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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雨久花]祖訓[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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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0 11:56:59
    第200章  知秋出府

    知秋跪在那扭頭望著德總管消失的背影,一陣心慌意亂,看了知春一眼,再不顧其他,對著廳裡,張嘴要喊,卻見裝扮成小二模樣,自稱是她娘家哥哥的歐陽公子隨著知夏走了過來,一陣疑惑,二奶奶什麼時候派人去找的歐陽公子,她竟不知,歐陽公子停住腳,看了她一眼,又邁步往裡走去。

    知秋見了,忙跪爬半步一把抓住歐陽迪的衣角,衝他說道:

    “歐…大哥,求您幫妹妹說說情,妹妹犯了規矩,甘願受罰,只求二奶奶別攆妹妹走,妹妹死也不離開二奶奶,大哥,妹妹給您磕頭了。”

    歐陽迪聽了,忙俯下身來,攔住要磕頭的知秋,說道:

    “妹妹快別這樣,大哥盡力就是。”

    對上歐陽公子愛憐的目光,知秋緩緩地松開了手,歐陽公子站起身來,快步走了進去。

    痴痴地看著東廂的門口,歐陽公子已經進去好久了,知秋和知春都渴望在歐陽公子的勸說下,果斷的二奶奶能改變主意,出現奇跡。

    終於,東廂的門被打開了,打扮成小二模樣的歐陽公子走了出來,幾步來到知秋面前,頓住身子剛要說話,眼角瞥見周圍看熱鬧的丫鬟婆子,又俯下身來,對上知秋渴望的眼神,現出一臉的無奈,開口說道:

    “妹妹,我們還是走吧,這是世家,這裡的當家奶奶哪是我們這樣低賤的人家求的起的,大哥求了半天,二奶奶說,能還給我們賣身契已是天大的恩情了,叫我們別痴心妄想能在這府裡呆著了,妹妹也別在這兒丟人顯眼了,快起來隨哥哥走吧。”

    知秋聽了歐陽公子的話,總覺得哪不對,但此時早已心慌意亂,哪有心思細想,情急之下,衝東廂門裡磕了一個頭,說道:

    “二奶奶,奴婢發過誓,死也不離開你,今天二奶奶因奴婢犯了規矩,攆走奴婢,奴婢不甘,唯有一死以謝罪。”

    知秋說完,猛地起身衝東廂門口的柱子上撞去,嚇的歐陽一把緊緊地抱住了她,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但見知秋只是搖頭,衝東廂說道:

    “二奶奶,奴婢決不能把您一個人留在這,這一次,奴婢死也不從您的安排。”

    知秋說著,拼命地想掙脫歐陽公子,向東廂闖去。歐陽公子死死地捂住知秋的嘴,驚恐萬狀地看向院子裡看熱鬧的眾人,無奈之下,只得點了她的穴道。見知秋昏倒在他的懷裡,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抱著她向二門走去。

    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轉過身來,衝含著淚,倔強地跪在那的知春說道:

    “想這位便是知春姑娘了,聽說姑娘的家不在平陽,姑娘跪到明天,二奶奶也不會改變主意,知春姑娘如不嫌棄,不如今天先到在下家中安歇,順便幫在下照看妹妹,待明日在下會想辦法通知您的家人接您回去。”

    知春只跪在那拼命地搖頭,歐陽公子見了,看看懷裡的知秋,總不能再點暈一個吧,他也抱不過來!

    看了眼遠處的丫鬟婆子,只得蹲下身來小聲說道:

    “知春姑娘,您就別在這添亂了,您這樣,主人心裡會更難過,此地不是講話之所,主人的吩咐在下回頭再細說給姑娘聽,主人特意吩咐在下,火速帶兩位姑娘離開,怕二爺回來又生變故。”

    知春聽了這話,遲疑地看了一眼歐陽公子,小聲問道:

    “二奶奶不是真心要攆我們走?”

    “您跟了主人這麼久,還不知她的秉性嘛?”

    歐陽公子邊說邊衝她堅定地點點頭,知春見了,猶豫了片刻,最後衝東廂又磕了個頭,說道:

    “二奶奶,奴婢聽您的,奴婢走了,二奶奶保重。”

    磕完了頭,知春這才爬起來,隨在歐陽公子身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歐陽公子抱著知秋帶著知春,匆匆地離開了蕭府。

    東廂內跪在地上的知冬、知夏早已淚流滿面,聽著外面的知秋的哭鬧,哀求地看著二奶奶,希望她能改變主意。

    夢溪只是一臉平靜地坐在那裡,沉默不語,直聽到外面歐陽公子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起身來到門口,緩緩地推開了東廂的門,望著三人消失在拐角處的背影,這個剛強的小女人,在二爺和大太太曾經強勢的威壓下,在那麼艱苦的環境下,也不曾低過頭的她,第一次,流下來兩行滾燙的淚。

    蕭俊一回到蕭湘院,便覺得氣氛不對,坐在那裡出了口氣,端起紅珠剛送來的茶喝了一口,向立在一邊心事重重的紅珠問道:

    “都怎麼了,一個個垂頭喪氣的,二奶奶呢,去傳一聲,說我回來了。”

    “回二爺,二奶奶把知秋和知春攆出去了。”

    蕭俊一聽夢溪將知秋和知春攆出去了,身子一震,急忙開口問道:

    “攆出去了,為什麼?”

    見二爺問起,紅珠便把攆知秋的事兒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夢溪不貪慕虛榮,不愛權貴,更不在乎他,怎麼會只為打碎了一只他送的玉碗便攆走了知秋知春,夢溪對那兩個丫頭的寶貝,他是看在眼裡的,他貴為主子都不敢動她們一根毫毛,生怕夢溪和他翻臉。

    如今夢溪竟找了一個這麼爛的借口,攆走她們,為什麼?

    送走了知秋知春,下一個就該她出府了吧,一念至此,蕭俊的手不覺一顫,手裡的茶水溢了出來,順勢將手裡的茶潑了,放下杯子,猛地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二爺,要擺飯了,您這是去哪兒?”

    紅珠見二爺如此,忙追出來問道,蕭俊沒說話,只大踏步向東廂。

    來到東廂,沒理一邊施禮的知冬,推門走了進去,來到北屋,只見夢溪正坐在桌前寫著大字,聽他進來,頭也沒抬,只一筆一劃認真地寫著。

    看著眼前異常平靜的夢溪,蕭俊更證實了他的猜測,再也控制不住那顆充滿恐懼的心,上前一把從後面將夢溪擁入懷中,聲音顫抖地在夢溪耳邊說道:

    “溪兒,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僵硬的身體感覺到二爺的顫動,聽著他嘶啞的聲音,夢溪第一次感覺到心都在顫抖,二爺太可怕了,知秋跟了她這麼久,都不知道她此時所想,二爺竟猜到她要走了,他們從不交心,他,竟看透了她的心。

    這樣的二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她,必須離開他!

    沒有掙脫,放下手裡的毛筆,閉上眼將頭倚在二爺的胸前,任他緊緊地擁著自己,要離開了,這個懷抱其實也很溫暖。

    ……

    坐在古琴前,夢溪又彈起了那首“飄渺離夢曲”,試了幾次音,卻總是靜不下心來,一陣心慌意亂,夢溪猛的撥了一個重音,把琴一推:

    “知秋,知秋……”

    “二奶奶,什麼事?”

    知夏聽二奶奶叫人,推門走了進來。

    抬眼見知夏進來,夢溪呆愣了片刻,才想起知秋已經離開了,暗嘆一聲,她真有些離不開這個丫頭了。

    “陪我到後院走走。”

    聽了二奶奶的話,知夏忙上前扶起二奶奶,開口說道:

    “奴婢剛剛還想勸您出去轉轉呢,外面大好的天,風和日麗的,總呆在這屋裡,人都該發霉了。”

    兩人來到了後院池塘邊的小石桌前,知夏上前用帕子為二奶奶擦了擦石凳,扶著她坐了下來。

    夢溪輕輕地撫摸著眼前的小石桌,知秋知春常陪她來這,兩個丫頭經常因為二爺爭的面紅耳赤,眼前閃現出知秋訓斥知春時的小辣椒樣,不覺微笑著搖搖頭,不知這兩個丫頭怎麼樣了。

    “二奶奶,又想起什麼事了,這麼開心?”

    “頤春堂這兩天有沒有什麼消息?”

    “李掌櫃剛捎來信,知秋已經不鬧了,只是每天失魂落魄的,擔心您在府裡受欺負,昨兒個還專門派人給奴婢捎話,叮囑奴婢您的一些日常習慣,生怕奴婢伺候不好,讓您受委屈了。”

    夢溪聽了這話,不覺心頭一熱,鼻子一酸,眼裡泛起一層水霧,用力瞪了瞪眼睛,逼回湧上的淚水,黯然地說道:

    “難為她了,傳話給她,我們也快出府了,讓她把身體養的好好地,我出去了,不能讓她清閑了去,還得繼續跟著我。”

    “奴婢明兒個就給她傳話,知秋姐聽了這話,一定會開心的,只是這麼大的事情,二奶奶當初和知秋姐說一聲就好了,鬧得知秋姐要死要活的,奴婢那天見了,都揪著心呢。”

    夢溪聽了這話,長嘆了一聲,說道:

    “不是不想啊,知秋什麼事都聽我的,但只怕這事她死也不會聽我安排,你們四個打一進府就跟著我,我不想你們任何一個出事,知夏,留你和知冬在府裡,是因為這兩年你們兩個一直在蕭湘院,很少出去,沒和大太太結下那麼深的仇,僥幸地想著,老太君看在我每天辛苦地伺候她的份上,能讓我帶了你們走,萬一大太太恨我,不放你們走,你記得,和知冬在府裡無論多艱難,都要挺下去,我就是派人暗進蕭府偷也要把你們偷出去。”

    “二奶奶……”

    知夏聽了二奶奶的話,一時竟有些哽咽,再說不出話來,只拼命眨著眼睛。

    兩人正說著,只見知冬急匆匆地走進後院,遠遠的看到他們,便喊了起來:

    “二奶奶和知夏原來在這,讓奴婢好找,老太君遣人過來傳話,要二奶奶速去壽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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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0 11:57:34
    第201章 夢飛來了

    夢溪和知夏正在後院聊天,知冬急匆匆地趕來,傳話說老太君要二奶奶速去壽禧堂,夢溪聽了,隨口問道:

    “沒說什麼事?”

    “沒說,只是很急的樣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傳話的丫頭說話躲躲閃閃的,奴婢問急了,她說二奶奶去了,就知道了,不等奴婢再說什麼,竟轉身跑了,生怕奴婢吃了她似的,奴婢已吩咐小喬去壽禧堂打聽了,二奶奶快隨奴婢進屋收拾收拾吧。”

    聽了知冬的話,夢溪的心一動,扶著知夏起身說道:

    “好事壞事,去了就知道,別大驚小怪的。”

    三人回到北屋,知夏很快為二奶奶挽起了一個長樂髻,在鬢角斜插了一個銀質鏤空的蝴蝶釵,夢溪對著梳妝鏡理了理劉海,左看右看,總覺得不如知秋挽的如意,從鏡中看到知夏一臉認真的樣子,扶著梳妝鏡起身說道:

    “這樣就好,快些換衣吧,晚了老太君不高興。”

    知冬早已經准備好了一套淡藍色的百合織錦吉服,夢溪看了一眼點點頭,心裡很滿意,這個知冬倒沒像知春一樣,迷信紅色。

    換好衣服,知夏正幫著系扣子,只聽門外一陣吵鬧,夢溪示意知冬去看看,不一會兒,知冬進來回道:

    “回二奶奶,是二爺從壽禧堂打發蕭夏過來,給二奶奶傳話,說是讓二奶奶凡事都不要怕,天大的事兒都有他頂著,二奶奶,這二爺說的沒頭沒尾的,不知是什麼意思。”

    夢溪聽了,心裡咯噔一下,隨口問道:

    “二爺不是一早就出府了嗎,怎麼也在壽禧堂,蕭夏沒說老太君傳我什麼事兒?”

    “奴婢忘了問二爺什麼時候回來的,蕭夏也沒說老太君有什麼事兒,只說您的姐姐夢飛來了,正在壽禧堂候著。”

    “二奶奶的姐姐來了,太好了,兩年來奴婢還從來沒聽您提過娘家的事兒,二奶奶的娘家也沒來人看過您,更別說接您了,鬧得奴婢還以為您在娘家時也不討喜呢,從來都不敢提,想不到您的姐姐來看您了,今晚兒就讓她住我們院裡吧。”

    知夏一聽二奶奶的娘家來人了,想老太君傳話也為這個,又有二爺的話,剛剛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想到二奶奶的娘家終於有人來看她了,興奮地在一邊喋喋不休。竟沒發現二奶奶聽到“夢飛”兩個字時正整理衣服的手抖了一下,該來的,終於來了。

    抬頭打斷了一臉興奮的知夏,夢溪衝知冬說道:

    “知冬,按以前我安排的,去後院把該處理的都處理了,只把鴿子留下,傳書給知秋,讓她們做好准備,我們或許這一兩天就出府。”

    “二奶奶,您這是怎麼了?”

    知夏、知冬見二奶奶突然說馬上就能離府,雙雙睜大眼睛看著她,只見她正低著頭,仔細地整理著身上的衣服,哪怕一個輕微的皺痕,二奶奶都輕輕的給撫平,整理完衣服,抬頭見知冬還一臉錯愕地看著他,又說了聲:

    “快去。”

    知冬見二奶奶面色平靜,並沒什麼異樣,這才放了心,應了聲:

    “二奶奶,都收拾好了,我們也過去吧,晚了老太君不高興。”

    知夏見收拾好了,出聲催促道,夢溪點頭應了,正要向外走,忽然又想起一事,看了眼上前要扶她的知夏,想了想說道:

    “我上午去南屋的時候,像是把帕子落在那了,你去給我找找。”

    “二奶奶……”

    “快去。”

    知夏擔心老太君等急了,本想勸二奶奶回來再找,但見二奶奶堅持,只好咽下說了一半的話,轉身走了出去。

    見知夏出去了,夢溪轉身來到櫃子前,打開櫃門,從知秋平常做針線的小框裡找出了一把剪刀,藏在袖籠裡,關上櫃門,這才立起身來,拍了拍衣服,端坐在椅子上等著知夏。

    不一會兒,見知夏匆匆地走進來說道:

    “二奶奶說的是哪條帕子,什麼顏色的,奴婢找了一圈,也沒找見。”

    “找不著就算了,想是記錯了,老太君該等急了,我們先過去吧。”

    知夏不解地看了二奶奶一眼,剛剛還一副急巴巴的樣子,這一會就變了,害的她白白折騰了一趟;但終是心急,怕晚了二奶奶會受責罰,見她要走,忙上前扶著走了出去。

    來到壽禧堂,只見侍畫正在門口來回踱步,一見二奶奶過來,忙上前一福,說道:

    “二奶奶總算來了,屋裡的人都等急了,大太太已經催了幾次了,好在老太君說冷不丁傳您,丫頭們一時找不到也是有的,讓奴婢在門口等了,您一來,馬上帶您進去。”

    夢溪聽了,點頭應了聲,隨在侍畫後面進了門,轉過屏風,只見廳裡已坐滿了人,比早上請安時還齊,老太君見夢想進來,微皺眉頭,神色愛憐地看著她,恍然間似有一絲不舍,夢溪心下一酸,挪開了眼睛。

    大太太這些日子一直病著,今天竟破例打扮地煥然一新,面色雖有些憔悴,卻掩不住一臉的興奮,見夢溪進來,兩眼更是放出一股異樣的光彩,就像一個飢寒交迫的乞丐,突然看到了一碗熱乎乎的粥一樣激動。

    精心裝扮的秀兒坐在大太太的身邊,小臉紅撲撲的,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夢溪回了秀兒一個淡然的眼神,秀兒見了,竟露出一絲笑意,心平氣和地衝她點點頭。

    大老爺竟破例沒有外出,坐在那裡,眼裡透著一團疑惑,看著緩緩走上來的夢溪。

    二爺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自夢溪進來,便一直注視著她,此時見她看過來,衝她堅定地點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柔和。對上二爺柔和的目光,想起他派蕭夏傳的話,夢溪心中不覺一陣酸痛,快速躲開二爺深情的目光。

    眼睛一一掃過眾人,夢溪沒發現蕭夏說的夢飛,想是暫時安頓在別的屋裡了。

    大廳裡人數雖多,但自夢溪進來,便鴉雀無聲,倒像是在開追悼會,兩邊的丫鬟婆子們,一個個都屏著呼吸直挺挺的立在那,目光隨著夢溪的身影移動,像是在哀悼;整個大廳顯得異常的寧靜肅穆,散發著一股無形的氣勢,壓的人透不過氣來,連知夏都不覺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識的放輕腳步,扶著二奶奶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偌大的廳中,只聽見夢溪踏實而緩慢的腳步一步一步地走了上來。

    像平常一樣,夢溪沒事人似的給老太君、大老爺、大太太等人見了禮,在老太君示意下,坐在了蕭俊的身邊。

    看著夢溪坐下,沉吟了良久,老太君才開口說道:

    “溪兒,這麼急叫你來,沒別的事兒,是你娘家姐姐夢飛過來看你了。”

    老太君說完,便緊緊盯著夢溪的眼睛,但見她眼中依然是一貫的淡然,沒露出一絲驚慌,心下不覺疑惑,難道溪兒入府兩年了,一直不知她蕭家的祖訓嗎?

    感到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夢溪也抬眼掃了一圈,最後落到老太君身上開口說道:

    “姐姐來了,什麼時候的事情,孫媳竟然不知,孫媳自嫁入蕭府,已有兩年沒回母家了,不知姐姐會不會怪孫媳沒參加她的婚禮?”

    聽了夢溪的話,老太君臉色竟也有些不自然,見她說完,尷尬地說道:

    “溪兒兩年沒回娘家,也怪親家一直沒遣人來接,溪兒前些日子提的又不是時候,倒是委屈溪兒了。”

    “孫媳自嫁入蕭府,老太君待孫媳就像親孫女一樣,孫媳哪有什麼委屈,只是姐姐既然來了,怎麼不出來?”

    夢溪說完,眼睛又四處找了起來。

    “溪兒不急,夢飛遠道而來,此時正在偏房休息,有一件事兒想先和溪兒印證一下。”

    夢溪聽了這話,面露不解地問道:

    “老太君想印證什麼事兒?”

    大太太自老太君開口,便一直盯著夢溪,見老太君話說到這份上了,夢溪依然沒有一絲慌張,竟和老太君你來我往的聊起了家常,就不信她入府兩年了,竟然不知蕭家的祖訓!

    她這兩年恨二奶奶可說是恨得牙根直癢,僅僅休她出府,都是便宜了她,她太渴望看到這個二奶奶被折磨得痛不欲生,露出一臉的膽戰心驚,瑟瑟發抖地當眾跪地磕頭,像狗一樣苦苦哀求的樣子了。

    見夢溪又淡然地發問,暗道:都快煮熟了,還在這裝傻充愣,咬牙硬挺,看來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想到這,看了老太君一眼,忍不住開口說道:

    “是這樣的,今個兒門上的小廝傳話,說二門上來了個人。自稱是二奶奶的姐姐,叫李夢飛,我聽了,想是二奶奶的娘家姐姐來看你了,便吩咐二門直接將她帶到蕭湘院,讓二奶奶安頓就是,你們姐妹也好敘敘舊,哪知這李夢飛竟口口聲聲說不見二奶奶,吵著鬧著要見老太君。”

    “怎麼,姐姐大老遠的來府裡,竟然不是為了看媳婦?”

    夢溪聽了大太太的話,露出一臉的失望,大太太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竟格外好脾氣地說道:

    “我當時也奇怪呢,後來親自見了她,才聽明白,夢飛來府裡是想求老太君幫她正了身份,說她才是李家嫡出的女兒,當初李家和二爺有婚約的是她,並不是二奶奶,二奶奶原本是李家庶出的七小姐,是代她嫁進來的,我一聽這可是天大的事,哪敢耽誤了,這才巴巴地領了她來見老太君,這不,連大老爺和二爺都是現從府外請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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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0 11:57:46
    第202章 原來蕭家還有祖訓

    大太太見夢溪裝聾賣傻,也格外好脾氣的告訴她,說夢飛到府的目的是想求老太君幫她正了嫡女的身份,大太太說到這,看了夢溪一眼,見她正認真地聽著,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接著說道:

    “老太君和大老爺聽了夢飛的話,說這事兒牽涉重大,怎能輕信個外人來蕭府胡言亂語,何況來人的身份都讓人懷疑,這才急巴巴地傳你過來,想先印證一下,這人是不是二奶奶的姐姐,她的話是不是真的,二奶奶也別擔心,常言道,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如果這人冤枉了你,有老太君大老爺在,一定會為你做主。”

    大太太特意這麼說,就是想誤導夢溪,讓她以為可以僥幸狡辯過去,來個死不認賬,她和秀兒這十幾天可是下了血本,早做足了准備,除了夢飛外,瞞著老太君和大老爺,不僅另找了一干人證,還仰仗御史府勢力,去官府謄了一份夢溪的出生文書,總之,這次夢溪休想逃脫,單等她掙扎狡辯,再好好的折磨她。

    她太恨這個媳婦了,讓她下堂或處死都太便宜了,只有看著她血淋淋地跪在自己腳下,像狗一樣搖尾乞憐,這才會讓她產生絲絲快感。

    知夏聽了這話,臉色慘白,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忙用手扶住了椅子,感覺椅背上傳來的輕顫,夢溪輕輕拍了拍她。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夢溪緩緩地站起身來。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開口說道:

    “回老太君,二門上來人孫媳沒見到,是不是姐姐,孫媳實在不敢妄言,但她說的沒錯,孫媳確是李家庶出的七小姐,是父親的五房趙姨娘所生,當初和蕭家有婚約的是姐姐李夢飛,只因當初二爺病危,老太君要用嫡妻衝喜,家母心中憂慮,便找了算命先生為姐姐算命,結果那算命先生竟說姐姐和二爺命相不和,嫁進蕭家,二爺必死!”

    “胡說,街頭算命之人,不過九流之輩,怎能輕信?”

    大太太聽到二奶奶說道二爺必死,一陣厭惡,不顧身份,當即出口打斷了夢溪的話。

    老太君聽了,雖也心生反感,但猛想起二爺大婚時“十五日之期”的說法,的確救了二爺一命,於是看了大太太一眼,開口阻止道:

    “大太太別急,先讓溪兒說下去;溪兒,你接著說。”

    夢溪看了大太太一眼,見她不再說話,接著說道:

    “後來,母親又求先生給孫媳和兩個妹妹看八字,哪知那算命先生看了孫媳的八字,竟說孫媳和二爺的命相極和,用孫媳衝喜,可救二爺一命,並提出十五日之期的說法。當時孫媳也認為先生是胡言亂語,自認庶女的出身配不上二爺,死也不從母命,無奈姐姐尋死覓活不肯衝喜,母親又百般勸慰孫媳,說李家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是為了救二爺的命,才事急從權,並答應待二爺病好,代嫁之事家父會親自過府解釋,常言道,父母之命不敢辭,孫媳無奈只得代嫁衝喜,竟真如算命先生所言,衝好了二爺的病。”

    “二奶奶說代嫁之事李老爺會親自上門解釋,怎麼兩年過去了,也沒見李家來人解釋此事?”

    感情鬧了半天,她李府瞞天過海,用庶女代嫁,不但沒過,反倒成功臣了,大太太聽了二奶奶不著邊際的話,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抓住她的話柄質問起來。

    聽大太太質問,夢溪疑惑的看向老太君和大老爺,不解地說道:

    “難道家父沒向老太君和大老爺澄清此事嗎?”

    見夢溪發問,大老爺不解地問了一句:

    “溪兒何出此言?”

    “孫媳一直以為二爺的病好後,父親早已澄清了此事,只因老太君感念孫媳對二爺的救命之恩,不忍責怪李家而默認了此事,怕此事傳揚出去不好聽,才阻斷了孫媳和娘家的聯系,否則孫媳過門兩年了,老太君怎會不讓孫媳回門?想是家父也和老太君達成默契,兩年來,也沒過府接孫媳回門,所以孫媳一直以為老太君是愛惜孫媳臉面,才沒在蕭府明言孫媳的庶女出身,不想老太君竟不知此事,還請老太君明察。”

    夢飛就在蕭府,夢溪還敢撒謊,是因為當初李夫人的確為夢飛的婚事找過算命先生,雖然內容不盡相同,但大太太如果讓夢飛前來對質,她只要質問夢飛當初是否找過算命先生即可,至於算命先生說的話,這以後在蕭府都得了應驗,不怕老太君不信她。

    所以明知夢飛就在蕭府,夢溪仍敢當著蕭府眾人面不改色地撒著彌天大謊,把個代嫁的責任推的一干二淨,還隱晦地派了蕭家一身不是。

    總之,夢溪這話摻著假,卻也是事實,以蕭家的勢力,咳嗽一聲,整個平陽誠都會感冒,兩年了,竟不知道自己家的兒媳婦是庶女代嫁,這可真夠新鮮,說出去誰信!

    夢溪空靈而清冽的聲音,不疾不徐的語氣,仿佛一粒粒玉珠,轟隆轟隆地砸在眾人心頭,震得眾人耳朵嗡嗡直響,尤其老太君,扶著椅子的手都忍不住顫抖。

    夢溪說的一點不假,她一早便知道了她的身份,一直隱瞞不說,不是愛惜夢溪的臉面,而是愛惜蕭家的臉面。再就是她一直相信,夢溪是俊兒的貴人,左右俊兒還沒接任家主,所以暫時留下了她,如今被她三言兩語便點破了自己的私心,坐在那裡,忍不住老臉也一陣陣的發熱。

    依夢溪所言,自己承認早知道她的身份了吧,便等於認了利用夢溪的事實,也便默認了她的出身,這樣她的出身違背祖訓,休她下堂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不承認早知道這件事,堂堂大齊世家,竟被一個小小的商賈玩弄於股掌,兩年來竟不知當嫡女娶回來的少奶奶是庶女,那可真成了天大的笑柄,蕭家還真丟不起那個人,更何況,人家現在還口口聲聲說是聽了算命先生的話,為了救二爺才事急從權的,事實上也果真救了二爺,這無形中又給蕭家扣了一頂忘恩負義的大帽子。

    責備的看了大太太一眼,暗怪她太不壓事兒,把這麼丟臉的事兒當眾揭出來,夢溪的身份有違祖訓,二爺接任家主那天,隨便找個借口休了就是,鬧的現在被揶揄的丟人現眼不說,傳出去更是無地自容。

    大太太此時坐在那臉也是一陣紅,一陣白,郁悶無比,她和秀兒可是花了血本的,准備了一肚子陰損的話,現在卻是一句也說不出,找出來的鐵證,一件也用不上,人家二奶奶根本不用你嚴刑逼供,就這麼坦然的認了,說的雲淡風輕,還反過來說以為蕭家早知道這事兒,派了蕭家一身不是。

    大太太也是被對二奶奶的恨意衝昏了頭,加上秀兒的攛掇,使她在得知庶女代嫁的秘密時,想到這次連老太君也阻止不了二奶奶的下堂,便產生一種異樣的興奮,竟忘了顧及蕭家的臉面,夢溪的話,讓她狂熱的頭腦冷靜下來,瞥見老太君責備的眼神,也暗自後悔把這事兒大張旗鼓的擺到台面上,是有些欠思量了。

    看著立在兩邊的眾奴才,這都是她特意安排的,一是為了把這件事鬧大,免得又被老太君捂住,節外生枝,二也是為了當眾折辱二奶奶,這時看來,倒更像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抬眼看看大老爺,此時也是面色陰沉,一言不發,二爺更是面無表情,此時她根本猜不出這個兒子在想些什麼。

    大太太沉默了半晌,心一橫,事已至此,今天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二奶奶休了,至於蕭家的臉面,左右這是內宅,事後再封口便是,偌大的一個蕭府,怎容她一個商賈的庶女翻了天去!

    大太太想到這,看了老太君一眼,衝夢溪說道:

    “二奶奶說這話,可能是中間出了差頭,自二奶奶過了門,親家就沒登過門,即使年、節、老太君、大老爺壽辰等大事,也只是派人送來禮物,親家翁從來沒露過面,此事就更無從說起,倒讓二奶奶生出許多誤會,事已至此,不提也罷,只是二奶奶嫁入蕭府兩年有余,難道不知道我蕭家有祖訓?”

    大太太說完,便緊緊盯著夢溪,但見她疑惑地看了自己一眼,開口問道:

    “祖訓?什麼祖訓?媳婦的確不知。”

    這府裡除了三爺,再沒人和她說過這事兒,左右三爺不在,聽歐陽迪說,三爺想見她這個藥神,還在百草園附近轉悠呢,夢溪此時自然也放心大膽地和大太太裝起了傻。

    “表嫂入府兩年了,怎會不知蕭家的祖訓?”

    “入府兩年,就該知道嗎?可是老太君、大老爺、大太太和二爺確實不曾對溪兒提過此事。”

    夢溪一句話,把秀姑娘噎在了那,聽了夢溪的話,眾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搖搖頭,最後目光都集中在二爺身上,見他也搖頭,不覺暗暗吃驚,二奶奶入府兩年了,竟真不知此事。

    大太太見此,臉上竟露出一抹笑意,難怪她剛剛那麼淡定呢,看你知道了祖訓,還能這樣平靜不,想到這,迫不及待地說道:

    “看來二奶奶是真不知蕭家的祖訓,我蕭家的祖訓有兩條,其中一條和二奶奶還真有關系,那便是,蕭氏家主的嫡妻必須是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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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3章 二爺從此是路人

    大太太見二奶奶真不知道蕭家祖訓,本已有些沮喪的心情又莫名地興奮起來,迫不及待地道出蕭家祖訓,一說完便緊盯著二奶奶,她太渴望看到二奶奶驚慌失措、六神無主的樣子了。

    蕭俊也緊盯著夢溪,他更渴望看到她的驚慌,一絲就好,至少說明她對他還有一絲留戀。

    但夢溪注定讓他們失望了,只見她臉上依舊淡然無波,見大太太停住口看著她,夢溪就像問今晚吃什麼一樣,開口問道:

    “蕭氏家主的嫡妻必須是嫡女,那這祖訓的意思豈不是說,媳婦庶女出身不能做二爺的嫡妻?”

    廢話,這還用問!

    大太太聽了這話,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不知道這個媳婦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怒極反笑,開口說道:

    “二奶奶說的不錯,他日俊兒接任家主,二奶奶庶女的身份便不能做俊兒的嫡妻。”

    聽了這話,夢溪沉吟片刻,抬頭衝老太君說道:

    “回老太君,兩年來,孫媳一直以為您已經默認了孫媳的庶女出身,孫媳只知大奇律中沒有庶女不得成為世家嫡妻的說法,著實不知蕭家有這樣的祖訓,孫媳於二爺病危之時嫁入蕭府,親自下廚洗手做羹,伺候於病榻前,每日晨昏定省不敢稍有差池,晚寢早作,勿憚夙夜,更不敢違反七出,讓父母蒙羞。”

    你終於知道怕了,大太太聽了二奶奶說到這,眼睛一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聽到二奶奶接下來的苦苦哀求。

    感覺到眾人的目光聚了過來,夢溪故意頓了一下,眼睛從眾人面上一一掠過,最後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又接著說道:

    “雖然孫媳自認沒有過錯,不應被休,但今日初聞蕭家祖訓,以致孫媳不能成為二爺的嫡妻,不忍讓老太君為難,更不忍讓二爺因為祖訓休妻,背上忘恩負義的罵名,被千夫所指,念在老太君待孫媳如己出的份上,念在大婚兩年來,和二爺夫妻情深的份上,孫媳甘願自請下堂,以成全蕭家祖訓,只求老太君念在孫媳處處為蕭家著想,對蕭家有恩的份上,將知夏知冬賞給孫媳。”

    夢溪之所以這麼說,一是李家勢力遠不及蕭家,又有錯在先,蕭家丟了這麼大的臉,鬧不好她下堂後,蕭家氣不過,會滅了李家,雖然她那便宜老爹為了利益把她推入火坑,死有余辜,但李家上下幾十口人不應為她的婚姻陪葬,所以她才盡力為李家爭取利益,至少讓老太君明白,蕭家為這事兒為難李家,會背上不義的罵名,後果很嚴重,權衡之下,老太君還是會選擇先封了口,在悄悄地休了她了事。

    二也是為了徹底激怒蕭家,絕了二爺想把她留在蕭府的後路,當然了,她那惡婆婆太瘋狂,說不定一怒之下會暴打她,畢竟挨打誰都疼!所以她才當眾再三強辯自己對蕭家有恩無過,卻要被休下堂,以博得廳裡眾人的同情,眾目睽睽之下,盡管恨得牙根直癢,但城府極深的老太君還是不敢讓大太太動她一根毫毛的。

    撲的一聲,見夢溪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把謊話說得這樣大義凜然,蕭俊一口茶全噴了出來,在那劇烈地咳嗽起來。

    眼看著夢溪上一句話還在強辯,她沒犯七出,蕭家祖訓不能與大奇律抗衡,堵得眾人啞口無言,下一句便峰回路轉,自求下堂了,貌似還給了他們蕭家一個天大的情面,成全了蕭家。饒是老太君素日裡喜怒不形於色,此時臉上也是五彩繽紛,第一次察覺,這個孫媳翻雲覆雨的功夫尤勝於她,坐在那裡忍不住渾身顫抖,竟說不出話來。

    夢溪的話,無異於當眾打了她這個蕭家老祖宗一個嘴巴。

    好個二奶奶,都快被煮熟了,還跟這麼折辱我蕭家,今天就是讓你下了堂,也不能便宜了你!聽了夢溪的話,大太太更是七竅生煙,心裡也發起了狠,看著古井無波的夢溪,冷冷地說道:

    “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從一而終,二奶奶既已嫁入蕭府,和俊兒拜了堂,圓了房,便已被打上蕭家的烙印,生是我蕭家的人,死是我蕭家的鬼,即使二奶奶今日下堂,蕭府還有清心庵,可以靜養,怎可讓二奶奶輕易脫離蕭家,流於市井做出不軌之事,辱沒俊兒的名聲!”

    大太太一句話,今天罰不了你,那就先把你送進家庵,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折磨你!

    見大太太要強行把她送入家庵,老太君坐在那也點了頭,夢溪便知今日無論如何是不能善了了,環視了一圈大廳,這裡只有她和知夏兩人,知夏正一臉慘白的看著她,頤春堂勢雖大,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更何況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想拿頤春堂和蕭家抗衡,不說她後半生還想過清閑的日子,單說太子這兩年對她恩重如山,頤春堂也不能在儲位爭風聲鶴唳之時,與同是太子陣營的蕭家反目。

    終是夢溪,深明審時度勢的道理,該自保時就絕不能孟浪,沉默了良久,沒理大太太,夢溪又給老太君磕了個頭說道:

    “老太君,自古已來,確有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從一而終的說法,但夢溪父母尚在人間,今日被休下堂,自應返回母家,大奇律法也沒有規定下堂妻必須苦守夫家家庵之說,無錯而被休,怎能再厚顏留在夫家,夢溪今日死也要離開蕭家,二爺從此是路人!既然大太太怕夢溪另嫁,辱沒了二爺的名聲,看在老太君的情分上,夢溪今日發誓此生不再另嫁他人!”

    和老太君說話,夢溪已不再自稱孫媳,可見她離去的意志之堅,尤其那一句“二爺從此是路人”,讓蕭俊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手裡的茶杯險些落在地上,坐在那臉色慘白的凝視著她。

    蕭家嫡妻,她不稀罕!正當廳裡眾人被這個信息所震驚,還無法消化時,只見夢溪跪在那裡,又舉起了右手,發誓道:

    “我,李夢溪,發誓今日離開蕭府後,不再另嫁他人,從此孤獨一生,如違誓言,天打雷劈!”

    夢溪說完,左手拔掉頭上的銀釵,一頭烏發如瀑布般垂落下來,右手從袖籠裡拿出一把剪刀,撩起一縷秀發,便剪了下去。

    廳裡眾人都沒想到夢溪為出蕭府,會發下如此毒誓,一時都傻在了那,只見蕭俊騰的一步竄到夢溪眼前,伸手就去奪她手裡的剪刀,無奈夢溪的決心太大,剪刀去勢太快,帶著一縷秀發,剪刀生生的插入了二爺的掌心。

    “二爺……”

    “表哥……”

    “俊兒……”

    廳內的人立時驚呼起來,秀兒和侍畫等人也醒過神奔了過來,卻被二爺冷峻的目光給逼退,立在旁邊不敢上前。眼睜睜的看著二爺和二奶奶在那僵持著,血一滴一滴順著二爺的手指滴落下來,染紅了夢溪身上那淡藍色的百合花。直視著夢溪的眼睛,蕭俊一字一字的說道:

    “李夢溪,你聽著,你是我蕭俊用八抬大轎娶進門的嫡妻,我們倆人拜過堂,圓過房,有洞房夜的元帕為證,你今生已打上了我蕭俊的烙印,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這一生,你休想離開我,離開蕭家!”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對上二爺那堅定的目光,夢溪心裡生出一絲慌亂,一絲疼痛,她不知道,明知祖訓不容,他為什麼一定要把兩個沒有未來的人硬撿在一起,相互折磨,為什麼不能好合好散,只為他付出了感情,就要如此霸道的強留,可那點感情又怎能與整個家族對抗!

    很想告訴他,在這家族利益至高無上的蕭府,他的真情,最終只能為家族利益陪葬,成為炮灰,她不想親眼見證那一刻,她必須離開。

    嘴唇翕動了一下,終是沒有發出聲音,被越來越多的鮮血所眩惑,夢溪的手漸漸的軟了下來。

    見夢溪的手終於松開了,蕭俊這才奪下她手裡的剪刀,遞給一邊的侍書,侍畫早已捧來藥盒,上前要給二爺包扎,二爺一揮手將她推到一邊,伸手取過一塊布,緊緊的纏在右手上。

    止住了血,二爺這才拾起剛剛來不及阻止,夢溪已剪落的那縷帶著血的秀發,小心翼翼纏成一團,揣入懷中。然後又輕輕的把夢溪凌亂的秀發理順了,披在腦後。

    慢慢地做完了這一切,蕭俊這才在夢溪身邊跪下,給老太君,大老爺、大太太分別磕了個頭說道:

    “奶奶,父親、母親,兩年前,俊兒病危,幾乎生還無望,是溪兒救了俊兒一命,那一年,李氏謀害俊兒的骨肉,又是溪兒用高僧所贈之藥,救了兩個女兒性命,沒有溪兒,俊兒早已是一抔黃土,和親人陰陽永隔了,不說兩年來,我們夫妻恩愛,伉儷情深,這份情讓俊兒無法割舍;單說溪兒對我蕭家的大恩大德,也讓俊兒做不出忘恩負義,被千夫所指的休妻之事。”

    “俊兒糊塗,溪兒對蕭家的恩情,蕭家自會報答,但祖訓不可違,俊兒不要再說,今日夢溪必須下堂!”夢溪敢如此藐視蕭家,踐踏世家的尊嚴,怎能還讓她存在蕭府!老太君見蕭俊不同意休妻,不等他再說完,當即出口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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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章 不做家主

    老太君見二爺以夢溪對蕭家有恩為由,不同意休妻,怕二爺當著眾人的面為夢溪求情,倒更顯蕭家做的理虧,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事已至此,她必須果斷地打消二爺不休妻的念頭。

    眾人見老太君語氣異常嚴厲,都知道老祖宗怒了,一個個都變了臉色,連大老爺也禁不住臉色變了變,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訓斥兒子。

    只見二爺—頓,又接著說迸:

    “溪兒是俊兒的結發妻子,既然溪兒的出身被蕭家祖訓所不容,俊兒願意輔助三弟繼承家主之位,如果蕭家當真容不下溪兒,奶奶、父親、母親,請恕俊兒不孝,俊兒寧願帶著溪兒遠走他鄉,也絕不休妻!”

    一石激起千層浪,二爺的一句話,壽禧堂頓時炸了鍋,只見老太君的雙唇顫抖,舉起手裡的拐杖,指著二爺,你、你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就這一個嫡孫,她真想把他給廢了,終是下不了手,顫巍巍的身體搖搖欲墜,只聽見一邊侍書侍畫的呼喊聲。

    眾奴才見了,早嚇得烏壓壓跪了一地,紛紛磕頭哀求老太君息怒。

    大老爺見母親氣成這樣,那裡還顧得上世家的規矩體面,更忘了一屋子的奴才,幾步上前,劈劈啪啪地打了起來,邊打邊罵:

    “逆子、逆子,我蕭臣哪世做了孽,生了你這個不肖之子,為了個婆娘,竟連家都不要了,忘了祖宗的孝道,聖人的‘禮治’,今天索性打死了你干淨,也免得我辱沒先人,做了蕭家的罪人!”

    蕭俊只跪在那一動不動任大老爺打著。

    仿佛從雲端墜落,秀兒早已是一臉慘白如木雕泥塑般,心裡絕望的呼喊著:不可能的,她和表哥是青梅竹馬,表哥愛的是她,不是表嫂,表哥是不會變心的,絕對不會!

    這只是個惡夢,一會兒就醒了。

    有些呆傻的看著大老爺劈劈啪啪地打著二爺,大太太仿若一點知覺都沒有,她一直鬧不明白,事件怎麼突然之間就會急轉直下,變成這樣?

    明明是二奶奶下堂的局,轉瞬竟變成了二爺不做家主,明明看著他從沒在二奶奶房裡宿過,怎麼竟變成了夫妻情深,看著鮮血順著二爺的鼻子和嘴流了下來,不覺感到陣陣暈眩,耳朵嗡嗡直響,俊兒真不做家主了,她的後半生還指望什麼?

    大太太一念至此,不覺撲通一聲從椅子上滑了下去,昏死過去。

    “大太太……”

    “大太太……”

    跪在一邊的寶珠、紫月見大太太摔在地上,一邊爬起向這邊奔,一邊殺豬般尖叫起來。

    “姨媽,姨媽您怎麼了。”

    木然的看著大太太滑倒在地,直到聽見寶珠紫月的尖叫,秀兒才回過神來了,一把撲過去,撕心裂肺的喊了起來,仿佛死了娘一般。

    一時間,壽禧堂的大廳裡變得開鍋稀粥般熱鬧。

    ……

    “二奶奶,我們要不要等二爺回來,還沒拿到休書就這麼走了,能行嗎?”

    知夏邊收拾東西,邊擔心的問。

    聽了知夏的話,夢溪神色一暗,她知道二爺會阻撓她出府,卻不想他會為她不做家主,這份情讓她感動,但她不能僅僅因為感動就把自己的一生埋葬在蕭府,和成群的女人鬥來鬥去,既然已和蕭家撕破了臉,這府,她一定要出!

    看著知夏,幽幽的說道:

    “你看他昨天的樣子,我還能要到休書嗎?本以為庶女的身份揭開了,拿休書很容易,如今看來只有硬走了。”

    “二奶奶瞞得好緊,奴婢還從來不知您是庶女,昨個兒差點嚇死奴婢……”

    “快收拾吧,再晚了,怕是二爺回來就走不了了,只帶要緊的,別的出了府我給你們添置。”

    聽了二奶奶的話,知夏不敢再說,低頭忙碌起來。

    不一會兒,便收拾好了三個小包袱,主僕三人帶著出了東廂,直奔蕭湘院二門,遠遠的看見蕭夏正和幾個小廝說話,夢溪心裡一驚,蕭夏來二門做什麼,腳下遲疑了片刻,迎著走了上去。見她們過來,蕭夏忙上前施禮:

    “二奶奶安,您這是要做什麼?”

    “二奶奶嫌院裡太悶,想去出轉轉。”

    見蕭夏問,知冬下意識的說了個慌。

    出去轉轉,帶包袱做什麼?看著她們手裡的包袱,蕭夏猶豫了片刻說道:

    “二奶奶請留步,二爺吩咐,他回來之前,要您不要離開這個院子。”

    看來只有搬出老太君了,聽了蕭夏的話,夢溪皺皺眉,淡淡的說道:

    “想你也聽說了,老太君已同意休我下堂,我這是依了老太君的吩咐出府,二爺回來後,你和他說一聲。”

    蕭夏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開說道:

    “奴才求二奶奶,這事兒還是等二爺免了罰,回來後您親自和他說的好,奴才萬萬不敢私自做主傳話。”

    夢溪聽了,暗道,麻煩了,低頭想了想說道:

    “這是老太君、大老爺早已做主定了的事兒,二爺回來,你只負責傳個話就是,還輪不到你做主!”

    “二奶奶說的是,這不是奴才能做主的事情,只是二奶奶不知,奴才原本要陪在二爺身邊受罰的,但二爺擔心老太君趁他受罰逐您出府,特意讓奴才回來照看,並要奴才傳話給您,無論如何,都要您等他回來再說,奴才求二奶奶成全。”

    靠!等他回來,還能讓她走嗎?夢溪聽了這話,臉色一沉,怒斥到:

    “大膽奴才,老太君的話也敢不聽,今天我看誰敢攔著!”

    夢溪說完,抬眼示意兩個丫頭,不看跪在地上的蕭夏,邁步就要硬闖。


    蕭夏見了,回頭看了一眼門上的小廝,那幾個小廝見了,忙上前跪成一排,擋住了三人的去路,只見蕭夏跪爬幾步,擋在了夢溪身前,綁綁綁的磕起頭來:

    “看在二爺有傷在身,還在家祠裡跪著的份上,奴才求二奶奶別折騰了,二爺昨個兒因為您頂撞了老太君,氣的大太太現在還臥床不起,老太君、大老爺今個兒早飯都沒用,您看這蕭府,整日愁雲慘淡的,我們這些奴才也提溜著心呢!奴才給您磕頭了,二奶奶想出府,還是等二爺回來,您親自跟他說。”

    “閃開!”

    “求二奶奶別再難為奴才了,您若真想出府,不如就殺了奴才,從奴才的屍體上踩過去吧,左右放走了您,二爺回來,奴才也是個死,。”

    好個蕭夏,是鐵了心的,跪在那死死地擋住夢溪的去路。

    任夢溪再聰明,也對這種死纏爛打束手無策,抬眼看看知夏、知冬,兩人也衝她搖頭,再看看跪成一排的幾個小廝,自己三個女流之輩,硬闖是不行了,僵持下去,惹來眾人看著倒不好了,暗暗後悔剛剛不帶包袱就好了,眼見今個兒是出不去了,只能先回屋再想辦法,想到這,夢溪衝知夏說道:

    “走,我們回屋。”

    “奴才謝二奶奶成全,奴才恭送二奶奶!”

    聽了蕭夏的話,夢溪恨不能回身把他踹扁了,可惜,跟個奴才犯不上。

    雖然已是正午,陽光明媚,但蕭府的家祠裡因為不常開窗,卻顯得絡外的陰暗,家祠正中懸掛著蕭氏家族中大老爺這一支的老祖宗遺像,兩邊還列了幾幅列祖的遺像,由於不經常通風,四處透著一股潮濕的味道,摻雜著香燭味,飄進蕭俊的鼻子裡,讓他感到陣陣暈眩,他已經跪了快一天一夜了。

    自昨天他因為夢溪的庶女身份,自願放棄家主之位,氣昏了大太太後,大老爺一怒之下,便讓他來家祠罰跪,要他在祖宗面前反省思過,什麼時候想明白了,收回了昨天的話,什麼時候出來。

    要他收回昨天的話?

    除非海枯石爛,否則他寧願跪到地老天荒,也絕不後悔昨天說的話,絕不!

    手上被剪刀扎破的傷口一直沒處理,早已流出了膿水腫脹不堪,鑽心地疼,似乎整條右臂都麻木了,僵直地耷拉在一邊,抬不起來,被大老爺打的紅腫的臉,也感到陣陣麻木,但真正讓他錐心的不是這些,是夢溪那句“二爺從此是路人”,語氣是那樣的絕然,不帶一絲留戀。

    二爺從此是路人!

    二爺從此是路人!

    這句話一直還在耳邊回蕩,讓他感到刀子剜心般的難過,他知道夢溪想離開蕭府,但沒想到她會這樣的絕然。大婚這麼久,她從不叫他夫君,和府裡的奴才一樣稱他為二爺,稱他的父親、母親、奶奶為大老爺、大太太、老太君,從不像他那樣叫父親、母親、奶奶,她從來沒有當她是蕭家的人。

    一念至此,饒是二爺這樣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也再受不住這身心交瘁的折磨,身體忍不住搖搖欲墜,左手伸向胸口,那縷帶血的秀發還在,這讓他安心了不少,心裡默念著:

    溪兒,你昨天發過誓的,這一生,除我之外,不再另嫁他人,有這青絲為證!

    昏昏沉沉的蕭俊,已不記得夢溪的整句誓言,只把這一句刻在了心裡,恍然間夢溪正微笑著向他走來,輕輕的對他說著這曠古的誓言,迎上夢溪那微笑的眼,蕭俊笑了,衝她輕輕地說道:

    溪兒,你發過誓的,可不許賴皮!會天打雷劈的!

    溪兒,這一生,牽了你的手,我死也不放。嘴角含著一絲凄美的微笑,蕭俊僵直的身體緩緩地倒在了那陰冷潮濕的地上。如果夢溪知道蕭俊會這樣理解她的誓言,不知會不會拿頭撞牆,但她一定會相信前世魯迅先生塑造的阿Q,就是以蕭俊這類古人為原形的。

    只是蕭俊不知,夢溪當初發誓要紅杏出牆時,就被雷劈過,要是真怕了才怪!否則他嘴角就不會有那一絲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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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0 11:58:42
    第205章 一已之私

    老太君無精打采的斜倚在炕上,侍書半跪在一邊輕輕地給她垂著腿,小丫鬟都被打發出去了,大老爺坐在一邊小心的陪著,見老太君沉吟不語,大老爺開口勸道:

    “兒子不孝,讓母親操心了,兒子今後一定會嚴加管教俊兒。母親千萬別氣傷了身子。”

    “俊兒在家祠裡跪著?”

    “是,俊兒只是一時的衝動,說了渾話,冷靜下來就好了,所以兒子才罰他在家祠中思過,想到了再回來。”

    大老爺說完,暗嘆了一口氣,這都快一天一夜了,俊兒還在那跪著,就是不肯回來認錯,俊兒從小至孝,從來沒有忤逆過他,怎麼這次就這麼任性,死不悔改呢?

    打不斷的父子情,他也暗暗擔心家祠中的兒子,只是當著母親的面不能流露出來,怕母親更心疼,何況,俊兒競說出那麼大逆不道的話,也該好好懲戒了。正思量著怎麼安慰母親,只聽她長嘆了一聲說道:

    “都一天一夜了,俊兒還不吃不喝的跪在那,真是作孽,當真是老天有眼,容不得人私心太重,這是老天爺在懲罰我們蕭家啊!”

    “母親……”

    “當初你父親心存一已之私,給俊兒訂婚約的時候,沒寫李家嫡女的生辰八字,結果留下禍根,讓李家鑽了空子,以庶女代嫁,溪兒過門後,明知她是庶女,也是因為一己之私,留下了她,才鬧到今天俊兒竟甘願為她離經叛道,舍棄家主之位,可惜這一代嫡子只俊兒一人,如若再有一個,我倒真想成全了他,溪兒雍容大度,的確是個好媳婦,我也舍不得,只是祖訓難違啊!”

    老太君說著,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真的是天意如此嗎?老天懲罰她算計太多,才讓她失去更多嗎!

    聽了母親的話,大老爺不可置信的問道:

    “毋親早就知道溪兒不是嫡女?”

    “溪兒進門幾天,我便知道了庶女代嫁的事兒,當時俊兒病重,又有半月之期的說法,礙於此事傳出去,傷了蕭家的體面,我便派人封了口,本想著半月之期一過,俊兒的病好了,找個錯處早些打發了她,雖說對不起她,但他李家有錯在先,也怨不得我們無情。”

    “那母親後來為什麼沒有打發她?這件事兒子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聽了兒子的問話,老太君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不怨你不知道,是我不想你操心,使人瞞著你,嗨,那時休了也就休了,就不會有今日之禍了,後來只因我到淨雲寺還願,聽了淨雲大師的話,相信溪兒是大貴之人,可保蕭家子孫旺盛,暗裡存了私心,暫時留下了她,原本以為俊兒年輕,又對她無心,等接任家主時,再找錯休了也不遲,沒想到,陰差陽錯鑄就了一段孽緣。”

    “母親不要自責,這是俊兒自己糊塗,分不清好歹。”

    “都怪我心軟,當斷不斷,才留下今日的禍根,前年俊兒南下時,大太太和秀兒雙雙發難,想趁他不在,將溪兒逐出蕭府,我當時也存了這樣的心,你也看到了,俊兒在府裡時,百般的護著溪兒不讓休,不如趁他不在,早早的打發了干淨,哪知又傳來俊兒在路上病危的消息,我派人接了幾次,讓他回府將養,可俊兒死也不回來,最後給我傳回一封血書,說是他母親容不下溪兒,跪求我替他照看溪兒,還說,萬一他這次不治身亡,求我念在他和我祖孫一場的份上,好好的安置溪兒,放她回家容她改嫁,給她一個好去處……”

    老太君說到這,繞是她久經風霜,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接過侍書遞過的帕子,拭了拭眼睛,又接著說道:

    “看了俊兒的血書,我才回味過來,俊兒病重寧願客死他鄉,也不肯回平陽養病,一定是逼他休妻另娶的事寒了心,只想有一口氣也要爬到南方去開創事業,怕遲了生變,再發生一次逼他休妻之事,我那時看了俊兒的血書,想起溪兒庶女的出身,也是剜了心的疼,但想著當真攆走了溪兒,消息傳到病重的俊兒的耳朵來,怕是真就沒了命,也迷信只要溪兒在蕭家,俊兒就會化險為夷,為了俊兒在南方的安定,咬牙忍痛斥責了大太太,送走了秀兒,俊兒南下時也在溪兒身邊安排了人,加上我的維護,溪兒才在蕭府逍遙了兩年,我當時也存著私心,總想著俊兒一去一年,看不著溪兒也就淡了,那曾想,人算不如天算,竟鬧到不做家主的地步…”

    聽了母親的一習話,大老爺早已目瞪口呆,這些事兒,有些他知道有些他竟一點不知,雖然還在震驚,但見母親流淚,忙開口勸道:

    “母親不要自責,俊兒年輕,想不開也是有的,俊兒從小孝順,最聽您的話,讓他反省反省,想開了也就回頭了。”

    “話說的容易,大老爺難到看不出俊兒從南方回來後,就性情大變,這次他不念舊情,背著我們處置蕭安,我私下裡猜想也是為溪兒出頭。”

    “為溪兒出頭!”

    “大老爺天天忙於府外事務,對於家裡瑣事自然不知,大太太因為溪兒是商賈出身,本就耿耿於懷,又有秀兒中間隔著,也就更不喜歡她,暗地裡使蕭安苛待她,我雖然早有耳聞,但溪兒庶女的出身攪的我心煩,也就聽之任之了,不曾想反害了蕭安,難為蕭安打小跟著我,老了竟落個流放的下場。”

    “溪兒雍容大度,若不是出身有違祖訓真是個好媳婦,蕭安這個奴才,怎麼就能聽了夫人的話,做出欺主之事,俊兒知道了,竟也一直沒提,俊兒當時和我說一句,我也會懲罰這個奴才的,總不至於讓事情變得無法挽回,看來俊兒真的大了,跟我們早離心了,什麼事兒都悶在心裡不說,不過母親放心,兒子這次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現在回頭也為時不晚。”

    “這次怕是難了,我老了不中用了,這些日子才想明白,這世間呢,情之一物是最能移性的,俊兒自打喜歡上溪兒,性情早就變了,不再是那個孝順聽話的俊兒了,大老爺當年和張姨太情深意重,張姨太的品行外貌、家勢背景做嫡妻也綽綽有余,只因她庶女的身份,不得不委屈做了妾,好在總能和大老爺在一起,可是俊兒不同,不說大奇律沒有貶妻做妾之說,就以溪兒那份傲骨,也不肯委屈做了妾,看俊兒那架勢,真把溪兒逐出蕭府,怕是俊兒也和我們徹底的背心離德了。”

    聽母親說起張姨太,大老爺腮邊的肌肉不覺抽搐了兩下,看了老太君一眼,沉默了下來。

    他和張氏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承諾要娶她為妻,本以為母親不會反對,可當他和母親提起時,才知蕭家有祖訓,當時年輕氣盛的他,也曾鬧過,可終是扭不過母親,更違背不了祖訓,最後不得不委屈她做了妾。

    本想著要好好待她,可惜娶妻不賢,崔氏心胸狹隘,常常對張氏百般刁難,雖然自己護著,但畢竟是一家之主,再寵,也不能寵妾滅妻,一主,一婢,天壤之別,更何況自己還常常不在府裡,還是讓她受盡了委屈。

    這麼多年,他自信他除了妻位,和未來的家主之位不能給她和韻兒外,所有的寵都給了她,但依然抹不去她眼中那越來越多的幽怨,他常常能看到她眼中閃現的那一抹恨意。

    昨天俊兒為了溪兒要把家主之位讓給韻兒,他不是感覺不到昨夜張氏那份多年不曾有的溫柔,更明白她的心,只是張氏不理解他的難處,韻兒頑劣憊賴,總沒有俊兒那份從容睿智,殺伐果斷,他怎能讓偌大的家業所托非人,將祖宗的基業毀於一旦,這個承諾他不能給她。

    眼見著俊兒又走上了他曾經的老路,但他當年尚可娶張氏為妾,但俊兒卻不能了,想起他年少時的激情,眼前閃過張氏眼中的那一絲怨恨,暗嘆蕭家的祖訓害人不淺,開口說道:

    “祖訓,祖宗為什麼會立下這麼不近人情的祖訓?”

    聽大老爺問起,老太君長嘆二聲,娓娓地講了起來:

    “大齊建國之初,我們太祖爺蕭紀澤跟隨太祖皇帝上宮聖顯出生入死打天下,身邊便有一對姊妹花,庶女出身的姐姐叫陸遙,聰明伶俐,才智機敏,嫡女出身的妹妹叫陸遠,為人豁達,嬌俏可愛,一身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姊妹倆一文一武,隨在太祖爺身邊,輔佐他立下了不世之功。”

    “陸遙?蕭氏族譜中沒有母親說的這個人?只有太祖奶奶陸遠。”

    聽了母親的話,大老爺忍不住插嘴問道,老太君沒回答,只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

    “太祖爺對她們不分彼此,一視同仁,在亂世中,姊妹倆也是平起平坐,從無嫡庶之分,後來太祖皇帝打下了江山,建立大齊國,論功行賞,便將扶佐他登基立下汗馬功勞的蕭家、司徒家、李家、歐陽家賜為世家,並賜府建衙,太祖爺功名顯赫,身居高位,便有了開宗立派之心,但要建宗譜,有一件事讓太祖爺為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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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 祖訓害人

    聽母親講起蕭家太租爺隨太祖皇帝打下江後,要建宗譜,有一件事為難起來,大老爺隨口問道:

    “什麼事會讓太祖爺為難?”

    “就是妻和妾的名分,這姊妹兩人都和他情深意重,不分彼此,但宗譜上嫡妻的位置只有一個,妾除非生男,母以子貴,才能進宗譜,要立宗譜兩人就得有妻妾之分,一個是長女,一個是嫡女,誰做嫡妻,便成了難題,苦思良久,最後決定嫡女總是血統高貴一些,何況當時陸遠已有兩子,陸遙只有一女,哪知這一念之差便種下了禍根。”

    “禍根?陸遙和太祖爺因此鬧了起來,被逐出蕭家?”

    “果真那樣就好了,太祖爺立陸遠為嫡妻時,對陸遙承諾,雖然名義上是妾,但私下裡,他仍以妻禮待她,她們姊妹還和從前一樣,在內宅平起平坐,畢竟都是在亂世中摸爬滾打過來的,感情深厚,不過是個名分,陸遙也沒介意,欣然接受了太祖爺的提議,之後太祖奶奶陸遠也果然信守承諾,一直和姐姐陸遙不分主僕,一心一意的待她。”

    老太君說道這,接過侍書遞過的茶,喝了一口,大老爺忍不住問道:

    “後來呢?”

    老太君看了他一眼,接著講道:

    “雖說兩人在內宅平起平坐,但妻妾的身份,有如雲泥之別,時間久了,那身份自然就顯露出來,開國之初,朝堂之上還沒那麼多禮法,太祖皇帝常常大宴群臣,太祖爺的府邸也是客流不斷,但無論私下裡太祖爺待陸遙多好,名義上終究是妾,在外客面前,只能立著,妹妹陸遠卻可以和太祖爺一起坐著,甚至有些宮廷盛宴,她都沒資格參加,日久生恨,想著自己隨在太祖爺身邊,為他出謀劃策,功勞遠大於妹妹,只因為這庶女出身,最後便成了婢!”老太君說道這。長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自古都是這無邊的欲望惹下的禍事,陸遙看著妹妹每日隨太祖爺迎來送往,心裡漸漸不平衡起來,便生出了除去她的心思,畢竟謀略過人,心機深沉,陸遙知道妹妹一身武功,隨太祖爺出生入死,數次救過他的命,太祖爺輕易不會懷疑她,那時陸遙剛誕下一名女嬰,還不足三月,安排好了一切後,陸遙便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

    大老爺聽到這,騰的站了起來,震驚的說道:

    “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虎毒尚不食子,陸遙的心思怎麼這麼歹毒?”

    看了大老爺一眼,老太君說到:

    “想這世上也沒人會信,世間競有這樣狠毒的母親,太祖爺也是因為不信,才釀成後來的悲劇,大老爺先坐下,聽我細說。”

    見大老爺坐下,老太君接著說道:

    “女兒死了,太祖爺追查原因,女兒死前只有陸遙和陸遠接觸過她,所有證據都指向陸遠,聽著陸遙悲痛欲絕哭聲,太祖爺死也不信陸遙能害死親生女兒,便認定陸遠嫉妒他暗地裡更寵陸遙,下了殺手,心下痛恨,不聽陸遠的解釋,直接下令要處死陸遠。”

    “太祖奶奶是被太祖爺處死的!”

    “在僕人行刑的霎那間,看到太祖奶奶幽怨的眼神,想到她隨自己出生入死,數次救過自己,終是放不下多年的夫妻情,下不去手,於是將陸遠打入清心庵,發誓一生不再見她。那時剛開國,還沒有妾不能為妻的說法,陸遙就順理被扶了正,那陸遙扶正後,擔心妹妹死灰復燃,曾多親暗下殺手,但妹妹武功高絕,一直沒有得逞,陸遠收集了陸遙暗殺她的罪證,但苦於陸遙百般阻撓,又有太祖爺的誓言,見不到太祖爺,無法為自己伸冤,一生長對青燈,抑郁而終。太祖奶奶死後,太祖爺終是念結發之情,打破誓言,去憑吊了她,太祖奶奶的貼身侍女見太祖爺來憑吊,拼死將太祖奶奶生前收集的證據和遺書交給了太祖爺。”

    “只憑這些,太祖爺會相信太祖奶奶是冤枉的嗎?”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哀,看到太祖奶奶那血淚斑斑的遺書,太祖爺終是信了幾分,但也不敢全信,生怕陸遠積怨成恨,死後也不想讓陸遙安生,於是處心積慮的策劃了一起女鬼索冤的計謀,陸遙在假扮的女鬼面前,終於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面對血淋淋的事實,太祖爺悔恨交加,當即處死了陸遙。”

    “太祖爺就為這立了祖訓?”

    “處死陸遙後,太祖爺常常後悔,如果有一條律文規定庶女不能為嫡妻,絕了陸遙那份心事,便不會有今日的家禍,此後太祖爺一生沒再續弦,抑郁而終,臨終前扶了陸遠小兒子繼任家主,並親手將陸遙的名字從族譜中除去,陸遙所生子女都過繼到了陸遠名下。怕自己的悲劇在子孫身上重演,留下遺書,除了要子孫在他死後將他與陸遠合葬外,還寫道,庶出之女,身份卑微,血統不貴,心思陰毒,終不堪大器,留下了蕭氏家主的嫡妻必須是嫡女的祖訓。”

    大老爺聽完,不由暗嘆:

    想是太祖爺晚年為情所傷,性情大變,處事難免有些偏激,一個人性情的好壞,血統固然重要,但總不能以偏蓋全,一概而論,想那陸遙,也是因為生在亂世,才生成這種毒辣的心性,放在這太平盛世,有幾人能狠到用自己的骨肉做餌,去打擊對手,太祖爺傷情過重,一念之間,立下了祖訓,說是怕後人走他的老路,卻不知子孫後代多少人因為祖訓為情所累,他和俊兒便深受其害。

    沉默了良久,長嘆一聲說道:

    “溪兒雖是庶女,但為人聰慧賢良,雍容大度,真是個好媳婦,不說俊兒,就是我,也不忍心休她下堂。祖訓,祖訓……”

    “祖訓害人”四個字終是說不出口,畢竟是自己的祖宗,做子孫的怎能輕言是非。

    老太君哪有不明白的,也長嘆一聲:

    “大老爺說的是,不說別的,單說溪兒這份雍容,這份心胸,就比我年輕時有過之而不及,我常常能在她身上看到我的影子,兩年來,多少次要休她下堂,最後都放棄了,雖說是為了俊兒,也是心裡不舍,嗨,只是祖訓難違啊。”

    “母親,這次真要溪兒下堂不可嗎?”

    大老爺心有不忍的問道。

    “當初一念之間,已鑄成大錯,總不能一錯再錯,否則,我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常言道,長痛不如短痛,既然事情已經揭開,今天,夢溪必須下堂!”

    聽了母親果決的話,大老爺神色一暗,嘴唇蠕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正沉默間,侍畫匆匆推門進來,老太君一愣,她吩咐過不准人進來打擾,正想發作,只見侍畫輕輕一福,開口說道:

    “回老太君,二爺昏倒在家祠裡,渾身發燙,人事不醒。”

    老太君一聽這話,騰的坐直了身子,大老爺也站了起來,開口問道:

    “人送回來了?”

    “回大老爺,二爺是在受罰,奴才們沒敢自作主張,趕著過來請您示下”

    “人都昏了,還不快抬回來,都是死腦筋啊!”

    老太君一聽這話,頓時大罵起來。侍畫忙應了聲轉身跑了出去。終是父子,只聽大老爺喊道:

    “來人,快請大夫,備轎!”

    二爺昏倒在家祠中被送回來,蕭湘院立時亂成了一鍋粥,紅珠見二爺渾身發燙,四肢僵直,眼淚立時就下來了,震驚之下沒了主意,小丫鬟們見紅珠都慌了神,更亂了起來,像一群無頭的蒼蠅,在廳裡轉來轉去。

    與亂成一鍋粥的上房相比,東廂卻格外的寧靜,夢溪正一筆一劃的寫著大字,不是二爺昏迷的消息沒傳到東廂,只是在夢溪來說,二爺不過是跪的時間長了,死不了人,常言道:不作狠心人,難成自了漢,此時的她,必須狠心地漠視二爺,斬斷和他的情緣。

    看著異常平靜得二奶奶,知冬一臉急色,轉頭看看知夏,她也沒事人似的立在一邊,搓了搓手,再搓搓,終於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說道:

    “二奶奶還是出手救救二爺吧,奴婢猜想大概也只有您能救他!”

    夢溪見知冬如此,不覺一愣,放下手裡的筆,看著她不語。

    見二奶奶抬起頭,知冬舒了口氣,接著說道:

    “奴婢去上房打聽消息時,看了二爺的症狀,和奴婢的爹爹去世前一模一樣,當年爹爹上山砍柴,不小心傷了手,回來後,娘和爹都沒當回事,只用土灰掩了,那知第二天下午,爹爹便開始全身發燙,手臂僵直,還陣陣抽搐,娘東挪西借湊了些銀子,請了大夫,大夫說只是感染,沒什麼大事,重新給上藥包了,又開了些湯藥,聽了大夫的話,母親也放了心,誰知,庸醫誤人,用了藥,爹爹的病不但沒好,卻越來越嚴重,前後不到十天就去世了,聽最後給爹爹瞧病的大夫說,爹爹得的是七日風,無藥可救。”

    七日風!夢溪聽了,不覺一皺眉,七日風在現代叫破傷風,就是現代也不是百分百能救治的,別說這醫療落後的古代了。

    不會吧,那麼巧,二爺不過跪了一夜就會感染破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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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章 清理傷口

    知冬見二爺身體僵硬,渾身發熱地被抬回來,想起早已去世的爹爹,擔心二爺可能得了七日風,忍不住說了出來,夢溪聽了心一動,二爺手上的傷是她用剪刀穿的,如果傷口深的話,也真難說,想到這兒,看著因提到父親,眼圈有些發紅的知冬說道:

    “你把二爺的症狀再仔細說一遍。”

    聽了二奶奶的話,知冬把二爺的症狀又仔細地描述了一遍,說完後,又接著說道:

    “二奶奶,不說大夫沒有個把時辰來不了,但說就算來了,也未必能治,哪有您的醫術高明,二奶奶還是過去看一眼吧,不是七日風也就罷了,奴婢擔心萬一……”

    還真像破傷風前期的症狀,聽了知冬的話,夢溪的心也是一揪,低頭沉思起來。

    見二奶奶不語,知夏在一邊勸道:

    “二奶奶,二爺再不好,也總不至於因此而死,念在二爺是因為您才受傷的份上,二奶奶還是趁大夫沒來,過去瞧一瞧吧,真等大夫來了又治不了,您想插手也難。”

    就是現在,她想插手也不容易啊,眾目睽睽之下,她怎麼能做到既給二爺治了病,又不暴露自己藥神的身份?

    “二奶奶。”

    見二奶奶低頭不語,知冬又叫了一聲,想了好半天,夢溪果斷地說了一聲:

    “好,我們先過去看看。”

    准備好了藥,放在一個小盒裡,讓知夏拎著,剛出了北屋,知冬從後面跟了上來,開口說道:

    “二奶奶,左右後院的藥房都撤了,這也沒什麼怕人的東西了,奴婢也陪您一起過去吧,想起昨日您在壽禧堂的遭遇,奴婢的心到現在還揪著。”

    聽了知冬的話,夢溪靈機一動,停住腳,想了想說道:

    “你就在這守著吧,派個小丫頭去上房盯著,老太君她們一會兒就該過來了,老太君若是對我動家法,就實在沒回旋的余地了,你馬上用鴿子傳信,要李度直接來蕭府接我們。”

    “二奶奶……”

    知冬聽了這話,臉瞬時變得煞白,嘴唇都有些發抖。

    “二奶奶說得對,我們三個人都在一處,萬一出了什麼事兒,連個傳信的人都沒有。”

    知夏見了,忙出口勸了一句,見知冬咬著嘴唇點點頭,這才扶著二奶奶向上房走去。

    二爺被折騰成這樣,還是破天荒第一次,一見之下,紅珠也是六神無主,老太君和大夫都沒來,她也不知該做什麼。

    讓人准備了熱水、衣物,立在那猶豫著要不要找二奶奶,想到二奶奶身份尷尬,終是沒敢自作主張,暗想還是等老太君過來再說,正想著,聽小丫鬟報二奶奶來了,紅珠一聽,像見了救星般,忙迎了出來。

    夢溪一進大廳,只間丫鬟婆子們擠了一屋,都摩挲著兩只手不知該做什麼,嘰嘰喳喳的亂成一鍋粥,不覺皺了皺眉,直接將眾人都趕了出去。

    和紅珠聊了幾句,見她已准備了熱水、衣物,又讓人准備燒酒、小刀等物品,接著拿出一個方子,吩咐紅珠找人配了,煮水給二爺敷腿,畢竟二爺跪了近一天一夜,又是在潮濕陰涼的家祠裡,不趕緊驅除寒氣,很容易得風濕,最後吩咐人找來蕭夏、蕭言。

    安排好一切,夢溪這才走進內屋,只見二爺雙目緊閉,躺在床上,右臂的肌肉強直、並有陣發性痙攣,仔細的檢查了一遍,還好,不是破傷風,只是昨天剪刀扎的傷口化膿感染了,但如不及時救治,怕是這條胳膊就廢了,用手試了試額頭,滾燙滾燙的,暗呼一聲,好險,若不是自己好心過來,這麼個燒法,等大夫來了,大概二爺也就變白痴了。

    來古代這麼久,夢溪深知找大夫的效率,古代沒有轎車,連自行車都沒有,只靠馬車、轎子,沒個把時辰,別想找過來,這還是蕭家這樣有勢力的人家,大夫隨叫隨到,要是小戶,還要等大夫忙完手裡的活兒,大概沒有半天時間別想找來。

    檢查完了,從盒子裡取出一枚丸藥,遞給知夏,衝紅珠說道:

    “這是二爺前些日子送的,大夫沒來,也不能干耗著,都是治傷的藥,先把這給二爺服了,說不准能頂點事兒。”

    知夏接了藥,心虛的看了紅珠一眼,轉頭見她家二奶奶一臉的淡定,又想起昨天二奶奶在壽禧堂說的那一番話,暗嘆著二奶奶真夠膽,說謊從來都是臉不變色心不跳,硬是不怕被揭穿。

    夢溪怕啥,二爺前些日子送的藥也是出自她的頤春堂,左右她配的藥長得都差不多,何況這藥,只讓紅珠看著,她特意遞給知夏,就不信紅珠這小丫頭片子遠遠地看著,就能瞧出門道。

    看著知夏手裡的藥,紅珠猶豫了片刻,出口勸道:

    “二奶奶,這藥可不能亂吃,依奴婢之見,還是等大夫過來再說吧。”

    這藥還是二爺讓她送去的,是女人養血的藥,但二爺叮囑她只說是因大太太罰了跪,送去活血化瘀的藥。想是二奶奶只當成療傷的藥了,她哪知這藥已被二奶奶掉了包,心道,二奶奶是好心,可這要是女人用的,二爺一個大男人,吃著藥有啥用!

    再說,這可是位爺,沒大夫的囑咐,誰敢給亂用藥,不要命了。

    聽了紅珠的話,知夏心虛的看著二奶奶,只見二奶奶衝紅珠說道:

    “等大夫來,還不知什麼時辰,都是活血的藥,吃了總有些用,快些,你看二爺燒成那樣,還能挺到大夫來嗎?”

    挺不到大夫來也不能亂用藥啊!

    聽了二奶奶的話,紅珠心裡暗叫,不說這藥二爺吃了不管用,單說二爺是老太君的心頭肉,大夫都不敢亂用藥,生怕有個好歹,得罪了世家,丟了吃飯的家伙。

    二奶奶進門兩年了,難道說連這規矩都不懂,開口想說這藥沒用,再勸勸,一想到二奶奶平日說一不二的作風,硬是咽下了到嘴邊的話。見知夏早已把藥研開,和了水,也忙上前幫著撬開二爺的牙齒,一點一點地灌了下去。

    喂完了藥,夢溪才傳蕭夏和蕭言進來,為二爺清洗更衣,兩人進來後,眾人全部退了出來,在外面候著,三個姨娘和紅玉也早過來了,被擋在門外,見二奶奶出來,忙上前見禮,小心翼翼地立在了兩邊。

    昨天夢溪庶女身份被揭開,二爺發誓不做家主被罰了跪的消息傳來,二爺的後院有如發生了一場八級地震。這幾個把一生的富貴榮辱全部寄托在二爺身上的姨娘,更是人人自危,感覺前途一片黯淡,二爺當真不做家主了,她們今後再別想抬起頭來。

    懷著一顆焦慮不安的心立在那,眼見這個罪魁禍首像是沒事人似的,淡然的坐在椅子上,張姨娘和翠姨娘恨得之咬牙,打死他們也不信二爺會對一個這麼冷清的女人上了心,更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如果這個女人不離開蕭府,真勾引著二爺離經叛道,那她們的日子可想而知。

    自二爺從南方回來,她們用盡了手段,也沒能讓二爺走進她們的屋,原本猜測二爺得了什麼難以啟齒的病,近不了女人的身,今天才恍然明白,是二奶奶奪了她們所有人的寵!

    想起曾經的美好時光,想起二爺曾經的溫情,張姨娘此刻竟控制不住自己,生出一種想除去二奶奶的心,連她自己都被這突然冒出的心思嚇了一跳,暗暗捂著胸口,還好,這個二奶奶有著一個庶女的身份,不用她動手,老太君就會除了她,想說點什麼來掩蓋這顆狂跳不止的心,抬頭對上二奶奶那平靜如水的目光,竟什麼也說不出。

    大姨娘一臉憂慮的看著二奶奶,紅玉更是小心翼翼地立在那,生怕天上掉下來個東西砸到自己。一股怪異的氣氛在這五個女人之間蕩漾開來,是大廳裡顯得異常的沉悶,壓得人悶頭不過氣來。

    正沉默間,蕭夏、蕭言推門走了出來,給二奶奶見了禮,回稟說已為二爺清洗完,換好了衣服,夢溪示意二人退到廳門外候著,剛站起身來,只見翠姨娘和張姨娘帶著哭腔叫了聲二爺,便要進去,剛走了一步,覺得氣氛不對,轉頭看去,二奶奶正立在那,冷冷的看著她們倆兒,兩人忙閃到一邊,讓二奶奶先進。

    見二人閃開了,夢溪才開口說道:

    “二爺還沒醒,人多了太鬧,眾姨娘都先在外面候著。”

    說完,不理翠姨娘和張姨娘一臉的嫉恨,帶著知夏、紅珠進了內屋。

    進屋後,夢溪一面讓紅珠用冷水為二爺敷額頭,降體溫,一面坐在床邊的繡墩上,打開了二爺纏著藥布的手,一看之下,觸目驚心,饒是夢溪冷靜,心也不由的抽動起來。

    只見二爺手心裡的傷口早已潰爛,流出了膿水,紅腫不堪,連帶著整條胳膊都腫了起來,肌肉繃得緊緊地,伴著陣陣抽搐。

    夢溪試了試,斜斜的傷口竟有近一寸長,半寸深,不覺暗暗心驚,她昨天沒覺得用力,更沒想到傷口會這麼深。

    現在想來一定是二爺昨天奪剪刀時的衝力太大了,想是二爺用力壓住了傷口,不讓血流出來,當時又太亂,眾人都忽視了,大老爺才忘了讓他處理傷口就直接罰了跪,十指連心,手心上這麼深的傷口也一定鑽心的疼吧。

    二爺是對她有情的,以前只是麻痹自己,不願意抽絲剝繭去看二爺的心。二爺昨天的話逼得她不得不面對這些,看著昏迷中的二爺那紅彤彤的臉,想起這些日子二爺對她的縱容,夢溪的心不由一陣抽搐,有情又如何,她和他注定沒有未來,她的心是交不出的。

    用燒酒徹底的清洗了傷口,古代沒有手術刀,夢溪早吩咐人找了一把小刀,用滾水煮了,開始清理二爺手心的爛肉,知夏和紅珠等人都轉過了臉,不敢看下去。

    正處理著,丫鬟來傳,老太君、大老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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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0 17:02:30
    第208章 不如我寫保證書吧

    夢溪正給二爺處理手上的傷口,丫鬟來傳,老太君、大老爺過來了,紅珠等人慌忙放下手裡的事出去迎接,夢溪仿佛沒聽見般,只在那認認真真的做著手裡的事,知夏見了,急得叫了一聲

    “二奶奶,老太君、大老爺來了,我們先去迎接吧,二爺的傷回來接著處理也不遲,否則老太君該責怪您不敬了。”

    夢溪只小心翼翼的刮著二爺手上的爛肉。

    “二奶奶,老太君……”

    “由她吧。”

    見二奶奶無動於衷,知夏又接著勸說,被夢溪不耐地打斷了,見二奶奶如此,知夏搖搖頭無奈地向門口走去,到了門,想了想,又轉身走了回來,立在二奶奶身邊,為她打起了下手。

    不一會兒,眾人簇擁著老太君和大老爺走了進來,來到二爺床前,看到他手掌心的爛肉和膿血,老太君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沒等坐穩,便開始心肝寶貝的叫了起來,伸手要去拽二爺的胳膊,被大老爺一把攔住。

    畢竟是男人,心裡雖然疼的要命,但也知不能打擾,忙勸老太君道

    “溪兒正在處理傷口,母親先別打擾,免得分了心,出差錯。”

    聽大老爺這麼說,老太君也冷靜下來,不再開口,只坐在一邊看著,心被二爺的傷揪著,老太君和大老爺竟誰也沒注意夢溪的失禮,更沒懷疑夢溪一個深宅中的當家奶奶,怎麼會做這些,只擔心地看著二爺的手。

    清理完二爺手心的爛肉,將膿血一點一點擠了出來,用燒酒徹底的清洗了,夢溪這才接過知夏手裡的藥瓶,倒出些藥粉,均勻的撒在傷口處,最後用藥布包裹起來。

    有條不紊的處理完了這些,把二爺的手放回床上,夢溪這才坐直了身子,長出了一口氣,指揮著紅珠、紅杏過來收拾地上的東西,見二人收拾完了,這才抬起頭來,正要和老太君說話,只聽侍書驚奇的說道

    “二爺出汗了。”

    紅珠聽了,也轉頭看去,見二爺額頭已滲出細細的汗珠,能發汗就好,那就意味著二爺的高熱開始退了,心情激動之余,竟忘了老太君在一邊,開口說道

    “真的啊,看來二奶奶的藥真的靈呢!”

    “二奶奶的藥?”

    老太君聽了紅珠的話,疑惑的問了一句。

    聽老太君問起,紅珠才想起老太君還在一邊坐著,嚇的打了一個激靈,這可是嬌貴的爺,不經大夫,誰敢下藥,萬一出了差錯,幾個腦袋也抵不過來,伺候二爺這麼多年,她深知這些規矩,剛剛就勸著二奶奶別亂用藥的。心知闖了大禍,哪敢再說話,紅珠忙低頭退到一邊,身體忍不住瑟瑟發抖。

    夢溪見了,對上老太君的眼睛,淡然的說道

    “老太君,夢溪剛剛見二爺高熱不退,聽說這高熱最傷腦袋,會讓人變成白痴,等大夫過來,怎麼也得個把時辰,怕二爺有個好歹,想著二爺的高熱也是受傷引起的,便將二爺以前送的療傷藥用了,沒想到還真起作用了,因為事急,沒來的急回稟老太君。”

    聽夢溪不再自稱孫媳,老太君心一動,看了看床上的二爺,暗暗嘆息一聲。剛要說話,只聽大老爺說道

    “溪兒也是事急從權,看俊兒的情形,怕是拖到大夫來真會出事,幸虧溪兒冷靜,處事果斷,才救了俊兒,現在俊兒的症狀已有所緩解,溪兒就不要太自責了。”

    大老爺聽了夢溪的話,也知她犯了規矩,但眼見著這麼好的一個媳婦,只因庶女出身就要被休下堂,心中難免生出同惜,也覺得是蕭家對不起她,見兒子沒事,生怕老太君這時候講規矩罰了她,於是搶先開口說了話。

    聽了大老爺的話,老太君也知他心意,暗嘆一聲:這個兒子還是太小心了,她哪有那麼糊塗,都快下堂了還責罰她。等大老爺說完,開口說道

    “大老爺說的對,溪兒是好必,就不要太自責了,對了,溪兒剛剛給俊兒手上用的藥,也是平日裡二爺給的?”

    知夏聽了這話,臉色一陣蒼白,額頭滲出了一層細汗,二爺手上用的藥,可是連頤春堂也不外賣的好藥,據二奶奶說,這藥可以生肌活血,而且不留疤痕,只要一細查,就會發現,外面根本就沒有這種藥,到時候,二奶奶怎麼圓

    見知夏如此,夢溪暗暗拍了拍她,平靜得對老太君說道

    “剛剛給二爺上的藥,是前些日子,知秋為了護著夢溪不受家法,挨了打,受了傷,夢溪遣人去頤春堂買回的療傷藥,當時沒用完,現在事急,就用上了,夢溪小時候,常養些小動物,有時候動物受了傷,夢溪便親自給包扎,時間久了也便學會了處理傷口。”

    “家法!溪兒犯了什麼錯,會被動家法。”

    大老爺一聽夢溪受家法,心下一驚,當家奶奶犯規矩,被動了家法,那就是大事了,怎麼他這個家主竟一點不知?沒注意夢溪後面的話,待她說完,便問了出來。

    “回大老爺,前一段時間,二爺剛回府不久,李公子設宴邀請二爺,二爺帶著夢溪一同前往,中途二爺有事,讓夢溪先回府了,大太太誤以為夢溪是私自出府,便要動家法,幸虧二爺回來及時,說清楚了,夢溪才免了家法。”

    聽了這話,大老爺嘆了口氣,想起母親說的蕭安之事,便知夢溪說的輕描淡寫,一定是大太太變著法的折辱她,心中不覺對大太太感到一陣失望,看來,是該敲打敲打她了,但當著小輩的面終不能說大太太的不是,一時竟也無語。

    屋子裡立時沉悶了下來,夢溪抬頭看看昏迷的二爺,經她這一頓急救,應該已經脫險了,剩下的,由大夫處理就好了,這裡用不上她了。

    想起二爺的情意,心裡也有一份難言的苦痛,不是二爺不好,是他們沒有緣分,這個家族容不下她,她不會只為了這一點點的情,就交了心,從此失陷在這深宅大院中,做一個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的怨婦。

    常言道,長痛不如短痛,這蕭府,她一定要出,想到這,夢溪起身上前,來到老太君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給老太君磕了個頭,開口說道

    “夢溪自嫁入蕭府,如今已兩年有余,承蒙老太君疼愛,老太君對夢溪的大恩,夢溪他日定當相報,只是昨日夢溪已得悉世家祖訓,深知夢溪庶女的身份不能成為二爺的嫡妻,夢溪不願二爺背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罵命,還請老太君成全,容夢溪離開蕭府。”

    聽了夢溪的話,老太君和大老爺心裡都是一顫,終於明白,現在不是他蕭家選擇夢溪的去和留,而是夢溪根本就不想留在蕭府

    人老尖,馬老滑,不愧是老太君,盡管她已下定決心休夢溪出府,可是看著昏迷在床上的孫子,他現在是寫不了休書的,不到最後一刻,她就不能把話說死,沉思良久,開口說道

    “溪兒的心意我知道,溪兒是庶女的事兒我也是剛聽說,俊兒還沒接任家主,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這事兒還有待於和大老爺、二爺商量,溪兒暫且冷靜幾日,待俊兒醒了再議,溪兒記得,一日俊兒沒給你寫休書,你便是蕭家的媳婦,不可妄自菲薄,更不可亂了規矩。”

    老狐狸!聽了老太君的話,夢溪暗罵了一句,此時她真想把這個口是心非的老太太海扁一頓;為了家族利益,老太君第一個就容不下她,可現在見孫子不醒,擔心孫子的安危,就又和她打起了太極拳

    夢溪直覺的認為,等二爺醒了,出府會更麻煩,還是趁二爺沒醒,說服老太君、大老爺讓她出府,既然話已說到這份上了,夢溪索性一不做而不休,又接著對老太君說道

    “老太君,雖然二爺沒有接任家主之位,但夢溪想老太君、大老爺也不會將蕭家偌大的祖業所托非人,二爺是家主不二的人選,遲早會接任家主,既然注定不能成為夫妻,夢溪情願揮刀斬斷惜緣,成全二爺的家業,這也是為二爺好,為蕭家著想,還望老太君念在夢溪一片苦心為蕭家著想的份上,成全夢溪,二爺昏迷不醒,不能寫休書,夢溪願意寫下一份保證書,自認是蕭家的下堂婦,今日離開蕭府,保證他日二爺另娶,與夢溪無關!”

    夢溪一句話,二爺遲早是要接任家主的,你蕭家不能拿他暫時沒接任家主為由,就虛耗我的青春,今天沒有休書我也要走,她早就認清了,要休書?等猴年吧。

    於是參照了和離的模式,你不休我,我休你好了。終是給蕭家留了些顏面,她不敢說自己寫的是休書,只好叫保證書了。

    老太君和大老天爺聽了夢溪的話,對望了一眼,搖搖頭,真要按夢溪的話讓她寫了保證書放她出府,那他蕭家不用在平陽混了,哪是他蕭家休妻,分明是媳婦休了夫

    看著跪在地上貌似對她恭恭敬敬的夢溪,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是在挑戰她蕭家無上的威嚴,對上夢溪那雲淡風輕的眼,老太君也是怒火中燒,真想喊人進來把她給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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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0 17:02:54
    第209章 激怒大太太

    老太君見夢溪要給蕭家寫保證書,一時怒火中燒,抬眼看看昏迷中的孫子,張了幾次嘴,終是忍下了喊人的衝動,她始終迷信,俊兒有病有災,只要夢溪在身邊,俊兒就一定會逢凶化吉。

    微眯著雙眼看著夢溪,恍然間有種直覺,夢溪純粹就是為了激怒她。目光漸漸寒冷起來,她真的不怕自己一怒之下先動了家法再休她嗎?一個小小的商賈的女兒,有什麼可依仗,敢在蕭府這麼囂張

    良久,只聽大老爺說道

    “溪兒休得胡說,想我蕭臣從小熟讀聖書,深明事理,怎能忘了祖宗的規矩,聖人的教誨,做出如此不合禮法之事,念你年輕不知事,暫不追究,溪兒以後休要再提此事!”

    大老爺幾句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自有一番威嚴,屋裡的眾人,一聽這話,便知大老爺怒了,一個個噤若寒蟬,在侍書的示意下,小丫鬟們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紅珠一臉緊張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二奶奶,恨不能上前給她磕兩個頭,叫幾聲祖奶奶,求她少說兩句。

    可夢溪就是不怕死,她知道,錯過了今天,再找機會更難,明知大老爺怒了,還是不死心地說道

    “老太君,大老爺。”

    夢溪剛要繼續爭辯,只見小丫鬟過來報,大太太和秀姑娘來了。

    紅珠聽了,長出了一口氣,大老爺見了,開口說道

    “溪兒休要再說,紅珠,扶二奶奶起來!”

    紅珠知夏早已上前,硬將二奶奶攙扶了起來,按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老天爺,不帶這麼太不厚道的!把她扔到這鳥不拉屎的古代,以前沒錢沒勢也就罷了,現在有錢有勢了,咋還出不了府?都說莊家輪流做,怎麼就輪不到她做東呢!被硬拽起來的夢溪,此時心中也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剛剛坐好,大太太已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只見她臉色蒼白,面容憔悴,似乎走路都有些喘息,被寶珠和紫月小心翼翼地扶著,秀兒跟在一邊,雙眼有些紅腫,想是哭過的。

    夢溪本能的想起身見禮,靈光一閃,這滿蕭府屬大太太和秀兒支持她離府,不如這時再加一把火,推一下,這大太太一衝動,就送給她一頂不順父母的帽子,休下堂去了。

    這樣想著,夢溪又端莊的坐在那裡,任紅珠和知夏在一邊抓耳撓腮,只在那兒裝老佛爺。

    大太太給老太君,大老爺見過禮,轉過身見夢溪紋絲不動地端坐在那兒,不由臉色一塞,眼睛掃過床上的兒子,心裡更是凄苦,有一種自己苦巴苦業的養大的兒子,生生被這個女人搶走的感覺。

    不是她,俊兒怎麼能不做家主,不是她,俊兒怎麼會頂撞老太君和大老爺而受罰昏迷。眼見夢溪如此無禮,真恨不能把她食肉寢皮,挫骨揚灰了,剛要訓斥,只聽老太君的話傳來

    “媳婦身體不好,怎麼又巴巴的過來了,快別站著,紅珠,快給大太太看座。”

    老太君也看到了夢溪的無禮,想起剛剛自己和大老爺進來時,夢溪也沒起來迎接,按她一貫的性情,是不會犯這種規矩的,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鐵了心要離開蕭府,才會這麼做。

    老太君此刻也覺得夢溪格外的矯情,但想到下堂已是定局,只是現在二爺未醒,不宜早提這事兒,早晚是要給她顏色看的,不在這一時,見大太太變臉也知她恨夢溪怕這個不知輕重的媳婦衝動忙先開了口。

    “讓老太君掛心了媳婦也是聽說俊兒在家祠中暈倒了不放心,才趕了過來,俊兒怎麼樣了?”

    大太太說著,寶珠已扶著她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看著昏迷中的兒子,那是一個心疼,伸手撫摸著兒子滾燙的額頭,眼見他四肢僵直,時不時地抽搐,全不是罰久了的那種昏厥,心下暗驚,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哪還記得夢溪的無禮,開口說道

    “我的兒啊,怎麼好端端的,就變成這樣了,我都四十多歲的人了,就你這麼一個孽障,還這麼不省心,真要有個好歹,叫我指望誰去……”

    大太太邊哭邊幽怨的看了大老爺一眼,大老天爺聽了這話,也是臉色慘白,暗悔自己疏忽了,昨天竟忘了俊兒手上有傷,沒處理就罰了跪。

    “媳婦也別太傷心,俊兒只是手上的傷感染了,剛剛溪兒已給處理了,又喂了藥,俊現在已經開始發汗了,想是不會有事兒,媳婦這些日子身體就不好,千萬別再這麼勞心了。”

    聽老太君提到夢溪大太太轉頭看向她正對上她看過來的眼神,見仍是一臉的淡然,再看看一邊俊兒哭的紅腫的眼,不覺暗恨她的冷血冷情,這個兒子,就是為了她才變成這樣的,她竟然像個外人似的,漠不關心,又想到她剛剛的無禮,牙齒更是咬到咯蹦蹦直響,怒視著夢溪,一時間。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這時只見一個小丫鬟進來回道

    “回老太君、大老爺、大太太、二奶奶,藥湯已經煮好,現在就給二爺敷腿麼?”

    “藥湯,敷腿?”

    老太君不解地重復了一句。紅珠見老太君問,忙上前回道

    “回老太君,這是二奶奶剛剛吩咐的,說是二爺在家祠裡跪了一天一夜,寒氣已入了腿,不及早逼出,會落下病根,以後遇到陰天下雨,會腿疼,才吩咐奴婢煮了藥湯為二爺敷腿。”

    聽了紅珠的話,眾人都看向夢溪,老太君不解地問道

    “這事兒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溪兒怎麼會知道這些,都是些什麼藥,管用嗎?”

    夢溪見大太太沒發難,正失望間,聽老太君問起,靈機一動,開口回道

    “回老太君,夢溪嫁入蕭府,因為年輕不知事,常常觸犯家規,惹大太太生氣,被罰了跪,久了,陰天的時候常腿疼,便遣知秋去頤春堂買藥,那頤春堂掌櫃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給了知秋一個方子,說是用這個方子敷腿,就可去根,夢溪用過幾次,確實好用,便記下了,今日見二爺受罰,便想起了這個方子,剛剛一心記掛二爺手上的傷,竟忘了回稟老太君這事兒,還請老太君寬恕,這是剛剛煮水的方子,請老太君過目,能不能用,還請老太君定奪。”

    夢溪說完,從知夏手中接過一個藥方,遞了上來。侍書過來接了,遞給老太君。

    屋裡本就沉悶的空氣,被夢溪的幾句話壓的緊緊的,讓人透不過氣來,奴才們更是屏住呼吸,寶珠和紫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這個二奶奶,吃了豹子膽,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和大太太作對,難不成當真以為二爺寵著,府裡就沒人敢動她了。

    大太太本已蒼白的臉此時更是毫無血色,這些她可都是背地裡做的,就這麼被夢溪狀似無意的給捅破了,心虛的看向大老爺,只見他正一臉責備的看向她,不覺心頭一顫,生生的將到嘴邊要責罰夢溪的話給咽了下去,這時責罰她,更會讓大老爺認為她是惱羞成怒,對她寒了心,多年的深宅生活讓她明白,女人一旦失了夫君的寵,後半生將會凄涼無比。

    大老爺聽了夢溪的話,也是心驚,夢溪進門兩年,每日晨昏定省,舉止端莊,進退有度,他是看在眼裡的,怎麼就會常常犯規矩受罰了?想起張氏也常常在枕邊抱怨暗中受慮待,不覺對大太太真的寒了心。

    原本由於自己寵張氏,而對大太太生的那一絲愧疚之情消逝的干干淨淨。責備的看著她,見了她躲閃的眼神,更坐實了夢溪剛剛所言千真萬確。終是結發的老妻,又是當家主母,總不能在小輩面前失了她的臉面,只沉悶的坐在哪裡,端起了茶杯。

    老太君聽了這話,更是心驚,她是聽說大太太私下裡苛待夢溪,但沒想到竟會這麼嚴重,夢溪兩年來,竟沒在她跟前提過一個字,原本為夢溪的無禮而惱怒的她,此時也生出一份愧疚。

    見兒子和媳婦都不說話,老太君也知此時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至少不能在奴才面前掃了兒媳婦的面子。看了眼手裡的藥方,開口說道

    “既然溪說藥方有用,那就給俊兒敷敷試試。”

    見老太君發話了,奴才們都長出了一口氣,紅杏到門口喊了一聲,早有兩個婆子抬著一桶熱氣騰騰的湯藥走了進來,秀兒等人忙給讓了路。

    見紅珠看她,夢溪猶豫了一下,緩步來到床前,掀開二爺的被子,輕輕捋起二爺的褲腿,兩看之下,冷靜如夢溪,也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二爺的兩條小腿腫的圓滾滾的,比大腿還粗,皮膚也繃得緊緊的,兩個膝蓋上已是一片青紫。

    大太太只瞧一眼,叫了一聲“兒啊”,便在說不出話來,早已淚如雨下。一邊的秀兒也抹起了眼淚,連老太君也忍不住滾下淚來。

    大老爺見了,鐵青的一張臉,腮邊的肌肉不住地抽動。

    夢溪伸手接過婆子遞上的熱毛巾,輕輕地敷在了二爺的膝蓋上。

    正忙著,有小丫鬟進來傳話,大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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