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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綠]錯嫁良緣之一代軍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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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31: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5
錯嫁良緣之一代軍師 作者:淺綠

她是光榮退役的功勳特警,她是斷案如神的帥氣警探。
一塊詭異的黃金八卦盤,將她帶入異世,
更可笑的是,當她醒來時,已成為一件“禮物”,被送進以武為尊的將軍府。
他是威震六國的冷面戰神,他是手握兵權的鎮國將軍。
一道聖旨,送來柔弱小妾,他拂袖而去。
再次歸來,他的副將、前鋒均對他視而不見,而是口口聲聲“夫人以為如何?”
將軍府幾時易主?斷案、練兵、夜襲、剿匪、巷戰、反恐、海戰輪番上演,
她玩得風生水起,他卻有些招架不住。
烽煙再起,戰火紛飛中,那雙黑眸遙遙相望。
她忽然明白,原來,她早已將心遺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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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33: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分
  
  楔子 血八卦盤
  
  今夜的月亮異常明亮,卻被一層血紅色雲霧籠著,使得原本清雅的月華,看起來陰森異常,連空氣中彷彿也透著血腥味,凌晨兩點的夜晚格外的寂靜,只有樹葉摩挲得沙沙作響,沒有人會去在意夜空的詭異。
  
  一輛本田越野警車呼嘯而來,一個漂亮的甩尾,車子在法政樓前停了下來。車門打來,一雙修長的腿瀟灑地跨下車,來人是一名年輕女子,高挑清瘦的身材不低於175公分,細碎的短髮清爽利落,素白的襯衫有些皺。大半夜的,她的精神看起來異常的好,眼神執著堅定。
  
  顧雲微微瞇眼抬頭看去,漆黑一片的大廈還有一間房間亮著燈,十三層解剖室!她唇角輕揚,卓晴不接電話,十有八九還在解剖屍體!她走進大樓,門衛大伯立刻走了出來,看清來人,大伯熟絡地笑道:"顧隊長,來找卓法醫啊?"
  
  顧雲點頭回道:"嗯。"
  
  "我剛才巡夜的時候看見解剖室的燈亮著,她應該還在忙呢,你們還真是辛苦啊!"都凌晨兩點了,一個還在解剖,一個還要過來等資料,刑偵這行真不好幹。
  
  顧雲微微一笑,熟練地推開樓梯間的門,邁開長腿,朝著十三層走去。一般情況下,她都不會乘電梯,她沒有幽閉恐懼症,只是單純地懶得等而已。
  
  看著那道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門衛大叔失笑搖頭,"兩個工作狂。"他在這棟樓裡做了十幾年門衛,工作狂見多了,年輕人,能吃苦是好事,這兩個娃,不用幾年,一定能升職!
  
  走進十三層,走廊上的燈還亮著,但是所有辦公室的門都已經鎖上,顧雲並沒有去解剖室,而是斜靠在卓晴的辦公室門外,思索著近日發生的連環兇殺案。
  
  半個小時後,淺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顧雲瞇眼看去,卓晴一臉疲憊地走出解剖室,她身後的記錄員邢藍也是滿臉倦容,抱著一箱證物緊緊地跟在她身後。
  
  "怎麼樣?驗屍報告出來了嗎?"才走近辦公室,兩人立刻被堵了個正著!看著斜靠著門框,精力充沛的顧雲,邢藍哀號,"顧隊長,您也太誇張了吧!現在是半夜三點耶!"
  
  顧雲輕輕佻眉,笑道:"所以呢?"
  
  挫敗地垂下肩膀,邢藍無奈地回道:"所以您稍等,我馬上去整理,天亮之前一定有結果!"難怪顧隊長和卓醫生能成為好朋友,兩個人都是工作狂!
  
  看著耷拉著腦袋走進辦公室的邢藍,顧雲揚聲笑道:"多謝了!"
  
  卓晴已經打開對面她的專屬辦公室,顧雲立刻跟了進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卓晴特有的清冷低音緩緩響起,"怎麼,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啊?"
  
  "去你的!"白了她一眼,顧雲斥道:"這一個月以來頻發女性被殺案件,李局眼睛都快噴火了,現在刑偵二隊的人,哪裡還分白天晚上!"
  
  卓晴隨手扯下固定髮絲的鋼筆,一頭過腰長髮立刻垂下,她疲憊地靠坐在沙發上,半瞇著眼,懶懶地問道:"昨天省級散打比賽的結果有沒有懸念?"
  
  "沒有!"說起這個她就來氣,案子這麼多,局領導還一定要她參加省裡的比賽,每年都是她拿女子組第一,還有什麼好比的!看著卓晴舒服得快要睡著的樣子,顧雲輕拍她的肩頭,低笑道:"我說大小姐,我在和你說案子!"
  
  眼睛輕瞇著,卓晴的聲音懶散,卻依舊清冷明晰,"這個死者確實與前三宗命案裡的死者有共同之處,都是被掐住氣管,窒息而死,而且十個手指的指甲都被拔除。從殺人手法上看,屬於同一種手法,如果真是一起連環殺人案,按照屍體的腐爛程度看,這個女死者是第一個受害人。"
  
  聽著卓晴的分析,顧雲也在辦公室裡來回走著,思考案情,忽然發現辦公室門口有一個隱隱反射著亮光的東西,走過去撿起來一看,那是一面鑲嵌著八卦圖形的金色小盤,會裝在證物袋裡的,應該是證物吧。
  
  走到卓晴面前,顧雲問道:"這是什麼?"
  
  緩緩睜開眼睛,看清顧雲手裡的東西,卓晴暗罵,邢藍這丫頭,做事總是這樣毛躁,這麼重要的證物也能丟!坐直身子,卓晴回道:"死者衣服口袋裡找到的,等檢驗科的同事檢驗之後,應該就會到你手上了。"
  
  一聽是這宗案子的證物,顧雲立刻來了精神,辦公室只開了盞小檯燈,顧雲索性掀開百葉窗,藉著今晚異常明亮的月光仔細研究了起來。眼睛專注地盯著手裡的東西,顧雲完全沒有注意到暗黑的夜空在她拿出八卦盤對著月亮的時候,漸漸被猩紅色的流雲所覆蓋。
  
  奇怪,剛才看明明是金色的,怎麼現在看,就變成紅色了呢?!難道反面是金色?翻過來細看,另一面也是一樣的血紅八卦圖,整個小盤子似乎還隱隱透著紅色的光芒,怎麼會這樣?!
  
  "嘶--"心裡疑惑著,手上忽然一痛。
  
  卓晴起身走到她身後,問道:"怎麼了?"
  
  低頭查看手指,只見食指上一道深深的血痕,幾滴鮮紅的血落在證物袋上,顧雲無所謂地笑笑,"沒什麼,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劃了一下。"
  
  手指上的傷口很深,血還在滴滴答答地流著,顧雲漫不經心的樣子讓卓晴皺眉,從旁邊的書架上拿來藥棉,捂在傷口上,卓晴冷冷地哼道:"按住傷口!"
  
  顧雲翻了個白眼,不就是一點小擦傷嘛!
  
  按著傷口的藥棉,很快又被血浸濕,卓晴銳利的眼微閃,什麼東西這麼鋒利,竟然連止血都困難?!拿過顧雲手中的東西一看,卓晴大驚:"怎麼會這樣?!"
  
  什麼讓一向冷傲的卓法醫大驚失色啊!顧雲也好奇地伸過頭來,一看之下,顧雲也驚異地低叫道:"血……滲進去了!"
  
  原本滴在透明證物袋外的血滴不見了,血居然出現在血紅八卦圖之上!!怎麼會有這種事,血液穿透了證物袋……
  
  "糟了!"一怔之後,兩人異口同聲地叫道:"這回報告難寫了。"
  
  兩人相視苦笑,頭疼著如何解釋顧雲的血液為什麼會出現在證物之上,誰也沒有注意到,那滴滲入八卦盤的血跡,正沿著弧形的溝槽,流入陰陽相交的中心……當血液落入中心的那一刻,八卦盤忽然放出一道極強的紅光,卓晴和顧雲都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一黑,軟倒在地。
  
  光芒一閃而過,主檢法醫室裡,還是那盞小檯燈,地上躺著兩個暈倒在地的身影。

      顧雲手上血流不止的傷口已恢復如初,沒有一絲傷痕。金絲八卦盤穩穩落在她們的身側,毫無異狀。窗外的天際,月華清朗,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
  
  瓢潑的大雨伴著轟鳴的雷聲,大風將殘破的窗戶吹得東倒西歪,啪啪作響!不大的破廟側屋裡,蜷縮著三個年輕女子,大紅的嫁衣,在這漆黑陰森、到處透露著陳腐之氣的廟宇中,顯得格外詭異。
  
  屋裡沒有燈,偶爾的閃電會將破廟照亮,一道道利劍般的電光,每閃一下,都彷彿直劈入地,扎眼的白光,震耳欲聾的驚雷聲,讓看起來年紀最小的女子驚恐地縮起身子。
  
  用力拽著大姐的胳膊,青末低泣道:"大姐,我們現在怎麼辦?我好怕!"
  
  又是一道電光閃過,終於能看清幾個女子的樣貌,三人皆是豆蔻年華,各有風華,絕美的左臉,能讓所有女人嫉妒,男人傾慕。只可惜,她們右邊的臉頰,被劃了兩道深深的刀痕,幾乎毀了整個右頰,在這電閃雷鳴的夜裡,看著頗為猙獰。
  
  輕拍著小妹的肩膀,青靈面如死灰,低喃道:"過了這座山,就出了皓月國了,難道我們真的沒有辦法擺脫成為禮物的命運?"
  
  "我不甘心!"倔強的眼死死地盯著破廟外雷電交加的雨幕,青楓緊咬著的下唇幾乎破皮流血。
  
  緩緩抬起頭,靠著青楓的肩膀,青末懂事地小聲安慰道:"二姐,你別害怕,聽說你要嫁的那個樓丞相,是難得的謙謙君子,文治武功,無不出類拔萃,他,應該不會虧待你的。"最可憐的是大姐,要被送進宮裡,傳說穹岳王喜怒無常,嗜血霸道,溫柔嫻靜的大姐怎麼受得了!
  
  青楓嗤之以鼻,"誰稀罕!"轉過身,一手握著大姐的手,一手握著小妹的手,青楓狠狠地低吼道:"我好恨!憑什麼穹岳國主一句話,就可以為所欲為!憑什麼皇上的無能,要我們青家去承擔!憑什麼他殺死了我們的爹娘,我們還要作為他進貢的禮物去討好穹岳!"
  
  輕柔地撫摸著青楓因為嘶吼、仇恨而變得扭曲的臉,青靈低歎道:"就憑穹岳是六國之中的霸主,各國朝拜。就憑皇上是一國之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誰讓我們只是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命運從來都不是掌握在她們手裡的。
  
  甩開青靈的手,青楓霍然起身,背過身去,不甘地回道:"女子又如何!我就是不去穹岳!"
  
  看看二姐倔強的背影,再看看大姐憂慮的臉,青末怯怯地說道:"就連這張人人傾慕的臉,我們都毀了,他們還是要把我們送到穹岳去!二姐,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改變什麼,不是嗎?"
  
  手輕輕撫摸著如今仍舊痛入心扉的臉頰,青楓深吸一口氣,咬牙回道:"就是死,我青楓也絕不任人擺佈!尤其那個人,還是雙手沾滿了爹娘鮮血的昏君!"
  
  青靈一驚,急道:"楓兒,你想幹什麼?"
  
  緩緩轉過身,青楓雙手緊握成拳,堅定地說道:"姐,我要留在皓月,留在爹娘身邊,即使留下來的,是我的屍體!"
  
  迎合著楓兒的話一般,一道玄白的閃電直劈而下,亮光照在楓兒的臉上,青靈看見了她的堅持和決絕。
  
  罷了,緊緊地抓著青楓的手,青靈忽然覺得如釋重負,淡笑道:"好!姐姐陪你,反正活下去對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不用去想將來要面對的一切,或許是一種解脫!
  
  半蹲在地上的青末也趕緊起身,抓著她倆的手,急道:"姐姐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末兒無論如何,也不離開你們!"
  
  青靈遲疑了,心疼地看著一臉單純的末兒,她或許還不明白死的意義,她才十五歲啊!
  
  迎著末兒那雙清純的大眼睛,青楓也心如刀絞,但是一想到她要許給那個據說戰場上出了名的冷酷屠夫,青楓立刻打了一個寒戰,說道:"大姐,末兒這樣單純善良,留她一個人在世上,也只會受苦而已,今天我們就在這破廟裡,一家團聚吧!"
  
  看著三雙交疊在一起的手,青靈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彷彿是為了說服自己,青靈用力點頭,說道:"好!一家團聚最好!"三人抬頭看了一眼頂上的房梁,默契地相視一笑,這是爹娘離世以後,她們第一次笑,因為過了今天,她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利落地解下腰間的紅綢腰帶,將這身絢麗的紅衣扒下來,只著一身素白中衣,輕拋紅綢穿過房梁。三人站在殘破的方桌之上,將脖子套入紅綢之內,沒有遲疑。
  
  青靈看了一眼身邊的姐妹,閉上眼睛,輕聲說道:"楓兒,末兒,下輩子,我們還做姐妹!"
  
  "嗯!"青楓、青末用力點頭。三人手牽著手,輕踢方桌,紅綢倏然緊繃,三條鮮活的生命漸漸流逝。
  
  押送青家姐妹去穹岳的士兵正在破廟的正殿休息,眼看著快停的雨,忽然又有瓢潑之勢,閃電驚雷越見瘋狂,像是要把這間本就飄搖的破廟劈個粉碎。
  
  其中一個小兵縮了縮脖子。現在還是春天,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春天下這麼大的雨呢!隨意掃了一眼青家小姐所在的側殿,這一看可把他嚇個半死,在一道道閃電的白光下,三條直挺挺的影子在半空中蕩來蕩去,衣袂翻飛!怪叫一聲,小兵連滾帶爬地跌在李旭面前,驚呼道:"鬼……有鬼啊!"
  
  "什麼?"李旭一怔,順著小兵的視線看過去,三條飄搖的影子也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青家小姐上吊了!李旭急忙起身踢開側殿的房門,只見紅衣滿地,三雙殷紅的繡鞋就在眼前晃蕩著,李旭嚇得後退一步,嘴上慌亂地叫道:"快快快!把她們弄下來!"
  
  一群士兵手忙腳亂,終於將三個女子弄了下來,三人全部面色發黑,雙目緊閉。
  
  李旭盯著最靠左邊的青末,急道:"她怎麼樣?"
  
  小兵小心地摸了一下青末的鼻息,回道:"她……死了。"
  
  李旭顫抖著手指向青楓,急道:"這……這個呢?"
  
  小兵探過鼻息後,收回手,看李大人的臉上蒼白,小兵嚇得也不敢回答,只是輕輕地搖頭。
  
  都死了?!李旭冷汗直冒,這青家姐妹是穹岳王欽點的進貢人選,現在就這麼死了!他焉有命在!只怕皓月國劫數難逃了!就在李旭萬念俱灰的時刻,小兵忽然叫道:"大人,青家大小姐還有氣息!"雖然很微弱,但是絕對還活著。
  
  "真的?太好了!快把她弄上車,快請大夫!"終於還有一個是活著的。李旭指揮著士兵們七手八腳地把嫁衣胡亂套在青靈身上,完全沒有心思去理會地上的另外兩具屍體。
  
  破廟外的驚雷一聲響過一聲,刺眼的白光如一道道利劍,地上的屍體顯得更加孤寒,小兵心裡害怕,卻也不忍心將兩個可憐的女子暴屍破廟,拿起地上的嫁衣,小心地蓋在她們的身上。正當他想起身離開的時候,一道不同於閃電的紅光一閃而過,地上毫無鼻息的兩人忽然睜大了眼睛--
  
  "啊--"小兵的尖叫聲響徹破廟!已經走到主殿外的李旭不耐煩地呵道:"你又鬼叫什麼?!"
  
  "她……她們……"這一次,小兵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一路狼狽地爬出側殿。
  
  兩具女屍至於把他嚇成這樣?李旭生疑,再次走進側殿,卻發現剛才毫無聲息的兩個女子胸腹奇跡般地微微起伏,眼睛雖然緊閉著,臉色卻也不那麼青紫了!
  
  "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李旭狂喜,她們沒有死!他的命總算是保住啦!"來人來人,把她們帶走!"
  
  風雨中,士兵把兩人扛出了破廟,正要送到青靈所在的馬車上,李旭忽然叫道:"等等。"
  
  這三個人又是毀容又是自殺的,這次沒死,難說下次會搞出什麼事情來!從這兒到穹岳,還有十多天的路程呢!心中一番計較,李旭沉聲說道:"把她們分開來,一個人裝一輛馬車,不許她們再見面。還有,在她們飲用的水裡下迷醉散,一定要活著把她們送到穹岳國!"
  
  "是。"三人立刻被塞進了三輛馬車內,到穹岳之前,她們將再無機會見面,也再沒有機會走下馬車。
  
  青家姐妹,你們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們自己,誰讓你們長得傾國傾城,誰讓你們才情逼人,誰讓你們名揚六國。穹岳國點名要的女人,別說是毀容了,就是死,你們也必須死在穹岳,一切都是劫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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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34: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魂穿異世
  
  夜幕降臨,將軍府前廳裡,燭火通明。偌大的屋內,除了一套粗獷霸氣的紅木靠椅之外,還有兩個男人,一坐一站,一閒適一躁動。年輕男子在前廳急躁地走來走去,好幾個來回之後,終於忍不住看向坐在一旁不動如山的清瘦男子,問道:"二哥,那個女人就這樣丟進大哥房裡,行不行啊?"
  
  大哥今天就從北疆戍邊歸來,一回來就看見自己床頭躺著個女人,非得氣得不是要掐死那個女人就是要掐死他們了!怪只怪皇上,沒事兒送什麼女人啊,將軍府裡連個丫鬟都沒有,忽然多個女人叫他們往哪裡擺!
  
  夙任頭也不抬,繼續輕柔地擦拭著手中的銀槍,沒好氣地笑道:"那是皇上御賜給大哥的女人,不丟他房裡,難道丟你房裡?"
  
  夙羽一聽,立刻嫌棄地吼道:"去,我才不要!"他最討厭那種嬌嬌弱弱,自認為才學出眾的千金小姐,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夙任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家裡來個女人也是一件好事,沒事的時候還能看看熱鬧。
  
  "不要什麼?"低沉的男聲響起的同時,高大挺拔的身影也出現在屋內,夙凌風塵僕僕地剛回府,身上暗黑的盔甲還未來得及卸下。
  
  "沒什麼!"夙羽乾笑兩聲,笑道,"大哥,你回來了?"夙任白了他一眼,廢話,大哥人都站在這裡了,當然是回來了!
  
  "嗯。"夙凌冷冷地點頭,隨手將頭盔脫下,倒了一杯茶,一口飲盡。
  
  夙羽瞪著夙任,朝他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和夙凌說關於他房間裡有個女人的事。夙任直接低下頭,任他把眼睛眨瞎,也當作沒看見。夙羽氣惱地狠狠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夙任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兩人眉來眼去、推推搡搡。夙凌不耐地冷聲說道:"你們倆幹什麼?婆婆媽媽的,有話就說。"他最討厭吞吞吐吐,說話做事拖泥帶水的人,他才出門幾個月,這兩人怎麼染上了這種壞毛病!夙凌面露不愉,夙羽也不敢再推諉,大聲回道:"皇上御賜的女人今天中午就送到了,現在在你房裡。"
  
  夙凌握著茶杯的手一僵,鷹眸中劃過一抹厭惡,冷聲回道:"在後院找一間空房,讓她自己滾過去。"該死!皇上居然真的把一個女人送到將軍府,難道他夙凌想要個女人,還會沒有嗎?!
  
  夙羽一臉為難地站在那裡,夙任乾脆直接搖頭,輕咳一聲,強忍著笑意回道:"現在估計不行。"
  
  "為什麼?"夙任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夙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夙任低頭繼續擦著手中的銀槍,不回答。夙凌看向夙羽,夙羽悶聲回道:"你進去看了就知道。"
  
  兩個人怪裡怪氣的,不就是一個女人嗎?難道她還長了三頭六臂不成!夙凌不再理他們,大步朝著凌雲閣走去。
  
  顧雲再次嘗試活動已經發麻的手腳,可惜,連刺痛的感覺都沒有了,估計是麻木了。想要坐起身子,卻發現她引以為傲的腰腹力量蕩然無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臉被一塊大大的紅布蓋著,顧雲乾脆閉上眼,回憶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她只記得那天晚上她去找晴,然後發現了一個奇怪的證物,接著一道紅光閃過,她只感到頭一劇痛,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接下來她就在混沌中度過,她受過特警訓練,知道有人一直給她灌藥,她就努力用各種方法保持清醒,她曾經想逃出那輛顛簸的馬車,被他們發現後,才會被捆綁起來。若是平時,她完全可以掙脫這些繩索,但是現在她覺得這具身體不是她的一樣,一點力氣也沒有!
  
  中午開始她被一塊大大的紅布遮住了頭,搬到了這裡,整整八個小時,身邊沒有人聲,她多次嘗試移動都因為身體無力而失敗,她一度懷疑,她和晴被綁架了。是什麼人這麼大費周章地綁架她們?她能感覺到身邊的環境、身上的服飾都發生了變化,甚至頭髮也變了,一切都透露著詭異的氣息。
  
  腦子有些亂,聽覺卻依然敏銳,門外似乎有人。她還沒有確定,門已經被一把推開,顧雲屏住呼吸,靜觀其變。
  
  夙凌剛跨入屋內,就已經感覺到床上躺著一個人。屋內漆黑一片,夙凌點了一盞燭台,在昏黃的燭光映照下下,床上一身火紅嫁衣的女子格外惹眼。
  
  夙凌臉色奇差,究竟在搞什麼?把女人丟在他床上就算了,還綁成這個樣子。將頭盔往桌上一放,心情越發煩躁的夙凌隨手挑開覆在女子臉上的紅巾,本來以為會看見一張驚恐萬分或是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出乎他意料的是,迎視他的是一雙怒焰繚繞的眸。
  
  那是一雙如皎月般清冷同時又兼具烈日般灼熱的眼。夙凌寒眸微瞇,什麼樣的女人會有這樣一雙眼睛?因為這雙眼,夙凌才有了些許興趣去看那張臉。
  
  那是一張精緻而年輕的臉龐,長長的睫毛在燭光映照下留下淡淡剪影,飽滿的櫻唇,挺傲的俏鼻,整個人看起來嬌小得彷彿用力一捏就會碎掉一般。夙凌蹙眉,他最討厭這種嬌滴滴的小姐,若不是她有一雙那樣特別的眼,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夙凌在打量顧雲的同時,顧雲也在打量眼前這個冷峻不羈的男人。健碩的身體站在床前,幾乎擋住了本來就不明亮的燭光,背光之下看不清他的長相。他身著暗黑色的盔甲,青銅腰封,外露的皮膚呈現健康的古銅色,整個人看起來英武不羈,那種桀驁的霸氣是在普通男人身上難以尋覓到的氣質。但是他為什麼要穿著盔甲?這身打扮怎麼看都有些怪異。
  
  最吸引顧雲眼眸的,是那雙夜色下鷹般銳利冷戾的眼,在刑偵隊、緝毒隊、防暴隊都待過的她,自然見過比這雙眼睛更加暴戾陰鷙、狠辣殘忍的眼,但是眼前這人比起那些人來得要堅定剛毅、正氣凜然一些。
  
  身子被綁得動彈不得,顧雲雖然到現在也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素來冷靜的她並沒有慌亂,她低聲說道:"麻煩你先幫我鬆綁。"很久沒有開口說話,聲音有些瘖啞,但是還是能聽出這不是她自己的聲音!
  
  顧雲心下一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從那天晚上看過那個那黃金八卦盤之後,一起都顯得那麼詭異。
  
  顧雲稍稍別過頭,夙凌看見了她背光的另一側臉上有兩條刀疤,看樣子像是新傷。伸出手,抓住顧雲的下巴扭向一邊,夙凌寬厚的大手輕觸她的臉頰,想要看看傷勢如何,雖然他嫌女人麻煩,但是若是有人竟然在這樣的弱女子臉上留下兩道猙獰的疤痕,會讓他不齒。
  
  溫熱的手忽然撫上她的臉頰,顧雲的心倏地一跳,呼吸也為之一凜!想要別過頭,這個男人手勁大得驚人,她一動也動不了,心一橫,顧雲張嘴咬上了夙凌的手腕。
  
  她咬得用力,不一會兒就在口中嘗到了血腥味,但是那個冷傲的男人只是皺了皺眉,連哼都沒哼一聲。彷彿她只是在耍耍小脾氣。顧雲氣結,既然咬他沒用,她也不白費力氣,閉上嘴,打算想其他辦法擺脫他的大手。
  
  沒讓她太費心,夙凌已經冷然地收回了手。她是屬狗的嗎?低頭看著兩排深深的牙印,盯著顧雲看了很久,夙凌眉頭越皺越緊,冷聲問道:"你是青末?"他記得皇上要送她的女人是叫這個名字。坊間流傳,青家三小姐青末溫情柔順,甜美嬌俏,他實在看不出眼前的女人哪裡溫順?是皇上在耍他,還是傳聞不可盡信?
  
  什麼青末?顧雲一頭霧水,但是卻沒有急於否認,只是冷靜地再一次說道:"給我鬆綁。"一切都等她手腳重獲自由,弄清事情的原委再說。這一次,夙凌直接走向一旁的木架,把身上的盔甲一件件卸了下來掛好,再也不看床上的顧雲一眼。"這裡是將軍府,不是你肆意妄為的閨閣後院,要想在這裡待下去,就給我安守本分。"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夙凌便瀟灑地出了屋外。
  
  房間裡再次恢復了平靜,顧雲依舊被死死綁著,只是蒙在臉上的紅巾被拿走了而已。瞪著純白的床幃,顧雲愕然。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顧雲深呼吸了幾下,讓自己躁動的心平靜下來。那個冷酷的男人今晚應該是不會回來了,她一定要擺脫現在的窘境,最起碼要先解開身上的繩子!
  
  這是一間五十平方米左右的大房間,整個房間的陳設極其簡單,除了她睡的床,屋裡還有一套紅木椅子和矮几,床邊豎著一個掛盔甲的木架子,全是實木傢俱,房間給人的感覺和剛才離開的男人很像--硬朗冰冷。
  
  環視了一圈,最讓顧雲眼前一亮的是懸掛在木架旁邊的一柄長劍,劍身四尺,通體銀白,劍鞘上沒有任何紋飾,劍柄部分有白玉鑲嵌其中,整把劍給人一種孤傲冰冷的感覺。
  
  她一直很喜歡冷兵器,而這把劍實在太合她心意了,它也正好可以幫她解脫困境。顧雲深吸一口氣,希望用腰腹的力量起來,可惜,身體起到一半,再次癱倒在床上。
  
  顧雲皺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對她的身體做了什麼,讓她這樣無力,倔強的她並不甘心被打倒。靈機一動,顧雲努力翻身側臥,像蟲一樣扭動著來到大床的邊緣,將被捆綁得嚴嚴實實的腳先伸到床下,然後是臀部,可惜一個沒控制好,一屁股坐在地上。
  
  嘶--倒吸一口涼氣,顧雲無奈地坐在冰冷的地上,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她顧雲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下個床就已經讓她氣喘吁吁?
  
  歇了一會兒,顧雲慢慢地站直身子,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但是站定之後,顧雲心下一沉!不對,她的身高……好像矮了很多!而且長及腳踝的頭髮也讓她驚異莫名,她短髮都十幾年了,那裡來的長髮?
  
  一切都太詭異了!深吸了一口氣,顧雲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她現在的目標應該是先解開繩索。看了一眼高懸的長劍,顧雲再次蹙眉,她雙手被反綁在身後,以她的身高,根本連劍尾碰都不到。
  
  能讓她搭腳的,唯有那些實木椅子,但是椅子和長劍的距離起碼有七八米,她現在被綁得連動一下都困難,怎麼搬得了那麼重的實木椅子?
  
  昏黃的燭火忽明忽暗,偌大的房間內顧雲單薄的身子被緊緊地綁縛著,直直地站在中央,但是她平靜的臉上絲毫未見怯懦與委屈,冷眸再次環視了一遍空曠的房間,確定自己別無他法之後,顧雲開始一小步一小步地朝著實木椅子走去。分析形勢,權衡利弊,確定目標,立刻行動,這是顧雲處事的原則。越是困境越勇猛,這是特警隊長對她的評價,她也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這次也一樣!
  
  在實木椅子旁停下身子,顧雲緩緩下蹲,再一次坐到了地上。把腳縮起,踩住實木椅子的凳角,用力一蹬……椅子比她想像的要重得多,她已經用盡全力,椅子卻只挪動了十幾厘米!
  
  抬頭看看不遠處的長劍,按照這個速度,她要到達那裡,無疑是一次"萬里長征"。暗暗咬牙,顧雲再次縮腿、蹬腿,一遍遍地重複,直到她的腳掌麻木,她也一刻沒停過。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當實木椅子終於到達牆邊的時候,顧雲緩緩抬起頭,窗外淡淡的紅霞已經映入屋內,昭示著新的一天已經來臨。
  
  汗水沿著額前的髮絲滴到地上,顧雲低下頭,用裙擺隨意地擦了一把,濡濕的裙角顯示著她一夜的艱辛。輕輕活動踢了一夜麻木的雙腳,好一會兒,終於有了知覺,顧雲才慢慢貼著牆壁站了起來。
  
  一陣眩暈襲來,顧雲靠著牆站了好久,才慢慢緩過勁來。挪動著爬上木椅,顧雲終於碰到了長劍的尾部,抓緊劍尾,扯了很久才把劍從牆上拿了下來。
  
  冰冷的劍身讓顧雲覺得很舒服,撫摸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挪到劍柄處,用力拔了很久,長劍終於出鞘。
  
  即使是背對著長劍,顧雲也能感覺到長劍出鞘的那一刻,一股寒氣襲來,劍鋒之利,可想而知。
  
  小心地將劍慢慢靠近雙手間繩索的位置,顧雲感覺到繩子的存在後,用力一拉劍柄,拇指粗細的麻繩居然立刻斷開。身上的綁縛忽的一鬆,顧雲差點從木椅上摔下來。
  
  好不容易站穩,顧雲迫不及待地欣賞起手中的長劍。劍身潔白如玉,幾乎與劍柄上的白玉同色,她看不出這是什麼金屬才會有的光澤。劍鞘上沒有任何紋飾,劍身上卻能看到如魚鱗般細小的花紋,劍鋒泛著森白的寒光,白玉劍柄上刻著兩個字,顧雲瞇眼看去--
  
  冰煉?這是它的名字嗎?蒼勁有力的字體,與溫潤的白玉形成鮮明對比。果然劍如其名,她剛才的感覺沒有錯,靠近長劍確實能感受到一股寒氣,真是一把有靈性的好劍。
  
  欣賞了一番之後,顧雲撿起劍鞘,將長劍完好地掛回牆上。手腳終於重獲自由,顧雲輕輕活動手腕。忽然,她驚異地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半天,心怦怦地越跳越快。這雙手細嫩白皙,玉指纖纖,美得讓人心動,但是……這不是她的手!
  
  因為長年握手槍,她手上的厚繭已經到了磨人的程度,但是這隻手,嫩得誇張,而且也小得嚇人! 縮水的身高,及地的長髮,纖瘦的雙手,太多太多的事實告訴她,這個身體不是她的!天!太瘋狂了!
  
  鏡子!她需要鏡子!在屋裡找了一圈,顧雲沒有找到一面鏡子。
  
  唯一有反光作用的是掛在木架上的盔甲胸前的護心鏡,青銅的質地,讓它隱約能照出人的樣子。
  
  顧雲走到盔甲旁,心再次一涼,她看過昨晚那個男人穿盔甲的樣子,目測他應該有185公分,木架幾乎是按照他的身材做的,而現在護心鏡的位置居然正好到她的臉部,這麼說,她現在的身高估計只有158公分?!
  
  她以為,158公分這個事實對於一向高挑的她來說已經是個致命的打擊,但是,當她從模糊的鏡子中看清現在這張臉時,遇事冷靜的她終於爆發了一身低吼,"SHIT!"她直直地瞪著護心鏡中反射出的影像,腦子瞬間短暫空白,鏡中的女人,不對,這張臉頂多只能算是女孩!
  
  小小的臉龐雪白粉嫩,淡淡的柳葉彎眉十分討巧,小巧紅潤的櫻唇水靈盈盈,整張臉最為惹眼的,是那雙眼睛。長長的睫毛,晶瑩透亮,圓圓的像只小兔子,閃著無辜純淨的光芒,最誇張的就是這個眼睛水汪汪的,好像隨時要哭一樣!這這這,簡直萌到讓顧雲想殺人!
  
  她也不是討厭這副長相,若是以前的她見到這樣的女孩,也會大讚可愛,但是現在問題是,這張臉若是她的,如何能忍受! 一向以冷靜理智著稱的顧雲終於忍不住一拳打在護心鏡上!護心鏡是純銅打造,自然不會因為她這一拳起什麼變化。輕晃之後,鏡面上依舊是那張粉嫩的臉,不同的是原來可愛純淨的眼中流轉的是冷冽暴怒的光芒……
  
  深呼吸了好久,顧雲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再看鏡中這張臉,她諷刺地發現,這張臉唯一讓她比較滿意的,就是右臉頰上的那兩道疤痕!她煩躁地背過身去,再不看鏡子一眼。
  
  折騰了一夜,身上層層疊疊的紅裙熱得她滿身是汗,她脫掉最外層繁複的霞帔長袍,只穿著裡邊的紅色長裙,當她低頭仔細看過自己的身材之後,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她連起床都困難,為什麼她推個椅子也需要一個晚上,為什麼她渾身無力……這哪是手臂,根本就是兩根牙籤嘛!還有那腰,她以前的大腿都比它粗……
  
  高挑的身高,靈活的身體,充沛的體力,強勁的力量,這些她一直引以為傲的資本瞬間消失無蹤,顧雲第一次感到驚慌無措,這樣的身體,她怎麼逃出困境,怎麼去救晴?
  
  陽光透過窗欞照到屋內,灑下一室斑駁的落影,風徐徐吹來,衣袂輕揚,髮絲浮動,一身汗濕的顧雲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寒戰,也讓她倏地回過神來。她在幹什麼?!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周圍的情況她還一竅不通,現在不是失落絕望的時候,她還活著,而且四肢健全,頭腦清晰,這就是資本!
  
  顧雲決定先走出房間,看看外面的情況,走了幾步才發現,長及腳踝的髮絲很是麻煩,她眉頭輕蹙,走到冰煉前,拔出長劍,毫無留戀地手起刀落,一道銀光閃過,青絲落地。一頭烏黑柔順的青絲被她削到腰間的位置。本來想再弄短一些,但是長劍沒有剪刀好用,只有先將就著了。
  
  將長劍掛回去,顧雲笑道:"謝啦,冰煉!"
  
  撿起裙擺上的細腰帶,顧雲一邊紮著馬尾一邊往屋外走去,並沒有注意到就在她低頭的那一瞬間,牆上的冰煉發出了一道淺紅螢光,不過很快又消失無蹤。
  
  走到門邊,顧雲腳下一滯。
  
  有人!她後退兩步,門被嘩的一聲推開,兩個古代將士打扮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
  
  顧雲皺眉,是這個身體的原因嗎?她的警覺性和體力似乎大不如前,這麼近才聽出異動。她暗自懊惱中,兩名將士看見眼前的女子,也是一愣,這個女人好小,好可愛啊,一身單薄的紅衣將她襯得鮮嫩欲滴。不過她臉上不知怎麼有兩道疤痕,不禁覺得有點可惜。
  
  顧雲暗暗觀察著他們,並不急著說話。
  
  兩名士兵在顧雲清冷的視線中回神來,尷尬地輕咳一聲,其中年紀稍小的小將上前一步,大聲說道:"你,出來。"
  
  顧雲靜立不動,冷聲回道:"去哪兒?"
  
  小將沒想到她會問,不耐地回道:"這是將軍的房間,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昨天那個男人說這裡是將軍府,這裡是他的房間,他自然是將軍了,而她未經任何儀式就一身紅嫁衣地躺在他床上,這具身體的主人身份十有八九是他的妾室吧。
  
  為了弄清楚這個身體的身份,顧雲故意回道:"我是她的夫人,為什麼不能待在他的房間。"
  
  "妻子?!"果然,小將立刻大笑道:"真是不自量力,你最多就只能算是一件禮物而已。"
  
  禮物?顧雲壓下心中的疑惑,繼續激他道:"我不是禮物,我是將軍夫人。"
  
  "天大的笑話,憑你也配!皓月國把你們青家三姐妹送給我們穹岳皇帝,皇帝把你送給將軍,說不定將軍一個不高興,又會把你送給誰。你不是禮物是什麼!"
  
  該死!顧雲不由得緊握成拳,皇帝、將軍、一堆未知的國家地名,還有這個讓人倒胃口的身體,一切的一切,不用多做分析就已經明瞭,自己到了一個未知的時空,而這裡還是君主專制時期,她目前這具身體的身份就是小國進貢給大國的禮物。
  
  那麼晴呢?她在哪裡?會不會和她一樣,也進入了另一個人的身體?
  
  看向得意洋洋的小將,顧雲繼續問道:"我的姐妹都被送進宮了?"
  
  "她們……"小將才剛開口,他身邊一個年長的男子打斷道:"不要和她那麼多廢話了。"
  
  "叫你走就走,不是你該問的就不要問。"這個女人長得一副無辜無害、柔弱乖巧的樣子,但是那雙眼卻異常犀利,應付這樣的人,還是小心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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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34:54 |只看該作者
  顧雲微微瞇眼,這人警覺性不弱,所謂見僕識主,這座將軍府她不能小覷,尤其是她現在還是一副豆芽菜的身材。顧雲默不作聲地隨著他們跨出門外,一路暗暗觀察著守衛的環境,見機行事。
  
  她所在的這個院落很大,外圍植了一片松樹,空氣中瀰漫著淡淡松木的味道,走出院外,顧雲回頭看了一眼,院門上蒼勁有力地書著"凌雲閣"三個墨青色大字。
  
  "快走。"小將不耐煩地叫道。顧雲收回視線,繼續默默地跟著他們往前走。
  
  繞過一條七拐八拐的迴廊,兩人帶著顧雲往北面的方向一路走去,顧雲暗暗記下他們所走的路線,她很快發現,這座將軍府的建造很有講究,單單是他們走的這條不算長的距離,其中相同的佈局就有三處,這樣的設計很容易讓人以為自己迷路了,從而胡亂地走而導致真正的迷路。
  
  而且這裡的守衛相當森嚴,一路上她已經見到兩隊巡邏的士兵,他們個個步伐穩健、訓練有素,看到她時,他們都是流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不過很快又都恢復如常,不再看她一眼。
  
  越走顧雲越是心驚,這裡守衛森嚴,地形複雜,就是以前,她也不一定能闖出去,換作現在,就更不用說了。
  
  "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裡,沒有將軍的命令,不許跨出院門一步。"顧雲一路思索著,直到耳邊傳來小將的冷哼聲,她才抬起頭來。
  
  眼前是一方小小的院落,還有一間小木屋,院門沒有門楣,雖然簡單樸素,卻很清靜,顧雲還算喜歡。聽他們的意思,那位將軍是對她不太滿意,把她放逐到這邊緣的角落自生自滅。顧雲暗暗欣喜,這樣也好,她有時間好好鍛煉自己的身體,研究出逃路線。
  
  兩人轉身要走,顧雲立刻叫道:"站住。你們將軍府不至於連衣服都沒有吧?吃飯是不是也不讓吃飽啊?"
  
  低嗤一聲,小將不屑地回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一個女人將軍府還養得活。"
  
  顧雲利眸微閃,很好!她要的就是這句話。
  
  她能把以前的自己練成武術冠軍,警界精英,也一樣能把這個身體從蘿莉練成勞拉!
  
  議事廳內,一張比九張八仙桌拼湊起來還要大的正方形木桌橫在最中央,桌上擺著一張圖紙,上面細細密密地畫滿了點和線,兩個高大的男人站在圖紙前,眼睛專注地盯著圖紙看。
  
  拿起旁邊的筆墨,夙任在圖紙靠右的一點上畫了一個圈,沉聲歎道:"經過昨天的對攻演練,你也看出你布的這個陣,實際對敵起來右翼還是太弱,一旦右翼被攻破這個陣就完了。"
  
  夙家軍之所以能名揚六國,令敵人聞風喪膽,就算不是大哥親自帶兵,亦能常勝不敗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夙家軍的將士個個體魄健壯,驍勇善戰,陣法更是變幻莫測,讓敵人摸不清他們的套路。
  
  這些都要歸功於大哥,他要求夙家軍各營主將必須研讀兵書,還要自創陣法或練兵奇招,每半年舉行一次對戰演練。各主將都必須帶著自己的陣法前來迎戰,選出最好的陣勢在全軍推行。這也是將軍府後山為何要開闢一個練功場的原因,他們作為夙家軍的主帥,自然不能疏於練習,今年大哥有意讓三弟迎戰,但是看他布下的這個陣法,想要取勝實在不易。
  
  夙羽皺起了眉頭,俊朗的臉上滿是煩躁,回道:"嗯,我也看出來了,昨夜我想了一晚,已經想到應對之法,等我操練好兵士,半月後再戰一次!"
  
  一夜就能想出來?夙任不敢苟同,三弟性子太急這毛病,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改掉,不過夙任卻不打算說他,讓他多摔幾次跟頭,稜角和壞毛病自然會少的。
  
  "報!"一聲洪亮的男聲在門外響起。
  
  夙羽冷聲問道:"什麼事?"
  
  "稟副將,那個女子已經搬到後院,但是……"小將本來還算洪亮的聲音越說越小。
  
  夙羽不耐地低吼道:"有話直說。"
  
  小將立刻站直身子,朗聲回道:"她說要按照她的要求供食。"
  
  "怎麼?"小將話還沒說完,夙羽本來就不好的心情此時更加火爆,吼道,"她還想吃山珍海味啊!"所以說女人就是麻煩,大哥一走了之,倒讓他們給他善後!
  
  小將暗暗縮了縮肩膀,趕緊回道:"沒有,她只要求吃牛肉、雞蛋之類的,就是吃得很多。"真的很多,就一個女人的食量來說,大得有些嚇人。
  
  夙羽臉色倏地一暗,烏雲滿面。將軍府三千將士都養得起,難道一個女人還能把他吃垮了!夙羽圓瞪的雙眼彷彿要噴火般,"她要吃多少就讓她吃多少!這種小事不要來報。滾!"
  
  "是。"小將不敢遲疑,立刻小跑著離開議事廳,早就聽說夙副將脾氣不好,傳言果然不可盡信,何止是不好,簡直是暴虐!
  
  半個月後。將軍府後山練功場。
  
  正午時分,初夏的太陽已經夠烈了,練功場的中央沒有任何可以遮擋的陰涼之處,一千將士在演練了三個時辰陣法之後,終於可以休息片刻。因為下午就是對戰演練了,所以將士們都沒有回到後山的營帳休息,只是三五成群地躲在樹陰下納涼,不時發出嗤笑聲。
  
  "是不是真的?"
  
  眾人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一名老兵擺擺手,一臉認真地說道:"騙你幹嘛,伙房的小趙是我老鄉,他親口和我說的。一頓要吃三斤牛肉、十個雞蛋、一斤米飯、五條黃瓜!"
  
  "我不信!"一名年輕力壯的小兵拍拍健碩的胸膛,驕傲地回道:"我這麼壯,一頓也就吃這麼多。她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吃得下!"
  
  老兵拍拍小伙子厚實的肩膀,斜睨著他寬厚的身材,嘖嘖笑道:"這你就不懂了,那個女人說不定是個二百斤的大胖子呢!再說,她的伙食又不是我一個人瞎說,你去伙房那邊打聽打聽,誰都知道!"
  
  小兵還真的信以為真,喃喃回道:"原來是這樣啊!難怪將軍把她扔到後院去了。"
  
  小兵話音才落,一群人立刻哈哈大笑起來。老兵繼續調侃道:"我看八成是皇上看將軍老是不娶妻,乾脆賜個大胖子,刺激刺激將軍。"老兵自顧自地說得開心,卻發現這次身邊的人沒幾個笑,而且表情驚恐地盯著他的身後看,不一會兒又全部低下頭。
  
  老兵心下一涼,糟了,他背後站的不會是……
  
  "全部起來。"一聲怒吼咆哮著響起,樹陰下納涼的十幾人迅速起身,筆直地站著一動都不敢動。
  
  夙羽冷眸一一掃過幾人緊張的臉,最後停在老兵面前,一字一句地冷哼道:"全部到太陽底下扎馬步,半個時辰!"
  
  "是。"他們動作一致地跑到烈日下蹲著馬步,心中哀號不斷,臉上卻不敢表現分毫。其他不明就裡的士兵奇怪地看著幾人在大太陽下扎馬步,而副將則是黑著一張臉,朝後院的方向走去。
  
  該死的女人,想通過這種方法引起他們的注意力嗎?!很好,他倒要看看,她多能吃,要是她吃不下,他會讓她知道,自己多麼愚蠢!
  
  後院最偏僻的角落裡,一根結實的樹枝被砍了下來,用兩條白色的布條繫在高高的樹幹上,一雙纖細的手正牢牢地抓住樹枝,手背上的青筋隨著粗喘有節奏地一鬆一弛。一抹嬌小的身影正懸於半空中,靠著手臂的力量一上一下地運動著。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顧雲喘著粗氣,額上的汗沿著髮絲和臉頰流下來,將身上素白的單衣幾乎全部浸濕。
  
  二十個!她終於可以做到二十個了,想不到她也會為了能做二十個引體向上而欣喜不已,這個數還不及她以前的一半。顧雲自嘲著,忽然聽到門外響起極輕的腳步聲。
  
  顧雲鬆開手,一躍而下,就在她腳剛落地的時候,一道高大的身影滿含著怒意出現在院中。
  
  夙羽怒氣沖沖地進入院落,本來想把那個叫青末的女人好好教訓一頓,讓她不要耍那麼多花樣,結果一進入院內,他立刻呆住了。小院裡,低矮的灌木和瘋長的野草被拔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片綠草地。草地邊上,丟著大大小小的布袋,裡邊不知道裝著什麼東西。高大的樹幹上,一根樹枝被布條吊在半空中,飄來蕩去,這女人想做個鞦韆也不用吊這麼高吧。
  
  "鞦韆"正下方,較小的白影半跪著雙手撐在地上,女子緩緩起身,柔美的面容,纖弱的身材,與普通千金小姐沒什麼兩樣,唯有一雙冷漠的眼,此時正直直地盯著他。夙羽一時間愣在那裡,幾乎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直到女子完全站直,看清她的穿著打扮之後,夙羽才猛地回過神來,吼道:"你在搞什麼鬼?快把衣服穿好!"
  
  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大白天的,居然只穿著中衣就站在院子裡,她想要勾引誰?還有她的頭髮也不綰,就用一條白布條束在腦後,不男不女的樣子。
  
  顧雲輕輕揚眉,冷笑道:"很顯然貴府提供的衣服不太夠。"他們只給了她兩套衣服,她就留了裡邊的長衣長褲,外面的長裙她全部撕了做布袋裝沙土去了。經過半個月的鍛煉,她已經能靈活運用這個身體了。接下來是負重練習,增加她的力量,她需要更多的沙袋,眼前的男人來得正是時候。
  
  素白的中衣幾乎被汗水全部打濕,午後熾烈的陽光下,她曼妙的身材若隱若現。夙羽低吼一聲,"該死!"又如來時般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
  
  顧雲微怔,他幹什麼?來這兒吼幾嗓子就走了?她失笑搖頭,輕輕一躍,抓住頭頂上的樹枝,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再做一組二十個引體向上。誰知道才做了十個,又聽到風風火火風的腳步聲再次傳來,顧雲有些不耐地皺眉,這男人到底想幹嘛?
  
  顧雲輕躍而下,就看見差點讓她笑出來的一幕。還是剛才那個年輕高壯的男人,不同的是他懷裡抱著一堆各色衣群,艷麗的布條襯上他黝黑的膚色,暗沉的臉,還真是很好笑。
  
  夙羽衝到顧雲面前,將懷中的衣裙一把扔到她腳下,冷聲哼道:"這樣夠了吧!"
  
  原來他是去給她找衣服了,這人有點意思。顧雲再次看向男子的臉,年輕的臉龐帥氣而陽光,看樣子不過二十歲上下,隱隱地透著一股霸道之氣。他的長相和上次見的冰塊男有幾分相似,可惜男子還太年輕,所有的表情都顯露在臉上。而識別微表情,正是她的破案技能之一。
  
  這些衣服夠她做不少健身工具,顧雲心情不錯地故意調侃道:"我個人偏好素色的,下次記得改進。"
  
  "你以為這是哪裡?將軍府豈容你放肆!"顧雲的囂張惹惱了性子本就火爆的夙羽,他一個健步上前,大手伸向顧雲的右肩,顧雲冷眸微閃,立刻迅速轉身半蹲下身子,抓起一件暗紫色的外衫,故意說道:"這件不錯。"
  
  夙羽一怔,居然讓她躲過了。看著背對自己挑選著衣服的纖瘦女子,夙羽撇撇嘴,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算了,跟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動手算什麼英雄。他不知道的是,這個所謂的弱女子此時正將手中的衣服絞成長繩,若是他再出手,她就要回擊了。
  
  感覺到身後男子後退了一步,顧雲才緩緩鬆開手中的長繩,轉過身若無其事地笑道:"你是誰?"
  
  "夙羽。"說完,夙羽傲然地站在那裡,彷彿誰都應該知道夙羽是誰一般。
  
  顧雲點點頭,回道:"名字我知道了。繼續。"
  
  她居然不知道他?!夙羽既尷尬又有些惱火,回道:"我是將軍府的主人。"
  
  輕佻秀眉,顧雲笑道:"你是將軍府的主人,上次那個冰塊男是什麼?"他想必是冰塊男的兄弟吧。
  
  冰塊男?夙羽先是一愣,而後居然大笑起來,這個稱呼真是太適合大哥了,只是沒人敢當著他的面說吧?心情愉悅了一些,夙羽笑道:"他是我大哥。"
  
  果然,眼前的男子還真是怒形於色,和他大哥比起來,他差遠了。伸了伸腰,抬頭看看天色,快正午了吧,沒心情和他閒聊下去,顧雲直接問道:"請問你到我院子裡來,有何貴幹?"
  
  夙羽終於想起他是來興師問罪的,正是此時,一名五十多歲的伙房老僕端著一個大大的托盤出現在院門處。看見夙羽,立刻恭敬地叫道:"三將軍。"
  
  夙羽掃了一眼托盤上的三個大海碗,一個碗裡盛著快溢出來的米飯,一個碗裡放滿了雞蛋,還有一個碗裡堆著滿滿的牛肉,旁邊還放著五根鮮嫩的黃瓜。這個飯量,兩個年輕的將士估計才能吃完,而她一個只到他胸口,瘦得風一吹就能倒的女人,光是那一碗雞蛋就能噎死她!
  
  認定顧雲就是想用這種手段引人主意,夙羽一向最討厭玩心機的女人,語氣也越發的冷了,"我聽說你一頓要吃很多東西,本將特意過來看看,將軍府可以養能吃的人,但絕不容許浪費軍糧。你若是吃不完這些東西,從今日起,斷糧斷水三日!"餓她三天三夜,看她還敢不敢再耍花樣。
  
  原來他是為這個來的,他對女人不屑一顧的態度讓她有些火,顧雲冷聲回道:"要是我吃得完又如何?"
  
  "不可能。"到現在她還想狡辯!
  
  眸中精光一閃,顧雲微微昂頭,挑釁道:"有沒有興趣打個賭?"
  
  夙羽冷哼道:"賭什麼?"
  
  "如果我輸了,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你說一我不敢說二,絕對乖乖的。"顧雲說得輕鬆,因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她還不知道"乖乖的"是什麼樣子,而她也不可能輸。看向夙羽,她狡黠地一笑,"如果你輸了,我要在將軍府裡自由活動。"
  
  "休想。"夙羽想也不想地直接回絕,一個女人在將軍府自由活動,這絕不可能!
  
  該死!難道他不上當?!再看他眼眸中蓄滿的傲慢,顧雲眼眸一轉,故意皺起眉頭,歎道:"你不敢啊?也對,你做不了這個主,我還是不為難你了。"
  
  果然,夙羽一聽這話,立馬吼道:"我做不了主!開什麼玩笑!"
  
  老兵暗歎一聲糟了,三將軍的倔脾氣又上來了,他可千萬別上當啊。
  
  "把東西給她端過去!"可惜老兵的心聲夙羽沒聽見,指著顧雲囂張的笑臉,夙羽怒道:"賭!你現在馬上吃!"
  
  魚兒已經上鉤,顧雲心情甚好,接過托盤,拿起一根黃瓜,咯嘰咯嘰地咬得開心。吃完了一根,顧雲也不急著吃飯,又拿起一根,慢慢悠悠地啃起來,她越是悠哉,夙羽臉色越是陰鷙,就在她吃第三根的時候,夙羽終於忍不住哼道:"吃快點。"
  
  顧雲不為所動,一邊啃著黃瓜,一邊笑道:"你又沒有限制時間。"
  
  夙羽不耐地回道:"半個時辰,吃不完就算輸。"按照她這麼個吃法,能吃到半夜!
  
  他以為她會和他吵,誰知顧雲放下手中的黃瓜,揚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燦爛笑容,聲音卻冷得讓人發楚,"你最好願賭服輸。"說完,她拿起裝滿雞蛋的海碗,把雞蛋全部拿出來,從容不迫地一個個打入海碗之中。
  
  夙羽皺眉,雞蛋居然是生的!
  
  拿起裝著牛肉的海碗,顧雲把米飯一點一點拌入其中,這時夙羽才發現,原來牛肉全都被絞成了肉泥和米飯和在一起,很好下嚥。但是即便如此,攪拌之後仍然有兩大碗牛肉拌飯等著她吃下去,夙羽雙手環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等著看她狼狽投降的樣子。可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顧雲從容地享受美食,夙羽的臉色卻越來越差,她她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一炷香之後,顧雲滿足地放下碗筷,喝完最後一口蛋液,拿起前面沒吃玩的半截黃瓜,一邊啃著,一邊笑道:"我想我們的賭注應該差不多可以生效了吧?"
  
  不知道是氣過頭還是被顧雲的食量驚著了,夙羽雙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後氣惱地回道:"願賭服輸,將軍府內你可以隨意走動,但是不能出府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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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35: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校場軍威
  
  說完夙羽拂袖而去,顧雲對著他怒火繚繞的背影揮揮手,肆無忌憚地笑道:"有空常來坐。"
  
  她目前只是想要弄清楚將軍府的地形,方便日後離開。一旦她的身體再健壯一些,她要走,難道還要和他申請?笑話!

夙羽拂袖而去,顧雲丟下手中的半截黃瓜,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剛才吃得太急,她還真有些撐,這個時代沒有蛋白粉,為了提供充足的熱量,加快肌肉生長,害她只能拚命吃這些高蛋白食物。看看自己依舊瘦骨嶙峋的身材,顧雲鬱結,什麼時候她才能恢復成以前那樣?
  
  挫敗地低下頭,正好對上老僕有些埋怨的眼,顧雲聳聳肩,莞爾一笑,不是她欺負他家主子,是他自己太自以為是。老僕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搖頭暗歎,這女娃精明狡猾得很,三將軍絕對不是她的對手,就不知道大將軍能不能降得住她了。
  
  老僕喃喃自語地出了小院。顧雲隨意地平躺在草地上,微瞇著眼,隨手拽了一截野草在手中把玩。
  
  晴不知所蹤,目前她沒有任何線索,只能從這具身體的兩個姐妹開始查起。將軍府不是她長期安身的地方,但如果她現在逃走,只會被追捕,到時她自顧不暇,更不要說找尋晴了,暫時留在將軍府,等找到晴,設計好退路再離開也不遲。顧雲腦子裡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猛然一陣悶雷般的鼓聲傳來,顧雲倏地睜開眼,側耳傾聽。
  
  又是後山傳來的聲音!這半月來,院子正後方不時傳來吶喊、打鬥或是短暫的鼓聲,像今天這樣整齊響亮的擂鼓之聲還沒有出現過。平日裡顧雲忙著強健自己的體魄,懶得管其他的事情,但是今天這一聲響過一聲的隆隆鼓聲,滿含力量與躁動,竟是讓人聽得熱血沸騰。
  
  她一向是個行動派,心中才燃起好奇之心,身體已經早一步行動,她利落起身,朝著鼓聲響起的地方走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堵高高的院牆,一扇不大的木門虛掩著,顧雲走近推開門一看,頓時豁然開朗,也讓她精神為之一凜。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大片寬廣的空地。烈日當空,空地上面密密麻麻,卻十分整齊地站著兩三千人,成兩軍對壘之勢。中午見過的男子夙羽站在一方主將的位置上,身穿一襲銀甲,手持一柄厚重大刀,傲然而立,頗有幾分威武之姿。
  
  戰鼓間歇,只聽夙羽一聲低吼,"攻!"陣勢立刻拉開,對方也擺出迎戰之勢。
  
  顧雲輕倚在門邊,饒有興味地看著這場對決,不一會兒,她眉頭微皺,低低地笑了起來。
  
  "很可笑嗎?"身後,一道溫和的男聲響起。
  
  顧雲微驚,她太專注於眼前的陣勢,居然沒有感覺到有人靠近!心裡暗暗懊惱,臉上卻沒有表現分毫。她緩緩轉身,只見一個青衣男子站在她身後,長得非常俊美,光看五官,顧雲已經猜到這人應該也是夙凌的兄弟吧。不過比起夙凌的桀驁冷傲,夙羽的暴躁霸道,他的斯文清朗,讓他多出了一份清爽宜人的氣質。雖然他看起來一副書生模樣,臉上也帶著禮貌的笑意,但是顧雲在他微瞇的眼和上揚的嘴角中看出,他此時的心情可不像他臉上表現的那麼友好。
  
  掩下眸中的精光,顧雲輕回道:"並不可笑,我只是覺得可惜。"
  
  "可惜什麼?"夙任不動聲色。
  
  轉頭看向下面戰得正酣,目前還看不出勝負的兩隊人馬,顧雲淡淡地回道:"這次對攻戰的主要目的,應該是為了檢驗夙羽帶領的攻方實力如何吧,我個人覺得這支隊伍攻擊力十足,可惜防禦能力太低。"剛開戰或許還不明顯,一會兒就會暴露無遺。
  
  夙任眸光一閃,繼續微笑問道:"何以見得?"
  
  顧雲回過頭,迎視夙任幽深的眼,他想要試探她嗎?顧雲低低一笑,他想試她就成全他好了。與夙任並肩而立,她低聲分析道:"不管是攻方還是守方,在不熟悉對方攻勢的情況下,一開始的攻擊強度都是一樣的。這時候誰勝誰敗,就在於誰先發現對方的破綻,誰能在攻擊的同時做好防禦,頂得住對方的攻勢,誰就能贏!夙羽這支隊伍若是遇到一般的對手,依靠強勁的攻擊力,已經可以取勝,但是如果對手也是一群精兵強將,那麼只依靠攻擊顯然不夠。"
  
  顧雲緩緩抬手,指著夙羽的右方,堅定的聲音低低地笑道:"右邊,就是他防禦不足的漏洞。"
  
  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話,兩軍交鋒,夙羽這邊的隊形本來如一隻展翅的蝴蝶,可惜越到後面,兩隻翅膀越來越沉重,夙羽與前鋒已經衝到了最前面,整個陣勢卻還落在後邊,尤其是右邊,隊形明顯亂了。
  
  夙任眉頭緊蹙,心不禁一跳,一開始看見這個女人站在院外,面帶笑容,他還當她是一個千金小姐,不懂軍法陣勢,不懂其中的奧妙,所以傻笑。現在看來,她不僅懂,而且還很精通!
  
  壓下心中的驚異,夙任問道:"依你之見,如何才能贏?"
  
  "提高防禦力。"只要能夠再撐住半個小時,以這支隊伍的攻擊力,應該能攻下對方的城池。
  
  "如何提高?"
  
  沉默了一會兒,顧雲冷聲回道:"增加單兵作戰能力。"
  
  單兵作戰能力?夙任眼前一亮,夙羽這個陣勢的破綻,他和夙羽其實都已經看出來,只是一時找不到癥結知道,她這麼一說,他心中似乎有了應對之策。對身邊的女子刮目相看,夙任笑道:"有沒有興趣近距離看這場對攻戰?"
  
  顧雲爽快笑道:"好。"對於這個邀請,顧雲承認她很心動,這個時代,她一直覺得沒有任何讓她熟悉和感興趣的事情,但是這裡似乎讓她覺得熟悉,莫名的想要一探究竟。
  
  兩人進入校場,在這個位置能更清楚地看清陣勢,夙任一直暗暗觀察著身邊的女子,顧雲忽然低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夙任微怔,回道:"夙任。"
  
  顧雲點點頭,回道:"青末。"
  
  "青小姐平日裡也喜歡研究兵書陣法?"會出現在將軍府裡的女人,夙任早就猜到她的身份,只是沒想到傳聞中的青家美人居然面容盡毀,更沒有想到的是,她還懂得兵法!
  
  顧雲坦然地搖頭,爽朗地笑道:"算不上研究,略懂吧。"古代的所謂兵書她確實看過,不過她真的沒有研究過,她腦子裡的,全是現代的軍事演練和作戰技巧。
  
  夙任輕輕佻眉,略懂?她還真是謙虛。兩人閒聊著,這場對攻戰也如兩人預料中的一樣,以夙羽進攻失敗告終。他已經在右翼加了兩百人,居然還是輸了!惱火地卸下盔甲,抬眼看見夙任站在對面,夙羽急急地趕了過去。
  
  "二哥。"第二次在對戰中戰敗,夙羽心情本來就差,待看清夙任身邊的嬌小女子時,夙羽臉色一沉,低吼道:"你來這裡幹什麼?!誰准你來的,滾出去。"
  
  顧雲冷眸一寒,問道:"這裡不屬於將軍府的範疇?"
  
  夙羽不明就裡,一肚子火沒地方發洩,繼續對著顧雲吼道:"這裡當然屬於將軍府。"
  
  顧雲緩緩點頭,一字一句地哼道:"很好,一個打賭輸給我的王八蛋在半時辰前承諾准許我在將軍府裡自由活動。"
  
  夙羽臉色一僵,確實是他同意她在將軍府自由活動的,但是他是一軍副將,豈能容忍一個女人對他大呼小叫!夙羽怒火更炙,指著顧雲,口氣惡劣地吼道:"這裡是校場!是男人搏殺流血的地方,女人沒有資格進來,更不允許女人肆意旁觀!"
  
  夙羽左一句女人,右一句女人,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徹底惹毛了顧雲。只是顧雲是那種越生氣越冷靜,越動怒越沉寂的人,冷眸掃過校場上一群剛剛敗下陣來的士兵,再次迎向夙羽時,顧雲揚起一抹諷刺與不屑的笑,冷冷地沉聲說道:"勝負已定的對決,看了也沒意思!像你這種急功近利、目光短淺、根本不懂用兵之道的將領,還是不要帶兵的好,免得到了戰場上,害他們陪你一起死。"
  
  顧雲話音剛落,下面的將士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女人是活膩了吧!夙任也暗暗頭疼。
  
  這女人居然敢當眾羞辱他!"放肆!"夙羽終於回過神來,胸中的怒火讓他揚起手中的大刀,向著顧雲頭上揮去。銳利的刀鋒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森白的光芒。夙任一驚,三弟瘋了,這一刀下去,她焉有命在!
  
  正在夙任打算出手阻止的時候,他們眼中的瘦弱女人,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逼近一旁的將領,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抓住他腰間佩劍的劍柄。顧雲利落拔劍,長劍出鞘,劃出一道玄白的銀光,她手持利劍,反手一揮,迎向當頭劈下的大刀。
  
  瞬間,清亮的撞擊聲伴隨著一道炫目的火花,長劍與大刀兵刃相接,單薄的劍身顯然不是大刀的對手,一擊之下,長劍居然缺了一個口子,而剛烈的力道也震得顧雲虎口發麻,單膝跪地。
  
  該死!顧雲暗罵,若是以前她絕對不怕與他正面一戰,但是現在她最缺的就是力量。一招之下,顧雲已經明瞭,夙羽對敵以猛勁為主,她不能與他硬拚,要巧取!
  
  兵器相撞發出的清冽之音,也震醒了夙羽,他居然對一個女人動手,而最讓他震驚的是,她竟接下了他的一招!軍中大將都沒有幾人能接下他盛怒下的一刀!
  
  夙羽還在呆愣,顧雲卻已經輕轉劍身,斜刺向夙羽的臉面,夙羽沒想到她會有此後招,急忙側身閃過。顧雲也得以起身,一柄長劍立刻如蛇一般纏上夙羽握刀的右手。夙羽面色一冷,手握刀柄,向著顧雲橫掃過來。顧雲不退反近,閃身躲入夙羽身後,無論夙羽如何出招,顧雲都彷彿黏在他身後一般。
  
  眾人看來,都認為是顧雲不敵夙羽,嬌小的身子始終貼在夙羽身後躲避。一直冷眼旁觀的夙任卻是眸光一閃,這女子好生聰明,好俊的身手,要死死貼在一個人身後,可比正面對戰難得多。
  
  靈活是她的優勢,她始終貼著三弟,三弟根本沒有機會出手,她在等待時機,只要三弟稍露破綻,她就可以一擊即中!
  
  習慣了大開大合的夙羽,面對顧雲刁鑽的貼身戰術,顯得越來越心浮氣躁。就在他氣息漸亂之時,顧雲找到了突破口,翻轉劍花,正要穿過夙羽腋下,刺向他握刀的右手時,夙任也看出了她的意圖,一個閃身上前,抓住了夙羽的右腕,將他拉了過去,冷聲低呵道:"住手!你鬧夠了沒有!"
  
  緩緩收回即將刺出的長劍,眼光越過夙羽寬厚的背,與夙任幽深的眼相對,顧雲輕輕揚眉,此人要比莽撞的夙羽難對付得多。
  
  兩人眼神相對,暗潮洶湧,夙羽卻不明所以,憤憤不平地低吼道:"二哥,校場之上,豈容一個女人指指點點,信口開河!"
  
  "信口開河?你急於求勝,聽不進別人的意見,眼中只有進攻,不是急功近利是什麼?把所有的精兵都放在進攻的位置,忽略防守,不是目光短淺是什麼?"顧雲冷冷地笑了起來,走回剛才她拔劍的將領身邊,只輕輕掃了一眼他腰間劍鞘的所在位置,隨意的反手一揮,長劍居然分毫不差地全數落去劍鞘之中。
  
  一切發生得太快,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直到顧雲轉身離去,將領這時才後怕地驚出一身冷汗,若是稍有偏差,長劍沒入的就不是劍鞘中,而是他身體裡……
  
  面對顧雲的斥責,夙羽心下自然也知道自己帶兵確實有誤,但他仍不能接受一個女人的批評,"即使我真有不當之處,也輪不到一個女人來教訓我!"
  
  剛才那一場短暫的交手而稍稍減退的怒火,因為夙羽這句話再一次被點燃,冷冷凝視著夙羽自大的臉,顧雲唇角若有似無地揚起,聲音極輕極淡地問道:"你很看不起女人對不對?"
  
  眼前的女子眸光陰冷,明明輕柔的聲音聽起來卻有些讓人毛骨悚然。夙羽愣在那裡,還沒來得及回答,顧雲再次輕啟菱唇,寒聲說道:"那你敢不敢和女人再打一個賭?我和你同時練兵,半月之後,看看誰練出來的士兵更加勇猛。"她看不順眼夙羽,正確的說法是看不順校場上那些沒有說話,卻用眼神表現對女人不屑的男人們,非常看不順眼!
  
  她要和他比練兵?!夙羽哈哈大笑起來,她以為自己會幾下三腳貓的功夫就很了不起了?不僅是夙羽,校場之上,除了一臉若有所思的夙任,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嗤笑。
  
  擺擺手,夙羽不屑一顧地笑道:"我才不會和女人賭練兵之術。"
  
  雙手環在胸前,顧雲回敬道:"手下敗將,何足言勇!"
  
  夙羽倏地睜大眼,叫道:"誰是手下敗將了?!"剛才若不是二哥阻止,他一定要她好看!
  
  顧雲冷笑一聲,一臉不耐地回道:"你不會這麼快忘了自己剛剛輸了一局吧?行了,少說廢話,爽快點,敢不敢和一個女人賭?"
  
  顧雲把"女人"兩個字說的特別大聲,等著魚兒再次上鉤。激將法,對夙羽這樣的人,百試百靈。
  
  果然,夙羽一拍大腿,哼道:"賭就賭!這次我要你輸得心服口服!"
  
  顧雲暗笑在心,夙羽啊夙羽,剛才賭的那一局沒能給你一個啟示嗎?永遠不要自以為是。
  
  一直沉默不語,表情喜怒難辨的夙任,忽然朗笑出聲,笑道:"好吧,我來作證,兩位想賭什麼,對攻戰?奪城戰?還是……"
  
  不等夙任說完,顧雲心思一轉,笑道:"這些你們平時一定比試過很多次了,這次來點不一樣的如何?"
  
  夙羽沒好氣地回道:"你想比什麼?"
  
  唇角輕揚,顧雲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夜襲。"
  
  夜襲?夙任與夙羽都是一愣,夙羽皺眉看向顧雲,冷聲問道:"你確定要比夜襲。"到時候不要說他欺負她,夜襲一向是最難的,也最考驗將士的能力。
  
  行軍佈陣或許她不是夙羽的對手,比突襲野戰,她絕對不落人後!顧雲堅定地點頭笑道:"確定。將軍府有三千精兵良將,正好可以來一場演習,看看我和夙羽練出來的兵將誰能突破精兵的防線,夜襲成功。"
  
  "好。"既然她不怕死,他就成全她。指著下邊幾千將士,夙羽說道:"這些都是夙將軍的精銳,就讓你先選吧。"
  
  顧雲掃了一眼下面黑壓壓的將士,各個體格健壯,眼神犀利,她絕不懷疑他們精銳的身份,但是他們眼中的不屑與厭惡也表達得清清楚楚,她不是沒有能力馴服他們,只是半個月的時間不夠!
  
  收回視線,顧雲朗聲說道:"我不要他們。"
  
  她話音剛落,一道道狠戾的眼光直直地向她射過來。顧雲不為所動,繼續說道:"這些既然都是夙家軍的精銳,必定接受過很多訓練,用他們作為比試的人選,怎麼能顯示出我與夙羽的實力?我看還是從新兵裡邊各選五百小兵,用他們來訓,這場比試才公平。"
  
  她說得也有道理,這次夙羽沒有多說什麼,爽快地回道:"好,我同意!"
  
  夙任暗暗讚歎,果然聰明,棄用精銳實在是明智之舉,這些在戰場上搏殺多年的將士,哪裡會聽從她的訓斥!
  
  她的練兵之術如何他還不得而知,但是就機敏與手段來說,確實比三弟略高一籌。對這次的比試,夙任隱隱有了些許期待,指著面前遼闊的場地,夙羽笑道:"這片校場就這麼大,你們要是一起操練,怕不怕對方看到你們練兵的方式?"
  
  夙羽搖搖頭,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給她看看又如何?免得她到時一無所知,浪費了我夙家軍的新兵苗子。"
  
  顧雲瞇眼看去,在看到校場後的那片密林之後,欣喜不已,那才是她想要的場地,"校場留給你,我要後面那片樹林就行,明天開始,半月為期。"
  
  "好!"夙羽大喝一聲,宣告著這場比試正式開始。
  
  看著兩人各自離去的背影,夙任低低一笑,這兩人似乎忘了賭注。
  
  拂曉,初升的朝陽剛剛綻放第一縷晨光,夏日的燥熱彷彿已經襲來,偌大的校場上一千名士兵整齊列隊,人頭攢動,卻是鴉雀無聲,顯示出夙家軍良好的軍紀。
  
  校場前方搭建的高台上,一高一矮兩抹身體分立左右,夙羽穿著一套藏藍軍服,高大偉岸。斜睨著身旁一身黑衣,長髮高束,勁裝打扮的顧雲,他不得不承認,女子這般打扮,還真是另有一番魅力。
  
  夙任悠然地步上高台,站在兩人中間,笑道:"這些都是從夙家軍新兵中挑選出來的好苗子,你們倆可以開始選了。"
  
  夙羽大方地說道:"讓她先吧。"
  
  顧雲掃了一眼台下一張張年輕而緊張的面孔,她自然知道,沒有人希望被她選走,畢竟在他們心目中,她與夙羽簡直就是雲泥之別。不過她很快會讓他們知道,誰是雲,誰是泥!
  
  顧雲無所謂地回道:"既然都是好苗子,就不用費力選了,從中一分為二,左邊歸你,右邊歸我。"
  
  本來安靜的軍中,不難聽出小小的騷動,左邊的人暗自慶幸,右邊的人不免洩氣懊惱。
  
  顧雲和夙羽兩人同時走向各自的軍隊,顧雲伸手一指校場背後大概兩公里外的樹林,揚聲下令道:"右邊眾將聽令,目標:後山密林,時間:半刻鐘,跑步前進!出發!"
  
  "是!"一眾士兵雖然心有不甘,但夙家軍嚴格的軍紀使得他們還是迅速地執行了顧雲的命令。剎那間,三人並行的長隊浩浩蕩蕩地朝樹林奔去。
  
  夙任饒有興味地盯著顧雲和那隊遠去的五百新兵,他很好奇也很期待,半個月之後,他們會是什麼樣子。
  
  一行五百人跑步前進,沒有多久就到達了後山的樹林。顧雲站在他們面前,幾乎只到他們的胸口,雖然依舊是列隊整齊,安靜肅立,但是敏銳的顧雲還是在一張張年輕氣盛的臉上捕捉到了冷漠與不屑,甚至是嘲諷意味的眼神。
  
  顧雲沒有動怒,也沒有生氣,她很明白,在崇尚武力與軍功的軍營裡,讓他們臣服於她的唯一辦法,就是勝過他們!臉上掛著算不上笑容的冷淡臉孔,顧雲冷聲說道:"以你們的資歷和能耐,是沒有機會進入將軍府校場的,今天你們能站在這裡,是因為我與夙羽的一場比試,這場比試如果我輸了,你們就只能低著頭丟臉回到軍營,如果我贏了,你們就有機會留在將軍府校場,我想知道,你們有沒有信心?"
  
  回答她的,是一片靜默,分到她的手上,依舊是必輸無疑,還有什麼信心可言?!
  
  顧雲眼眸一寒,厲聲喝道:"有沒有?!"
  
  "有。"稀稀拉拉的回答聽得人更為窩火。
  
  "沒吃飯嗎?"
  
  "有!"終於有了一點氣勢。
  
  顧雲嗤笑一聲,搖頭冷哼道:"這就是夙家軍的好苗子?!"
  
  她話語才落,這次回答她的是整齊劃一的低吼,"有!"
  
  果然是年輕人,和夙羽一樣,不激不行!食指一抬,顧雲指著樹林後的山峰,對著這群各個心有不服的士兵,寒聲說道:"我知道你們不服氣,都想跟在夙羽身邊,這樣吧,我給你們一個機會,看見前面那座山了嗎?待會兒我與你們一起出發,凡是在我之前到達山頂的,我就讓他到夙羽那一組,但是那些比我慢的人,最好老老實實地受訓,不然就給我滾回去!"
  
  後山位於將軍府正後方,距離校場六七公里,山高近一千米,從這片山林到山頂的運動量估計與五公里越野差不多。顧雲此言一出,所有將士冷漠的面孔上都是劃過驚異與不屑,與她這樣一個弱女子比行軍,實在是侮辱他們,不過轉念一想,這樣就能到夙羽副將那一邊,實在是一件大好事。
  
  顧雲唇角微揚,問道:"聽明白了嗎?"
  
  "明白!"這一次他們倒是回答得既大聲又整齊。
  
  顧雲與他們一同朝著後山的方向,大喝一聲,"開始!"五百人立刻爭先恐後地朝著後山奔去。
  
  顧雲冷眸輕瞇,一群莽夫,若是她沒有把握,怎麼可能跟你們比試。
  
  顧雲昨晚就想到即使是新兵,也不會願意聽令與她,她必須給他們來個下馬威,與他們一個個單打獨鬥,實在耗費體力,野戰越野一向是她的強項,而選對路對於野戰來說太重要了!所以她早在昨晚就已經到後山勘察過一遍,選好了最近也最容易到達山頂的一條路。雖然有些取巧,但是兵不厭詐,不是嗎?
  
  顧雲身材嬌小,動作卻十分迅速,並且耐力十足,再加上早就選好的路線,雖然一開始沒有佔到很多上風,但是一上山,她的優勢立刻顯現出來。
  
  山頂上。一抹高壯的身影與身邊精瘦的男子幾乎同時登上山頂,兩人對看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賞與挑釁。他們在新兵營的時候就相互競爭,雖然不知道對方的姓名,卻早已視對方為對手。就在兩人攀上頂峰,一同衝向最高處的那塊巨石的時候,卻發現一抹黑影從另一個方向上來,此時腳已經踩在了那塊代表著勝利的巨石之上。
  
  顧雲喘著粗氣,靠坐在巨石之上,不行,這個身體的體力還是弱,趁著練習新兵的機會,她也要好好磨煉一下自己才行!感覺到背後兩道似刀一般的視線,顧雲回過身,不禁揚眉,想不到居然有人已經到了山頂,目光掃過兩人的臉,顧雲低聲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本來對這個女人他是不屑之極的,不過他似乎錯了,想不到她還真有點能耐,技不如人,他無話可說,健碩的身材挺立站好,朗聲回道:"葛驚雲。"
  
  顧雲再看向葛驚雲身側,臉色臭得好像別人欠了他十萬八萬似的冷酷男子,久久,他才冷冷地回道:"冷蕭。"
  
  冷蕭?果然人如其名。三人立在山頂,對視而立,不過他們沒能眼神較量多久,潮水一般的將士也湧上了山頂,在看清顧雲半靠在山石上的身影之後,皆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而後又只能挫敗地低下頭,他們居然輸了,輸給了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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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35:36 |只看該作者
  顧雲瞇眼看去,五百人速度相差無幾地到達了山頂,顯然,雖是新兵,他們也受到過嚴格的訓練,體力耐力都不錯。果然是好苗子,顧雲暗暗欣喜。
  
  站直身子,顧雲大喝一聲,"列隊!"不管原來是蹲是站的士兵立刻起身,列隊而立。
  
  顧雲站在山石之上,俯視著這群依舊心有不甘,卻又不敢再囂張的新兵,聲音親和地笑道:"現在還有人不服氣嗎?"
  
  輸給一個女人,實在窩囊,但是事實是,他們確實輸了。
  
  "說話!"顧雲不耐煩地大呵一聲。
  
  暗暗咬牙,帶著幾分賭氣與倔強,眾將還是齊聲吼道:"沒有!"
  
  顧雲滿意地點了點頭,冷面微沉,朗聲說道:"既然沒有人不服氣,那麼我現在宣佈,在我訓練你們的半個月裡,有三條軍紀,第一條:服從命令;第二條:絕對服從命令;第三條:任何情況下都必須服從命令!明白了沒有?"
  
  女子黑衣墨發,冷冽堅韌,說話擲地有聲。高山之巔,那種凌人之氣實在不輸給任何一個男人。葛驚雲與身邊的冷蕭對看一眼,皆被眼前女子的氣勢所撼。
  
  "明白!"不知道是給顧雲的氣勢所震,還是輸得窩囊,眾將士聲嘶力竭般地一聲虎吼,震得山嶺間的小鳥都紛飛亂竄。
  
  很好,顧雲暗笑,一天才剛剛開始,後面的路還長著呢,我就不相信收服不了你們!
  
  正午時分,太陽高懸空中,即使有樹蔭遮蔽,熱氣依舊火辣辣地襲來,從後山下來,這些年輕的士兵都將心中的挫敗與不甘全都寫在臉上。顧雲暗笑於心,雖然目前他們只是迫於無奈,才不得不歸順於她,不過她有信心,半個月後,必定將他們的心全部收服。
  
  "列隊!"
  
  技不如人,無話可說。他們心中都已經明瞭,無論如何,未來的半個月他們都將在這個女人的手下受訓了。
  
  凝視著眼前已經恢復如初,毫無表情冷漠異常的臉,顧雲不以為意,朗聲說道:"經過剛才的熱身,你們應該已經能確定自己的能力和位置了。在未來的半個月裡我就是你們的教官,我叫青末,你們以後可以叫我頭兒或者教官。"
  
  她話語剛落,立刻感覺出下邊的人眉頭緊蹙,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顧雲疑惑,"有什麼問題?"叫頭兒很委屈他們?
  
  站在顧雲身側的小兵低聲回道:"夫人,這樣於理不合。"軍中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不得逾越分毫,雖然她只是將軍的侍妾。
  
  夫人?顧雲一聽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寒眸一瞪,厲聲說道:"訓練期間,我的話就是命令!"
  
  眾將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齊聲回道:"是。"反正只有半個月。
  
  "葛驚雲、冷蕭出列!"
  
  兩人眼底暗暗劃過波瀾,這女人想幹什麼?心中驚疑,但是兩人還是面色如常地跨步上前,走到隊列的最前面。待兩人走帶她面前,顧雲才宣佈道:"從現在起,隊伍分成兩隊,你們在剛才的測試中,表現出色,我任命你們為這兩支小隊的隊長……"
  
  顧雲話還未說完,低沉的男聲冷漠地回道:"我不當隊長。"
  
  顧雲輕輕揚眉,卻沒理會冷蕭的話,繼續朗聲說道:"身為隊長,必須是全隊中最優秀的精英,他不僅需要接受來自本隊成員的挑戰,同時還要帶領本隊超越另一支隊伍,所以,只有最優秀的人,才能成為隊長。"
  
  冷眸再次掃向冷蕭,顧雲語帶不屑地問道:"冷蕭,你是不想當還是不敢當?"
  
  冷蕭依舊沉默,表情不變地回視顧雲的眼,顧雲臉上儘是冷冽之色,心裡卻很高興,她終於找到一個心思沉穩,不會動不動就給激得面紅耳赤的人物了。不過這樣的人也很棘手,不容易駕馭。面前的男子不過二十歲的年紀,死水一般的眼眸讓他身邊似乎總是環繞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不過顧雲還是從這雙冷眼中,發現了一股隱於死水下的剛猛之氣。
  
  唇角輕輕勾起,顧雲背過身去不再看他,一臉無所謂地說道:"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如果你不想當,就趕緊回家娶妻生子,過安安穩穩的日子,不必來這兒吃苦受罪。如果是不敢當,那還是快走吧,我這裡不留孬種!當不當隨便你。"冷蕭依舊沉默,顧雲也不逼他,林間五百多人卻是一片寂靜,久到下面的士兵忍不住騷動起來,那道低沉冷漠的男聲才又突然響起,"我當!"
  
  顧雲心中暗喜,也不再回頭看他,繼續發令道:"以這一列為準,左邊是一隊,隊長是葛驚雲;右邊是二隊,隊長是冷蕭。兩隊聽令:全部蹲下,雙手背在身後緊握在一起。"
  
  眾將莫名其妙,但仍然照做了,綠瑩瑩的樹林間,蹲滿了數百彪形大漢的場面,還頗有點滑稽可笑。
  
  "保持蹲立姿勢,跳躍前進,目的地是剛才列隊出發的樹林。"
  
  眾將一聽這話,先是一愣,接著心頭立刻湧上怒火,她這是什麼意思?蹲在地上背著雙手向前跳?這是什麼姿勢?一群人蹲在地上,絲毫不見動彈,顧雲眉頭緊蹙,厲聲道:"執行命令!"
  
  這時,一名站在顧雲不遠處的年輕小將猛地站出來,高大的身軀散發出濃重的怒氣,吼道:"剛才雖然輸給了你,但是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奮勇殺敵的勇士,你不能這麼侮辱我們!"
  
  侮辱?面對著這群什麼都不懂的頑石,顧雲胸中也聚起一團火,"這是訓練!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連這個都做不到,根本不配成為軍人!還妄提什麼勇士?不是軍人的立刻給我滾!"
  
  "蛙跳前進!"身為軍人,他們沒有選擇!眾將咬著牙,雙手緊握得咯咯作響,心裡一邊咒罵顧雲,一邊賭氣玩命似的往前蹦。一時間,林間五百夙家軍都變成了"青蛙",在地上糗態百出地砰砰直蹦!而他們身後,是雙手環在胸前一臉悠哉的女子。
  
  在心裡罵我是吧,待會兒我讓你們罵不出來!
  
  從山腳到集合的樹林,少說也有三公里,若是跑步前進,對於這些年輕力壯的小伙在來說,自然不在話下,不過蛙跳前進卻是要了他們的小命!這種運動量,絕對不亞於二十公里武裝越野。
  
  這才蹦了不到一公里,剛才還怒氣沖沖的男人們已經累得氣息大亂。葛驚雲一向為自己的體力而自傲,但是現在他也覺得渾身上下異常燥熱,喉嚨像要燒起來一般,腦袋裡哄哄作響,雙腳就像不是自己般麻木。他尚且如此,其他人更是不必說了,原來還整齊的隊伍此時已經亂了陣型,不少人更是稀稀拉拉地落到最後。
  
  汗沿著額頭流到眼睛裡,冷蕭用袖子用力地一抹,酸脹的雙腳幾乎不受控制地半跪在地上。
  
  "這點運動量就癱倒了,還當什麼兵?"
  
  "起來,繼續!"身後,是那個女人囂張的低呵聲,這個聲音一直刺激著所有將士的心,即使現在人人都疲憊欲死,但是誰也不願意妥協半分!累死也得撐著!
  
  歷時兩個小時,當所有的將士蛙跳著抵達早上離開的那片樹林後,無一例外地全部癱倒在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一地,臉色發白,汗如雨下。每個人都拚命地呼吸,仍是出氣多、入氣少般地窒息,胸口似乎被一團烈火焚燒。
  
  靠著樹幹,冷蕭也在拚命地喘氣,眼睛卻是直直地盯著不遠處的罪魁禍首。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一地的殘兵。他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但是此時的她與剛才的囂張完全不同。
  
  大約一刻鐘之後,眾將總算稍稍緩過氣來,但是他們的手因為累得多次撐地,到處是血痕,而他們的腳,早就已經磨得不成樣子,不用看,也知道儘是水泡,更別說雙腿巨大的酸痛感,讓他們動一下都難!
  
  "列隊!"這時候顧雲的聲音在將士們耳裡,簡直就是魔音繞耳。
  
  所有人都已經累得像條死狗,全身沒有一處不痛!更有不少士兵已經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這時還能站起來列隊的,不過百餘人。顧雲瞇眼看去,現在的隊伍與清早的時候相比,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一個個疲憊不堪,鬆散無力的樣子,不過瞪著她的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原本冷著一張臉的顧雲忽然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們一定在恨我!"
  
  回答她的是更加凶狠和滿含恨意的眼神。
  
  天下哪有這樣瘋狂的練兵方法!在這些士兵眼中,她就是要羞辱他們、惡整他們!
  
  對於這些眼神,顧雲不以為意,"恨我沒關係,訓練的時候多流汗,是為了將來你們在戰場上少流血!剛剛那項你們自認為可笑、可恥的'蛙跳',不僅可以鍛煉你們的耐力,更重要的是可以大大增強你們雙腿的爆發力,提升整個軀體的平衡性和協調性。也許你們會認為我的訓練很奇怪,甚至是不可理喻,但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夠服從命令,而不是質疑命令,即使真有不明之處,也應該先執行命令,再來細問緣由。"
  
  眾人對看一眼,心中有疑惑,有不解,有瞭然,也有不相信,但是顧雲的解釋還是讓他們心情稍稍好了些。如果她這麼做,並不是故意惡整他們,再苦再累,他們都能承受。
  
  看他們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也訓不下去了。顧雲好心地放他們一馬,"第一天訓練,運動量就不要太大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明日卯時,在這裡集合。"
  
  運動量就不要太大了?眾將士霎時間傻眼,他們都快被她整殘了,還叫運動量不大,未來的半個月,性命堪憂!
  
  "葛驚雲、冷蕭,帶隊回營。"
  
  "是。"連拖帶拽,兩隊人馬終於列隊回營。看著他們叫苦連天的背影,顧雲心情愉悅地揚起嘴角,朝將軍府走去。明天的訓練項目,她需要找夙任幫她準備些東西。
  
  走近校場,就能看見夙羽站在隊列中教授他們做長矛穿刺練習,這個練習不是不好,在兩軍對敵的時候很有作用,只是他好像忘了,他們要比的是夜襲!環視了一圈,夙任不在,顧雲也沒有多待,從校場外圍進入將軍府,很快她就走到她第一次醒來的地方,凌雲閣!
  
  想不到夙凌的院落離校場這麼近,剛要走過,顧雲發現,院落的門只是輕掩著,夙凌回來了嗎?
  
  輕輕推開院門,裡邊空無一人。聳聳肩,想要離開,顧雲忽然又有些想念冰煉,那真是一把讓人念念不忘的好劍。既然院落裡沒人,她去看看它應該沒事吧。
  
  大步跨入院內,顧雲很快都進了當初她離開的那個房間,潔白如玉的長劍依舊掛在牆上,渾身上下閃著清冷的銀光。顧雲踮起腳尖,手剛伸向冰煉,一道冷光劃過。顧雲大驚,趕緊側身躲閃,砰的一聲,身邊的實木椅子已經被劈成兩半。
  
  抬眼看去,只見來人身高近兩米,寬厚的身形就像一座大山,手中一把雙刃長戟耍得虎虎生威。顧雲掃了一眼身邊殘破的木椅,不禁暗暗心驚,這人的臂力好強!這樣一下就把如此厚重的實木椅子劈得稀巴爛,若是被他的長戟擊中,絕對筋骨盡碎。
  
  "大膽賊人,居然敢到將軍房裡盜劍!"韓束洪亮的聲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顧雲後退一步,解釋道:"我不是來偷劍的。"這人是誰,她好像沒在將軍府見過他!
  
  聽清顧雲的聲音,男子眉頭緊蹙,他今日正準備去校場看看夙副將所演練的新陣勢如何,卻意外地發現一個身著夜行衣的小賊竄入將軍院落。跟進來一看,果然如他所料,賊人要盜取將軍的寶劍。卻不曾想到,小賊竟是一女子。
  
  指著顧雲,男子大聲呵道:"還敢狡辯,念你一女子,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饒你不死!"
  
  顧雲不屑地冷哼道:"笑話!"他不問青紅皂白,出手在先,無禮在後,現在還大放厥詞!顧雲的話激怒了男子,他臉色一沉,不由分說再次舉起手中的長戟朝著顧雲揮去。
  
  早知他會再次出手,顧雲在剛才說話時就已經挪了位置,輕躍起身,一手握住冰煉微涼的劍鞘,另一隻手握劍柄,輕輕一抽,隨著一聲龍吟般的輕音,絢白的劍身陡然出鞘。
  
  她心儀這把劍已經很久了,雖不能為她所有,但是能與它並肩作戰一次也不錯!
  
  顧雲心思雀躍,手中的劍彷彿有所感應般。橫握劍柄,手臂一抬,瑩白劍身與長戟兵刃相接,清脆而尖銳的碰撞聲響起,顧雲先是覺得手臂一沉,不過很快這種沉重感消失了,男子這一揮,力道絕對不亞於夙羽那一刀,但是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手麻或是疼痛!
  
  男子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得後退了好幾步,剛才那一瞬間,他感到一股寒氣通過長戟直逼心房!是他的錯覺嗎?男子不甘心地再次揮舞長戟,攻向顧雲前胸。這次顧雲早有準備,沉著應對,長劍提於胸前,一朝橫掃千鈞,反被動為主動。長劍所過之處,強勁的寒冰之氣侵襲而來!好強的劍氣!男子驚得連忙起身後躍,狼狽躲避,想不到女子年紀輕輕,竟使了一手好劍。
  
  顧雲也是一怔,長劍在她手中揮灑自如,行雲流水,她甚至能感受到它的興奮!這是怎麼回事?
  
  一池淨水,一汪清泉,不大的靜潭前,素淨的木亭子立在一旁。亭子裡,一張簡單的石几上,錯落地擺著大小不一的酒罈子。兩名男子對面而坐,不同的是一側坐著藍衣男子,冰冷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專注於手中的酒杯。他對面的紅衣男子膚白似雪肌,墨發如漆,輕輕轉動酒杯,面含淺笑,一副鍾情山水的樣子。
  
  兩人各自喝著各自的酒,彷彿兩人互不認識一般。直到藍衣男子身邊一把通體赤紅的長劍發出一道耀眼的銀光,劍身還不停地抖動著。紅衣男子掃了一眼躁動不已的長劍,笑道:"赤血似乎不太安分,它在抗議你倦怠偷懶,太久沒有帶它上戰場了。"
  
  夙凌鷹眸微瞇,低聲回道:"是冰煉。"赤血在有危險或是興奮的時候,只會發出紅光,它像這樣發出白光只有一個原因,就是與它相通的冰煉有異動。
  
  冰煉?狐狸一般細長的美眸裡儘是戲謔,他的好友慕易薄唇輕揚,嘖嘖笑道:"它不是一直掛在你房間裡?它都有異動了,你還不快回去,你的將軍府遭洗劫是小,冰煉若是不見了,那可就事大了!到時候看你怎麼和家裡的那些老頭子交代。"
  
  夙家有個很可笑的傳統,傳說赤血與冰煉是一對上古寶劍,一個至陽,一個至陰,至陽的赤血劍從夙家長子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在夙家長老們心中,只有至陰的冰煉劍認定的主人才有資格成為夙家的長媳。由此可見冰煉的重要性,那把劍要是不見了,夙凌可就找不到命定的妻子嘍!
  
  一飲而盡杯中美酒,夙凌冷笑一聲,"最好失竊!"他的女人自己會選,什麼時候輪到一把劍來左右他?
  
  慕易輕輕吹了一記響哨,明知故問地說道:"這麼說你是不打算回去了?"
  
  他當然要回去,冰煉並非任何人都能碰的,它如此異動,將軍府只怕是出了什麼事情!頎長的身體霍然起身。慕易早就料到夙凌不會不顧將軍府安危,拿起桌上剛剛開封的美酒,自顧自地斟滿,看來這壇上好的美酒只有自己獨享了。
  
  才放下酒罈,一雙大手倏地將酒罈子接過,動作迅速地塞上木塞。
  
  "你幹什麼?"慕易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夙凌拿起赤血,抱著酒罈子,走出亭子外,輕躍而起踏水而行,將手中的酒罈子放入泉眼下的一處石凹處。"等我回來再喝。"拋下一句話,瀟灑地飛身離去。
  
  慕易哭笑不得,這小子是看準他不會為了一壺酒而弄濕衣衫才將美酒藏於水中。這人好生狡猾、好生霸道!這麼多年了,非但沒變,倒有愈演愈烈之勢,他倒等著看夙凌會栽在什麼樣的女子手裡!
  
  夙任走在屋外,就已經聽見房內傳來打鬥聲,急忙入內,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驚得雙目圓瞪!他驚訝的不是滿室的狼藉也不是對打的兩人,而是冰煉--居然在青末手裡!細看之下,青末用劍之術算不上高明,但是冰煉卻好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人劍合一,發揮出了劍與人的最大威力,高大的韓束顯然已經不是對手,躲得狼狽。
  
  難道,青末就是冰煉選中的人嗎?真的是她嗎?夙任幽深的眼靜靜地注視著那個嬌小凌厲的女子,若是她,似乎也不賴。
  
  一股寒冰劍氣忽然襲來,驚得夙任終於回過神,低笑道:"再不住手,這房子就要給你們拆了。"
  
  韓束早已經不是對手,顧雲也只是貪戀冰煉的鋒芒銳利,現在夙任出來說話了,顧雲也順手收了長劍。細看滿目瘡痍的房間,顧雲也有些不好意思,夙任卻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樣子,一雙眼盯著顧雲手中的冰煉,笑道:"你覺得這把劍如何?"
  
  顧雲滿意地讚歎道:"很凌厲。"
  
  "還有呢?"夙任繼續追問。
  
  顧雲看著冰煉潔白的劍身,笑道:"很漂亮。"
  
  "你不覺得它冷嗎?"只是站在它身邊,夙任就已經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氣,難道她沒有感覺嗎?
  
  冷?!顧雲輕撫長劍,微涼的感覺很舒服。她搖搖頭,好笑地回道:"冷也太誇張了吧!最多只能說有點涼。夏天正好合適。"
  
  她只覺得有點涼!夙任暗暗歎息,看來她果然是冰煉選擇的女主人了。
  
  斜睨了一眼氣喘吁吁地站在一旁,仍不忘瞪著他的高壯男子,顧雲問道:"這個莽夫是誰?"
  
  她叫他莽夫?韓束正要發飆,夙任不輕不重的一句話立刻讓他目瞪口呆。
  
  "嫂子,他是大哥旗下的先鋒,韓束。"
  
  "嫂子?"韓束僵在那裡,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將軍成親了?他們怎麼不知道?
  
  "夙任,你哪根筋搭錯了?"顧雲的眉頭也扭成了麻花,她什麼時候成了他的嫂子了?
  
  夙任一臉誠然地回道:"你是大哥目前唯一安置在府中的女人,你不是將軍夫人,誰是?"最重要的是,你是冰煉選擇的女主人,誰敢說你不是將軍夫?!
  
  "我和夙凌沒有任何關係,你最好不要散佈謠言!"
  
  夙任聳聳肩,一臉曖昧地回道:"這個就要等大哥回來你們慢慢商議了,我們這些局外人怎麼會懂得其中內情?"
  
  該死!夙任絕對是唯恐談下不亂的男人!深吸一口氣,顧雲告訴自己,要冷靜,這種事和他多說無益。將手中的長劍往唯一完好的矮几上一放,顧雲不接他的話題,直接道出她要的東西,"我需要五十根十丈長的粗麻繩,五百把匕首,明早卯時之前給我準備好。"
  
  "明早?"要得這麼急?
  
  顧雲心情本來就不好,聽出他的遲疑,不客氣地回道:"難道整個夙家軍,連這些基本的儲備都沒有?"
  
  "你--"看不得她囂張的樣子,韓束又要吼起來,手卻被夙任截住,只聽他客氣地笑道:"有。卯時一定送到。"
  
  "謝謝。"毫無誠意地道了謝,顧雲轉身就要走。
  
  夙任眼光掃過矮几上的冰煉,眸中劃過一抹精光,對著顧雲的背影叫道:"這把劍你若喜歡,就拿去用吧!"
  
  顧雲腳步一停,卻沒有轉身,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君子不奪人所好,我不過是欣賞欣賞而已。明天按時把我要的東西送到樹林裡就行。"
  
  看著那道毫無眷戀、瀟灑離去的背影,夙任心下一怔,沒有人在見識過冰煉的鋒芒之後,還能不為它所惑的!她當真如此灑脫?
  
  看夙任對青末恭敬有加,韓束有些相信,那個囂張的女人就是將軍的妻子了,想起她臨走前說的話,韓束奇道:"她要這麼多繩子、匕首幹什麼?"
  
  夙任隨口回道:"她和三弟比試操練新兵,半月為期。"
  
  "用繩子、匕首練兵?"韓束一愣,而後哈哈大笑起來,"她的武功確實不弱,但是習武和練兵是兩碼事,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會練兵?"沒把顧雲放在眼裡,韓束現在比較感興趣的是那把通體銀白的劍到底是什麼寶器,居然如此厲害。
  
  夙任回頭,正好看見韓束伸手去那冰煉,立刻大吼道:"別碰!"可惜還是來不及,韓束已經抓住劍鞘。
  
  "啊--"一聲慘叫之後,冰煉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好冰!好冰!"韓束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只摸了一下就已經凍得發紅的手,茫然地看著夙任,不解地問道:"為什麼她拿著就沒事?"剛才她拿了好久,還說只是微涼而已!
  
  夙任走到床前,將絲被折成厚厚的墊子,走到冰煉旁將它拾起,極快地掛回到牆上,即使是如此,他仍是被寒氣凍得十指僵硬。輕輕搓著手指,夙任意有所指地淡淡回道:"或許是--天意!"
  
  冰煉此番異動,赤血應該感受到了吧。他第一次這麼期盼,大哥快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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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36: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魔鬼教頭
  
  卯時,天還只是濛濛亮,樹林裡,茂密的樹葉遮擋了晨光,更顯晦暗。五百人的長隊一路小跑前來,看那行進的速度和眾將的精神面貌,遠遠不及昨天早上昂揚。隊伍跑進樹林,即使是灰暗的光線下,他們也一眼就看見那抹讓他們昨晚咒罵了一整夜的身影。
  
  顧雲一臉寒霜,不為別的,只因為這個時代沒有手錶,記時實在太不方便。而這群臭小子,還給她磨磨蹭蹭的,害她等了十五分鐘,當然,她不會承認是自己來早了。
  
  隊伍剛剛站定,士兵們也發現了顧雲臉色奇差,暗暗心驚她不會又想出什麼折磨人的招數吧!
  
  "葛驚雲、冷蕭。"冰冷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是。"葛驚雲和冷蕭上前一步。顧雲黑著一張臉,說道:"從今天開始,每天訓練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你們的小隊,從這裡跑步出發,繞過後山再回來,時間不能超過一刻鐘。誰要是超過這個時間回來,中午不許吃飯!"
  
  眾人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跑步而已,和昨天比起來,這實在是太輕鬆了。正當他們暗自慶幸的時候,顧雲忽然指著不遠處黑黑地堆成一座小山似的土堆,一字一句地說道:"那裡有一些沙袋,每個人各領四袋,腰上兩袋,腿上兩袋,綁好之後立刻出發。"
  
  她昨天去校場的時候意外發現校場邊上堆著很多沙子,給他們做負重練習再好不過。
  
  "是。"跑到小山前,才發現那是好大的一袋沙子,綁在身上連動都不方便,更被說跑步了,而且還要一刻鐘內回來!她果然是惡魔!將沙袋綁好,一行人晃晃蕩蕩地朝著後山衝去,誰也不想中午沒有飯吃!
  
  看著他們有些滑稽的背影,顧雲低聲笑了起來,心情總算陰天轉晴,斜靠著樹幹,顧雲等待著夙任給她把東西送過來。夏天的太陽出來早,才一會兒工夫,陽光已經透過樹葉,隱隱地照進樹林中。就在顧雲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一抹高壯得像小山一樣的身影,背後跟著十來個士兵挑著七八個大木箱子,朝她走了過來。
  
  顧雲微微皺眉,韓束?怎麼會是他給送來!
  
  走到顧雲面前,韓束朗聲說道:"你要的東西。"其實他今天會來,其實是因為昨天那把劍,他有些好奇,劍身如此酷寒,她到底是怎麼做到毫無感覺的。
  
  打開一個箱子,裡邊堆滿了密密麻麻的兵器,但是看清裡邊的東西,顧雲的眉頭再一次扭成了麻花,"這些是匕首?!"
  
  韓束掃了一眼箱子裡的東西,也皺起了眉頭,"這不是匕首是什麼?"
  
  顧雲酷酷地回道:"太大了,我不要,拿走。"那能叫匕首?足足有五十公分那麼長,叫短刀還差不多。在戰場上,這樣的匕首已經是短兵器了,因為不利於殺敵,平時用的也少,整個兵器房翻遍了,才給她找出幾百把,她居然說不要就不要!韓束惱得大喝一聲,"無理取鬧!"
  
  顧雲直接關上箱子,懶得和他廢話。
  
  "你!"韓束牙根一咬。
  
  顧雲頭也不回地冷哼道:"怎麼,昨天沒有打夠,今天還想試試?抱歉,我現在沒空!"
  
  手關節被韓束握得咯咯作響,身後的小兵都屏住呼吸,難道--前鋒要對一個女人動手嗎?
  
  這邊韓束一副快氣炸的樣子,那邊顧雲繼續查看著另外兩個箱子裡的麻繩,對著僵直地站在一旁的小兵說道:"繩子我留下,匕首拿走。"
  
  小兵不敢動,等著韓束下命令,久久,韓束一雙大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終於還是對著小兵揮揮手,小兵如釋重負,抬著幾箱匕首立刻出了樹林。
  
  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韓束正準備拂袖離去,卻看見不遠處,幾列隊形散亂,步履沉重的士兵朝著這邊跑過來,韓束臉色立刻一黑,怒道:"這些兵怎麼回事?速度這麼慢!"即使是新兵,也不應該是這樣的素質,什麼時候夙家軍裡居然出來這些個渾水摸魚的東西!
  
  顧雲斜睨了他一眼,冷笑回道:"你綁著三十斤沙子跑十里地,也不見得有多快。"
  
  韓束一愣,瞇眼仔細看去,的確每個人腰上腿上都掛滿了重重的大沙袋。瞪著顧雲,韓束大喝道:"你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練兵法?!"
  
  這人的聲音就不能小點,震得她耳膜直痛。懶懶地揉揉耳朵,顧雲好笑地回道:"你若看不順眼可以立刻就走,沒人留你。若是有興趣看,也可以站在一旁,好好學學什麼才叫練兵之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最好不要說廢話影響我練兵。"
  
  顧雲囂張的樣子真的惹惱了韓束,一拍大腿,韓束賭氣地回道:"好!我倒看看一個女人是如何練兵的!"
  
  這時,最前面的將士已經回到了原地,看見高大威武的韓束,立刻眼前一亮,恭敬又崇拜地叫道:"韓先鋒!"韓束可是夙凌大將軍旗下最勇猛的前鋒大將,他們只在選入夙家軍的時候遠遠地見過一次,近看之下果然更加威猛神武!
  
  越來越多的將士回到樹林,原來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一看見韓束,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站得筆直。顧雲輕輕揚眉,冷眼旁觀著,這些臭小子!對著她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們這麼恭敬,看來是教訓沒吃夠!!
  
  韓束虎目一瞪,大喝一聲,"列隊,練兵期間,不得多語。"
  
  "是。"五百將士立刻全部列隊,站得整整齊齊。
  
  韓束得意地微昂頭,看向顧雲,他以為她會發怒或是羞愧,誰知她對他悠然一笑,走到隊伍前,未見動怒,朗聲說道:"可以解下沙袋了。"
  
  將士們這時才想起,真正訓練他們的是眼前這個惡魔一般的女人!解下沙袋,士兵們目不斜視,直直地盯著前方。雙手背在身後,顧雲依舊語氣溫和地說道:"今天的訓練項目只有三項。第一,抗擊打訓練;第二,格鬥技巧;第三,攀巖訓練。"
  
  毫無意外地,一雙雙質疑與不解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顧雲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唇角輕揚,說道:"我是很民主的人,訓練之前,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問,但是開始訓練之後,我不希望看到任何遲疑。誰要問的,舉手,我點到他,他才可以說話。"
  
  顧雲環視了一圈,在她平靜的眼光下竟是無人舉手,好一會兒,似乎是鼓起了勇氣,一名年紀偏長的黑壯男子舉起了手。
  
  顧雲看向他,說完:"你。"
  
  深吸了一口氣,男子朗聲說道:"既然是練兵,你不教我們戰場搏殺之術,或是行軍佈陣之法,要我們這樣跑來跑去練習這些聽都沒有聽說過的東西,是何道理?"
  
  他們不怕練兵苦,卻不想學些無用之術,更不想半月後輸得那麼難看!這不僅是所有士兵的心聲,同時也是韓束的疑惑,剛才她說的什麼三項訓練,從來就不是練新兵的內容。
  
  "第一,任何事情都應該有針對性和目的性,這次為期半月的集訓為的就是夜襲之戰,戰場搏殺與行軍佈陣並不是說不用練,只是不是這次集訓的重點;第二,我訓練的內容,每一項都是為了提高你們單兵作戰的能力,讓你們能夠在短期內適應夜襲戰的需要,成為精英中的精英。"顧雲自然知道他們的想法,不然她也不會讓他們提問。她要他們不只口服,而且心服!
  
  顧雲誠懇而詳細的解釋,讓昨天被整得渾身疼痛不已的男人們釋懷了一些。
  
  韓束虎目微揚,她和夙羽比的是夜襲?!好大的膽子,就是夙羽都未必能在半月內把一群新兵練到足以應對夜襲的能力,何況是她?聽她剛才講得頭頭是道,他倒要看看她要如何訓練這群新兵。
  
  黑壯男子瞭然地點點頭,而後又疑惑地問道:"那什麼是抗擊打訓練?我們不是應該學會如何攻擊敵人,難道還要學如何給人打?"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其他人都用點頭來表示自己的不解。
  
  眾人都等著聽顧雲的解釋,誰知她微微一笑,伸出手,對著黑壯男子輕勾食指,說道:"你,出列。"
  
  莫名其妙地走到顧雲面前,還未站定。顧雲忽然逼近,輕躍起身,右手彎曲,用手肘狠狠地擊中男子頸窩處。
  
  "啊!"一聲慘叫,脖子幾乎錯位的疼痛讓男子痛苦地蹲在地上。質疑她的訓練方法就要打人!新兵中不少血氣方剛的男人已經受不了地雙手緊握成拳,顧雲卻只是冷眼看著地上的男子,問道:"疼不疼?"
  
  "疼死了!"他的脖子快斷了。
  
  半蹲下身子,顧雲冷聲說道:"我只打了你一拳,而且是赤手空拳,如果我連續出拳,或者手中拿的是棍棒甚至刀劍,只要幾下你就死了。別說保家衛國,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黑壯男子扶著脖子,慚愧地慢慢起身站在一旁。
  
  顧雲轉而面對全軍,繼續說道:"對於一個軍人來說,你們要面對的對手能力有高低,當你面對一個極強的對手時,攻擊已經不是你的優勢。那麼保存實力,讓自己不至於那麼不堪一擊,消耗對手的能量,以圖反擊才是你們獲勝的關鍵。"冷漠的聲音並不高,卻讓這群剛剛還心存質疑的將士都有些慚愧地低下頭,他們似乎都在質疑她的決定,但是漸漸地,他們又發現,她說的好像都有些道理。
  
  第一次,冰冷的冷蕭居然舉手了,顧雲朝他點點頭,示意他說話。
  
  "如何才能耐打?"攻擊可以有招式,耐打要如何練習?
  
  顧雲眼眉一挑,笑道:"這個待會兒你們就會明白。"
  
  抬眼看向眾人,顧雲再次問道:"還有沒有問題?"
  
  這次沒有人蠢得再敢出聲。
  
  "很好,現在開始進入第一項訓練。"
  
  砰--
  
  砰砰--
  
  一聲聲肉搏撞擊的悶響和著飛揚的塵土,樹林裡是一副慘烈的景象。這時候冷蕭終於知道,顧雲剛剛嘴角的那抹笑為何顯得如此詭異,以後她越是笑得親切,他們就越要小心了!
  
  偌大的樹林中,每一棵小樹前都站著兩個人,臉色淒苦地咬緊牙關,正在用自己小腿去踢樹幹。一下又一下,即使疼得冷汗直流,也不敢哼一聲,因為還有比他們更慘的。另一側稍微平坦的泥地上,一個個健碩的身影高高地縱躍跳起,卻是用後背著地。每一下都是後背狠狠地砸在泥地上,細細的石子被壓得嵌進泥裡,地上竟是砸出了一個個淺淺的坑!
  
  韓束一雙虎目怔怔地盯著眼前的一幕,她居然這樣練習他們的身體,若是長期這樣練下去,這一群人絕對是一副銅皮鐵骨!幽深的眼看向不遠處的黑衣女子,她就站在他們中間,層層塵土中,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是那挺拔的身姿確實隱隱地透著凌人之氣。
  
  半個時辰之後。
  
  "停,休息一刻鐘。"
  
  依舊是清冷的低音,對已經摔個半死的士兵來說,真是天籟之音。幾乎是同時的,所有人都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已經痛到發麻的他們,現在真的有一種快死的感覺。
  
  看著坐在地上,嘴唇乾裂、汗如雨下的小伙子,顧雲也不急著讓他們列隊,一臉輕鬆地笑道:"抗擊打訓練將成為你們這半個月內的常規訓練,今天暫時練到這裡吧。"
  
  聽了顧雲的話,不少人臉都綠了,腿還在酸脹難耐,背後現在更是火灼一般的疼,今天才第二天,他們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撐到半個月之後。還沒等他們哀悼完自己的命運,顧雲再次揚聲說道:"列隊!"
  
  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汗水和著泥土,每個人都像是從泥地裡滾過一遍般,狼狽不堪。顧雲卻很滿意他們這個樣子,語氣也顯得輕快起來,"接下來要進行的是格鬥訓練。學會了挨打,更要學會反擊,既然是夜襲戰,我們主要訓練的是無聲搏殺技巧。今天先訓練徒手近身搏擊。徒手近身搏擊包括很多,空手道、截拳道、泰拳、柔道、散打都是近身搏擊的種類……"
  
  顧雲話還沒說完,底下立刻傳來一陣低笑聲,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那是一張異常年輕的臉,應該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最多能算大男孩吧,滿臉的泥巴卻還是傻傻地笑著。
  
  顧雲緩步走到他身邊,輕笑道:"你笑什麼?"
  
  
  "柔道是什麼?女人玩的遊戲麼!"男孩已經強斂下笑容,不過聲音裡仍然聽得出笑意。
  
  顧雲眼眸一閃,很好,真有不怕死的!輕拍著他的肩膀,顧雲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出列。"
  
  看上很輕,實則重重落在肩膀上的纖手讓男孩沒來由地心中一抖,此時的他終於感受顧雲笑容的詭異,但是又不可能不出列,男孩只能小心翼翼地跟著顧雲,時刻防備著她忽然出手。
  
  顧雲走到隊伍前的空地,等著男孩在她對面站好,臉上依舊是帶著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笑容。
  
  男孩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動作,雖然她經常弄些奇奇怪怪的訓練方法來折磨他們,但是她畢竟還是個女子,而且她的身高還不到他的肩膀,自己這麼大的塊頭,怎麼好欺負女子?!
  
  顧雲眼眸一瞪,喝道:"磨蹭什麼!進攻。"
  
  遲疑了一會兒,男孩還是朝著顧雲衝了過去,打算做做樣子。誰知,他才剛靠近顧雲身邊,顧雲忽然伸出右手抓住他的右肩,迅速側身,背後抵著男孩的側腰,兩手往下猛拉,眾人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一抹高大的黑影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被顧雲從背上狠狠地摔在地上。
  
  狼狽地躺在地上,男孩剛才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一股猛烈的力道摔了出去。
  
  顧雲鬆開他的手,冷聲說道:"再來!"
  
  這樣莫名其妙地被一個比自己瘦弱矮小的女子扔出去,實在是太丟臉了!男孩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紮好馬步。剛才是他沒注意才會讓她得逞,這次她休想再次出其不意的獲勝!
  
  扎馬步?顧雲冷眉微挑,好!她倒要試試這馬步有多穩!沒等男孩出手,顧雲主動出擊貼身上前,左腳跨出伸到男孩兩腿間,男孩大驚,正要出拳,顧雲比他更快的雙拳齊出,強勁的力道擊打在他的肩膀上,男孩立刻重心不穩向後倒去。為了不摔個狗吃屎,男孩扎馬步的腳力一鬆,後退一步穩住身形,他的腳才動,立刻感覺胸前一緊,顧雲修長的雙手已經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襟,接下來自然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砰--高大的身軀又一次像布袋一樣輕易地被摔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條詭異的弧線,寬厚的背重重地摔在地上,所有背後仍火辣辣疼痛著的士兵全都縮了縮脖子。
  
  漂亮!韓束暗暗讚歎,想不到她不僅劍法了得,拳腳功夫也不弱!
  
  站直身子,顧雲臉色一沉,"再來!"下盤不穩,虛浮無力,雙腿力量缺乏,看來以後還要多做蛙跳訓練,增強他們雙腿的爆發力和耐力!
  
  男孩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渾身上下像散架了一般,看著眼前一身戾氣的女子,男孩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顧雲冷喝:"進攻!"他居然敢給她退後!
  
  男孩僵在那裡,顧雲眸中劃過一抹不耐與失望,再次主動出擊。
  
  本就心懷恐懼,看顧雲襲來,男孩潛意識地又要往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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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36:25 |只看該作者
  顧雲一反剛才的戰術,一手抓住男孩的前襟阻止他後退,一手抓住他的腰帶,右腳單膝著地,電光火石之間,男孩再次給摔打在地。
  
  只是這次,顧雲沒有像前兩次那樣直接起身,而是順勢壓在男孩身上,膝蓋死死地頂著男孩的胸骨,一手緊縮咽喉,另一隻手緊握成拳,朝著男孩的眼眶猛地出拳。
  
  一股勁風襲來,男孩害怕地閉上眼睛,不禁嚇得低叫道:"啊!"久久感覺不到疼痛,男孩緩緩睜開眼睛,顧雲的拳頭就停在他的眼皮之上,男孩嚇得冷汗直流。再近一點點,以他剛才感覺到的那股勁力,他的眼睛非瞎不可!
  
  偌大的樹林裡,五百號人,鴉雀無聲。鬆開握緊的拳頭,顧雲緩緩起身,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平復下心中的怒火。
  
  男孩不敢在地上躺太久,揉著脖子,顫顫地爬起身,心裡好怕顧雲還要再來。好在顧雲沒有讓他繼續,只是直著冷眼看著他,問道:"什麼感覺?"
  
  男孩愣了一下,喃喃回答:"天旋地轉,好像不管我怎麼攻擊怎麼出招,都會給你甩出去。"
  
  不僅男孩奇怪,這也是所有士兵的疑惑,為什麼她能這麼輕易地把一個比她大一倍的男人摔了出去呢?
  
  "柔道是一個以攻為主,攻防結合,以力借力的搏擊術,它最大的特點就是四兩撥千斤,即使對手的力量與身高都優於你,你也可以取勝。"斜睨著男孩,顧雲輕哼道,"現在還覺得柔道很可笑嗎?"
  
  男孩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回答!"顧雲厲聲喝道。
  
  男孩趕緊站直身子,大聲回道:"不可笑。"
  
  冰冷的眸光掃過眾人,震懾於她迫人的殺氣,竟是沒人敢與她對視,顧雲凌厲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目中無人,輕視對手,莽撞行事,這每一項都足以讓你們在對敵的時候輸得一敗塗地!你們要鍛煉的除了體魄之外,還有處變不驚,謹慎穩重的態度,以後若是再讓我看到你們誰自以為是,輕敵自滿,罰蛙跳十里!聽明白了嗎?"
  
  一聽蛙跳十里,所有人瞬間臉色大變,立刻齊刷刷地大吼道:"明白!"
  
  韓束還在思索著顧雲剛才的身法,卻被這突來的虎嘯之聲嚇了一跳,他不明白什麼是蛙跳,自然也就不明白這些新兵為何叫得這麼嘶聲力竭了……
  
  顧雲終於滿意地點點頭,昨天的下馬威還是起了不少作用。
  
  "有些武功招式很漂亮,耍起來行雲流水,但是那些只適合耍酷,在真正對敵的時候一無是處!近身搏擊距離近,如果是徒手,就更增加危險性,所以你們在對敵的時候,要以最大的力量攻擊敵人最脆弱的位置。出拳要快,動作要准,下手夠狠,盡快放倒對手。"
  
  一邊說著,顧雲從地上隨手抽了一根樹枝,指著年輕的小兵,寒聲說道:"站好。"
  
  男孩趕緊立正站好,心卻怦怦直跳,她不會還要用樹枝抽他吧!顯然他不瞭解顧雲,如果顧雲要抽他,絕對會用鐵鞭而不是樹枝。
  
  "耳、太陽穴、眼、鼻、後腦、喉、咽、頸背、鎖骨、腋窩、襠部、肋部、脊椎、腕關節等部位,都是人體比較脆弱的部位,也是你們應該重點攻擊的部位。"隨著顧雲的講解,樹枝劃過男孩身體的各個部分,顧雲拿他做人體模型,慢慢講解,男孩卻是緊張得臉色發白,真怕她一個不爽,他就倒大霉了!
  
  都是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聽著顧雲的講解,臉上也浮現出越來越濃厚的興趣和求知慾,顧雲喜歡看到這樣的神情,喜歡這種躁動,嘴角終於浮現一絲笑容,朗聲說道:"現在兩個人一組,我教授你們近身搏擊中攻擊力最強的截拳道。"
  
  一聽攻擊性最強的拳法,年輕的士兵更加來勁了,見識過剛才的所謂柔道之後,他們更期待這套拳法,齊聲回道:"是!"
  
  笑看著對面一臉苦相的男孩,顧雲輕笑道:"你做我的示範對手吧。"
  
  "是。"男孩欲哭無淚,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他剛才發什麼瘋的在她面前笑!
  
  樹林裡,顧雲在前面講解動作要領,打擊技巧,將士們在後面亦步亦趨,認真演練。那邊練得熱火朝天虎虎生威,這邊,韓束的臉色越來越黑,眉頭越皺越緊。這女人教授的拳法,果然如她說言,毫不花哨,每一拳都又快又準又狠,下手狠辣!她是在訓練士兵,還是在培養殺手!
  
  一個時辰後。
  
  烈日當空,已是正午,幾個伙房的家僕已經挑著午飯來到了樹林裡。
  
  "停!"顧雲低喝一聲,"午間休息半個時辰。解散!"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少小兵直接累得跌坐在地上,雖然又累又餓,卻都不願意再動一下!
  
  掃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兵,顧雲不輕不重地低聲說道:"快去排隊領飯,現在不吃,待會兒想吃也不許吃!"
  
  地上剛才還半死不活的小兵們趕緊彈坐起來,拖著沉重的手腳,乖乖排隊領飯去。有沒有飯吃是小,這個女魔頭要是一個不高興,還不知道以後怎麼訓他們呢!
  
  看著這一個個心不甘情不願的背影,顧雲搖頭失笑。
  
  韓束虎目微瞇,心下一笑。不錯,才兩天,她已經讓這群初生牛犢對她有了敬畏之心,不容易!顧雲剛要走過去和他們一起排隊,一個奴僕已經端了一個竹籃走到她面前,說道:"這是您的午餐。"
  
  顧雲打開一看,是她平時吃的牛肉、米飯、雞蛋、黃瓜,一樣也沒少。顧雲側頭看了一眼旁邊大筐裡堆滿的大饅頭和切成半個拳頭大小的滷肉,士兵們每個人手裡領到了兩個大饅頭和一塊肉,顧雲眉頭微蹙,將手中的竹籃遞回到家僕手中,說道:"以後不用特意給我準備不一樣的午餐,我和他們吃一樣的就行。"
  
  若是不在一起吃便罷了,既然在一起吃,搞這種特殊化就不妥當了,這是顧雲作為一名現代人的觀念,但是對於這些早就習慣了尊卑等級之分的將士們眼中,顧雲這樣的做法就很是奇怪了。
  
  在一片驚訝的眼神中,顧雲自顧自地領了兩個饅頭一塊肉,正準備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抬眼剛好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對面草地上的韓束。
  
  顧雲想了想,又拿了兩個饅頭一塊肉走向他。將手中的饅頭和肉遞到韓束手裡,在他身邊隨性地席地而坐。也不和他廢話,顧雲大口大口地咬著饅頭和肉,毫無女兒家應有的矜持與秀氣。
  
  本來他是極討厭這個女人的,但是經過一個早上的觀察,他發現,她還算有些本事,難怪敢和夙羽比練兵。但是說到練兵,韓束沉思了一會兒,還是好心地提醒道:"你這樣練兵,或許他們都能成為高手,但是戰場不是擂台,這種士兵真正上了戰場也會淹沒在陣勢裡,他們再能打,能打得過千軍萬馬?"
  
  顧雲嚥下最後一口饅頭,不以為意地回道:"能在戰場上殺敵的將士,夙家軍中還少嗎?我要訓練的,是一支人員精幹、機動快速、戰鬥力強的特種部隊。"目的和功能不一樣,練習的方法自然也不一樣!
  
  "特種部隊?"韓束皺眉,這是什麼部隊?
  
  將士們也已經吃飽了,一個早上的訓練已經讓他們疲憊不堪,草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人。顧雲暗暗觀察,只有為數不多的人還能坐著,看起來體力依舊充沛的更是少之又少,葛驚雲和冷蕭就是其中之二。顧雲輕笑,這兩個人很有潛力,她應該好好磨煉他們才對!
  
  顧雲半天不理他,韓束不耐煩地再次問道:"到底什麼是特種部隊?"
  
  顧雲伸了伸腰,背靠著身後的大樹,語帶驕傲地回道:"就是一支執行特別任務的隊伍。有些時候對戰需要人海戰術,有些時候則需要精銳單兵,當你們想要襲擾破壞、敵後偵察、竊取情報、甚至暗殺綁架的時候,你就會知道,這樣的一支隊伍價值在哪裡。這些人當中,能符合我要求,最後成為我心目中特種兵人選的不會超過五十個,但是我能讓這五十個人,每一個都是以一抵千的猛將!"
  
  顧雲的一番解釋,韓束大概明白了她所謂的特種部隊的意思,但是一聽到她口出狂言,韓束立刻不信地回道:"不可能!"以一抵百他還相信,以一抵千怎麼可能?一個人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頂替一千個人!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休息夠了,顧雲也懶得和他多做解釋,漠然一笑,"你們不能,不代表我不能,走著瞧吧!"
  
  好狂的女子!韓束雙眼圓瞪,顧雲沒等他發飆,已經利落起身,走向躺滿人的空地,大喝一聲,"列隊!"
  
  聽到的趕緊爬起來,還有些累得睡死了沒聽到的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顧雲直接抬腿就是一腳,狠狠地踢在他們的肚子上,一時間哀號四起。
  
  好不容易總算列隊完成,顧雲怒道:"從現在起,列隊時間超過十秒的,全部給我去踢樹幹一百下!"
  
  十秒是多久?眾人面面相覷,卻不敢在這個時候惹這隻母老虎,總之就是越遠越好就對了!
  
  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山峰,顧雲朗聲說道:"前方三里有一個巖壁,葛驚雲,你帶五十人把繩子搬過去,其他人跑步前進。"
  
  "是。"這一次,沒有人再敢遲疑她想幹什麼。
  
  看著隊伍越走越遠,韓束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他也很想知道,她要這麼多繩子,要幹什麼?
  
  很快,他們來到了顧雲所說的巖壁前。這是連著後山的一座側峰,山峰並不高,大概六七丈,但是巖壁卻極其陡峭,猶如直立而上一般,山石錯落,巖壁上連樹木都不能生長。
  
  一行人在巖壁下站定,心裡惴惴著顧雲又要想出什麼奇怪的方法訓練他們,心中既有些害怕,又莫名的有些興奮。
  
  顧雲沒讓他們猜太久,指著光滑陡峭的巖壁,問道:"能徒手攀爬上去的,出列。"
  
  徒手?眾將倒吸了一口涼氣,再次看向光禿禿連根草都沒有的巖壁,不禁傻眼,這--不可能吧!除非是世外高人輕功了得差不多,他們這種凡夫俗子不要命了才會去。
  
  韓束也疑惑地看向顧雲,她想要他們的命不成?雖然不是太高,但摔下來也會要命的!隊伍裡死寂般地安靜之後,還真有人走了出來。
  
  葛驚雲和冷蕭自然不必說了,他們身後還跟著十幾個小伙子,看得出,每個人體格都很健碩,難怪敢出來一試。
  
  二十個。顧雲暗暗地數了一下,臉上未露絲毫喜怒之色,顧雲對著他們說道:"每個人過去選一根麻繩過來。"
  
  二十個人,人手一根麻繩。顧雲指著山頂上兩棵異常茂密,粗壯的枝幹已經伸出了巖壁之外的古樹,說道:"你們自己想辦法,把手中麻繩的另一端穿過上面的枝幹交到我手裡。"
  
  穿過樹幹?手中的麻繩拇指粗細,堅韌卻很軟,如何能穿過六七丈高的樹幹呢?
  
  顧雲不去看他們,默默地站在一旁。
  
  葛驚雲抬頭細看了一下高度,忽然走到巖壁下邊,手緊握著繩索的一端,開始畫圓圈般甩了起來。
  
  顧雲暗歎,他想借助慣性將繩索甩上去,繩索這麼輕,他的臂力要很強才行。果然,甩了幾十下之後,葛驚雲鬆開手,繩索果然如一條銀蛇般飛上山頂,繞過樹幹,又緩緩地落了下來。
  
  他成功了,卻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用這樣的方法將繩索拋上去。冷蕭在思索了一會兒之後,走到巖壁下的碎石堆裡,找到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將石頭繫在繩索的一端,用力一扔,石頭帶著繩索輕鬆地繞過樹枝,落了下來。
  
  顧雲輕揚唇角,不錯,她喜歡有智謀的人。
  
  冷蕭這個方法容易得多,其他人也依樣畫葫蘆,很快,另幾人都將繩子穿過了山頂的樹枝,交到了顧雲手中。
  
  讓他們把繩索的一端綁在自己腰上,在巖壁下做好準備。顧雲將繩索的另一頭交給了下面等待的士兵,顧雲交代道:"你們不需要用力拉他們,只要握緊繩索,如果他們不小心摔下來,你們再拉緊繩索保護他們。"
  
  "是。"
  
  做好一切安全準備,顧雲對著巖壁下的二十人大聲說道:"上。"
  
  顯然不少人高估了自己的實力,還沒有爬到三分之一,已經有四五個人掉了下來,而好不容易能繼續上去的,也慢得像螞蟻。
  
  顧雲看向葛驚雲,她以為他有這樣好的臂力,應該是速度最快的一個,結果她錯了,速度最快的是冷蕭。他步履輕盈,身手非常敏捷,而且協調性特別好,幾乎快到山頂的時候,他竟然踩著一處微凸的石塊,一躍就上去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嗎?
  
  再看葛驚雲,強壯的臂力,穩健的步伐,雖然慢了一點,卻是實打實地爬上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所有人終於全部回到了地面上,完成這個攀爬過程的卻只有九個人!僅僅只有九個!顧雲的面色一黑,眸光一冷,他們就知道糟糕了。果然,顧雲站在隊伍前,指著一群高大如山的男人們,大吼道:"五百人,五百人!卻只有九人成功登上去了,如果敵營就在崖壁之上,你們如何殺敵?"
  
  回答她的,是一個個低下的頭顱。
  
  轉身盯著雖然登上頂峰,卻比烏龜還慢的幾人,顧雲罵道:"你、你、你。不到十丈高距離,爬了兩刻鐘的時間,如果要突襲敵人,這種速度早就給人發現了,若是敵人向下擲石頭、潑熱油,你們還有命在?"
  
  回答她的,是一雙雙慚愧的眼。
  
  走到葛驚雲和冷蕭身邊,顧雲更是劈頭蓋臉地罵道:"你們兩個最讓我失望!身為隊長,毫無團隊協作精神,到了峰頂,卻沒有想過要幫助你們的戰友,一支不懂得團結互助的隊伍,就是一盤散沙!"
  
  回答她的,是兩雙沉默的眸。
  
  顧雲吼完了,背過身去,懶得理他們,她要順順氣!她還真是自找苦吃,這種素質,練也是白練!
  
  久久,背後忽然發出一聲聲奇怪的悶響。顧雲回過身,只見那群讓她傷腦筋的熱血男兒,此時正全部單膝半跪在地上,雙手抱拳,堅毅而誠懇的眼直直地盯著她。
  
  "懇請頭兒教授我們登峰之法!"整齊劃一的齊呼震耳欲聾,顧雲的心也為之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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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四章 臣服之軍
  
  盛夏的午後陽光依舊炙熱,巖壁下是一片空地,沒有了樹蔭遮擋,明晃晃的陽光刺得人雙眼發暈,皮膚也被烈日曬得火辣辣的刺痛。眼前一個個健碩的身影半跪在地上,筆直的腰背一動不動,顯示著他們的堅持與決心。汗水和著一臉的塵土,在黝黑的皮膚留下狼狽的水痕,年輕的臉上那一雙雙曾經佈滿冷漠、不屑,甚至是嘲諷的眼,此刻正滿懷著敬佩與誠懇直直地盯著她。
  
  而那一聲"頭兒",也讓顧雲大感意外與欣喜。這也表示,他們終於正式接納了她!
  
  顧雲雖是面無表情,心卻不由得一怔,為這群年輕的小伙子所撼動,知恥近乎勇,相比那些明明無知無能還妄自尊大的懦夫,這樣勇士她樂於教授!
  
  顧雲冷面無語,眾將士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齊聲大吼道:"懇請頭兒教授我們登峰之法!"
  
  要死了!叫這麼大聲!!本來就是在山谷巖壁之下,他們的吼聲震得人心馳神晃,雙耳欲聾!
  
  就在他們準備吼第三遍的時候,顧雲皺眉,上前一步,冷聲冷氣地說道:"夠了!都起來,人的膝蓋是用來活動的,不是用來跪的。以後誰再隨便下跪,罰蛙跳一千!"
  
  眾將士對看一眼,頭兒這意思是願意繼續教授他們?看著眼前還跪在地上一臉遲疑的"木頭樁子",顧雲忽然有一種好笑的感覺,故作生氣地臉色一黑,顧雲罵道:"現在就想受罰是不是!起來,這是命令!"
  
  "是!"她終於又開始咆哮了,眾將心下一喜,同時也趕緊從地上站起來,因為真的沒人想蛙跳一千下。當然,他們此時還不知道,因為他們的腿部力量太差,顧雲已經決定把蛙跳一千下作為每天的常規必備訓練。
  
  顧雲走到葛驚雲面前,伸出手說道:"繩子給我,你幫我抓住另一頭。"
  
  "是。"
  
  知道她應該是要做示範給他們看,每個人都期待地等待著。
  
  顧雲一邊將繩索綁在身上,一邊說道:"今天的第三項訓練,就是教你們如何利用自身的力量和簡易的工具,攀上這面大多數人都上不去的險峰。天下間,沒有一處山峰是完全一致的,徒手攀巖對你們的體能、身體協調性和柔韌性的要求極高,同時考驗著你們的判斷力、應變能力。不過你們放心,這些我都會有相應的訓練項目幫助你們提升,但是有一樣東西,是你們必須自己克服的,那就是--恐懼。這裡巖壁只有十丈高,還有保護繩保護著你們,而以後實戰中要面對的或許是百丈高峰,也不再有人給你們拉繩保護。那時,才是你們真正的考驗!"
  
  對,就是恐懼,將士們心裡都很清楚,他們認為自己不行的原因,大多數都是來自於恐懼。再次抬頭看向巖壁,不少人都握緊雙拳,暗暗發誓,一定要攀上這座險峰!
  
  走到巖壁下面,顧雲看了葛驚雲一眼,葛驚雲將繩索在手臂上緊緊地繞了三圈,對她點點頭。
  
  "現在我示範一次,你們可以看看我選擇的路徑和你們有什麼不同,所用的技巧和動作特點又是什麼。"說完,顧雲背過身去,銳利的眼極快地掃視了一遍巖壁的結構與石壁特點,迅速選擇了一條最好的路徑開始攀爬。她的速度很快,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舒展,每一個攀登點的選擇都是那麼精準,輕盈的身體,強大的臂力,讓她可以輕鬆地騰挪、跳躍,遠遠看去,一身黑衣身手矯健的她在巖壁上穩如壁虎又矯似蒼鷹。
  
  僅僅只是片刻,她已經輕鬆爬到巖壁中央,下面的人在一陣呆愣之後,終於爆發出一聲聲驚歎。
  
  "哇!頭兒的速度好快!"
  
  "太強了!"
  
  "頭兒完全沒用輕功,真的全都是爬上去的!"
  
  "她是怎麼做到的?"
  
  韓束始終站在隊伍的後面,一雙虎目也緊隨著顧雲一路向上,眼中的炙熱與他心中的激動,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這樣的巖壁在行軍打仗中隨時可見,大多數時候軍隊都會選擇繞過去,萬不得已要強行攀越,自然是前鋒先行。無意識地,韓束的手緩緩撫上肩膀的舊傷,傷口早已經不痛,他的心卻時刻都在為那次的戰鬥疼痛。
  
  那一次他們攀爬的巖壁比這個要高出一倍,就在他們上到一半的時候被敵軍發現,正如她所說,敵軍向下扔了巨石,那一次他們傷亡慘重,他也為此失去了最得力的副手!如果當年他們也能有這樣的速度,也許早就已經到達山頂,也不至於死傷無數!
  
  幽深炙熱的眼緊緊地盯著那個已經輕鬆下到巖底的女子,她臉上自信的鋒芒在烈日下竟是那麼耀眼,將士們眼中的崇拜與敬佩,毫不掩飾。看著這群躍躍欲試,忽然間信心滿滿的小將,韓束腦子裡忽然又想起了她中午時提到的特種部隊,或許夙家軍中真的需要一支那樣的隊伍!
  
  顧雲解開腰上的繩索,走向那群顯得有些過於活躍的小將面前。這群男人興奮個什麼勁兒,他們不知道,她能這麼輕鬆地完成這項任務,是因為她從十四歲開始就喜歡攀巖這項運動,後來進入特警隊,經過系統的訓練之後才有今天這樣的成果,他們要練習的還多著呢。
  
  顧雲冷笑著勾起唇角,待會兒讓你們痛不欲生!看向沉穩的葛驚雲,顧雲說道:"現在分成兩組,葛驚雲,帶著你的小隊做攀爬練習,每個人都試一次,找一找感覺。五人一組,注意安全。"
  
  "是。"葛驚雲帶隊離開。
  
  顧雲繼續說道:"冷蕭,帶著你的小隊去做韌帶練習和引體向上。"
  
  引體向上是什麼?韌帶練習又是什麼?眾將眼裡心裡全是問號,不過這次誰也沒有提出一句疑問。
  
  顧雲自然知道他們不明白,這麼說只是為了讓他們瞭解她的習慣用語。將他們帶到巖壁側面的層層蔓籐旁邊,顧雲指著最靠近她的一名小將說道:"你,出列。"
  
  "是。"小將毫不遲疑地上前一步。
  
  找了一條結實的蔓籐,顧雲說道:"抓住上面的蔓籐。"
  
  "是。"
  
  用力一躍,小將緊緊地抓住蔓籐,一動也不動地吊著。
  
  顧雲站在他身邊,一字一句地教他,"現在慢慢彎曲手肘,將身體向上拉,直到你的下巴超過樹枝的高度再伸直手臂降低身體,回到開始的位置,這樣就算完成一次。"
  
  小將輕鬆地完成了一個,眾人暗暗欣喜,還好不是很難,顧雲的下一句話又將他們打入深淵,"六十個為一組,我要求做五組。"
  
  心裡哀號四起,卻沒一個人敢回嘴。
  
  看著他們欲哭無淚的樣子,顧雲暗笑在心,嘴角狡黠地一撇,笑道:"至於韌帶拉伸訓練嘛--"
  
  眼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遍,顧雲抬手,指著在樹林裡質疑柔道的男孩,異常溫柔地叫道:"你,過來。"
  
  "是。"男孩背脊一涼,害怕地縮了縮頭,但腳下不敢有一絲停滯,小跑到顧雲面前。
  
  "接下來是韌帶訓練的第一項,就是劈叉!"顧雲指著他的腿,說道:"腿前後分開,重心向下。"
  
  男孩愣了一下,才動作迅速地分開腿。
  
  這叫劈叉嗎?顧雲拍著他的手,說道:"向下!手撐到地上,上身不許彎,腰背給我挺直了!"
  
  手撐到地上?男孩艱難地將腳叉開,腰背不敢彎曲,指尖好不容易才碰到地,他的雙腳就抽筋一樣的痛。
  
  "繼續往下。"顧雲不耐,這才到哪啊!離地面十萬八千里!她選這男孩可不是故意想整他,這裡面他看起來最年輕,韌帶彈性應該最好,讓他做示範就是為了能讓其他士兵更明白她的要求,誰知道他這麼沒用。
  
  還要往下?男孩的腿一垮,他真的抽筋了!在顧雲凌厲的目光下,男孩又努力了一番,手掌好不容易全部撐到地上,他已經痛得快哭了,大叫道:"真的不行了!下不了了!"
  
  顧雲上前,扶住他的肩膀,讓他保持身體直立,雙手下壓--
  
  "啊--"一聲慘絕人寰、無比淒厲的叫聲不禁嚇到了還在巖壁上攀爬的將士,顧雲也被嚇了一跳,她才稍稍用了一點力,他就叫得比殺豬還慘!
  
  男孩蜷著雙腿在地上哇哇亂叫,其他看著這一幕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夾緊雙腿。這,這也太恐怖了!
  
  "閉嘴!"顧雲狠狠地瞪了一眼還在不停揉搓著大腿的男孩。男孩趕緊噤聲,不過看他臉色發白的樣子也知道,他真的已經盡力了。
  
  "兩腿前後分開成一條線坐在地下,這才算合格。"為了能讓他們瞭解動作要領,顧雲雙腳前後分開,緩緩下滑,輕鬆地完成了一個完美的劈叉。
  
  見鬼一般地盯著顧雲形成一條直線的兩條腿,這些估計連死都不怕的將士全都臉色發白,冷汗直流。
  
  這這這--這是不可能的!
  
  顧雲緩緩起身,掃了一眼巖壁那邊,或幸災樂禍或暗自慶幸的人,朗聲笑道:"不用看了,你們也要做!一個時辰之後,兩組交換訓練項目,所有人都必須完成我的要求,我給你們五天時間,完不成的,我就親自幫他!"
  
  "親自"兩字顧雲說得異常親切,所有人卻都同時打了一個寒戰。滿意地看著他們痛不欲生的臉,顧雲心情不錯地笑道:"好了,開始練習!"
  
  預料之內,山谷間鬼叫不斷,哀號四起。好不容易撐到日落西山,所有人都已經是雙臂酸軟、雙腿抽筋。但是即使是這樣,在顧雲叫"列隊"的時候,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列隊完畢。
  
  "今天你們的表現,我不滿意,明天我不希望看見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明日卯時,樹林集合,聽明白了嗎?"雙手背在身後,顧雲冷凝的眼劃過一張張疲累的臉,心裡還是心疼他們的,但是訓練才剛剛開始,他們離她的要求還太遠,必須硬下心。
  
  站直身子,將士們咬牙回道:"明白!"
  
  揮揮手,顧雲說道:"回營。"
  
  在葛驚雲和冷蕭的帶隊下,隊伍居然是以小跑的方式往營地跑去。顧雲欣慰地微微一笑,很好,她要的就是這種韌性和不服輸的倔強。練了一天,給他們做了無數次示範,顧雲也有些累了,回過身,就看見韓束居然站在她身後,一雙眼幽幽地盯著她。
  
  他還真的看了一整天!顧雲諷刺地笑道:"韓前鋒今天很有空啊?"他不是不屑女人練兵嗎?
  
  這一次韓束卻沒有如往常那樣回嘴諷刺他,沉穩的聲音問道:"你需要多長的匕首。"
  
  顧雲微怔,遲疑了一會還是回道:"刀刃五寸,刀柄兩寸。"想起今天一早看見的短刀,顧雲失笑,她要的是方便隨身攜帶、精巧實用的小匕首。
  
  "好,我去準備。"冷冷地丟下一句話,韓束轉身就走。
  
  看著那道健碩的背影匆匆離去,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顧雲唇角再次輕揚,軍營裡的男人,還是蠻可愛的。
  
  將軍府書房。
  
  精緻的黃花梨案几上放著一盞微溫的清茶,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清茶與原木的香味,修長的手指輕捏一子,緩緩放下,白子似乎佔了先機。長指再次捏起一粒黑子,卻久久沒有放下,棋盤上,黑白兩子博弈拚殺,而矮几兩側,卻只有一道素白的身影。
  
  本該是清雅沉靜的畫面,被一道惱怒的低吼聲所打破,"刑部丟一個這種東西就算給我們解釋了偷換軍糧案啦?這分明就是找了個替死鬼!"
  
  夙羽將手中一疊宗卷重重地往矮几上一放,白瓷茶杯禁不住猛烈的力道搖晃起來,茶水灑了一桌。夙任放下手中的棋子,無奈地搖搖頭,羽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沉穩?
  
  拿起宗卷看了一遍,夙任薄唇威揚,了然笑道:"你稍安勿躁,這件事單御嵐已經插手了,不會這樣不了了之的。"
  
  行軍打仗,糧草先行,可見軍糧之於軍隊來說多麼重要,出了偷換軍糧這樣的事情,刑部自然要給他們一個答案。事發到現在,已過去一個月了,刑部怎麼也要拿出點東西有個交代。
  
  單御嵐確實比那群刑部官員可靠,但是夙羽心中依舊不爽,冷哼一聲,"誰知道!都是刑部的人,難保他不和那些官員一個鼻子出氣!"
  
  明知他是說氣話,夙任懶得再理他,執起黑子,注意力又回到了這局未解的棋局上。
  
  夙任聚精會神地盯著棋盤,一副沉迷其中的樣子。夙羽真不明白,一個人下棋就這麼有意思?
  
  夙羽轉身正準備離開書房,卻與迎面而來的顧雲碰上,看了看外面高掛天際的滿月,夙羽沒好氣地說道:"大晚上的,你來幹什麼?"
  
  顧雲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走向夙任。
  
  夙任抬眼看見是顧雲,居然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相迎。夙羽一愣之後臉色立刻變黑,他怎麼沒見二哥對他這麼重視,還笑臉相迎!
  
  "嫂子,今天這麼有空過來?"
  
  "嫂子?"心下本來已經不爽了,一聽夙任這話,夙羽立刻被點爆了,"二哥,你瘋了吧!這個女人什麼時候成我們嫂子了?我不同意!"
  
  夙任莞爾一笑,一本正經地回道:"他是大哥的女人,自然是嫂子。"最主要的是,冰煉已經選擇了她,就是大哥不同意估計也沒用,何況是他?
  
  "去!"夙羽自然不知道其中緣由,不屑地嗤笑道,"她最多只能算個侍妾而已!"
  
  "你們兩個要討論這種無聊的話題我沒有興趣聽,我來只是要兩樣東西,三十個木樁,十五條最少三丈長的荊棘籐。"任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句,顧雲只是冷冷地站在那裡,毫不動怒,臉上也沒有太多表情。對付夙任這樣的人,忽視是最好的辦法,因為他不會因為你的發怒或幾句刺激的話而有任何改變。
  
  夙任點頭笑道:"沒問題。明日卯時,一定送到。"
  
  夙任沒有多問,夙羽卻忍不住好奇問道:"要這些東西幹什麼?"木樁他還可以理解,荊棘籐有何用處?
  
  顧雲緩緩轉過身,臉上忽然揚起一抹燦爛得微笑,可惜口中吐出的字卻是那麼冰冷無情,"與你無關!"
  
  菱唇微彎,兩個小小的梨渦掛在嘴邊,圓圓的眼睛彎成了新月,她笑起來--真可愛。夙羽還在為那抹突來的微笑神恍,顧雲的冷言冷語立刻將他澆醒。
  
  該死,他居然會覺得她可愛,這個女人骨子裡就是個惡毒的潑婦!
  
  "青末,你不要太得意!"或許是痛恨自己剛才的失神,為了扳回一城,夙羽說話越發的惡毒起來,"還有十天,到時一定讓你一敗塗地。我告訴你,戰場永遠都只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就應該乖乖地待在家裡洗衣、做飯、奶孩子。"
  
  顧雲眉梢輕揚,冷笑在心,他以為這樣就能打擊她羞辱她?她很好奇,夙凌冷酷沉穩,夙任內斂狡猾,怎麼就夙羽如此莽撞單純?!不過話說回來,這三兄弟裡,還是夙羽比較討人喜歡。
  
  本來覺得要走的,看他如此生氣,顧雲忍不住要氣氣她,一屁股坐在矮几旁的木椅上,輕輕搖頭,一臉可悲地歎道:"自信是好事,盲目自信就很可悲了,我同情你的無知。"
  
  "你!你這個潑婦!"夙任差點大笑出聲,夙羽卻氣得頭頂冒煙!
  
  顧雲本來還想回他一句,眼角卻意外掃到桌上一份卷宗,無意間看了幾行,顧雲的心開始狂跳,這份驗屍報告的習慣用語和闡述方式,和晴一模一樣!
  
  顧雲連忙拿起桌上的卷宗仔細看了起來,夙羽本來就在氣頭上,現在看到顧雲連理都不理他,更是怒不可支。奪回捲宗,夙羽怒道:"有什麼好看的!這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
  
  她們合作過那麼多起案子,晴的驗屍方式和步驟她早就瞭如指掌。絕對是晴!
  
  壓下心中的激動,顧雲故作不經意地問道:"這份驗屍報告是誰寫的?"
  
  驗屍報告?夙羽低頭看了一眼剛才顧雲看的卷宗,原來是仵作文書啊!將卷宗再次摔在矮几上,夙羽沒好氣地回道:"還不就是刑部那些人。"他只看了刑部的判案結果就已經氣個半死,根本沒心情繼續看下去。
  
  刑部的人?這--不可能吧。顧雲繼續問道:"他們平時都是這麼寫的?"
  
  夙羽遲疑了一下,他怎麼知道刑部平時是怎麼寫的?
  
  夙任似乎看出了顧雲的異樣,回道:"今天的仵作文書確實不太一樣,遣詞用句都格外的……"停了好一會兒,他沒再說下去。顧雲接道:"準確和犀利。"
  
  "對。"就是準確和犀利,他第一眼看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同,卻一時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她倒是抓得很準。
  
  難道晴到了這個異世之後去了刑部?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顧雲繼續問道:"這個案子是誰負責的?"
  
  "你問這個幹什麼?"夙羽已經不耐,她今天怎麼這麼煩!
  
  顧雲聳聳肩,掩飾自己急切的心情,奇怪地問道:"你們不覺得案子疑點重重?"
  
  夙任眸中劃過一抹異色,笑道:"何以見得?"
  
  攤開卷宗,裡邊有三個部分的小卷,顧雲分析道:"死者在監牢裡被謀殺,而且還是在被判死刑之後,這不可疑嗎?目前的兇手是死者家裡的管家,作案動機居然是因為東家待他不夠好,人都要死了,是什麼深仇大恨非要冒險親自殺人?而且認定偷換軍糧的事實依據極度缺乏,這樣一樁驗屍報告、案情陳述與結案呈詞自相矛盾,證據鏈明顯不成立的案子,就算結案了?"
  
  顧雲真的納悶,這麼多的漏洞,他們不覺得奇怪,就算夙羽粗枝大葉地沒發現,夙任也視而不見?
  
  夙任微低著頭,臉上儘是驚訝與深思,她只不過草草看了一遍,竟能這麼快地發現問題,分析起來言語精練,重點清晰,彷彿這種東西她看過無數次。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子,傳聞都道青家姐妹才貌雙全,原來以為所謂的"才"不過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而她竟是精於練兵,善於破案嗎?這才藝還真有些特別!
  
  夙任狡黠地一笑,冰煉選的女主人就是不一樣!
  
  感覺到顧雲敏銳的眼在注視著他,夙任收起臉上的笑,回道:"這案子本來是結了,後來又發現了一處疑點,已經發回刑部重審了,現在的主審官是專門監管邢獄的提刑司單御嵐。"
  
  提刑司?能當上這個職位估計破案能力和驗屍技巧都不低,沉吟了一會兒,顧雲繼續追問道:"驗屍報告是他寫的?"
  
  "不知道,或許是吧。"夙任終於發現,她一直追問的都是那個所謂的驗屍報告,莫不是這其中有什麼蹊蹺?夙任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對驗屍很有興趣?"
  
  驗屍是晴的興趣!顧雲坦然一笑地搖頭回道:"沒有,只是覺得這個人很厲害,你能幫我去查一查是誰寫的嗎?"若是因此能找到晴,那就太好了!
  
  "好。"夙任爽快地點頭,他現在也對這位仵作感興趣了起來。
  
  終於有了一點晴的消息,顧雲心情不錯,想到這個身體還有兩個姐姐,晴若是與她一起來到這個異世,也極有可能進入這具身體的姐妹身上,顧雲順勢說道:"到穹岳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我的兩個姐姐現在過得如何?"
  
  這麼久了,她想念自己的姐妹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夙羽雖然看不太順眼她囂張的樣子,他還是出聲安慰她,只是語氣依舊讓人討厭,"你就少操那份閒心了,皇宮裡面吃得好喝得好,不會虧待你大姐的。至於你二姐就更不用為她擔心了,丞相府裡邊還沒有女主人,樓夕顏又是那種溫吞的人,不會有人為難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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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4 11:37:32 |只看該作者
  原來她們一個進了宮,一個入了丞相府。入宮的姐姐不容易見到,就先見丞相府的那個吧!
  
  依然是現代思維模式的顧雲隨口說道:"丞相府離將軍府應該不遠吧,我想見見我二姐。"
  
  "不行!"夙羽厲聲回道。
  
  顧雲莫名其妙,夙羽不等她反駁已經一股腦地回道:"我上次只說了允許你在將軍府內自由走動,並沒有讓你隨便出府。你姐姐在丞相府說不定連個侍妾都算不上,你以為丞相府是你想進就進去的?再則,丞相府與我們將軍府素無往來,你既然進了將軍府,就是將軍府的人,以後只要老老實實地待在將軍府就行了。至於你姐姐,她們的事情早就輪不到你來管了。"
  
  顧雲越聽臉色越暗,夙任以為她在生氣,低聲解釋道:"羽說的雖然有些莽撞,不過亦是事實,樓相雖然溫和謙恭,卻也是一國之相,相府的門並不好入。至於皇宮,你就更沒有什麼機會進去了。"不過如果你成為鎮國將軍夫人,那就另當別論了!當然這句話他現在是不會說的。
  
  顧雲緩緩點頭,"我明白。"
  
  其實她倒不是因為夙羽的話生氣,而是在為自己的處境做打算,來到這個異世時間已經不算短了,但是都是在將軍府裡待著,面對的全是些直來直去的漢子。她也很喜歡和習慣這樣的環境,居然沒有好好地去想過,這裡已經不是她原來生活的地方。這裡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有著嚴重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她不想留在這裡,她要先找到晴,再找到回去的方法,她要做顧雲而不是青末!
  
  顧雲微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樣沉寂的顧雲,夙羽有些不習慣,自己又抹不開面子去安慰她,想讓二哥安慰幾句,結果發現,他竟然又自顧自地下起棋來。
  
  夙羽受不了地低叫道:"我就搞不懂,一個人下棋有什麼好玩的?"他還下得那麼入迷!真是怪事。
  
  夙羽的鬼喊鬼叫也拉回了顧雲的思緒,既然已經決定要想辦法回去了,顧雲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她不過是這個時代的過客而已,根本無需融入,她就是她,顧雲而已。
  
  手撐著下巴,顧雲斜睨著夙羽,輕笑著調侃道:"沒有對手,只好自己和自己下咯,某些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自然是不會明白這種樂趣和孤寂。"在這裡的日子裡,有這個活寶跟她鬥鬥嘴,日子也比較有趣一點。
  
  夙羽面色一窘,反駁道:"你說誰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有本事你和二哥下!"他棋藝確實不好,不單單是他,將軍府裡沒人是二哥的對手啊!她站著說話不腰痛!
  
  聽了他的話,夙任忽然眼前一亮,顯得有些興奮地笑道:"這個主意不錯,聽聞青家三位小姐,青靈琴藝名動天下,青楓字畫舉世無雙,青末棋藝未逢敵手,今天我倒想請教一番。"他怎麼把這件事忘了,這樣以後就有人可以和他切磋棋藝了。
  
  顧雲渾身一僵,不是吧!青家三姐妹這麼強嗎?問題是圍棋她不過剛入門而已,和夙任下棋,豈不是自暴身份,夙任為人機敏,她還是不能冒險。
  
  腦中迅速地思索著對策,眼睛盯在棋盤之上,顧雲忽然心中一喜,她的圍棋很爛,另一種棋卻還真是未逢敵手。
  
  輕輕捏起一枚白棋,顧雲不屑地嘖嘖笑道:"這種玩法已經過時,我早就不玩了,要玩就玩新的。我經常玩的遊戲雖然玩法簡單,一局的時間又短,但是卻非常有意思,取勝也不易。"
  
  新的玩法?夙任來了精神,問道:"怎麼個玩法?"
  
  將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分別歸入盒中,顧雲一手拿著黑子,一手拿著白子,在棋盤上講解起規則來,"還是在這個棋盤上玩,棋子放置在棋盤線交叉點上,可以兩個人玩,也可以三個人玩。不過現在只有黑白兩色棋子就只能兩個人玩了,雙方各執一色,輪流下一子,誰能先將橫、豎或斜線的五個或五個以上同色棋子連成不間斷的一排,誰就勝出。"原來她只會玩五子棋啊,汗!
  
  夙任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夙羽則大咧咧地說道:"這個很簡單啊,不就是五顆子連在一起嘛!橫的豎的斜的都可以,這比圍棋容易多了!"
  
  顧雲眼眉一挑,似笑非笑地回道:"那我和你先玩一局吧。"
  
  "來就來!"夙羽一屁股坐到顧雲對面,圍棋那麼多章法規則,他不在行,這種簡單的,他絕對不差。
  
  夙羽面前放的是黑子,顧雲笑道:"讓你先來吧,黑子先行。"
  
  他先就他先。第一子夙羽下在最中間,顧雲很快在黑子右邊布下了一子,夙羽豎著又擺了一子,顧雲想也沒想地用白子攔住了一端,夙羽皺眉,下一個方向,顧雲再攔。
  
  彷彿他下哪裡,她就攔哪裡,這樣下去,誰也別想贏了!
  
  就在夙羽腹誹的時候,顧雲優雅地放下一子,笑道:"你輸了。"
  
  "這麼快?不可能!"才下了不過二十多子而已啊!"夙羽仔細看去,果然,在他不注意的時候,顧雲已經完成了五子連珠。
  
  夙羽不服氣地說道:"再來一局。"這次是他不小心,下次他注意點一定不會輸。
  
  "好。"
  
  將黑子推到顧雲面前,夙羽說道:"這回你先。"
  
  "好。"顧雲無所謂地一笑,黑子為攻方,她更喜歡攻擊,黑子最好!將白子遞過去,顧雲執起黑子下到了最中間。
  
  這一次夙羽確實謹慎了很多,步步逼近,想將顧雲圍死。看你怎麼贏!就在夙羽暗自得意的時候,顧雲再次悠然笑道:"你又輸了。"
  
  一子落下,上下一連,果然是五顆!
  
  "這真是邪門了!"夙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剛才怎麼就沒有看見這一處地方呢?
  
  顧雲緩緩抬頭,看了一眼靜靜地立在一旁,眼睛始終盯著棋盤看的夙任,笑道:"你要不要玩一玩?"
  
  "好。"夙任帶著隨意的笑容落座,眼中卻滿是炙熱與深沉的光芒。他果然比較深沉,謀定而後動,這兩局看下來,他對五子棋一定已經有了些心得,顧雲不敢輕敵,這一局兩人下得都比較緩慢而謹慎。
  
  這一次依舊是顧雲先下,夙任隨後,一連下了三十子都未看得出輸贏,再一次輪到夙任時,只見他握著白字久久不下,一會兒之後,搖頭笑歎道:"看來我已經輸了。"
  
  果然是費時不長的遊戲,但卻很難取勝啊!夙羽盯著棋盤看了半天,還沒看明白,指著一處三顆黑子排列的地方說道:"沒有啊,她這邊明明只有三顆,你還可以下一顆攔住她。"這樣她就算再下另一邊,二哥也可以堵住,怎麼就輸了呢?
  
  夙任淡然回道:"你沒注意到另一側也有三顆,我擋得了這邊,已經來不及擋那一邊了。"細看之下,果然另一側還有三顆黑子,這樣一來是怎麼也堵不上的。
  
  顧雲莞爾一笑,為了要贏夙任,她可是精心佈置了一個一子雙殺的局。
  
  緩緩將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夙任興致頗高地問道:"果然是個有趣的遊戲。這叫什麼遊戲?"遊戲規則雖然簡單,卻一點也不遜於圍棋的精妙。
  
  "五子棋,閒來無事時玩玩而已。"其實不過是為掩蓋不會圍棋的搪塞,顧雲可不想和他們再說下去,明天早上六點她還要去練兵呢。伸了伸腰,顧雲起身說道:"那你們就慢慢研究吧,我不奉陪了,我要的東西記得按時送到。"
  
  "好。"夙任微笑點頭。
  
  待顧雲離開後,夙任轉而看向夙羽,問道:"你的新兵練得如何了?"
  
  夙任忽然一臉得嚴肅,夙羽不解地笑道:"很好啊,按部就班,我帶新兵又不是第一次了,你還為我擔心不成!"
  
  "這次的時間只有十五天,與平常的比試內容也不同,你們比的是夜襲。"她要的東西一次比一次奇怪,而且聽說上次韓束去看她練兵,一看就是一整天,回來還立刻給她打造所需的匕首。韓束是大哥旗下一員猛將,看過多少精兵強將,他居然會耗費一天時間在她身上,可見她練兵之術必定有什麼精妙之處。
  
  夙羽擺擺手,回道:"放心吧,我會對他們嚴加訓練的,那個女人沒有半點贏的機會。"
  
  夙羽如此大意輕敵,夙任無奈地搖搖頭,歎道:"希望吧。"
  
  今日只短短半個時辰,她多次讓他驚訝,這樣的女子,絕不是只會逞口舌之勇,羽如此大意,勝敗難定。
  
  訓練第七天。
  
  仍是那片鬱鬱蔥蔥的樹林,白天茂密的樹葉遮擋了炙熱的陽光,到了夜裡,蒼勁的枝葉也一視同仁地把輕柔的月光隔絕在外。今晚雖然是滿月當空,樹林裡的月光卻只能從縫隙中灑落,在地上投射出無數斑駁的落影。
  
  偌大的樹林裡,一大片黑壓壓的暗影一高一低地起伏著,看起來有些詭異,除了風吹過葉間沙沙作響的聲音外,就是一聲聲急促粗獷的喘息聲。
  
  "一百八十個,還有二十個,堅持!"嚴厲的女聲在一片黑暗的夜林中忽然響起,清晰而冷冽。
  
  夜色裡,顧雲睜大眼睛,暗暗觀察著這群她帶了七天的兵,五百人一起做俯臥撐,後面的人幾乎已經完全陷入黑暗中,若不是她有著極佳的夜視能力,不可能將他們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一切貴在自覺與堅持,好在他們都沒讓她失望。
  
  士兵們陸續做完兩百個俯臥撐,顧雲沒有給他們休息的時間,立刻叫道:"列隊。"
  
  士兵們動作依舊迅速,只是沒有白天的從容,不時還能傳來身體撞擊的聲音,看來他們極不適應這種夜間訓練的方式。
  
  待他們全部站好,顧雲才朗聲說道:"今天是受訓的第七天,時間已經過半,從今晚開始,你們有了新的訓練內容,就是學會如何在夜間完成白天所有的訓練項目,同時將夜間作戰變成你們的優勢。"周圍雖然不至於說是漆黑一片,但是看東西根本不清楚,要完成白天的訓練項目都已經很不易,更別說優勢了。每個人的心裡都在打鼓,黑夜中,不少人看不見顧雲的表情,但是猜也猜得到,她此刻一定滿臉的冰霜。
  
  "開始訓練之前,先做一項測試。"
  
  眾將心中都滿是問號,這黑燈瞎火的怎麼測試?測試什麼?
  
  顧雲忽然走進隊伍中間,所有人都站得筆直,她卻只停在男孩身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劉星。"劉星心裡直髮楚,自從上次質疑過一次柔道之後,頭兒經常把他拎出來做示範,雖然最後大家都要完成,但是第一個做示範還是很讓人惶恐啊!今晚這麼黑,她應該看不清楚他吧!
  
  劉星自我安慰還沒完,顧雲一聲,"出列"將他打落深淵。
  
  苦著一張臉,劉星似乎是發洩一般,大吼一聲,"是。"
  
  顧雲失笑,讓他出列需要這麼視死如歸嗎?指著後兩排的一名壯漢,顧雲說道:"你,出列。"
  
  壯漢立刻上前一步,大聲回道:"是。"
  
  顧雲很滿意,會讓他們倆出列是她觀察了一個晚上,他們倆的夜視能力很強,離她很遠卻經常可以與她對視,而不少人在她注視他們的時候都是一臉茫然。
  
  這個時代沒有紅外線夜視鏡,完全依靠他們的眼睛來視物,她必須要測試他們的夜視能力,好決定夜襲戰時的隊形。但是看他們今晚的表現,她決定用最簡單的項目測試,畢竟他們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按照特種兵的要求選拔進來的。
  
  把他們兩人叫到一旁,顧雲在他們耳邊說了幾句話,一開始他們有些茫然,後面漸漸明瞭,邁開腿往前跑去,在距離顧雲三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兩個人一左一右分開站立。
  
  顧雲站在隊伍前面,大聲說道:"第一列準備,注意看他們倆的手勢。"
  
  手勢?第一列的士兵同時傻眼了,十丈的距離,他們能看見他們的人都很不錯了,還要看手勢?而且還是兩個人,哪裡看得過來?沒有機會哀號,也沒有機會討價還價,只聽見顧雲叫一聲,"開始。"
  
  兩個士兵聽令默契地舉起手,做了一個手勢,但是時間很短,做完立刻就放下了。一會兒之後,又第二次舉手,如此反覆六遍,終於停了下來。
  
  對面的手勢一停,顧雲隨即揚聲說道:"剛才他們舉了六次手,比了六個數字,其中五次比的是一樣的,還有一次是不相同的。我數到三,同時大聲說出你們看到的第幾次是不同的?"
  
  "一、二、三。"
  
  "五。"二十五人一列的隊伍,結果居然只有不到十個叫出了正確的數字,大多數人都還在沉默或茫然。
  
  顧雲很失望,這只是靜態的測試而已,按照這樣的比例,這些人中她估計都找不出五十個特種兵的苗子來。暗暗歎了一口氣,顧雲低聲說道:"所有不是說五的和沒有說話的人,全部出列,到右邊列隊。"
  
  "是。"雖然知道自己這次的測試失敗了,但是他們還是挺直腰桿地出列,走到了最右邊。
  
  "第二列準備……"
  
  很快,所有人都測試完畢了,好在後面的將士表現還不錯,最終有一半的人通過了靜態夜視能力的測試。
  
  帶著他們繞過樹林來到這幾天進行過無數次練習的巖壁,月光隱隱約約可以照在巖壁上,但是仍看不清上面的山石紋理。顧雲指著黑壓壓的巖壁,聲音竟是比月光還要冰冷,"現在開始做夜間攀爬訓練,雖然是同一面巖壁,夜間要比白天凶險百倍。右邊的將士,在下面負責拉好繩索。剩下來的人分成五十人一組,每次上去三組。我要看到的,不是哪一個人更快到達巖壁頂端,是哪一組最快完成整組人員全部登頂的任務,明白嗎?"
  
  "明白!"整齊而響亮的回應顯得士氣十足。而這聲齊呼讓顧雲很滿意,卻也震醒了正在後山的百年梧桐上睡覺的黑影。
  
  黑眸倏地睜開,一雙冷如寒潭的冰眸中都是冷漠的氣息,頎長健碩的身影傾身一躍,如豹般優雅迅速,人影已經躍上最高的枝幹,銀色的髮絲在月下如一抹流光劃過夜空。
  
  敖天背靠著枝幹,冷冷地看去,一隊數百人的士兵正在不遠處的側峰巖壁下集結,不知道想幹什麼。他之所以認定這些人是士兵,是因為這裡是將軍府的範圍,這麼一大群人如果不是士兵,是不可能在這裡出現的。黑眸中劃過一抹不耐與厭惡,敖天準備離開,卻在此時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清亮而凌厲的女聲,"開始訓練。"
  
  軍隊中有女人?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奇心讓敖天停下了腳步,他瞇眼看去,只見這聲命令一下,數百士兵立刻列成縱隊,動作迅速地衝向巖壁,各個形如壁虎,動作流暢。敖天黑眸中掠過一絲驚異。這高度對於輕功高強的人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普通人來說,確是可望而不可即,能將一干士兵全部訓練成為如此擅長攀越的精兵確實不易,而那道女聲又是怎麼回事?身為賞金獵人,什麼信息都不應該錯過。
  
  一抹孤影一躍而下,朝著巖壁而去。
  
  "前面的人注意尋找好攀爬路線,眼睛要快,動作要準確,手腳麻利點!"顧雲雙手環在胸前,眉頭越皺越緊,她猜測到第一次夜間攀爬會比較難,想不到他們居然連路徑都不會選了!
  
  居然還有人給掉下來!
  
  顧雲惱火地吼道:"掉下來的人給我排到隊伍最後面,不要妨礙身後的人登頂。快!快!快!動作這麼慢了,睡著了啊你們!"
  
  敖天下到巖壁後的亂林之間,半靠著樹幹,暗暗地觀察著不遠處的一隊人馬,黑眸微瞇,冷冷地盯著那抹笑得不可思議,嗓門卻也大得離奇的女人,她是誰?夙家軍中,幾時有女子為將的事情了?
  
  雖然離得不遠,但是在暗夜的亂林裡,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他相信沒人會發現他。可惜,就在他看得出神時,女子竟是忽然回過頭,直直地盯著他的方向看過來。敖天微驚,身體後退,隱身於粗壯的樹幹後。
  
  敏銳的眼在樹林裡巡視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剛剛她明明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但是卻又感覺不到了,是她的錯覺?還是--人已經走了?
  
  再三巡視沒有發現之後,顧雲終於收回了視線。敖天依舊背靠著樹幹,沒有任何動作,有了戒備心的獵物都比較多疑,他不急著送上門去。只不過他極少會被人發現行蹤,是她太過於敏銳,還是今天他有失水準?
  
  那種窺視感沒有再出現,顧雲將精神再次放回到這些將士身上。一會兒之後,幾個組都已經完成了,或許是知道自己表現得不好,或許是顧雲臉色很難看,一群壯小伙子一個個小心翼翼地列隊站好,大氣也不敢喘的樣子。
  
  沉默了很久,就在眾人的心開始發慌的時候,顧雲冷聲地說道:"今天速度最快的,是冷蕭帶領的第三組。但是表現最好的,是葛驚雲這一組。"
  
  看向一旁永遠面無表情的冷蕭,顧雲揚聲叫道:"冷蕭出列。"
  
  "是。"冷蕭立即上前一步。
  
  顧雲不輕不重地問道:"你知道你為什麼不是表現最好的一組嗎?"
  
  "不知道。"冷漠與淡淡桀驁隨著這句"不知道"表露無遺。
  
  不知道?很好!她的隊伍裡最不需要的就是桀驁不馴!緩步上前,與冷蕭對面而立,顧雲一字一句地說道:"各自為陣、爭先恐後,毫無章法可言,更別提合作精神!沒能帶領好這組人馬,最大的失職在於你!現在知道了?"
  
  還不到他胸口的女人,卻能給人如此強的壓迫感,冷蕭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才回道:"明白。"
  
  "明白就好!明日你帶著今晚這組人,從營地蛙跳到樹林集合,不願意跳或者遲到的,直接給我滾!"
  
  冷蕭臉色立刻一黑,隊列中也發出一聲聲倒吸涼氣的驚恐之聲。這不僅僅是辛苦的問題,還很丟人啊!
  
  顧雲丟下這句話,便不再理冷蕭,走到葛驚雲身邊,依舊是那樣不輕不重地問道:"你知道你們這一組為什麼不夠快嗎?"
  
  葛驚雲這一組的人汗毛全都豎了起來,生怕他也耍性格地大叫不知道,這樣他們可就慘了!
  
  好在沉穩的葛驚雲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道:"動作不夠迅速。"
  
  他還真是避重就輕啊!顧雲毫不客氣地吼道:"判斷力差,選了一條錯誤的路線,動作慢,協調性、柔韌性都差!明天帶著你的組員做三百個引體向上。"
  
  "是。"
  
  不少人舒了一口氣,引體向上雖然也累,好在不會丟臉。
  
  奇怪,為什麼今天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背後好像總有一道視線跟著,這種感覺很怪異。看看月亮的高度,也快兩點了,顧雲決定結束今晚的訓練,"今天是第一次夜間攀爬訓練,以後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訓練的內容也會千變萬化,同樣的錯誤我不允許犯第二次!明日依舊是卯時集合,回營。"
  
  "是!"
  
  隊列久久不動,顧雲看向一名欲言又止的將士,問道:"什麼事?"
  
  深呼吸了好幾下,他有些緊張又有些沮喪地問道:"頭兒,我們測試沒有通過的人是不是已經沒有資格參加夜襲戰了?我們想參加!"他們確實沒有其他人看得遠,看得清楚,但還是希望有機會上戰場,因為他們是一名戰士!
  
  原來他們擔心這個!小將眼中堅定執著的光彩撼動顧雲,顧雲莞爾一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回道:"誰說你們不能參加?剛才的測試只是讓我確定你們的分工,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位置,好好訓練!"他們不可能成為特種兵,卻不妨礙他們成為一名優秀的戰士。
  
  隊列裡迴響著歡欣雀躍的呼喊聲。顧雲失笑,笑罵道:"還不快回營!不想睡了?"
  
  "是。"一隊人歡欣雀躍的往營地裡走去。
  
  跟著他們身後,顧雲仍是不時回頭,看向那片茂密幽深的密林,這真的是她的錯覺嗎?
  
  隊伍越走越遠,直到隊伍幾乎消失於視線中,敖天才緩緩從樹幹後面走出來。黑眸幽深地盯著那抹清瘦嬌小但卻一直咆哮不斷的女子,心中疑惑更甚,那些虎背熊腰的將士居然就讓她這麼吼也不敢回一句?她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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