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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綠]錯嫁良緣之一代軍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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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47:03 |只看該作者
  一行人出了蘇府,外面已是暮雲滿天,入目的嫣紅如夢似幻,美得讓人不忍移開視線,只是夕陽再美也是枉然,不久後的黑幕將淹沒它所有的光華。
  
  回到提刑府,程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歎道:「蘇沐風好像沒什麼問題吧?」
  
  顧雲聳聳肩,意有所指地笑道:「他對女人的態度很奇怪,他那個阿姨也很奇怪!」
  
  這算什麼問題?!程航不給面子地說道:「人家是謙謙君子,對忽然『投懷送抱』的女人自然是要保持距離的。」
  
  冷眸白了程航一眼,顧雲沉聲問道:「他表現出的禮貌、疏離、侷促,甚至是厭惡,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為什麼會恐慌?!這不奇怪嗎?」
  
  恐慌,有這麼嚴重嗎?!他真的沒有看出來。程航努力回想著蘇沐風當時的神情,呂晉則是直接問道:「他恐慌又能說明什麼?」
  
  顧雲不置可否地一笑,「不知道。」恐慌只能說明一種情緒,的確不能說明什麼。
  
  顧雲看向卓晴,只見她握著杯子放在唇邊,也不喝,眉頭輕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於是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緩緩放下杯子,卓晴回道:「我記得,樓相的妹妹夕舞被襲擊的那天,她也是這樣和蘇沐風有過身體接觸,晚上就出事了。」
  
  本來她並沒有注意,但是剛才顧雲說起身體接觸這件事,她也覺得蘇沐風對於別人的碰觸反應有些過激,尤其是女性!
  
  卓晴話音才落,程航立刻站了起來,留下一句「我去查」,人影已經閃出了門外。
  
  顧雲唇角輕揚,這人雖然有些急躁,但他的行動力與求知慾倒很值得肯定!
  
  卓晴雙手環在胸前,一臉的寒霜,冷哼道:「如果說兇手是他,那麼暈血症就是他在我面前的表演而已!」
  
  輕拍卓晴因為氣惱而緊繃的肩,顧雲勸慰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在提到三名死者的時候,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愧疚、慌張或者說得意,這不是一個兇手應該表現出來的狀態,這只能說明,要不就是他的演技真的很高,要不就是,我們猜錯了!」
  
  如果,她們沒有猜錯,那麼蘇沐風將會是她們的一大挑戰!
  
  一個時辰後。
  
  天已經完全黑了,書房裡點著幾盞油燈,三個人各據一方,翻看卷宗。
  
  一道精瘦的身影旋風般衝進屋內,程航抱著瓷壺水杯,猛灌了好幾杯,才算緩過勁兒來,他的腿都快跑斷了!
  
  呂晉急道:「怎麼樣?」
  
  胡亂地抹了一把汗,程航一邊喘著一邊欣喜地點頭回道:「據三位小姐的貼身丫鬟說,她們遇害的前一天,確實都見過蘇沐風,而且都和蘇沐風有或多或少的身體接觸。」
  
  果然!
  
  卓晴打了一個響指,說道:「蘇沐風的學生,只有這幾位小姐遇險,或許正是這個原因!」
  
  程航忽然想到了什麼,低叫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今晚的目標就是……」
  
  三人直直地看著低頭翻看卷宗的顧雲,只見她緩緩抬頭,明眸輕揚,滿臉興奮地笑道:「我!」
  
  ***
  
  「不可能。」
  
  將軍府的前廳裡,夙凌和夙羽正在吃飯,顧雲趕回來和夙凌商量,希望他能把將軍府的夜巡人數減少一些,不然的話,將軍府這麼複雜的地形和嚴密的守衛,就怕那兇手不敢出現!誰想到,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夙凌冷硬的聲音毫無餘地地回絕了。
  
  「為什麼?」顧雲皺眉,「我聽說慶典還有一個月就開始了,你們皇帝也很希望早點破這個案子,現在有機會抓住兇手,你為什麼不肯配合?」難道他不想抓住兇手?
  
  「將軍府有將軍府的規矩。」他聽說了失心案,兇手手段極端凶殘,摘心放血,鬧得現在城裡人心惶惶,稍有些名望家的女人都怕得要死,她卻要蠢得要去給人家做餌!單御嵐已經無能到這個地步了麼!
  
  「就一個晚上而已。」顧雲自然知道軍營裡最講究的是軍紀,將軍府有將軍府的規矩她也能理解,但是事出有因,一個晚上總可以吧!
  
  「不行。」夙凌再次出聲拒絕,她就這麼想死嗎!
  
  顧雲深吸了一口氣,嚥下胸中的怒火,冷聲回道:「好吧。」
  
  說完,顧雲轉身就要走,一直坐在旁邊的夙羽急道:「你去哪裡?」
  
  顧雲斜睨著夙凌暗黑得好像別人欠了他幾百萬似的臉,冷笑道:「我這幾天住丞相府好了,樓夕顏應該沒那麼多規矩!反正兇手的目標是我,我在哪裡他應該就會去哪裡。」
  
  說完,顧雲轉身就走。夙凌鷹眸輕瞇,低吼道:「站住!」
  
  顧雲腳步一滯,緩緩回過身,冷眼對上黑眸。夙凌稜角分明的側臉上,牙根緊咬的痕跡清晰可見,顯示著他極力隱忍的怒火。
  
  夙凌還沒說什麼,夙羽已經開始發飆,「青末,你搞清楚,你是將軍府的人,住在丞相府算什麼!不行!」
  
  顧雲冷笑,雙手環在胸前,問道:「將軍府裡守衛這麼森嚴,兇手或許就不出現了,讓兇手逍遙法外,會有更多無辜的女子死於非命,那麼按照二位大將軍的意思,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呢?」是誰說將軍府有將軍府的規矩,她尊重他們的規矩,他們還吼什麼?
  
  夙羽一時語塞,看向身邊的夙凌。夙凌忽然起身,朝她逼近,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顧雲靜靜地站在那裡,任由他凌厲的鷹眸瞪視。就在顧雲以為他要發飆的時候,只聽見他冷冷地說道:「夙羽,你去安排,只能一個晚上!今晚讓她住倚天苑。」
  
  話是對著著夙羽說的,黑眸看的卻一直是顧雲。
  
  倚天苑?顧雲囧了,這名字取得真武俠。
  
  夙凌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顧雲有些疑惑,想開口說些什麼,夙凌卻已經越過她,出了前廳
  
  回頭看著他孤傲的背影,顧雲真有些搞不清楚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搞不清楚他想什麼的,還有夙羽,大哥剛才還那麼堅決,現在怎麼又同意了?
  
  寬敞的房間裡,簡單地擺放著一張大床,床側一張矮几,沒有什麼綴飾。雖然今晚月光並不明亮,但沒有層層疊疊的輕紗帷幔,屋裡的情況還是能勉強看得清楚的。
  
  大床上,側躺著—個女子,眼眸輕閉,看起來已經睡著。
  
  天氣太熱,兩扇木窗打開著,夜風能輕易地吹進來,同樣輕易進入室內的,還有一道清瘦的黑影。
  
  黑影飛身入內之後,卻沒有立刻走到女子床前,而是在窗前站了一會兒。久久,他才走到床的,盯著床上睡得安穩的女子,又是一通呆站。
  
  忽然,他走到矮几旁,拿起一個杯子,朝地上猛砸下去,瓷杯破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那麼刺耳清晰。
  
  顧雲眉頭緊蹙,凌厲的眸倏地睜開,黑影卻已經想要從窗戶躍出。
  
  「才來就想走嗎!」清冷的聲音沒有半點睡後的迷糊,黑影腳下更是加快了速度。顧雲一腳踩在床沿,朝著黑影的方向撲過去,從後面勒住黑衣人的脖子,黑衣人吃痛,身形一滯,他沒有想到,這女子居然有這麼敏銳的身手。黑衣人側身朝顧雲腹部打出一拳,顧雲順勢側身,用膝蓋猛擊黑衣人脊背。
  
  黑衣人眼神兒一暗,手撫上腰間。顧雲只看見一道銀光乍現,想要後退避開,黑衣人的另一手卻拖著她的手臂不放,她沒有機會退避,怕黑衣人進來的時候冰煉過於敏感驚到兇手,她沒把它帶在身邊,現在自已手無寸鐵,實在被動!
  
  顧雲暗暗咬牙,決定迎上前去,緊貼黑衣人,她比他要矮,或許能躲過這一劍。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動,就感覺到腰間倏地一緊,回過神兒來,她已經被一人環在懷巾,那道銀光也被一雙大手所截獲,血腥味瀰散在房間裡,一抹鮮紅正沿著指縫一滴滴地滑落。顧雲瞪大眼睛,看著身側的男子。敖天黑衣銀髮,臉色蒼白,陰森冷冽,卻沒見絲毫痛楚的神情,彷彿那滴濺落的血不是他的血,暗黑的夜裡,這樣渾身散發著冷魅氣質的男人,不僅讓顧雲有些慌神兒,黑衣人也是一愣。
  
  敖天運氣於掌心,反手一擰,黑衣人立刻感覺到一股極強的勁道襲來,軟劍竟是脫手而出,黑衣人心下一慌,轉身朝著窗外躍起。
  
  而院內,早已圍滿了手持長矛的兵士,黑衣人眼眸微瞇,好一出甕中捉鱉,看來若不是他們有心引誘他,他想要進入將軍府只怕也不容易吧!
  
  顧雲從床上抓過絲被,撕成長條,包住敖天血流不止的手,急道:「你沒事吧?」
  
  鮮血很快染紅了純白的絲被。敖天收回手,冷冷地回道:「沒事。」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顧雲覺得莫名其妙,這個男人的性格太怪了吧!
  
  兩人都走到院外,誰也沒有注意到,牆角處,一雙幽深的黑眸中正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那人手中緊握的長劍已經出鞘。只是,他還是慢了一步。
  
  夙凌面無表情地退出了顧雲的院落,就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院內,已經點起無數火把,照亮了小院。黑衣人被將士們團團圍住,他也明瞭自己的處境,不再反抗,只是冷冷地看著朝他走來的顧雲。
  
  「我小看你了,小丫頭。」黑衣人開口,居然是清亮婉轉的女聲。
  
  素手輕揚,黑衣人瀟灑地扯下臉上黑巾,一張如花似玉的芙蓉臉赫然出現。
  
  「是你!」
  
  古月馨!
  
  ***
  
  抓到人後,刑部立刻提審古月馨。她承認,人都是她殺的,理由卻有些可笑,保護蘇沐風不被人騷擾就去殺人?
  
  刑部大堂裡顯得有些過於安靜,顧雲低聲說道:「我覺得還有疑點!」
  
  刑事案,講究的是百分之百的證據,所有的證據鏈必須是完整而沒有疏漏的。這起摘心案,如果說古月馨是兇手,其中的疑點就太多了!
  
  單御嵐爽朗地一笑,說道:「青小姐但說無妨。」
  
  走到大廳中間,顧雲把自己認為的疑點一一說明,「第一,古月馨的武功雖然不弱,卻也不算很高,若不是刻意撤走了一半夜巡的將士,她或許連我的房間都沒有找到就已經被擒了,將軍府戒備如此森嚴的地方,兇手都能來去自如,實在不像是古月馨能辦到的事情;第二,連殺三人,手法如此熟練,她卻說不清楚自己殺人的細節,這絕對說不過去;第三,她急於認罪的態度,或許確實是在保護某人,那個人有可能就是……兇手!」
  
  程航率先反對,「你認為蘇公子是兇手?我看不像!」蘇公子的暈血症蘇家人人皆知,蘇家為此還找了不少大夫,這個不可能是假裝的!
  
  一直沉默地卓晴終於抬起頭來,滿臉憂慮地說道:「古月馨說她之所以能讓死者不喊不動,是因為古月家用幻術讓死者動彈不得,如果真的這麼厲害,蘇沐風有可能也被下了幻術,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殺人夜說不定。而促使他殺人的,就是女子的接觸,只要女子刻意碰觸他,他就會不受控制地殺人!」
  
  這就是所謂的催眠暗示,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真正的兇手應該是對他進行催眠的那個人!
  
  不受控制地殺人?公堂上眾人臉色皆是一變。顧雲看上去倒是很輕鬆,她莞爾一笑,朗聲說道:「這些都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今晚我們要做好準備,兇手來不來只能聽天由命了!」
  
  「這一次讓我來做餌吧。我一定要解開所謂的幻術之謎!」卓晴忽然請命,樓夕顏皺眉,「別人不行嗎?」太危險了。
  
  卓晴輕輕搖頭,顧雲則直截了當地說道:「若是真有所謂幻術,能解開這個謎團的,只有她而已!」
  
  晴不僅是近年來最優秀的主檢法醫,更是警察署內負責培養心理輔導專業人才的導師,如果蘇沐風真的是被人催眠了話,晴應該可以幫他!
  
  寅時,將軍府。
  
  天已經快要亮了,房間內外沒有任何動靜,整個將軍府似乎也比往常更加安靜。今夜的月光異常明亮,月光透過打開的窗戶照進房間裡。躺在床上的卓晴微微閉著眼睛,看著內室的情況。
  
  樓夕顏擔心遠水救不了近火,安排了一身黑衣的墨白藏在房樑上,敖天隱身在衣櫃後面,屋外埋伏著夜魅、乾荊以及刑部的人。顧雲堅持要進入室內,樓夕顏也擔心卓晴的安危,他們倆一起躲在房間中離內室最遠的角落,在這裡可以透過屏風,看清楚內室發生的事情!
  
  忽然,窗邊一抹黑影掠過,那人一身灰衣,臉上帶著銀灰色面具,清瘦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很長,他無聲無息,身手極快,隱在房內的墨白和敖天呼吸為之一凜,趕緊斂住氣息。此人絕對是高手,若是被他發現,今晚的抓捕行動就完了。
  
  灰衣男子站在窗前,看了一眼不應該出現在床上的女子,眼神兒一暗,遲疑了一會兒,就要轉身離去。
  
  不想,不能讓他走!不然就算抓住他,也解不開幻術之謎!卓晴忽然坐直身子,急切中帶著溫情的聲音低聲叫道:「沐風,是你嗎?」
  
  灰衣男子背脊一僵,沒有回答,卻也沒有離開。
  
  果然是他!卓晴起身,緩步走到他背後,但也沒有靠得很近,低低的聲音盡量柔美地說道:「其實我早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你,今晚我花了不少力氣才支開了青末,為的就是等你。」
  
  灰衣男子緩緩轉身。他背對月光,又帶著銀灰面具,卓晴看不見他的臉,也看不見他的眼神兒,只聽見一道低沉卻透著股性感的男聲輕笑回道:「你知道我會來?」
  
  這聲音......聲線很像蘇沐風,但是語氣和語調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卓晴暗暗平靜心神,輕輕搖頭,上前一步,抓著他的手腕,一邊輕晃著,一邊故作嬌羞地說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會來,結果老天聽到了我的祈禱,你終於還是來了。」
  
  顧雲猛翻了一個白眼,這女人不要太入戲好不好,身邊這位傳說中溫潤如玉的男人婁丞相,拳頭已經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好幾次了!
  
  卓晴以為灰衣男子會推開她,這是蘇沐風的正常反應。誰知,他不但沒有推開她,反而反手攬住她的腰,將她緊緊地罔在懷裡,臉更是曖昧地貼在她的臉頰之上來回摩挲,魅惑的聲音帶著幾絲沙啞,和著灼熱氣息,在耳邊幽幽響起,「你說你喜歡我?」
  
  冰冷的面具在臉上摩挲,就如同一條蛇的鱗片劃過臉頰,那種陰森與恐怖的感覺很折磨人。卓晴暗暗地深呼吸了好幾次,才低聲柔順地點頭回道:「嗯。」
  
  沒等她回過神兒來,男子已經把她攔腰抱起,走到寬敞的床榻前,輕輕將她放倒在床上,隨後身體立刻壓了上來,將她困在他雙臂之間,手指一圈一圈不停地挑逗著她的耳垂。這個男人太會調情了!他真的是蘇沐風嗎?
  
  卓晴艱難地伸出手,輕撫著男子帶著面具的臉,嬌柔地低喃道:「沐風,我想看著你!」
  
  顧雲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還算冷靜地樓夕顏,只見他一雙鳳眸微冷,即使是這樣的夜裡,也能感受到他眸中的殺意,她有些佩服這個男人的理智,也深刻瞭解到,這個男人愛慘晴了!
  
  灰衣男子抓住卓晴的手,隱身在房樑上的墨白立刻提高了警惕,卓晴也是心下一驚,以為他要發火了,誰知男子居然自己抓住面具,瀟灑地掀開,輕輕扔到了床邊。
  
  卓晴也終於看清了男子。眼前的這張臉,稜角分明,俊美非凡,確實是蘇沐風的臉,但卓晴卻不敢肯定,這個人真的是蘇沐風嗎?白天看起來帶著淡淡銀灰的黑眸,在夜色下居然是銀灰色的,似笑非笑地半瞇著。薄而紅潤的唇噙著戲謔。與白天的清冷飄逸不同,此時的他渾身上下透著慵懶邪魅的風情,這樣的他,炫目地讓人心跳加速。卓晴此時心生疑惑,對自己此前的判斷開始質疑,暗示催眠是不可能這麼大程度地改變一個人的。
  
  卓晴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男子也不允許她分神,手輕捏著她的下巴,輕聲問道:「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嗎?」
  
  卓晴一愣,點頭笑道:「嗯。」
  
  輕刮著卓晴的鼻子,男子一邊摩挲著她的臉頰,一邊低聲問道:「乖女孩,你願不願意把心交給我?」
  
  低沉的聲音輕柔又帶著魅惑人心的魅力,卓晴輕輕揚眉,問道:「你想要我的心?」
  
  卓晴的回答讓他眼神兒微閃,不過很快,他又恢復了那副邪魅的笑臉:「不願意嗎?」
  
  兩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對方,卓晴能看到他幽深的眸中銀光流轉,就像是一個深潭,把她一點一點地吸進去,那是一種很奇特的體驗,卓晴覺得自己有一瞬間的恍惚與眩暈,一會兒之後,卓晴點頭回道:「好。」
  
  男子臉上揚起了一抹興奮而放肆的笑容,他坐直身體,滿意地看著身下一動不動的女子,手也梳洗地伸向了她的腰帶,很快,衣衫盡落,他對著身下盯著他看的女子溫柔一笑,「別怕,很快就解脫了。」
  
  薄刃在光潔的皮膚上遊走,鋒利冰冷的刀口劃過前胸,妖艷的紅沿著刀口,劃過腰際,落入絲被。
  
  男子緩緩伸出手,如往常般利落地下刀,探入胸腔,不一會兒,他手中捧著一顆還在怦怦跳動的心臟遞到卓晴面前,等著看她驚恐痛苦的神情,這是最讓他興奮的時候。當他迎向卓晴的眼時,心下卻是一慌,與他迎視的眼冷靜而幽深,臉上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和痛苦。
  
  男子唇邊邪魅的笑僵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心被挖出來,她怎麼可能還這麼冷靜!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怎麼回事?」有這個疑問的,不只是呆坐在床前的男子,除了顧雲,房間裡的三個男人都驚異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剛才男子與躺在床上的卓晴對視了好一會兒之後,就自顧自坐直身子。卓晴立刻往旁邊挪了挪,然後詭異的事情就發生了。男子對著空無一人的床鋪,坐著解衣服的動作,然後拿出腰間一把鋒利的薄刀,熟練而利落地劃了一刀,手也深入了他剛才下刀的位置,手像捧著什麼東西又拿了出來,臉上始終帶著興奮與狂熱,就好像在他們面前演示了一遍他是如何竊心的,怎麼看怎麼詭異。
  
  顧雲微微一笑,冷靜地回道:「看下去就知道了。」看了晴成功地進行了反催眠。
  
  「你......」男子盯著卓晴幽深的眼,只覺得一陣眩暈之後,赫然發現手中捧著的心居然不翼而飛,滿手的血液蕩然無存,素白床單上什麼也沒有,而桌前銳利的眼正冷冷地注視著他。
  
  「這......不可能!」男子瞪著眼睛,臉上的表情由狂傲邪魅轉向驚訝不安。
  
  卓晴緩緩坐直身子,丹唇輕啟,冷聲說道:「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你才好催眠的!」她承認,在剛開始的那一刻,她幾乎要迷失在他的眼眸中,若不是早有準備,她或許也會被他催眠成功。
  
  男子眼眸中劃過一抹暴戾。卓晴一驚,身子迅速往後倒去,手下意識地擋住胸口。男子手中的刀劃過她的手背,樓夕顏焦急的聲音也同時響起,「墨白、敖天,抓住他!」
  
  墨白從橫樑上一躍而下,攻向男子背心,男子機敏地回身踢出一腳,手中的刀刃仍是不死心地刺向一驚縮到床帷最深處的卓晴,就在幾乎刺中卓晴胸口的時候,床幃後忽然伸出一隻大掌,截獲了男子的手腕,並用內力震開了男子的進攻。卓晴只覺得肩膀上一緊,一股極大地力量將她從床上甩了出去,力道之大,她幾乎要撞上屏風,好在樓夕顏和顧雲及時接住了她的身子,她才沒摔傷。
  
  男子立刻朝窗外褪去,一個閃身,已經出了屋外,墨白、敖天也俯身衝了出去。
  
  出了院外,迎接他的是夜魅的烈焰長鞭,小院的四周,埋伏的弓箭手也全部現身,彎弓搭箭地對準了院中那抹銀灰。
  
  墨白、夜魅、敖天三人圍攻,男子沒有機會再次脫逃,夜魅的長鞭困住了男子,將他綁了起來,其他的官差也順勢上前,將事先準備好的麻繩、鐵鐐全部用上,男子被捆得結結實實。
  
  程航看清男子的臉孔,立刻不屑地罵道:「蘇沐風,想不到你居然真的是兇手!還讓自己的阿姨為你頂嘴!簡直禽獸不如!」
  
  孩子掙扎的男子渾身一僵,暴戾的眼直直盯著程航,吼道:「馨姨怎麼了?」
  
  這雙眼陰鷙而狠辣,一點也不像平時的蘇沐風。程航不由得慌神兒,嚥了嚥口水,罵道:「還裝蒜!來人,押回去!」
  
  衙役們一擁而上,將男子拉走,卓晴低叫道:「等等,我有話問他。」
  
  程航回頭,看見她手上包著布巾,以為她傷得很嚴重,勸導:「夫人,您還是去包紮傷口吧,有什麼要問的,到了府衙您隨便問。」說完,轉身對著衙役們叫道,「押回去。」至此抓住了終於是真兇了吧!
  
  看著一行人急急忙忙往外走,卓晴低下頭,歎道:「只怕到時候就聞不到他了。」
  
  比爾或許沒聽清,顧雲卻聽得很清楚,看過剛才尚殘邪魅的蘇沐風,再想想白天那個清冽淡漠的人,她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第二天,當顧雲和卓晴再次來到刑部,見到監牢裡的蘇沐風時,兩人皆是驚訝不已,這時候的他,又是一身風雅,飄逸清冷,與昨晚那個嗜血狂徒判若兩人。
  
  兩人詢問昨晚的事情,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昨晚做過什麼。不得已,顧雲和卓晴只好去問古月馨。為了能讓她們相信蘇沐風並非故意殺人,她道出了蘇沐風兒時經歷的傷痛,原來在他小的時候,曾經有一名千金小姐冤枉他調戲她,他因此被父親的正妻痛打,母親為了救他,竟是被活活打死,自此之後,只要千金小姐對他主動投懷送抱,他就會心生殺意,而他殺了人之後,卻又什麼都不記得。
  
  卓晴懷疑他有雙重人格,但是這個時代,又不可能給他做精神鑒定,即使真的證明他有病,又能如何?他殺的都是達官貴人之女,他們絕對不可能放過他。
  
  兩人走出刑部的時候,心情都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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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敖天之惑
  
  清冷的月光下,一抹嬌小的身影背靠著冰冷的石壁,崖頂斑駁的樹影投射到她的身上,讓人幾乎看不清楚她的樣子和表情,但是腳邊的一大罈酒卻顯示著她鬱結不暢的心情,淡淡的酒香讓人迷醉,卻解不開女子緊皺的眉頭。
  
  她和晴都知道,蘇沐風這樣有嚴重精神疾病的人,應該給予他治療,幫助他,而不是要了他的命。但是別說是在這個時代,就是在她們所在的法制社會,那些死者的家屬,普通的民眾,都不能接受殺人不償命的結果。
  
  身為警察,看到蘇沐風被判死刑,她很難受,卻也深知自己救不了他,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法制,它不會因為她而改變,價值觀與是非觀的衝突或許就是她今晚心頭發堵的原因吧。
  
  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她要回去,這個念頭從來沒有這麼明顯過,顧雲決定,明天就找夙凌問黃金八卦盤的事情。她抓起酒壺,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一股熟悉的窺視感再次襲來。
  
  「誰!」又是這種感覺,與她上次在這片樹林裡練兵的時候感受到的一樣!上一次她差點抓到他,這一次顧雲沒有興趣狩獵,淡淡地說道:「出來吧。」
  
  她以為那人最終頁不會出來,沒想到,她話音剛落,一道頎長的身影踏著清輝緩步行來,墨黑的勁裝讓他幾乎融入夜色,那抹銀光卻又如此耀眼,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人是誰。
  
  「是你?」顧雲微微瞇眼。此時敖天已經走到她面前站定,看清那張冷峻蒼白的臉,顧雲笑道,「想不到我們早就交過手。」原來一直偷窺她的,竟是敖天。
  
  顧雲收回視線,再次舉起手中的酒罈子,昂頭咕咕地又灌了兩口酒,才又低聲說道:「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坐下來陪我喝酒,第二個是離我遠點,我今晚沒興趣被人當猴看。」
  
  沙啞的聲音有著一貫的清冷銳利,卻也不難聽出其中的煩躁。夜色下,她隨意地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石牆,高高束起的髮絲在夜風的吹拂下不時地揚起,手中大大的酒罈子與她嬌小的身體極不成比例,顯得那樣的瀟灑,只是,眉間那抹躁動與惱意,同樣不加掩飾。敖天波瀾不驚的臉上劃過一抹疑惑,是什麼讓她這樣冷靜堅定地人也煩躁不安起來?
  
  在顧雲身邊席地而坐,敖天回想著今日單于嵐宣佈皇上對失心案的裁決時,她和青靈臉上的表情,敖天似乎有些明白她在惱什麼了,只是對像蘇沐風那樣凶殘的殺人兇手的裁決,為什麼看起來嫉惡如仇的她,會是這般沉重,心中實在不解,於是問道:「你覺得蘇沐風不該死?」
  
  顧雲握著酒壺的手一僵,她已經變得這麼明顯了嗎?她自嘲地笑了笑,淡淡回道:「是不該。」
  
  她果然是這麼想的。這個女人有了目標,便是不要命也會去完成的,她會不會......敖天臉色凝重地看著她。顧雲失笑:「你這麼嚴肅的表情,不是以為我要去劫獄吧?」
  
  顧雲隨口一說,敖天冷眉輕佻,顯然他剛才有過這樣的想法。顧雲實在有些哭笑不得,她看起來是這樣莽撞的人麼?將手中的酒罈緩緩放下,顧雲歎道:「每個時代每個國家都應該有法制,即使它落後,不符合所有人的意願,甚至是不公平的,但它卻是一個相對固定的準則。有法可依比各地官員都按照自己認為的是非曲直來斷案要公平得多,所以我尊重法制。就算我覺得穹岳的法制有問題,蘇沐風不該死,我也只會選擇為修改法制做努力,而不是單純地劫一個人出來。劫獄對我來說毫無意義,還很蠢!」
  
  敖天眼神兒複雜地盯著面前自然隨意,確實開口就要逆轉法制的女人,她可知一國律法,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說改就改!即使這話聽起來可笑與不切實際,但是由她嘴中說出,卻讓人嘲笑不起來。輕吟的聲音並不高,表情也如常地冷靜,那種張狂與傲氣,似乎充滿著她的整個身體,讓人不能忽視。久久,敖天冰冷的聲音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回道:「你很狂傲。」
  
  狂傲?顧雲想了想,終是失聲笑出來,把手中的酒罈子隨手遞給他,道:「我想,這應該是誇獎吧,謝謝你沒用說我自以為是,不自量力。」
  
  顧雲大方地自嘲讓敖天冰冷的嘴角也染上了幾縷笑容,只可惜淡得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接過酒罈,敖天有片刻的失神,這是她剛才就口喝的酒,他再喝,好嗎?他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神坦蕩,笑得灑脫。人家都如此坦蕩,他還矯情什麼?抓起酒罈,敖天也大大地灌了一口酒,立刻,一股辛辣熾熱的熱流,由口中直燒入胃。好烈的酒!她剛才還那樣猛灌,頗輕的手感顯示著裡邊的酒所剩無幾,這個女人,有時候還真是豪爽到能讓男人們汗顏。
  
  再灌一大口酒,那種火辣辣燒心的感覺似乎不賴,敖天不甚在意地回道:「其實,你若真想劫獄,也未嘗不可。」蘇沐風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這麼死了,確實可惜。
  
  這回換顧雲汗顏,這人說話才真是狂傲,劫獄未嘗不可?且不說她一向尊重法制與司法秩序,就算她真想劫獄,那守衛重重地刑部大牢,也不是菜市場,可以說進就進的。再說,人劫出來之後呢?讓蘇沐風和自己帶著一身罪名浪跡天涯?
  
  月光下,他清冷孤傲。回視敖天冷漠地側臉,顧雲忽然有些好奇,「你這樣的人,怎麼會去做賞金獵人?」
  
  敖天似乎對這個話題還有些興趣,寡言少語的他難得回道:「為什麼不?」
  
  背貼著冷冷地石壁,顧雲斜睨著他,笑道:「我沒在你身上看到太多的正義感。」他身邊的女子就不一樣了,雖然也冷,但是她能夠感受到夜魅的正直與善良,而敖天,說實話,在他身上一點也感受不到。
  
  顧雲繼續笑道:「也沒嗅到什麼銅臭味。」
  
  說完兩人同時想到見錢眼開的乾荊,對看一眼,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笑。顧雲手撐著酒勁兒上竄已經有些微醺的腦袋,想了想,笑道:「我猜......你做賞金獵人,是因為有挑戰性?」以緝拿兇犯為職業,不是因為正義感,也不是為了錢,她能想到的,也就只能是男人征服的慾望,但是顯然,顧雲沒在敖天臉上看見認同,他臉上反而是淡淡的不屑一顧。
  
  不是因為有挑戰性?又想了一會兒,顧雲還是沒想到。歸咎於酒精麻痺了她的大腦,顧雲開玩笑地回道:「那就是打發無聊時間?」
  
  敖天黑眸微揚,一副想不到真有人猜中的表情。顧雲瞬間有些蒙,「我猜對了?」
  
  敖天不語,不過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顧雲拍拍額頭,大笑了起來,為了打發時間而去做賞金獵人,她還是第一次聽說,但是敖天這樣的人做這樣的事情,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因為剛才大笑了一場,一晚上鬱結不暢快的心情,似乎好了些,抬頭看看月亮已經漸漸偏西,躲到巖壁後邊去了,看不見朗月,只能看到縷縷清輝,顧雲歎道:「今晚月色還不錯,只可惜在這裡看沒意思。」
  
  顧雲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誰知敖天冷眸中劃過一抹異彩,他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蠱惑,「我有個觀月的好地方。」說完,敖天起身,朝著密林的相反放向走去,顧雲微微一笑,也沒多想,跟著那抹墨黑的身影而去。石壁前,只留下一個空空如也的酒罐子。
  
  高大的百年梧桐,枝葉繁盛,即使是樹頂的枝幹,依舊粗壯得可以隨隨便便坐一個人上去。顧雲抬頭,邊可看見黑幕般的天空中一彎月牙兒綻放清華,無數或明或暗的繁星,近得幾乎伸手就能將它採擷而來,入目之處,儘是月華星光。她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景致了,多久沒這樣的心情好好賞月了?她都快忘記了。顧雲笑道:「果然是一個賞月的好去處。」
  
  看了好久,顧雲才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不成想才低頭,卻發現腳下山林在月華的籠罩下,隨著清風搖曳的美景也同樣讓人陶醉,鼻尖傳來淡淡的梧桐清香,顧雲此刻竟是比剛才更加眩暈了。想要換個姿勢看看下面的風景,挪動了一下身子,樹幹輕晃起來,顧雲趕緊抓住旁邊的樹枝,坐在她身邊、另一根枝幹上的敖天也立刻抓緊她的手臂。樹幹終於不再晃動,顧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謝謝。」看來她真的有些醉了,身體都快不聽使喚了。
  
  敖天沒說什麼,默默地收回手,顧雲看到他手上包著一條黑色的布巾,忽然想到他幫她擋的那一劍,於是關心地問道:「你的手怎麼樣了?謝謝你那天久了我。」
  
  或許他很少收到別人的感謝,又或許他從來不在意別人的感受,總之,他冰冷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低低地回了一聲「沒事」,便瀟灑地往後一躺,手枕在腦後,漠然地看著天際。
  
  這人的性格好怪!顧雲翻了個白眼,「你一向都是這麼冷漠的嗎?」
  
  回答她的依舊凝固的冷臉。「好吧,當我沒問。」顧雲聳聳肩,自討沒趣!敖天那個姿勢實在很適合看星星,她坐著好像有些暈,那她也躺著好了!
  
  扶著樹幹旁邊的枝葉,顧雲緩緩躺下,繁星入目,淡淡的草木芬芳隨著清風一同把她環繞,耳邊還能聽到低低的蟲鳴,一切都那麼寧靜。顧雲緩緩閉上了眼睛,暗歎,為什麼來到這個時代之後,她就沒見過一個正常友好的人?夙凌的桀驁,慕易的妖孽,綠衣女子的神秘,敖天的冷傲,就連樓夕顏,其實也是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她果然還是比較適合二十一世紀的生活,她......真想回去啊。
  
  或許是酒勁兒真的上頭了,或許是躺著比坐著舒服,或許是身邊靜逸的環境實在太適合睡眠,顧雲迷迷糊糊的竟然在樹梢輕晃的枝幹之上睡著了。
  
  半個時辰之後。
  
  身邊人久久沒有動靜,呼吸也越來越綿長均勻,敖天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坐直身子看向顧雲,只見她平躺在枝幹上,手半搭在一旁的樹枝上,雙目緊閉,一副睡著的樣子,敖天皺眉,低聲叫道:「喂?」
  
  沒有回應,敖天又叫了一聲,回答他的,是香甜的睡顏。
  
  這回輪到敖天哭笑不得了,這女人有沒有搞錯啊,這裡是十多丈高的樹梢,就是他自命武功不凡,也只敢閉目養神而已,她就這樣睡著了!不翻身或許還沒事,她只要一翻身,絕對足夠摔個半死!
  
  敖天心中暗惱,想一把搖醒她,問她是不是想死,但是當手伸向她的肩膀時,又停了下來。月光下,她的臉龐顯得那麼安靜那麼......可愛,長長的睫毛在白淨的臉上投射出兩道月牙般的剪影,殷紅的唇飽滿水潤,臉頰上似有若無的小梨渦,在她醒來的時候反而不那麼明顯了,那兩道深深的刀痕此時顯得越發的礙眼,她當時是怎麼想的呢?一向理智的她怎麼會選擇自殘來解決問題?敖天的手不自覺地撫上那眾人眼中猙獰的疤痕,他怔怔地盯著眼前惹人憐愛的睡顏,心中劃過一抹異樣的漣漪,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怎麼會有人醒著與睡著的時候,差距如此的大呢?
  
  敖天也不知道這樣盯著這張臉有多久,顧雲忽然動了一下,驚得敖天立刻回過神兒來,趕緊扶住她的肩膀。好在她只是動了一下腰,並沒有翻身,一會兒之後又陷入了睡夢之中。
  
  她睡得香甜,敖天卻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緩緩收回攬著顧雲肩膀的手,眉頭微皺。他將自己腳下的幾根樹枝用腳跟輕輕踩到顧雲身邊,密密的枝幹交織成一張小小的網,就算她翻身也不會立刻掉下樹去了吧。
  
  背靠樹幹,腳踩著枝條,敖天也沒再看身邊的女子。墨黑的天際,泛起淡淡的紅霞,林間的鳥叫聲,也越來越熱鬧。
  
  唧唧喳喳的鳥叫聲,就像在耳邊響起一般,顧雲揉了揉眼睛。睜開眼,入目的不是素白的帳頂,而是灰藍的天際。她有一瞬間的失神,很快,昨夜發生的事情一幕幕記起,她才想起,她喝了很多酒,然後在樹上賞月,然後小憩了一會兒,再然後......她睡著了。
  
  顧雲猛地坐直身子,看到身下層層疊疊的樹葉枝條,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她就在樹上睡了一晚上!真有她的!沒摔死她還真是萬幸!
  
  心有餘悸之時,顧雲還是敏銳地發現了自己所睡的地方,身邊的樹枝好像特別多,順著枝條看過去,一雙長腿踩在枝條連接另一主幹的地方,再往上看,那張萬年冰冷沉默的臉正直直地看著另一個方向。
  
  敖天?是他陪了自己一個晚上?
  
  「你......」顧雲剛要開口,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如常的冰冷,只是聽起來略顯得有些急,「我在等日出。」
  
  日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果然,火紅的太陽正在冉冉升起,朝霞染紅了天際,驅散了一夜的黑暗,確實很美。原來他還有這種雅興。顧雲還想和他道謝,卻發現敖天根本懶得看她一眼,彷彿刻意迴避她一般。顧雲不解,不過也沒強求,伸了伸腰,笑道:「那我就不打擾你觀賞日出了。」
  
  酒醒了,顧雲的身手明顯比上來的時候敏捷許多,她輕輕躍到旁邊的主幹上,不管他理不理她,只是對著敖天的背影笑道:「謝了。」說完,顧雲自顧自地往下爬去。
  
  敖天低頭看去,那抹靈活的身影已經到了樹下,朝著將軍府後門的方向跑去,清瘦的身影極快地消失在樹林裡。敖天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在這裡枯坐一夜,他一點也不想看什麼日出,但是現在,確實不得不看,因為他,下不去。他艱難地挪動著兩隻僵硬的腳,這樣踩一個晚上,他的腳已經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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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48:06 |只看該作者
  顧雲這麼著急地回來,一來是覺得自己胡亂地在樹上睡了一宿,面對敖天實在有些尷尬,二來是為了黃金八卦盤的事情,怕夙凌早上要出門,所以想快點回去洗漱,早點去找他。
  
  只是顧雲剛走到自己常住的後院,夙凌高大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她那破爛的小院裡,還真是巧了,省得她再去找人。顧雲走上前去,剛想和他打聲招呼,夙凌卻黑著一張臉,低沉的聲音帶著強勁的怒火,低吼道:「昨晚你上哪兒去了?」
  
  顧雲到嘴的早安立刻嚥了下去,一早的好心情也化為烏有,感情他一大早的沒事做,找罵來了是吧!性子本來就比較火爆的她怒焰也噌噌地往上躥,直接頂撞道:「怎麼,我失去自由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出這個將軍府的門要你批准,就連在府裡也要向你報告行蹤?」
  
  「昨晚上哪兒去了!」夙凌牙根咬得咯咯作響,巡府小將來報,她的院子昨夜一宿都沒人,守門將士又說她沒有出去,派人在府裡找一圈也沒見她的蹤影,那個蘇沐風雖然抓住了,但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兇手!
  
  他有什麼資格質問她的行蹤!顧雲嗤之以鼻,直直朝屋內走去,經過夙凌身邊時,手腕一痛,顧雲不得不停下腳步,耳邊響起更加暴怒的低吼,「你喝酒!」雖然只是淡淡的酒氣,但是經過了一夜還這麼明顯,她昨夜必定喝了不少。
  
  顧雲索性不走了,與他對面而立,冷笑道:「喝了,我還在後山樹上睡了一夜,你想怎麼樣?」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為她擔憂了一個晚上,她倒是逍遙快活!夙凌昨晚擔心她的安危,大費周章地派人在皇城裡找了一宿,現在看來,簡直是可笑至極!
  
  夙凌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怒火中燒,顧雲卻不知他做的一切,只當他沒事找磕,更加不客氣地回道:「笑話,你一大早跑來興師問罪,你問我?我可不知道你們將軍府的規矩裡還有不能喝酒不能在後山過夜的條例,勞煩大將軍以後把那些個規矩寫出來給我看看,我也好把它懸在這大門之上,免得不知道自己犯的是哪一條!」
  
  「青——末——」一向不善於口舌之爭的夙凌自然是爭不過伶牙俐齒的顧雲,再加上他又不願意承認自己昨晚擔心人家找了一宿,現在只能憋得雙目赤紅,瞪著顧雲恨不得掐上她纖細的脖子!
  
  「嘶——」好疼!顧雲用力掙開夙凌鐵鉗一般的手,腕上立刻顯現出五個紅腫的指印,可想而知,他剛才的力道有多大。顧雲暗罵,這個該死的粗野男人!
  
  看著手腕上清晰可見的五指印,夙凌高漲的怒火終於熄滅了一些,他冷冷地說道:「從今天起,你搬到倚天苑去住。」這裡離後山太近,她又這麼野,還是住在倚天苑,離凌雲閣近一些,他也好隨時注意她的動向。
  
  顧雲還在氣頭上,哪裡肯聽他的,「我不去,這裡挺好的,我住慣了。」
  
  夙凌似乎早已預料到她會這麼說,於是沉思回道:「我要拆了這裡建兵器庫,你必須搬走。」他確實打算建兵器庫,不過原來是想建在校場旁邊的,現在看來,這塊地方更好!
  
  「兵器庫?」原來他一早來找她是為了這個事情。將軍府裡不是有兵器庫嗎?顧雲剛想再問,夙凌高大的身影已經大步離去。
  
  「喂!」她叫了一聲,夙凌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糟了!用力拍了拍額頭,顧雲哀歎,她不是要問他八卦盤的事情嗎?怎麼又成了吵架了!
  
  書房。
  
  「她搬過去沒有?」將手中毛筆煩躁地放在筆架上,夙凌對著端熱茶的老奴,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在將軍府幹了一輩子,可以說是看著夙凌長大的明叔自然知道,夙凌問的是何人,於是低聲回道:「青姑娘已經搬過去了,老奴按照將軍的意思,給姑娘添置了寫女兒家需要的衣飾物件,姑娘讓搬走了,說......她用不上。」
  
  夙凌皺了皺眉,揮揮手,回道:「搬走。」他也想像不出來,她打扮成大家閨秀的樣子!
  
  「是。」明叔悄聲退了出去,走到門邊,忽聽夙凌叫道:「等等。」
  
  明叔停下腳步,恭敬地站在一旁,等著夙凌的吩咐。久久,夙凌輕咳一聲,低聲問道:「你們為什麼不叫她夫人了?」這幾天他都聽家將奴僕們喚她青姑娘,據他所知,他們一向都稱呼她作夫人的,夙凌隱隱覺得其中必有蹊蹺,明叔是家裡的老僕人了,問他比較牢靠,他也不會亂嚼舌根。
  
  明叔微低著頭,似乎在思考著如何回答。夙凌更覺有異,輕呵道:「說。」
  
  明叔為難地回道:「姑娘說......這是將軍的命令。」
  
  夙凌寒眸輕瞇,繼續問道:「她還說什麼?」
  
  「還說,將軍早有意中人,馬上就要迎娶新夫人了,所以不許家將再喚姑娘為夫人,不然......軍法處置。」
  
  咯登!明叔聽到夙凌大手握得咯咯作響,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主子什麼都好,就是脾氣不太好,做了將軍之後更是容易發怒。
  
  「她是這麼說的?!」夙凌聲音並不大,但是那撲面而來的寒氣讓明叔沒敢再開口,只能極輕極輕地點了點頭。
  
  「去,把那個女人叫過來,立刻!」暗黑的臉色碰上極低的怒吼,不需要多機靈也已經知道,將軍又動氣了。
  
  半個時辰之後顧雲才姍姍來遲,夙凌本來就是暴怒的脾氣,此時因為長久的等待而變得更加暴躁起來。顧雲腳才踏入書房,迎接她的馬上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假傳軍令,罪當可誅,你知不知道!」
  
  顧雲早在來之前,明叔就已經偷偷給她露了口風,說將軍正在為她讓眾將改稱呼的事情發脾氣,讓她小心一點,所以她早有心理準備。她不急不慢地進了屋內,在寬大的木椅上坐下,才淡淡地笑道:「夙大將軍無須動怒,給我安了個罪名,總要讓我知道是怎麼死的吧?」
  
  她還敢裝傻,夙凌質問道:「我何時說過我要娶妻,何時說過家將叫你『夫人』就要軍法處置?」
  
  顧雲早有準備,輕咳一聲,似笑非笑地問道:「夙大將軍說得是這件事啊,那我就不得不為自己辯解一番了。首先說說軍令,我可沒說這是軍令,我只是說,這是你的意思,他們把你的意思就理解為軍令,可見他們對你是多麼敬畏,你應該感到開心才對。再來說說假傳,你還未娶妻,將來要娶妻是一定的,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夫人,你也一直反對他們這麼叫,我把這個意思傳達出去,怎麼能說是假傳呢?還是說,將軍希望他們叫我夫人?」
  
  最後這一句話,把夙凌塞得說是也不是,不說是也不是,最後只能恨恨地回道:「你強詞奪理!」
  
  顧雲雙手一翻,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是大將軍,在這個府上,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也沒辦法。」眼光掃過案几上的純黑鎮紙,顧雲忽然話鋒一轉,笑道:「不過,我確實不應該沒和你商量就假借你的名義和他們說這件事情,以後我會注意的。」她可沒忘這次來的目的,她絕對要搞清楚黃金八卦盤與夙家的關係,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了!
  
  顧雲忽然放低姿態,讓夙凌很不習慣,驚訝地一時都忘了反應。她也會示弱??莫不是又在耍什麼花招?
  
  顧雲志不在道歉,也不是真心的,自然說得順口,她裝作不經意地起身,看見夙凌寫的字,隨手移開鎮紙,拿起了一邊看一邊歎道:「好久沒有練字了,都快不會寫了,你的字寫得蠻瀟灑的。」前面那句她是瞎掰,後面那句倒是實話,夙凌的字下筆隨性,卻又不失平穩大氣,讓人看得忍不住要叫一聲好!
  
  夙凌背靠著木椅,鷹眼靜靜地盯著這女人有些怪異的舉動,她幾時誇過他?一定有陰謀。
  
  夙凌不接話,顧雲也懶得再演了,她放下宣紙,再次拿起鎮紙,在手上把玩,低聲說道:「好精緻的鎮紙,這個圖案很眼熟。」
  
  眼熟?夙凌不動聲色的問道:「你見過?」
  
  她當然見過,只是現在不是坦白的時候。顧雲故意裝出一副思考的樣子,一會兒之後,才笑道:「我想起來了,上次我病了,夙羽不知道把我送到哪個房間,裡邊就有好大一幅畫,就是這個圖案。為什麼你們家這麼喜歡這個圖案呢?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原來如此,夙凌不在意的回道:「它是夙家的族徽,傳說,它能庇護夙家的子孫。夙家祖宅、夙家軍的主戰軍旗上都會印上這個圖案,你在夙家看見它沒什麼好奇怪的。」
  
  不敢說得太過明顯,顧雲只能裝做很感興趣的樣子,問道:「只是一個圖案而已,怎麼就能庇護你們家的子孫了?還是有什麼傳說?或者這個圖案是從那裡衍生而來的?」
  
  即使顧雲已經很小心了,夙凌還是音樂覺得不太對勁兒,他深沉的笑道:「你對夙家的族徽好像格外感興趣。」
  
  顧雲知道,自己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夙凌這樣謹慎聰明的人,她要有點耐心才行。
  
  放下手中的鎮紙,半靠著案幾,雙手環在胸前,顧雲一臉無奈的回道:「我只是覺得它很漂亮,也很精緻。每次和你碰面,不是大吵一架就是大打出手,難得找到一個話題,就隨便聊聊而已,你若不喜歡,我走就是了。」
  
  顧雲所說的,也正是夙凌奧納偶讀地方,為什麼他們每次都不能好好說話,一定要針鋒相對!看到顧雲示弱了,夙凌作為一個男人,也不好太小氣吧,看著顧雲起身要走,要低聲說道:「你所這麼喜歡,這個鎮紙送給你好了。」
  
  顧雲心下暗暗高興這招以退為進成功了,臉上卻不敢流露太多,故意調侃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我欣賞一下就好,再說,你一副嚴肅謹慎的樣子,說不定你們家的族徽隱含著什麼秘密呢!讓我猜猜,裡邊有藏寶圖或者蘊含什麼長生不老的秘密?能降妖除魔還是……能穿越時空?」
  
  顧雲似真似假的說著,精明的眼瘸時刻緊盯著夙凌的臉,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微表情。
  
  可惜,夙凌在聽完她的話之後,未見絲毫異色,反而大笑起來,「哪有這麼神奇的東西!」女子就是女子,這種天馬行空的事情都想得出來!
  
  他也不知道嗎?心下有些失望,但是夙凌是木器啊內唯一知道黃金八卦盤消息的人,顧雲還是不肯放棄,繼續問道:「赤血和冰煉就很神奇啊,所以我對你家族徽也充滿了傳奇,或許它比赤血冰煉更加神奇耶說不定呢?」
  
  「赤血與冰煉是一對上古寶劍,極通人性,千年來,一直守護者夙家,夙家長子畜生之後,赤血就屬於他了。而冰煉……」看了一眼顧雲仔細傾聽的臉,夙凌停頓了一下,隱瞞了冰煉的選擇就是夙家長媳的事實,避重就輕的說道,「冰煉可以自己找主人。」
  
  為什麼冰煉可以,赤血不行呢?而且如果冰煉都是自己找主人的,那這麼多年了,怎麼還在夙家?顧雲總覺得有些怪異,還沒來得及細想,夙凌又用話岔開了她的注意力,「至於族徽,其實只不過是一種精神的力量,這麼多年,也沒發現它有什麼奇特之處,你不用抱太大希望了。」
  
  只是精神力量嗎?顧雲有些失望的回道:「原來所謂族徽就只是一個圖案而已,我還以為是有原型的呢。」
  
  「有倒是有,就是一個普通的金色八卦盤。」夙凌不輕不重的隨口一句話,卻讓顧雲已經跌落谷底的信心再次飆升!真的有!真的有黃金八卦盤!若不是顧雲向來冷靜,自制力強,這時她一定要歡呼起來,她強行壓下心中的狂喜,盡量平靜的問道:「真的有啊?我能看看嗎?」
  
  夙凌搖頭。顧雲哪裡肯放棄,帶著淡淡的不悅,故意激他道:「我就是對這種神奇東西比較感興趣而已,就只是看看,又不會弄壞你們家的族徽的。想不到你也是個小氣的人!」
  
  夙凌倒是沒惱,笑道:「不是我不想給你看,族徽並不在將軍府。」
  
  「它在哪兒?」
  
  「祖宅。夙家子孫,每三年回去祭祖一次,只有那時才能看到族徽。」族徽是整個夙家的珍寶,自然不可能放在將軍府。再則這個族徽有一段奇異的傳說,但在夙凌心中,也只不過是個傳說而已。
  
  三年一次嗎?夙家把黃金八卦盤看得如此重要,想要看一眼都這麼難,要盜取……只怕更加不易。既然黃金八卦盤不在將軍府,顧雲也不想再打草驚蛇,祖宅的位置她可以從夙羽那裡問出來,他比夙凌好應付多了!
  
  顧雲低頭思索,夙凌以為她真的很失望,想了想,才又說道:「你若真這麼想看,明年春就是祭祖的日子,我……待你回去看就是了。」
  
  「啊?」顧雲愣了一下,他要帶她去?即使沒在大家族待過,她也知道這種祭祖的事情不能兒戲,可以說帶就帶的嗎?有夙凌帶去自然更加容易接近黃金八卦盤,但是,這就意味著她要在將軍府待到明年春天!現在才秋天而已啊!顧雲第一次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夙凌自然不知道她內心這麼多掙扎,只當兩人好不容易平息了戰火,心情頗好的說道:「不早了,去用晚膳吧。」
  
  「哦。」顧雲心不在焉的回著。她漫不經心的跟在夙凌身後,思索著未來半年,怎麼活……
  
  草草吃了幾口飯菜,顧雲就回了倚天苑。她坐在窗欞上,看著漸漸西沉的落日,正在為十日後晴的婚禮送什麼禮物而煩惱。
  
  院外傳來明叔低沉的聲音,「姑娘。」
  
  顧雲懶得動,也不在意自己的姿勢一點也不淑女,朗聲回道:「進來。」
  
  明叔端著一個托盤朝著顧雲走來,還沒看清上面的東西,顧雲已經有些不耐煩的道:「又是什麼?我這兒什麼都不缺,拿走吧。」
  
  明叔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是將軍剛剛吩咐老奴送過來的。」
  
  他讓人送來的?顧雲掃了一眼托盤上的東西,是一套筆墨紙硯,還有……下午她拿在手上把玩的墨黑鎮紙。
  
  顧雲一怔,她下午隨口一說而已,想不到他就找人送來了,顧雲也沒再拒絕,笑道:「放著吧。」
  
  「是。」明叔如釋重負般的將托盤放入室內,立刻又退了出去。
  
  背靠著窗欞,看著桌上整齊的文房四寶,顧雲哭笑不得,她怎麼可能會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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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49: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結婚禮物
  
  穹岳的京城確實很繁華,街道的兩側都是三層以上的樓房,店舖林立,人聲鼎沸,青石板鋪設的路面光滑而平坦,隱隱顯示著大國奢華。可能是慶典快到了吧,到處都掛滿了喜慶的紅綢、燈籠,遠遠看去,有些扎眼。
  
  秋天日頭也不比夏日溫和,尤其是正午的時候,明晃晃的太陽照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穹岳的民風算是比較開放的,大街上獨自行走的女子也不少,但是在紛繁的艷色中,那一抹黑就顯得格外的顯眼。
  
  顧雲第一次這麼悠閒地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來到這個異世已經四五個月了,她不是練兵就是比試,不是查案就是剿匪,現在閒下來,也不知道要於什麼。再過幾天就是晴結婚的日子了,她總要有點表示,可惜走了一個多小時,也沒看到什麼合適的東西!
  
  不遠處一家店面很是大氣,門前放著兩隻青玉雕刻的貔貅,整個店面裝飾得素雅別緻,大大的墨玉招牌上寫著「金玉良緣」四個大字。顧雲唇角輕揚,衝著這個好店名,她也應該進去看看才是。才進入室內,一名藍衣打扮的夥計立刻迎了上來,不著痕跡地暗暗觀察了顧雲一眼,微笑著說道:「姑娘裡邊請,本店所售皆是珍品,您隨便挑。」
  
  顧雲環顧了一下四周,四個角落各擺著半人高的玉雕神獸,看著很是大氣,中間有一個環形排放的展示台,上面陳列著不少玉飾。顧雲對玉器不太懂,只是掃了一眼,沒什麼看上的,正準備要走,伏計又上前一步,笑道:「姑娘喜歡什麼樣式的,小的給您推薦幾樣店裡的好貨色,您不妨到裡間再看看。」這位姑娘看起來衣著簡單,氣質卻是不凡,店裡的裝飾可算是恢弘大氣,陳設的也都是好東西,她居然只是掃了一眼,沒一樣看的中你給的,以他在店裡看人待客多年的經驗,這女子必不像看上去這麼窮酸。
  
  還有裡間?一時也沒有想到還要去什麼地方,顧雲決定進去看看,她隨意的說道:「我想要喜慶或者精緻一點的東西。」
  
  夥計猜測道:「姑娘可是要送人?」
  
  「嗯。」
  
  內室的裝飾比起外邊要舒服一些,木製的方形桌兩旁是舒服的軟墊座椅,裡間大約有四組這樣的桌椅,桌子和桌子之間距離也比較遠,有相對獨立的空間,兩名四十多歲的女子正在挑挑揀揀的選著東西,她們身後站著一個同樣藍衣大半的夥計。
  
  「姑娘稍後。」夥計拿東西,顧雲選了最靠門邊的位置坐下。
  
  撐著腮幫,顧雲百無聊賴的等著,暗自輕歎,這閒暇的日子還真是無聊,昨天在將軍府睡了一天,今天才過了半天,她就已經悶死了。不遠處,兩個婦女估計挑選東西是次要的,八卦聊天才是主要的,裡間比較安靜,即使顧雲沒想偷聽,也隱約能聽見她們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麼。
  
  那紫衣婦人壓低了一點聲音,故作神秘的說道:「你聽說了嗎?方家的女兒——方宜君昨晚自縊死了。」
  
  「什麼?不可能吧!」她身邊的黃衣婦人急道,「我見過那丫頭,文文靜靜的,又乖巧懂事,怎麼就自縊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只和你說,你可別忘外傳!」
  
  黃衣婦人拍拍胸脯回道:「放心放心,我豈是那種人,你說你說。」
  
  顧雲有些哭笑不得,在這種場合說的話,還想保密?只怕她們是恨不得傳得越廣越好吧!
  
  紫衣婦人左右看看,才又繪聲繪色地說道:「前段時間方夫人的爹病死了,方夫人帶著宜君一同回鹽城奔喪,前兒夜裡才回來,都快到家了就不願再外夜宿了,誰知深夜趕路就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更靠近身邊人一些,紫衣婦人回道:「遇上了採花賊!」
  
  「啊!」黃衣婦人叫道,「這可如何了得!在哪兒遇上的?」
  
  紫衣婦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歎道:「你小聲點!就在京城外五十里的地方,聽說那人功夫可厲害了,七八個家丁都不是他的對手,一會兒就把那孩子給擄了去,等家丁們找到人的時候,那孩子……」紫衣婦人用力歎息了一聲,沒再說下去。
  
  跟說書似的,是人都知道接下來是什麼了,看多了姦殺案的顧雲更是不用猜也知道那女子被擄去的結果。
  
  果然,黃衣婦人也猜到了,低聲問道:「給糟蹋了?」
  
  「那可不!衣服全被撕破了,光溜溜地昏倒在野地裡!好在人沒死。但是一個女兒家的,遇上這樣的事情,還有什麼好活的,這不,昨晚自己了結了!」
  
  顧雲眉頭緊皺,既然能活下來,又何必輕生?顧雲微惱,夥計也正好端上來一盤玉飾,回道:「小姐,這些都是店裡上好的貨色,用作祝壽、婚宴之禮都最為合適,您看看。」
  
  輕輕揮手,顧雲有些不耐地回道:「好,放著吧。我有喜歡的再叫你。」
  
  「是。」夥計看得出顧雲不太高興,也沒留在她身邊,而是退到了門邊的位置。顧雲隨手翻著托盤裡的東西,卻有些心不在焉,耳朵還是專注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真是缺德啊!你說這方家,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大善人,月月義診五天,多少看不起病的窮人都虧他們施醫贈藥才活了下來,怎麼就遇上這事了呢?不是真的吧!」
  
  「誰不希望是假的啊!這事是王夫人親口和我說的,她弟媳的親妹子就是宜君的嫂子,這事還能有假!」
  
  「唉,慶典快到了,這京城怎麼就越友不安定了!」
  
  聽了幾句,估計她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顧雲正準備專心挑選禮物,卻聽見那紫衣婦人用一種驚恐的聲音急道:「我聽說啊,那個兇手估計是個外族人,他的頭髮,是白色的!」
  
  「白色的頭髮?一聽就怪嚇人的!」
  
  白髮?顧雲握著簪子的手一頓,不知怎麼,她的腦中忽然劃過一抹漠然的孤影與耀眼的銀絲。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很可笑,敖天那樣的人,就算會殺人也不會做這種事情,那雙冷傲孤高的眼根本就不會把什麼女人放在眼裡吧。
  
  「姑娘,您到底要挑哪一件啊?」顧雲暗自思索著,一道清亮的女聲有些不客氣地在耳邊響起。
  
  
  
  顧雲回過神來,就看見一個如蓮花般清雅的絕色美女站在她面前,素淨的臉上一雙明眸顧盼生輝,溫柔中帶著疏離之氣。
  
  「芙兒,不得無禮。」女子輕聲呵斥身後的年輕女孩兒。女孩子撇撇嘴,沒敢再說話。
  
  夥計也看到她們這邊的小衝突,連忙迎上來,笑道:「玉小姐,這些東西是這位位姑娘先選的,不然小的再給您找其他飾品,店裡剛好到了一批新貨!」
  
  顧雲這才回過神兒來,看看托盤中被自己翻得亂七八糟的玉飾,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沒關係,我確實不知道選哪一個,姑娘你有喜歡的就拿吧。」
  
  女子並沒有就拿,而是淡淡地笑道:「姑娘是要選禮物送人吧。」為自己選的東西只要心儀就好,無須這麼費心,看她毫無頭緒的樣子,估計是給人送禮吧。
  
  顧雲點頭,「嗯。婚宴賀禮。」這女子倒是有些觀察力。
  
  女子看了一眼托盤裡的東西,說道:「婚宴可送如意、琉璃為賀,若是親人或密友,也可送玉梳、金簪為賀。」
  
  玉梳?顧雲覺得這個不錯,晴和她一樣,少用飾品,玉梳既實用也好看。顧雲拿出托盤上一把晶瑩剔透的白玉梳子,笑道:「多謝小姐指點,我要一把玉梳吧。」
  
  女子身後的小姑娘笑了起來,喃喃地說道:「哪有人送一把的,只有親人間的互贈才送一把呢,賀禮應該送一對!」雖然她故意壓低聲音,但眾人依舊聽得清楚。
  
  「芙兒!」女子瞪了她一眼,才對著顧雲抱歉地說道,「家教不嚴,姑娘別放在心上。」所謂美人就應當如是吧,就連瞪人也美不勝收,顧雲不在意地回道:「沒關係。」
  
  找出托盤上的另一個玉梳,顧雲遞給身旁的夥計,說道:「幫我把這一對兒包起來吧。」
  
  「是。」夥計拿著玉梳退了出去。
  
  這時,女子才從托盤中拿出一塊翡翠雕花掛件,上面雕的是一朵半開的蓮花,這應該是她剛才看中的東西吧。
  
  好有風度的女子,顧雲輕笑問道:「還沒請教,小姐芳名?」這女子不僅長得美,身上清冽又溫柔的氣質也讓人很是舒服,顧雲不禁想要知道她的名字。
  
  女子緩緩抬頭,低聲回道:「玉菡萏。」
  
  玉菡萏?顧雲輕輕佻眉,笑道:「好雅的名字,我叫青末。」
  
  女子友好地點了點頭,「青姑娘。」
  
  這時,夥計也將包好的錦盒拿了過來,說道:「姑娘,已經給您包好了,一共一百八十兩銀子。」
  
  「哦。」顧雲拿出今早上出門的時候,夙羽讓明叔拿給她的一袋銀子。雖然來了幾個月了,但她也只會認銅錢和銀票,還是不太能從銀子的大小分出是多少兩。將錢袋交給夥計,顧雲問道:「這些夠了嗎?」
  
  夥計點了點頭,有些尷尬的回道:「還差三十兩。」
  
  顧雲皺眉,臉上倒沒有太多不好意思的表情,想了想,回道:「我今天只帶了這些,要不……你先給我留著吧,我明天拿錢來取。」
  
  夥計有些為難的回道:「我們店裡沒有留貨規矩,玉梳只此一對兒,就怕明天姑娘來的時候,已經賣出去了。」
  
  顧雲莞爾一笑,頗為灑脫的回道:「那也沒辦法了,我現在錢不夠,你也不留,明天若是沒了,就沒了吧。」
  
  說完,顧雲收起錢袋,準備離開,剛才的那位女子忽然柔聲說道:「其實小姐可以給他們付些定金,然後讓他們給您送到府上去,到時您再結錢給夥計就行了。」
  
  顧雲眼前一亮,看向夥計,問道:「可以這樣嗎?」
  
  夥計點頭回道:「可以。」
  
  顧雲鬆了一口氣,笑道:「那好,你把東西送到將軍府吧。」顧雲說出「將軍府」的時候,夥計渾身一震,女子也微微愣了一下。
  
  「可是鎮國將軍府?」夥計小心的問道。
  
  顧雲想了想,回道:「是吧,就是夙凌那個將軍府。」
  
  她竟然直呼夙將軍名諱,必是將軍至親的人,當聽到顧雲問定金要付多少的時候,夥計連忙回道:「二十兩就可以了。」
  
  顧雲打開錢袋,掏出一張寫著二十兩的銀票遞給夥計,夥計接過銀票連忙回道:「下午一定給小姐送到。」
  
  顧雲點頭回道:「謝謝。」
  
  夥計又再躬身回道:「不敢。」
  
  看向靜靜立在一旁就已經是風景的女子,顧雲笑道:「也謝謝你,玉小姐。」
  
  女子微微點頭,淡笑回道:「您客氣了。」
  
  她的語氣明顯比剛才疏離,顧雲雖不明白為什麼,卻也看出人家似乎不願再與她多說,顧雲爽利的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人已經走出了房間。
  
  待那道墨黑的身影消失在「金玉良緣」店外,小丫鬟才訕訕開口,「小姐,鎮國將軍府不是沒女人嗎?不過話又說回來,看她那身打扮,確實不像女人,難怪能在鎮國將軍府待下去。」
  
  女子失笑低罵道:「你這張嘴啊!總有一天要把人家都得罪光了!」
  
  小丫頭聳聳肩,一副不怕的樣子。
  
  黑色勁裝,青絲高束,笑容隨性,動作瀟灑,這樣的女子,連她都忍不住靠近,不是嗎?玉菡萏看著那早已無人的方向,暗自猜測,她到底是將軍府的什麼人呢?
  
  鎮國將軍府外,常年有精兵守護,撲通百姓莫說靠近,就是經過其門前,都不敢大聲喧嘩。誰都知道,將軍府內沒有女眷,平日裡三位將軍更是不好各種萬物,金玉良緣店的夥計幾乎進過京城所有達官貴人、皇親國戚的府上,卻獨獨未曾去過將軍府。
  
  兩名夥計對砍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才拿著錦盒,走進威嚴的府門,才剛走到大門前,立刻被守將呵斥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兩人趕緊停下腳步,其中一人舉起錦盒,恭敬的回道:「小的是金玉良緣店裡的夥計,這是將軍府上的小姐讓我們送來的。」
  
  「小姐?」守將遲疑了一會兒,一時沒反應過來。
  
  身邊的一名小將低聲說道:「是不是青姑娘?要不進去問問明叔?」今兒一早,青姑娘就出門了,估計是她買的吧,不然將軍府也沒其他女人了!
  
  「嗯。」守將點點頭,對著兩名夥計說道,「你們先住在府外等著。」
  
  「是。」兩人立刻躬身退到門外。就在此時,一抹高大的身影正往大門行來,差點就和後退的他們逮個正著,好在來人敏捷的閃過身子,才沒撞上。
  
  小將看清來人,立刻正襟肅立,急道:「將軍!」兩名夥計一看是將軍,連忙低下頭,連夙凌的臉都沒敢看。
  
  夙凌皺眉,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夙凌面色不悅,小將立刻如實匯報,「稟將軍,他們是金玉良緣的夥計,說府上有人定了東西,可能是青姑娘定的。」
  
  青末買的東西?夙凌本來已經跨入門內的腳一頓,轉而看向夥計問道:「什麼東西?」
  
  微冷的聲音低沉而清晰,算不得眼裡卻讓人不由得心驚。夥計嚥了嚥口水,才恭敬的回道:「一對白玉梳子,小姐說是婚宴賀禮用的。」
  
  婚宴?夙凌此時才想起她姐姐的婚禮就在幾天後,難怪她要出門買東西了,他伸出手,說道:「拿來吧。」
  
  「是。」夥計將錦盒小心的遞到夙凌面前。夙凌打開盒子看了一眼,裡邊是一對兒晶瑩剔透的白玉梳,手掌大小的玉梳在紅色錦盒的映襯下,更加透白瑩潤。合上錦盒,夙凌沒問價錢,對著小將隨口說道:「你帶他們到賬房支銀子吧。」
  
  「是。」小將領著兩人往側門走去,夙凌忽然又說到:「等等。她,還看中什麼了?」
  
  夥計思索了一會兒,才低聲回道:「小姐當時還拿著一支翡翠步搖看了很久。」
  
  「待會兒把那步搖也一併送過來。」說完,夙凌拿著錦盒大步跨入將軍府內。
  
  「是。」夥計暗暗舒了一口氣。好在他平日就有點眼力見兒,沒得罪那位看起來樸素到家的姑娘。
  
  ***
  
  在外吃了個午餐,慢慢晃回來才到下午,撐著腮幫無聊的趴在圓桌上,顧雲自嘲,這千金小姐真不是她這種勞碌命的人做得來的。以前忙案子的時候,一晃一天就過去了,總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個小時,現在倒成了度日如年了!正在胡思亂想時,明叔又端著一個托盤進了院內,遠遠的就說道:「姑娘,您定的東西送來了。」
  
  「好。」顧雲懶懶的回道。
  
  待明叔將托盤放在她面前時,顧雲發現除了一個正方形的紅色錦盒外,還有一個細長的淺綠色盒子,裝飾得頗為素雅。顧雲打開盒子一看,裡邊躺著一支青玉翡翠打造的頭簪,長長的流蘇般的吊飾很美,隨著輕輕的晃動會發出輕吟般的聲響,做工精緻脫俗,整支簪看起來美輪美奐。
  
  將簪子小心的放回盒中,顧雲笑道:「我只要了梳子,頭簪不是我的。」簪子很美,也有些眼熟,不過確實不是她買的。此時,顧雲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在聽兩個婦人八卦的時候手裡拿著的就是這支髮簪。
  
  明叔為難的回道:「這是將軍吩咐老奴拿過來的,其他的老奴不知。」
  
  顧雲揮揮手,沒再堅持,「你去忙你的吧,我待會兒自己去找他。」夙凌那種臭脾氣,她還是自己過去和他說好了,何必讓老人家難做。
  
  「是。」明叔鬆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顧雲盯著桌上精美的兩個禮盒,陷入了沉思之中,幾個月來,她都沒買過什麼東西,基本不怎麼花錢,忙練兵忙案子,把錢這事給忘了。黃金八卦盤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一時半會兒她是回不去了,總不能一直這樣用夙家的錢啊,她現在要認真思考一下賺錢的問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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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49:08 |只看該作者
  書房。
  
  慶典將至,大量的國外使節、貴族商賈前來祝賀,京城之內,要確保安全,少不得而安排巡衛,要顯示國泰民安,街上又不能到處都是士兵,兵力的調配成了令人頭疼的大問題。夙凌看著手中皇城兵力部署圖,暗暗尋思著對策,這時,一串輕快的腳步聲踏入了書房內。
  
  夙凌抬頭,素白的紙出現在他眼前。接過來一看,夙凌寒眸倏地一暗,瞪著書桌前一臉理所當然的顧雲,冷聲問道:「這是什麼?」
  
  「欠條。」顧雲務必認真的回道:「我聽說是你幫我付了玉梳的尾款,這裡是一百六十兩的欠條,白天的時候我還在夙羽那兒拿了一百五十兩,我現在把欠條給他送過去,等我有錢了就還給你們,不過可能沒這麼快,利息就按照錢莊的利息算吧。」
  
  「誰讓你打欠條的?」夙凌本來就已經被兵力部署圖搞得煩躁的心情此刻更加鬱結,語氣不免暴躁了一些。
  
  顧雲莫名其妙,也不耐煩的回道:「我沒錢就只能打欠條啊,如果你不同意,那我找夙羽借了錢先還你,我再還給他也行。」說完她轉身就要出去找夙羽。
  
  「站住。」聽她說要去找夙羽借錢還給他,夙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將欠條推到案桌前,冷冷的說道,「拿去。」
  
  「等我從夙羽那兒借到錢還你的時候再拿。」一手交錢一手換欠條,最公平不過。
  
  顧雲眼中的公平著實惹怒了夙凌,「青末!你現在住在將軍府裡,就是將軍府的人,用將軍府的錢理所當然,不需要打借條,明白了嗎?」
  
  在情事方面異常遲鈍的顧雲自然沒聽出夙凌的言下之意,自顧自的堅持道:「我在這兒白吃白住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錢絕對不能白拿過你的,欠條你先收著,我一定會還的。」
  
  該死!一向桀驁的男子也被顧雲的執拗氣得大吼起來,「我說了不要你還!」她的腦子裡都裝著什麼東西,就不能普通女子一般過日子!用他的銀子有那麼難受嗎?
  
  他吼什麼?顧雲茫然,欠債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深知兩人都是火爆的脾氣,顧雲懶得和他繼續爭執,無所謂的回道:「欠條我放這兒了,你看不順眼撕了也沒關係。至於錢,要不要是你的事情,還不還是我的事情。」
  
  顧雲還沒來得及轉身,夙凌已經再次吼道:「站住!」
  
  顧雲暗罵一聲,這男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冷冷的等著夙凌,本來打算他再說欠條的事情,她就要發飆了,誰知夙凌忽然問道:「你買玉梳可是為了祝賀青靈和樓夕顏的大婚?」
  
  顧雲一愣,點頭回道:「是。」
  
  夙凌忽然低下頭,翻著手中的圖紙,淡淡的開口說道:「我剛好沒有買禮物,也不知道挑什麼送他們,慶典的事情又讓我忙得不可開交,玉梳就當做我們選的禮物吧,欠條你拿走吧。」
  
  「我……」我們選的禮物?顧雲怎麼聽都覺得有些怪異,但是具體怎麼怪又說不上來。她才剛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夙凌抬起頭,直直的盯著她,皺眉說道:「你不會這麼小氣吧!我一個大男人,實在不知道送什麼給他們祝賀。」
  
  以前朋友結婚,也有合夥買禮物的事情,一起送,也沒什麼吧。顧雲想了先個,最後還是點頭回道:「那好吧,就算你一分兒好了。」
  
  夙凌暗暗歎氣,這女子真難搞,硬的肯定不行,他只有來軟的了,只要她不要老根他提欠條就行,兵不厭詐嘛。
  
  「對了。」顧雲想到來這兒的第二件事,從袖子裡掏出淺綠色的盒子,輕輕的放在夙凌的案桌上,笑道,「這個不是我的東西,還給你。」
  
  夙凌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冷聲回道:「它是你的。」
  
  顧雲疑惑的看向夙凌,夙凌低頭繼續看著手中的圖紙,酷酷的回道:「我送給你的。」
  
  顧雲靈眸微揚,笑道:「為什麼無緣無故送我東西?」
  
  將盒子推到顧雲面前,夙凌故作平靜的回道:「這次剿山賊,多虧了你的計策,這支不要是我送你的謝禮,這樣可以收下了吧?」
  
  原來如此,顧雲大方的笑道:「『謝謝』我收下了,禮物就不用了,反正我也用不上。」這麼漂亮的飾品,送她浪費了,顧雲將盒子輕推了回去。
  
  天知道他是第一次送東西的女人,她居然不要!他是發了瘋才會想送東西給這種不懂欣賞的女人!或許是惱羞成怒,夙凌寒眸瞪著顧雲,冰冷的聲音惡狠狠的說道:「送給你就是你的!不喜歡你就扔掉!」
  
  他嘴上這麼說,臉上卻是一副「你敢扔掉試試看」的表情,顧雲失笑,這個男人是在送禮物嗎?確定不是在威脅?抓起桌上的盒子,難得看到他這麼彆扭的樣子,顧雲忍不住逗他道:「好,我拿出去扔了。」
  
  果然,凌厲的眼刀幾乎將她射死!顧雲好笑的出了書房。
  
  看著院外那道清瘦的身影最後還是將盒子收入袖中,夙凌緊繃的唇角終於輕輕的揚起,可惜,下一刻顧雲忽然回過身,對著他大聲說道:「對了,九十兩的欠條我晚點再拿過來給你。」
  
  夙凌的嘴角瞬間凍僵!該死,這個女人居然還要說欠條的事情!
  
  ***
  
  花廳。
  
  「拿走拿走,一點銀子還犯得著寫欠條?我不要。」
  
  夙羽把她的欠條丟得遠遠的,活像那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顧雲哭笑不得,調侃道:「你們兄弟一向這麼大方嗎?到現在還沒有家徒四壁,還真是老天保佑。」
  
  夙羽瞪了她一眼,她將將軍府的銀子這麼好花!要不是花錢的人是她,他會這麼大方?好心當成驢肝肺!
  
  夙羽不收,顧雲也不去撿,任由欠條掉在腳邊,淡淡的笑道:「收不收隨便你,反正我自己記得就行。」她算總結出來了,對付夙家的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用和他們講道理,堅持自己就可以了!
  
  顧雲一臉堅持,夙羽忍不住低罵道:「你彆扭什麼?將軍府的錢想用直接去賬房支取就行了,你現在不是沒事找事嘛!」
  
  顧雲不理他,自顧自的問著,「在你們穹岳,女人一般怎麼才能賺到錢?」說實話,這個時代女人能幹嘛她還真的不清楚.
  
  「你這人怎麼這麼倔,聽不懂我的話啊!」夙羽也擰起來,頭別過一邊,不再和她說話。
  
  輕輕勾起唇角,顧雲故意歎了口氣,回道:「你不說就算了,改天我問問樓夕顏。」
  
  「你問他做什麼?!」夙羽氣急敗壞,她要是真問樓夕顏,讓人以為他們將軍府連個女人都養不起,那不讓人笑死!知道這個女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格,夙羽只能敷衍的回道:「女人賺錢無外乎就是給別人做丫鬟、老媽子賺點月錢,或者賣點刺繡手工什麼的,這些都不適合你做。」
  
  顧雲眉頭越皺越緊,搖頭歎道:「看來我確實不太適合做女人幹的事情。」
  
  「就是嘛!」夙羽終於鬆了一口氣,喝了一口茶順順氣。此時,耳邊涼涼的響起一道興奮的低語,「我應該找些男人幹的活試試。」
  
  「噗——」一口茶噴了出來,夙羽被嗆得咳個半死,顧雲也不理他,在一旁悠閒的笑道:「賞金獵人這活貌似不錯,蠻賺錢的樣子,也適合我。」她記得那個叫夜魅的女子就是賞金獵人,排名還不低。她可以試試,只不過刑偵破案是她的強項,追擊犯人就弱了一些,先試試看吧!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夙羽哭喪著臉,哀歎道:「適合各屁!姑奶奶,你就別折騰了!」
  
  看他狼狽的樣子,顧雲大笑起來。
  
  花廳裡笑語不斷,花廳外,正要進去的人停下了腳步,幽深的鷹眸微斂,臉上儘是無奈,她怎麼可能不折騰?!夙凌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好吧,既然她這麼想賺錢,他得想想,找些什麼事情給她做。
  
  總之,絕對不能讓她去做什麼賞金獵人!
  
  ***
  
  倚天苑。
  
  或許是很久沒人居住,或許是庭院裡本來就沒有涉及桌椅,偌大的庭院中,綠草如茵,卻連一個坐的地方都沒有。月色下,一身黑衣的女子席地而坐,手中拿著一柄瑩白長劍,腳邊丟著一堆……冰?
  
  「冰煉,給我安分點。不需再釋放冷氣了!這已經是第三塊冰凍的毛巾了,你再這樣,以後我都不給你擦了!」手裡拿著最後一塊濕軟的布,顧雲狠狠的恐嚇著,雖然對象是一把劍。
  
  月光下,瑩白的長劍微閃了一下,無比委屈的收斂著自身的寒氣,顧雲拿起濕布,試探性的擦了一下,濕布上的水仍是結成了薄冰,好在沒有再直接被凍成冰塊,顧雲滿意的拿著濕布輕輕給它擦拭劍身。
  
  站來門外的冷傲男子看著這一幕,臉上也憋不住笑意,她居然叫冰煉不要釋放寒氣,它本身就是由千年寒玉輔以天蠶雪絲鍛造而成,怎麼可以沒有寒氣!再則這麼多年來,他也沒聽說過有人給冰煉洗澡的!
  
  夙凌緩步走進院內,月光將他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長,顧雲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眼中看見明顯的笑意,她也不以為意,自然地笑道:「坐啊。」
  
  夙凌環顧了一眼四周,除了地上,他也沒什麼可以坐的地方,沒說什麼,夙凌也如她般,在草地上瀟灑落座。
  
  顧雲將擦拭乾淨的冰煉收入劍鞘之中,對著夙凌說道:「你等一下。」說完,她起身進了屋內,不一會兒,手中拿著一張紙回到夙凌面前,「給。」
  
  掃了一眼紙上的內容,不出意外的,是一張欠條。夙凌這次沒有拒收,他將紙條接過,放人袖中,認真地說道:「我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夙凌這麼爽快地接下欠條,顧雲還有些不習慣,聽出他語氣中的嚴肅,顧雲好奇地問道:「什麼事?」
  
  「夙家軍在兩軍對陣的戰場上素來勇猛,但是這次剿山賊讓我發現,夙家軍的訓練可能有些單一,作戰的形式也受到局限,所以我希望能增加他們的訓練項目,以期在面對不同環境、不同敵人的時候也能發揮將士最大的攻擊力。」夙凌想了很久,若是隨便找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給她做,她一定不會理會。剿匪時,他就已經看出青末對軍事上的事情很有興趣,也有些能力,若是讓她監管練兵,她應該會答應。
  
  顧雲自然不知道夙凌只不過是想給她找點事做,才與她討論軍事,還非常認真地給他提建議,「其實,你帶領夙家軍也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南征北戰過無數次,兩軍對陣仍是打仗的主要模式。數十萬夙家軍,如果每一個將士都要做特別訓練的話,會耗費大量軍需。你可以挑選三萬精兵,增加他們的訓練項目,讓他們在面對各種環境和敵人的時候能夠從容應對,他們可以與大軍一起作戰,也可以獨立執行各種突襲、圍剿任務。」
  
  顧雲說完,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遲疑。夙凌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主動問道:「你繼續說。」
  
  久久,顧雲才低聲說道:「像夙家軍這樣的隊伍,很有必要組建一支特種部隊來執行特別任務。這支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是精銳單兵,能夠獨立完成襲擾破壞、敵後偵察、竊取情報,甚至是格鬥暗殺的特別任務,他們的裝備必須是最精良的,能力必須是最突出的。最重要的是,他們不屬於夙家軍中任何一個營隊,能命令他們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
  
  夙凌心下猛的一怔!黑眸微瞇,看向顧雲素淨的臉,她清亮的眼眸中儘是坦蕩與清明之色。迎視著夙凌幽深複雜的眼,顧雲忽然有些明白他眼中的警覺所為哪般,於是微微搖頭,坦然笑道:「你沒必要這麼緊張,我又沒叫你謀反,再說,要謀反的話,一支特種部隊可不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士兵和刀劍是一樣的,都是武器,武器沒有忠奸好壞之分,主要是看用他們的人。組建特種部隊只是我個人的意見,可不可行你可以慢慢考慮。」
  
  顧雲無所謂地聳聳肩,她只不過是給他提個建議而已,聽不聽在他。
  
  起身將幾坨結成冰塊的布團撿起來,放進旁邊的木桶裡,顧雲哀歎,她一向都很愛惜武器,以前也非常用心地保養槍支,現在看來,這對冰煉並不太適用。
  
  顧雲自顧自地忙著手上的事情,卻沒有注意到,那雙鷹眸一直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我覺得你說得很好,這也正是我要和你談的事情。」或許他一開始只是想找些事情給她忙,然而現在他改變主意了。好不容易把東西都收拾好,夙凌低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顧雲緩緩轉過身,有些不相信地問道:「你想我幫你訓?」她不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而是不相信,夙凌會叫她去訓這樣一支特殊的部隊。
  
  夙凌大方地點頭,回道:「需要用到這支隊伍的時候,一定是遇上了最凶險的情況,我需要一個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人來訓練他們。」
  
  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人?他說的是她?顧雲越聽越覺得頭皮發麻,但是在他的臉上,又沒看出什麼奇怪的地方來。顧雲默不作聲。夙凌直接問道:「我給你三百兩月俸。你滿意嗎?」
  
  顧雲雖然不知道三百兩是什麼概念,但是她知道,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隱隱地,她已經猜出夙凌今晚此行的目的了,於是心中冷哼一聲,不動聲色道:「韓束的月俸是多少?」
  
  她問這個做什麼?夙凌遲疑了一會兒,在顧雲冷眸直視下,最後還是回道:
  
  兩百兩。」難道她還是看出了他的用意?
  
  就在夙凌擔心性格倔強的她會拒絕時,顧雲爽快地回道:「剛開始與你的軍隊磨合,就當是試用期,我領和韓束一樣的月俸就行,等到出成績了,我會要求加薪的。」
  
  她不會和錢過不去,何況她拿的是與自己付出相對等的收益。夙凌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對她來說並不重要,拿了他的錢,她自然會讓他看到這筆錢的價值,而她還真的蠻懷念操練冷蕭他們的日子,或許有他們陪伴,在這裡的每一天夜會變得好過一些!
  
  她答應了,夙凌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於是回道:「夙任三天之後抵達京城,到時你可以在夙家軍的京城常駐軍隊裡挑選你需要的將士。」他現在對她所謂的特種部隊也有了一些期待,他還記得,那個叫冷蕭的優秀男子,寧願放棄進入伏虎營的機會,也要跟往她身邊,或許她真的值得吧。
  
  「特種部隊貴精不貴多,我只要最優秀的一百人。」以一敵千,這是她曾對韓束說過的目標,她,會實現的。
  
  「好。」既然交給她訓,夙凌也就沒打算干涉她。月色下,一高一矮兩個纖長的影子比肩而立。她本就嬌美的臉龐越發的柔和,纖長的睫毛如一道彎月,而那雙晶亮的眼眸還魁如常的清朗而堅持,原來女子的眼眸可以如此美麗。
  
  夙凌幽深的黑眸緊緊地盯著她看,顧雲忽然有些不自在起來,尷尬地問道:
  
  「還有事?」
  
  「沒有。」冷冷地留下一句話,夙凌轉身出了倚天苑。看著那道高大的身影匆匆離開,顧雲莫名,他瞪她幹嗎?
  
  月夜朦朧,一座精緻的小廂房裡,點著一盞柔和的油燈,小小的嬰兒床前,秀麗端莊的夫人滿含柔情地看著小床上的嬰孩兒,臉上儘是慈愛之色。嬰孩兒粉嫩的小臉紅撲撲的,在婦人的溫柔輕哄下,安然地進入了夢鄉。站在夫人身後的丫鬟低聲勸道:「夫人,都過了子時了,小少爺睡下了,您也早點歇著吧,奴婢會好好照看小少爺的。」
  
  婦人秀眉微顰,眼睛始終離不開搖籃裡的小生命,久久,才戀戀不捨地放下心頭寶貝,不放心地吩咐道:「嗯,你一定要小心照顧,有什麼事立刻叫我。」這可是她和老爺好不容易才盼來的孩子,是他們的命根子。
  
  「是。」丫鬟連連點頭。
  
  纖手輕輕拉高小被子,幫他蓋好,婦人才不捨地起身。剛走到屏風處,只聽見金幣的窗欞忽然被一道勁風吹開,彭的一聲砸在牆上,一抹暗黑的身影以一種無比鬼魅的方式忽然出現在房中。月色下,頎長的身影悄然無聲地站在嬰兒床前,黑衣銀髮。他的出現,猶如死神般陰冷。背對著月光看不見長相,卻能感受到冷酷的氣息撲面而來,婦人驚慌地問道:「你……你是什麼人?」
  
  男子沒有說話,利落地抱起床上的嬰孩兒。嬰孩兒因為剛才的異響與忽來的觸碰,不安地動起來。婦人更加驚慌,一邊衝上前去,一邊急吼道:「你要幹什麼,放下我兒子!」
  
  男子漠然轉身,那耀眼的銀絲在月色下劃出一道銀光,暗黑的身影也朝著窗外而去。
  
  「站住,把兒子還給我!」母親保護子女的天性讓一向柔弱的女子快速地衝到窗前,幾乎就要抓住男子的衣襟了,男子眼中閃過一抹寒光,毫不留情地一揮手,婦人的身影立刻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狠狠地撞在不遠處的屏風之上。
  
  「啊!」婦人額頭正好撞在屏風稜角之上,鮮血汩汩地流淌了下來。鮮血嚇醒了已經傻了的丫鬟,她趕緊上前一步,扶起半趴在地上的夫人,急道:「夫人!您沒事吧?」
  
  兩人抱坐在地上,暗黑的身影也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一番變故,讓懷裡的孩子受了驚嚇,他哇哇地大哭了起來,哭聲越來越遠,卻狠狠地撕扯著母親的心。夫人根本感覺不到額頭的疼痛,她的心在這一刻已經被撕成碎片,口中不斷地哭喊道:「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丫鬟一邊扶著摔倒在地的婦人,一邊慌亂地尖叫道:「來人!快來人啊!少爺出事了!」
  
  尖細的叫嚷很快引來了一群家丁,不一會兒,一個五十開外的中年男子也匆匆趕來,才進入屋內,就被一室的狼藉與血污搞得措手不及,他扶起哭得傷心欲絕的婦人,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低沉的男聲終於讓婦人恢復了一點神志,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歇斯底里地哭喊道:「老爺……老爺快救救我們的兒子,他被一個銀頭髮的男人搶走了!救他!救他!」
  
  一聽銀髮,中年男子扶著婦人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銀髮男子!又是銀髮男子嗎?想起近日來發生的事情,中年男子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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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56: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再起波瀾
  
  接下訓練特種部隊的任務之後,顧雲就沒再閒下來,這幾天都是做訓練計劃,同時也加緊繪製武器及訓練用具的圖樣,好方便夙凌命人準備,她之所以只要一百人,就是為了保證每一個人都能得到最好的訓練,擁有最精良的武器。
  
  顧雲埋頭思索著還需要增加哪些更高強度的訓練,門外響起明叔的聲音,「姑娘。」
  
  沒有抬頭,顧雲隨口問道:「什麼事?」
  
  明叔沒有走進屋內,在外恭敬地同道:「明日便是樓相婚禮,相府派人來說,為了明天的迎親,青靈姑娘已經搬到皓月驛站去住了,您明天早上直接到驛站就能見到她。」
  
  明天就是婚禮了嗎?只顧著訓練計劃,她差點忘了時間,顧雲拍拍額頭,笑歎道:「我知道了。」她伸了伸腰,才發現已經到了日落時分,手上的訓練計劃也做得差小多了,於是問道.「夙任回來了嗎?」
  
  「昨天夜裡已經回了。」
  
  回來就好,讓將士們修正幾天,她就可以挑選士兵了,顧雲再次埋頭於訓練計劃之中,淡淡地回道:「您忙去吧。」
  
  「是。」明叔轉身就要退出去,顧雲像是想到了什麼,抬起頭急道:「等等。明叔,麻煩你給我找一件女裝,不要太華麗誇張的。明天早點送過來.」差點忘了,明天是晴的婚禮,她總小能還穿著一身黑衣前去道賀吧!
  
  「是。」明叔莞爾一笑,難為她還記得這點,看來姑娘很在乎那位姐姐吧。
  
  天才剛剛亮,顧雲晨跑完正吊在樹上做引體向上,這是她每天都會堅持的運
  
  動,也是她多年的習慣。院外響起叩門聲,顧雲猜測應該是明叔給她送衣服來了,朗聲說道:「進來吧。」
  
  門輕輕打開,確實是明叔,手裡還端著一個大大的托盤,上面放著五顏六色的衣裙。進入院內,明叔看了一眼還吊在樹上的黑影,見怪不怪地將衣裙拿進屋內,才走出來說道:「姑娘,老奴給您準備了幾件女裝,還有一些飾品,您自己挑選喜歡的吧。」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做夠今天的量,顧雲一鬆手,輕巧地瀟灑落地。剛才只顧著運動,沒注意到院門處還站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一身布衣,看著很是清爽可人,靈動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直盯著她看,眼中儘是驚訝與好奇。
  
  顧雲失笑,在將軍府待久了,她都不習慣看見女人了。這孩子根本就是把情緒直接放在臉上,顧雲倒覺得她很是坦率可愛,笑道:「她是?」
  
  明叔對女孩招招手,示意她進來,待女孩走到顧雲面前,乖巧地行禮請安之
  
  後,明叔才解釋道:「她是老奴的侄女,手巧,讓她給您梳洗打扮,您就能快點出門,老奴自作主張,還請姑娘見諒。」
  
  是啊!她只想到衣服,沒想到還有髮型的問題,總不能穿著一襲長裙,再配個馬尾吧。自己想想就覺得很好笑,於是感激地回道:「明叔,您想得真是周到,多謝了。」
  
  明叔輕輕搖頭,溫和地笑道:「不敢,老奴先告退了。」青姑娘脾性好,人品也好,若是真能成為將軍府的女主人,倒真是將軍和夙家的福氣。
  
  明叔退了出去,顧雲走向屋內,對著還呆愣在院內的女孩兒說道:「進來吧。」
  
  女孩兒怯怯地進入屋內,顧雲滿頭滿臉的汗,正準備走到水盆旁邊洗一把臉,小女孩兒卻是快她一步走了過去,把毛巾打濕擰乾,遞到顧雲面前。
  
  顧雲微愣,不管是在家還是到了將軍府,她活著的二十多年來,一向都是自力更生的,忽然有人這麼細緻地照顧,她有些不習慣。
  
  彆扭地接過毛巾,顧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微低著頭,聲音細得像螞蟻,「茉莉。」
  
  「嗯,很清新的名字。」蠻適合她的,顧雲不太懂得怎麼和這種太過羞澀的女孩子相處,乾脆走到托盤之前,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劃。明叔給她挑的衣服都已經是比較素雅的淺色繫了,顧雲隨手挑了一件適合婚禮穿的淡紫色衣裙,對著身後的小女孩兒說道:「我想穿這套,你給我梳一個最簡單的髮型配它就可以了。」
  
  「是。」女孩兒看了一眼顧雲手上的衣飾,大概知道要梳怎樣的髮型了,但是姑娘說要簡單的,女孩兒不太能確定,支吾地問道,「那我給姑娘梳一個落霞髻,或者……流雲髻。」
  
  顧雲完全聽不懂,只強調一點,「隨便,總之簡單點。」
  
  「是。」不敢再問,女孩思索了好—會兒之後,才動手給顧雲梳理頭髮。
  
  半小時之後——
  
  顧雲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終於,女孩兒低吟的聲音笑道:「好了,姑娘看看可滿意。」
  
  總算弄好了!顧雲隨便掃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簡單的髮髻盤在腦後,細心編織的辮子交錯其中,看起來很有層次又不顯得繁複,顧雲很滿意,正準備起身換衣服,女孩兒端來一虢純金打造的華麗髮飾,問道:「小姐想用哪個髮飾?」
  
  顧雲只覺得明晃晃的眼發暈,黃金發飾雖美,但是配上她簡約的髮型很是不
  
  搭,也顯得俗氣。推開托盤,顧雲笑道:「不用了,就這樣吧。」
  
  女孩兒一臉為難地說道:「不行啊,哪有人梳了髮髻不戴簪子的!」不行嗎?顧雲真的不懂還有這種說法.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看得出,姑娘心中一定不喜歡這些刺眼的金飾,小姑娘拿起放在銅鏡旁的翡翠步搖,建議道:「那就戴這個吧。」姑娘把它放在銅鏡邊,必是心愛之物。
  
  顧雲掃了一眼步搖,相比較起來,還是選它吧,顧雲沒有意見地回道:「就它吧。」
  
  太陽已經高高昇起了,再不出門就來不及了,將步搖隨便往頭上一插,在茉莉的幫助下換上長裙,臉上脂粉末施,顧雲急匆匆地朝著府外走去。
  
  長裙真不是人穿的!顧雲心裡咒罵著,在第二十次踩到裙角的時候,顧雲終於走到了將軍府門前。
  
  明叔似乎早就已經等在那裡,看見她走過來,連忙迎了上去,滿意地看著顧雲一身秀麗的裝扮,笑道:「姑娘,馬車準備好了。」
  
  顧雲點點頭,她這身行頭,想騎馬也難了!
  
  黑著一張臉,顧雲才剛跨出院外,一道驚訝的男聲低叫道:「哇!你今天……像個女人了!」
  
  今天的她,一襲淡紫羅裙,將她嬌小柔美的身形襯托得越發纖瘦,配上明麗嬌美的樣貌,更顯得我見猶憐。其實夙羽是想說,你今天……很美,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好意思說出來,衝口而出的就是那樣一句話,心下有些懊惱,卻見顧雲只是白了他一眼,並沒有生氣。
  
  夙羽這張嘴要是能說出什麼好話來才是怪事呢!顧雲懶得理他,朝著馬車走
  
  去,忽然,一道熾烈得讓人不能忽視的視線直直地落在她身上,顧雲皺眉,抬眼看去,純黑色的駿馬旁邊,站著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是他?在將軍府前看見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在那雙鷹眸逼視下,顧雲卻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在這一刻,心臟怦怦亂跳的,自然不止夙羽一人,與那雙清亮的眼眸對視,夙凌竟是再也移不開眼。她確是個奇特的女子,能將柔美與犀利糅合在一起,就像現在,雖然身著嬌俏的女裝,但是那明晰的眼神兒、冷傲的氣質依舊不減,飄逸出塵之中隱隱透著傲視群芳的魄力。看清顧雲髻上只插著著一隻簪,正是他送給她的翡翠步搖時,夙凌心中更是揚起一抹久久不能散去的漣漪。
  
  穿著這身衣服,被他幽深的眸緊緊地盯著,顧雲的手心居然都微微冒汗,只覺得既尷尬又彆扭。
  
  好在夙凌什麼也沒說,一會兒之後,他利落地上了馬背,策馬而去。
  
  他離開後,那種侷促不安的感覺瞬間就消失了,顧雲暗暗舒了一口氣,看向夙羽,好奇地問道:「他這麼急著去哪兒?」
  
  夙羽的臉色不太好,沉聲回道:「皇上下旨,急召大哥入宮。」不知道怎的,看大哥緊緊地盯著她不放的樣子,他的心就莫名的煩躁起來。
  
  「出了什麼事嗎?」
  
  「不知道。」夙羽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就進了府內。顧雲有些莫名其妙,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的心估計是海底沙吧。她搖搖頭,跨上了等待已久的馬車。
  
  果然什麼時代結婚都是累死人的事情,在驛站陪了晴一個早上,三姑六婆唧唧喳喳吵得她頭疼。好不容易等到了迎親的時候,那就更加誇張了,樓夕顏帶來了上百家丁,還有一路看熱鬧的百姓,總之入目之處全是人。好不容易花轎抬進丞相府,顧雲決定還是回去歇會兒吧,晚上過來喝杯喜酒就好,她懶得再湊這個熱鬧了!
  
  走回將軍府,在門口正好與夙羽迎面而過,早上他的調侃顧雲還記在心裡,本不想理他,但是夙羽看見她時一臉驚訝,「你……你怎麼回來了?」
  
  顧雲停下腳步,低哼道:「我不能回來嗎?」晴結婚又不是她結婚,她還不能開個小差啊!
  
  看她臉色不太好,夙羽皺了皺眉頭,低聲問道:「是不是丞相府出了什麼事情?」
  
  夙羽今天很奇怪!顧雲眼眸微瞇,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問道:「丞相府會出什麼事情?」
  
  連著兩個問句,讓夙羽不知道她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只能訕訕笑道:「沒,沒有啊!我就順便問問!」
  
  顧雲冷冷地盯著他。夙羽渾身不自在,抬腳就想出門去,一隻纖手攔住了他的去路。顧雲逼問道:「你在慌什麼?」
  
  「慌?我哪有慌!開玩笑!」夙羽嚥了嚥口水。他的故作鎮定還是讓顧雲看出了異常,心裡擔心卓晴會出什麼事情,顧雲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夙羽堅持地搖頭,背過身子,又朝將軍府裡走去。
  
  抓住夙羽的肩膀,顧雲哪裡肯放過他,厲聲叫道:「說實話!」
  
  夙羽挫敗地轉過身,哀歎道:「我真的不知道,今天一早大哥不是被宣入宮了嗎,剛才二哥也被火急火燎地召進宮去了。我聽說,二哥抓回來的那兩個亂賊頭目,入了京城之後,一口咬定……」
  
  說到這裡,夙羽停頓了一下,迎著顧雲逼問的眼,還是低聲說道:「當年與他們勾結,策劃黃金案的,正是樓相父子!」
  
  「什麼?!」顧雲驚得抓著夙羽的手一震,這不可能吧!不是說她多麼相信樓夕顏父子的為人,而是圍剿亂賊的時候她也在場,當時確實有跡象表明,亂賊與朝中大臣有勾結,但不應該是樓夕顏父子才對!樓穆海在圍剿亂賊這件事上,可以算功不可沒!
  
  思索了一會兒,顧雲問道:「他們拿出了什麼證據?」
  
  夙羽無奈地搖搖頭,「大哥和二哥都被召進宮了,我也不知道二哥帶回來什麼證據!」
  
  其實亂賊的口供並不是最重要的,樓夕顏身為一國之相,絕對不可能因為幾個小賊的口供就被打倒,最重要的是,他們拿出了什麼證據,還有,如果這是他們朝中的同黨刻意陷害,裡應外合,那樓夕顏要面臨的壓力將更大!
  
  放開夙羽,顧雲轉身出了將軍府。夙羽急著跟了上去,「你去哪兒?你可不能去告密啊!」
  
  顧雲厲眸微瞇,冷聲回道:「我自有分寸!」
  
  夙羽還是放心不下,跟著顧雲來到了相府。
  
  丞相府內,都是前來觀禮的皇親國戚、各級官員把相府擠得水洩不通。顧雲急著找卓晴休息的房間,遠遠地看見正廳處擠滿了圍觀的人,瞇眼看去,只見樓夕顏牽著卓晴一路往正廳走去。
  
  顧雲推開眾人,好不容易走進了正廳,就聽見禮官大聲叫道:「新人拜堂!」
  
  樓夕顏眼神清明,臉色卻已經有些泛紅,估計是喝了不少酒,在正廳站定,顧雲準備等他們拜了堂,再找晴說這件事情!
  
  「一拜天地!」禮官高亢的聲音長長地響起。兩人對著蒼天深深地鞠了一躬。
  
  「二拜離堂!」轉過身,兩人對著雙方家長深深鞠了一躬。
  
  「夫妻……」叫聲才剛起,一道更為威嚴的男聲打斷了這最後一拜。
  
  「聖旨到!」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夙凌與單御嵐一同前來,手中捧著明晃晃的聖旨,所有人都以為,是皇上未能親自前來,因此下旨祝賀樓相大婚,眾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讓二人順利進入前廳。
  
  顧雲與身後的夙羽對看一眼,夙羽趕緊搖搖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少安毋躁,先看看再說!」
  
  夙凌也看見丁人群中的顧雲,顧雲冷冷地瞪著他,夙凌心下哀歎,他也不願在別人婚禮的時候來搗亂,奈何皇上……
  
  他和她好不容易和平相處的日子,過了今日只怕不復存在!
  
  樓穆海豪氣地哈哈大笑,說道:「夙將軍,單大人,還以為二位趕不上這杯喜酒了呢!」他一向是敬佩夙家軍的,這次圍剿亂賊,得以與夙家軍並肩作戰,他一直覺得十分過癮,對夙凌的印象更是好上加好。
  
  夙凌與單御嵐臉色都有些僵,低笑道:「老將軍客氣了!」這杯喜酒恐怕他們是喝不到了!
  
  輕咳一聲,單御嵐朗聲說道:「樓相接旨。」
  
  一干人等全部跪下,鐘鼓之聲也停了下來,人滿為患的正廳一瞬間變得異常的安靜。
  
  單御嵐拿著聖旨,久久,才朗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西北亂賊全數圍剿,叛賊供認與樓氏父子結黨勾結,偷盜國庫,意圖謀反,今命提刑司單御嵐、鎮國將軍夙凌共同審理此案,樓氏父子收監入獄,不得有誤,欽此!」
  
  收監入獄!
  
  怎麼可能?!
  
  喧嘩的正廳再次陷入靜默之中,誰會想到盛極一時的樓夕顏,說入獄就入獄了?
  
  顧雲心跳極快,對反到底出具了什麼證據,讓燕弘添下旨將樓夕顏收監入獄?!
  
  樓穆海回過神來,立刻暴怒道:「荒謬!這絕對是誣陷!!我立刻跟你們走,與那群亂賊當面對質!樓家一門忠烈,豈能容人詆毀?」
  
  樓夕顏始終沉默不語,單御嵐只能上前一步,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樓相,聖意難違,得罪了!」
  
  「等等!」卓晴素手輕揚,嫣紅蓋頭飄然落地,她踏著緩慢卻沉穩的步伐,走到夙凌與單御嵐中間,揚聲肅然道,「夙將軍,單擔任,還差最後一拜,這親就算成了!青靈斗膽,請二位寬限半顆中的時間。」
  
  夙凌與單御嵐對視一眼,沒想到這女子竟然有這樣的要求,樓夕顏入獄的罪名是謀反,這可是要誅九族的!但是面對卓晴堅定而冷然的眸,他們實在沒什麼可說的,此時前來捉人,非他們所願,如果連這點要求都不答應,實在說不過去!
  
  兩人同時別過頭去,輕輕點頭。
  
  他們默許了,卓晴走向微皺著眉凝視她的樓夕顏,緩緩伸出手,與他十指交握。纖細的十指緊緊地扣住他的手,溫熱的掌心源源不斷地傳來暖意,樓夕顏即使入獄也沒波動的情緒卻在這一刻波瀾四起。
  
  卓晴輕揚唇角,眼中毅然堅強的光芒竟有些刺目,清亮的生意響亮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我今天就是要成為你的妻子,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丞相,還是階下囚!」
  
  眾人怔怔地望著眼前一身紅裙素顏的女子,或許很多人覺得她的做法很愚蠢,但是更多人對於這樣的女子,心中充滿著敬佩與感動,畢竟同富貴易,共患難難!
  
  顧雲的心也在這一刻被重重地擊了一下,心疼卓晴的同時也為她找到願與之患難與共的男人而欣慰。
  
  「禮官!」卓晴聞聲叫道。
  
  禮官終於回過神兒來,大聲叫道:「夫妻對拜!」
  
  一對新人,紅衣勝血,衣服紛飛,對視的眼中,不再有其他人存在,沒有賓客,沒有聖旨,沒有紅綢蓋頭,沒有絲帶牽引,兩人就這樣看著對方,十指緊扣!
  
  深深地鞠下這一躬,隨著禮官大叫一聲「禮成」,這個親算是結成了!
  
  客廳裡本來鴉雀無聲的眾人發出了聽到聖旨後的第一聲歡呼!
  
  樓夕顏緩緩鬆開卓睛的手,走向單御嵐、夙凌,淺笑說道:「夙將軍、單大人,
  
  請吧。」就如同平日三人上朝偶遇那般自然隨性,這個男人,狼狽似乎永遠近不了他的身。
  
  一行人離開了擠滿了人卻異常安靜的正廳,卓晴直直地站立在正廳中央,對著一千或不知所措,或等著看熱鬧的賓客微微行了一個禮,落落大方卻不容置疑地說
  道:「今日樓家適逢變故,婚宴到此為止吧,若將來還有機會,樓家必定再宴親朋!各位請回吧!景颯,送客!」
  
  身為管家的景颯立刻上前一一步,沉聲回道:「是,夫人。」
  
  「各位請!」
  
  相府不愧是相府,雖然遭此巨變,依舊沉穩不亂,家僕們個個面色平靜、井然
  
  有序地將眾人請了出去。
  
  賓客默默地往外退去,顧雲對身後的夙羽低聲說道:「你先回將軍府。」
  
  看她不動如山的樣子,夙羽急道:「那你呢?」
  
  「我有話和她說。」結婚結成這樣,晴雖然始終表現得很平靜,心裡只怕也不好受吧!
  
  人潮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夙羽知道一定勸不動她,自己也不好繼續留下去,只能低聲提醒道:「好吧,你自己小心。」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正廳.此時只剩下幾個家僕收拾著因人潮離開而翻倒的物件,滿室的嫣紅,此時看起來是那麼的刺眼。卓晴走向旁邊的木椅,動作慢得好像快一點就會軟倒在地一般,好不容易在術椅上坐下,她眼神兒顯得有些木然,手雖然已經緊緊地握在木椅把上,但顧雲還是能看到它們在顫動。
  
  在她身側蹲下,顧雲輕聲問道:「晴,你沒事吧?」剛才拜堂的那一幕,看得她
  
  都有些心痛,原來晴對樓夕顏的愛,深已至此!握著卓晴冰冷的十指,顧雲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久久,顧雲終於低聲,歎道:「我……去想辦法查一查亂賊到底出示了什麼對樓夕顏有致命打擊的證據。不要太擔心了,會沒事的!」隨後這句話,實在有些空洞無用,幫樓夕顏洗刷冤屈,是唯一能幫助晴的辦法吧!
  
  ***
  
  將軍府,倚天苑。
  
  夙凌,你該死!該死!
  
  顧雲站在院中,心裡把夙凌狠狠地咒罵一通。她從婚宴回來之後立刻去過一趟刑部,單御嵐不在,程航告訴她,這次樓夕顏的案子,主要的詢問筆錄目前還保存在將軍府,具體情況他們居然都不明瞭。
  
  在夙凌的書房找了一個晚上,也毫無所獲,最後還被他發現了,想不到他為了阻止她查這個案子,竟將她軟禁,還派了一隊將士在倚天苑外專門看著她。
  
  雙手環在胸前,顧雲冷笑,他當真以為這半年來,她在將軍府裡的時間都用來撲蝶繡花!夙凌,我顧雲要走出將軍府,就像走進我家旁邊的菜市場一樣簡單!看了一眼漸漸西斜的月色,顧雲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時候到了!
  
  退到倚天苑牆角處,顧雲一個輕躍,抓住了頭頂上的樹幹,熟練地攀上了樹梢,早上五點,正是一個人最累也最容易放鬆的時刻,顧雲躲在密密麻麻的枝葉之間,觀察著駐守在周圍的將士。
  
  和預料的一樣,院門的守衛最為森嚴,院牆的位置每隔十多米有一個人看守,她躲藏的樹木下面就有一個人。顧雲看準時機,從樹上一躍而下,小將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顧雲猛擊後頸昏了過去。
  
  從前門出去是不可能的,顧雲打算從後山繞出去,她帶兵訓練的時候就勘察那裡的地形,越過後山就是官道,雖然那裡也有士兵把守,但是絕對比不上將軍府內嚴密。
  
  還有一個小時天才亮,顧雲偷偷摸摸地往後山走去,不敢走校場那個門,因為那必須經過凌雲閣,顧雲只能從她以前住的後院出去,雖然有些狼狽,好在還是如願地進入了樹林。
  
  再過去就是後山了,顧雲腳下速度越發的快了,經過上次練兵的石壁時,顧雲忽然感覺到一陣勁風襲來,眨眼間,那抹讓她恨得牙癢癢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而夙凌的臉色也只能用雷電交加來形容。
  
  蒼勁的百年梧桐樹下,一抹黑影昂頭看著樹梢,看了好半天,終於低聲叫道:「師兄?師兄你在嗎?」
  
  回答他的,是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不在?乾荊單手撐著樹幹,又看了好一會兒,想到敖天那冷死人的性格,最後決定還是上去看看。武功平平、輕功絕佳的乾荊幾個起落,已經到了樹梢。
  
  果然,那抹孤傲的黑影正閒閒地躺在樹梢之上閉目養神。
  
  叫了這麼久,他連個反應都沒有,乾荊氣惱,躍上敖天躺著的那根樹枝,狠狠地踩了兩腳,樹枝刷刷的晃得厲害,他踩得賣力,敖天卻彷彿貼在枝幹上一樣,穩穩當當地躺著,倒是乾荊自己,晃了幾下差點沒摔下去。
  
  自討了個沒趣,乾荊撇撇嘴,在敖天對面的枝幹上坐下,急道,「師兄,終於
  找到你了,你怎麼還有心情在這兒睡覺啊!我和師姐都快擔心死了?」
  
  敖天仍不為所動地躺著,就在乾荊以為他不會理他的時候,冰冷的聲音才平靜地回道:「擔心什麼?」
  
  以為敖天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乾荊解釋道:「京城裡已經連續發生五六起案子了,犯的還都是些姦淫擄掠之事,兇手極其囂張,一頭銀髮成了他最大的特點。」說完,乾荊瞟了一眼那夜色下異常耀目的銀絲,急道:「這件事如果不是巧合,就是針對你的誣陷,你怎麼還無動於衷!」
  
  冷漠的臉上劃過一抹陰鷙與不屑,敖天緩緩起身,半靠著身後粗壯的枝幹,輕哼道:「那你認為我應該做什麼?」
  
  雖然早就猜到他會嗤之以算,乾荊還是勸道:「最起碼應該去查一查那兇手的底細啊!如果是巧合,抓了他絕對有不少賞錢,如果是針對你,就更要防範了!慶典還有半個月就開始,這時候朝廷極其敏感,你不能不防!」
  
  他們不就是想要逼他出手嗎,他絕對不會就範的!敖天本就冷傲的臉上更顯桀驁,那種滿不在乎的神情讓乾荊氣得低罵一聲,「師兄!」
  
  他也是為了他好!武功再高又如何,若是不盡早準備,到時他就成了賞金獵人捉拿的對象。更別說師兄得罪了多少道上的人,痛打落水狗是他們最擅長的事情。師兄是把自己逼上絕境嘛!
  
  「師兄……」乾荊還想再勸,卻發現敖天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他身上,幽冷的黑眸中閃爍著他沒有見過的異樣光芒。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在朝著他們的方向跑過來,看那身姿樣貌像是一個女子!女子越過空曠的草坪,馬上就要跑進他們所在的這片樹林的時候,一道極快的身影從她身後急追而上,一個騰躍,落在了女子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乾荊明顯感覺到敖天渾身一僵,寒眸冰冷地盯著下面的兩人,正確的說法是,瞪著那名男子。
  
  乾荊暗自納悶,下面的兩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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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她是我的
  
  夜幕與晨光交會,本來應該是最美的時刻,但是顧雲此刻心情陰霾一片,看不見一絲光線。
  
  夙凌幽深的眼如獵鷹盯著獵物一般冷視著她,彷彿她動一下,他立刻就要撲上來,強大的氣場將她籠罩,顧雲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才稍稍穩住情緒,狹路相逢勇者勝,她不會輸!
  
  微微昂頭,與他冷眸相對,顧雲低聲說道:「讓開。」
  
  「我說過,不許你出去。」不容置疑的聲音中透露著明強的隱忍,夙凌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怒火。他也不希望總是與她動手,但是她每一次都用那桀驁的雙眼、執拗的稟性挑戰他的忍耐力!
  
  就像現在——
  
  「我也說過,今晚我走定了!」顧雲冰冷的聲音同樣擲地有聲。
  
  「你最好不要插手樓夕顏的案子,他的事不需要你管,你也管不了。」夙凌說話一向冷硬霸道,話語中的勸慰怎麼聽怎麼讓人不爽。
  
  果然,他的霸道讓顧雲臉色倏的一黑,顧雲毫不妥協地回道:「他們拜了堂,樓夕顏就是我姐夫,他的事我管定了!至於管不管得了,與你無關。」
  
  兩人之前就有過很多次衝突,夙凌明瞭,他們之間,誰也不可能說服淮,和她來硬的,又只會兩敗俱傷,暗暗歎了一口氣,夙凌低聲說道:「樓夕顏身為一國之相,其罪責自有皇上定奪,你安分地待在將軍府,順其自然,一切都會解決。」
  
  一切都會解決?顧雲靈眸微閃,他說的這麼篤定,莫不是……顧雲看向夙凌若深潭般幽深的黑眸,猜測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一切其實都是燕弘添和你們串通好布的局?」
  
  以她的聰明,夙凌認為她已經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他沒有點破,只是淡淡地回道:「朝中之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牽一髮則動全身,你若輕舉妄動不僅救不了樓夕顏,還會使你和你姐姐都被捲進去。」
  
  果然是他們設的局嗎?顧雲冷笑,就因為燕弘添是皇上,所謂九五至尊,就可以隨便將別人當成棋子來使?什麼時候不能抓人,偏偏要選擇在別人婚禮之上?還是說,樓夕顏也知情,傷心傷情的,只有那個還蒙在鼓裡的新娘子?
  
  哼!從他們在婚禮上帶走樓夕顏的那一刻,晴就已經捲進去了!現在來和她說顧全大局,早幹嗎去了?
  
  那雙貓一般的大眼中流露出淡淡的不屑與怒意,但是顧雲並沒再說什麼,她默不作聲。夙凌急著把她帶川去,他牽著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同走,「走吧,先回去再說。」
  
  「不行。」顧雲冷聲回道,「天亮了,我必須去一趟丞相府。」她昨天答應了晴
  
  要去找她,不管這件事是否是一個局,還是夙凌為了穩住她既的謊,她都必須去看看晴,她不能在這個時候玩失蹤,這樣只會讓晴在擔心樓夕顏的同時也為她憂心。
  
  其實顧雲若是說清楚是想去陪陪卓晴,夙凌未必就會不答應,但她一向不是喜歡解釋的人,夙凌難得願意和一個人解釋,還向她透露了內情,她竟然仍要去蹚這渾水,夙凌一直壓抑的惱火瞬間飆升,他低吼道:「不許去!跟我走。」
  
  夙凌抓住顧雲的手倏地收緊,拖著她往回走,顧雲自然不肯就範,伸手就要拔劍,夙凌早有準備,極快地點了她的穴道,顧雲覺得渾身一麻,竟是不能動了!
  
  小人!她竟然忘了還有點穴這一招,身上不能動,罵人她又不在行,顧雲只能用最惡毒的眼神兒狠狠地瞪著夙凌,誰知他不但不痛不癢,還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夙凌薄唇輕揚,抬起她的手攔住自己的脖子,輕鬆地將她打橫抱起。看他得意的樣子,顧雲惱火,大聲罵道:「夙凌,你這個小人!放開我!」
  
  女子尖銳的叫聲在清晨響起,格外的刺耳,只是女子話音未落,乾荊只感覺到樹幹一晃,身旁那道黑影極快地從眼前閃過,乾荊心下一驚,低叫道:「師兄!」伸手想要攔住他,可惜連衣角都沒有碰到,黑影已經朝著兩人的方向飛馳而去。
  
  夙凌抱著顧雲,轉身正要回去,久經沙場磨煉出來的敏銳讓他感覺到危險的氣息止朝他襲來,他抱緊顧雲,迅速地側身一閃,回頭看去,一抹暗黑的影子,已經無聲地立在剛才他站的位置上。
  
  眼前的男子,頎長的身形顯得有些單薄,但是夙凌卻絲毫不敢輕敵,男子只是這樣靜默地立在那裡,冷酷的氣息就已經直逼而來,晨光中的他,唯有一頭銀絲最為耀眼,蒼白的膚色配上他幽冷的黑眸,與他對視竟會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而他身手之快竟然毫無聲息。
  
  是他!上次在將軍府救過青末的那個賞金獵人是嗎?夙凌暗暗猜測他隱藏在將軍府後山幹什麼,現在忽然出現又是為何。
  
  敖天?顧雲同樣一眼就認出他來,他會出現在這裡也沒什麼奇怪的,她疑惑的是,他忽然現身是想幹嗎?
  
  「放開她.」低低的男聲毫無溫度地淡淡響起,夙凌和顧雲都是一愣。
  
  他為青末而來?他是來幫她的?
  
  兩人心中各有所思,顧雲還搞不清楚情況,暫時選擇默不作聲靜觀其變,夙凌知道他的目標是顧雲之後,緩緩放下她,解了她的穴道,將她護在身後。
  
  顧雲終於能動了,但是手腳還是有些血脈不通,不太靈活。她後退幾步,用冰煉撐著身子,自顧自地活動著手腳,她不知道的是,兩個男人為了她,已經槓上了。
  
  獵鷹般犀利的眼對上夜狼般冷酷的眸,兩個同樣冷傲少語的男人沒有再話說,手中的兵刃皆蠢蠢欲動,夙凌手中是猩紅的赤血,敖天手中是墨黑的刺陵軟劍,兩人未動,一冷一狂的氣場已經霹得遠在梧桐樹上的乾荊心跳不已。太陽已經升起,乾荊終於能清楚地看見草坪上的一男一女到底是何方神聖,女的是青楓的妹妹青末,男的是鎮國將軍夙凌!
  
  一向孤僻的師兄為何要去招惹他們?乾荊不解,但是此時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已經一觸即發。
  
  遠在樹上的乾荊都已經感覺到異樣的氣氛,顧雲自然也感覺出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緊張局勢,她現在確實不想和夙凌回將軍府,但是為此害敖天受傷,那就不好了,剛想開口勸解,夙凌手中的赤血已經出鞘,先發制人地攻向對面的敖天。
  
  顧雲深知赤血的威力,急道:「小心!」
  
  敖天寒眸微瞇,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揮動手中的軟劍,黑色的刺陵薄如紙,韌如絲,靈如蛇,隨著敖天的揮動,順著赤血,一路纏七夙凌的手臂。夙凌手臂倏地一緊,暗暗一驚,這是什麼武器,它竟不怕赤血的灼熱嗎?
  
  夙凌將內力注入赤血之中,極快地翻轉劍身,烈焰瞬間躥上墨黑的刺陵軟劍,敖天也感覺到了掌心的熱度,不得已,他只得收回刺陵,後躍一步避開。
  
  就在軟劍鬆開夙凌手臂的那一剎那,夙凌抓住時機握緊赤血,朝著敖天的胸口刺去。
  
  顧雲心倏地一緊,被這一劍刺中,不死也要重傷!敖天凌空後躍,根本來不及躲過這一劍,他為了幫她而來,她總不能讓他當場橫死吧!顧雲當機立斷,拔出冰煉,迎了上去。
  
  叮——一聲脆響,冰爍隔開赤血,為敖天擋了這一劍。
  
  顧雲出手,敖天是沒事了,夙凌卻因此怒火中燒,她居然幫著那個男人對他動手!該死!他們早有交情,還是他們根本就是約在這裡見面?!顧雲的傾力相助,加上他自己的主觀臆想,使得夙凌現在恨不得將敖天生吞活剝了,下手自然也更加狠絕。
  
  夙凌朝著敖天再次出手,顧雲無奈,本想勸阻,眼見赤血攜烈焰而來,不得已只有硬著頭皮再接一劍、冰火再次相接,這一次夙凌更是使了全力,顧雲只感到一股渾厚剛猛的力道襲來,她硬撐若接住,單膝重重地跪在地上。聽見她吃痛強忍地低哼一聲,夙凌鷹眸一寒,收回赤血,冷冷地盯著地上逞強的女人,她和那個銀髮男子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了他一而再地擋劍?
  
  敖天一把攬過顧雲的肩,將她從地上扶到了懷裡,幽深的黑眸不著痕跡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看她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他從來沒有過這種心臟忽然緊縮到不能呼吸的感覺,剛才看到她挺身為他擋劍,他終於知道什麼是心痛,什麼是心慌了!
  
  握劍的手還在抖著,顧雲到現在也不明白夙凌和敖天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夙凌似乎不要敖天的命不罷休的樣子,顧雲對著身側的敖天急道:「你快走吧,他的赤血很厲害!」男女力量的差距還是很明掛的,雖然於上都有利器,但她明顯吃不住他暴怒下的一劍!
  
  輕輕鬆丌環住她腰間的手,敖天非但沒有走,反而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站著不要動。」說完,敖天竟然不要命地迎上去!
  
  敖天!眼看著敖天暗黑的身影朝著夙凌衝去,顧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夙凌一向喜歡以攻為守,敖天衝到離他一丈多遠的地方時,夙凌率先出招,敖天停下腳步,身了一晃,險險躲過一劍,忽然他墨黑的身影一分為二,二分為四……不一會兒,夙凌已經被一圈人影包圍在中間,每一個人影都是黑衣銀髮,手持墨黑軟劍,卻又好像看不清每個人的臉,不知道哪個是敖天,哪個是幻象。
  
  這……好鬼魅的身法!他是怎麼做到的?
  
  如此詭異的武功不僅讓顧雲看得目瞪口呆,就連夙凌也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失神,彷彿一瞬間他就被數十人圍攻一般,雖然他知道其中大多數都是幻想,但是分不出哪一個是敖天,他難以防範。
  
  敖天抓住時機,氣貫長劍,朝著夙凌的背心刺去。
  
  在生死邊緣遊走多年的夙凌,在最後一刻還是感應到了危險的存在,夙凌轉身迎向敖天,劍尖近在咫尺,夙凌只能一邊揮劍阻隔,一邊提氣後退。
  
  夙凌被逼退的那一刻,顧雲耳邊響起敖天微沉的低音,「走。」顧雲只感覺腰間
  
  壕,整個人已經被敖天圈在懷裡,朝著樹林的方向疾奔而去。
  
  眼見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夙凌哪裡肯就此罷休,提氣急迫。進入樹林之後,光線極差,夙凌幾次差點跟丟,好在敖天帶著顧雲,速度顯然不如以往,就在夙凌幾乎要趕上他們的時候,兩道滿含殺氣的流光朝著他的方向襲來,夙凌不得不後躍躲開,流光重重地扎入草地之中。夙凌定睛看去,是兩枚薄如蟬翼的飛刀,是誰?這片後山之中,到底還隱藏著多少人?
  
  被飛刀阻隔了一會兒,夙凌再次抬眼看去,樹林裡哪裡還有敖天和顧雲的影子!
  
  該死!居然讓他們跑掉了!
  
  「青末——」
  
  乾荊緊緊地貼著樹幹,隱沒在樹冠之上,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點聲響!下面那個怒吼的男人身上的怒焰,即使是在數丈之上的他都能感受到。
  
  師兄啊!他真的不想招惹夙凌啊,真的!
  
  敖天的步伐很快,如果這就是所謂輕功,顧雲只能驚歎了。他用單手攬著她的腰,幾乎是提著她往前奔,顧雲只覺得身邊的草木疾速地往後退去,速度快得讓人眩暈!跑了大約一刻鐘,這樣的顛簸讓顧雲很難受,抓著敖天的衣襟,顧雲低聲說道:「放我下來。」
  
  敖天在一棵大樹前停下了腳步,將顧雲輕輕放下,沒有多說什麼。
  
  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顧雲扶著樹幹,看著冷冷地背對著她的敖天,總覺得不太對勁。剛才那最後一劍,她離得這麼遠,都感覺到熱浪凌厲而來,更何況他還硬生生地迎上去,顧雲心中隱隱不安,急道:「讓我看看你的手。」
  
  「小傷而已。」低沉的聲音冷漠地拒絕,敖天仍酷酷的不肯回過身,一副並不打算給她看的樣子。
  
  顧雲不耐煩,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拉過來。敖天本就蒼白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一絲痛苦之色,只是額間薄薄的一層汗顯示著他的極力忍耐的事實。
  
  他受傷了!敖天還想掙扎,顧雲低聲呵道:「不要動。」手心中那抹溫暖的碰觸,讓敖天微愣了一下,趁著他發呆的一瞬,顧雲已經輕輕掀開了袖子,查看起他的傷勢。
  
  他的手臂結實而且肌肉明顯,比她想像中要粗壯一些,手臂上一道二十厘米長的刀疤並不很深,應該是被劍氣所傷。真正糟糕的是,傷口兩側被赤血的炙熱燙灼出一大片紅腫的血泡,刀傷和燙傷交錯,創面很大,這樣的傷最是疼痛,也容易感染,顧雲低歎道:「你的傷很眼中,去找大夫吧。」
  
  「不用。」敖天毫不在意地回了一聲,從腰間摸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咬開上面的木塞,倒了兩顆藥丸塞進嘴裡,然後熟練地把木塞塞回去,把瓷瓶收入腰間,好像這樣的事情他幹過無數次。
  
  顧雲有預感,他絕對不會好好處理傷口,估計就讓它這樣慢慢好!
  
  他手臂上不僅有刀傷還有燙傷,這樣草率地處理,真的感染就糟了。顧雲看不下去,抓著他在一棵樹旁坐下,想幫他把傷口包紮一下,卻發現沒有課用的布料,她想了想,一把扯下頭上的髮帶,那是一條長長的黑色寬邊絲帶。隨著絲帶落下來的,還有一頭及腰青絲,如流瀑般順滑而下,披散在身後。顧雲輕輕抬起敖天的手臂,用絲帶將他的右臂包紮起來,她自己不覺得有什麼,敖天卻是僵在那裡。長長的髮絲隨著微風不時地落在他的肩上臂上,那種感覺很奇怪,有些癢,有些麻。墨發輕揚的她半跪在身側,眉頭緊鎖著,專注地為他包紮傷口,敖天緩緩伸出未手上的手,想幫她撫平眉心的憂慮。
  
  此時顧雲剛好包紮完,抬起頭想告誡他要注意傷口,就看見敖天的手停在半空中,一雙幽深的黑眸中滿含著負責的光芒。顧雲看他如此出神,莫名地回視他。迎著她清亮的眼,敖天的心忽然怦怦地猛跳起來,快得難以自控,他不知道要說什麼,手也不知道應該往哪裡放,只見他忽然起身,一句話也不說地背對著顧雲,匆匆地朝前方跑去,那急促中帶著倉皇與狼狽的步伐,讓顧雲摸不著頭腦:「喂。」這人怎麼回事啊?
  
  走出去好遠,就在顧雲以為他會這樣消失時,敖天又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久久,冰冷的聲音終於恢復了平穩,「我暫叫不會去梧桐樹那裡了,在北城門外十里處的無人居能找到我。」
  
  說完,敖天繼續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只留給顧雲一個孤傲冷漠的背影。
  
  顧雲側身靠著樹幹,眉頭越皺越緊,心裡有些東西在莫名地滋生,總覺得怪怪的,這是虧欠別人的感覺吧?很糟,顧雲不喜歡,敖天應該是個極冷漠的人,他為什麼要三番五次地幫她呢?顧雲茫然了,想來想去,情商很低的她最後自然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她不會知道,冷漠的敖天從來不會主動告知別人自己的行蹤。順雲更加不會去想,敖天就這樣將她帶走了,夙凌此刻的怒火已經可以點爆整個將軍府了。
  
  離開後山,顧雲直奔丞相府,在僕人的帶領下,來到攬月樓。
  
  卓晴就坐在蓮花池邊,身邊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孩兒,十來歲的樣子。顧雲走到卓晴旁的石凳上,一屁股坐了下來,卓晴本來打算問她事情,在看到她和著泥土和秸葉的衣衫、凌亂不堪的長髮後,遲疑地問道:「你這是……」
  
  早上的一番波折,她懶得說,只是撇撇嘴,隨口回道:「昨晚我在將軍府找資料,被夙凌發現了,他居然想軟禁我!」
  
  卓睛暗歎,她是從將軍府逃出來的?晴身邊的男孩兒捂著嘴大笑,調侃道:「你挖地洞出來的?」
  
  顧雲看了他一眼,皺眉看向卓晴,問道:「他怎麼還在這兒?」這小子不是燎越
  
  的王子嗎?這種時候,他不是應該避嫌?!雖然他年紀不大,一副天真友善的樣子,然而這張年輕的臉上偶爾會劃過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神色。
  
  卓晴還沒說話,白逸已經瞪著顧雲,低吼道:「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
  
  卓晴輕拍白逸的肩膀,說道:」白逸,你自己去花廳吃早飯吧,我和青末有話說。」
  
  「好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白逸孩子氣的再瞪顧雲一眼,起身離。從背影
  
  看去,他只是個賭氣的孩子,而此時那雙明亮的眼眸中閃過的陰鷙卻讓人不寒而慄。
  
  顧雲一身狼狽的樣子讓卓晴很不舒服,卓晴拉著她的衣袖,歎道:「跟我來,給你找件衣服換。」
  
  「嗯。」她也不想這樣子在大街上晃蕩。兩人越過九曲橋,走進摘星閣,卓晴在衣櫃找了一件相對短一點的衣裙扔給頤雲,然後退到內室,背靠著屏風,緩緩閉上疲憊的眼,低聲問道:「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夙凌今早透露的信息太少,她也不能肯定是否就是心中所想的那樣,不管燕弘添有意還是無意,只有找到證據的漏洞,才有機會救出樓夕顏。顧雲遲疑了一會兒,回道:「目前還沒有,我怕你擔心,先來找你。待會兒我去一趟刑部,先想辦法見到那兩個亂賊頭子,應該能問出點什麼。」
  
  「嗯。」屋外傳來一聲低低的叫應。
  
  顧雲一邊紮著馬尾,一邊走出內室,就看見卓晴背靠屏風,眼睛微閉著,一副睏倦的樣字。在屏風陰影投射下,濃重的黑眼圈,蒼白的唇色,讓她看起來很是憔悴。
  
  顧雲輕擁著她瘦弱的肩,擔心地說道:「晴,你的臉色很差。」
  
  卓晴輕靠著顧雲同樣單薄卻很溫暖的肩膀,淡淡地笑道:「我……沒事。」
  
  沒事才怪!顧雲用力拍拍她的肩膀,故作輕鬆地笑道:「好了,不要太擔心了,小心樓夕顏同來看到你這樣子,會毀婚的!」
  
  卓睛莞爾,雲安慰人的伎倆還是一樣拙劣!不過她彷徨了一夜的心,似乎歸位了一些。忽然想到什麼,卓晴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
  
  想了想,卓晴微微俯身,在顧雲耳邊低聲說道:「燎越的七皇子白逸很奇怪,他對救夕顏的事情異常關心,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兒,他似乎想要挑撥夙凌與夕顏的關係,甚至想讓我找機會嫁禍夙凌。」
  
  顧雲的臉色也由最初的平靜變得越來越凝重,白逸果然有所圖,這件事在不在燕弘添和夙凌預料之內呢?
  
  「夫人!」門外,景颯明顯透露著焦急的聲音,讓兩個低聲交談的女人一怔。
  
  兩人對視一眼,心下都有了不好的預感。卓晴深吸一口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主子今晨在刑部大獄中忽然舊疾復發,御醫已經去看過了,現在情況怎麼樣不得而知!」景颯低沉的聲音急急響起,卓晴臉色大變,衝到門邊,打開門立刻叫道:「快!準備馬車,去刑部大牢!」
  
  景颯立刻回道:「已經準備好了。」
  
  知道晴擔憂樓夕顏,顧雲低聲說道:「你去看樓夕顏,我去找單御嵐,再聯繫。」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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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晴趕往大牢,顧雲則奔向提刑府,到了府邸門前,顧雲只報上了名字,衙役便一臉瞭然地帶著她到了單御嵐的書房。
  
  顧雲才進入室內,單御嵐便起身相迎,開門見山地問道:「青姑娘想找什麼,問什麼,只管說吧。」
  
  顧雲也不矯情,回道:「我想見見抓回來的山賊頭子。」
  
  「好。」單御嵐爽快地答應了,但還是讓顧雲心上疑惑,她既不是朝廷命官,也
  
  沒有什麼正式的身份,他沒有必要對她的要求做出回應。
  
  心中雖然有疑慮,但顧雲還是抓住時機,隨著單御嵐進人大牢。待看清牢中二人時,顧雲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急道:「為什麼只有他們,無極呢?」她走的時候,明明已經抓住了無極,現在為何沒有他的影子?難道是夙凌將無極藏起來了?
  
  顧雲忽然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單御嵐則是一臉無辜地回道:「夙統領帶回來的,就只有這兩人。」
  
  「那麼所謂證據呢?」
  
  單御嵐搖頭,「不在我手中。」
  
  難怪他這麼大方地讓她見犯人,顧雲冷笑道:「你是說,一切的人證物證都是將軍府提供的,與你沒多大關係,還是想說,燕弘添布下的這場局你只是一個配角?」
  
  單御嵐心下微怔,她竟然知道?他本來以為夙凌不會讓她查出什麼端倪,准知只過了一個晚上,她竟已經知道這麼多了。心中驚疑,單御嵐臉上仍是如常地問道:「聰明如你,自然應該知道,將軍府中有用的消息要比我這兒多得多。」
  
  顧雲沒再說什麼,轉身出了提刑府。
  
  現在怎麼辦?
  
  拿不到所謂的證據資料,見不到關鍵的證人,她無從查起!還有燎越皇子的事情,是否也在夙凌他們的計劃之中?這樣打啞謎下去也不是辦法。樓夕顏今天發病,是演戲還是確有其事?如果是真的,只怕晴的心會更亂更急,依卓晴的性格,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既然如此,不如找夙凌開門見山地談,省得兩邊努力,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
  
  就這麼決定,輕歎一聲,她還得再回將軍府一次!
  
  顧雲急忙趕回將軍府,才走到府門前,守門的小將看見她就倏地睜大了眼,一副既驚喜又驚恐的樣子。顧雲不解,小將迎了上來,嚥了嚥口水,心有餘悸地低聲說道:「姑娘,您……快進去吧。不過……要小心!」
  
  小心什麼?顧雲莫名其妙,因為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早上被一個男人劫走,這對於夙凌來說,意味著什麼。
  
  走進將軍府,顧雲更是有一種走錯地方的感覺,平日裡安排得井井有條的巡衛,此刻好像都集中在前院,更奇怪的是,他們每個人看見她,都是一副欣喜萬分的樣子,一擁而上地圍她在中間,生怕她長翅膀飛了一般。
  
  「姑娘!姑娘同來了!」
  
  「快快,去回稟將軍!」
  
  他們可不能讓姑娘再離開了,昨天負責看守倚天苑的將士,因為沒有把姑娘看住,已經被罰在烈日下站了一天了,更別提今天將軍像是吃了炸藥似的,誰靠近誰倒霉!
  
  「你們幹什麼?」看著身邊不敢上前拉她,但是卻已經將她圍得嚴嚴實實的將士們,顧雲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我的姑奶奶,你終於肯回來了!」隨著一聲響亮的吆喝,韓束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他拽著她的衣袖,風風火火地將她往書房拖去。
  
  顧雲腳上加快了速度,才勉強跟得上韓束火急火燎的腳步,顧雲心裡好奇,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離開將軍府好像還不到一天吧,難道就變天了?
  
  「別問這麼多了,快走,等著你滅火呢!」這位姑奶奶還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到底是怎麼招惹那位黑面神了?這一天下來,他們差點被某人的怒火燒死。
  
  滅什麼火啊?!顧雲還沒來得及問,韓束已經拖著她進了書房。腳才踏人書房,顧雲已經知道,韓束所謂的火指的是什麼了。偌大的書房裡,夙羽和夙任找了最靠門邊的那張椅子坐著,灰頭土臉的樣子,一副隨時都想落跑的姿勢。看見她走進來,夙任長舒了一口氣,夙羽則是擔憂地看著她。
  
  顧雲抬眼看去,書房案桌前,夙凌高大的身影立在那裡,背對著她,讓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光看那背影就已經能感受到熊熊怒焰,再看夙任和夙羽死過一回的表情,就知道某人此時的心情很不爽。
  
  顧雲輕咳一聲,開口說道:「夙凌,我……」顧雲才剛開口,夙凌倏地轉過身,帶著血絲的黑眸惡狠狠地盯著顧雲,沙啞的聲音低吼道:「你還回來幹什麼?」
  
  他的聲音怎麼了?顧雲剛要解釋回來的目的,「我」字還沒開口,夙凌低啞的聲音不容她多言地繼續吼道:「你不是已經和那個賞金獵人走了嗎?現在還敢回來!」
  
  幽深的鷹眸中流露著深深的指責,彷彿她拋棄了他一般,雖然這種比喻有些可笑,也很怪,但是顧雲確實有這種感覺,顧雲心下微微一怔,解釋道:「我……」
  
  「你以為將軍府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此時的夙凌可以說是咄咄逼人,似乎不狠狠呵斥她一番,就不能解他心頭之氣一般。
  
  「大哥,人回來了就好。」夙羽還想為顧雲說好話,夙任對著他搖搖頭,示意他
  
  不要再說下去,夙羽終於還是閉上了嘴,眼中卻劃過一抹負氣的光芒。
  
  顧雲有些無奈,夙凌今天是怎麼了,平時他不是懶得說話,只會冷冷地瞪人嗎?「我……」顧雲再次開口,結果還是一樣,夙凌的怒吼聲幾乎要掀了屋頂,「我對你已經夠容忍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夙任輕輕搖頭,大哥對她,怕是已經動心動情,只是不願也不敢承認,不然怎麼會方寸大亂到讓她說一句話都不敢!是怕她說出要離開將軍府不再回來吧。
  
  「夠了!」三番五次地被人打斷,脾氣再好的人也要生氣,更何況是脾氣本來就不好的顧雲,她冷視著夙凌,不管他聽不昕,惱火地說道,「我回來是為了我姐姐和樓夕顏的事情想和你談一談,你沒必要這麼氣勢凌人,說完我就走,不會賴在你們將軍府的!」
  
  她回來之前已經猜到,夙凌會因為早上的事情不高興,但是卻沒想到他這麼不可理喻,早上的時候他不顧她的意願強點了她的穴道,還不問緣由地就把敖天砍傷,她都沒和他計較,他發哪門子火!將軍府不待也罷!這種喜怒無常的人她不伺候了!
  
  「你還想走?!」果然,顧雲才說要走,那抹黑影極快地越過案桌,來到顧雲身前,一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一手死死地攬住她的纖腰,顧雲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夙凌穩穩地摟在懷裡。
  
  那剛毅而稜角分明的臉、幽深而惱怒的眼倏地在眼前放大,顧雲的心臟猛地緊縮了一下,橫在腰間的手提示著她,兩人的姿勢是多麼的暖昧!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顧雲掙扎著急道:「你放手!」她就這麼想逃離他嗎?夙凌不但沒有放手,橫在她腰間的手反而越發的收緊,兩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合在一起。顧雲幾乎呼吸不暢,沒有被抓著的那隻手,狠狠地捶在夙凌的肩背上。他卻彷彿不知道痛一般,任由她打,手硬是自始至終不肯鬆開。
  
  夙任悄悄起身,對著韓束和夙羽使了一個眼色。韓束立刻閃身出了書房,他可不想被殃及。夙羽怔怔地看蓿兩人幾乎貼在一起的身子,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青筋隨著湧動的血脈膨起。夙任微微皺眉.一把抓住夙羽的肩膀,生生將他拖出了書房,狠狠地拍了拍夙羽的肩膀,夙任冷聲說道:「她是大嫂!」
  
  夙羽渾身一僵,用力推開夙任落在他肩上的大手,朝後院跑去。看著那道旋風一般匆忙逃離的背影,夙任暗暗自責,他早就看出羽不對勁兒,應該更早點讓他離青末遠一些!
  
  打沒有用,顧雲只能收回手,百般不解地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叫她走的是他,她說要走了,他又發那麼大火,夙凌到底什麼意思!
  
  清瘦的腰身,一手就可盈握,嬌軟的身體貼在胸前,因為她不安分的扭動不斷摩挲著他的胸膛,嬌小的個子讓她微喘的氣息淡淡地噴灑在他脖子上。夙凌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但是當他看向懷裡一臉疑惑與氣惱的女子時,所有的悸動瞬間化作一聲挫敗的歎息,其中含著糾結的惱意。
  
  更加逼近顧雲精緻的臉龐,夙凌一字一句地冷哼道:「你哪兒也不許去!」只能留在將軍府,留在我身邊!最後這一句,夙凌終是沒敢說出來,早上看著那個銀髮男子將她帶走的時候,他覺得他快要抓狂了,想到她就此離開,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心慌意亂,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男女之愛總之,他要她留在他身邊!
  
  低啞的聲音不再滿含怒意,不再盛氣凌人,卻如宣誓般字字人心。黑眸深深看進她的眼裡,顧雲竟是不敢看那黑眸中流淌的情意,她的身體沒來由地微抖起來,「你……」她能感受到他說這話時的決心,「你」了半天,顧雲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如果到這個時候她還感覺不到他的異樣,那她就有些傻過頭了,但是……她是怎麼想的?
  
  手心灼熱的濕度隔著衣服幾乎要灼傷她的腰,顧雲分析案情條理分明的腦子此時混沌成了一團,她此刻只想快點逃離這個讓她思想打結的懷抱,想要抽回手,卻又無能為力,顧雲惱了,「你想把我的手捏斷嗎?」
  
  看了一眼她微紅的手腕,夙凌稍稍鬆了力道,卻仍是不肯放開。
  
  被困住的感覺實在很糟,顧雲氣急敗壞,「夙凌,你發什麼瘋啊?」
  
  「你說我在發瘋?」夙凌黑眸微瞇,盯著懷裡還在掙扎的女人,難得在那張永遠沒有好臉色的嬌顏上看到一絲不知所措和羞赧。
  
  是他看錯了嗎?只因為這一抹淡淡的情緒,夙凌的心忽然輕揚,他微微彎下身,唇緩緩地落在顧雲耳邊,低沉的聲音帶著有砦調侃似輕佻的笑聲,「我還有更瘋的。」
  
  溫熱的氣息,讓耳朵上又癢又麻,他這算什麼,調戲她?該死!顧雲暗暗咬牙,身子動不了,她乾脆用頭狠狠地撞向夙凌的下頜。
  
  只聽見「咚」的一聲悶響,夙凌牙關上猛的一陣劇痛襲來,疼得他悶哼了一聲。顧雲本來就是為了抓住這個機會,就在他閃神兒的一剎那,她扭轉手臂。夙凌怕她扭傷,只能鬆了手,顧雲往後退了一步,終於逃出了幾乎讓她窒息的懷抱。
  
  夙凌揉著幾乎脫臼的下頜,再看對面戒備地瞪著他的顧雲,忽然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好不容易對一個女人有興趣,喜歡她留在身邊的感覺,可惜每次接近,都會讓他一身傷,老天一定是在懲罰他以前對女人的不屑,才會讓這個暴力的女人出現在他身邊!
  
  看他揉著下巴還怪異地笑個不停,顧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今天的夙凌實在太奇怪了,她後退一步,「我看今天我們是不能好好談了,我明天再來。」顧雲丟下一句話,就想離開。
  
  「等等。」夙凌又恢復了往日的冷傲,只是臉上多了幾分怪異的笑容,他低哼道,「你不是為了你姐姐來的嗎?夙任剛好也在,我今天心情也不錯,你想說什麼問什麼都可以,明天我可不一定願意聽你說。」
  
  「夙凌!」他這是在威脅她!今天不說,以後他也不會和她談!暗暗咬牙,顧雲踏出書房外的腳再次踏回屋內。
  
  「算你狠!」若不是為了晴,她才不會受他威脅,等這件事過去,她一定要他好看!夙凌鷹眸微閃,青末,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你離開將軍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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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57: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銀髮兇徒
  
  宮門外。
  
  卓晴拍拍顧雲的手,說道:「你在宮外等我們就行了。」
  
  「嗯。」顧雲沒有反駁。
  
  兩人對看一眼,卓晴忽然淡談地笑道:「謝謝你,雲。」
  
  顧雲莞爾,「和我還說謝?」她其實根本沒有做什麼,樓夕顏人獄本來就是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設局,晴的目的是要立刻把樓夕顏救出來,燕弘添的目的是為了削弱西太后家族在朝中的勢力,各取所需,她最多算是從中搭線,讓他們可以坐下來討價還價而已。
  
  卓晴緩緩點頭,笑道「好,不說了。」因為謝謝不足以表達她的感激。
  
  「自己小心。」這次入宮與其說是與燕弘添呈表案情,還不如說是與西太后正面對決,雖然他們反利用白逸偽造證據陷害西太后她並不認同,但卻知道政治遠比刑案複雜得多。
  
  「我會的,放心,我不打設把握的仗!」
  
  「我知道,去吧。」晴臉上堅定的光芒很美,為了救樓夕頗,她這次估計是拼了。
  
  卓晴和夙凌還有單御嵐進了寓門,夙凌忽然回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顧雲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顧雲估計談判段有一兩個小時是出不來了,宮門前都是守衛,不想和他們大眼瞪小眼,又不想回將軍府乾等,顧雲走向離這裡最近的酒館,雖說是最近的,但也離皇宮有些距離,顧雲沒有騎馬,慢慢走在青石板街道上,思索著這幾天夙凌怪異的舉動。
  
  倒不是說他怎麼為難她,那天被他抓著不放之後,顧雲吃一塹長一智,面對他的時候都很戒備,保持安全距離,他也沒有像上次那樣失態過。只是他會經常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卻又冷傲地不說話,叫人摸不著頭腦。
  
  已到掌燈時分,街道兩旁的人並不多,不少小販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顧雲思緒有些紛雜,走得也慢。此時,一道熟悉的黑影從前面的巷子裡走了出來,天色暗了,月光也不太明亮,但是那抹賽過清輝的銀絲還是樣的耀眼。
  
  「敖天?」顧雲想到他手上的傷,還是有些擔心,加快了腳步,在他身後叫道,「敖天,等一下。」
  
  遠遠地,那人的身形頓了一下,顧雲以為他停下等她,就朝他跑了過去,可惜,黑影只停留了一瞬間,便加快了腳步向前方奔去。
  
  「喂?」顧雲皺眉,怎麼越叫他越跑啊。敖天的確很冷漠,有時也讓她莫名其妙,但是此時這種急於逃離的感覺讓顧雲疑惑,據她的觀察,敖天不是這樣倉皇的人!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天生對異常事件的好奇心和作為警察的直覺,讓她決定跟上去看看。
  
  顧雲加快了腳步,黑影友竄右閃,身手極其敏捷,顧雲跟得有些吃力,只見那抹黑影閃入右邊的一條小巷,消失在眼前。巷子裡很黑,是一個死胡同,裡邊堆著一些雜物,卻沒了黑衣人的蹤影。
  
  不見了?顧雲貓一般敏銳的眸微□,冷冷地掃過看起來雜亂卻隨便就能藏人的暗巷。
  
  他一定還在這裡!顧雲心中不解,敖天為什麼要躲她?思索了一會兒,她腳步輕盈,無比謹慎地走進暗巷,越是走近,握著冰煉的手越是收緊,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手中的冰煉輕輕地抖動著。
  
  暗巷的最深處,一支森玲的短箭閃著幽藍的寒光,上面必定是淬了最為陰毒的孔雀翎,只要傷口沾到一點,必死無疑。短箭緩緩對準慢慢走近的女子,滿弓……
  
  就在短箭即將射出的那一刻,一抹黑影劃過夜空,身形極快地出現在顧雲面前,顧雲下意識地拔劍,冰煉出鞘的龍呤之聲在暗巷中響起,短箭後的黑衣人臉色一僵。
  
  「你找我?」
  
  低沉的聲音,無起伏的語調,冰冷的氣息,是敖天!他出現後,那抹詭異而危險的氣息忽然散了,收回已經出鞘的劍,顧雲不爽地說道:「你剛才跑什麼!」
  
  敖天高大的背影將顧雲籠罩,短箭瞄了半天,仍是沒能找到空隙。敖天不語,暗巷內光線實在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出他的呼吸顯得有些亂,只因為剛才跑得太急嗎,
  
  久久,教天終於淡淡地說道:「我……有點急事。這裡太暗,出去再說。」
  
  顧雲幾乎是被敖天拖出暗巷,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黑影緩緩放下短弓,嗜血的黑胖閃過一抹冷戾的光芒,赦天,你也會關心人嗎?她是不是就是你的弱點呢?毫無血色的薄唇揚起一道詭異的弧線。
  
  走回大街,光線稍稍明亮了些,敖天面色如常,顧雲也沒再迫問,因為她明白,問他,他也不會答。
  
  沒忘記剛才追他的原因,顧雲問道:「你的傷好點了嗎?有沒有去看大夫?」
  
  「已經沒事了。」不出顧雲預料,敖天仍是酷酷地說沒事。顧雲好笑地搖搖頭,看了看他的氣色。仍舊蒼白的膚色、冷漠的態度,沒有變化或許就是好事吧。顧雲擺擺手說道:「那就好,看你剛才那麼急,一定是有要緊的事情,你去忙吧。」
  
  顧雲轉身正要離開,敖天冷淡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終於還是低聲問道:「你……現在還住在將軍府』」
  
  「嗯。」顧雲大方地點頭承認,在她心中,這沒什麼不能說的,她回答得坦蕩,敖天聽得卻很是刺耳,蒼白的俊顏越發冷了,冰眸中劃過一抹自嘲,原來人家不過是在打情罵俏,是他多事了!
  
  敖天身上冰寒的氣息讓顧雲不解,正要開口問,赦天再一次冷酷地轉身就走,看也沒看她一眼。顧雲尷尬地站在那裡,深吸一口氣,很有破口大罵的衝動。敖天忽然又停下了腳步,與以往任何時候一樣,背對著她丟下一句話——「以後,看見我不要追過來。」
  
  顧雲還在琢磨著沒頭沒尾的話,敖天暗黑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什麼意思?顧雲部結,為什麼每次敖天都給她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然後就離開了?他是在怪她今晚追著他不放?她沒做什麼吧,怎麼他忽然就像掉進冰窟了一樣?夙凌喜怒無常、霸道五禮,敖天情緒飄忽不定、忽冷恕熱,真讓人捉摸不透!
  
  「啊——」一道劃破長空尖叫聲忽然響起,淒厲而尖銳!
  
  顧雲冷眸一暗,心倏地一緊,直覺告訴她,出事了!
  
  顧雲朝著尖叫聲傳來的方向跑去,一個小巷已經站了幾個人,顧雲走近,幾個小販打扮的男子在一旁竊竊私語,臉上都是害怕不已的表情。巷口的石牆旁,一名年輕女子驚恐地捂著眼睛,嘴裡不斷叫著:「死……死人了!」
  
  她身後,還站著一名華衣女子,女子一手撐若牆壁,一手撫著胸口,雖然不如年輕女子失態,臉色卻是片慘白,撫著胸口的手還在微微顫抖者,眼眸微閉,氣息紊亂,一看就是嚇壞了的樣子。女子看起來很眼熟,顧雲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了,她就是建議她選玉梳做禮物的那位玉小姐玉菡萏。
  
  但姓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看她的樣子,應該是第一個發現案發現場的人。
  
  顧雲朝若巷內瞇眼看去,這並不是一個死胡同,不過兩米來寬,巷道中間,橫躺著名女子,腳旁是一隻歪斜的燈籠,就著燈籠的光芒,顧雲看清了巷內的情況。
  
  橫躺在地上的女子很年輕,長長的髮絲披散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扯成碎布,光裸的身子白暫而美麗,脖子上幾條明顯的淤黑傷痕很明顯.女子雙眼圓瞪,舌頭外翻,雙手僵硬地彎曲在脖間,這麼看她有可能是被掐死的,但是濃重的血腥昧又讓她疑惑,眼光停在女子外露的下體時,顧雲幽冷的顏眸中劃過一抹冷冽的寒光。
  
  女子白皙的雙腿之間,有著明顯的傷痕,血正從那裡源源不斷地流淌而出。
  
  顧雲修長的十指緊提成拳,咯咯作響,深呼吸了一會兒,才緩理平息了胸中的怒火,冷眼暗暗觀察著案發現場,黑暗中,抹蜷縮著的身影似乎在動。
  
  「那邊還有一個人活著!」顯然也有人發現了這一點,幾個膽子大的小販想要上前一探究竟,一隻纖細的手臂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全部不要靠近!去報官!」他們不懂得保護現場,一進去說不定會帶走或者留下很多痕跡,況且也很難保證兇手沒有混在眾人之中!
  
  女子清冽的聲音讓小販們都是愣,只見她看著毛骨悚然的案發現場,平靜得一點都不像個女人,那種不容置疑的命令讓人難以違抗,幾人諾諾地退了出來,其中一人急急忙忙地跑去報官。
  
  顧雲接過旁邊的一盞燈籠,盡量小心地靠近那抹蜷縮在地上的身影。走近才看清,那是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瘦弱的身體蜷縮在一起,不停地顫抖著,頭埋在雙腿之間不肯抬起來。
  
  顧雲沒有上前扶她,而是將燈籠靠近女孩身邊,讓自己和她都籠罩在光線下,才柔聲說道「姑娘,你沒事吧?」
  
  女孩又縮了縮,仍是不敢動,顧雲繼續說道:「我帶你離開這裡,好嗎?」
  
  女孩身子僵了一下,久久才緩緩抬起頭,臉上的淚痕模糊了年輕臉龐,驚恐的眼盯著顧雲看了好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確定她看清楚自己了,顧雲才試探地扶住女孩的手臂。女孩抖了一下,並沒有推開。顧雲手上一用力,將女孩從地上拉了起來,強勁的力道似乎讓女孩有些驚恐,開始掙扎,顧雲怕她破壞現場,沒有鬆開手,將她拉出了暗巷。出了巷外,光線亮了很多,女孩好像沒這麼怕了,但還是在拚命掙扎。顧雲這次沒有難為她,放開了她的手,女按再次蹲在地上,不停地抖著。
  
  顧雲半蹲著身子,淡淡問道:「死者是你什麼人。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女孩身體明顯一僵,雙手抱著頭,緊緊地拽著自己的頭髮,嗚咽道「我……我……血,好多血!」
  
  顧雲皺眉,拉住女子自殘的手,繼續問道「現在已經沒事了,告訴我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女孩一直搖頭,就是說不出話來,終於緩過來的玉菡萏看看顧雲不停地追問,心下有些不忍,小女孩都已經被嚇得語無倫次了,她為何還要咄咄逼人?!輕拍著女孩蜷縮在一起的身體,玉菡萏不認同地說道「她已經被嚇成這樣了,你何苦還要逼她。」良好的教養讓她的指責聽起來並不嚴厲。
  
  顧雲無語,她何嘗想逼這孩子,但是按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她是這個案子唯一的目擊者,她不問不行,第一時間的供詞很重要。就在這時,官府的衙役已經趕到,顧雲看見了刑部的程航,正要起身過去跟他說一下情況,腳邊的女孩子忽然驚恐地揮舞著手,不停地扭動著,大聲尖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處在驚恐中的人力量很大,女孩揮動著於將身邊的玉菡萏狠狠推了一下。玉菡萏低叫一聲,眼看就要摔在地上,顧雲忙上去抓住她。
  
  顧雲鬆開手,沒看她一眼,而是蹲在小女孩面前,平靜地迎視著女孩恐懼的眸,冷靜地說道:「不要怕,已經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告訴我,誰要殺你?」
  
  顧雲清冷堅定的聲音和安定強大的氣場似乎讓女孩稍稍平靜了一些,但是眼中仍是一片慌亂。「銀髮!」女孩尖叫著,似乎只有哭喊能減輕她此時的恐懼,顫抖的聲音不斷地重複著一句話,「一個銀髮男人把我們小姐逼到巷子裡的!」
  
  銀髮?顧雲的心一沉,銀髮男子……狼狽逃離……敖天……
  
  不,不可能是他!但是為什麼偏偏這麼巧……
  
  而她,一向不相信巧合!
  
  官府的衙役把屍體和證人都帶回刑部,顧雲又回到宮門,剛好夙凌他們也出來了,看清卓晴身旁的樓夕顏,顧雲問道:「已經沒事了嗎?」
  
  輕輕點頭,卓晴輕笑回道:「已經證明那些與山寨私通的文書都不可信,現在西太后自己都自身難保,也不能再興風作浪了。」
  
  看著兩人始終交握著的手,顧雲低歎道.「出來就好!」
  
  想起剛剛運走的屍體,顧雲問道:「剛才發生了一起兇殺案,死者是女性,死狀很慘。」
  
  卓晴想都沒想,互刻說道:「帶我去看看。」
  
  兩人匆匆忙忙往刑部趕去,夙凌和樓夕顏對視一跟,搖頭苦笑,他們也只能默默跟上。
  
  刑部停屍間。
  
  「死者為女性,身長五尺一寸,年齡在十六到二十歲之間。頸部有明顯淤傷指印,呈黑色,死因是被強大的指力掐斷喉骨而死。」一具女屍放在一塊木板之上,卓晴熟練而平靜地檢查著屍體,呂晉默默地站在一旁仔細地聽,手中拿著紙筆,將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記錄下來。
  
  木板周圍,圍著一群人。單御嵐和程航站在卓晴身後,顧雲則是雙手環在胸前,微低著頭,耳朵聽著卓晴的屍檢解說,眼睛則是盯著地上一點,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夙凌和樓夕顏對於屍檢興致好像都不大,站在距離最遠的一角。
  
  卓晴向呂晉使了一個眼色,呂晉立刻瞭然地輕輕將女子雙腳微曲,檢查了一番之後,卓晴冷聲說道:「另一處致命傷在下體,大量出血是因為下體被尖銳物刺傷,按傷口的情況看,凶器應該是把長四寸左右、雙刃、類似匕自之類的東西。死者體內沒有殘留男性體液,死前應該沒有受到性侵犯。其餘地方沒有明顯外傷。」
  
  顧雲靜默的眼微瞇了一下,臉上表情倒沒看出什麼變化。卓晴輕輕脫下手套,逕直走向顧石,說道:「大概情況就是這樣。屍檢報告等呂晉整理好再給你。」
  
  顧雲輕輕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卓晴也不吵她,雲就是這樣,一遇到案子就會很入神。
  
  呂晉拿起白絹將屍體蓋好,單御嵐說道「出去再說吧。」
  
  一行人來到提刑府書房,呂晉低歎道「我問過死者的丫鬟小魚,她估計是受驚過度,怎麼問都只記得一個銀髮男子將她們逼到暗巷,對死者行兇。至於殺人手法、作案時間、閃手的樣貌,全然記不清楚了。」看過屍體之後,呂晉心裡一直很不舒服,兇手的手法實在太過狠毒!
  
  呂晉看了一眼樓夕顏身旁臉色如常的卓晴,不禁暗歎道,這女子真的好生厲害,上次看失心女屍也是如此鎮定自若,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當然,如果呂晉知道卓晴驗過的碎屍有多少具之後,應該就會釋然了……
  
  程航重童地拍了一下案幾,忍不住低吼道:「又是銀髮!有完沒完了!」
  
  又是?顧雲問道:「最近發生了很多起銀髮男子作案的案件嗎。」
  
  「嗯。」程航有些煩躁地回道,「加上這起,已經是第五起了,短短的半個多月,此人瘋狂作案,我看是衝著慶典來的!失心案才剛剛告破,又來一個!」
  
  半個月內五起?果然是件棘手的案子,樓夕顏鳳眸輕瞇,看了一眼始終沉默的夙凌和一臉若有所思的顧雲,忽然說道:「單大人,各國使節、貴族不少已經進人穹岳,過幾天就要到京城了,此等兇徒如不盡快落網,禍害無窮。若是他朝進京朝拜的使節、貴族動手,穹岳顏面掃地。京城的安全皇上已經交給夙家軍,單大人若有什麼需要,不妨請夙將軍和青末多多幫忙。」
  
  單御嵐微微揖手,回道:「樓相放心,下官必定全力以赴緝寧兇徒。」
  
  顧雲抬頭,看向樓夕顏那始終溫潤卻又似乎永遠捉摸不透的臉,隱隱覺得他有看戲的意思。她對著卓晴低聲說道:「樓夕顏剛剛釋放,一定也累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們就行了。」
  
  夕顏的身體確實不太好,卓晴點頭回道:「好吧,有需要我的地方通知我。」
  
  「嗯。」
  
  樓夕顏含笑刺眾人點點頭,攬著嬌妻離開。
  
  樓夕顏走後,夙凌一言不發,冷冷地坐在那裡,身影看起來有些突兀。顧雲好心地對他說道:「你有事也可以去忙了,如果單大人有什麼需要,我會和夙任商量的。」
  
  夙凌冷冷回道:「我沒事。」她就這麼想他走!
  
  顧雲莞爾,這種事情平時不都是夙任處理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她今晚招誰惹誰了,先是敖天,現在是夙凌!
  
  不再理會夙凌暗黑的臉色,顧雲看向程航,問道:「前面發生的五起案子,都是同類案件嗎。」
  
  「不是。」程航搖頭回道,「最開始的三起案子,兇徒姦污了三名女子,其中一人自盡而亡,第四起案子,兇手抱走了一個剛滿月的嬰孩,孩子下落不明,生死未知。這個兇手估計是個瘋於,專挑姦淫擄掠之事來幹。」
  
  單御嵐眉頭緊蹙,低聲歎道:「前面四起案子兇徒都沒有直接殺死受害者,他這次的作案手法如此殘忍,若是抓不到他,下一次只怕他會變本加厲。」
  
  先是強姦,再是拐帶嬰兒,顧雲沉思,這個兇手的犯罪似乎沒有規律和特定性。久久,顧雲問道:「你們確定是同一個人所謂的證據除了一頭銀髮之外,還有其他的嗎?」
  
  程航挫敗地回道:「沒有。兇徒每次作案都很快速,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讓人無從下手,他都是晚上行兇,受害人也只看得清一頭銀髮。」就是因為一點線索都沒有,受害人要麼是達官貴人,要麼只是普通的詩書之家,沒有什麼關聯之處和共同點這才讓他們無從下手!
  
  「其實……」呂晉遲疑了一會兒,才低笑道,「銀髮這個特徵這麼明顯,整個穹岳應該也不會有多少個銀髮男子,武功高強的就更是少之又少,這麼多年,我也只見過赦天一人是銀髮而已。」
  
  呂晉這句似真似假的話,讓顧雲皺起了眉頭。夙凌冰冷的眼眸一閃,卻沒說什麼,程航卻顯得有些興奮,一拍大腿,說道:「對!離慶典開始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時間很緊,全部抓回來詢問一番,或許能有收穫!」
  
  「不行。」顧雲冷聲道:「銀髮是兇手烈明顯的特徵,但並不等於所有銀色頭髮的人都是兇手,你們最多只能請他們回來協助調查,不能因此抓人!」身為警察,顧雲有自己的辦案方法和刑偵程序,程航的這種做法,她反對。
  
  上次敖天把顧雲帶走,夙凌就一直不爽,這一次,顧雲的義正詞嚴,聽在夙凌耳朵裡,就成了急於為敖天辯護。心裡憋著一口氣,夙凌冷哼一聲,蛻道:「他沒有殺人,又何必怕盤問,你是想為誰開罪?」
  
  一直不想理會他的顧雲緩緩回頭,直視著夙凌暗黑的冷眸,沉聲回道:「我沒有要為誰開罪,案件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我永遠都抱著懷疑的態度,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兇手,敖天也不例外。但是我斷案,只相信證據。」
  
  我斷案,只相信證據。平靜的聲音不見得激昂,卻足夠讓所有人聽得很清楚,也讓在場的男人們心下一怔。
  
  夙凌看著她冰冷而有些不悅的臉,那種堅定的光彩,讓他覺得很迷人……掩下微亂的眸光,夙凌覺得自己這些日子真有些瘋了,她有時根本就是在反駁他、忤逆他甚至諷刺他,為什麼他卻總在那已經毀容的臉上看到讓他為之心顫的光彩?
  
  夙凌忽然默不作聲,顧雲也臉色冰冷,書房裡的氣氛有些怪。程航輕咳一聲,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像敖天這樣的人,行蹤飄忽,如果不頒發全國追緝今,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程航其實也是就事論事,顧雲卻是越發不悅,直接看向單御嵐,問道:「單大人,你們刑部可以對沒有任何確實證據、只是嫌疑的人發追緝令嗎?」如果這也是穹岳法律許可的範疇,她想,她可以不必插於這件事了。這個地方,根本不適合她待下去。
  
  在顧雲犀利的眼光注視下,單御嵐失笑,如實回道:「不能。」他明白程航之所以這麼說,估計也是怕皇上又像上次一樣下旨,抓不到犯人就讓他入獄,才會如此著急。
  
  面對眼前堅定執著於法理的女子,單御嵐忽然有些敬佩起來。顧雲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她要花些時間研讀一下穹岳的法條和司法程序才行!
  
  程航在刑部這麼久,自然知道規矩,剛才也只是病急亂投醫地說說而已。程航煩躁地拍拍腦袋,還是有些不甘心地低喃直:「那現在找不到人怎麼辦?」
  
  書房陷人了瞬間的寂靜,顧雲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知道他在哪兒。」
  
  夙凌鷹眸一沉,沒有人能找到他,她卻能!敖天的事晴,她還真是瞭解!
  
  聽她說知道敖天的下落,程航急道:「在哪兒?」
  
  顧雲搖搖頭,堅持地回絕道:「抱歉,我不能告訴你。明天我會去找他,盡量說服他到衙門來一趟。」敖天不告訴別人住處,自有他的原因,在沒有徵得他同意之前,她也沒有資格洩露。
  
  「不用這麼麻煩。」冰冷而淡漠的男聲在門外響起。
  
  幾個人驚訝地抬眼看去,一道暗黑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守衛森嚴的提刑府書房前,靜靜地立在夜色中,彷彿他早就已經在那個地方站了很久,清冷的月光下,那抹炫白的銀絲是如此的刺眼。
  
  夙凌暗黑的眸中劃過一絲異色,眼光掃過顧雲看著敖天,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敖天!」程航低呼,他怎麼自己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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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59: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敖天入獄
  
  「敖天?你怎麼會來?」等著那道緩慢行來的黑影,程航不自覺地問道。
  
  敖天漠然地半倚靠門邊,並未進入屋內,若是一般人,或顯得隨性或顯得慵懶,但是他做起來,卻是渾身上下充斥著冷殘的氣息,面無表情的臉有一種拒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月光透過他背後映射進來,除了那頭讓人小容忽視的銀絲之外,他整個人就像是置身於黑暗之中一般。
  
  程航的問話他根本不予理會,暗黑的身影往那裡一站,沒有人能忽視他的存在,似乎他不想讓你感覺到他的時候,你永遠不會知道他在哪兒,他若是想讓你知道,你便是如何都不能漠視他。
  
  他的出現讓上屋內的氣氛發生一些變化,夙凌稜角分明的臉上神色似乎更加晦暗了幾分。
  
  此人行蹤飄忽,為人怪僻,請他他都不一定會來,何況是這樣自己出現!他來刑部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單御嵐暗暗揣測著。呂晉也敏銳地感覺到敖天的出現,或者是整個案件的轉機,也有可能是……危機!
  
  上前一步,呂晉帶著淡淡的笑容,說道:「這半個多月以來,京城不斷發生
  
  案,兇徒有一個明顯特徵,就是銀髮。其實我們詢問你,也不過是希望能以此證實你的清白,畢竟你為朝廷抓到不少惡徒,我們也不想懷疑你。」
  
  毫無波瀾的眼中劃過一抹明顯的諷刺,他抓人從來就不是為了朝廷,也不屑要任何人的信任。敖天球冷地回道:「不必囉唆,想問什麼就問吧。」
  
  顧雲覺得好笑,無禮的話再他的嘴裡說出來,怎麼聽都那樣理所當然。
  
  「好。」呂晉也不再寒暄虛應,這些對於敖天來說,根本沒有意義,「本月十一、十六、十九、二十三,還有今天晚上,你都在幹什麼?」
  
  敖天沉默了一會兒,倒是很配合地回道:「十一日下午我將官府通緝的犯人交到刑部之後就回到住處,一直沒有出門。十六、十九日晚上,我在……一棵大樹上睡覺。二十二日晚上我也在住處沒有出門。今晚到過浮華街,然後就來這裡了。」
  
  他今晚到過浮華街!程航急問:「你今晚去浮華街做什麼?幾時到,幾時離開?你說的這些,有沒有人能為你證明?」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這些案子和眼前的男人一定有關係!
  
  「亥時到浮華街,亥時三刻離開。我一向獨來獨往,沒有人能為我證明。」低沉而冰冷的聲音裡透露著傲慢。程航臉色一暗,不悅地瞪著敖天,他以為他是誰?
  
  相較於程航外露的怒意,呂晉則顯得冷靜不少,「今晚的兇案就發生在浮華街,也正是你說的這個時間,這樣會讓你很有嫌疑。你要不要再想清楚一點,我剛才說的時間段,要是有人能證明你當時在哪兒、在幹什麼,就能減輕你不少嫌疑。」
  
  這次,敖天乾脆選擇沉默,根本不屑於解釋。單御嵐這邊苦於沒有證據,敖天這邊又冷傲不馴,氣氛再一次僵冷起來。
  
  「本月十六日晚上,我和他在一起。」平靜的女聲打破了一室的沉靜,緊接著,是茶杯碎裂的聲音。
  
  瓷片從鬆開的指尖滑落,茶水濺了一地,坐在上位的夙凌,雙眼一橫,狠狠地盯著顧雲,這個該死的女人,那晚徹夜不歸,她就是和敖天在一起!
  
  顧雲被瞪得莫名其妙,有些怪異地盯著夙凌被熱茶燙得泛紅的手,他又發什麼瘋?
  
  敖天幽冷的眸靜靜地看了顧雲一眼,很快又默然地收回視線,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短的來不及捕捉。
  
  「一整個晚上?」小心地看了看顧雲身旁一句話都沒有說、顯然已經氣得頭頂冒煙的男人,程航嚥了嚥口水,輕聲問道:「你們……都待在一起?在哪裡?幹什麼?」
  
  面對一屋子表情怪異的男人,顧雲低咒,這些人都在想著什麼!微昂起頭,顧雲坦然地大聲回道:「在將軍府後山喝酒。正確的說法是,我能證明子時到寅時,還有辰時他都和我待在起。」
  
  顧雲不意外地聽到幾聲淺淺的呼氣聲,他們以為她和敖天在起能幹什麼!
  
  呂晉聽出時間段似乎又空了兩個時辰,問道:「寅時到辰時之間呢?」
  
  顧雲如實回道:「那兩個時辰我睡著了,不知道他有沒有離開過。早上我醒的時候,他在。」
  
  她居然在另一個男人面前睡著了?!想起那天自己為她擔憂了一個晚上,她竟是和敖天在外飲酒作樂一夜不歸,夙凌的心感到一陣緊縮的疼痛,這種怪異的疼法是他以前沒有經歷過的。滿含著怒意不知如何宣洩,夙凌冒火的鷹眸盯著顧雲,手也握得咯咯作響。
  
  夙凌的視線始終不離顧雲,就好像她是他的所有物一般。敖天心中忽然浮起一種怪異的感覺,說不清那是什麼,總之他就不想讓夙凌好過!「十六日晚上,我一直和她在一起,她那天在樹上睡著了,我怕她掉下去,一直沒有離開她身邊一步。」敖天看向顧雲,嘴角輕輕揚起,雖然是極淡極淡的笑,卻是在場眾人誰也沒有見過的。冰冷的聲音如故,但是怎麼聽都帶著一種淡淡的寵溺。
  
  敖天說完,屋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之中。
  
  終於,夙凌暗黑的眼從顧雲身上移開,看向輕倚在門邊、滿目寒霜卻帶著挑釁的男人。
  
  傲然的鷹眼對上冷凝的黑眸,兩個同樣冰冷的男人互不相讓,只不過一個桀驁不馴,一個漠然無情。在情感方面嚴重神經缺失的顧雲,只覺得今天敖天有點怪怪的。而單御嵐等人心裡則是哭笑不得,這兩人不會在提刑府裡大打出於吧?
  
  這種氣氛,他們站在這裡倒顯得有些尷尬了。呂晉輕咳一聲,趕緊把話題又繞回來,「十六日的案子發生在寅時三刻,剛好是青姑娘睡著的時間,所以即使那天晚上你和她在一起,還是不能完全證明你不是兇手。」
  
  「的確不能證明。單大人認為我有嫌疑,我可以在牢裡等你們慢慢審。」敖天緩緩收回與夙凌爭鋒相對的視線,冰冷的臉上沒有表情讓人看不出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淡淡的諷刺意味倒是不用揣摩就已經十分明了。
  
  單御嵐沉默不語,像在思考著什麼,顧雲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冷聲說道:「查案緝兇本來就是官府的責任,若是你們認為敖天有罪,應該由你們找證據證明他是兇手,而不是讓他證明自己不是兇手!」
  
  程航和呂普交換了一個眼神兒,呂晉上前一步,「大人,慶典將至,既然敖天如此深明大義,也請您以大局為重。若敖天關押期間,兇徒依舊作案,說明兇手非敖天,若是……兇徒不再作案,也可保證慶典期間京城的太平。」
  
  他們真的要把敖天關起來?顧雲秀氣的眉緊緊地蹙在起,單御嵐當真是糊塗了?
  
  單御嵐當然沒有糊塗,青末所說的,他再清楚不過,然而呂晉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個案子比失心案更加棘手,兇徒下手沒有固定對象,這讓全城百姓都為之惶恐,外國使節有可能以此嘲弄穹岳;到目前為之,沒確任何線索,刑部根本無從下手,現在看來,敖天的嫌疑最大,把他收押,一來對百姓也有個交代,二來……這個案子或許真的與敖天有關,即使不是他幹的,也應該是衝著他來的!
  
  單御嵐遲疑了一會兒,精明的眸掃過夙凌暗黑的臉,忽然問道:「皇上將慶典的保衛事宜交給夙將軍,此事夙將軍以為如何?」
  
  顧雲暗罵一聲奸詐,她的心中雖然只關心破案,不喜問政治,卻也不傻,單御嵐明知這樣抓人不合理,就想利用夙凌將敖天關押起來,上次為了幫她,敖天與夙凌打了一架,看他現在的臉色就知道,他一定懷恨在心!
  
  那熬天豈不是……
  
  果然,夙凌緩緩揚起嘴角,低沉的聲音朗聲回道:「敖天一頭銀髮,與兇徒特徵吻合;多起兇案案發的時間裡,找不到人證明他的去向,今晚又那麼巧地出現在兇案附近,實在可疑。」
  
  在那雙鷹眸之下,敖天不為所動,似乎早就知道他會說什麼,冷漠的跟中是淡淡的嘲諷與不屑一顧。
  
  「不過。」就在顧雲都以為夙凌會同意將敖天關押的時候,他剛毅的聲音平穩地說道,「沒有確鑿的證據,也只是有嫌疑而已,因此將其入獄,不合律例。破案抓人是單大人的事情,何須問我。」夙凌雖為武將,但在這暗波湧動的朝廷中為官這麼多年,豈會不知單御嵐打什麼主意,他是看敖天不順眼,但是並不代表他會任人利用。
  
  顧雲秀眉微揚,有些驚訝地看著夙凌,原來……他不是只會發火。
  
  單御嵐暗歎,他還是小看夙凌了,於是微微揖手,笑道:「夙將軍所言有理。」
  
  沉吟片刻單御嵐對著敖天問道:「那不如勞煩敖天在刑部廂房住些日子,並不入獄,如此是否可行?」
  
  「廂房就不必了,大牢裡待著反倒舒坦。」敖天冷傲地說完,站直身子對著程航說道,「走吧。」
  
  程航一愣,他居然同意了!這人果然是硬脾氣,程航對他似乎又有了點好感。做了個請的姿勢,「得罪了,請。」
  
  「等等。」兩人還未走出屋外,顧雲忽然出聲。以她的固執和對法理的堅持,她會叫停,單御嵐早有所料,只是原以為地會反對他們抓人,誰知,她只是冷靜地問道:「單大人,我有話單獨和他說,可以嗎?」
  
  單御嵐不著痕跡地看了夙凌一眼,他仍是黑著一張臉坐在那兒,不發一語。夙凌都沒有意見,他還有什麼好說的,「請便。」
  
  顧雲率先走出屋外,敖天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跟著她到了院內。
  
  顧雲在院中站定,忽然轉身,看著敖天平靜無波的臉,低聲說道:「你知道兇手是誰,對不對?」他今晚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單御嵐抓他人獄吧!
  
  清亮的眼眸滿含犀利的鋒芒,敖天心猛地一怔,冷硬地回道:「這件事情與你無關。」
  
  又是只丟下一句話,敖天轉身對著屋內的程航說道:「走吧。」兩人很快出了庭院。
  
  顧雲靜靜地站在庭院裡,深深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眉頭皺得比任何時候都緊。她沒有再追問敖天,也不需要,因為剛才他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他,果然是知道的。兇手是誰?和他又是什麼關係?他又為何心甘情願替兇手入獄?
  
  夙凌注視著院中眉頭深鎖的女人,什麼時候她如此愁眉不展過?她是在為敖天擔心?他們的關係竟已到了這種地步?
  
  秋季的清晨,微涼的秋風吹得漸黃的樹葉沙沙作響,幾片枯黃的葉緩緩飄落,昭示著秋的到來。蒼勁的大樹下,躺著一名素衣女子,她自然不是來悲春傷秋的,沉重的呼吸聲伴隨著她一仰一合的身子起落,額上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兩百九十九……三百!做完最後個仰臥起坐,顧雲雙手抱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她昨晚幾乎沒睡,一直在思考敖天這個案子。前面幾個受害人的口供都沒有什麼大用處,尤其是強姦案,記錄得很少,估計是衙役也不敢問。她或許應該自已去找受害人瞭解一下當時的情況。還有昨晚的案子,問詢筆錄也一直沒有弄好,她總覺得昨晚兇手作案應該是比較匆忙的,沒有前幾個案子做得那麼從容,從他選的地點就能看出來。
  
  他是故意如此還是……情急之下隨意為之?
  
  心裡記掛著案子,顧雲覺得還是到刑部去一趟。利落起身,用衣袖隨手擦了擦額頭上頭的汗珠,顧雲朝院外走去,才剛出了倚天苑,就看見冷蕭和葛驚雲站在院門處,看他們的樣子,像是等了好一會兒,看見顧雲出來,兩人立刻迎了上去。
  
  「頭兒。」
  
  顧雲看向葛驚雲,笑道:「你的傷勢如何?」看他說話中氣十足,應該是沒事了。
  
  用力捶捶自己的胸口,葛驚雲爽朗地回道「已經完全好了。」
  
  顧雲滿意地點點頭,問道:「你們找我有事?」
  
  兩人對看一眼,最後還是冷蕭說道:「我們聽說,將軍打算從夙家軍中抽調一些將士,由您親自來訓練,是不是真的?」
  
  冷蕭難得神秘地低聲問道:「我們還有機會跟在您身邊嗎?」
  
  顧雲微微一笑,朗然回道:「到時會有一場比試,如果你們夠優秀就可以,我只要一百人。」
  
  兩人聽到通過比試選人,皆是鬆了一口氣,笑道:「你等著看吧。」之前他們擔心是由將軍直接安排人選,如果是比試,那麼他們就沒什麼擔心的了!就算是真的輸了,也是自己沒用,怨不得別人!
  
  兩人信心滿滿的樣子讓顧雲的心情也跟著大好起來,笑道:「好,我等著!」三人相視一笑之後,心中有了默契,冷蕭和葛驚雲放心地朝著練功場跑去。他們倒是提醒了顧雲還有訓練特種部隊的事情,夙凌雖然一直沒有再提,但她當時既然已經同意,總不能漠不關心。想到這裡,顧雲決定先去找夙凌,再去刑部。
  
  走到書房前院,正好遇上從裡邊出來的夙任,看她要進去,夙任問道:「你找大哥?」
  
  「嗯,他在嗎?」
  
  夙任點點頭,笑道:「在。」
  
  這人是屬狐狸的,看著他那明顯怪異的笑容,顧雲皺眉,「他不會又在發火吧?」昨天回將軍府的路上,他一直陰陽怪氣的,一雙黑眸冷冷地瞪著她,當她以為他又要發飆的時候,他卻一聲不吭地騎上馬背狂奔離去,有時候她真的搞不懂夙凌在想些什麼。
  
  輕歎一聲,夙任似笑非笑地回道:「你進去吧,我先去忙。」
  
  看著夙任開溜的背影,顧雲下意識地就不想進書房了,總覺得此刻的夙凌一定不好惹,想到上次在書房中他擁著她不放,說了些讓人捉摸不透的話,顧雲的臉沒來由地燒得慌,心也有那麼一瞬間的慌亂,要不……她等人多的時候再去找他。
  
  顧雲轉身退出幾步,心下忽然又覺得不爽,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孬種了,不就是一個男人嘛!上次是她不小心,才會讓他有機可乘,如果有了準備,一定不會讓他再得逞!深吸了一口氣,顧雲再次踏進書房的小院。
  
  進到屋內,顧雲以為又會見到一座活火山,不曾想,夙凌就那樣靜默地坐在案桌前手裡握著毛筆,不知道在寫些什麼,剛毅而稜角分明的臉看起來有些冷硬,卻又手持長劍時多出一份懦雅。從顧雲進人院內開始,夙凌就知道她來了,本來不想理會她,但是她那樣直直地盯著他看,讓早就習慣被無數眼光追逐的他也恍惚起來。
  
  一刻鐘之後,終是夙凌敗下陣來,看著筆下明顯沒有之前行雲流水的字跡,他低咒一聲放下手中的筆,緩緩抬頭看了她一眼,冷聲問道:「什麼事?」
  
  低沉的聲音、幽深的跟眸終於讓顧雲回過神來,她居然盯著他看了這麼久,該死!在最靠門的椅子上坐下,顧雲故作無事地問道:「也沒特別重要的事情,我就是想和你淡一下特種兵訓練的事宜。現在夙任回來了,長駐軍基本也都已經回到京城,問問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慶典過後。」淡淡地回了一句話,夙凌低下頭,隨手拿了一本書,沒再抬頭看她。
  
  顧雲輕輕佻眉、她還真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夙凌,平時他不是對她吼,就是對她動手,再不然就是拿她練眼力,今天這樣冷酷又平靜的他,總讓她覺得有些怪異。顧雲低聲問道:「你在生氣?」
  
  夙凌翻書的手微微一頓,很決恢復如常,依舊不曾抬頭,只是冷聲回道:「沒有。」
  
  這樣還叫沒有生氣?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低眉思索了好一會兒,她好像沒招惹他啊,實在想不出來,顧雲直接問道:「我哪裡得罪你了?」
  
  她還敢問?夙凌再次抬頭,這一次鷹眸中不再平靜無波,如果視線能殺死人的話,顧雲已經死了好多次了。她嚥了嚥口水,覺得自己真是賤骨頭,她似乎覺得……這樣的夙凌比較真實,當然,也比較危險!
  
  顧雲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訕笑道「你忙你的,打擾了。」
  
  要問的已經問完了,顧雲打算拍拍屁股走人,淮知她腳還沒跨出門檻,夙凌陰沉的聲音已經在身後響起,「等等。你要去哪裡?」
  
  顧雲轉過身,如實回道:「去刑部看案卷。」
  
  她果然是要管這個案子!夙凌冷哼道:「這麼熱衷於這起案子,是由為關係到敖天,你才這麼格外上心吧!」
  
  顧雲暗歎聲,又來了……
  
  不過相比剛才高深奠測的他,她更願意和此時的夙凌打交道,起碼她覺得很熟悉,顧雲難得好脾氣地解釋道:「所有案子我都熱衷。敖天救過我、幫過我,我自然希望這件案子能早口水落石出。但是即使這只是一起普通的案子,我也一樣上心。所有兇徒都應該歸案,與涉及誰沒有關係!如果是你的事情,我也一樣會盡心盡力的。」
  
  如果是你的事情,我也一樣會盡心盡力的……
  
  夙凌剛才還怒火翻騰的眼倏地一沉,心中的不爽居然因為她一句彷彿隨口而出的話而消減了不少,想到剿山賊時,她確實為了他做了很多,夙凌注視著顧雲的眼越發幽深,神色也顯得有些複雜。
  
  他這麼看著她幹什麼?面對著夙凌再次變得「怪異」的雙眸,顧雲的心又開始惶惶不安起來,不自覺地退後一步,笑道:「你忙你的吧,我真走了。」
  
  「等等。」
  
  腳下—僵,顧雲哀歎,他又想幹嗎!
  
  夙凌從案桌前起身,走到她身邊,貌似心情不錯地說道:「我陪你去,刑部畢竟不是尋常地方。」
  
  他要陪她去,她能不能說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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