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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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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看泉聽風]玉堂金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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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8:16:00 |只看該作者
一百四十、養胎

  「二女君。」陸希回到高家的時候,就見胡敬站在門口向自己行禮。

  「胡先生?」陸希由丫鬟扶著下了車,看到胡敬不由暗暗奇怪,「你找我有事?」

  「老朽只是奉夫人之命給女君送些東西來。」胡敬拱手道。

  奉婁夫人之命?婁夫人指使得動胡敬?陸希攏了攏領口的披風,「胡先生進來喝杯熱茶吧。」十月已經進入初冬,天氣已經非常寒冷了,要說涿縣的冬天要比建康冷多了,可涿縣住的地方有火炕、有火牆,地下還有地暖,一冷家裡就會開始燒炕,所以陸希在涿縣三年也沒養的很耐凍。

  「那就叨擾女君了。」胡敬笑道,「上回在涿縣喝到外族的奶茶,滋味一直念念不忘,不知道女君這裡可有奶茶。」

  「有,春暄給胡先生泡壺奶茶。」陸希說。

  「唯。」春暄應聲。

  她和煙微今年都有二十了,兩人一直不肯嫁人,陸希勸了好幾次也沒結果,就暫時先放下了。陸希身邊的丫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都是陸家家生子中的人尖,相貌舉止皆無可挑剔,尤其是春暄,是陸希最信任的大丫鬟,穩重體貼,別說是丫鬟了,就是尋常官宦人家的女兒也沒她那個氣派。

  胡敬每次看到春暄就惋惜一回,這春暄丫鬟什麼都好,就是出身太不好了,哪怕是部曲也好啊,偏偏是奴籍。胡敬是老江湖了,即使心裡百折千轉,可臉上還是一派溫和的微笑,陸希和春暄都沒有察覺。.

  大廳裡,四角的青銅大鼎已經燃上了火爐,陸希讓胡敬稍候,自己則進內屋換衣梳洗,她摸了摸寶寶的手,感到他身上還暖暖的就讓下人把他厚厚的冬衣脫下。照顧寶寶的乳母和侍女面面相覷,要不是見二女君連自己兒子都穿的不多,平時對孩子也是真心關心,她們真懷疑二女君有意虐待孩子,哪有未滿月的孩子就穿的這麼少的,現在還是冬天呢!

  胡敬是高元亮的幕僚,他今天來是看寶寶的吧?陸希抱起睡意朦朧的寶寶,在他額頭親了親,「寶寶,你耶耶派人來看你了,開不開心?」

  寶寶無意識的叫了幾聲,小臉依賴的靠在陸希胸前,陸希把孩子抱出去的時候,胡敬看到孩子親昵的偎依著陸希心中暗喜,他讓人把帶來的禮物送上來,除了色彩豔麗的布匹外,還有不少珍貴的珠玉寶石,陸希見慣了奇珍異寶,自然不會把這些禮物看在眼裡,可今天也沒什麼喜事,送這麼多禮物過來,就讓陸稀有些為難了。

  胡敬似乎還嫌震撼不夠,從袖中取出一隻做功精美紫檀木匣奉于陸希案前,「二女君,你一向喜愛熏香,這是大少君無意間獲得的香料,他留著也沒用,就讓老朽送來了。」

  陸希掃了木匣裡灰白之物是龍涎香,她眉頭皺了皺,「胡先生,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不過照顧了寶寶幾天,哪裡擔得起這麼貴重的禮物。」

  胡敬藉口是婁夫人送來的,可他和陸希都心知肚明,這些禮物應該是高威和高元亮讓胡敬送來的,就借了婁夫人的名義。要是尋常的禮物,陸希收就收了,畢竟她懷著孕還幫著照顧寶寶,可現在這些禮物有些貴重過分了。陸希真擔心,她收了這些禮物,明天家翁就會把寶寶鋪蓋一卷,送到她這裡來了。

  不提龍涎香和珠玉寶石,就是那些色彩鮮豔姣美的布匹就價值不菲了,這會可不是染色發達的後世,色彩越是鮮豔的布匹染色就越困難,所以看一個人身上的衣著往往就可以看出那人身份高低,穿著紅衣、紫衣的肯定是身份地位頗高之人,一般來說穿白衣、黃衣都屬於庶民,青色也因為染料好尋,成為低級官員專用。不過也有例外,比如帝皇專用的黃櫨色、陸希愛穿的天水碧色等。

  「二女君重身還要費心照顧阿崢小郎君,這些不過是少君一些心意罷了。」胡敬說的很誠懇,陸希懷孕了,算上坐月子、調養身體,起碼要在建康住一年半,這孩子有的讓女君費心呢,大少君讓她送一些禮物過來,他就照著陸希應該喜歡的東西揀了好些。

  陸希見胡敬一臉堅定,也就沒堅持,反正是親戚,總有回禮的時候。

  「咚咚」重重的腳步聲響起,陸希嘴角浮起笑容。

  「娘——媽媽——」高崧崧的聲音響起,很快一個小炮彈嗖嗖的沖了進來,轉眼就要撲到陸希懷裡。

  春暄連忙攔住,「阿崧,姑娘現在身體不比以前,你不可以這樣了。」

  高崧崧困惑的眨眨眼睛,一看到舒服躺在阿娘懷裡的小東西,即刻不開心了,小身子一扭,一下子撲到了陸希的腳邊,小手一張,就要陸希抱,陸希伸手摸了摸高崧崧的後背,一手的汗水,「春暄,帶著崧崧下去洗個澡。」天氣這麼涼,玩的這麼瘋,別感冒了。

  「啊!」高崧崧小手小腳一踢,扭頭看著陸希,小手堅持的張開,一定要阿娘抱,粉嫩小嘴緊緊的抿著,大眼淚汪汪的,阿娘抱崧崧,不要抱那個壞東西,崧崧不喜歡。

  陸希見兒子如此,明知不應該慣著他,可還是心疼了,無奈讓奶娘抱走寶寶,然後把兒子抱了起來,柔聲哄道:「崧崧讓春暄姐姐帶去你去梳洗,梳洗完阿娘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高崧崧聽懂了陸希的話,才勉強肯讓春暄抱走去洗澡。

  胡敬含笑看著高崧崧,這不愧是高家的孩子,跟大少君、二少君小時候一模一樣,看到喜歡的人就一定要霸著。胡敬瞄了一眼乖巧的小娃娃,心中暗忖,二女君養孩子果然有一套,他那幾個孫子小時候哪有這麼乖巧的時候,這些禮物還真是送對了。

  等陸希孕期入了第三個月後,她就和懷高崧崧時一樣,不僅開始愛吃葷菜了,還時常上吐下瀉,她明明從陸家回來後,一直在家裡歇息,卻突然見紅了。陸希倒是很淡定,感覺自己這次估摸也是生個男娃,可高家上下卻被她嚇了一大跳,幸好太醫說,陸希身體沒大問題,不然陸止都想把侄女接回家裡來養了。太醫署的太醫整日就待在陸家不走了,高皇后還特地派了一個內侍來,讓他每日回宮覆命。

  阿劫的婚事,陸止也不讓她操心了,提親、定親事宜全由她和七祖姑一手操辦,陸止也知道現在高家把侄女看的很嚴,就派了一個靈巧的小丫鬟天天陪她說話,給她講些外頭的趣事,陸希就悠然的度過了中秋、元旦,轉眼就到了一個月底。太子大婚在即,建康城裡一派歡天喜地,不過陸希隨著身子越來越重,這些天她連每天固定的散步都是在室內,平時若非必要,她連自己繡樓都不出。

  「哇……」嘹亮悲戚的哭聲。

  「嗚……嗯……咳……」委屈嗚咽的哭聲。

  陸希坐在床上,頭疼的聽著房裡的雙重奏,她面前高崧崧坐在地上,抱著她的腳嚎啕大哭,她身邊高崢也直起身體,小手扯著她的衣袖哭得可憐。

  穆氏、春暄等人同情的望著陸希,這樣的一出自從高崢小同學會爬之後,就幾乎天天上演了,高崧崧小朋友和弟弟吃醋吃的不亦樂乎。

  陸希歎了一口氣,一手微托著腰,一手要攬過兒子,高崧崧連忙伸出小手摟住陸希的脖子,小腳一蹬,就牢牢的巴在了阿娘懷裡,濕漉漉的小臉緊緊的貼著陸希臉,崧崧最討厭高崢了,老跟自己搶阿娘!

  「大娘子,你沒事吧。」穆氏給陸希身後墊了一個軟墊,陸希的肚子已經有八個月了,因腳有些水腫,她現在走路都不大方便。

  「沒事。」陸希讓兒子坐在自己身邊,一手攬過高崢,輕拍他的小背,「柳媵人來了嗎?」

  陸希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外通傳說柳氏來了。

  柳氏在門外就聽到了兒子的哭聲,心一下子揪疼了,快步趕了進來,先給陸希請安,陸希對著她擺手,「別將這些虛禮了,先哄阿崢吧。」

  柳氏連聲應喏,快步上前抱起了陸希懷中的高崢,母子連心,高崢一到親娘懷裡,很快就安分了下來,小臉使勁的往柳氏懷裡蹭著撒嬌。柳氏看到兒子對自己這麼親昵,眼睛酸酸,她強忍住淚,抱著兒子退下,心裡對陸希十分的感激,要是沒有她,自己說不定都沒抱孩子的機會。

  陸希從丫鬟手中接過濕手帕給兒子擦淚水,在幼兒成長期,生母作用的是不可取代的,高崢不是阿劫,陸希自認她無法在有崧崧、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的情況下,給高崢完全徹底的母愛,她實在沒那麼多精力,她藉口自己無聊,讓柳氏過來給自己讀書,讓她每天下午過來陪高崢玩,這樣她也精力陪近階段醋罐子一再打翻的高崧崧。

  「崧崧,跟弟弟做操好不好?」陸希讓兒子坐在自己面前,讓他摸著自己的凸起的肚子,孩子已經八個月了,疾醫沒說是男是女,可陸希根據自己的感覺,估摸這孩子還是男孩,因為跟她那時候懷崧崧時候的反應是一模一樣的。陸希想著高嚴和崧崧的兩人相互爭風吃醋就頭疼,所以趁著孩子還在肚子裡的時候,拉著兒子跟弟弟一起互動,不停灌輸他要愛護弟弟念頭。

  高崧崧止住了眼淚,小手好奇而小心的摸上了陸希的肚子,肚子裡的小東西似乎知道哥哥在摸他,小手小腳一踢,踢在了高崧崧的小手上。高崧崧咯咯笑了起來,小手又在陸希肚子上換了一個位置。

  陸希母子三人互動的開心,可穆氏卻看得膽戰心驚,阿崧出手沒輕沒重的,大娘子也太放心了,天天讓他按肚子,穆氏情願看以前郎君跟大娘子的互動,至少郎君下手有分寸。

  「阿媼,什麼時辰了?我們出去走走吧。」陸希這幾天腳水腫的厲害,加上又快要生了,陸希不敢久坐,時不時的就要出去走走,生阿崧的時候要不是自己鍛煉得宜,也不能在那麼簡陋的環境中生下崧崧,陸希很慶倖自己這輩子投胎到了一個好人家,給她打下了扎實的身體基礎,不然生產真是古代女人的鬼門關啊。

  「快酉時了。」穆氏說。

  陸希瞧著陰陰的天氣,又是下雨天,她慢慢的站了起來,「崧崧走,我們去玩摸瞎。」這是高崧崧最近新愛上的遊戲。

  「好!」由陸希這半年形影不離的教導,高崧崧已經學會說很多話了,就是平時被侍從寵慣了,一直不大肯說話。

  陸希繡閣第一層,早就把所有的物品都移走了,給陸希和阿崧當遊戲間玩,阿崢已經會爬了,陸希也專門給他留了一塊,還用木欄圍了起來,就怕他亂爬撞到什麼,陸希和阿崧下樓的時候,柳氏正拿著撥浪鼓在逗阿崢爬,母子兩人笑得都很燦爛。

  陸希沿著大廳最外圈一圈圈的走著,內裡高崧崧蒙著臉,三四個高威選來陪他玩耍的僮兒不停的逗著他,高崧崧開心的大笑,一旁的高崢也依依呀呀的興奮的搖著木欄,晃得木欄吱嘎直響。陸希看到這一幕,總覺得她快染上家翁的口頭禪了,真不愧是高家的種……

  「阿媼,馬上快二月了,最多還有十多天,阿兄就要出發了吧。」陸希跟穆氏隨口閒聊道。

  「……」穆氏許久不回復。

  「阿媼?」陸希等了一會,不見穆氏回答,甚至扶著她的春暄和煙微也不知不覺間鬆開了她的手,陸希不由暗奇,她緩緩的笨拙的想轉身,卻不想從背後伸來了一雙手,將她摟在了懷裡。陸希先是一驚,隨即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時,她驚喜的回頭,「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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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染色不易,所以基本上看布匹的質地和顏色,就能區分出大部分的身份和地位了。比如說紅色和紫色不好染色,就不是尋常人可以穿的。但是在隋唐以前,其實什麼身份穿什麼顏色,並沒有明顯的區分,直到隋文帝開始,才開始定下了帝皇專用色,就是黃櫨色。

  相比于相對高貴的紫、朱色,青綠、黃色則屬於相對低賤平常的三、四等服色,因為黃色和青綠色的染色原料來源比較多,而且還容易上色,所以古代低級小吏穿的都是青色服飾。而白色,是完全不進行染制的布料,是成本最低的顏色,就屬於賤籍也能穿的服飾。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黃色並非皇帝的專屬常服色,也沒有任何顏色上的禁忌,的確就是最基本的袍服色彩而已。因為「上可以兼下,下不可以僭上」的原則,作為非禮儀場合服飾,初唐官員「入朝參及視事聽兼服黃,與庶人無異」,也都可以隨時隨意穿著百姓黃袍。

  唐上元年間曾有一次「禁黃令」,起因是某次「洛陽尉著黃衣夜行,為部人所毆」,官員夜裡穿著黃袍,被當做普通人毆打之,這成何體統,高宗聞後「下詔申明之,自此朝參行列,一切不許著黃」,禁止官員朝參著黃。這則記載在舊唐書裡被省去緣由以及前提,簡單記錄為「始一切不許著黃」,往往就被很多學者視為是舉國「禁黃」,將黃色推崇為帝王獨享之色的開始。但仔細分析史料原文,就能發現實際上恰恰相反,僅是為使官員和庶民上下有別,禁止百官朝參行列服黃而已,唐朝政府反復頒發調整的各種制度裡,黃和白依然還是庶民服色。另外看有唐各種出土壁畫、繪畫、陶俑人物形象,黃袍小吏或奴僕、樂伎的形象也比比皆是,非常普遍,唯一不同的就是黃櫨色。

  黃櫨,漆樹科,落葉喬木,又名囊蘆、蘆木,主要色素為硫黃菊素,存在於木材中。用蘆木煎水媒染的絲綢,在陽光下呈帶紅光的黃色,在燭光下為顯光輝的赤色。同一種染料在不同光譜的光源照射下,產生色差的現象,致使這種黃色成為中國古代最高貴的服色的植物染料,從隋文帝以後便成為中國皇帝的專用服色。

  直到清代,帝后朝服顏色才明確調整為明亮度最高的「明黃」,皇子及貴妃、妃用略偏赤黃的「金黃」,非特賜禁臣庶使用。因為清代距離我們最近,所以現在中國人一般概念中的帝王之色,就是這種「明黃」。

  當然貴色的紫色和朱色中,地位也是隨著背景改變而改變的,紫是間色,在傳統中國黑、白、赤、黃、青五正色之外,早期在理論上並不是高貴的顏色,在魏晉之前也很少進入正統服制,除綬帶外,基本多是非正式的普通使用。但其色彩頗招人喜歡,能「惑人」,是時尚的顏色,戰國至兩漢以來穿著越來越多。魏晉南北朝以來,紫色的地位迅速上升,在隋代正式超越朱色,躍升為百官常服的一等服色,常有說法認為與道教崇紫以及唐代推崇道教有關,但或許這也和當時紫色染料的難以獲取有更大的關係。

  在古代西方,優質的紫色染料主要從一種產於地中海東岸的骨螺所分泌的液體中提煉而得,稱為骨螺紫。在中國,雖然紫色並不需要從昂貴的骨螺紫中獲取,但染制也很不容易。中國傳統紫色染料基本只有紫草的根,制取複雜,其色素紫草?難溶于水,並且不甚穩定,一次只能吸附少量色素,需要十數次反復染著,僅在絲綢上著色相對較易,而在平民化的麻、葛上較難染色,在技術上也適合成為高級顏色。

  自隋代定紫色為一等服色以來,在唐宋「紫」都是身份和尊貴的代名詞,能夠獲取一身紫袍金帶,是無數世人終生的追求,還形成了「借紫」、「賜紫」制度。有意思的是,到了明代,或許是因為「惡紫奪朱」與國姓「朱」衝突的關係,紫色的地位一落千丈,又被取消一等服色而代之以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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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一、重逢

  高嚴聞著妻子身上熟悉的香味,連夜趕路的疲憊不翼而飛,一手穩穩的托住陸希的腰,一手小心的避開她的肚子,手下略一用力,就橫抱起她。

  「啊!」雙腳不著地的感覺,讓陸希下意識的雙手緊緊的摟住了高嚴的脖子。

  高嚴安撫的親了親她的額頭,往樓上走去。

  突然出現的高嚴讓柳氏嚇了一跳,原本想回避,可看到高嚴誰都不管,抱起安邑縣主夫妻兩人就甜蜜的上樓了,不由怔怔的。這就是安邑縣主肯下嫁的緣故吧?難怪她常聽說高郡尉和安邑縣主夫妻感情很好……

  「啊嗚——」稚嫩的聲音隨著木欄吱嘎聲響起。

  柳氏低頭看著玩的不亦樂乎的兒子,不由微笑,她現在有了兒子,還能陪兒子一起玩,她已經很知足了。柳氏抱起兒子,在丫鬟的帶領下,去了繡閣的偏房哄兒子睡覺。

  高崧崧蒙著眼睛胡亂走著,突然小身子撞上了兩條腿,高崧崧的疑惑的抓下蒙在眼上的布條,仰頭一瞧,「阿叔——」他興奮的叫著。

  高團蹲下身體對高崧崧笑道:「崧崧,阿叔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高崧崧眼睛一亮,小肥爪伸手摟住了高團的脖子。這大半年,除了高威外,平時也就高團陪他玩,小孩子誰陪自己玩,就跟誰親昵,高崧崧跟高團的感情好到高威都吃醋的地步,他老人家畢竟沒有那麼多空。

  高團抱起小胖墩,心中暗歎當弟弟真不容易,不僅幫著長兄處理公事,還要在幫二哥轉移小情敵的注意力。他愛憐的揉揉崧崧的小腦袋,你耶耶不喜歡你,阿叔帶你去玩吧,他舉起小胖墩把他往自己脖子上一放,叔侄兩人興奮的走了。

  繡閣裡的下人也退出了大半,僅留下穆氏等人在樓下守著。

  「皎皎想我嘛?」高嚴將陸希放在了軟榻上,低頭輕吻陸希的臉。

  「想。」陸希摟住高嚴的脖子開心的問,「阿兄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陸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高嚴,他似乎瘦了,臉上還隱隱有著倦意,「你是一路趕回來的?」陸希心疼的問。

  「我昨天晚上回來的。」高嚴漫不經心的說,頭已經低下專注的結著陸希的衣帶。

  「阿兄我已經八個月了。」陸希提醒道,懷孕前三月和後三月都不能過夫妻生活的。

  「我知道。」高嚴聲音漸低,「我就看看你。」

  「你這色鬼。」陸希嘟噥了一聲,不過還是任他動作,他們夫妻這麼多時間沒見,她也想他了。

  「皎皎。」高嚴看到陸希豐腴的身體後,呼吸越發的粗重。

  「高嚴你這臭小子給我馬上滾下來!」高威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院外響起,高威一聽說高嚴現在都到建康了,心裡就急了,這小子該不會是想老婆想到提早來了吧?高家現在風頭太盛,他這樣不是嫌大家過的太閑了嗎?高威不好沖進兒媳婦待得院落,就在院門口大吼。

  高嚴渾身一僵,陸希撲哧一笑,誰讓他這麼著急!

  高嚴摟過陸希親了好幾口,才勉強起身穿好衣服,「等我回來。」

  陸希往後一躺,拉過被褥,陪阿崧玩了大半天,她都累了。

  高嚴取過軟枕在她身後墊好了,見她舒服的閉上眼睛,才放心的出去了。

  高嚴出院門的時候,神色陰沉,同樣的高威的神色也不是很好,一見高嚴出來了就問:「你怎麼這麼早就回建康了?」

  「當然是有事。」高嚴說。

  「什麼事?」高威追問。

  高嚴雙手抱胸,冷冷吐出兩個字,「機密。」

  「……」高威眉頭跳了跳,再跳了跳,「老子抽死你這個牲口!」

  高威嘹亮的聲音讓高崧崧興奮了起來,他坐在高團脖子上拍著小手,嘎嘎大笑,「祖翁!祖翁!」

  高嚴冷眼掃過兒子,高崧崧咬著手指,奇怪這個人怎麼好眼熟,崧崧好像在哪裡見過。

  「阿崧,過來祖翁抱抱。」高威一看到孫子,火氣全消,從兒子頭上抱過孫子狠狠的親了幾口。

  高崧崧不滿的嘟噥了幾聲,但也不像以前一樣會去扯高威的鬍子,他每扯一次就會被阿娘打一次,爪子都打腫了,高崧崧捏起肥嘟嘟的、腫和不腫都一模一樣的小肉手。

  「咿呀!」幼兒嫩嫩的叫聲響起。

  高嚴尋常望去,就見一個呆頭呆腦,一看就知道是高囧種的男孩被奶娘抱在懷裡,看到高威抱高崧崧,伸出小手沖著高威叫。

  「哈哈——阿崢來,祖翁也抱你。」高威看到小孫子吃醋了,笑著一手抱著高崧崧,一手抱著高崢崢,也在高崢崢臉上狠狠的親了幾口。

  高嚴瞄了一眼,又圓了一圈的小肉團,看來他在建康活的很滋潤,「父親,這些天高岳就麻煩你了。」他說完這句話後就轉身往院落裡走。

  高岳都占了皎皎大半年了,皎皎也該分點心思在他身上了,這幾天高岳就不要待在家裡了,高嚴言下之意是把高崢也領走,高岳是他的兒子,皎皎的心頭肉,他忍了。憑什麼高囧的兒子都要皎皎來養?他老婆、侍妾是擺設不成?

  「你去哪裡?」高威見兒子頭也不回的往裡面走連忙追問。

  「陪懷玉。」高嚴毫不羞愧的說。

  高威張口結舌的看著兒子大搖大擺離去的身影,這臭小子也太不要臉了!

  就在高威發呆的間隙,他懷裡的高岳和高崢兩人開始不安分了,一山不容二虎,高崧崧和高崢崢也是無法並立的,高崢崢率先出手,一巴掌打在高崧崧臉上,高崧崧吃疼,小爪子一伸,一把揪住高崢崢的耳朵,高崢崢也馬上改為扯高崧崧的耳朵,兩個傻小子臉頓時都被對方打紅了,可還是憋著氣,一聲不吭,兩對高家祖傳的鳳眸互瞪著。

  高威哈哈大笑,「兩個傻小子!」

  柳氏站在一旁,臉都心疼的白了,但顧及身份,還是不敢吭聲,這兩個孩子看似誰也沒有佔便宜,可阿崧年紀比阿崢大,力氣也比阿崢大多了。

  高團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兩個傻小子,安撫著阿崧和阿崢,又把高崧崧抱了過來,「阿崧乖,阿叔帶你去騎馬好不好?」阿崧小時候騎馬是騎在人脖子上,這會騎馬是騎小牛,專門受過訓練的小牛犢,背上按上一個小椅子,高崧崧坐在椅子上,前面有人牽著小牛走,這是陸希實在扭不過兒子要騎馬的決心,才想出來的法子。

  「好!」高崧崧興奮的鬆開手。

  高崢懵懵懂懂,可也知道自己可以霸佔祖翁了,小手摟著高威的脖子笑得口水都流出來了。高威給孫子擦了擦口水,心裡無不歎息,要是阿崢是嫡出的該有多好。

  繡閣裡,陸希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人在讓她翻身,她也沒在意,她月份越大,身邊就越斷不了人,有時候自己睡姿不對,丫鬟會小心的幫她翻身。可很快的她就覺得不對勁了,這人怎麼一個勁的貼著自己?她不舒服的嘟噥了一聲,伸手打開了在自己身上作怪的手。

  「皎皎。」高嚴從後背摟住妻子,陸希自打懷孕後新鮮的瓜果蔬菜、珍貴的滋補品就一天沒斷過,養的她肌膚越發的水潤,高嚴想了她半年了,哪裡還忍得住,也顧不上打擾妻子午休,微微的托起她的腰。

  「唔——」陸希皺了皺眉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阿兄,我難受。」她最近腰酸脹的厲害,春暄她們都不敢給她揉腰。

  高嚴連忙放下她的腰,將她拉了起來,「這樣呢?」

  陸希見他憋得滿頭大汗,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阿兄,我幫你。」這半年真是辛苦他了。

  高嚴一聽大喜,皎皎主動?這是從來沒有的好事啊!高嚴低頭深吻著妻子,這次絕對不會有人會來打擾他們了。

  這天晚上,高威領著兩個孫子出現的時候,高嚴和陸希並沒有出現,婁夫人驚訝的問:「仲翼和懷玉呢?」

  「仲翼身體有些不舒服,就先睡下了,懷玉在陪他。」高威說。:

  婁夫人緩緩的點頭,對高威這個說法半信半疑,但這又關她何事?反正高仲翼的事她也管不了。

  高威對兒子兒媳婦的恩愛很是糾結,作為一個父親他當然希望兒子婚姻和諧,可像高嚴一樣似乎又太過了,高威摸了摸鼻子,虧得兒媳婦是個有分寸的,不然他哪天非被那個牲口氣死不可。

  繡閣裡,在高嚴的幫助下,陸希終於又泡了一次久違的熱水澡,之前穆氏擔心她身體,都是給她沖洗的,陸希總覺得不爽,可又不敢泡澡,畢竟她萬一站不穩,可阿媼她們可扶不住她,有阿兄在她不怕了。

  「就泡一會好嗎?」高嚴也知道孕婦不能泡澡,可又熬不住皎皎哀求,就答應讓她下水玩一會。

  「我知道。」陸希也不敢拿自己的孩子開玩笑。

  高嚴摟著陸希道,「皎皎這次你生孩子,我會陪在你身邊的。」他小心的摸著妻子肚子柔聲道,讓皎皎一個人在井中生下高岳是他最大的愧疚,這次他一定陪在她身邊。

  「皎皎,這次生完,我們就不生了。」高嚴說。

  陸希沒說話,孩子生不生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皎皎,我給你看樣好東西。」高嚴抱了陸希出了水池,隨意的扯了一條白巾裹在了陸希身上,讓她坐在床上後,才從包裹翻出幾樣東西放在陸希面前,「你看你說的東西我讓人弄出來的。」

  陸希目瞪口呆的看著高嚴擺放自己面前的那幾個套套,這個是——古代版避孕套?

  「這是羊腸、這是魚鰾,皎皎你喜歡哪種?」高嚴興致勃勃的問,「要不我們都試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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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8:16:28 |只看該作者
一百四十二、生產(上)

  高嚴晚上不出席,高威表現的遠沒有在婁氏面前那麼淡定,他抓心撓肝的就想知道這臭小子到底為什麼回來,這臭小子昨天晚上就回建康了,可直到今天下午才回家,以兒子黏糊兒媳婦的個性可能嗎?除非是涿縣出大事了!

  也不對,如果涿縣出事,這小子還能這麼淡定?高威若有所思,或者是——魏國?

  「這些天二娘有給你聯繫嗎?」高威問。

  婁夫人正在親自給阿巋餵飯,聽高威這麼一問,就放下手中的食柶,「我半個月前給她回過一封信,應該還沒到她手上吧。」

  高威見高巋伸手要去抓乳母手中的食柶,而乳母小心的避著一口口的喂著阿巋便道:「讓他自己吃飯吧。」高威說,順勢瞄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高崧崧。

  他正拿著特製的小食柶一勺勺吃著,甚至看到自己喜歡的菜色,還會那起筷子挾菜。陸希很早就讓兒子自己吃飯了,倒不是想培養兒子獨立自主的能力,而是訓練他的左右手能力,所以高崧崧現在是右手拿食柶,左手挾菜,吃的歡快。他平時運動量大,吃的也多,完全沒有尋常孩子挑食、偏食的毛病,當然這個也是讓陸希教出來的,他要是挑食就沒得吃,要是吃飯的時候頑皮,過的飯點就不給他吃,兩三頓餓下來,高崧崧吃飯的時候是他除了睡覺外,最乖的時候。

  高威說話,婁氏不敢反駁,只得讓乳母把食柶遞給阿巋,阿巋不比高崧崧已經訓練許久,吃飯撒得身上到處都是,看的大家直皺眉,婁氏屢次想開口,可硬生生的忍不住了,高威倒是沒覺得孫子這樣吃飯有什麼不雅,當初阿崧吃飯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練了好久才熟練起來的。

  等高威離開後,婁氏沉著臉對成氏道:「以後別讓阿巋和阿崧一起吃飯了。」阿巋吃成這樣,不是給高岳當陪襯嗎?

  「唯。」成氏低頭應了,對阿崧那左右手都可以吃飯的能力感到很好奇,她思忖著改天去找二嫂,問問她到底怎麼培養兒子的,也不怪家翁偏心,阿崧的確要比尋常孩子聰明許多。

  讓高威萬分糾結的事終於在晚上得到了解釋,「什麼?你說魏國晉王反了?」高威濃眉一皺,這就是仲翼突然回來的緣故。

  「是的。」高家在涿縣也有探子,並沒有瞞著高嚴,這也是高嚴回來後什麼都沒說,高威的消息最多比他晚一兩天罷了,他帶回來的消息是陛下暫時讓他別傳出去的。

  這是一個好機會,高威立刻想到要是趁機出兵的話,魏國起碼可以比他們咬下一大塊肉來!但是——高威轉念一想,這樣的事應該輪不上他們高家了,這會可不是那還沒有廢前太子的時候,難怪那臭小子回來一句話都不肯說,真是便宜了劉毅那老小子,高威摸著自己的絡腮鬍子想到。

  「咳咳——」太極殿中,鄭啟輕咳著翻看曾和給自己送上的信息,比高嚴帶來的消息還要詳細許多,不僅有魏國自戰敗後,朝中大臣的勾心鬥角,甚至還有如今朝堂上最鋒芒不露的青年權臣——宇文靖,「這宇文雄倒是生了一個好兒子。」鄭啟對曾和道。

  「陛下,你先喝盞參茶潤潤喉嚨。」曾和見鄭啟咳不住,心裡暗暗著急,自去年以來陛下的身體就一直時好時壞,可是陛下居然還時常日夜不休的工作。

  「不用了,反正身體就是那樣。」鄭啟擺手道,「這裡也沒什麼外人,阿和不用太講究了。」

  一開始他知道自己壽歲不久後,他是又驚又怒,即使知道長生不死是虛假的,可身為帝皇,誰會希望自己早死?不過鄭啟終究不是尋常帝皇,他很快就接受了事實,一面對前太子越發嚴厲,一面也打壓謝家和元家,就是不想自己在突然撒手後,朝堂會失衡,卻不想太子會這麼不爭氣……鄭啟眸色略暗,幸好譙王還不算不錯。真是天意,鄭啟有些唏噓,自己精心養大的太子不行,反而一個讓他忽略的皇子卻繼承了他這份精心打理的江山。

  「大郎——」曾和喊著舊時下屬們對鄭啟的稱呼。

  「阿和,明天會有不少人上書讓我趁機收復失地吧?」鄭啟靠在引枕悠然對曾和說道。.

  那是肯定會的,曾和想都不用想,但對著鄭啟他卻不能這麼直白,「大郎,朝中連年征戰,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如今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還是不要輕易動干戈為好。」

  鄭啟道:「你也不用安慰我了,要不是我身體不行,我還真心動。」鄭啟說,可是現在卻不行。鄭家的江山是從蕭家手裡得來的,蕭家要不是當年武帝突然暴斃在北伐征途中,鄭家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奪下蕭家的江山。鄭啟吸取的蕭家的教訓,對戰事一向是謹慎,即使這次他也不會輕易出征,可一起戰事,就代表國庫空虛、賦稅加重……代表他這些年休養生息全功盡棄!

  開了戰到底是什麼時候結束,就不是他可以決定的了,他這身體隨時說不定就可能出狀況,太子年紀還小,到時候恐怕他們也會淪落到跟魏國一樣的下場,鄭啟微微歎了一口氣,心裡浮起了一絲不甘,要是再給他二十年,他可以保證大宋能和當年的前梁一樣!

  曾和在鄭啟微寒時,就一直忠心耿耿的跟著他,他是個孤兒,這麼多年他雖身居高位,可除了遠在老家耕種的老妻和兒子外,並無其他親人,曾和是打定主意要一輩子追隨鄭啟的,見自己一心追隨的帝皇就這麼一天天的虛弱,他心頭百味雜陳。

  「太子的親事準備的如何了?」鄭啟問,他問的不是禮儀方面的,而是各種安全情報方面的。

  「都差不多了。」曾和說,「元亮很能幹。」

  「等太子成親後,他也應該換個地方了。」鄭啟說,高元亮的身份註定他不可能在司隸校尉處待時間太長。

  曾和低著頭不說話,高元亮的身份的確不適合在他這裡再待下去了,高家現在陛下已經給的夠多了。

  「樂平的身體也一直不好,廣陵氣候不錯,讓他們去廣陵散散心吧。」鄭啟說道。

  曾和低下頭,眼底隱隱有酸意,他知道鄭啟現在是在說自己後事了。

  「阿和,過段時間你也走吧。」鄭啟歎了一口氣說。

  曾和驀地抬頭望著鄭啟。

  「你也在這裡待太久了。」鄭啟對著曾和微笑。

  平心而論,鄭啟不算一個好人,他也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帝皇,跟著他的臣子有善終的、也有死無全屍的,曾和就從來沒想過他能善終,畢竟他這個位置太招人恨了。

  「阿和,我說過的,全天下我最信的人就是你。」

  「陛下——」曾和跪在鄭啟面前泣不成聲。

  太子的婚禮在如火如荼的準備,陸言也被宮裡的女官關在了陸家養身體,連宮裡都不去了。原本陸言還能上門找陸希說說話,緩解下緊張情緒,可不能出門後,她整日待在屋裡發呆,居然在還有春寒的天氣,嘴上起了好幾個水泡,慌得下人連忙給她煮綠豆湯下火。

  陸希倒是想去陪她說說話,可她肚子越來越大了,人也越來越笨重了,疾醫下了禁令,不許她出門,因為她隨時都可能會生。高嚴自打回京後,除了每天早上會去上朝外,平時就待在家裡陪妻子,偶爾跟兒子吃吃醋。

  陸希最近倒是很難受,她腿水腫的厲害,孩子越大她胸口越覺得喘不過來起氣來,晚上睡覺也只能坐著睡,人動不動就累了,可她還要逼著自己天天運動,不然她怕生孩子沒力氣。脾氣也比以往大了好些,她當初懷阿崧的時候就不是這樣的,這或許是因為身邊有個可以隨意的撒嬌的對象緣故吧,當初那個環境她開解阿兄都來不及,哪裡會對他發脾氣。

  高嚴知道她難受,對陸希偶爾提出的任性要求千依百順,見她晚上睡得難受,心裡越發愧疚,那時候她懷阿崧的時候,也應該是這樣的,可她那時候都一聲不吭的忍了下來。

  高皇后這幾天也忙得很,連豫章也被她拉壯丁了,豫章悠閒慣了,哪裡受得了這種高強度的工作,好容易熬了一個空隙,就來找自己小侄女閒聊了,順便逗逗幾天不見的崧崧小寶寶。

  「事情就是這樣,沒事的時候,我整天就發呆,忙起來什麼事都湊一塊了。」豫章對著侄女兒大吐苦水,「劉鐵那混小子也不知道哪裡不對勁了,給他找了好幾戶人家,他都不願意,說要什麼終生不娶,還說要是我們敢私自定親,他就敢逃婚!」

  豫章氣道:「他以為我願意管他這種破事?要不是他祖翁求我,我才懶得管!」

  劉鐵?陸希想了一會才想起是劉家那對雙胞胎之一,見阿姑一臉鐵青,剛想開口安慰受傷的阿姑,突然感覺雙腿酸疼不已,而下身也似乎也流出了濕濕的液體,陸希忍不住扶住了肚子。

  「皎皎你怎麼了?」豫章見陸希不對勁忙關切的問,她畢竟是有過孩子的,見陸希這樣,「你要生了?」

  陸希困難的點了點頭,「是的,好像快生了!」

  「來人哪!」豫章連忙揚聲喚道,「快叫疾醫,大娘子快生了!」

  豫章話音一落,高嚴就以旁人難以比擬的速度飛快出現在她們面前,臉色白白的,陸希的院落開始沸騰了,然後整個高家也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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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8:16:38 |只看該作者
一百四十三、生產(下)

  成氏接到陸希懷孕的消息後,就和高園的媳婦匆匆趕來,兩人剛到陸希處,就見院內下人井井有條的做著事,氣氛緊張可行事絲毫不亂。

  「四女君、三女君。」小雀見到兩人忙上前行禮。

  「你們家女君呢?」成氏問,「可是生產了?」

  「女君在梳洗。」小雀說。

  陸希自發動開始,疾醫就來看了,覺得陸希暫時還不會生,建議她先吃點東西休息一會,等真正發動的時候也有力氣生孩子。陸希聽了就要洗澡,她生高崧崧時沒洗,生完後忍了三天才讓人擦了擦身,感覺自己身上都快臭了,這下有條件當然要先洗個澡。

  疾醫沒支持,但也沒反對,高嚴就先扶著她去浴室梳洗了,豫章也不回宮了,就坐鎮在高家了。豫章是長公主,她生性不喜熱鬧,她來高家看陸希的時候,大家也不敢出現在她面前,可現在是陸希生產,眾人一聽她留下不走了,連忙一個個跑到陸希院子來表現自己了,於是整個高家都沸騰了,能在長公主面前表現的機會可不多。成娘子和高園的妻子互視了一眼,忙上前招待來人,虧得陸希的院子夠大,也完全夠安置人,不一會婁夫人接到消息也來了。

  豫章一聽門外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心裡就很不開心,但顧及皎皎是高家的媳婦,勉強忍下,吩咐下人把她們安排的遠遠的,自己則摟著高崧崧心神不寧。

  「阿善,皎皎生了?」陸止接到消息匆匆趕來。

  「阿止。」豫章站了起來,「已經發動了,但還沒有生,她還在梳洗。」豫章憂愁道,「這丫頭盡想些稀奇古怪的事,都快生了還要去梳洗。」

  「她是擔心生了孩子後沒得洗吧。」陸止失笑,低頭看著明顯很不安的高崧崧,伸手安撫的揉了揉他的腦袋。

  「阿娘——」高崧崧拉著陸止小臉上滿臉是慌張,他還不懂什麼叫生產,可隱隱知道阿娘現在很危險。

  「阿崧,先跟小雀去找你五叔好不好?」穆氏進來柔聲對高崧崧說道,生產的時候不適合有孩子在場。

  高崧崧這時出奇的乖巧,他聽話的拉著小雀的手跟他一起出去。

  「這孩子聽話還真惹人疼愛。」陸止說。

  「皎皎這孩子養的好。」豫章說。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來緩解心裡的緊張,陸希不是第一次生產了,看第一次她不在這裡生產,這一次她們親身經歷,難免有些緊張。

  而陸希已經洗完澡,躺在床上休息了,她剛剛是見紅了,並不是羊水破了,所以疾醫說還有一階段才會生,高嚴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陪在她身邊,陸希靠在他懷中很快就睡著了。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起來喝了一碗山藥粥,在高嚴和兩位阿姑的陪同下,去花園散了一圈步,甚至還陪兒子玩了一會,才繼續去休息。婁夫人、成女君等人早在豫章的吩咐下先回去了,反正皎皎還沒生,沒必要這麼乾等。陸希的淡定讓大家都輕鬆了很多,大家神色也放鬆了下來,不過豫章和陸止還是沒有離開,而是在高家住下了。

  陸希真正開始覺得生孩子是在快天亮的時候,她是一陣劇痛痛醒的,她呻吟了一聲,高嚴立刻睜開眼睛,「皎皎?」陸希睡的香,可他一晚上基本沒睡,就時刻注意妻子的動靜了。

  「阿兄你把產婆找來。」陸希吸著氣說道。

  高嚴了翻身下床,他昨天是和衣而睡的,「來人!」他揚聲喊道。

  僕婦和產婆昨晚也都睡在樓下裡,一聽高嚴的聲音,立刻都趕來了,熱水和乾淨的棉布都備好了。高嚴倒是想幫忙,但被陸希趕走了,他留在這裡就是添亂,他冷氣一開,誰敢再說話?

  高嚴被趕下了樓,同豫章和陸止大眼瞪小眼,豫章見高嚴渾身繃得緊緊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著樓上,似乎稍有什麼響動,就準備沖上樓的模樣,忍不住莞爾,和陸止滿意的相視一笑。

  陸希生高崧崧的時候,生的困難,第二胎她吸取了教訓,平時鍛煉的更多了,又是二胎,生產的時候頗為順利,也沒吃什麼苦頭,就生下來她和高嚴第二個兒子。

  陸希聽著孩子嘹亮的哭聲,「是女兒嗎?」

  穆氏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不是,是一個小郎君。」

  果然自己的感覺沒錯,陸稀有點可惜,她還真想要個女兒,既然阿兄已經鑽研出避孕套了,那麼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是他們最後一個孩子了,陸希也不想再生了,孩子生太多,她也沒有精力教,對她身體也不好,「把孩子給我看看。」陸希等產婆將孩子洗乾淨後說道。

  「恭喜女君,小郎君長得可真壯實啊。」產婆說的喜慶的話。

  陸希看著懷裡軟軟小小的小東西,臉湊了過去,輕輕的磨蹭了下,柔嫩的觸感讓她滿足的笑眯了眼睛。

  「大娘子你休息吧。」穆氏見陸希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連忙說道,「孩子以後有的時間看呢。」

  「嗯。」陸希頭靠著兒子,聽著兒子的哭聲眼睛一閉,就睡著了。

  「你說二媳婦又給我生了一個孫子?」高威興奮的問。

  「是的。」前來報信的下人跪在高威面前恭喜高威道:「恭喜郎君又喜得一位小郎君。」

  高威哈哈大笑,「太好了!我要去看我小孫子。」高威摸了摸下巴,心中暗忖,二媳婦都生了兩個嫡子了,也不知道元亮這次去廣陵,能不能給他弄出一個嫡子來,只要是高元亮的孩子高威都喜歡,可再喜歡阿崢,他也希望元亮有個嫡子,阿崢不過只是保證將來元亮能有個香火承傳、死後有人祭拜而已,他打下的這份家業、元亮打下的家業,他都不可能繼承。

  宋秉承前漢的規矩,家產是諸子平分,可這平分並不說所有家產都平分,起碼他現在爵位、或是元亮有了爵位,高家那份祖產都不可能分給阿崢。高威很喜歡阿崧,如果元亮無子,他很樂意把高家的家業給阿崧,可高威擔心這樣的話會導致他們兄弟反目,除非——過繼阿崧,但是元亮和仲翼一定不樂意,樂平和安邑也不一定樂意……

  高威有些煩惱的抓抓毛髮,他真不懂元亮和樂平到底怎麼會生不出孩子的,元亮毋庸置疑,身體肯定沒問題,樂平也不是沒讓疾醫看過,都說她身體很健康,甚至看起來比二媳婦還健康,沒道理二媳婦一個個孩子生,她卻迄今沒有半點消息啊!高威糾結了半天,想起他今天又多了一個孫子,也顧不上擔心長子了,橫豎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想當年陸琉無子,多少人想將陸家那齊國公的爵位給除了,最後陸家還不是把現任的齊國公過繼到陸琉早夭的長子名下?他現在也不是老態龍鍾,元亮也正年輕,不急,慢慢來。

  高威一面想著一面大步流星的去看自己新孫子。

  剛出生的小娃娃已經洗乾淨,包上了繈褓,由奶娘喂過奶後,睡的正香。陸止好奇的看著這剛出生的小東西,她沒有生育,還是第一次看剛出生的孩子。而豫章看著這孩子就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兒子,眼眶隱隱濕潤了。

  「咦?」陸止輕輕叫了一聲。

  「怎麼了?」豫章抬頭看著陸止。

  「這孩子似乎五行缺土。」陸止掐算著孩子的生辰,猶豫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什麼?真得嗎?」豫章一驚。

  「我也不確定。」陸止對命理一說也不過只是略同皮毛,只能估算出一個大概。

  高威剛進來就聽說好容易盼來的孫子居然還五行缺土不由腳下一頓,連剛從產房出來高嚴都神色微動,要是被皎皎知道了,她又要擔心了吧,高嚴心中暗忖。要說在場這些人都不太信命理一事,要是信命,他們今天也不會好端端的在這裡看著小寶寶了,但所謂關心則亂,自己不信是一回事,涉及到自己關心愛護的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把生辰八字送到靜虛真人處,讓靜虛真人測算下。」高威下令道,「缺什麼補什麼。」

  其他人都無異議,也讓高嚴暫時瞞著皎皎,別讓她擔心,高嚴微微頷首。時下孩子存活率本就不高,五行齊全的孩子幼而夭折都不計其數……高嚴神色一凝,他不敢想像如果這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皎皎會有什麼反應。

  陸希和高嚴喜得一子的消息,對高家來說是好消息,但對目前正在滿心歡喜迎接太子大婚的建康來說,不過只是一滴落入海中的水珠一般,落下便悄然無聲了。高家也無意大肆張揚新得一孫子,除了給幾個近親送禮外,餘下人都沒有通知。

  陸希在生完二兒子後,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了過來,高嚴也不顧旁人勸阻,守了陸希一天一夜,堅持要讓陸希睜開眼睛第一眼見到的就是自己。

  高威的行動很迅速,靜虛真人給寶寶測算的八字也送來了,「靜虛真人說寶寶五行缺土?」要說這種玄之又玄的命理學,陸希原本就是半信,但是要說讓她信缺土會讓孩子出什麼問題,她是肯定不信,「那真人有說怎麼化解嗎?給寶寶取個補土的名字?」

  「是的。」高嚴將靜虛真人送來的卷軸打開,「真人給寶寶取了一個名字。」

  「屾?高屾。」陸希讀了一遍,「這名字還不錯,那麼小名叫阿山如何?」

  「行。」高嚴對這種事情從來不介意。

  陸希抱起兒子,親了一口,「寶寶你以後就叫山山了!」

  面對阿娘愛的親吻,小山山依然雙目緊閉,酣睡正香。

  高嚴對陸希這種行為已經稍微淡定了,他心中最鬱悶的就是,好容易熬到高崧崧快兩歲,眼看還有一年就熬出頭了,結果又來了一個小討債鬼……幸好避孕套他已經讓人試了大半年了,都不見有人懷孕,想來是有用的,終於不用再擔心皎皎懷孕了。高嚴摟過妻子親了親,皎皎每次生產他都提心吊膽,高嚴不懂醫道也知道太過頻繁的生產對女子的身體傷害非常大,反正已經有兩個兒子,接下來不生皎皎也不會有壓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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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8:16:51 |只看該作者
一百四十四、準備回家

  軟軟的嬰兒床上,小小軟軟的嬰兒躺在,小手握拳放在嘴邊,眼睛閉著,酣睡正香。

  一隻白胖胖的小魔爪伸向酣睡正香小嬰兒的額頭,試探性的一戳。

  沒反應。

  高崧崧探頭張望了下,阿娘躺在床榻上也睡的正香,他滿意的點點頭,準備好好把小嬰兒渾身上下都戳一遍,虧他還覺得這個孩子比高崢崢要好看,但是——昨天他見阿娘抱著這個小東西笑得燦爛,還說他像她!這個醜醜的東西哪裡像阿娘了?他就像小猴子!明明崧崧才最像阿娘!高崧崧不服氣的想到,努力的回想了下阿娘給他看過的小猴子圖片,對的,他就像小猴子。

  可是他的魔爪剛深到一半,睡得正香的小嬰兒突然睜開了黑溜溜的眼睛。

  嗄?高崧崧困惑的眨了眨鳳眸,他醒了?小爪子還停在了半空。

  小嬰兒眼睛咕嚕嚕轉了轉,小嘴一癟,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高崧崧一聽這小東西哭了,手飛快的放下,若無其事的轉身對聽到哭聲進來的侍從說:「阿弟哭了。」

  陸希躺在床榻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她微笑的朝大兒子伸手,高崧崧即可樂顛顛的撲到了阿娘的懷裡,陸希親了親兒子的額頭,柔聲誇獎道:「阿崧真乖,知道照顧弟弟了。」

  高崧崧得了阿娘的誇獎,小臉紅撲撲,他抬眼偷偷瞄了一眼阿娘,見阿娘專注的看著自己,幼小的心靈頓時有些愧疚,他剛剛似乎把阿弟欺負哭了?他眉頭一皺,好吧,看在阿娘的份上以後對阿弟好一點好了。

  陸希失笑摸了摸兒子糾結的小胖臉,小孩子會有獨霸心理很正常,只要好好引導就行,她前世小時候常跟大自己八歲的大哥,吵架、吃醋,偶爾還會追著大哥打,可長大後無論遇上什麼問題,她一個想到的也是大哥,連媽媽都說,都是哥哥把她給寵壞了。

  「阿娘——」高崧崧小腳用力往地上一蹬,爬到了陸希的床上,小身子緊緊的巴著阿娘。

  「阿崧乖,跟阿娘一起睡覺好不好?」陸希親親兒子的小臉問。

  「好。」高崧崧牢牢的抱著阿娘的手臂,小臉抬都不抬,嗚……崧崧好傷心,阿娘要被人分走了,高崧崧面露憂傷,痛苦的體驗著虐嬰犯時常會有的感覺。

  陸希安撫的拍拍兒子的背部,高崧崧小臉蛋越發往阿娘懷裡蹭。

  新出生的孩子不是吃就是睡,陸希休息了七八天感覺精神恢復了許多,就摟著自我感覺備受傷害的崧崧安慰,給他講故事、跟他一起逗山山,甚至還讓崧崧給山山拿衣服、水杯,幾天下來,高崧崧對弟弟的排斥感也就不強了,有時候還會拿著陸希給他的小畫冊,煞有其事的給阿山講故事,雖然他迄今會說的話不多,可兄弟兩人相互依依呀呀叫著,似乎溝通起來很容易。

  「阿兄,你說他們真聽得懂對方說的話嗎?」陸希靠在高嚴身上好奇的看著兩個兒子問,身後高嚴正在幫她梳頭,她剛洗完澡,有了高嚴撐腰,她在月子裡可以隨心所以的洗澡都沒人管。

  「能聽懂吧。」高嚴將陸希的長長的頭髮散開,用梳子輕柔的梳理著,最後編成了一個大辮子。皎皎坐月子是他最喜歡的時候,這時候她不會見外人,兩個孩子也有奶娘照顧,大部分時候都她都可以一心一意的陪著他,高嚴心情好了許多,看到兩個兒子也順眼多了。

  「阿兄,你準備什麼時候會涿縣?」陸希問。

  「太子婚禮一結束就走。」高嚴說。

  「這樣啊。」陸希扳指算了算,「那也沒有幾天了,我讓人整理東西。」阿嫵還有半個月就成親了,那時候她也差不多出月子了,也能去參加阿嫵的婚禮了。

  「我一個人先走,你留在建康再休養幾天。」高嚴說,建康離涿縣路途遙遠,他可捨不得她剛生完就隨著自己顛簸,出月子不代表可以馬上勞累。

  「但是我想跟你一起回去。」陸希頭靠在高嚴手上,「反正我天天躺在馬車裡不出來。」

  「不行,路上太顛簸了。」高嚴一口否決,「等你身體養好了,到了七月初就出發。」

  高嚴盤算著七月份已經是秋季,建康七月還是很熱,但一路北上,天氣卻越來越涼爽,七八月涿縣正好不冷不熱。他見陸希眼珠骨碌碌轉著不說話,擔心她又打什麼鬼主意,忙轉移注意力道:「皎皎,你還記得魏國的融安縣主嗎?」

  「你是說陸耀?」陸希想了想問,「她怎麼了?」

  「你們馬上要成為親戚了,她要當南塢亭君的孫媳婦了。」高嚴說。

  「什麼?」陸希低低的驚呼一聲,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她要嫁誰?」

  「叫崔操之,魏國著作佐郎。」高嚴說,「是你祖姑母的孫子。」

  高嚴對這門親事也很意外,畢竟他殺了宇文浩後,曾有一階段關注過宇文家,明明宇文家打的目的是讓宇文靖繼續娶陸耀,卻沒有想到陸耀居然會嫁給崔操之。

  「他們什麼時候成親?」陸希對陸耀印象很不錯,說起陸耀她就想起一事,「阿兄,她怎麼知道我有小蓬萊圖的?」

  「今年九月份成親,你的小蓬萊圖應該是她哥哥跟她說的。」高嚴想了想說,「那時候她哥哥在赤峰上學堂,我跟她哥哥說過幾句話,你的圖有一次就被他看起來,她一直穿著男裝來找他哥哥,很多人都認識她。」

  「那等我到了涿縣,說不定還能給祖姑送賀禮。」陸希沒說要親自去參加婚禮,畢竟魏國和宋國現在關係很微妙,以她的身份肯定不能去參加他們兩人的婚禮。

  「對,你回來的時候,可以順路去看下你祖姑。」高嚴說,崔操之那一房在魏國,陸希的祖姑南塢亭君卻一直跟長子住在宋國。

  「好。」

  太子的婚禮是在陸希出月子的第六天舉行的,婚禮的前三天晚上,陸希回到了陸家陪即將出嫁的陸言。

  陸言正拿著侯瑩的那只玉簪發愣,要是阿姐還活著她看到今天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木木看到陸言哭了,小心的偎依她懷裡給她擦眼淚,還拿出自己最愛的零嘴送到陸言嘴邊,「從母,吃糖糖。」夭夭也咿咿呀呀的偎依了過來。

  陸言看到乖巧聽話的外甥女,用帕子拭了拭淚,「從母不吃,木木自己吃。」這糖是孩子最愛吃的水果糖,高家糖莊出產的,因多吃容易得蟲牙,陸言一直不怎麼願意給兩個孩子吃,小孩子越不得到的東西就越珍惜,這水果糖就成為木木和夭夭最愛的零嘴了。

  木木先把糖給妹妹吃了一顆,然後再自己吃了一顆,看到木木的舉動,陸言就想起小時候阿姐也是有什麼好東西先給自己,再是她自己……

  「二娘子,明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再哭了。」侍從們知道陸言想起了侯瑩,紛紛上前勸道。

  陸言低著頭不說話。

  「二娘子,大娘子來了。」下人的通報聲想起。

  「阿姊,你身體好點了嗎?」陸言站了起來,就見陸希牽著高崧崧,身後跟著抱著高山山的乳母,由下人簇擁著走了進來。

  陸言打量了陸希一眼,生完孩子後,她比先前稍稍豐潤了些,成親近六年生了兩個孩子的陸希已經徹底褪去了少女的青澀,露出了少婦特有嫵媚風情,陸言忍不住多看了陸希幾眼。

  「好多了。」陸希對陸言一笑,又讓阿崧叫從母。

  「阿姊你越來越漂亮了。」陸言攬著陸希的手笑道:「我都不敢認你了。」

  「明天你會比我漂亮一百倍的。」陸希笑著說,新娘子是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候。

  木木和夭夭走了過來軟軟的叫從母,陸希把兩個小丫頭摟了過來,一人給了一朵精緻的絹花,兩人開心而害羞的親了親陸希的臉。陸希笑盈盈的摟著兩人,「木木、夭夭真乖,從母最喜歡你們了。」

  陸言也抱著高崧崧逗他,順便讓乳母把高山山抱來,剛滿月的高山山已經褪去了紅紅的膚色,粉嫩嫩的就跟一個新剝殼雞蛋,在陸希這幾天的逗弄下,把他一個人趴放在床上,喊他的名字,他已經會抬頭了,還會裂開小嘴無邪的笑,可把陸言逗得驚喜連連,摟著他親了好幾下,「阿姊,崧崧和山山都太可愛了。」

  「喜歡的話,等成了親就快生一個。」陸希說,有了她的前車之鑒,陸家在陸言沒成親前就開始對她長達為期半年的身體調養,將她的身體調養到最好的狀態。

  「好。」陸言愉快的親了高崧崧一口,「崧崧,從母以後讓你多個漂亮的小弟弟好不好?」

  「好!」高崧崧聲音響亮的回答,惹來了陸言和陸希一陣笑。

  陸家的下人聽到兩姊妹的對話,臉皮微微抽搐,這陸家的娘子似乎天生少了害羞這根筋,無論是溫和端莊的大娘子、還是明朗優雅的二娘子……

  陸言成親前三天,陸希一直住在陸家,和陸止一起陪著陸言,儘量降低陸言的緊張情緒。等成親那天,陸希和陸止親自看著宮侍們伺候陸言換上禮服,由宮侍扶著出門的時候,陸言忍不住落下了眼淚,陸希和陸止也唏噓不已,從此之後陸言跟她們就是徹底的君臣關係了。

  太子大婚後的第三天,高嚴就離開了,陸希倒是真想跟著一起走,她覺得自己恢復的差不多了,但是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反對,她只能照著高嚴計畫,等的七月初再離開。

  高嚴走後,高元亮也帶著樂平去了廣陵,他被鄭啟任命為廣陵郡太守,他們的離去讓高威抱了極大的希望,給兒子準備了鹿茸、鹿肉、鹿鞭……就差被拍著兒子的肩膀說,早點給我帶個孫子回來,所以跟高嚴一樣,高囧也是黑著臉離開的。

  太子成親後,鄭啟雖然沒有退位,但大部分時間都在椒房宮休養,大部分國事都交給了太子處理,自己一心養病。而陸言從小在宮裡長大,除了自己真正的婆婆柳貴妃外,餘下的太皇太后、太后、皇后都是疼愛自己的親人,也沒什麼好不適應的。柳貴妃和太子一樣,都是溫和有禮的人,大姑子陽平也是好相處的,陸言的宮廷生活並沒有任何不適應的感覺,而且太子無論再忙,每天都會陪陸言一起進哺食,小夫妻兩人感情進展飛快,長輩們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就一心指望陸言快些懷孕,早日生下長子。

  陸家等陸言成親後,又辦了兩件喜事,一是阿劫和顧婉如正式訂親,還舉辦了盛大的訂親宴,有了太子和太子妃的參與,建康大部分官員都到場了,阿劫也算正式在建康官場露面了。

  第二就是陸大郎也成親了,當然他的親事陸言和陸希都沒有親自到場,陸言派了近身女官、陸希讓司漪去參加了,陸大郎的妻子也是陸言精挑細選的淑女,司漪回來後對陸希讚不絕口。陸希從來沒想過陸大郎,可沒希望他過的不好,聽司漪這麼一說,心中暗忖有阿嫵照看,他又有爵位,只要不腦殘,哪怕是中二些,將來日子也是無憂的。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的飛快的,眨眼就到了六月底,陸希讓人收拾了行李,在親人依依不捨的目光中,踏上了回涿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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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8:18:56 |只看該作者
一百四十五、初到崔家

  清河崔氏祖上在春秋時期就是齊國公卿之一,前漢時成為累世望族,在清河北方經營多年,是北地當之無愧的地頭蛇之一,任何北地官員到任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拜訪崔氏。

  陸希的祖姑母南塢亭君當初嫁的並非崔氏長房,夫君也早亡,但她子女爭氣,長子承了她夫君在大宋的官職,次子隨著大伯去魏國任官,倒也在魏國打下了一份頗大的家業,隱隱和長房有並駕齊驅的趨勢。兩個女兒也各有成就,南塢亭君中年喪夫,可晚年日子過的很不錯。

  南塢亭君年紀大了,就愛回憶往事,自上次回了娘家後,就一直叨念著想再見見娘家人,陸希來到涿縣後,最開心的也是南塢亭君,時常寫信去關照陸希,陸希生了高崧崧後,她一直就想見見,但陰差陽錯,陸希一直沒機會帶兒子去拜見祖姑,這次正好連高山山都一起帶來了。

  南塢亭君接到消息,大清早就遣人在門口候著了,一聽說陸希來了,欣喜的帶著兒媳婦、孫媳婦去門口迎接。

  「祖姑。」陸希見祖姑親在門口等自己,連忙下了馬車。陸希這次路過清河的時候,就特地登門拜訪了祖姑母,她途徑彭城的時候,因連綿的陰雨,衝垮了官道,耽擱了一個月,幸好彭城有堂兄,安排得宜,不然陸希也只能先撤回建康了。這麼一耽擱,陸希趕到清河的時候,已經九月了。

  「累了嗎?路上很辛苦吧。」南塢亭君握著陸希的手疼愛的問。

  「還好,走的也不快,不算太累。」陸希說,目光在落到南塢亭君身邊一名美貌少婦時,微微一怔。

  「安邑縣主。」美貌少婦陸耀對著陸希微微一笑。

  「融安縣主。」陸希還禮,心裡奇怪,她怎麼會在這裡?一開始陸希並不知道,後來阿姑告訴她後,她才知道陸耀的前夫是死在阿兄手裡的。按著時下的規矩,戰場的仇恨不算仇恨,下了戰場就了斷了,可陸希這會碰到陸耀還是心裡多少有些尷尬。

  「皎皎,你跟光華也是舊識了,就相互稱字吧。」南塢亭君說,光華是陸耀的字。

  陸希和陸耀應是。

  高崧崧得了阿娘的吩咐,團著小肉手,一本正經的給南塢亭君行禮,奶聲奶氣的喚道:「曾大母。」

  高崧崧今天穿了一件寶藍色的小深衣,胸前掛了一把小金鎖,額頭上還帶了一條鑲嵌了紅寶石的抹額,加上他煞有其事的行禮,一下子萌到在場所有大小女人,崔家已經有好些年沒見這麼小的小娃娃了。

  「真乖。」南塢亭君笑眯眯的讓人扶起了高崧崧。

  南塢亭君的長媳盧氏上前笑道:「母親,大家都進去說話吧。」

  「好。」南塢亭君一手牽著高崧崧,一手拉著陸希進了正廳。

  陸希重新拜見了祖姑母、舅母和諸位表嫂,又帶著高崧崧一個個叫人,南塢亭君則已經把高山山抱在了懷裡。跟精力旺盛的高崧崧不同,高山山小朋友能躺就不坐,能坐不站,最愛躺在阿娘懷裡一臉深沉狀思考人生大事,當然要是有阿娘香吻勾引,他也能笑的陽光燦爛。不過喜歡躺著不代表高山山精力不旺盛,只要高山山小同學睜著眼睛,他無時無刻都要人陪他說話、讀故事,說話的人嗓子都說啞了,他還猶自一臉深沉。

  「這孩子長得真好。」南塢亭君瞅著著懷裡抿著花瓣小嘴,睜著一雙桃花眼認真打量自己的小娃娃直樂,「山山,認識曾大母嗎?」一旁盧氏等人也看著稀罕,只贊陸希會養孩子,生的兩個兒子一個像夫君、一個像自己。

  高山山看了抱著自己的老太太幾眼,扭頭對著陸希啊啊叫了幾聲,他不要老太太抱,他要漂亮姐姐抱,最好是阿娘,阿娘最漂亮了。

  陸希只當沒看見,也不知道這臭小子喜歡漂亮姨姨姐姐抱自己的毛病從哪裡遺傳來的。

  高山山叫了幾聲,得不到阿娘的反應,不由癟癟小嘴,山山好可憐,阿娘每次都喜歡高崧崧,不喜歡山山,高山山桃花眼可憐兮兮的瞅著陸希,阿娘快來抱山山。

  這會高崧崧也很痛苦,他偷偷瞄了一眼阿娘,見阿娘對他一臉溫柔的笑,他連忙抬頭挺胸繼續對抱著他的人笑得燦爛,嗚嗚,崧崧好可憐,為什麼一定要坐著呢?為什麼對一堆陌生人笑呢?為什麼老有不認識的人來抱崧崧、親崧崧呢?崧崧一點都不喜歡,崧崧只要阿娘,高崧崧鳳眸可憐巴巴的瞅著陸希,阿娘快來抱崧崧。

  陸耀看著這兩個鬼靈精怪的孩子,暗暗稀奇,她原本是不喜歡孩子的,覺得孩子又吵又鬧,可現在看看要是能跟操之生這麼可愛的孩子也不錯。

  盧氏說:「皎皎,你孩子生的真俊,再生幾個也一定漂亮。」這會孩子夭折率高,講究的是多子多福,陸希生的越多代表她約有福氣。

  陸希說,「子嗣一事還是隨緣吧,生了兩個兒子,要是再生我希望有個女兒。」她心裡暗暗苦笑,兩個兒子都是她養大的,兩人這會到底在想什麼她心裡一清二楚,陸希以前覺得養孩子應該是很容易的事,可真等有了孩子才知道,孩子不是寵物,也不是機器人,他是一個單獨的個體,他有自己的想法,永遠不可能照著她的想法走。

  兩個孩子越大陸希就越愁,沒有育兒書籍,沒有專家教導,她到底應該怎麼教好兩個兒子,她跟阿兄在教育孩子上的分歧應該怎麼處理。還有古代醫療水準這麼低下,她到底應該怎麼才讓孩子身體保持健康……無數問題堆積在她身上,陸希慶倖自己只生了兩個,再多下去她非愁死不可。

  盧氏點頭道:「女兒也不錯,貼心乖巧。」

  「是啊。」陸希心有戚戚的點頭,木木和夭夭兩個小乖乖多可愛,要是她們是陸家和高家的孩子,她真心想把這兩個小娃娃抱養過來。

  南塢亭君拉著陸希說了好一會話後,見高崧崧和高山山都在打哈欠了,忙道:「瞧我都開頭過頭了,忘了你們一路顛簸已經夠累了。」

  陸希道:「也不累,他們是午睡時候到了。」

  南塢亭君讓陸希先下去梳洗休息一會,陸希也不推辭,就先退下了,她難得來看祖姑,肯定要住上幾天。陸希梳洗完畢,跟兩個兒子睡了一覺,等差不多快到哺食的時候才起身。

  哺食時,陸希見到了崔操之,看到他和陸耀對視間,眼底流轉的情意,以及在不經意見出現的默契,像是相處了十來年的老夫老妻一般,陸希就忍不住微笑,他們感情看起來很深。

  南塢亭君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晚上還多吃了半碗飯,睡前還拉著陸希絮絮叨叨的說話,陸希老人緣一向很好,也有耐心陪老人說話,尤其是對自己好的老人,在崔家的幾天她就全陪在祖姑身邊了,倒是高崧崧和高山山兩個被崔家人稀罕的抱來抱去,還被崔操之帶出去玩了好幾次,總算把兩個小祖宗哄得咯咯直笑。

  陸希也知道了崔操之在成親前辭官了,成親後就帶陸耀回宋國了,兩人準備趁著年輕到處走走,南塢亭君也覺得崔操之年紀還輕,出去走走開開眼界也不錯,等到了三十再入官場也不遲,老人家別無所求,就希望兒孫都在身邊,這會崔操之回到了宋國,她是再也不願意他離開了。

  陸希一開始還有些避著陸耀,但見陸耀每次見她都是一派落落大方,她要是故意躲著反而落了下乘,也就和先前一樣對她了。兩人年紀相仿,愛好脾氣又都差不多,友誼進展很快,南塢亭君見孫媳婦跟孫侄女這麼好,心裡就更高興了。

  「懷玉,我明天要去禮佛,你去嗎?」陸耀問,她是鮮卑人,鮮卑人大部分都信佛,魏皇還冊封了佛教宗師為國師,而崔家和陸家幾乎都通道,所以陸耀幾乎找不到一起去佛寺的人。

  陸希想了想,「好。」她來崔家也有六七天了,也是差不多該走的時候了,來了這麼些天都沒出去逛逛也太對不起她特地跑了這麼一趟,這次去就當散心吧。

  南塢亭君說:「對,皎皎你都來了好多天了,也沒有出去走走,明天讓你表兄、表嫂帶你出去走走。」

  「祖姑,你跟我們一起去嗎?」陸希問。

  「你們年輕人一起玩,我參合什麼?」南塢亭君笑著擺手,「明天我就在幫你看孩子了,你好好出去玩吧。」

  「好。」陸希含笑點頭。

  第二天陸希早早的就起身了,高崧崧和高山山還在睡,昨晚陸希卯足了勁跟兩個兒子瘋了一場,兩人今天總算沒有比她醒的更早了,她輕手輕腳的起身,去了外面換好了衣服,溜出了房間,兩人還是沒醒,她終於松了一口氣,如果再有機會,她一定會宣傳基本國策——只生一個好,兩個孩子,尤其兩個精力過分旺盛的兒子,有時候會把人萌到心裡,可很多時候都會讓人產生把他們塞回去肚子不要生出來的衝動……

  陸耀已經在大廳處等著她了,「阿持去給我們買蒸餅了,我們先去佛寺,他一會就來了。」

  「什麼蒸餅?」陸希隨口問,時人嗜食蒸餅、胡餅,陸希卻不是太愛。

  「這裡一家胡人特製的蒸餅,每天就售出五百張,去晚了就沒有了,味道還不錯,我也就在這裡吃過。」陸耀說。

  「那就一定要嘗嘗了。」陸希說,以陸耀的身份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吃過,她都說味道的獨特的東西,應該很少見了。

  在清河崔氏是當之無愧的地頭蛇,帶有崔家的標記的車隊出行,就是尋常的清河官員都要避讓,兩人的車隊輕鬆的出了城裡,一路往山上佛寺駛去。陸希和陸耀上了牛車後,並沒有說笑,而是各自閉目養神,要說話到了山上也不遲。

  「隆隆……」突然一陣雷鳴般的響聲想起。

  「籲——」驚馬長嘶。

  陸希和陸耀同時睜開了眼睛,陸耀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馬車一片寂靜。

  陸耀和陸希互視了一眼,陸耀掀起了一角車簾,和陸希同時往外望去。

  一隊騎兵圍住了兩人的車隊,為首的一名騎士濃眉斜飛入鬢、相貌剛毅冷峻,黑眸沉沉、深如暗淵,圍在他身邊的還十幾名騎士一個個沉默的緊握著韁繩,冷肅的煞氣濃的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崔氏和陸氏的護衛們一個個的繃緊了身體冷顏以對。

  是打劫的流寇?不太像啊!陸希見過的有這樣感覺的騎士很多,但不是高氏父子的親衛隊,就是皇家禁衛軍中的精英,要是流寇都能這樣的話,他們還當什麼流寇,直接扯大旗稱霸一方就好了。

  「宇文靖!」陸耀不可思議的望著那騎士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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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 18:19:09 |只看該作者
一百四十六、本卷終

  宇文靖?宇文家目前的繼承人?陸希再打量他一下,果然看起來氣勢不凡,不過他這是想幹什麼?想給他弟弟報仇?這是陸希的第一反應。

  陸耀飛快的放下簾子,緊緊的握著陸希的手,「放心,這裡是清河,他想做什麼也沒這麼容易。」顯然陸耀跟陸希也是一個想法,陸耀對宇文浩的死有點感慨,可要是說因為高嚴殺掉宇文浩而恨陸希和高嚴,那是不可能的。

  陸希神色自若的點頭,宇文靖是不錯,可阿兄也不差,她不信阿兄留給自己的親衛還擋不住這麼小小十幾人。

  「陸縣主。」宇文靖突然開口道。

  她叫誰?陸希和陸耀同時想到。

  「某離開京都已經近一年,信息不通,等回京都時聽聞縣主和崔著作佐郎成親,特地前來祝賀。」宇文靖語氣沉沉的說道,看著侍衛環繞、坐在車廂中寂寂無聲的人,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可目光依然直視著車廂。

  陸耀微微挑眉道:「多謝宇文將軍來此一趟,我們夫妻不甚感激。」

  聲音清清冷冷,一如她之前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宇文靖握著弓的手緊了緊,「某聽說崔著作佐郎辭官了,縣主不知何時與崔著作佐郎回魏國,某也好同賢伉儷一敘。」

  「我們三五年不會回京都了,我們想在大宋四周走走、開開眼界。」陸耀說,身為魏國上流數得上的才貌兼美的貴女,陸耀身邊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看這此情形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很直接的回絕了。

  宇文靖聽到陸耀的話,沉默了一會,翻身下馬,他的動作讓崔家和陸家的侍衛緊張了起來,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同時宇文靖的親衛也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兩方嚴陣以待。

  陸希不由屏住了呼吸,心裡慶倖沒帶著阿崧和阿山。

  宇文靖從身後的褡褳裡取出一物,上前幾步道:「陸縣主,這是某的一點心意。」

  陸耀的侍女跳下牛車,伸手要去接宇文靖手中的禮盒,但宇文靖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目光定定的看著陸耀的牛車,灼熱的視線似乎要將車廂壁射穿。

  陸耀遲疑了下,終於下了牛車。

  宇文靖在看到陸耀出現的那一瞬間,一向嚴肅的臉浮起了淡淡的微笑,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明朗了許多,可陸耀視若無睹的走到他面前,示意丫鬟接過他手中的禮盒,卻不想宇文靖伸手將禮盒放在了陸耀手上,他的手也緊緊的握住了陸耀的手。

  陸耀下意識的就想甩開他的手,宇文靖握著陸耀的手並沒有用力,但陸耀掙扎了好幾次,都沒有甩掉他的手,陸耀眼底泛起一絲慍怒,乾脆一動不動,任宇文靖握著自己的手,神色淡漠。

  宇文靖的動作讓崔家的護衛再也忍不住拔出了刀就朝大步朝宇文靖走去,宇文靖的親衛立刻圍成了一團,雙方的武器已經全部拔出,若不是投鼠忌器,擔心傷了陸耀,早就短兵交接了!

  宇文靖對親衛和崔家侍衛的反應沒有絲毫觀主,看著陸耀沒什麼變化的表情,神色微動,張口剛想說什麼,卻突然聽到一陣如疾雨般的馬蹄聲。

  「將軍小心!」宇文靖的親衛突然持盾越眾上前,隨著眾人的驚呼聲,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帶來了尖銳的聲響,「嗯哼」悶哼聲響起,堅實的木盾居然被利箭射穿,直直的射入親衛的手臂,濃濃的血腥氣一下子散開,那名親衛捧著右臂,單膝跪在了地上。

  高家的侍衛看到這支箭一下子精神更振作了,將陸希圍得密不通風。

  「噠噠」馬蹄聲越來越近,很快的一隊勁裝騎士出現在眾人面前,深色的鐵甲在日光中閃爍著冷硬的金屬光澤,為首一人一手勒著韁繩,一手握著一柄大弓,神色冷峻,顯然他就是射箭之人。

  「阿兄!」陸希眼睛一亮,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高郡尉。」宇文靖抬頭望向來人。

  「宇文將軍好久不見。」高嚴勒住韁繩,也不下馬,俯視宇文靖冷聲道。

  「的確很久不見。」宇文靖見高嚴來了,知道今天只能到此結束了,如果不是高嚴,他也不至於在半路截道。崔家原本守衛就夠森嚴了,陸希來了之後高嚴的親兵更是將她的居所團團圍住,這次她要和陸耀一起去佛寺,也被人早早的圍了起來,宇文靖在寺廟外轉了好幾圈都沒有找到突破點,就乾脆直接截道了。

  他知道自己這次行事太衝動了,親衛都勸他小心行事,可再小心行事又如何?崔操之辭官帶著陸耀來了宋國,據探子回報兩人過段時間就要遠行去南方了。宇文靖從來都是自信的人,可自信不代表自大,兩人待在清河不動的時候,他還能得知他們的消息,可等他們一入宋國腹地,他就算手腕通天也無法確切掌握兩人的行蹤。

  他心裡很清楚,陸耀跟崔操之的成親肯定不會是被迫的,如果陸家僅僅想聯姻,有很多選擇,其中怎麼都不可能有崔家,更別說從小陸耀就跟崔操之很好,可他還是不死心,再得知陸耀跟崔操之的成親消息後,他腦海裡已經沒有其他念頭了,他只想再見陸耀一面。

  「阿陸!」焦急的男聲響起,陸耀回頭,就見崔操之急急的朝她走來,手裡還捧著一個大大的油紙包,原本儒雅風流的氣度被這油紙包破壞了不少,陸耀忍不住抿嘴一笑,「子持。」她隨手將手中的禮盒往丫鬟手裡一放,朝崔操之走去。

  宇文靖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神色不變。

  高嚴看著將皎皎團團圍住的宇文靖的親衛,眼底閃過一絲寒意,他漫不經心的又從身後的箭囊取出一支利箭,搭在弓弦上,「不知宇文將軍來宋國所謂何事?」

  宇文靖回頭瞄了高嚴手中的箭枝一眼,翻身上馬。他身邊的親衛拿出通關文書對高嚴行禮道:「高郡尉,我們將軍此番前來是有通關文牒的。」也就說他們不是走私入境的,而是光明正大進入的。

  陳源策馬上前,查閱宇文靖的通關文書,仔細核對後對高嚴回報道:「郡尉的確是通關文牒。」

  居然有通關文牒,高嚴有些惋惜的收回了箭枝,看來不能明著來了,一想到他居然敢攔截皎皎的車,高嚴心火就止不住的往上冒,也不知道皎皎是不是嚇到了。

  崔操之心裡對覬覦自己好容易才修成正果妻子的宇文靖萬分不爽,可臉上還是一派溫和的笑容,「宇文將軍難得來清河,不如讓崔某帶你好好遊玩觀賞一番?」等回了城中,看他怎麼教訓他!

  「不用了,某只是來送禮。」宇文靖一口拒絕,說完後對崔操之和高嚴一抬手就策馬離開了。

  高嚴身邊的近衛等宇文靖等人走出一段時間後,幾人立刻策馬追了過去。高嚴則迫不及待的進了車廂,「皎皎。」他手一伸,陸希就落在了他的懷裡,他小心的沒讓陸希碰在自己冷硬的盔甲上,「嚇到了嗎?」

  「阿兄!」陸希摟住了高嚴的脖子,「你怎麼來了?」

  「我擔心你就來了。」高嚴輕輕的吻著陸希軟軟的面頰,他一接到宇文靖出現在清河的消息就趕來了,雖然他並不認為宇文靖會因為宇文浩而遷怒於皎皎,但他還是不敢大意。

  「阿兄,宇文靖來做什麼?」陸希剛剛看了半天,感覺自己看上了一場七點檔的狗血劇!「難道他喜歡光華?」陸希趴在高嚴耳邊悄聲問道,就怕被車外的崔操之和陸耀聽見。

  高嚴已經有大半年沒見妻子了,這會她整個人趴在他身上,柔柔呼吸聲輕輕的吹在他耳邊,高嚴抬起陸希的下顎溫柔的吻了上去,一開始他還竭力控制著自己,可漸漸的兩人的氣息就不穩了,高嚴嫌身上輕甲礙事,解開了結扣,隨手丟在了外車廂,外車廂守候的丫鬟早就已經離去了。

  陸耀和崔操之共乘一車,崔操之帶來了她愛吃的蒸餅,可她不過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怎麼了,不好吃?」崔操之柔聲問。

  「阿持,我跟宇文靖只說過幾句面子上的話而已……」陸耀並非扭捏之人,鮮卑人個性本就比漢人熱情奔放,對她當眾示愛的人也不在少數,平時也沒有想過要為這個特別跟崔操之解釋,可現在——

  「阿耀才貌雙全,當然會有人喜歡。」崔操之摟著陸耀親了親,笑得燦爛。

  「阿持。」陸耀神色轉柔。

  「宇文靖想幹什麼,又不是你能做主的。」崔操之本就不是迂腐之人,他的阿耀品貌出眾,天底下有眼光的男人很多是,會有人喜歡阿耀不奇怪,反正阿耀眼裡心裡只有他就夠了,「阿耀我們經歷了這麼多才能在一起,不用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而煩心。」

  崔操之根本沒把宇文靖放在心上,看他今天所作所為就知道他永遠不可能得到阿耀的心,感情又不是領兵打仗,誰武力高、謀略強就能獲勝。

  「是啊。」陸耀聽丈夫這麼一說,心裡就安穩了下來,不錯,她原本以為她和阿持今生已經無緣了,可後來還是因緣巧合能在一起,那是老天對兩人的眷顧,她要好好珍惜現在的生活才是,至於不相干的人如何想,管她何事?

  「我看你跟懷玉感情很好?」崔操之問,他很少見阿耀能跟同齡人這麼談得來。

  「是,我們很談得來。」陸耀點點頭,她對陸希第一個印象就來自她那副小蓬萊圖,那副圖給了她很大的震撼,不僅僅是陸希的畫技,而是那副圖上最後一句話題詞「吾心安處便是家」,給了當時正處在極度抑鬱期,不得不和阿持分手的她極大的安慰。陸耀是一直很羨慕陸希的,羨慕她能和高嚴有情人終成眷屬,這種羨慕讓她不自覺的喜歡去親近陸希,現在她能跟阿持走到一起後,她對陸希的好感就更深了。

  「你可不能只記得她而忘了我。」崔操之略帶哀怨的說,這幾天阿耀可夠忽略自己的。

  陸耀一怔,隨即撲哧一笑,「放心吧,高郡尉都來了,自然輪不上我了。」

  崔操之摟著她,「等懷玉走了,我們就出去玩好不好?我們一路南下,最後去建康看看如何?你不是一直嚮往江南水鄉嗎?」

  「好。」陸耀眼睛一亮,一口答應了。

  陸耀和崔操之興致勃勃的商量著解下來的行程,陸希則安靜的躺在高嚴懷裡,聽著她已經很久沒有聽見的沉穩的心跳聲。

  高嚴順著陸希的頭髮,夫妻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偎依著,「皎皎今天就跟我回去好不好?」他是一方武官,不能隨意離開駐地,有了宇文靖的藉口,他可以來清河,但卻不能住下,畢竟宇文靖都走了。

  陸希也不希望和高嚴分開,「阿兄,我們去接了阿崧和阿山就走,順便回去跟祖姑告別一聲。」

  「也不用太急,你可以跟融安縣主禮完佛再走。」高嚴說。

  「嗯。」陸希點頭,陸希到了佛寺後,神色如常的和陸耀談笑,絕口不提宇文靖的事。

  陸耀也知道她的脾氣,兩人很默契的揭過了此事。

  禮佛完畢,高嚴、陸希、陸耀和崔操之四人在山間小亭用完素齋,悠然的聽著山泉潺潺的流水聲下了山。回到崔家後,陸希在南塢亭君的依依不捨下,同高嚴一起帶著阿崧和阿山告辭。

  「阿兄,我離開涿縣已經有一年了?」陸希算了算,發現不多不少,正好一年。

  「是。」高嚴應了一聲,心裡暗暗糾正到,應該是一年一月零八天。

  「你上次來信說家裡變化很大?是什麼變化?」陸希好奇的問。

  「你回去了不就知道了嗎?我們馬上到家了。」高嚴低低的笑了。

  「對。」陸希微微笑道,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把涿縣當成自己第二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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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 18:02: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似水流年

一百四十七、無語的一天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萬物蟄伏了一個冬季,到了春天就開始繁衍生長。高高豎立的草叢下,一隻毛茸茸的腦袋小心翼翼的探出,黑眼珠張望了下,見四周沒有危險,後腿用力的一蹬,走出了自己老窩,準備覓食去。這是一隻雪兔,過了春季,它一身雪白的皮毛變成了褐色,強壯發達的後肢一蹬,就能竄出很遠。

  突地一支利箭朝它射來,雪兔嚇了一跳,後腿慌亂之中一絆,整個身體頓時滾成了一個毛茸茸的毛球,同時也很幸運的避過了那支利箭,死裡逃生,雪兔蹦躂的更快了,很快就要消失在視線之外了。

  「嗖——」一支木箭夾雜著破空之聲射出,將即將快逃出生天的雪兔牢牢的釘在了地上,雪兔一動不動的倒在地上,那支木箭正巧射在它的頭部,一箭斃命。

  再離雪兔百米遠處,站著一行手握弓箭、身負箭囊,看起來像是在打獵的人,在一群人高馬大的成年男子中,兩個粉妝玉琢、漂亮的不可思議的小男娃格外的惹人注意,一名年紀稍大些的小男娃看起來約有七八歲左右,手中握著一柄特別打制的弓箭,一雙狹長的鳳眸正懊惱的看著那只被釘在地上的兔子,薄唇抿得緊緊的。

  「回去後每天多加一個時辰的臂力練習。」說話是一名面容絕色、氣質冷肅如山淵的黑衣男子。

  「是。」高崧崧有些不甘心的瞪著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兔子,真是討厭!都已經射到了,他心裡惡狠狠的琢磨著一會是要吃烤兔肉還是吃紅燒兔肉,上次阿娘給他做的烤兔腿好好吃。高崧崧悄悄的咽了咽口水,想起阿娘,他小腦袋就耷拉了下來,阿娘已經有六天沒有理他了,不就是小小的教訓了下王胖綿那胖妞嘛,阿娘幹嘛這麼生氣呢?大不了他以後不理王胖綿好了。

  另一個小男娃大約只有五六歲左右,身量還不及黑衣男子大腿高,一雙嫵媚的桃花眼只瞄了那只兔子一眼就移不開了視線了,紅潤潤的櫻桃小嘴嘟了嘟,心裡思忖著,上回阿娘給山山做的烤兔肉好好吃,這次讓庖廚再做一次好了。思及阿娘,高山山小腦袋耷拉了下來,阿娘已經六天沒有親山山、抱山山,給山山洗澡了,他一點都不喜歡這裡,這裡沒有香香的美人丫鬟,只有臭男人!阿娘果然就是喜歡那個小胖妞,他高屾跟王胖綿勢不兩立!

  「高屾。」冷冷的聲音傳來。

  高山山抬頭,對著高嚴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耶耶!」高山山小腿肚子暗暗打顫,老爹你兒子我今年才五歲啊,你可不能虐待兒童啊!不然我就告訴阿娘!雖然阿娘現在不理他,可是他知道過不了幾天,阿娘就會抵擋不了他和大哥賣萌的!阿娘最近老說他們小時候很萌,現在很可惡,高山山摸摸自己臉蛋,山山覺得他現在也很萌,大家不都說他跟阿娘長得像嗎?高山山洋洋得意的想著。

  看到那張跟皎皎酷似的小臉對自己露出諂媚的笑容,高嚴嘴角抽了抽,提起二兒子往草叢中一丟,簡單的下了一個命令,「跑。」

  高山山在草叢裡靈活的打了一個滾,一聲不吭的跑了起來,他很明白他要是稍有片刻遲疑,下次落在他身上的就是高嚴的腿了。

  高崧崧雙手平舉著兩根木棍,棍頭各垂著一根絲線,線上系著兩把輕輕晃蕩的小金鎖,如果兩把金鎖的範圍超出一定的範圍,就會有毫不留情的教鞭朝他抽來。

  「大哥,你說我們今天阿娘會不會讓我們回去?」高山山在高嚴派去的人監督下,沿著這片大草原跑了一大圈,回到高崧崧身邊的時候,就差沒吐舌頭搖尾巴了。

  「不知道。」

  「你說我們都認錯了,為什麼阿娘還這麼生氣?」高山山很苦惱的問。

  他的苦惱也是高崧崧的苦惱,他是把王胖綿砸成泥人了,可他們也道歉了啊,王胖綿都原諒他們了,為什麼阿娘還要把他們趕出家門呢?高崧崧一失神,兩把小金鎖就晃出了高嚴劃得範圍之外,一根藤鞭立刻毫不留情的抽來,高崧崧疼得呲牙咧嘴,但雙腳依然站的穩穩的,對藤鞭不躲不避,不然金鎖往外晃的範圍越廣,他挨鞭的次數就越多,他遷怒的瞪了高山山一眼。

  高山山見高崧崧挨鞭,同情的瞄了大哥一眼,繼續憂傷的朝遠處望去……「啊!」高山山突然一聲慘叫,感覺後背被一隻大腳一踢,整個人五體投地的趴在草堆上,他回頭一望,看到父親的黑臉,他「嗷」的一聲,飛快的再次沖了出去。

  高嚴滿意的看著兩個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的兒子,這麼一天練下來,別說搗蛋了,就是吃飯都快沒力氣了,回去後一定會很聽話,這下皎皎不會再趕他出門了吧?高嚴很鬱悶,明明是那兩個臭小子犯錯,為什麼皎皎連他都趕了出來?高嚴冷眼掃過兩個臭小子,長進了,會惹你們阿娘生氣了是吧?看我不操、死你們!高嚴恨恨的想到,這兩個臭小子從小就沒安分過,小時候跟他搶皎皎,現在闖了禍還讓皎皎遷怒於他,這種兒子留著有什麼用!

  王直和陳源等人見高嚴火氣這麼大的操練著兩位小郎君,連忙對陪訓的軍士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們知道分寸,畢竟兩位郎君年紀還小,筋骨還嫩,一切要慢慢來,身體要緊。

  「所以你讓阿崧和阿山進了軍營?」莊三娘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問,她這些年長年居住在廣陽,這次正好是沙老縣君大壽,她會涿縣參加大母大壽,順道來看陸希,卻不見阿崧和阿善,問了之後才知道陸希把兩個兒子丟到軍營裡去了。

  「對。」陸希點頭道。

  「可是他們不是認錯了嗎?」莊三娘忍不住給兩個孩子求情,「他們還小,軍營那麼苦,他們那裡受得住?」

  「他們皮厚熬得住。」陸希說。

  莊三娘啼笑皆非。

  陸希心裡暗暗磨牙,認錯?他們會真認錯才有鬼!哪次闖禍了不是態度誠懇的認錯,回頭繼續再犯?高崧崧今年已經七歲了,高山山也有五歲了,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從五六歲開始到十一二歲間,是俗話說的貓狗都嫌的年紀,調皮搗蛋到人見人怕,陸希本來就對兩個孩子調皮搗蛋頭疼,卻不想六天前他們兩人居然就因為她給綿綿梳了一個頭,就把綿綿砸成了泥人!

  王綿綿就是司漪和王直的長女,陸希本來就喜歡女孩子,綿綿又長得白胖嬌憨,性子乖巧,任兩個阿娘打扮不吭聲,可以陪她們坐一天,偎依在兩人懷裡說自己的小心事,阿崧和阿山年紀越長,就越坐不住,越沒有耐心陪陸希說話,這樣的貼心小襖陸希怎麼可能不喜歡?陸希喜歡王綿綿的結果就是高崧崧和高山山吃醋了!

  兩人原本就不喜歡老是霸佔著阿娘的王胖綿,阿娘還老是給她穿衣服、梳頭發,兩人就更不爽了。高崧崧和高山山趁著王綿綿單獨在院子裡玩的時候,往王綿綿身上砸泥球,這泥球是高崧崧特製的,用軟趴趴的濕泥捏成,外面用火稍稍烤了下,可以握在手裡,但砸在物體上就散開了,兩人領著一群同夥把王綿綿砸成了一個從頭到尾的小泥人。

  陸希接到下人的通報趕到的時候,綿綿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憐極了,而高崧崧和高山山還一臉不耐煩,罵她是王胖綿、醜八怪!當時就把陸希氣得也顧不上什麼愛的教育,拿著教鞭就要打他們屁股。這兩個小混蛋偏偏還一臉乖巧的撅著屁股,任陸希打,一邊打還一邊認錯,一副乖寶寶樣,陸希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兩個兒子以及趕來的高嚴,氣不打一處來,連兒子帶老公全趕了出去,太糟心了!陸希心口直抽疼,怎麼好的不遺傳,就遺傳壞的呢?這麼小就跟他們老爹一個德行,她要是這次不好好教訓他們,等再大一點還了得?

  莊三娘見陸希似乎還沒有消氣,也沒繼續勸下去,生怕火上加油,「皎皎,我可能馬上就要去建康了。」莊三娘說。

  「你們要陪世子一起去建康嗎?」陸希若有所思的問。在阿嫵和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成親後的那一年年末,大宋就先後送走了高太皇太后和先帝鄭啟,當時整個大宋都驚了,緊接著是哀聲一片。高太皇太后年紀大了,會去世並不奇怪,可先帝鄭啟正值壯年,平時身體也一向很好,怎麼就會突然駕崩呢?

  鄭啟身體不好,也僅僅在高層官員流傳,很多中下層官員和普通百姓並不知道。鄭啟在位幾年,一直重民生、輕賦稅,在百姓中聲望很高,鄭啟駕崩後很多人痛不欲生。不過國不可一日無君,先帝駕崩後,太子鄭桓登基,冊封太子妃陸言為后,崔太后為崔太皇太后、高皇后為高太后,生母柳貴妃為柳太妃。鄭啟臨終前下旨,以中護軍高威、中書令王玨、尚書令顧律和李侍中四人為托孤重臣,鄭啟又下了一道旨意冊封高威為太尉。

  太尉是三公之首,屬於大宋最高階的官員,不過品階高不代表有實權,一般來說,能當三公的有三種情況,第一種是有實權的官位,同時兼任三公,那麼這樣的人是當之無愧的一人之下的權臣;第二種是某位對朝廷有重大貢獻的官員告老還鄉,皇帝感念其恩情,冊封他為三公,算是榮養;最後一種就是陸琉這種死後追封的。

  若是高威依然是中護軍,又被任命為太尉,那是當之無愧的大宋第一權臣,可鄭啟的那道旨意只冊封了高威為太尉,中護軍一職卻讓他人頂替了,也就是說高威是被徹底架空了,說是四位托孤重臣,其實他在升職為太尉後,就被徹底的排除在外了。高威等新帝登基後,就乞骸骨要求回鄉,新帝准了他退職,卻依然堅持讓高威留在京都榮養。

  建康的風起雲湧,陸希跟高嚴遠在涿縣並沒有參與,在她得知很多事情後,建康的風雲已經落定了。陸希默默在涿縣給高太皇太后上了一炷香,為她認真守了七天,這位慈祥的老人在她的童年給了她很多祖母般的關愛。高家雖然高威退了下來,可宮中還有高太后,朝中還有身為高囧和高嚴,高家也不算後繼無人,因此沒人敢太過小覷高家,陸希和高嚴在涿縣的日子還算順利。不過聽到莊三娘說她和夫君要隨廣陽王世子上京,她心思微微一動。

  新帝脾氣要遠比先帝溫和許多,很多人都認為新帝溫和到有些懦弱,可等他真正開始執政後,眾人才發現溫和不代表懦弱,本朝武帝、憲帝(鄭啟諡號)性格都過於剛毅,而今上性情溫和、善忍大度,雖不是開拓之君,但足以當一守成明君。登基迄今,一直將先帝打下的江山維持的很好,眾臣已經很滿意了,畢竟才登基不到五年,想要發展可以慢慢來。

  要說大臣們對陛下唯一不滿之處就是迄今皇帝尚無子嗣!當今陛下除了皇后外,這幾年也立了三四位嬪妃,可不管是皇后還是嬪妃都無一人有孕,這讓臣子都很擔心,皇嗣才是承傳的根本。可現在陛下卻突然召了他很多兄弟的兒子入京,這其中用意不得不讓多加猜測。當然宮中傳來的旨意是說,皇帝覺得膝下寂寞,想讓幾個侄兒來京城陪伴,可沒人會真信這種話。

  陸希送走莊三娘後,就一直在想陛下為什麼要招廣陽王世子入宮。

  「皎皎?」高嚴回家,見陸希看著窗戶外,上前環住了她的腰,「還在生氣呢?別氣了,小心氣壞身體,我已經教訓過他們了。」

  陸希睨了他一眼不說話,兩個兒子就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除了會讓兒子練功外還會做什麼?陸希這次把兩個兒子丟給他,不管不問就是狠了心要徹底教訓他們一次!

  「阿娘——」高崧崧和高山山從房外探出了小腦袋,兩雙大眼同時可憐兮兮的瞅著陸希。

  黑了、瘦了,這是陸希看到兩個兒子的第一感覺,她心不由微微一疼,可一想起他們幹的可惡事,就又狠了心,撇開頭不理他們。

  兩人垂頭耷腦的湊近陸希,一人抱住陸希一條腿,「阿娘,我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不要不理崧崧。」高崧崧臉緊緊的貼著陸希的手臂,如同幼時一般。

  陸希看到長子如此,心頭一軟。

  高山山小手小腳往陸希身上一爬,對著陸希面頰大大的「啵」了一聲,「阿娘,你是不是心口又疼了,你別生氣了,你一生氣山山就心疼。」高山山桃花眼瀲瀲的看著陸希,一臉認真的說,「你打山山好了,山山情願自己疼。」

  陸希對這兩個活寶兒子哭笑不得,「知道錯了?」

  「知道了!」兩人如小雞啄米般拼命點頭,「阿娘我們以後再也不欺負綿綿了。」

  「光是綿綿?」陸希挑眉。

  兩人又同時搖頭,「阿娘我們以後再也不隨便欺負人了,再也不把鐘先生的煙囪堵起來了;再也不拿大娘家裡的雞當靶子了;再也不偷偷騎馬了;再也不隨便去墳場了;再也不隨便挖古屍了……」

  兩人沒說一句話,陸希心就跳一下,當聽兩人去挖古屍的時候,臉色終於變了,「你們去挖古屍!」

  「是耶耶帶我們去的!」兩人一聽阿娘的聲音都變了,兩隻小肥手齊齊指著認罪魁禍首。

  「高嚴!」陸希覺得自己快崩潰了,他帶兒子去挖古屍?他居然帶著兒子去挖古屍!他下回是不是要帶兒子去殺人了!

  高嚴眼看愛妻快失控了,生怕她再次把自己趕出家門,在她沒其他反應前,抱起妻子對兒子丟下一句話,「知道錯了就去寫檢討書!」這兩臭小子,他哪裡去帶他們挖古屍了,就是帶他們去古戰場感受下戰場氣氛而已。看來下回帶他們去見血的時候,要先封了這兩小子的口,不然嚇到皎皎就不好了。

  兩人眼巴巴的瞅著父親大步抱著阿娘離去的身影,「阿兄,你說耶耶會不會跟我們一樣寫檢討書?」高山山嘿嘿笑了兩聲,檢討書他基本上每個月都會寫好幾封,早寫慣了,一點都不擔心。至於耶耶明天的懲罰,反正有阿娘在,他才不怕呢。

  高崧崧雙手負在身後,一臉高深莫測的不說話,心裡則直打鼓,萬一阿娘再把耶耶趕出去,耶耶會不會對他們罰得更厲害?不過有阿娘在,應該沒問題的,管他呢!高崧崧發狠想到,要受罰就一起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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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 18:02:52 |只看該作者
一百四十八、病情(一)

  建康椒房宮

  「皇后。」宮侍將熬好的湯藥放在了陸言面前後,不消陸言吩咐就退了下去。

  陸言端起藥盞掀簾往內寢走去,「六郎要服藥了。」

  寢室裡燈光明亮,當今陛下鄭桓披了一件單衣,半靠在床榻上,正翻閱著奏章,見陸言端著湯藥進來,他剛想起身,陸言卻快一步放下湯盞,「六郎喝完了藥就早點休息吧。」

  「阿嫵這些年辛苦你了。」鄭桓愧疚的的望著妻子,略帶涼意的手扶上了陸言溫暖的雙手,身為帝皇無後,壓力最大的就是皇后,更別說他這些天身體不適,阿嫵幫著他百般遮掩了。

  「六郎怎麼今天說這種話了?」陸言用湯匙輕輕的轉著湯藥,讓湯藥散熱。因在內寢,陸言身上只穿了一件豆綠色的常服,腰間束了一條宮絛,顯得她腰身越發纖細。四年的深宮生涯,讓陸言從活潑外向的女郎變成了端莊溫和的皇后,除了偶爾面對親近的人外,她嘴邊永遠帶著溫和的微笑。

  「沒什麼。」鄭桓搖了搖頭,「我那幾個侄子最近如何?」

  「他們很好。」提起入京的那些世子,陸言眼底不經意間染上了輕愁,外界傳的沸沸揚揚的都說陛下因為一直無後,所以想把侄子們集中起來作為人質,以提防郡王起了謀反之心,可身為鄭桓最親近的人,陸言很清楚鄭桓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六郎,要不我再選幾名淑女入宮——」

  「阿嫵。」鄭桓打斷了妻子的話,雙手輕輕的摩挲著陸希的手腕,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我的身體到底如何,你也清楚,既是如此又何必找那麼多不相干的人來打擾我們夫妻呢?當初父皇臨終前一直囑咐我要好好對你,我都沒做到……」大臣也有上書讓他廣納嬪妃,以綿延後嗣的,可鄭桓很清楚他這輩子是不大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陸言一聽鄭桓提起阿舅,心口一疼,頭低了下來,不經意間一滴淚珠滴在了湯藥裡,陸言一驚,連忙道:「我讓人再換一碗來。」

  「不用了。」鄭桓笑著接過湯藥,一飲而盡,也不知為什麼,今天的湯藥似乎特別的苦澀,他見陸言眼中猶噙著淚水,正欲說話,就聽到外間有輕輕的響動。

  陸言將淚水拭幹,「什麼事?」

  「皇后,太皇太后讓您過去。」寢殿外宮侍稟道。

  「你先過去吧。」鄭桓對陸言道,「許是大母有什麼吩咐。」

  陸言點頭,「六郎你喝了藥就先好好休息,政事又處理不完,你要多注意身體。」

  「我知道。」鄭桓微笑的頷首。

  陸言還是等鄭桓把藥喝了,堅持他躺下睡覺後才離去。高太皇太后的去世後,她的長樂宮就空了出來,後來鄭啟去世,高太后也沒有讓大家搬宮,而是自己住到了長樂宮和豫章住在一起,崔太皇太后依然住在未央宮。

  崔太皇太后這幾年老的很快,原本她保養得宜,五旬左右的人看起來像是四十剛出頭的貴夫人,可這幾年她滿頭的烏髮一下子變得花白了,原本眼角唇邊紋路也變深了,原本一直挺直的背也有些佝僂了。不過崔太后一向是要強的人,她讓人染了烏髮,又細細的塗上脂粉,若不是注意,和以前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同。

  陸言入宮的時,恰巧見崔陵退出,陸言眉間幾不可查的輕蹙,她對這個表舅沒什麼好感,他每次入宮似乎都沒什麼好事。

  「阿嫵你來了。」崔太后見陸言來了,含笑對她招手。

  大母好久沒這麼開心了,陸言心中暗喜,「大母。」她柔順的走了過去,就見崔太后案前擺放著不少文書。

  「阿嫵你看。」崔太后將一卷文書遞于陸言。

  「這是——家譜?」陸言低頭一看,發現上面密密麻麻的記滿了無數人名、平生事蹟,以及出生逝世年月就知道是家譜了。

  「這是博陵崔氏的族譜。」崔太后笑著說,「你阿舅已經和博陵崔氏的族長談妥了,讓我們崔家這一脈併入博陵崔氏!」和所有發家的寒門一樣,崔氏在家族顯貴後,就要開始論身世了,要說現在的世族之前也是寒門,也就是因為家族顯貴後才躋身為世族的。寒門變成士族有兩個途徑,一是靠家族自身實力,比如說王顧陸謝等家族,家族本來也不是顯貴,就因為當官的人多了,就由庶族變成了士族。

  但這法子並不適用於崔氏,因為崔家是真正的外戚家族,除了靠聯姻外,並無特別出挑的家族弟子,所以崔太后和崔陵在商量後,就選擇了第二法子——同現有的士族並宗,這樣也可以成為士族。徹底沒落的士族崔太后看不上,過分顯赫的士族又看不上崔氏,崔太后和崔陵商量許久後,終於選中了博陵崔氏。

  清河崔氏與博陵崔氏俱為山東望族,為北地一等大姓,但博陵崔氏門第要比清河崔氏低一些,但又不是那種已經沒落的小世家,崔陵在同博陵崔氏族長喝過幾回酒後,透露了並宗的意向。崔氏現在是最炙手可熱的外戚之一,太皇太后的娘家、崔家的長子又是皇帝的大舅子,崔氏族長只思忖了一會就一口答應了,崔陵來未央宮就是來給崔太后報喜的。

  「博陵崔氏?他們不是在北地嗎?」陸言很驚訝,崔陵什麼時候去過北地了?

  「我讓你阿舅特地跑了一趟。」崔太后道,「他這次入宮就是想選個並宗的良辰吉日。」

  陸言聞言眉頭攏了起來,「大母,博陵崔氏是北方大族,家族在我們宋國不顯,反而在魏國很顯貴。」

  崔太后點頭道:「不錯,崔氏就是這點不太合我心意,可建康這邊也沒合適的。」士族本來就不多,又要和他們同姓,又要門第不低,崔太后選來選去也就只有崔氏這一家了。

  「現在魏國局勢有點亂,大母我看並宗之事還是暫時緩一緩吧。」陸言說,魏國自五年前叛亂後,就一直沒太平過,跟宋國在邊境又多有摩擦,現在陛下身體又不好,陸言並不想多事。

  崔太后臉色沉了沉,「這不過只是我們崔家的家事罷了,怎麼就和國事牽扯到一起了呢?」

  陸言心裡暗歎一聲,「可大母你現在是我們大宋的太皇太后啊,皇家無私事。」

  如果沒有大母、沒有樂平長公主,博陵崔的族長又怎麼可能答應並宗呢?她知道大母一直耿耿于懷崔家的家世,可就算並宗了又如何?崔家要是後繼無人,他們就算入了博陵崔的族譜,也沒有人會把他們當成世族看待的。當年陸氏先祖也是起於微末,也沒有和什麼世族並宗,全靠族人數十代的奉獻,陸家才有今天的地位呢?就如現在的太尉高威的家族,如果高家可以像現在這樣,家族繼續人才輩出,那麼再過上幾十年,氏族譜上也能再多一個家族。

  「那你的意思是我濫用權勢了?」崔太后臉色一沉。

  「不是。」陸言搖頭,柔聲勸大母道:「我只是想讓大母緩一緩並宗的事,陛下他——」

  提及丈夫,陸言面露哀色,皇上原本身體就不是太好,但只要調養得宜也不會出太大問題,不然當初阿舅也不會選他當太子了。阿舅看上了皇上的仁善有孝心,他對自己說他和祖翁就是殺孽太過,結果讓他有了報應,最後不得不廢了太子,所以他要找一個仁善皇子當皇帝,好好打理守住他們掙下的這片江山。

  阿舅眼光很好,陛下是一位仁善之君,也是一位很好的守成之君,可是——陛下的身體也是毀在「孝」這一字上,在曾大母和阿舅去世後,他不折不扣的按著古禮守孝,時下重孝道,當初高祖駕崩,阿舅也是照著古禮守孝的,所以大臣也只是上書勸了下,見陛下堅持也就沒多勸,卻不想陛下照著古禮睡茅草房、土枕,不過幾個月功夫就生大病了,他身體底子原本就不好,這場大病更是牽出了許多病根,身體一下子就虧空了,無論太醫署怎麼調養都調養不好,這也是陛下迄今無後的主要原因。

  「陛下身體好些了嗎?」崔太后關切的問,鄭桓的身體真正情況除了太醫署的太醫令外,最清楚的就是她和陸言了。

  「今天喝了藥,我讓陛下先休息一會再說。」陸言說。

  「阿嫵。」崔太後手搭在陸言手上,「對於太子你還是要早作打算為好。」

  「打算?」陸言抬頭。

  「不錯。」崔太后點頭,「陛下有說過他想立誰為太子嗎?」

  陸言搖頭,「陛下沒說。」陛下對她說過自己意屬廣陽王世子,一來是因為廣陽王世子年紀最大,主少國疑,陛下絕對不會選擇一個太過年幼的孩子為太子;二來也是因為廣陽王是的才華和品行在諸位宗親也是數一數二的,他生性節儉、恪守自律,又喜好讀書,見識廣博……但是這些陸言即便是大母也不會說。

  「我覺得安慶王世子不錯,你覺得呢?」崔太后問。

  「安慶王是世子?他不是今年才三歲嗎?」陸言錯愕道。

  「就是年紀小才養的親,難道你還想選年紀大的?」崔太后道,「年紀大的你待他再好,他心裡想著的還是自己父母。」

  陸言並不說話,如果是尋常大家族,過繼兒子是可以選年紀幼小的,可皇家的事怎麼能和尋常家族一樣呢?

  「阿嫵你年紀還小,不知道孩子不養在身邊的痛楚,生恩不如養恩,要選太子就要選個年紀小的,將來也會親你。」崔太后說,先帝就不是她養大的,即使後來他當了皇帝,封她做了皇太后,他們母子感情依然不太親近。

  「嗯。」陸言對崔太后一笑,「陛下還沒打定主意呢,說不定他身體過幾天又會好了呢?」

  崔太后道:「那是最好的!」當今陛下個性和善又孝順,又有阿嫵當皇后,還有身為長公主的樂平,崔太后是真心不希望陛下出事。

  涿縣

  「你說什麼?陛下身體不好?」陸希和高嚴入寢室後,就聽高嚴說了這麼一條震撼的消息。

  「不錯,陛下原本身體就不是太好,後來因為守孝虧了身體,引發了舊疾,現在只能慢慢調養了。」高嚴說。

  高威退下了,高皇后避居長樂宮四年不出,但這不代表高皇后已經失去了對宮廷的掌握能力,鄭桓的身體情況對某些人來說,並不是秘密。當今陛下是不錯,可到底年紀小了些,有些地方比之先帝還是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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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 18:03:08 |只看該作者
一百四十九、高嚴升官

  「那麼找廣陽王世子也不是為了控制諸位郡王,而是想要——」選太子繼承人?陸希說出下面的話。

  「是的。」高嚴摟著妻子,「我跟施先生談了談,都認為廣陽王世子很有可能。」廣陽王世子是皇帝那麼多侄子說年紀最大的,只比陛下小了幾歲而已,已為人父,相對比較穩重,而且世子名聲很好。

  他博學多才,敬重大儒,平時清儉度日,每飯不過三菜,以麥飯為主食,又跟世子妃很恩愛,已有了一子一女,世子妃目前又懷孕了,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對百姓也很和善,據說時常召老農關心民生……先不說他是否是做戲,可一連做了七八年的戲,將來也有可能繼續做下去,高嚴和施平才會認為皇帝會選擇他當太子。

  陸希對廣陽王的印象還在五年前,印象中是個思想比較激進的小男孩,不過誰沒有中二期呢?陸希小時候為了抗議爸爸用零用錢來威脅自己一定要好好讀書的行為,還離家出走過呢,雖然還沒走出家門口那條小街就被抓回去了。

  「阿嫵她才二十一歲。」難道她年紀這麼輕就要守寡了?皇家可不比尋常人家,沒了丈夫可以再嫁,她接下來的日子怎麼熬……

  高嚴默默的摟著陸希,他對陸言將來的生活如何沒有任何感覺,要說可憐,他的姐姐現在不也關在深宮,四年不出宮門?

  「太后最近身體如何?我阿姑呢?」提及陸言,陸希又想了高后和豫章阿姑。

  「她跟豫章大長公主過的都還不錯,父親把高元亮新得女兒送到宮裡給她們解悶了。」高嚴漫不經心的說。

  陸希黑線,他說的高元亮的女兒好像是玩具一樣,高元亮和樂平公主去了廣陵後,高元亮又納了兩名小妾,生了三子一女,樂平的肚子始終沒有動靜。高元亮等侍妾一懷孕,就往家裡送,等生產完後,再讓侍妾回去。高威這幾年沒了公事,就專心帶長子給他生的幾個孫子。

  「皎皎,我們可能要離開涿縣了。」高嚴說。

  「為什麼?」陸希困惑的抬頭。

  「我可能要升職了。」高嚴說。

  「升職?」陸希先是一怔,隨即問,「阿兄你要當薊州刺史了?」現任的薊州刺史即將入京為官,阿兄今年也快三十了,在薊州經營了近十六年,又數次立下大功,這個空缺阿兄不頂替,其他人也頂不下來。刺史在其他州隸屬文官範疇,但是在薊州卻不同,薊州跟魏國和羯族交界,薊州的刺史也有軍事權,管一州的防務,這也是防止劉毅和廣陽王兩家獨大,在薊州沒有一點威信,刺史的職位就是擺設。

  「對,所以我們可能要回京敘職。」高嚴說。

  「太好了!」陸希摟著高嚴親了親他的下巴,高嚴升職是他這些年努力的肯定,陸希當然開心。

  高嚴笑著回親了下,「就這麼一點獎勵?」

  「那你想要什麼?」陸希趴在他肩膀上輕輕笑道。

  「皎皎,你趕我出去了六天。」高嚴意有所指的說道,手已經不規矩扶上了陸希的腰,陸希自打生了兩個孩子後,就一直很注意保養和運動,只要天氣不是太冷,都會出去騎馬,冬天就在幾個女武師的教導下,練習引氣功、拉伸韌帶,陸希現在的身材不像少女時那麼纖細,畢竟生過兩個孩子了,但保養得宜,十分的凹凸有致、豐腴柔美,身上也沒有半點贅肉,每每總讓高嚴愛不釋手。

  提起六天,陸希桃花眼眯了起來,她一把揪住高嚴的衣領,「我問你,你帶阿崧和阿山挖古屍幹什麼?」

  高嚴見她雙頰泛紅,雙眼亮晶晶的,心頭癢癢的,「我沒他們去挖古屍,這裡附近常有古戰場,他們那次頑皮,自己挖到了兩具古屍,他們連古屍的牙齒都掰掉了。」

  「……」陸希突然有把這兩個臭小子丟到消毒池裡,狠狠的從頭到尾刷一遍的衝動!

  「你就信他們不信我。」高嚴哀怨的說。

  「你跟孩子計較什麼?」陸希白了他一眼。

  「那我跟你計較?」高嚴輕咬陸希的耳垂。

  「那麼我們回京敘職後就不回來了?」陸希推開了他問。

  「怎麼?」高嚴緊緊的貼著陸希,不肯離去。

  「我想讓他們弄個琉璃作坊。」陸希說,「可我們將來會搬家,或者暫時先不弄?」

  「你要琉璃器?」高嚴問,「你喜歡什麼顏色,用水晶不好嗎?」

  「不是,我就讓他們先隨便燒燒。」陸希說,琉璃器不耐用,大部分喜歡琉璃器的人家,都會用水晶而不是琉璃。陸希就是琢磨,能不能把玻璃燒出來,她倒不是想靠燒玻璃賺錢,而是北方冬天實在太冷。有了玻璃,就能蓋暖棚了,有了暖棚,很多地方冬天也能種蔬菜了吧?當然這個只是設想,還不確定,她畢竟不是專業人士,就先弄著隨便玩玩。

  「那等我們回來了再弄?」高嚴說。

  「好。」陸希也不急,就是隨口一說罷了。,

  「皎皎,我們好久沒見了,你想不想我?」高嚴咬著她脖子問。

  「不想!」陸希很乾脆的說,心裡暗暗撇嘴,這多年也不會換個法子,現在天還沒徹底暗呢,她才不讓他得逞,不然明天就該她難受了。

  「那我們去梳洗?你想不想浮水?」高嚴又換了一個法子勾引妻子,見妻子有些心動繼續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件魚皮衣嗎?我給你找來了。」

  「阿娘——」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陸希和高嚴身體同時一僵,陸希連忙推開高嚴,高嚴陰著臉想到,看來今天的訓練量還是不夠。

  「你可不許再胡亂訓練他們。」陸希嗔道,「他們還小,還是傷了筋骨,看我不找你算帳!」

  「阿娘,山山要喝水、山山要阿娘抱——」高山山哭聲傳來。

  高嚴臉色都黑了,這混小子就知道在皎皎面前哭。

  陸希也不說話,就笑看著高嚴,高嚴勉強打開了房門,就見兩個洗的香噴噴的小肉球滾了進來,往陸希身上撲,高嚴手一伸,一手提一個,領著衣領提了起來,「怎麼這麼沒輕重!」高嚴冷著臉呵斥道。

  高崧崧和高山山對視一眼,奇怪?阿娘怎麼沒跟耶耶生氣呢?

  「崧崧,還記得你祖翁嗎?」陸希從丈夫手裡摟過大兒子問。

  高崧崧懵懂的搖頭,他見高威還是兩歲之前的事,當然沒什麼印象。

  「我們要回建康了,等到了建康,你們就可以看到祖翁了,祖翁很疼你們的。」陸希說,也不知道家翁這些年如何?他是忙慣的人,退下來肯定不習慣吧,不過有這麼多孩子照顧,想來也不會太寂寞。

  「皎皎,你收拾下,我們半個月後跟廣陽王世子一起入京。」高嚴說。

  「好。」陸希心中暗忖,她跟廣陽王世子還真有緣分,每次從涿縣回建康都是跟他一起的,陸希突又想起了一事,欲言又止的看著高嚴。

  「怎麼了?」高嚴嫌棄高山山在自己手裡掙扎麻煩,乾脆手一夾,將他橫提了起來,高山山四肢抽動,就跟一隻小烏龜一樣。

  陸希到底心疼兒子,忙將小兒子抱了過來,愛憐的親親他委屈的小臉,高山山撒嬌的摟著陸希的脖子,「阿娘,給山山洗白白。」

  「山山不是洗過了嗎?」陸希說。

  「可不是阿娘洗的。」高山山眨著跟陸希相似的大眼說。

  「山山以後都大了,要跟阿兄一樣,慢慢的學會自己洗澡了。」陸希說,崧崧她也差不多給他洗到五歲後,開始讓人教他自己洗澡的。

  高崧崧挺起小胸脯,代表自己是個小男子漢,不過雙手還是緊緊的巴著陸希的手。涿縣的生活單純,在高崧崧和高山山的心目中,他們所有的天空就是阿娘和耶耶,阿娘會給他們講故事,會陪他們玩,在耶耶打他們的時候會哄他們,而耶耶雖然凶一點,可是耶耶可以一箭射鷹,聽親衛大叔說,這是很少才有的本事,所以兩人最黏的是陸希,最崇拜的卻是高嚴,哪怕高嚴老是打他們。他們總有一天會把耶耶打倒的!

  陸希安撫完兩個孩子後,抬頭問高嚴:「阿兄,二娘那邊還沒有消息嗎?」這幾年宋國和魏國的關係一直很緊張,高嚴又跟魏國打了不少仗,陸希也很久沒跟二娘聯繫,就怕害了二娘。而且高嚴送信也不方便,魏國把他的一舉一動盯得死死的,上一次聯繫還是在半年前,她說自己又懷孕了,也不知道現在生了沒有。陸希挺擔心二娘的,她現在壓力肯定很大吧,畢竟高嚴現在已經是魏國人盡皆知的「魔鬼」……陸希也不知道為什麼阿兄每次傳出去的名聲都這麼差呢?

  「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吧,放心等我們離開涿縣前一定能收到的。」高嚴說。

  「嗯。」陸希給兩個兒子講了兩個小故事,讓他們記下明天複述給她聽後,就讓奶娘們抱兩個孩子下去睡覺了。

  高嚴湊到陸希耳邊問:「要穿魚皮衣去浮水嗎?」那魚皮衣他見人穿過,是緊緊貼在身上的,他看了後就一心想讓皎皎穿給她看,他還特地讓人把下面的褲子改成一條魚尾巴。

  陸希見他笑得那麼蕩漾,就知道他不懷好意,不過她也好奇古代潛水服到底是怎麼樣的,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走吧。」

  高嚴很熟練的一把抱起了她,陸希笑著親了親他面頰,陸希原本以為她和高嚴的婚姻,會像其他人說的,再多的愛情也會轉化成親情,可他們現在成親都有八年了,她還是覺得她跟高嚴像是在談戀愛一樣,她笑著把頭靠在高嚴的脖子處,光明正大的撒嬌,她現在真的很幸福。

  陸希擔心京裡出變故,第二天就讓下人們收拾行禮,準備儘早準備好,就早點入京,同時又擔心來不及收到二娘的信,卻不想下午就有人來報,二娘現在已經五十裡之外了,讓陸希派人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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