔥燒海參了。

    從炒糖開始,甜香微焦的氣息開始在空氣裡彌散,這裡不是廚房,是聖地亞大酒店的餐廳,即使一開始有人對於這個年輕人當眾燒油的方式表示不滿,現在他們也忍不住開始感嘆。

    真香啊,好像只放了糖,可是怎麼就這麼香啊。

    沈何朝沒理會這些,蔥燒海參差不多了……不知道裡面蘇仟談的怎麼樣了。

    聖地亞大酒店的負責人覺得自己酒店裡讓自己引以為豪的空調制冷系統似乎壞掉了,不然他現在為什麼會開始出汗?

    在他的對面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在這個異常漂亮的女子身後還站了十幾個穿著黑色西服拎著黑色皮箱的大漢,其中一個脖子上還有一串金鏈子。

    “我就是想包場你們餐廳,未來兩個月,可以做魯菜、浙菜、粵菜、川菜、本幫菜、客家菜、閩菜……這些都可以,就是不能做……這個中指先生……”

    蘇仟隨手指了一下站在一邊的黎仲知。

    “他的菜。”

    “瑪麗……瑪麗小姐,我們大酒店以前沒有這樣的規定。”

    何止沒有,在如今洋菜被華夏上層人士推崇的今天,這些半中不洋的飯店用著外國人似是而非的規矩限定著中國的客人,用西餐的禮節鄙視華夏人吃飯的無理。對於這些被捧慣了的大飯店來說,如果遇到了這樣來找事兒的人,他們會直接把人打出去。

    可是這個瑪麗小姐在高盧國背景深厚,現在又有計劃和合眾國的總公司合作,如果把她惹惱了,自己的前途也要玩完。心裡明白這個道理的負責人忍不住抬手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

    聽見自己的老板維護自己,黎仲知被那群大漢們嚇出的怯懦也消失無蹤,他挺胸抬頭地看著蘇仟,臉上掛著輕蔑的笑意。

    “這位小姐,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要來聖地亞針對我,但是我的人品和作風一向端正,這一點大家有目共睹,我希望您不要在這裡無理取鬧了。”

    十幾個壯漢同時轉頭看向這個不怕死的“中指先生”,其中帶項鏈的那一個冷笑了一聲,走到了黎仲知的身邊站好。

    黎仲知頓時安靜了。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我想做的事情還沒有做不成的。”蘇仟似笑非笑地看著聖地亞大酒店的負責人。

    “從我十四歲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可能我一個電話,就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這是威脅!負責人已經聽出來了,這個年輕的女孩兒是在威脅他。

    可這個威脅,他只能收下。

    “瑪麗小姐……”這些年黎仲知對他的孝敬不少,如果他這麼輕易地就答應了這個年輕的女孩兒,自己吃虧吃的可就有點大啊。

    正想著,蘇仟輕輕一招手,一個黑衣大漢走上前一步利落地打開了自己手中的箱子。

    “這是一百萬,我要在你們的餐廳廚房包場一個月,大廚用我自己的,你們還可以繼續招待客人,我只包廚房。”

    “不,我們公司真的沒有這樣的規矩。”負責人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其余大漢手中的箱子,態度又強硬了幾分。

    “哦?那再加一百萬。我保證,來的每一個大廚都比這位的水准高出一大截。”

    兩百萬只包廚房,而且對方能保證菜肴的品質。

    餐廳的負責人毫不動搖:“不行,我們真的沒有這樣的規定。”

    “哦?是麼?”

    蘇仟看著這個人一臉的“堅強不屈”,突然輕笑了一下。

    一招手,一個大漢收起了自己手裡的箱子。

    “那我們換一筆生意。”

    年輕的女孩兒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在椅子上,她看了黎仲知一眼,只這一個眼神就讓黎仲知不由全身僵硬了起來。

    這種眼神,就像是一只獵豹在看向自己瀕死掙扎的獵物。

    “一百萬只給你一個人,你把這個廚師給我辭退了,罪名是做菜的時候弄虛作假。”

    這個負責人愣了一下,他看向那些整齊碼放在箱子裡的紙幣,雖然臉上沒什麼變化,但是蘇仟知道,現在他的目光都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瑪麗小姐,我是個有原則的人。”

    “兩百萬。”又一箱錢被打開了。

    “不……小姐……我不能……”為什麼不能,這個人自己都要問自己了,為什麼不能?

    “三百萬。”第三個箱子也被打開了。

    這個自詡歷經不少波浪的中年商人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的現金擺在自己的面前,三百萬,對於眼前這個女孩兒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足以讓他購置豪宅名車。

    “瑪麗小姐,要辭退他的話,我需要一些時間和……”

    “四百萬。”第四個箱子。

    黎仲知終於支撐不住癱倒在了地上,現在的他和他這麼多年努力打拼出的成果就像是一頭騾子在被人買賣,而且賣家已經動心了。

    “我,我考慮一下。”

    這位負責人已經滿頭大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見這麼多即將屬於自己的錢而激動的。

    年輕的女子搖了搖頭:“別挑戰我的耐心,五百萬。都屬於你的五百萬。”

    中年男人的心理防線徹底潰塌,他看著那些錢雙手都在顫抖。

    “他已經被我們聖地亞開除了,偷工減料濫用調味品弄虛作假……他已經被開除了,瑪麗小姐!”

    “哦……”

    女孩兒招招手,帶著金項鏈的壯漢打開自己手裡的箱子,人們能看見裡面有一個小圓盤在轉動。

    壯漢摁了兩個按鈕,剛剛他們全部的對話就從裡面播放了出來。

    這個箱子裡裝的不是金錢,而是竊聽器。

    此刻,這位負責人也像黎仲知一樣癱倒在了地上。

    黎仲知完了,他也完了,他們都完了。

    “原來,你的一切也不過區區五百萬。”

    帶著身後所有人往外走的時候,蘇仟對黎仲知說了這麼一句。

    五個大漢收好自己手裡的錢箱子,帶著錢跟著他們的老板就此離開。

    *******

     以花膠培出的濃汁加上用干貝吊出的湯水,加入老湯和好酒一起燉煮成清湯。在這樣的清湯中加入蔥姜調味,再把分別處理好的花膠、干貝、海參、魚唇都放到鍋裡用大火燴炒,從鍋裡蒸騰出的那一種霸道的濃香氣讓在這裡就餐的人們覺得有些食不甘味。

    那是什麼啊,這麼香啊,怎麼就這麼香啊。

    蘇仟帶著人從電梯出來的時候就聞到了這種香氣,她深呼吸了一下,看見那個背對著也能看出年輕清俊的廚師還在低頭調制著調料。

    真好,這次一整份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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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1 23:22:56
第133章 問心鮑魚

    問:怎樣用最極致的方式吃掉一份食物,讓人覺得無比美味呢?

    蘇女神答曰:別人看著我吃著,別人饞著我吃著,別人哭著我吃著。

    所謂的一勺燴,說是把幾種用不同方式烹飪的海鮮以清燴法重新融合調制到一起,干貝的鮮美、魚唇的香糯、花膠的潤滑再加上海參以蔥燒過之後的濃香,燴到一起之後各有味道又互相融洽,每一口都有不同的味覺感受。

    沈何朝做了整整一鍋,倒在荷葉邊的鵝黃色骨瓷大碗裡,旁邊配了一把桃花紅的湯匙。

    這樣的一份菜肴,在高檔酒店裡應該是每人只分一小份,能吃到一枚干貝、一塊魚唇、一截花膠、一只海參就已經足夠了。

    但是現在不是這樣。

    這樣的一整碗都捧在了蘇仟的手上。

    就連負責做菜的沈何朝都沒得吃。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圍觀著這個漂亮的年輕女人吃著這份美食,只有香氣充斥在他們的世界裡。

    那一塊看起來就軟糯,被舀起的時候還會在勺子裡顫動,一定口感絕佳吧?

    嗯,口感定然是絕佳的,沒看那個小姑娘連眼睛都眯起來了麼?

    咕嘟……

    似乎是什麼人吞口水的聲音,還不只一下。

    沈何朝默不作聲地收拾著自己的臨時灶台,等到蘇仟吃完這份一勺燴他們還要趕去東岳樓和小夕彙合。

    他看了一眼正在享用美食的蘇女神,臉上有一點微微的笑意,這樣的食客真的是讓廚師有十足的成就感啊。

    “你剛剛做的是什麼?”一個人拍了一下沈何朝的肩膀,小心地問到。

    俊秀溫和的男人拿起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三個字:“一勺燴”。

    “嘖,還真是一勺燴,這香的,把我們這些吃飯的人都給燴了,你不是聖地亞的廚師吧?您在哪裡開館子?我肯定捧場!”

    【我不在京城,魯地有一家新開的饕餮樓,我在那裡每周工作一天。】小夕要去當行政總廚,沈何朝放心不下,只能答應了蘇仟每周去做一天的菜。

    這一份一勺燴是他故意挑了這樣的一道菜,今天他們要把黎家的人一勺燴了,回敬他們對爺爺的傷害。

    小夕去踢了黎伯行的館子,他自己和蘇仟也砸了黎仲知的飯碗,黎端清據說離開賽場的時候臉色奇差也不知道如何了,黎家只剩下在蜀地那個最不頂用的黎叔和了。

    也許,該讓板凳再去學一下川菜,有他殺回蜀地看著黎叔和,我們才能真正的心安。

    一邊捉摸著,沈何朝一邊脫下了外面那件白色的廚師制服,露出了裡面的黑色的V領T恤和牛仔褲。

    正在嚼著干貝的蘇仟正看見沈何朝T恤領子處露出的鎖骨,又吃了一整只的海參。

    哎呀,真是秀色可餐啊。

    頂級的兩頭鮑一個一個已經泡發到了人手掌大小,因為鮑魚內部已經以刀工切開,泡發好的鮑魚瑤柱高聳裙邊舒展。

    上好的火腿、竹蓀、猴頭菇處理之後片成蟬翼片,以三相交疊之後能看見另一種食材的顏色為佳,沈何夕小心地把這三種食材對折然後造型,最後放入了鮑魚橫切開的縫隙裡。

    用雞骨、鴨骨和豬肉熬制好的湯頭放在新鮮的套式竹筒裡一直用熱水保溫,這樣做為的是把竹子自有的清新味道在不被破壞的情況下滲透到湯裡。

    沈何夕戴著手套從蒸籠裡取出一個顏色不復翠綠的竹筒,打開上面的塞子,竹筒內的湯頭原本色澤濃白,在這樣放置了一天多之後,倒出的湯水反而清透澄澈,還帶了清爽的竹子香氣。

    一些食客們已經驚呆了,這樣的湯還是他們看到的濃湯麼?不會是被人掉包了吧?

    也有廚藝大師輕輕搖頭,如果單純用這樣的湯來烹飪鮑魚,味道會略有寡淡。

    沈何夕當然不會這麼做,她要的是一種徹底的融合,無論是湯味還是配材的味道都要被她徹底壓下去,最突出的,必須是鮑魚的鮮美。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提前把蒸制過的鮑魚放在了只用油和醬調制的濃汁裡油脂會讓鮑魚變得口感更加的細軟,充分地吸收了油脂之後鮑魚會被油鎖住水分,無論怎樣的調制都不會影響到它的口感。

    再用竹筒裡倒出的湯水整整煨煮四個小時,文心鮑魚就出鍋了。

    湯水的顏色依舊是清透可人的,在這樣的清透裡,鮑魚柱體側面伸展開的火腿薄片像是水下搖曳的水紅輕帛,再佐以薄胎小甕中的一節帶葉嫩竹,菜品的清新富麗之感竟然讓人難以言表。

    這道菜就是文心鮑魚,也不是文心鮑魚。

    曾經的文心鮑魚是放在金邊湯碗裡,湯中的清新之氣取的是竹蓀而非新竹,為了色澤更加明麗,取了名貴的蟲草花放在碗底作為點綴的墊盤。

    更重要的是,沈何夕的心遠比曾經的她平靜的多。

    其實人的一輩子多少的不甘心是來自於自己對生活的困惑?

    比如爺爺,比如媽媽,再比如哥哥,還有曾經的自己,有時候退一步就能看懂的事情,有人用一生去糾結和哀嘆。

    如果曾經的自己就願意去和爺爺溝通,如果曾經的爺爺能夠放下心裡對“傳承”這件事本身的執念,如果媽媽能正視自己的第一段婚姻,如果哥哥願意把心門向自己最愛的人們放開。

    很多悲劇都可能不會發生,很多不甘也可以變成記憶中的甘甜。

    那些曾經的痛苦把沈何夕打磨成了如今的樣子,如鋼如鐵,最後成了一把堅不可摧的鑰匙,終於解開了一把又一把的鎖。

    現在唯一被鎖在裡面的,只有她自己。

    如果這幾年的種種依稀全是幻夢,自己下一秒睜開眼睛依舊是孑然一身的中年女人……她這樣問自己,像是將一把刀刺入自己的胸口。

    我還是會走下去,帶著我此時的快慰和感悟,帶著我被人愛著也愛著別人的心……她這樣回答自己,雙目微闔,神情坦蕩。

    如果真是夢境,那就盡管拿走,我有愛的哥哥,愛我的爺爺,有至親也有好友,他們在我的夢裡從大悲走向喜樂,即使都是假的,那也是我生命裡最美的記憶。

    這些誰也奪不去,時間不行,眾神也不行。

    再次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那一個清新可愛的白色小瓷甕,竹葉輕動像是被淚滴輕打。

    沈抱石曾經教給她的最後一課,叫做天下珍饈不過一碗。

    在很長的時間裡,沈何夕都以為那一碗之後是平淡茶飯,也感嘆過她的爺爺執著一生,最後還是決定飲食之道該歸於家常。

    現在想來,她這樣去臆測著總結自家老頭子的話是何其的可笑。

    他們是廚師,世代都是廚師,廚師以追求天下最美的味道為畢生奮鬥的目標,又怎麼可能局限自己於“珍饈”或是“茶飯”。

    天下珍饈不過一碗,那一碗不過就是眼前的一碗,只要面對自己要做的那一道菜就夠了,不要去理會天下珍饈如何百味如何,一個廚師只要能把自己手中的食物做到讓自己和別人都忘了其他的美味,那又何必在乎是珍饈還是茶飯呢?

    這是一個廚師應有的野心吧。

    也是她作為沈何夕的這一生,最富有挑戰性的事情吧?

    心中就這麼想著,沈何夕低頭嘗了一下鮑魚內的湯汁,輕輕點了點頭。

    “二十秒之後上菜。”

    加上布菜和上菜的時間,正好能讓鮑魚內的鮮美更好地釋放出來。

    沈何夕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明白應該這麼做,只覺得曾經想不明白的一些對於味道的感悟,此時已然的融會貫通了。

    味

    道

    人有五感,雙目視景謂之美,雙耳聽音謂之樂,以鼻嗅味謂之香,以手觸萬物,縱有軟硬之分糙膩之別,以至更難取舍其中好壞。

    這些,都不曾以“道”名之。

    唯有舌尖七味,縱橫糾葛,相融成道。

    ——味道。

    就在剛剛睜開眼的那一瞬間,那種如開閘泄水雨散雲收的暢快感覺讓沈何夕長出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悟了什麼,只知道,這一份鮑魚,是絕不會讓老頭子吃著失望的。

    “是叫文心鮑魚?”上菜的時候旁邊有人問菜名。

    “不是,是問心鮑魚,求真問道的問,捫心自問的問。”沈何夕輕輕地笑了。

    她問了自己,問出了自己的無愧無畏,也問出了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

    問心兩個字,實至名歸。

    果然如沈何夕所想,沈抱石悶聲不響地吃完了那個小甕裡的鮑魚,再看看四周,每個人都是一種暢快滿足的神情。

    無數種材料味道的融合,簡直天衣無縫,吃到最後,滿嘴裡依然都是鮑魚的鮮美,搭配著略有嚼勁兒的口感,簡直把鮮軟的感覺滲透到了人的骨頭縫兒裡。

    徐漢生和沈抱雲一邊一個把手臂搭在沈抱石的肩膀上,三個老頭兒開始說起了悄悄話。

    “小夕這是……悟了?”教導過沈何夕廚藝的大板板覺得與有榮焉。

    “夕丫頭剛過二十吧?這麼年輕,生機勃勃啊!”徐漢生還記得自己跟沈抱石說過沈何夕只有明悟之後才能更近一層,沒想到就這麼順利的,這麼突然的,夕丫頭就捧出了這麼一份鮑魚,沈家人的資質心性還真是讓人不服氣都不行。

    對於自己兩個老兄弟的詢問和感嘆,沈抱石沒說話。

    嗯,最近油水吃多了,晚上要小夕再煮個小米粥來看看……這倆老東西真是白活了這麼多年,一點小事兒就坐不住了。

    哼!

    一代名廚沈大師那個傲嬌的嘴角抖啊抖啊,終於忍不住還是扯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出來。

    簡直是蠢到了不能看。

    蘇仟抱著自己吃到滾圓的肚子看著沈何朝走去廚房幫自己的妹妹善後。“找小夕來當行政總廚,買一送多,真是太值得了!嗝!”

    蘇女神毫不文雅地打了個嗝,心裡還在盤算著過幾天的總決賽開始之前,必須要先把饕餮樓的名號打出去啊。

    在醫院裡,黎端清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病房裡空無一人。

    黎伯行還要去應付因為黑油而找上門的種種麻煩,五味軒已經關門了,他也顧不上自己躺在醫院的老父親,甚至他已經買好了離開京城的車票,打算自己先去外面躲一躲。

    黎仲知也還在外面疲於奔波,他想在經理開除自己之前舉報經理受賄,只要經理倒了他就是安全的。同樣,那位聖地亞的負責人也明白,蘇仟他動不了,但是如果能讓黎仲知閉嘴那他受賄的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兩個曾經的同路人此時都已經視對方為仇敵。直到此時他們都知道了這才是蘇仟的目的,可他們兩個還是必須像瘋狗一樣地撕咬對方,給自己留一線生機。

    躺在病床上看起來蒼老了十幾歲的黎端清嘆了一口氣,這都是報應啊,報應。

    他還不知道,再過幾天錦城就會有新的城市改建計劃,他的天府樓在拆遷重建的範圍內,拆遷加上重建的時間,足以讓錦城那些被他壓制的廚師們百花齊放,讓人們忘記那個寶塔尖上的黎家。

    黎端清想喝水,勉強撐著自己坐起身來,可他的手抖了半天依然沒能伸出去,那雙顫抖的手,就是曾經掌勺無數大席撐起整個黎家的那雙手麼?

    黎端清如今已然是欲哭無淚。

    一個年輕人走到他的病床旁邊,端起水杯送到了他的唇邊。

    黎端清啜了兩口,抬起頭,看見的是那張出現在他噩夢中的娃娃臉。

    “黎大師,聽說您沒什麼人照顧,我來照顧您幾天,順便給您講講我小時候的事兒。”

    俞正味就在他的床邊,笑著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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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1 23:23:15
第134章 完結章

    打開燈,時鐘顯示的時間是凌晨四點,沈何朝睜開了眼睛就知道睡不著了,現在他只要一想到今天是總決賽的日子,就無論如何也不能打敗自己的生物鐘讓他自己再次睡去。

    他們一行人被蘇仟安排入住的酒店就在會場旁邊,酒店的二十二層整整一層都被蘇仟財大氣粗地包了下來。

    沈何朝還記得透過酒店這一層的落地窗就能俯瞰到會場。

    既然睡不著那就不睡了,年輕男人坐起身,套上T恤之後再穿上一件外套,他打開房門走到外面想要走走,就正好看到落地窗的前面已然站了一個人。

    沈何夕的身上批了藍灰色的披肩,此時她把披肩攏到身前,更顯出了她清瘦的身板和腰線。

    太陽升起之前的那層薄霧還沒有消散,但是也能讓人猜到今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在京城,這樣美好的天氣會越來越難找。

    沈何朝走到女孩兒的身後,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

    沈何夕甚至不用回頭就知道這樣輕拍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哥哥。

    “哥,你也過來了。”

    沈何朝一如既往地溫柔微笑著,他點點頭,又把沈何夕一縷被披肩壓到的頭發小心地抽了出來。

    女孩兒微微抬頭看看她的哥哥,她當然能領會到自己兄長現在心裡的那一點忐忑,畢竟這是不僅僅是一場全國矚目的總決賽。

    幾天之前,沈家人對上了黎家,這在廚藝圈裡並不是什麼秘密,看似不聲不響的沈家一出手就讓黎伯行離開了京城,黎仲知也被一直供職的酒店驅逐,至於躺在醫院裡的黎端清,也沒什麼人去理會了。

    從目前的情況看來沈家人已經大獲全勝,但是沈家兄妹都知道,如果沈何朝沒有在比賽中取得極好的名次,那沈家的招牌也會引來小人的攻訐,甚至是黎家父子的反撲。

    “沒什麼,還是做菜就可以了。”沈何夕拍了拍沈何朝的胳膊以示鼓勵和安慰,“比完了這一次,我們就再也不參加這些比賽了。”

    “嗯?”沈何朝發了個鼻音,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相比較這種炫技一樣的做菜,你肯定還是更喜歡廚房,以後你就在廚房裡安心地當一個真正的廚師,外面的這些比賽全憑你的愛好就好了。”

    沈何夕的臉上是輕松的笑容,她的哥哥一貫是純粹的,這樣的比賽對他的廚藝發展其實並沒有什麼幫助,如果這次不是因為自己是比賽的倡導者之一,哥哥也不會千裡迢迢來這裡被人們評點和關注。

    沈何朝拍了拍妹妹的腦袋,拿出小本子寫了起來。

    【傻丫頭,我沒有你想想的那麼弱,這種比賽我並不討厭,能和更多的人交流對我來說是好事。】

    “哦……”沈何夕歪了一下頭,“那我以後在饕餮樓開廚藝比賽,你就來當評委吧,就這麼決定了!”

    妹妹,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賣哥哥了?

    為什麼爺爺的那麼多本事你不去學,要學他賣我?

    沒辦法,誰讓她是自己的妹妹呢?

    沈何朝無奈地笑了一下,用手指輕點了一下沈何夕的鼻子。

    沈何夕也毫不示弱地揪了一下沈何朝的頭發作為回敬。

    兄妹之間溫馨親昵的氛圍頓時讓空氣都變得甜美清新了起來。

    為了讓自己的哥哥能更放松一些,沈何夕掰著指頭開始跟他東拉西扯。

    “今天很多人來看比賽呢,有媽媽他們,還有我在腐國的房東太太,我答應了房東太太要帶她在華夏吃好吃的,她是個很奇妙的老人,今天你比賽完了我介紹你們認識。”泰勒夫人的華夏之行一定會收獲很多的驚喜,她會吃到什麼樣的“情感”呢?沈何夕表示非常地期待。

    點頭。

    “還有我和俞正味共同的朋友,一群在腐國的廚師,他們是順便來華夏旅游度假的,幾位先生的廚藝也很棒。比賽完了我們一起交流吧。”最好讓徐老爺子展示一下中國的燉湯技術,他和克萊蒙的中西對抗一定很有看點。

    點頭。

    “亞瑟和弗雷德剩下的暑假都要在咱們家過了,我要忙饕餮樓的事兒,他們兩個就交給你了。”亞瑟已經進入了青春期,應該在哥哥的手裡體會一下“男子漢”的力量。

    沈何朝的回答是繼續點頭。

    “蘇仟說想把比賽弄的更大一點,以後還有華夏廚師和外國廚師的對抗賽,你也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去參加。”沒有碰撞就不會有溝通和融合,通過這樣的方式讓更多的人認識華夏菜也是沈何夕一直為之努力的。

    年輕的廚師微笑著點頭。

    “我還有幾個認識的留學生朋友,其中一個特別喜歡吃,今天她也會來。”田婉孜據說瘦到了52公斤,不知道她這些年到底都遇到了什麼難吃的東西啊。

    笑眯眯,笑眯眯,點頭點頭。

    “老爺子年紀大了,我打算在郊外給他們弄一個養老的農莊,就當是今年賀壽的禮物。我在建築裝修的方面不懂,回頭給你圖紙看看,你要幫我保密啊。”

    聽見這個,沈何朝除了感嘆自己的妹妹好體貼之外也就只能點頭了。

    但是……妹妹,你一下子給了我這麼大的信息量是想讓我比賽不再緊張,還是想告訴我比賽完了我就會被累死?

    沈何朝拿自己的妹妹沒辦法,只能伸手攬過她的肩膀,讓她看自己在本子上寫的字。

    【我們都會讓自己走向自己最喜歡的未來,你是這樣,我也會是這樣。】

    所以你根本不用再事事藏在心裡,事事獨自承擔,就像今天這樣跟我商量是我一直期待的事情啊。

    【哥哥的肩膀比你寬。】也就能比你擔下更多的責任和重擔。

    沈何夕堅決不肯承認看見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自己的鼻子都酸了,這些年,她是聚光燈下的廚藝女王,是學校裡的好學生……在這些身份的背後,她也是一個老人的孫女也是一個男人的妹妹。

    這些才是她重生後最寶貴的財富。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人對她說“沈家別的沒有,漢子兩個菜刀一堆”、“哥哥的肩膀比你寬”。

    此時想來,剛剛細數的那些,都是她重生後獲得的友情和親情,這些已經足以填滿她那顆曾經空蕩蕩的心,也足以讓她像哥哥說的那樣走向自己最喜歡的未來。

    晨光熹微,只有落地窗正對的東方有一縷金色的線向著兩側蔓延。

    隨著時間的流逝,金色的線漸漸變成了金色的光團,浸染了暗淡的藍色天空,也浸染了天空中寥落的雲朵,所以從那個金色的線開始,這一天中最美的篇章開始奏響。

    除了朝陽,有什麼能更讓人充滿希望,除了希望,又有什麼能稱得上是最美?

    沈何朝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這一幕,突然長嘆了一口氣。

    【想不想吃鹹蛋生滾三文魚的粥?】

    那個半遮半掩還沒有徹底離開地平線的太陽,讓沈何朝想起了流油的鹹蛋黃,至於那些紅到誘人的雲霞讓沈何朝想到了三文魚的魚肉。

    把三文魚切片然後敲打到極薄,裹著一點蛋清滾進調味的粥裡,再把蒸煮好之後的鹹鴨蛋只取了蛋黃和裡面的油分掰碎之後灑在白粥上。

    米粥要用砂鍋熬到粒粒開花,魚片也是要鮮甜味道極好,至於鹹鴨蛋,當然是要那種從小吃小魚蝦長大的鴨子下的紅心蛋了。

    這麼一想,軟糯鹹鮮都在一口裡,沈何夕也覺得自己有點餓了。

    【我去給你熬粥,要蔥花麼?】

    一想到給妹妹做吃的,沈何朝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不要蔥花,配一張蛋餅吧。”

    沈何朝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這個行動力極強的二十四孝好哥哥這就立刻快步往樓下的廚房走去——這裡的廚房已經打過招呼,為他們這些廚藝高超的客人專門留空一個灶台。

    沈何夕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哥哥去給自己張羅早餐,回頭看一眼被冷落的朝陽,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她這個哥哥這一生不肯辜負的,除了親人之外也就只有那些誘人的味道了。

    幸好,她也是這樣。

    背對著朝陽,這個擁有四十多歲靈魂和二十多歲外表的女人收攏了一下披肩,也快走了幾步向長廊的另一端走去。

    沈家人的希望從不在這些美麗裡面,沈家人的希望從來是在那些爐灶煙火鍋碗瓢盆裡面。

    她是沈家的女兒,前生是,今生也是,過去是,未來也是。

    她是來自這樣一個家族的廚師,這是她一生的驕傲。

    在女孩兒的身後,屬於這新一天的太陽終於跳上了地平線,東升的旭日在她的身後鋪灑出了萬丈的金光。

    也讓這長廊,宛然如女王加冕的流金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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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1 23:23:33
第135章 番外:發生在腐國的那些事兒(上)

    1.爬窗•揭穿

    抖森路的夜晚總是格外的寧靜,這棟有著紅色外牆和薔薇花園的公寓樓只有幾個房間的燈光還在靜默的黑夜裡幽幽發光。

    幾只野貓從公寓後面的小巷子裡躥過,它們剛剛從幾個垃圾桶中有所收獲正要叼著食物奔向另一個安全的地方。

    正在這時,就在這樣的靜謐中,撲通一聲響,嚇得幾只野貓四散而逃只留下了一點魚骨頭在地上。

    同時二樓某個開著的窗子裡,一個東方女孩兒探出頭來。

    “哈維先生?抱歉抱歉,我沒有認出是你。”

    金發、大胸、身材完美如健美先生的哈維先生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喘了兩口粗氣還是說不出話來,只能衝著上面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如果我早知道是您要借道我廚房的窗台我一定不會……”看著金發美男蹲在地上縮成一團的樣子,沈何夕停嘴不說了——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己把對方一拳從二樓打下去的,隨意出手傷到了自己鄰居,沈何夕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說不過去,如果自己再說像平常一樣言語下去,對方所剩無幾的面子就更要碎成渣渣了。

    這麼想著,難得良心發現的沈何夕摘掉手套拿起鑰匙就出了房門。

    繞道樓後面,哈維先生已經支撐著自己站起來,扶著一樓泰勒夫人家的窗台,他還想要繼續往上爬。

    “您是沒帶公寓大門的鑰匙麼?”

    出現在他身邊的東方女孩兒搖了搖手裡丁零作響的鑰匙串。

    一直正直善良的金發美男哈維先生:

    “……抱歉,Cici小姐,我不是故意驚擾到您,我確實忘帶了大門鑰匙,這真是意外,您不必專程跑出來。”

    一邊說著,哈維先生一邊又抓住了排水管的固定點,一只腳也已經離地了。

    說實話,雖然有點不夠紳士,但是哈維先生確定自己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見這個有著神奇雙手的東方女孩兒。他更不想回憶自己剛剛是如何被女孩兒用那雙手從二樓直接砸落到地上的,上帝,那簡直會成為他的噩夢。

    “哈維先生,您帶了房間門的鑰匙麼?”

    沈何夕站在他的身後問他,順便看見了某人因為屁股著地導致了臀部有非常明顯的一圈兒塵土。

    “事實上我的房間鑰匙一直在我房間門口的地毯下面,我今天是特殊情況才會發生這種事情,請相信我Cici小姐,我不會隨意去攀爬別人的窗台的。”

    哈維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十分窘迫,讓一個“淑女”站在自己身後,然後自己要從她家的窗台上爬上去,似乎……真的……不太……好。

    可憐的哈維先生在對方的注視下覺得自己的四肢似乎都有點僵硬了,為什麼這位小姐要在這樣夏日夜晚的涼風中站著,順便還圍觀一個男人爬窗子呢?

    “哈維先生,您只是忘了帶公寓大門的鑰匙是麼?”沈何夕搖了搖自己手裡的鑰匙,覺得這個一貫在自己面前正直臉蹭飯的家伙有時候還真和他表哥還是表弟一樣,蠢萌蠢萌的。

    “是的”哈維先生回答了一聲,他覺得自己應該讓Cici小姐回到房間裡去,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出口——小姐請回去吧,我自己爬你家的窗子就可以了?上帝……沒腦子的邁爾斯都不會說這麼蠢的話。

    他還沒想好說辭,那個清清瘦瘦偏偏又能一拳打翻他的東方女孩兒已經開口了:“哈維先生,您沒有公寓大門的鑰匙,我出門的時候帶了呀,我可以打開大門,您只要跟我一起走進公寓然後上樓,就能拿到您自己的房間鑰匙,只要開門進去就可以了。”

    我可以打開大門……

    我出門的時候帶了呀……

    來自東方的美麗可愛的小姐,那您一直站在這裡就是為了嘲笑我麼?

    可憐的哈維先生保持著一只手抓住窗台一只腳踩著排水管的動作,這次是真的僵硬在了公寓的外牆上。

    大概這還不是今晚他遭遇到的最慘烈的事情,因為就在他僵硬的事情,女孩兒從地上撿起了哈維先生遺落的小本子。

    “哈維先生,原來您供職於特殊部門。”

    喲,很高大上的工作啊。

    哈維牌金發壁虎已然徹底石化。

    2.蹭飯的特工

    自從經歷過了那個史上最尷尬最邁爾斯的夜晚(是的,在某個金發美男的眼中他的表哥就能代替世界上一切對愚蠢的形容),哈維先生足足有一個月沒有再跑到沈何夕的小公寓裡面蹭飯,一言以蔽之,可以說是尷尬。

    臉和胃,面子和美食哪一個更重要?

    如果把這同一個問題擺在哈維和邁爾斯這對表兄弟面前,邁爾斯的回答一定是:“臉是什麼?能吃麼?面子是什麼?好吃麼?”

    而哈維……在糾結了好幾天,從樓下女孩兒的梨子水果羹、爆炒牛肚糾結到桂花藕合、蝦仁兒釀茄子,再糾結到橙香肉皮卷還有玉米排骨湯之後,他原本正直的立場越來越不堅定了。

    如果只有這些氣味的攻擊就算了,他還看見過Cici小姐拎著雞胸肉和泰勒夫人打招呼,那些雞胸肉是買給她們兩個人的兩只貓的!

    在自己只能吃流質食物和全麥面包的時候,我的鄰居在用上好的雞胸肉喂她們的貓。

    意識到這一點的哈維先生覺得自己感受到了全世界的惡意。

    終於有一天,沈何夕的弟弟妹妹集體來過周末,那個比女巫還要神奇的東方女孩兒用烤爐做了一個燜燒野兔肉。

    當兔肉從烤箱裡拿出來剝開錫紙的時候,濃烈的香氣讓正直的哈維先生再也忍無可忍了,那一天恰好也是哈維先生因傷暫停工作的第一個周末,上帝啊,他在醫院裡吃了整整三天的流質食物,回家就要面對這樣可怕的考驗,也許讓極度飢餓的罪犯聞著Cici小姐做菜的香味也會是很棒的逼供手段,至少哈維先生已經決定屈服了。

    於是金發大胸的紳士先生拎著一個西瓜和一個蛋糕敲開了她那位東方鄰居的房門。

    “中午好Cici小姐,您……”有足夠能填飽我肚子的肉麼?

    看見站在門口的哈維先生,三個小家伙都默默地開始把中間那盆兔子肉往自己的盤子裡裝。

    搶飯的人來了!

    准備的飯菜不夠所有人享用,哪怕沈何夕在做的時候多放了幾根胡蘿蔔,也依然填不飽多出來的這張嘴。

    沒辦法,只能加菜。

    把冰箱裡昨天從俞正味那裡拿回來的鹵豬耳拿出來,快刀切成片狀。

    這些肉片用油加辣椒蒜苗一炒就是一盤非常美味的回鍋豬耳片,香辣又脆口,鹵過的肉再炒制,在軟而不膩之外又加了更有層次感的香味,有了蒜苗的輔助,在香辣之外還有清香氣,真是讓人能多吃好幾碗飯。

    哈維先生愉快地享用了一頓午餐,當然,在整個用餐過程中只要無視亞瑟瞪視的眼神,他就是愉快的。

    吃飽喝足走到了Cici小姐家的門口,哈維先生在內心非常感激這位可愛的東方小姐一直沒有提到自己那天晚上的困窘的樣子。

    “哈維!你在Cici這裡,我就知道你是一定不會虧待自己的,我的好兄弟!”

    邁爾斯一臉興奮地從樓下跑了上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是哈維先生這一個月來的第二次噩夢。

    “哈維,我聽說你差點被人用槍打穿了腎,我是特意來照顧你的,看來你已經靠你那個幸免於難的腎在Cici這裡混到飯吃了。”

    打穿了……腎?

    沈何夕看向哈維的腰間,應該是腹部被子彈劃傷了吧?就這樣還吃回鍋豬耳?

    哈維的臉已經綠了,回想他剛剛吃飯的樣子,他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受傷的人啊。

    雖然我確實是來混飯吃的,邁爾斯你可以不用這麼大聲說到讓整棟樓的人都聽見。

    “可愛美麗的Cici小天使,你忍心讓這樣虛弱的病人……”邁爾斯用手肘搗了一下哈維的腰間,成功地再次重創他的傷口,“吃著我叫來的外賣麼?”

    沈何夕:“……”好吧,至少現在受到二次傷害的哈維先生看起來確實很像一個病人。

    “Cici小天使,我們只要求一頓晚飯就好了,寶貝兒,只要一頓晚飯,一個星期就可以了,我和我的錢包都隨時聽候您的調遣,我尊敬的公主殿下。”

    站在Cici身後的凱瑟琳被邁爾斯誇張搞怪的動作逗的咯咯笑了出來。

    邁爾斯趁機抱起凱瑟琳,鼓動著小公主幫著他們一起求情。

    半弓著腰的哈維先生掙扎了兩下,突然想到如果未來一周都能吃到Cici小姐做的飯似乎也不賴……這個邪惡的念頭一轉,他就強忍著對自己厚顏無恥行為的唾棄弱弱地□□了兩聲。

    沈何夕搖了搖頭:“我晚上要打工,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可以哈維先生燉一點東西,在我去打工之前你們自己來拿就可以了。”

    “好的Cici小天使,沒問題Cici小天使。”邁爾斯把凱瑟琳舉高高帶著小寶貝一起歡呼:“小公主,我未來一個周都有好東西可以吃啦!”

    等等,說的是給哈維燉東西,關你什麼事兒啊?亞瑟和弗雷德站在自己姐姐的身邊忍不住想要吐槽這個剛剛達成目的就露底了的家伙。

    不知道為什麼,本該高興哈維先生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在未來的一個周時間內,他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這是Cici小姐給我燉的東西。”

    “所以湯給你了!”

    “我要吃肉!”

    “你受傷了我親愛的表弟,華夏人的書上說病人只能喝湯。”

    “……”

    於是我就這樣淪為了一個每天都要研究殺人奪肉的病人麼?

    哈維先生覺得自己慣於拿槍的手已經蠢蠢欲動。

    --------------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第一發!

    明日番外預告:我的鄰居是特工(被綁架的亞瑟)

    番外我一貫是怎麼愉快怎麼來,別考究細節和合理性,請讓我的思維如脫韁的野狗一樣肆意奔騰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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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1 23:23:56
第136章 番外:發生在腐國的那些事兒(下)

    3.總有人會去惹不該惹的人

    “媽媽,你別哭,說清楚亞瑟到底怎麼了?”

    電話裡傳來的訊息讓沈何夕的眉頭微皺,聲音也急迫了起來。

    “小夕,有人持槍衝進了學校,現在學校的外面全是人。亞瑟,亞瑟我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嗚……”

    何勉韻抱著手機在哭,她的丈夫還在國外出差,現在唯一能讓她感覺到依靠的竟然是她剛剛成年沒多久的女兒。

    “沒事的媽媽,我現在就去亞瑟的學校去看看情況,你要照顧好弗雷德和凱瑟琳,你知道麼?他們現在一定比你還要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何勉韻啜泣著抱著自己同樣在哭泣的小女兒,她的一生已經失去了太多的親人,她已經知道自己的軟弱無力只會給自己的孩子更多的傷害。

    弗雷德站在一旁給自己的媽媽擦干了眼淚:“沒事的媽媽,亞瑟一定不會出事的。”

    沈何夕掛掉母親的電話之後又直接給蘇仟打了電話,借車借人,她要趕去亞瑟的學校看看情況。

    蘇仟的回答是一切都沒用問題,想要什麼都有,如果她需要,還可以給她提供一些必要的武器,仿佛她不是去看情況而是去當英雄的。

    “你會開槍麼?”蘇仟興致勃勃(?)地問到。

    “大概會吧。”沈何夕想了想,其實自己還真沒這個技能點,雖然自己雙手的穩定性比一般人強太多,但是現在這種情況與其用不熟練的高級武器還不如就用自己熟悉的。

    “如果你要幫我准備防身工具,還是給我幾雙鋼針和一些胡椒粉吧?”

    最終和沈何夕一起去往亞瑟學校的,除了蘇仟以及後面的一車幫手,還有一個哈維。

    從同事嘴裡知道了出事學校的名字,哈維先生就立刻就想到了亞瑟,以及亞瑟的那個黑發黑眼的姐姐。

    “不得不說,Cici小姐,在這種方面我還是比較專業的。”

    借助哈維的關系,這一行人到達學校之後迅速弄清了裡面的狀況,三個人,至少兩把槍,已經打死了六個人,其中包括三名孩子。

    “他們要求一千萬磅的贖金,還有別的要求。”

    轉述著知情人的話語,一頭金發的金發男人表情很鎮定,只是在他那雙寶石一般的藍眼睛中似乎有憤怒的火焰在燃燒,不論是怎樣的原因和理由,不論是任何人,去傷害弱小的孩子,就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

    沈何夕看向被重重封鎖的學校教學樓,似乎能聽到裡面有孩子尖叫和哭泣的聲音。

    在那裡面還有她的弟弟。

    冷靜的情緒似乎在褪去,可她又覺得現在的自己無比的冷靜。

    “那警察們打算怎麼辦呢?”

    “雖然他們要贖金,但是從他們的行事作風上看,即使提供了贖金他們還是會傷害裡面的人質,所以他們大概會強行突破。”

    強行突破?沈何夕看到警備封鎖線與教學樓之間還有幾十米的距離,這樣的距離想要強行突破風險性很高。

    “我們必須要等待時機。”哈維安撫性地拍了拍沈何夕的肩膀,這兩年的相處中他當然明白Cici小姐是多麼疼愛她的弟弟,可是他們冷靜和克制,這樣也是變相地提高了裡面人質的生存幾率。

    一個能夠被利用的時機很快就到了。

    “我們需要一個人往教學樓裡送食物,對方要求年輕瘦弱的女性。”談判專家皺著眉對旁邊的警察隊長說。

    “能不能想辦法讓我進去?”

    聽見警察在找女同事的聲音,女孩兒對她的這個特工鄰居說到:

    “如果他們需要普通人往裡面送東西,完全可以讓我去,我想進去親眼看一下亞瑟的情況。他們不會出來拿的,他們自己也知道,只要離開了教學樓他們就會被狙擊手擊殺。”

    “不可能的。”哈維先生搖了搖頭,他堅毅的臉龐在這種時候看起來異常的穩妥可靠,“CIci小姐,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不可能讓你冒這個險,不止我不會,這裡的警察們也不會的。”

    談判專家們並沒有找到合適的人,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去送飯的會有生命危險,沒有能力的女性進去了也是給對方增加了一個人質。

    有兩個女性警員脫掉了警服嘗試走到樓前,結果差點被對方用子彈打傷了。

    “我去。”沈何夕從人群中走出來,“我是哈維先生的朋友。”

    說到哈維先生的朋友這幾個字的時候,她故意壓低了語氣,這樣的態度果然讓認識哈維的警察誤會這個年輕女孩兒是來自東方的“特殊行業人員”。

    “你確定沒問題麼,年輕的女士?”

    “沒問題。”

    “我們不會給您提供任何的武器。”

    “我知道。”

    在沈何夕的身後,兩個黑衣人用槍指著哈維先生的後背。

    蘇仟趴在哈維的耳邊說:“如果在警察這邊發生了混亂,你猜那些綁匪們會做什麼呢?”

    他們可能會趁機突破殺死更多的人!

    “你瘋了,裡面是四個帶槍的劫匪!你是要讓Cici去送死麼?”

    “我不是讓她去送死,在你們看來這樣的僵持是相對安全的,但是對於她來說……”蘇仟指了指剛剛被沈何夕握在手裡的禁行樁,上面已經有了一個清楚明顯的手印。

    不知道為什麼,蘇仟就是相信沈何夕一定不會有問題,她想去看自己的弟弟就去看吧,就算想做別的……

    那些傷害了她的人一定會下地獄。

    沈何夕回過頭,認識了兩年多,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哈維先生這樣憤怒又擔憂的神色。

    “哈維先生,給我五分鐘的時間,我只要五分鐘,如果五分鐘之後那個站在樓頂拿槍的家伙不再具有威脅,你們就可以衝鋒了。”

    “Cici小姐……”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真羅嗦。”

    哈維先生:“……”

    沈何夕檢查了一下食品袋子,裡面裝了一些塑料刀叉、炸雞、炸魚、漢堡。

    “有沒有東方的面條,裝幾盒炸醬面。”

    炸醬面裝在裡面,同時還有幾雙金屬的筷子和調味瓶。

    幾分鐘後,一個瘦瘦弱弱拎著食品袋子的東方女孩兒哭哭啼啼地走到了教學樓的前面。

    “我帶了食物給你們,讓我看看我的弟弟好不好,我的弟弟叫亞瑟,求你們了。”

    瘦弱、年紀小、非腐國人,有弟弟在他們手裡,在這樣的情況下,這種人相當於是“安全”。

    女孩兒順利地進了大樓。

    五分三十秒後,哈維穿著借來的防彈衣第一個衝進了這座被占領了半天的教學樓。

    被人用鋼質筷子扎穿了雙手的匪徒被人堆疊在了地上,兩個持有槍械的家伙因為眼睛裡被人倒進了胡椒粉還在痛苦的嚎叫。

    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的沈何夕抱著自己的弟弟站在角落裡,在她周圍全是剛剛被挾持的孩子們。

    “好了,沒事了。”

    “亞瑟的姐姐,你是超人麼?”

    “我不是。”

    “有一個人被人用鋼钎□□了髕骨關節,穿透關節肌腱的力量簡直可怕。”

    “其中一個拿槍的人幾乎是低頭看食物的瞬間就喪失了反抗能力,樓頂上的那個被什麼東西遠程打斷了肩胛骨完全拿不了槍,可我們只發現了一個變形的金屬調味瓶。”

    用調味瓶打斷別人肩胛骨,這是人麼?是人麼?!

    “其實她是用了特殊的工具和技術,你知道的,華夏功夫。”哈維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跟這些警隊成員們胡說八道。

    蘇仟把外套披在沈何夕的身上,悄悄嘆了一口氣,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一個人影從窗口閃過。

    如果不是有那個人在,她也肯定不敢讓沈何夕來冒這個險。

    “小夕,你制服他們了為什麼還要往他們的眼睛裡倒胡椒粉?”

    “他們說我胸太平,懷疑我是男的。”

    沈何夕郁悶地嘆了一口氣,敲了一下正在偷笑的亞瑟。

    唉,為什麼總有人以這種方式來惹不該惹的人呢?

    事後哈維先生也忍不住去問沈何夕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瞬間讓四個壯男喪失戰鬥力的,那些□□關節的鋼制筷子無論角度還是位置都十分之專業。

    女孩兒一邊單手顛鍋一邊風輕雲淡地說:“你能在兩分鐘內肢解一頭牛麼?”

    專業的特工先生很誠實地搖頭:“不可能。”

    “我能。”

    4.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20歲那年的冬天,沈何夕結束了自己的研究生學業,在畢業那天她收獲了學位證書以及一束紅玫瑰。

    身材健壯,無不良嗜好,金發藍眼,胸肌格外發達。

    具有以上特質的哈維先生一本正經地捧著玫瑰花對沈何夕告白。

    無不良嗜好?一直對婚姻和愛情沒什麼期待的沈何夕覺得對方能看上自己就已經是很不良的嗜好了。

    看著哈維先生在大冬天穿著能露出半個胸膛的開領襯衫,沈何夕覺得自己要拒絕他似乎也有點困難。

    於是她當著哈維先生的面給自己爺爺打電話:“老頭兒,有個公職人員說想當我男朋友,有車有房身材好……”

    “不行!你那麼小,著什麼急啊!”老沈先生吼了一句,想想還是不放心,“丫頭啊,咱到了24……不對,咱到了26再考慮這事兒啊,你這還早著呢,現在國家不是提倡晚婚晚育麼。”

    談個男朋友還跟晚婚晚育扯上了?

    清瘦的年輕女人覺得自己爺爺現在整個人都快變成槽點了。

    “抱歉,我家裡人不同意。”

    “能不能給我個機會?”哈維一臉虔誠地看著沈何夕,他說的是磕磕絆絆的華夏語。

    “抱歉……我……”沈何夕兩輩子都沒怎麼動過找男人的心思,現在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委婉地拒絕。

    看著玫瑰花,她突然有了主意:“你吃過玫瑰鴨麼?”

    “啊?”那是什麼?

    哈維先生的表情一瞬間有點空白。

    “把玫瑰蒸餾萃取出裡面的精華,然後反復抹在烤鴨上面,鴨子還要用甜味的醬料和菌類進行調味,烤好的鴨子是金紅色的,還可以把玫瑰花瓣切絲灑在上面,油脂裡面有玫瑰的香味,味道很獨特。”沈何夕開始詳細地解釋這道玫瑰鴨的做法。

    聽起來不錯啊,哈維覺得自己有點餓了。

    “正好有玫瑰花,我們先萃取玫瑰裡的成分然後制作玫瑰鴨吧。”

    “好。”聽起來就很美味的玫瑰鴨,能吃到真是太好了。

    蘇仟在一邊默默扶額,特工先生,您說好的告白呢?

    瞧你那點出息!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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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2 23:18:11
第137章 番外:騎白馬的蘇女神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傳說中的人生大贏家,蘇仟覺得那自己一定是其中的一員。

    在蘇仟十五歲之前,她生命中最大的困惑就是為什麼自己的爸爸不肯見自己,哪怕他們都住在同一個種滿了郁金香和薰衣草的莊園裡。

    十五歲的時候,這個困惑也不再是困惑,因為她爸爸死了。

    死於酗酒過量。

    也就是在十五歲那年,蘇仟被她的外公選中,成了那個龐大家族的唯一繼承人。

    蘇仟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外公的選擇所以導致了父親的死亡,還是父親的死亡推動了外公的選擇。

    一個有東方血統,以華夏語作為母語的繼承人,大概也是她外公的憤恨和無奈吧。

    十四歲的時候蘇仟認識了第一個改變她人生的人,那個人就是俞正味,娃娃臉的男人有故作猥瑣的言行也有一雙清亮的眼睛。

    十五歲的時候,蘇仟認識了一個奇怪的人,准確來說,到底是不是人,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個人說自己叫喬,是個旅行者。

    “我在找人。”喬說,她有一張典型的東方面孔,乖巧可愛的模樣和沒有活力的眼睛。

    “你在找誰?”蘇仟笑嘻嘻地問她,一邊說話,一邊親自動手給她倒了一杯熱牛奶。

    “找一個傻瓜。”喬說。

    “找一個能為了別人去死的小傻瓜。”

    有時候蘇仟覺得不管這個喬在生理上到底是不是人,大概在心裡,她真的不再把自己當人了,她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交談,自己一個人就能獨自在角落裡坐很久。

    蘇仟看著這樣的喬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酸酸的:“你為什麼要找她呢?”

    “我也不知道,我從很遠的時空中來到這裡,大概很快還要去往另一個時空,這裡沒有她的痕跡。”

    喬是非常非常強大的,除了極其強勁的身體之外,她還有淵博的學識和廣博的見聞,喬教會了她很多很多東西,除了知識之外還有作為一個強者的自覺。

    這些都讓蘇仟覺得著迷,她並不覺得喬很可怕,大概因為蘇仟自己就已經習慣了別人把自己也當做異類。

    十六歲那年,外公去世,蘇仟開始把整個家族的產業進行轉型,在這個過程中,喬救了她三次。

    那些想要傷害她的人,除了外公的敵人還有的就是家族中不願意轉型和變化的頑固分子,對於這些人,蘇仟讓人意外地心狠手辣。

    “敵人對付我是戰鬥,你們對付我,那是背叛。”

    背叛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蘇仟用敵人和背叛者的鮮血鋪就了屬於自己的道路,其實她知道自己一點也不快樂。

    喬說這是因為她沒有被人愛過。

    這個說法讓蘇仟覺得心裡酸澀又痛楚,她反問喬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因為我也沒有被愛過。”喬說,“我記憶中所有對愛的感知全是偷來的。”

    愛也是可以偷來的麼?蘇仟似乎明白了什麼。

    十七歲那年,蘇仟前往腐國讀大學,十九歲,她開了一個Panda餐廳,一個華夏餐廳,因為她真的很好奇自己的父親出生長大的地方到底是一個如何的模樣。

    在餐廳籌備的時候,喬離開了。

    “我感應到了時光回溯的軌跡,我要去看看,也許能找到我想找的人。”

    那個神秘的喬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就消失在了空氣中,仿佛一切都不過是蘇仟青春期的一個臆想,然後,沈何夕出現了。

    這是一個讓蘇仟覺得著迷的女孩兒,她和喬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不在乎自己擁有什麼,美麗的外表、曼妙的身材、天才的味覺、高超的廚藝,這些東西都不如來自遠方的一個電話更能讓她感到快樂。

    這樣的沈何夕讓蘇仟心裡隱隱羨慕著,羨慕著她的獨立和堅定,也羨慕她有那樣愛她的家人。

    蘇仟有權有勢,她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像沈何夕一樣為了幫助朋友去做一份生魚片,可是捧著生魚片哭泣的田婉孜讓她嫉妒了。

    那些純粹干淨的東西似乎從來不曾出現在她的生命裡,無論是她自殺的母親猝死的父親還是那個暴君一樣凌駕在別人生命至上的外公,她們都沒有讓蘇仟感覺到這樣的渴望。

    所以蘇仟讓自己迅速地成為了沈何夕的朋友,她要成為比田婉孜還要重要的朋友,她要讓那個女孩兒也會為了她去付出和微笑。

    達成這個目標其實真的很容易,沈何夕對她認識的人意外寬容,無論是來蹭飯的鄰居兄弟還是樓下的老房東,就算是蘇仟,只要認識了之後蹭飯之類的都是小問題。

    梅子排骨、櫻桃肉……沈何夕很快就發現了蘇仟喜歡吃果味調制的肉類,並且很隨意地把這種她不擅長的菜肴放入了食譜中。

    發現了這一點的時候,蘇仟頓時就明白了什麼叫做“偷來的”……因為沈何夕認識的那個蘇仟只是她自己刻意展現出的那一面,真正的蘇仟又刻薄又冷血,除了一副美人的皮子裡面裝的就是一個厭世的魔鬼。

    蘇仟開始小心翼翼地去“偷取”沈何夕的照顧和依賴,在與艾德蒙的合作中,她們深化著她們之間的“友誼”。

    因為一開始的目的不純,所以蘇仟對待沈何夕的時候總是有額外的耐心,這份耐心大概能讓她的手下驚呆無數次。

    “蘇仟。”

    “啊?”

    那個夏天她們一起回了華夏,蘇仟偷偷安排了沈何夕的媽媽一家也到了華夏,沈何夕對她說:

    “咱倆之所以能成為朋友,不是因為誰渴望什麼或者誰欠誰的,只是因為本質都是一樣的人。別糾結太多。”

    聽到這句話的蘇仟看著那個女孩兒纖瘦的背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人給自己畫無數個框子把自己框起來,然後邁出去就成了勇敢,守在框子裡就成了堅持。

    就像徐老先生熬湯熬人的理論,比如正川老大爺一生想要追求的贖罪,有的人一輩子都在框子套框子的生活中去找到一個他們滿意的框子,然後以此為榮。

    蘇仟尊敬這樣的人,他們活的夠累,她自己也差點成為這樣的人,因為內心的空虛讓她真的想找一個東西去支撐自己。

    偏偏蘇女神在這樣的尋找中遇到了一路前行都要踩碎別人框子的沈何夕,她問徐漢生為什麼要熬,她讓正川雄一做自己該做的,她也告訴蘇仟她們本來就該是朋友,不用去在乎初心和隱瞞。

    這樣的沈何夕讓蘇仟更喜歡了。

    說到隱瞞,蘇仟還真的隱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喜歡上了沈何夕的哥哥。

    “真糟糕,小夕知道了會用菜刀追殺我吧?”

    一邊這樣想著,蘇仟還是忍不住去搜尋更多關於沈何朝的資料,他推出的新菜,他每天簡單的生活,還有他那麼美好的笑容。

    “這個男人很不錯,跨過死劫之後一生平順。”在蘇仟像個痴漢一樣對著沈何朝的照片發呆的時候,喬又出現了。

    “你找到你想找的人了麼?”

    “她沒來到這個時空,只有她把別人回溯時光的痕跡。”那個人是你的朋友,而且在回溯的時候你的朋友還獲得了她一部分的力量。

    “喬,我想試著去愛一個人。”蘇仟的手指輕輕劃過照片上的那一抹溫和笑意。

    “好想法。”

    “而且他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想到沈何朝的這個附加值,蘇仟的眼睛又亮了幾分。

    “那很不錯。你應該多和廚師交往。”只有最負面的性格才能吸引喬出現在她面前,沒想到這樣的人也會被人不經意地就改變了結局,那個因為朋友死亡導致抑郁症和厭食症最終死去的女富豪現在竟然變成了一個盯著男人照片流口水的女痴漢。

    喬搖了搖頭,那個“重生”的人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家伙。

    饕餮樓有三寶:第一寶是廚藝高端的名廚天團,第二寶是凶殘暴力的行政總廚,第三寶是每周出現一次的暖心男神。

    又是一個周四,這一天沈家餃子館的老板小沈師傅會坐鎮饕餮樓的觀瀾閣給客人們做各種海味魯菜。

    今天的客人只有一個人——饕餮樓神出鬼沒的美女老板蘇仟。

    “我要吃金絲鮑魚盞、清炸牙片魚、海鮮小豆腐、肉皮裹魚皮……”

    27歲的沈何朝在清俊之外更添了不少男子氣概,現在他穿著灰白色的立領廚師制服,身前扎著白色鑲紅邊的圍裙。

    年輕的大廚半躬身子看著點菜的蘇女神,雙手撐在了桌子上。

    此時他們兩個人的距離還有不到半米,蘇仟已經覺得有一點窒息。

    “鮑魚粥加上海鮮小豆腐,小夕說你這幾天腸胃不好。”

    盯著對方藍色袖扣的蘇仟小聲地說:

    “嗯,好~~”

    二十六歲的時候,蘇仟有了一個溫和也堅定的丈夫,一個凶暴的小姑子,一個傲嬌指數爆表的爺爺和一堆家人朋友。

    她覺得自己果然是命中注定的人生大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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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2 23:18:29
第138章 番外:女王的饕餮樓(上)

    饕餮樓,在很多人的眼中只是一個名氣很大很上檔次的酒樓,有美味的食物和酒水,只在一部分的人眼中,那裡是聖地。

    這些人中有廚師、廚藝愛好者、老饕也有飲食雜志的主筆,就像此刻故地重游的陸喬斐。

    如果不是那塊矗立在海中的標志性礁石,陸喬斐怎麼也沒辦法相信,這個讓他神往已久饕餮樓所在的位置就是那座招財大酒樓。

    五六年的時間讓這裡已然面目全非,陸喬斐在那座六層建築的前面站了一會兒,心情非常復雜。

    自從發現這裡過去是那個充斥著臭魚爛蝦的飯店,他的嘴裡好像立時就有了一種不新鮮的海鮮的味道,糟心的口感和無法用語言唾棄的味道真是太不讓人愉快了。

    接著他又想起了那個“胭脂虎”,無論是餃子還是人,都讓他記憶猶新。那個女孩兒現在應該也有二十五六了吧?不知道現在還會不會一腳把人踹翻在地上。

    “您好,今天我們依舊賓客盈門,如果您有預定會更加方便地享受到我們的服務。”

    穿著銀灰色改良曲裾的迎賓小姐用同色的絲綢發帶講長發結在腦後,無論是動作還是語調都讓人覺得舒服。

    陸喬斐搖了一下自己手裡的請帖:“你好,我是來參加傳統美食節的嘉賓,據說拿著請帖可以提前吃一頓。”

    “好的先生,歡迎來參加我們的傳統美食節活動,我們為嘉賓准備了專座,請跟我來。”

    他們所說的傳統美食節是這個秋天饕餮樓推出的活動,據說這個酒樓裡雲集全國幾十上百位頂級廚師因為閑著無聊,干脆就研究起了華夏的古代美食,經過幾個月的努力還真有了一些成果。

    於是饕餮樓的行政總廚就向全國的老饕們發出了邀請,讓他們來嘗菜點評。

    為了配合這次美食節,饕餮樓在很多細節的地方都加入了華夏傳統元素,比如原本的迎賓台就換成了五福臨門的紅木隔斷,迎賓小姐們也穿上了華夏傳統的服飾。

    陸喬斐看著食譜,這個自認博學多聞的新銳作家現在有一點點的心塞——好多字看不懂。

    魚兕子、炮牂,筍菹、濯豚、蟹胥……這都是些什麼?

    點菜的男服務生臉上帶著微笑:“您可以看反面,反面是他們的做法和現代的名字。”

    魚鍋、炮母羔羊、酸筍、汆水白乳豬肉、蟹醬……

    “你們放那些古名是為了嚇跑客人是吧?”陸喬斐深刻地感覺到了設計菜譜那個人的惡趣味。

    年輕陽光的服務生笑了笑沒說話。

    雖說對這種菜名對照的做法很怨念,等到菜真的端了上來,他就什麼都忘了。

    古代的烹飪以食材刁鑽難得、做法繁復精細為美,說刁鑽是指肉取羔羊腹肉、筍取江南冬筍、乳豬要以米漿飼養長大,蟹醬必須用一斤半以上的母蟹取蟹黃和蟹肉搗碎制作,封罐入味之前再放入曬到七分干的蟹鉗肉。

    這些講究在物資匱乏生產力低下的古代是真正的窮奢極欲的典範,放在現在,卻成了一種追憶和繼承。

    追憶曾經的那些廚師,他們用自己的雙手和想像力制作出了讓現代人心馳神往的美味。

    這也是這次美食活動舉辦的初衷。

    真正把這些食物吃進嘴裡的時候,陸喬斐是真的感覺到了那些廚師們的用心,

    光是那一道酸筍,就將整筍鹽漬之後再晾干然後用糧食酒來輔助發酵,每一口的味道都清爽透亮又香氣盎然,筍的口感脆且韌。白生生的筍塊放在黑陶碟子裡,就像它的味道一樣簡單質樸又別有風情。

    更不用說三炸三蒸的炮羔羊肉等美味了。

    葷素相搭,海陸皆有,陸喬斐給自己點的四個菜除了酸筍、羔羊肉、蟹醬之外還有一個雞脯肉炒金針菇,再有一盞糖蒸酥酪作為甜品。

    在陸喬斐看來,一頓飯也要有起承轉合、濃淡相宜才是真正愛吃會吃的人該有的飲食之道。君不見一千年前的燒尾宴上也有時蔬作為席中點綴。那些巴不得佛跳牆和烤駝峰一起吃的人,在他這個酸溜溜的文人看來簡直是暴殄天物,濃鮮被香糯衝淡,香糯又在濃鮮中變得膩口,這樣的吃法真是愧對了廚師們對每一道大菜的用心,豬八戒吃人參果,入腹不知其味。

    嗯,沒錯,酒足飯飽的陸喬斐又開始管閑事了,他此時鄙視的眼神就是對著隔壁桌三個食客。

    三個人一頓飯花掉上千塊又不能體味到廚師做菜的精髓……陸喬斐在碎碎念碎碎念。

    從他桌前走過的一個西裝男人聽見了他的念叨,轉頭看了他一眼。

    夕小姐的餐廳裡,真的來了很懂得享受美食的客人呢。這樣想著,男人點了點頭,繼續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吃飽喝足,陸喬斐心滿意足地往外走,還有兩天美食節才會正式開始,陸喬斐已經決定了這兩天除了去沈家餃子館吃餃子,剩下的時間就要在這個饕餮樓裡品嘗各種各樣的美味。

    想必這次回到蜀地,他一定能寫更多有趣的飲食見聞。

    “我來找夕小姐。”一板一眼的西裝男人對穿著白色制服的廚師說。

    “Cici不在啊。”黑乎乎的黑豆先生如今也已經榮升大廚,這次是被蘇仟特意招來華夏幫助沈何夕籌備美食節的。

    那個看起來就很嚴肅的男人就是正川平次,他打電話給他爺爺收到的答復是他們一群老人都在郊外的山莊裡度假,有正事兒就找小夕,沒正事兒就趕緊回國。可憐的正川君又被他爺爺甩了一臉的“非親生”,幸好他也已經習慣了。

    “不在?”正川平次後悔自己從機場直接趕來了饕餮樓,現在找不到夕小姐……

    “黑豆大廚,有兩位客人點了主廚菜單的骨湯拉面,可是沒人做。”

    “怎麼沒人做?成子呢?”

    “成子師傅和總廚一起走的,另一個宋師傅在頂樓廚房研究銀絲流水面,您也知道,那群老爺子除了總廚誰也不能讓他們下來。黑豆大廚,要不我們就跟他們說我們今天沒人……”

    “絕對不行!饕餮樓裡沒有客人吃不到的。”每個餐廳的性格和承諾都是廚師們的招牌,黑豆在這一點上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堅持。

    不過,號稱廚房從不會出問題的饕餮樓現在有這種情況出現,如果自己能夠把事情解決不就說明我這個蹲牆角的黑豆已經可以在Cici小姐的面前挺胸抬頭露肚腩了麼?

    想到了這一點,黑豆頓時激動起來了:“我們讓別的廚師先做……”

    “對方點的是主廚菜啊。”負責接單的小助手已經快哭出來了。

    “我會做。”一個聲音□□來。

    “要不問問他們對咖喱面有沒有興趣?”會做拉面但是不會調湯頭的黑豆有了新想法。

    “他們要的是骨湯拉面。”

    “咖喱骨湯拉面也是骨湯拉面。”

    “黑豆大廚……”小助手已經帶哭腔了,這位大廚什麼都好,就是突然冒出來的神邏輯真是讓人無力招架。

    “我說,我會做。”

    “好吧,你別哭,去找個調湯的主廚來弄湯,我負責做拉面。”

    說了兩遍自己會做骨湯拉面的正川平次無語地撥弄開這兩個無視他的逗比,脫掉了西裝,解開了襯衣袖扣就走進了廚房裡。

    “他們要的是骨湯拉面,不是味增骨湯拉面。”

    黑豆跟在正川平次的身後絮絮叨叨,“如果味增的可以那我的咖喱也是可以的。”

    “我說我會做成子的骨湯拉面。”正川平次表示這貨比當初的板凳還讓人還像一只蒼蠅。

    ……

    十分鐘後,隨著骨湯潑澆在細滑的拉面上,再有一點翠綠的蔥花點綴在其中,兩碗裝在青釉碗裡的拉面就宣告完成。

    “主廚名怎麼填?”小助手舉著小牌子一臉茫然,饕餮樓這種隨便來一個人找總廚就會做飯的設定真是讓人難以接受啊。

    解開身上的圍裙重新穿上西裝外套,這個被問到的男人一本正經地說:

    “就寫正川大家的正川平次吧!”

    當年在華夏學藝將近三年的時光,他從掃地的小工做起,離開的時候已經重新成為了一個被自己爺爺認可的廚師,現在他能在夕小姐的地盤上解決他們遇到的問題並且稱呼自己為主廚,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好了。

    “我記得成子離開之前已經准備了二十二份拉面和湯頭,煮面的工作一向是由他的助手完成。”

    在正川平次的身後,穿著黑色風衣的年輕女子語氣平平地說。

    “……”這是一直沒有遇到情況,趁著沈何夕離開終於遇到情況之後太激動完全忘記去問成子助手的黑豆。

    “平小次啊,在我的地盤上當一回主廚,感覺很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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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2 23:18:57
第139章 番外:女王的饕餮樓(下)

    “在別的地盤上裝X正爽的時候被抓了個正著該怎麼辦?在線等,急!”

    如果人的內心世界能變成一個可以公開交流的平台,這句話在正川平次的個人主頁上大概會刷個百八十次的。

    可惜沒用,誰讓他碰到的沈何夕呢?

    黑豆蹲牆角自我反省去了,只剩了正川平次一個人在廚房裡全員送別的目光中跟著沈何夕進了她的辦公室。

    辦公室只有沙發上放了一個疊好的毯子,書櫃裡有幾本洋文書還有幾本線裝的古籍,桌子上除了一個空蕩蕩的杯子之外什麼都沒有——這是一個沒什麼人氣兒的辦公室,相比較外面餐廳精致的裝潢,這裡甚至稱得上是簡陋了。

    “我這個辦公室也就夠補覺的,平時也不來。”行政總廚說白了還是一個廚師,廚房才是她真正的工作場。

    “還沒恭喜你,拿了你們那年度美食大賞的冠軍。”沈何夕找了個杯子給正川平次倒了一杯水。

    看著那只依然纖細白嫩的手端著杯子到了自己的面前,正川平次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連對方的恭賀都沒有來得及回應。

    沒辦法,當初這個小姑娘教裴板凳的時候正川平次是全程圍觀的,就是這只看起來像是藝術品的手,只要裴板凳犯了不該犯的錯誤,那簡直……不,別再想了,再想下去就要從心虛變成膽顫了。

    “你這次在華夏要呆多久?”

    “半個月左右,我要看看爺爺還要……”

    沈何夕敲了一下桌子打斷了他的話:“半個月?正好,我們美食節正缺人手,你來一起做流觴冷席。”

    “夕小姐,我……”要看爺爺要度假要去吃各種好吃的。

    沈何夕的臉上帶著輕笑,這幾年在饕餮樓裡的打拼將她琢磨的鋒芒畢露又華光內斂,可以是一個大刀闊斧的管理者也可以成為一名專注又沉著的頂級廚師。現在她微微垂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正川平次,讓這個開始在廚藝界聲名鵲起的廚師幾乎要汗毛炸裂:“要不你就當半個月洗碗工?反正是缺人,洗碗工的工作你也很熟練。”

    要麼就當一個正正經經的主廚參與到新宴的開發中,要麼就卷起袖子滾到水槽邊干老本行。

    傻子都知道該選哪一個。

    正川平次立刻舉手表示自己非常樂於與華夏的名廚們一起討論研究那個流什麼席,能有這樣的機會真是讓他榮幸之至,哈哈哈哈。

    “你不要臉的樣子真的跟板凳很像啊。”

    沈何夕抱著肩看著這位大爺爺的孫子,能屈能伸的這個技能點倒是比幾年前高出了不少。

    對於這種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諷刺的話,正川平次已經學會了充耳不聞,說到裴板凳他想起了上次見到裴板凳的樣子。

    西服領帶大頭皮鞋,作為蜀地川菜交流團的成員出國考察,還打扮得人五人六的,就是這個正經的勁兒一看見老朋友就立刻化為烏有,抱著正川平次就開始哭自己一個人在蜀地打拼好艱辛,師姐把他從饕餮樓趕出來好冷酷,師兄有了女朋友就不管師弟死活好無情,川菜一系的老爺子們都把他當成能把川菜進一步發揚的後起之秀,這種想法真是太無理取鬧了。

    當年被自己的親爺爺一腳踹回國繼承家業的正川平次:“呵呵。”

    想想抱怨別人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裴板凳,正川平次此刻覺得心裡有一點被安慰到。

    只是那個無良的女暴君在他臨走之前還往他的胸口插刀:“你得獎的的作品是滿月孤船對吧?明天做給我嘗嘗。”

    做給你嘗嘗!?被你嘗過一次之後你就能做出來了好嗎!?而且做出來的很可能比我原版的還好吃好嗎!?這麼多年你胸都長了怎麼就不長良心呢!?朝君和沈爺爺攢下的節操都被你一個人揮霍光了嗎!?

    呵呵,好吧,我已經習慣了。

    現在全世界不知道多少大廚想做菜給這個家伙吃,自己也是被她照顧才會被這樣的要求。

    正川平次深吸了一口氣,每次遇到這家人都覺得自己的身心重新活了一次,只是朝君給人的永遠是正能量,夕小姐給別人的永遠是用憋屈包裹的正能量。

    所謂流觴冷席的講究是來自於蘭亭序中的“流觴曲水”,古人以流水送酒觴,隨心隨性之意用一個“流”字就能表達的透徹了。

    在這裡,沈何夕他們用了流水的概念做的是類似回轉壽司的上菜方式,精致玲瓏的點心、剔透客人的冷肉、碧翠清新的小菜、輕薄新鮮的魚生、可口開胃的醬菜全都放在漆器或者木器中,順著活水蜿蜒而下,客人們坐在水邊的台子上可以隨意取用裡面的菜肴。

    原本想請沈抱雲來提供一些指導性的意見,沒想到正川平次自己跑來了,沈何夕在心裡默念了一句得來全不費工夫,就心情舒暢地去見另一位在等候自己的“客人”。

    寬大的高背椅擺放在台階上,下面鋪著淡金色花紋的地毯,這裡才是饕餮樓的行政總廚“待客”的地方,她就在這裡等著那些自以為能打敗她的人來這裡挑戰她。

    不過這一年來,隨著網絡的發展,沈何夕曾經在國外的“輝煌事跡”變成了海外黨們發回國內的視頻,越來越多的人的知道了她這個曾經闖入了外國廚藝界並且靠著自己的味覺打下了一片天下的女孩兒。

    在某些美食論壇上人們甚至稱她為女王,得知她現在是饕餮樓的行政總廚之後,“饕餮樓女王”的稱呼更是不脛而走。

    還有蘇仟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把她品嘗別的廚師菜肴的場面也錄制了下來放在網上,還取名叫“女王的日常”,弄得饕餮樓裡的客人除了老饕之外還有“慕名而來”的年輕人。

    對於這樣的情況,最樂見其成的人就是沈抱石了,一代名廚對自己的孫女說:“廚子的一輩子就兩件事兒,一件是做對得起自己的菜,一件是做對得起自己的人。丫頭你的天資和見識在這裡,只有比別人站得更高做的更多才對得起自己。能讓別人不再把廚子當成下九流,也是你的功德了。”

    徐漢生也對沈何夕說:“現在這個世道就連戲子都能萬人膜拜,你當個人盡皆知的廚子也沒什麼了不起。”

    至於年過八旬的沈抱雲,他樂呵呵地關注了那些美食論壇,每天看他家小夕的事兒,還拿小本子記下來跟老兄弟們分享。

    #我家的老頭兒一個比一個放得開#

     悟了這一點之後,沈何夕自己也就放開了,現在的她除了每年拿出一個月的時間去錄制時光廚房的節目之外,也開始接受國內媒體的采訪,廚藝界對於她和饕餮樓的質疑之聲依然存在,可是支持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幾年的磨練和家人的支持,成就了沈何夕——現在這個幾乎稱得上是君臨饕餮樓的女王。

    現在沈何夕就坐在她的“王座”上,修長漂亮的一雙腿外面是黑色的亞麻長褲,腳上是一雙樣式百搭的中跟單皮鞋,這樣美好的兩條腿交叉成美麗的形狀可是在場無人有心情去欣賞。

    “油爆雙脆?油我是吃出來了,脆在哪裡?”坐在上面的沈何夕漫不經心地把自己手中碟子放在一邊,如果不是給這個家伙的師父面子,她連嘗一口的心情都欠奉。

    聽見這句話下面原本志得意滿的廚子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對這道菜極有信心,沒想到居然受到了這樣直白的嘲諷。

    “肚頭雞胗就是雙脆,兩種材料都是脆實易熟的,做的時候要注意火候保證口感,所以叫雙脆。”廚子顯然是當沈何夕不知道這道菜,“我們那沒有你這這麼多鮑參翅肚,但是論火候和刀工,這道菜那都是一等一的。”我的本事在省城也是一等一的。

    油爆雙脆這道菜也是很多魯菜廚子的出師菜,以刀工精細火候精妙為佳,他之所以做這道菜也是為了顯擺自己的刀工和火候。

    “我說你是用了油已經是在誇你了。”沈何夕從椅子上站起來,緩緩走下,“現在外面的館子都流行湯爆法,因為油爆一旦拿捏不好就會太膩,你敢用油這還不錯。就是這個脆,你做錯了。”

    年近三十的廚師從比自己小的女孩兒嘴裡得到了一句“不錯”又怎麼可能甘心,他自己唱了一口自己做的菜,咀嚼了兩下不服氣地說:“入味又脆實,怎麼不脆了?”

    “因為脆和硬是有區別的啊,雞胗的做法那麼多,為什麼偏偏做這道菜的時候用的是十字花刀,你想過麼?”

    沈何夕拿起這個廚師放在一邊的菜刀比劃了兩下:“因為十字花刀是在保證食材不散的情況下最能讓食材快速加熱的處理方法之一,你第一次滑炒雙脆的時候為了求形狀好看時間過了一點,第二次下玻璃芡的時候又為了讓配菜的色澤更好看時間又過了一點,這兩點就已經讓你這道菜的火候不對了。”

    做菜不就是追求色香味俱全麼?怎麼到了她這裡就這一點那一點的不對了?

    “說是脆,取的是脆嫩的脆而不是脆硬的脆,為什麼最好的油爆雙脆裡腰花魷魚都取代不了雞胗,就是因為它們的嫩都比雞胗差了兩分。”

    這個廚師就是元三同的徒弟,他出師之後那個不消停的元胖子就直接打發他來饕餮樓找沈何夕品菜,也就是看在元光頭的面子上,沈何夕跟他廢話了半天之後還讓他留下嘗嘗她做的油爆雙脆。

    無論是前期准備的刀工還是後來下鍋翻炒的動作,這個年輕的女人都做得利落到讓人眼花繚亂,不到一分鐘,一盤油爆雙脆就擺在了他的面前,其中時間最長的消耗是等竟然油鍋升溫。

    乍一看這道菜除了沒有配菜只是純粹的紅白相間之外和這個廚子之前做的也沒什麼不同,只是吃到了嘴裡之後人們才終於明白何為油爆何為雙脆。

    油均勻地裹在食材的外面,帶著調味後的葷香讓人食欲大開,在這層包裹之外,食材被調料去掉了自身的腥氣之後只有肉香和口感,肉香味被熱油催發到了極致,可是就像是被油封鎖在了食材裡一樣濃郁豐滿到讓人驚嘆,脆嫩的口感讓人想到了乘風波浪的爽快,那種用牙齒能解決世界一切問題的快/感在齒間爆發,舌頭接觸到的食材是讓人心動的柔軟,即使明知這種柔軟只是表像,也像海市蜃樓一樣讓人驚嘆。

    咀嚼,成了世上最令人快樂的事情。

    將食材讓人感到享受的特點發揮到極致,這才是這道菜設計的初衷。

    “沈總廚,你留我在這裡打工好不好?我不要工錢!不對,你們這裡可以考試對吧?我要申請參加考試,我再把這道油爆雙脆練五百遍,我肯定能通過你們的考試,沈總廚……”

    做完了油爆雙脆沈何夕又被人叫走去研發新菜,在她快步離開的背影後面剛剛還認為她是故意找茬的廚子不停地呼喚著她的名字,樣子不復剛進來的時候那種不可一世。

    樂小川樂呵呵地把胳膊搭在正川平次的肩膀上:“看吧,又一個小師姑的腦殘粉。”

    沈何夕沒理會後面那人的呼喚和自家人的調侃,她現在很忙,忙著管理饕餮樓的幾十上百位廚師,忙著研究新的菜式和宴席,忙著打磨自己的廚藝,讓自己像她爺爺說的那樣走得更遠更遠。

    她還不知道幾天之後的那一場古代美食節會徹底驚艷華夏的這個秋天,也讓她徹底在華夏打響了名氣。

    一個屬於真正她的時代,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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