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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雨久花]祖訓[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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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3 23:22:22
第280章 小小的報復

    為方便治病,在夢溪的勸說下,蕭俊蕭韻一起住進了清平小院。

    看著蕭夏端來的那碗黑糊糊的湯藥,蕭俊眉頭擰成了疙瘩,抬頭看著正翻看文書的夢溪,咳了一聲說道:

    “那個,那個……溪兒,你不是會配制藥丸嗎?能不能配些來吃,這個……實在太苦。”

    配藥丸?想的美!

    在蕭家就做了的病,卻一直拖到現在,要是晚幾日,怕是她也回天無術了,明知她是藥神,幾次擦肩而過,她還曾刻意問起,他都不曾讓她診治。

    是怕她治不好他,還是不屑於求她!

    總之,她很生氣,非常的生氣,所以才讓他喝藥湯,而且還是特意加了苦味的。

    看著蕭俊一臉的苦相,夢溪心情大好,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想當初,她做小媳婦的時候,他就曾逼她喝一個月的苦藥湯,這次她也不讓他多喝,但也總得喝兩個月吧。

    “溪兒……”

    見她不語,蕭俊又叫了一聲。夢溪回過神來,放下手裡的文書,一本正經地說道:

    “二爺的病太重,需要的草藥很特別,種類也多,無法配制成丸藥,而且效果也不如喝這湯藥好,常言道,良藥苦口利於病,二爺又不是孩子了,怎麼還會怕苦。”

    貌似當年他就是這麼說她的,她這是投桃報李,夢溪說完,小小得意了一下,見蕭俊還在皺眉,又柔聲說道:

    “二爺,這藥要趁熱喝,效果會好一些,要不……再給您衝碗糖水來?”

    聽到夢溪哄孩子般的語氣,蕭俊皺皺眉,端起藥碗說道:

    “不用了,就這麼喝吧。”

    碗到了嘴邊,不覺又遲疑起來,諾諾的問道:

    “那個,那個……溪兒,這藥要喝多久?”

    “常言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二爺的病拖的太久,治療總得需要些日子,嗯……最快也得兩個月左右吧,這還得看二爺配合的程度……”

    夢溪說完,想起他不找她治病的事兒,又接著說道:

    “二爺的病,要是早些治療,就不會這樣了,只需半個月左右,便可用些配制的藥了,二爺下次記得,有病就要早求醫才是,這次如果再拖幾日,怕是夢溪也回天乏術了。”

    聽了這話,蕭俊不覺臉色發熱,再不多言,一仰頭,閉著眼一口氣咕咚咕咚將一碗藥喝了進去,蕭夏忙接過二爺手裡的空碗,遞上一碗白水,知秋忙遞上一個痰孟,漱了半天,蕭俊眉頭總算舒展開了。

    聽到在一邊吃吃笑的程苑,瞥見歐陽迪嘴角恍然間也帶著笑意,蕭俊的臉不覺又黑了下來,坐在那裡一語不發。

    見蕭俊如此,夢溪和程苑對視了一眼,微笑著搖搖頭,見屋裡沒有外人,開口問道:

    “不是三爺說,夢溪還真不知道富麗山銅礦原來也是二爺一手辦起來的,二爺當時怎麼想起脫離蕭家,另起爐灶了。”

    蕭俊簡單的將兩年前太子病危,蕭家面臨第一次危機等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說道:

    “蕭家被削去世家,經營權都被收回了,也幸虧富麗山銅礦還有幾項經營權,否則,這一次再無翻身之力了。”

    “蕭家的抄家之禍全因夢溪欺君而起,夢溪回平陽後,一定以治療瘟疫之功,奏請萬歲恢復蕭家世家的稱號……”

    “溪兒也不要自責,沒有這事兒,燕王也會找別的事情加害蕭家,蕭家的滅門之禍源於翠平私通燕王,走漏了溪兒是藥神的消息,險些害了溪兒,最終還是溪兒發起的萬民請願解救了蕭家滿門,奶奶和父親都很感激你,我南下前,奶奶特意讓我代她和已故的母親向你道歉,溪兒在蕭府這幾年,因為祖訓不容,委屈你了,希望溪兒以後不要放在心上。”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二爺也把這些忘了吧,頤春堂和蕭家以後會很好的合作的……”

    那些刻骨銘心的情事,讓他怎麼能夠忘記,聽著夢溪淡淡的語氣,蕭俊一陣苦澀,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空氣頓時凝滯下來,連一向活潑的程苑也感覺到了沉悶,看看夢溪,又看看二爺,暗嘆一口氣。

    他們的事情,夢溪和知秋從沒提過,程苑還是這些日子聽蕭韻說的,早打消了原本對蕭俊的成見,此時此刻,也為這一對璧人感到惋惜。

    ……

    冬天的田野分外的幽靜,幾堆金色的草垛佇立田間,兩只黃牛臥在草垛旁,啃著地上枯黃的野草,田埂邊幾株枯黑的老樹,樹上早已枯黃的葉子所剩無幾,左右搖晃著,搖搖欲墜,一陣輕風吹過,嘩嘩作響,偶爾飄落一枚,在空中翻滾著,變幻著姿態,恍然間表演著生命中最後的舞蹈,遠處朦朧的山影,像一幅古老的脫盡顏色的水墨畫,盡管寒冷、荒涼,卻充滿詩情。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裡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媼。

    和蕭俊並肩散步在田間的小路上,望著遠處一片低矮的茅草屋和裊裊炊煙,夢溪又想起這首詞,她的清平小院就是依此而取,想想這種寧靜、安適的田園生活真的很溫馨、愜意。

    如果能夠,她願意和他在此終老一生。

    沒有大府的規矩,沒有後院勾心鬥角的女人,沒有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只他和她,在這安靜的農家小院中,做一對平凡夫妻,直到成為一對白發翁媼。

    只是,他能夠嗎?

    “溪兒……”

    蕭俊的一聲輕喚,打斷了夢溪的遐思,轉頭看了他一眼,夢溪搖搖頭笑笑。

    “二爺……”

    “溪兒,那個,溪兒能否告訴我,兩年前衝喜時,我得了什麼病?”

    “這……”

    “我知道,一定是溪兒為我治好的病,半月之期一過,我去了後院,溪兒還一直給我送藥,可惜,我辜負了溪兒。”

    “二爺是說那些藥您沒喝!”

    “對不起,溪兒,我曾經辜負了你。”

    “怪不得……原來是這樣。”

    “怎麼了,溪兒?”

    “夢溪這兩日給二爺診脈,發現二爺體內還留著殘毒,夢溪還一直以為當時用的藥量不夠……”

    夢溪的話沒說完,蕭俊猛站住身子,吃驚地問道:

    “殘毒!溪兒是說,我當初是中了毒,是嗎?”

    見二爺追問,夢溪身體一滯,強自鎮定地說道:

    “二爺別激動,都過去兩年了。”

    “溪兒……溪兒把這事兒一個人憋在肚子裡,竟瞞了我這麼久,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也會早些揪出下毒之人,也免得再遇不測。”

    “二爺當初中毒,一開始昏睡不醒,夢溪沒機會說,後來……二爺處處為難夢溪,不喜夢溪,夢溪不敢也不想說了……”

    一路走著,夢溪娓娓的將當初為他療毒的經過說了一遍,聽了夢溪的話,蕭俊臉上一陣陣發熱,溪兒曾經那麼善待自己,她是想和自己好好過日子的,可自己只想著用威壓來征服她,如果當初自己不那麼任性,不那麼剛愎自用,又怎麼會有後來這麼多波折,直到現在竟成了……

    沉默了半晌,蕭俊喃喃的說道:

    “紅心焦,當初紅心焦是張姨太送給奶奶的,難道,難道三弟想……”

    不等蕭俊說完,夢溪直接打斷了說道:

    “兩年來,據夢溪了解,此事與三爺無關,二爺,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想是張姨太也後悔當年的事情,大太太已經過世了,如果揪出這件事來,無論大老爺還是三爺,都很難承受,二爺不如,不如……”

    “我明白,溪兒心地善良,心胸寬闊,如果張姨太以後能收起別樣心思,一心一意的對待父親,我不會再追究過去的事情的,否則……”

    “蕭家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想是張姨太早打消了曾經的念頭,三爺為人光明磊落,眼裡容不得沙子,又數次幫過夢溪,夢溪實不忍心讓他知道這些……二爺既然不想再追究,就不要和三爺提了。”

    見蕭俊點頭,夢溪長舒了一口氣,為情所困,此時的她也特別理解張姨太和大老爺曾經的苦,大太太過世了,張姨太和大老爺應該能有一個安詳的晚年吧,她由衷的祝福他們……

    “溪兒,那個,這麼久了,那殘毒還能解嗎,如果不能解,對我的身體影響大不大?”

    “二爺不用擔心,這殘毒能解,夢溪這些日子為二爺用的藥裡,就有解藥,這殘毒對二爺的身體並無大礙,除了二爺勞作久了容易疲勞外,再就是……”

    夢溪說到這竟有些支吾,蕭俊心一動,匆忙問道:

    “再就是什麼?溪兒!”

    夢溪的臉不覺騰的紅了起來,咳了一聲說道:

    “再就是影響二爺的子嗣,二爺自中毒以來,再無子嗣,就是與這有關。”

    怪不得,當初半月之期一過,自己就去了後院,那段時間,自己也寵幸過後院的姨娘,卻不曾再有個一男半女,聽了夢溪的話,蕭俊身子一滯,不覺神色尷尬,臉也微微發燙,好半天才喃喃地說道:

    “如果一切可以從來,我絕不會那樣對你的,溪兒,曾經那樣對你,我真的很後悔。”

    “二爺,即使您曾經不那樣待我,有祖訓的阻隔,我們也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只是她真的不甘心,聽了這話,夢溪抬頭望著天,幽幽地說道:

    “溪兒,我……”

    “二爺,過去的事情都忘了吧,夢溪也負了你的情……”

    “溪兒……”

    聽了夢溪的話,蕭俊心中陣陣苦澀,兩年來的事情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曾經那樣對夢溪,除了受市井間的謠言所蒙蔽外,主要還是洞房夜的那個元帕,如果不是那個元帕,自己也不會那麼待她的,很想問問關於元帕的事情,叫了一聲溪兒,終是問不出口,一時沉寂在如煙的往事中。

    兩個人並肩默默地走著,一股異樣的情緒在兩人之間蕩漾開來,任時間在腳下慢慢的流走……

    遠處傳來幾聲犬吠,打破了沉寂的兩個人,抬頭相互望了一眼,蕭俊吃力地問道:

    “兩年前,溪兒那次嘔血,真的是因為太子嗎?”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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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3 23:22:42
第281章 天下與女人

    聽蕭俊問起,夢溪神情一滯,竟不知如何回答,她囑意過太子嗎,努力地回憶她和太子相識,相交的過程,那些如雲的往事,現在想來,已恍如隔世,她真不記得當時為什麼就嘔了血,恍然自己還曾消沉了很久。

    暮然回首,才發現,原本費盡心機想要忘記的事情,真的早已忘記了。

    “溪兒,你……你喜歡太子嗎?”

    見夢溪不語,蕭俊遲疑了半晌,終於鼓足了勇氣問出了這句一直縈繞在心頭的話。

    難道就因為他認為她喜歡太子,所以才不讓她治病,就這麼把她送給了太子!

    看著蕭俊,夢溪一陣錯愕,隨即升起一股惱怒,臉上微變,剛要開口,只見歐陽迪縱馬從後面追了上來,後面跟著一輛馬車。

    來到近前,歐陽迪飛身下馬,施禮道:

    “主人,太子殿下請您速去驛館有事相商。”

    聽了這話,夢溪一怔,隨口問道:

    “什麼事兒,怎麼不來清平小院?”

    幾個月來,因驛館來往的官員甚多,人多嘴雜,太子從沒讓她去過驛館,有事都是親自來清平小院。

    “弟子問了,孫侍衛不說,他就在那兒,要不主人親自問一下。”

    歐陽迪指著騎著馬遠遠的立在馬車旁的孫誠說道,瞥了孫誠一眼,夢溪轉頭對蕭俊說道:

    “二爺,夢溪有事,先……”

    “溪兒,左右太子不是外人,我陪你一起過去。”

    不等夢溪說完,蕭俊便打斷了她的話,不知為什麼,看著遠遠地停在那兒的孫誠,蕭俊心裡生出一絲不安。

    夢溪想了想點頭說道:

    “也好。”

    兩人隨歐陽迪來到馬車旁和孫誠寒暄了兩句,上了馬車,眾人一起來到驛館,一下馬車,蕭俊便被守門的侍衛攔住,夢溪剛要說話,孫誠上前和守衛小聲說了幾句,那守衛看了蕭俊一眼,閃身退到了一旁,孫誠帶著幾人直接來到會客廳。

    “二弟近日還好吧,我聽說……”

    一見眾人進來,太子站起身來,話說了一半,才發現蕭俊也在,頓了一下,改口說道:

    “蕭俊也來了。”

    “草民叩見太子,太子安好。”

    太子伸手虛扶了一把,又和蕭俊寒暄了兩句,隨手拉過身邊一個書生打扮的人介紹道:

    “二弟和蕭俊想是認識,這是本王的謀士錢忠,剛從平陽趕來,錢忠,見過蕭俊和李公子。”

    錢忠依言上前和眾人見了禮,又寒暄了幾句,這才紛紛落座。

    蕭俊剛要坐下,猛感覺廳裡傳來隱隱殺氣,放眼掃了一圈,只見八個帶刀侍衛分立在太子身後,蕭俊不覺暗暗心驚,摸了摸腰間的軟劍,瞥了眼夢溪,卻見她神色淡然,似乎毫無感覺,正和太子說著話,倒是歐陽迪手扶劍柄,寸步不離地跟在夢溪身後,神色略微有些緊張。

    見夢溪要坐,蕭俊狀似無意將她拉到一邊,自己坐在了太子身邊,隨手將她按在了他的下手。

    太子見了,皺皺眉,卻也沒說什麼。

    兩個侍衛早為眾人一一上了茶,夢溪端起茶喝了一口,微微一笑,開口問道:

    “大哥匆忙傳小弟過來,有什麼事?”

    “這裡的局面已定,父皇今日下旨恩准我返回平陽,還有一事與二弟有關。”

    “大哥要奉旨回平陽了,難道也要小弟一同前往?”

    “皇太後病危,燕王已奏請父皇下旨要二弟回平陽,一來面聖謝恩,二來為太後瞧病。”

    “為太後治病!”

    不說蕭俊的病沒好,單說她一旦奉旨進宮,燕王見了她,後果不堪設想,聽了太子的話,夢溪額頭瞬間出了一層細汗,詫異的問道。

    “還好,我事先想到了這點,前次上奏父皇,說這面還有個別地區的瘟疫沒有根除,必須二弟親自坐鎮,賈宰相又上書父皇,要父皇以民為重……父皇准了宰相的奏本,這次下旨並沒勉強二弟回平陽,要李太醫將太後的病症詳細寫了診斷,二弟能否參照李太醫的診斷,看看太後的病是否有藥可救,開一良方由我帶回平陽。”

    太子說完,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雙手緊緊地握著茶杯,手指竟有些輕顫,緊盯著夢溪。

    沒發現太子的異常,夢溪隨口問道:

    “大哥,李太醫的診斷可有帶來?”

    太子看了錢忠一眼說道:

    “帶來了,錢忠南下之前,還特意和李太醫探討過,讓他先說說。”

    太子說完,錢忠清了清嗓子,欠身說道:

    “太後的病是半年前得的,起先太後覺得渾身慵懶,四肢無力,太醫們診斷為寒邪入侵,哪知幾個月下來,用了無數良藥,竟不見好轉,卻越來越嗜睡……”

    錢忠將太後的病詳細地介紹了一遍,最後說道:

    “這是在下臨行前李太醫連夜整理的診斷,請李公子過目。”

    錢忠說完,從袖籠中取出一份文書,起身遞了過來。歐陽迪上前接住呈給夢溪,夢溪接過低頭看了起來。

    難道太後也是中了毒,而且這個毒溪兒能解!

    坐在一邊的蕭俊越聽越心驚,太後的症狀竟和他兩年前一模一樣。

    一念至此,蕭俊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放下手裡的茶杯,狀似無意的向太子身邊靠了靠,右手隨意地搭在了腰間。

    低頭看文書的夢溪此時也是心思電轉,錢忠說完,她立時聯想起她當時贈給太子的紅心焦香料,不用看李太醫的診斷,她早知太後中了毒。

    她不會武功,沒有蕭俊那麼明顯的感覺出身後的侍衛釋放出來的殺氣,但此時她也感覺到了空氣的窒息。

    無上的權威,無邊的欲望真的可以讓人變的嗜血、冷情,她和太子可算是生死之交了,她曾嘔心瀝血地救過他,為了他的大業,不惜欺騙蕭俊,為治療這次瘟疫,可說是鞠躬盡瘁,可太子今天依然防了她。

    恍然一件珍貴的東西被打碎,夢溪的心隱隱地疼起來,拿著文書的手微微有些發白,中衣都已貼到了後背上,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驚駭異常,臉上波瀾不驚,依然什麼也沒察覺,抬頭看向太子,見他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衝他淡淡一笑說道:

    “還請大哥代小弟奏明聖上,小弟才疏學淺,實在看不出太後的病因,更無良藥解救太後。”

    “太後的病,二弟果真治不了?”

    “是的,小弟才疏學淺,確無良藥救治太後。”

    見太子不確信地追問,夢溪果決地說道,恍然間覺得太子長出一口氣,沒理錢忠的咳嗽聲,太子放下手裡的茶杯,問夢溪道:

    “依二弟之見,二弟還需在這裡坐鎮多久?”

    “嗯……少則一月,多則兩月,小弟才能脫得開身。”

    “好,我就先回平陽上奏父皇這些,二弟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傳信?”

    夢溪想了想說道:

    “小弟正想奏請萬歲抱病辭官,安心在南方養病,還求大哥在萬歲面前美言。”

    “二弟這邊事了,一時也不打算回平陽面見父皇謝恩?”

    “小弟本就身體虛弱,這些日子太過又勞乏,想在這邊將養些日子,再做打算,如萬歲下旨要小弟回平陽面聖,還求大哥從中周旋,小弟有病在身,不堪舟車勞頓,實難從命。”

    見夢溪承諾會以有病為由,不回平陽,太子一陣輕松,伸手拭了拭額頭的汗,點點頭笑道:

    “二弟放心,這些我都會替你安排,二弟抱病的折子要盡早的奏報,二弟治瘟疫前就病臥南方,想是父皇不會懷疑,二弟就先安心在這兒將養,我會派人保護你,待我安頓好一切,親自派人來接二弟回平陽。”

    見夢溪點頭應了,太子看著蕭俊問道:

    “蕭俊下一步有何打算,如這邊無事,不如和本王一起回平陽,路上本王也能照應一二。”

    “蕭家平陽的產業都關了門,不急著回去,草民正和富麗山銅礦商談合作的事兒,脫不開身,如果合作成功,至少要半年以後才能回平陽,如太子方便,草民想要三弟隨太子一起回去,路上也好躲避燕王的追蹤。”

    聽了這話,太子眼前一亮,又和蕭俊談起歐陽世家也有合作意圖,要蕭俊必須搶先爭取到與富麗山的合作,必要時他可以出手幫忙,見蕭俊點頭應了,眾人又聊了一會兒,夢溪和蕭俊雙雙起身告辭。

    ……

    目送夢溪出了大門,錢忠轉身回到客廳,只見太子正把玩著一枚祖母綠的扳指,陷入沉思,錢忠揮手打發了侍衛,嘆了口氣說道:

    “殿下不應錯過今日的機會,李公子真的留不得,殿下是要成大事的,絕不能有這種婦人之仁。”

    看了錢忠一眼,太子沒說話,低頭繼續把玩著手裡的扳指,錢忠見了,繼續勸道:

    “殿下,李太醫和臣說過,他當年為蕭俊診過脈,症狀和皇太後的病如出一轍,想是李太醫起疑了,否則也不會和臣說這些。常言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目前萬歲雖沒強求,可一旦被太後和燕王催急了,下旨強調藥神回平陽,不說她的身份被燕王揭穿,您也犯了欺君之罪,單說一旦藥神查出太後的病因,您將死無葬身之地!”

    錢忠說到這,見太子依然低頭不語,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

    “殿下,您一人生死不足惜,但燕王逆行倒施,天下果真落入如此狼子野之人的手裡,實是天下蒼生之禍,殿下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天下蒼生著想,李公子一人之命和天下蒼生相比,孰輕孰重,臣還請殿下三思,您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二弟本是懷瑾握瑜之人,又曾嘔心瀝血救過本王,她已承諾在太後病故之前,絕不回平陽,本王相信她一定會做到的,錢忠這事兒不要再說。”

    “殿下,燕王已是窮途末路,正做垂死掙扎,手段幾近瘋狂,就算藥神能信守承諾,不會說出太後的病因,可她一旦落入燕王之手,單說她曾是蕭府二奶奶的身份一旦揭穿,欺君之罪再度翻案,怕是殿下……臣聽說,藥神上次落入燕王之手,就險險地要與燕王拜堂,殿下又怎能保證藥神再度落入燕王之手,不會被威逼利誘而屈服呢,畢竟她只是個女人……”

    聽了錢忠的一番話,太子身子一震,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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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3 23:23:08
第282章 老太君病了

    見太子松動了,錢忠打蛇隨棍上,接著勸道:

    “殿下很清楚,李公子一人之命和天下孰重孰輕,李公子對您有恩,待他日殿下登基之時,您可以追封李公子,為頤春堂眾人加官進爵,以示聖恩,李公子是殿下致命的短處,留著她,只是條禍根,微臣求殿下以天下蒼生為念,絕不能有婦人之仁!”

    錢忠說完,見太子不語,又果斷的說道:

    “常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既然殿下不忍下手,微臣願以性命為殿下分憂,這就帶兵前去,親自將厲害關系與李公子說明,想那李公子為成全殿下大業,也會自裁。”

    錢忠說著,又磕了個頭,起身向外走去。剛到門口,只聽太子叫道:

    “回來!”

    “殿下!”

    “吩咐下去,我走之後,加派侍衛保護二弟的安全,絕不能讓她落入燕王之手。”

    “殿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吩咐保護二弟的侍衛,一旦遭遇燕王,無論如何絕不能讓二弟活著落入燕王之手!”

    聽了這話,錢忠神色一輕,應了一聲,匆匆走了出去。

    望著錢忠消失的身影,太子旋轉著拇指上的扳指,喃喃自語道:

    “溪兒,放棄你,我肝腸痛斷,但為天下蒼生著想,國之重器,絕不能落入奸人之手,溪兒,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萬一你真有不測,我一定會手刃燕王為你報仇。”

    ……

    一夜的大雪,使整個鹿鼎山湮沒在一片白色之中,站在滄海小築的二樓,極目遠眺,當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看著遠處一群小丫頭正在堆雪人,夢溪心情大好,轉頭對知秋說道:

    “想不到都快四月了,還有這樣的好雪,雪霽天明朗,腊梅處處香,知秋,叫上知春她們,我們一起出去賞雪……”

    聽了小姐的話,知秋一面吩咐人去叫知春、知冬,一面找出了件白狐皮連帽大氅,邊為夢溪系上邊說:

    “小姐,畢竟是太子,派人來了幾次,擔心您的平安,我們不好總這麼瞞著。”

    “告訴他我回平陽了,要他再軟禁我?等他和燕王之爭塵埃落定了再說。”

    “小姐,我們把太子的侍衛都毒翻了,總得對太子有個交代。”

    “左右沒死人,不怕,這個時候落在太子手裡,才可怕……外面的雪真好,我們快出去。”

    提到太子,夢溪的心還隱隱的痛,皇太後已經駕崩了,可太子依然要她留在南方,還名正言順地加派了保護她的侍衛。不是蕭俊的安排,毒暈了那些侍衛,怕是她現在還被軟禁在楚州。

    她一直把他當作知已,一個肝膽相照的朋友,想不到他最後還是為天下舍棄了她,她是個小女人,不懂大道理,但她也明白,為天下蒼生著想,國之重器,絕不能所托非人。

    她被燕王抓的時候,拼著與燕王同歸於盡,也要成全他的大業,那時的她,一直把他作為情深意重的大哥,後來兩個人一起並肩治理南方的鼠疫,穩定了南方的局面,一起走過了最黑暗的路,可是就在要看到曙光的時候,他卻辜負了她。

    踏著腳下的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輕輕捧起一把,看著雪一點一點在掌心融化,就像曾經的她被蕭俊不計回報的愛所融化,把手放在嘴邊輕輕的呵著,不知道遠方的他還好嗎,有沒有按時吃她給的藥,回來快兩個月了,他竟沒給她一封信。

    他真的把她忘了嗎,曾經那麼刻骨的愛。

    難道她和他真的沒有未來嗎?自從發現了她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他,她便常常在矛盾中煎熬,回北方前那個明媚的黃昏,她和他一起走在田間的小路上。

    夕陽中,她很想告訴他,她也愛他。

    但對上他不再含有濃情的雙眸,她退縮了,曾經,她為了那執迷的出府大計,深深的傷了他,傷了他的家人,如今,勞燕分飛的兩個人,各有各的事業。

    如果是現代,也就罷了,但這是在古代,就算他肯,他的家人能接受一個有著自己的事業、不遵守三從四德,離經叛道的她嗎,更何況,還有祖訓的阻隔。

    既然知道自己不能放棄事業,已經分開了,她怎能僅僅因為自己愛了,便要他背上不孝的罵名……

    “小姐,快別這樣,您身子弱,會著涼的。”

    見夢溪捧著雪玩,知秋忙出口阻止,邊說邊握住夢溪的手給暖了起來。

    知秋的話打斷了夢溪的沉思,抽出手來,笑著說道:

    “哪就那麼嬌貴了,對了昨兒個李度遣人送來一只狍子,待會吩咐個人去廚房傳話,中午做些烤肉來吃,眼見到四月了,難得有這樣的好雪,鬧不好便是最後一場雪了,游一上午院子,正好晌午吃些酒暖暖身子。”

    一邊的鶯兒聽了,搓手跺腳的笑道:

    “就是的,有雪才是冬天,到處白茫茫的,一看就叫人心裡舒爽,哪像楚州,不僅沒什麼看頭,還濕冷濕冷的,感覺那股冷勁都沁到了骨子裡,小姐再不回來,奴婢怕是要凍死在那裡了。”

    鶯兒說著,眾人都笑了起來,知秋點了點她的腦袋說道:

    “就你話多,還不去傳話,記得要廚房配幾個小菜,溫些青梅酒……”

    鶯兒忙應了聲,轉身往回走去。

    “對了,吩咐個丫頭,把小姐的手爐加了炭送過來!”

    遠遠地聽見鶯兒應了聲,知春指著西面山坡說道:

    “小姐您看,前面的坡上梅花開得真好,我們不如去那兒賞玩,順便采些回來。”

    順著知春的手望去,果然坡上正有幾株寒梅傲然挺立,映著雪色,分外妖嬈,夢溪見了,格外的興奮,點頭說道:

    “常言道,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梅俗了人,今日有雪有梅真是難得,走,我們過去。”

    眾人忙點頭應了,一路說道著順著剛掃出來的一條雪徑向山坡走去。正走間,落在後面的知冬叫了一聲:

    “小姐,李總管追來了,像是有事。”

    夢溪回頭看去,只見李總管已急匆匆地來到近前,見夢溪站住,忙躬身施禮說道:

    “小姐好興致,在這兒賞雪,要奴才好找。”

    “李總管什麼事兒?”

    “小姐,蕭三爺來了,要見你。”

    夢溪眼前一亮,隨口問道:

    “三爺?他怎麼知道這裡?”

    “三爺找您幾次了,說是蕭府老太君病了,想請您給瞧瞧,李掌櫃架不住糾纏,想到二爺對您的確有恩,這才答應了他,本想傳信給您去頤春堂見他,但想到那兒滿是太子和燕王的眼線,怕是他們一旦發現您在平陽,又不得安寧,這才讓歐陽公子悄悄將他帶到這來。”

    “三爺有沒有……”

    聽說蕭韻來了,夢溪隨口想打聽一下蕭俊的消息,一張嘴便打住了,改口說道:

    “好,你先讓他在客廳裡稍等,我馬上就回去。”

    ……

    夢溪的小客廳正中向外是一幅張德重的歲寒三友圖,兩邊配著一副對聯。

    上聯是:茶能醉客何須酒

    下聯是:書有清香不必花

    左右的牆壁上掛著冷面公子蕭俊的字畫,正中一條黃花梨木的長幾,左右各一把交椅,兩邊配有一溜四把圈椅,左右牆角各一個紫檀木溪雕圓屏,蕭韻立在牆邊,看著二嫂把二哥的字畫掛了滿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二嫂還是欣賞二哥的。

    “我來晚了,讓三爺久等了。”

    聽到聲音,正欣賞字畫的蕭韻轉過身來,只見夢溪扶著知秋正立在門口,蕭韻見了,忙上前施禮說道:

    “二……李姑娘安好,我冒昧前來,打擾了。”

    夢溪輕輕一福,還了一禮說道:

    “三爺客氣了,快請上坐。”

    寒暄了兩句,兩人分賓主落座,陪在一邊的歐陽迪也上前見了禮,早有小丫鬟上了茶水,夢溪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隨手將小丫鬟打發了出去,這才放下茶杯問道:

    “府上近日還好,聽說老太君病了,什麼病,沒找李太醫瞧瞧?”

    “府裡一切都好,奶奶病了快兩個月了,剛開始就是倦怠,父親和二叔以為奶奶是因為蕭家的衰落,心情抑郁所致,找了幾個大夫,開了些寧心安神、調理氣血、平衡陰陽的方子,哪知,不出半月奶奶就開始四肢麻痹,初時有些像兩年前二哥的症狀,哪知一個月前,奶奶的視力就開始下降,直到前些日子,奶奶已經完全看不見了,而且早下不了床了,找了李太醫,查了半天,也沒看出病因,父親這才讓我來求李姑娘去府上給瞧瞧。”

    盡管曾經在蕭家受盡委屈,但不管怎麼說,老太君對她還是有恩的,聽了這話,夢溪坐直了身子,開口問道:

    “老太君病了這麼久,怎麼不早說?”

    “李姑娘回平陽的消息,我們一直不知道。”

    “二爺竟沒和你們說?”

    聽了這話,夢溪一怔,疑惑地問道,蕭韻欠了欠身子回道:

    “想是二哥怕走漏消息,家信中只字未提您的事情,直到二十多天前奶奶臥床不起,李太醫提找您試試,父親和二叔一商量,快馬給二哥傳信,要他求您返回平陽……才知道您早就回來了,李姑娘的行蹤瞞得好緊。”

    “二爺……在那兒還好嗎?身子恢復的怎麼樣了?”

    夢溪本想問蕭俊有沒有給她信,話到嘴邊又改了口,蕭韻聽了,開口說道:

    “二哥讓我轉告您,說他的身體恢復很快,每天按時吃您的藥,叫您不要擔心,二哥說本想親自寫封信求您為奶奶瞧病,但自您失蹤之後,燕王和太子都在四處打探您的消息,在南下的路上,設了重重關卡,不僅客商,來往的信函都檢查的極嚴,怕書信被劫,走漏您的消息,才傳了口信。”

    “二爺沒說什麼時候回平陽?”

    “南方剛剛經過洪水和瘟疫,正是百廢待興,二叔和堂兄因為官司都回了平陽,大哥已經奉旨回去赴任了,那面就二哥一人支撐,怕是最快也得七八月份。”

    提到二老爺,夢溪隨口問道:

    “二老爺、二太太還好?”

    “二叔被削了官,好歹保住了一條命,都在府裡住著,平陽的生意都關了,二叔沒事兒只陪陪奶奶。”

    “這樣吧,三爺先回去,我這也常有太子的人來打探消息,不方便和您一起去蕭府,三爺只准備好接應我就行,我再和歐陽迪商量一下怎麼走……”

    “好,李姑娘放心,因為張秀,奶奶的壽禧堂除了四個大丫鬟,其余的人都換了,您秘密進府,直接住進壽禧堂,不會有人認出您的。”

    夢溪聽了,點頭說了聲好,又和蕭韻商量了一下細節,這才送走蕭韻,和知秋、歐陽迪准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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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3 23:23:34
第283章 眼盲

    “邁左腳……慢點……對,就這樣,好!好!老太君,先穩住身子……再抬右腳……”

    侍書扶著老太君,正吃力地一步一步挪著,夢溪在一邊耐一的指揮著,感覺到老太君每邁一步身體都不住的輕顫,侍書忍不住說道:

    “小姐,老太君快支撐不住了,先歇會兒吧。”

    老太君癱瘓在床近兩個月了,再不這麼練,這輩子怕是只能在床上度過余生了,不是她狠心,換成皇帝老子,癱了兩個月,也得這麼一步一步地練習,也得吃這個苦!

    沒理侍書的話茬,夢溪柔聲說道:

     “老太君,您躺的日子太久了,腿腳早就軟了,只有這麼練習,才能恢復得快些,您看,不到一個月的功夫,您已經能行走了,只要堅持,在下去個把月,等花兒開了,您就可以到。”

    本想說可以去花園裡欣賞百花了,猛想起老太君的眼睛治不好了,再看不到這姹紫嫣紅的世界了,夢溪神色一黯,打住了後面的話,憐憫地看著老太君。

    只見老太啟咬牙切齒的說道:

    “晴兒不要自責,是我瞎了眼,沒看清張秀的真面目,把她引進府裡,還險些讓俊兒納她作妾,這是天懲罰我,才讓我瞎了眼,晴兒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活著,我要親眼看看這個狼心狗肺的秀兒會得個什麼下場!”

    一股強烈的恨意,讓老太君嘆著牙,又顫顫扉扉的向前邁出了一步,看著素來喜怒不行於色的老太君那雙沒有焦距的眼,和那張因強烈的恨而扭曲了的臉,夢溪暗嘆一聲,她也沒想到,秀兒會如此瘋狂。

    原來,那日蕭韻走後,夢溪和歐陽迪等人一商量,以目前的形勢,燕王想要滅了蕭家,像碾死只螞蟻一樣容易,否則,燕王也不會只因蕭俊在他的新婚之日搶走了夢溪,就對蕭俊追殺了這麼久,鬧得蕭俊只有隱姓埋名躲起來的份,蕭府的人都認識夢溪,人多嘴雜,夢溪再進蕭府的消息一旦泄露,燕王隨便找個名目,就可以來蕭府搜查,捉拿夢溪。

    明知再入蕭府如同進入虎穴,但老太君的病不能不瞧,尤其發覺自己愛上了蕭俊,夢溪打心眼裡想要和蕭家和平相處,希望能通過微薄的努力化解她和蕭家人的恩怨。

    最後將知秋等人都留在了滄海小築,只帶了鶯兒和海棠,由歐陽迪保護,打扮成未出閣的女兒模樣,自稱是老太君娘家內侄的孫女化名上官晴,因為老太君病了,入府探視,好在還是冬天,夢溪穿的臃腫,臉上又遮的嚴嚴實實,一入蕭府,便被接到壽禧堂,甚至連二老爺和二夫人都瞞著。

    夢溪一瞧之下,老太君原來是中了毒,一種由枯葉草和墓地苔為主料配制的奇毒,這兩種草都是腐生植物,一種生長在枯死的樹根旁,一種生長在腐爛的屍體上,毒性本就很大,配毒的人又用了特殊的手法,加了其他草藥,其毒性可想而知。

    按說枯葉草的毒不難查,老太君眼一盲,就應該能查出來,但下毒的人高就高在,沒有一次用毒,而是每天用一點點,讓老太君慢慢地中毒,視力慢慢地下降,剛開始的症狀完全像心情郁結所致,聯想起蕭家的衰敗,大夫自然的就被誤導了,包括李太醫。

    令老太君意外的是,按夢溪提供的線索,經過一番排查和栲問,用毒的竟然是侍畫這個一向忠心的大丫鬟。

    原來,秀兒自滑胎後,便徹底的失寵了,那秀兒在王府中受盡虐待,痛恨之下偏執地認為她的苦難根源於蕭家,來自表哥,來自老太君、來自大太太。

    如果不是大太太一次次的承諾,一次次給她希望,她就不會痴痴地苦等多年;如果不是老太君護著,寵著夢溪,或許表哥就不會變心;如果不是為了報復表哥,她就不會一怒之下嫁給燕王,就不會有今天的苦,如果...

     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如果,讓她去後悔,走過的路怎麼耳以從來,最後剩下的,只有那幾近瘋狂的仇恨了。

    大太太死了,蕭俊正被燕王懸賞追殺,下落不明,蕭家雖然敗了,但老太君還沒死,一想到老太君還在蕭府中逍遙,秀兒就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其食肉寢皮,挫骨揚灰了。

    常言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秀兒每天琢磨老太君,不覺想起了侍畫。

    侍畫有兩個弟弟,爹爹是個做苦工的,8歲那年,父親突然得了一場急病,為治病,侍畫的母親將她賣入蕭府,但依然沒有救活父親,從此一家人靠母親給人兒縫補補和侍畫微薄的月利過活。

    侍畫的小弟弟從小喜歡讀書,但因為家貧讀不起書,後來侍畫成了老太君身邊的大丫鬟,家境好了一些,侍畫每每回家,便勸母親要好好供弟弟讀書,弟弟果然不負眾望,於三年前鄉試考了秀才,哪知轉年春天的會試卻名落孫山,家裡又沒能力推薦,便一直賦閑在家,倒真成了個眼高手底的窮酸秀才。

    那時正巧秀兒在蕭府,侍畫無意中對秀兒抱怨,秀兒隨口承諾等自己回府讓父親找找門路,給舉薦個監生,以後有了實缺,再薦個小官,當時只是隨口說說,不想侍畫竟信了,從此暗地裡和秀兒打的火熱。

    老太君出獄後打發了一大批人,尤其養心園的人,幾乎一個沒剩都換了個遍,秀兒的手再伸不到蕭府,才想起侍畫倒是個現成,只要許以名利,不怕她不動心。

    於是瘋狂的秀兒不顧玉心極力阻止,要她聯系了娘家哥哥,果然給侍畫的弟弟薦了個舉監,並送了一處房產,並承諾侍畫毒死老太君後,便讓父親給她弟弟薦個實缺,並把她接出蕭府,按排個好去處…

    一聽要她毒害老太君,侍畫驚的面無人色,說什麼也不干,畢竟這幾年老太君待她不薄,更何況蕭家雖然敗了,可老太君的威還在那。

    但弟弟要死要活地勸她說蕭家已經敗了,只是有些底子硬撐著,她早晚得被打發了,不如應了秀王妃,將來自己做了官,替她贖了身,那就是千金小姐;再說燕王勢如中天,早晚是要做皇帝的,那秀王妃以後便是皇貴妃。

    他們只要抱住這個大腿,那前程,絕對是一個燦爛。看著弟弟說得兩只眼睛直冒藍光,恍然間一家子早已飛黃騰達了,再想起蕭家這些日子的清冷、衰敗,侍畫終是架不住對前途的迷茫和名利的誘惑,動了心。

    怕被發現,一開始每日只在老太君的茶中放一點點,還整日提心吊膽的,常常被噩夢驚醒,見大夫沒診出來,侍畫膽子也大了起來,漸漸地加重了份量,直接放在湯藥中,更不易察覺,直到李太醫也沒查出病因,侍畫早忘了什麼叫怕,已經開始幻想著人上人的生活了。

    常言道,這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侍畫做夢也沒想到蕭家能請到傳言中的藥神,診出了病因。

    老太君的命是救回了,但因中毒太深,眼睛卻保不住了。

    驚怒之下,老太君要立即處死侍畫,被夢溪勸住,說不如暫時看起來,等燕王失勢在移送官府,或許可以搬倒張御史,老太君想想也是,這才將侍畫看押起來。

    心驚之余,老太君索性連侍琴、侍棋都打發了,只留了侍書。換了如煙、如雲、如意三個新買來的大丫鬟,怕來回出入府惹人注意。老太君癱瘓的雙腿又需要每天推拿按摩,夢溪索性在蕭府住了下來,一晃一個月了,在夢溪的調治下,老太君終於能下床抹習走路了。

    練習了近半個時辰,眼見老太君額頭已沁出了汗水,夢溪才說道:

     “今天就到這吧,老太君也累了,明天再接著練習。”

    夢溪說完,侍書長出了口氣說道

    “老太君比昨個兒多走了近半刻鐘,氣色也好多了,這樣下去,要不了對久,您就能恢復如初了,老太君真是洪福齊天,趕巧晴小姐在平陽。”

    老太君聽了,笑罵道:

     “死丫頭就你嘴甜趕明個兒也把你打發出去配人看你還說不。”

  “老太君,您又胡說。奴婢不嫁的奴婢要一直伺候您…”

  “好了,好了,我還要留著你給我這瞎老婆子當眼睛呢。”

  聽了老太君的話,夢溪和侍書互看了一眼,神色俱是一暗,侍書用力瞪回眼裡的淚霧,轉頭大聲喊來了如意,兩人一起扶老太君回到屋裡,安置在床上。

  見老太君躺好夢溪正想說話只見如煙端著熬好的藥走了進來,侍書見了,開口說道:

  “老太君藥熬好了,奴婢伺候您用藥。”

    侍書邊說邊接過如煙手裡的湯藥,拿起湯匙盛了勺在嘴邊試了試溫度後,送到了老太君嘴邊。

    伺候著老太君用了藥,如煙如意已打了熱水,一起伺候著老太君擦了身上的汗,重新換上了一套干淨的衣服,這才扶老太君躺好。夢溪坐在床邊為老太君按起腿來。

    見屋裡靜下來,老太君將如煙、如意都打發了出去,又叫侍書去門口守著,聽到關門聲,老太君伸手向夢溪摸來,邊摸邊叫:

     “溪兒…”

    夢溪見了,忙伸手握住老太君的手說道:

     “老太君,您要什麼,夢溪給您拿。”

    “不要什麼,趁這沒人,只想和你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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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3 23:24:05
第284章 燕王獲罪

    聽了老太君的話,夢溪輕輕叫了聲:“老太君……”

    “溪兒,這兩年委屈你了,溪兒有這麼好的醫術,在外面開了頤春堂,早說出來,我怎麼也不會讓你受這麼多委屈,現在想來,腸子都悔青了。”

    “因為大齊還沒有女人做生意的先例,剛開始怕您反對,是不敢說,後來……開大了,是不能說了,其實夢溪一直想著和您的說的。”

    “俊兒當年的病,也是溪兒治好的吧,不知他得的是什麼病,俊兒去年還提過,說是留了後遺症,溪兒看在當初俊兒拼死護你的份上,以後見到俊兒,再給他瞧瞧吧。”

    聽了老太君的話,夢溪正按摩的手頓了一下,想了想說道:“二爺得的是一種很怪的病,夢溪也是湊巧在一本奇書上看到,當時二爺半月之期一過,便去了後院,夢溪再沒機會給他號脈,才留了病根,這次在南方湊巧遇到二爺,已給他瞧了,不礙事了。”

    提到半月之期,看著老太君僵硬的神色,夢溪也有些發窘,遲疑地說道:“老太君,夢溪……當初騙了您,您還生氣嗎?”

    “還生什麼氣,溪兒也是一心為俊兒好,是俊兒錯待了你,如果當初俊兒對你好一些,相信你也不會那樣,都過去了,溪兒也別記在心裡。”

    見老太君一副釋懷的樣子,夢溪也舒了口氣,繼續輕輕地給老太君揉著腿,忽然想起大老爺曾跪過頤春堂,總是個心結,見老太君不語,抬頭小心翼翼地說道:“老太君,那次二爺吃不下飯,夢溪知道後,已吩咐李度贈藥,大老爺去頤春堂的時候,趕巧李度不在,底下的伙計不懂規矩,衝撞了大老爺……這都是誤會,不是夢溪的本意,還請您勸勸大老爺別記在心上,寬恕夢溪無心之過。”

    “溪兒放心,這事兒早過去了,大老爺剛聽說這事兒時,也氣了很久,別不開勁,後來經歷了這麼多,他也早想開了,要不是溪兒組織的萬民請願,怕是蕭家的滿門都被滅了,蕭家的遭遇,都是秀兒害的,可憐大太太平日裡把秀兒當個寶,卻生生地死在了她手裡,好在溪兒醫術高明,否則,我這把老骨頭也早見閻王了,是我蕭家大大小小欠你幾條命……”

    “老太君快別這麼說,這次蕭家被抄,雖是翠平走漏了消息,終是夢溪欺君引起,夢溪為此內疚不已,回平陽之前,夢溪已用太醫院院使的名義上了奏本,奏請萬歲恩准夢溪以治療瘟疫之功,換回蕭家世家的稱號,不想遲遲沒有消息,最近才聽說是燕王和張御史上奏本阻撓,夢溪的奏本被萬歲留中,不過老太君放心,等太子得勢後,夢溪再上一本奏章,到時有太子斡旋,一定能行……”

    “讓溪兒費心了,如果能親眼看到蕭家再度復起,我死也瞑目了。”

    “老太君,您身體這麼好,一定會看到的……”

    說到這,兩個人都住了嘴,期望總是美好的,燕王氣焰之高,早已不可一世,誰又能保證太子一定會贏,如果太子輸了,等待他們的又是什麼呢……

    屋裡一時沉寂下來,夢溪只輕輕地給老太君揉著腿。

    ……

    轉眼間到了5月,在夢溪的精心治療下,老太君恢復的極快,已經活動自如了。

    這一日,夢溪和侍書、如煙等幾個大丫鬟一起圍坐在壽禧堂西偏房的小炕上,陪老太君摸花花牌,這副牌是夢溪參照了現代的盲人用品,找巧匠用木料專門刻制的,樣式大小都和紙牌一樣,只是厚了些,牌面的花樣突出表面,摸起來很方便。

    夢溪的目的是要老太君練練手感,這對一個盲人來說,是很重要的。

    只見老太君又抓起一張木牌,摸了半天,說道:“這個是錢串子。”

    “對!對!”

    見老太君摸對了,幾人一起拍了手,直呼對了。如煙乖巧地說道:“老太君,您的手指越來越靈敏了,今個兒摸了這麼久,您摸錯的還真少,依奴婢看,這個錢串子您不用再摸了,這張牌您就從沒出錯。”

    老太君聽了,笑罵道:“就你貧嘴……”

    說著,又摸索著取了一張牌,摸了起來,眾人看了牌樣,都屏住了呼吸,老太君摸了半天說道:“這個是錘六子……嗯,好像不是……”

    見沒人回應,老太君又仔細摸起來,說道:“是七婆娘……不對,是錘六子。”

    “這回摸對了,您昨個兒總是把錘六子和七婆娘弄混,今個兒您只要仔細摸一下就都摸對了……”

    “是啊,照這麼看,用不了幾日,奴婢就可以陪您打牌了,老太君的手就是巧,奴婢和您一起學摸牌,晚間沒事兒時,也偷偷的練,可直到現在,別說那些難的,連地眼子,搬凳子這些簡單的花樣都摸不准,這可真沒個比。”

    聽了如意的話,侍書說道:“摸牌不僅要用心記,也是有技巧的……”

    聽幾個丫鬟嘰嘰喳喳地說著,老太君不覺咧開嘴笑了起來,看著老太君的笑臉,夢溪安心了不少,老太君終於接受了雙目失明的現實,不再像前些日子,動不動就發脾氣,摔東西,或者咒罵。心氣也漸漸的平和了。

    她也該回去了,來蕭府快兩個月了,知秋知春都急得跳腳了,正想著怎麼和老太君辭行,只見一個小丫鬟進來傳話說道:“回老太君,二老爺,二太太來了。”

    眾人俱是一驚,停住了手裡的動作,轉頭看向小丫鬟,老太君也順著聲音轉過臉,說了聲:“請他們進來。”

    “母親,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老太君話音剛落,只見二老爺已經匆匆地走了進來,微微發福的身子一顫一顫的,圓嘟嘟的臉因為興奮而顯得紅光滿面,因走得太急,額頭滲出了一層細汗。

    見二老爺突然進來,侍書等人驚的紛紛站立起來,一面匆匆下地,一面給二老爺和隨後進來的二太太請安,屋裡頓時亂作一團,夢溪正要下地,被老太君按住,要她坐著別動,隨口說道:“晴兒就坐這吧,二老爺、二太太不是外人。”

    夢溪見了,在炕上給二老爺、二太太請了個安,便端莊地坐在了那兒。

    聽著屋子裡亂糟糟的聲音,老太君心裡一陣煩亂,臉衝著門口方向,不滿地責怪道:“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穩當,以後多學學你大哥。”

    見老太君不悅,二老爺身子一頓,笑容僵在了臉上,瞥了眼請安的眾丫鬟,臉脹成了豬肝色。

    侍書等幾個大丫鬟見了,忙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退到一邊忙碌起來。

    停了片刻,二老爺來到抗前,恭恭敬敬地說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子以後會多注意的,剛剛真是天大的喜事,兒子心急著說給母親,想要母親高興一下。”

    跟著進來的二太太也忙向老太君請罪,聽到二太太的聲音,老太君說道:“二老爺做事魯莽,二太太想著多規勸些,別什麼都順著他,該說的就盡管說,他要是不聽,你就來找我……”

    “媳婦敬遵母親教訓。”

    “好了,好了,都快坐,剛剛二老爺說的是什麼喜事,說給我聽聽。”

    侍書等人已經搬過了椅子放在炕邊,二老爺和二太太都坐了下來,如意正收拾起小炕桌上的牌,如意上了茶水,忙亂了一陣後,幾個丫鬟齊刷刷的立在了兩邊。

    見母親問起,二老爺又興奮起來,開口說道:“母親,現在平陽已經傳遍了,鎮武將軍和燕王因為通敵被抄了家,下了獄。”

    聽了這話,老太君渾身電擊般的一顫,猛坐直了身子,順著聲音轉過臉,沒有焦距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聲音的方向,嘴唇掀動,卻沒發出聲音,雙手顫抖地向二老爺的方向摸去。

    二老爺見了,忙欠身抓住老太君的雙手,叫了聲:“母親……”

    “燕王……真的被抄了家……真的嗎……真的嗎?……你再說一遍。”

    緊緊地攥著二老爺的手,老太君不確信的問道,聲音竟有些顫抖。

    “是真的,母親,去年八月鎮北將軍的先鋒張繼東統帥的東線5萬大軍在穆魯河南岸中了山戎人的埋伏,全軍覆沒,當時張將軍失蹤了,後來被人救起,一問之下,才知張將軍兵敗是有人通敵,二路軍統帥周將軍順著張將軍提供的線索,查到了燕王給鎮北將軍司徒森的密函及其通敵的罪證,這次周將軍得勝還朝,已經將那些證據都呈給了萬歲……”

    不等二老爺說完,老太君的臉已經扭曲,壓著牙說道:“燕王老賊,你也有今天,想不到我上官氏還能活著道今天,真是蒼天有眼啊!哈!哈!……”

  由於太過激動,老太君正笑著,一口痰沒上來,昏厥過去,身子軟軟地向一邊歪去,二老爺唬的猛站起身來,一把保住了母親,邊搖晃邊叫喊:“母親!母親!……”

    “老太君……”

    “老太君……”

    侍書、如意等人驚得尖叫起來,吩咐湧了上來,夢溪邊伸手扶著老太君邊對二老爺說道:“二老爺你先冷靜些,老太君只是一時痰迷了,快,您先將老太君放開。”

    聽了夢溪的話,二老爺也冷靜了下來,在夢溪的指示下,緩緩的把老太君放平,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夢溪拇指用力地掐著老太君的人中,不一會兒,老太君緩緩地醒了過來,呼出了一口長氣,聽到周圍沒了聲音,不覺伸手向眼前摸去,邊摸邊說:“人都哪去了,都哪去了,我怎麼了?”

    夢溪見了,開口說道:“老太君,我們都在這,您剛剛太激動了,昏了過去,現在沒事了。”

    “母親,兒子在這兒。”

    二老爺邊說邊握住了老太君的手,聽到了聲音,抓住二老爺的手,老太君放心地點點頭,夢溪伸手邊扶住老太君邊說:“老太君,晴兒先扶您起來,少喝點水,一會兒就好了。”

    夢溪說著,侍書早已上前,幫著她將老太君扶起,如意找出兩個引枕倚在老太君背後,如煙早已遞上了一杯糖水,二太太伸手接過,小心翼翼地喂老太君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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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3 23:24:28
第285章 回頤春堂

    正忙碌著,有丫鬟來報,大老爺來了,見老太君正喝水,二老爺說了聲:

    “快請!”

    說話間,大老爺已經走了進來,邊走邊說:

    “母親,兒子給您報喜來了,真是天大的喜……”

    話說了一半,發現屋子裡眾人神色凝重,抬眼見夢溪正給老太君號脈,不覺打住話頭,疑惑地問道:

    “母親怎麼了?”

    “大老爺安。”

    “大老爺安。”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幾個丫鬟忙過來請安,沒理眾人,大老爺來到了炕前,二老爺早已起身,給大老爺請安後說道:

    “大哥,母親剛剛聽到燕王被炒家的消息激動的昏了過去。”

    “母親還好吧。”

    “剛醒過來,有晴姑娘在,已經不礙事了。”

    聽了二弟的話,大老爺感激地看了夢溪一眼,開口謝道:

    “有勞晴姑娘了。”

    “大老爺客氣了,這是晴兒應該做的。”

    說話間,二太太喂老太君喝了半杯水,撇下杯子,這次轉身給大老爺見禮,聽到大老爺的聲音,老太君顫巍巍地說道:

    “是大老爺過來了嗎?”

    “是的,母親,兒子是來給您道喜的,不想二弟已經先來了,母親,燕王倒了,我蕭家就快有出頭之日了。”

    “好!好!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還能活著看到今天,真是老天有眼啊,大太太泉下有知,也會瞑目了……”

    老太君說著,忍不住留下了眼淚,見老太君激動,夢溪忙差開話題說道:

    “對了,老太君,您可以將侍畫交到官府了……”

    “對,對,溪兒說的對,大老爺明天就去辦,我要親眼看著張秀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不得好死!”

    聽了夢溪的話,老太君面色猙獰,咬牙切齒地說道;二太太聽了,惡狠狠地接口道:

    “不僅張秀這個白眼狼,我詛咒她們張家一家人都不得好死!”

    提起張家,二太太忘不了她們一家的牢獄之災,就是拜大老爺的這個連襟所賜!二老爺一生的功名就這麼毀了,兩個兒子的仕途也斷送了,鬧得現在一家人,人不人,鬼不鬼的,苟活在蕭府裡抬不起頭。

    每每想起這,二太太那個恨啊,就差將張御史一家碎屍萬段了。

    聽了老太君的話,大老爺忙開口說道:

    “母親放心,兒子明個兒就去,並快馬傳信給俊兒,俊兒終於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聽了這話,老太君握住夢溪的手說道:

    “是啊,不僅俊兒,溪兒也不用隱姓埋名了,這些日子苦了溪兒了。”

    “老太君,溪兒不苦的。”

    “溪兒!”

    二太太和二老爺疑惑地重復了一聲,看看老太君,又看看夢溪,最後看向了大老爺。

    大老爺神色一變,忙揮手打發了如煙等人,並讓侍書在門口守著。

    見沒了外人,大老爺才開口說道:

    “二弟和弟媳不知,晴姑娘就是當今藥神,本姓李,叫李夢溪,以前和你說過的……”

    大老爺簡單地將夢溪的事兒介紹了一下,最後說道:

    “二弟,別怪我和母親瞞你,燕王一直在懸賞捉拿溪兒,她一旦泄露身份,落入燕王之手,不僅溪兒,包括我們蕭家,都是滅門的大罪……”

    夢溪和蕭俊的事情,二太太早有耳聞,聽了大哥的介紹,上上下下打量起夢溪來,她和二老爺外放揚州,兩年來一直沒回過平陽,自然不認識,兩個兒子倒是回過平陽,但夢溪有意回避,兒子幾次來壽禧堂都沒見到這個化名上官晴的夢溪;此時看著夢溪的花容月貌,心裡不覺暗暗惋惜,嘴上卻不停地誇贊起來。

    夢溪客氣了一番,又聊了一會兒當前的局勢,想起也該走了,夢溪握著老太君的手說道:

    “老太君的身體已經不礙事了,今後只需慢慢調養、鍛煉就好,夢溪打算這兩日就回去,趁今個兒老太君、大老爺都在,夢溪就先告個別,他日……”

    “什麼,溪兒,你這就要走?”

    聽了這話,老太君猛吃一驚,不等說完,便打斷了夢溪的話,這些日子,她已經離不開夢溪了。

    見母親吃驚,大老爺忙開口勸道:

    “是啊,左右無事,溪兒就多住些日子。”

    汗,什麼叫左右無事!頤春堂一堆事呢,李度、歐陽迪都急得直跳腳了。可大老爺習慣性思維,認為她還像以前在蕭府一樣,整日無事可做閑的發霉。聽了這話,夢溪的小臉抽了抽,畢竟是蕭俊的老子,也不好說什麼,夢溪想了想說道:

    “老太君,大老爺、二老爺,回平陽前,萬歲就下旨要夢溪回平陽進宮面聖,夢溪又裝病推脫了,有太子殿下從中斡旋,才躲過了,夢溪擔心萬歲還會下旨,總得先回去安排一番。”

    “萬歲曾下旨要溪兒進宮面聖?”

    聽了這話,老太君隨口又問了一遍,下意識的,她不希望夢溪和皇家扯上關系。

    “是的,而且已經下了兩道聖旨,都是太子從中周旋過去了。”

    說到這,夢溪暗嘆一聲,幸好燕王敗了,不然,怕是萬歲第三道聖旨道的時候,就是她的死期了。

    有燕王在,如果她躲不過必須進宮面聖,太子絕不會讓她活著面對燕王。畢竟,在太子心裡,肝膽相照的情意,終是比不上天下。

    正想著,只聽老太君說道:

    “溪兒進宮,溪兒的女兒身份怕是保不住的,一旦萬歲怪罪……”

    “正是因這個,夢溪才急著回去安排,一是面聖的事情,二是夢溪還想再奏請萬歲,以治理瘟疫之功換回蕭家世家的稱號,這些都需要太子從中斡旋,夢溪必須回去見見太子殿下……老太君有事兒,夢溪可以隨時過來。”

    聽了這話,大老爺眼睛一亮,沒有世家稱號,經營權被收回,蕭家現在是寸步難行,以蕭家目前的狀況,恢復世家稱號已是無望。富麗山有功,但功勞還沒那麼大,而且為救二老爺一家,已經抵過了,萬歲不可能再法外開恩的。

    頤春堂出面就不同了,夢溪治好了瘟疫,無論在朝堂還是民間,威望都極高,否則換了別人,違了兩道聖旨,盡管有太子周旋,怕是也被喀嚓了。

    老太君顫抖的手,緊緊的握著夢溪說道:

    “有勞溪兒了,他日我蕭家能夠將祖宗的基業發揚光大,一定不會忘了溪兒的大恩大德!”

    汗,不會是連你家的祖訓也一起發揚光大吧。

    看著大老爺藍哇哇的眼神,聽老太君提起祖宗的基業,夢溪不僅想起蕭家那個討厭的祖訓,暗暗後悔自己考慮不周,干嘛還讓他們恢復祖宗的基業,真是閑著沒事燒的。

    就讓蕭家這麼敗干淨了好,這樣,蕭家的產業都在上官俊名下,上官俊就不用遵循那個破祖訓了吧。

    想歸想,夢溪也知道,蕭家果真不能復興,即使上官俊名下的產業再大,他們一家人也不會開心的,怕是老太君真的死不瞑目了。

    ……

    這一日,頤春堂門前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

    站在台階上,抬頭看著歐陽迪將頤春堂原來的牌匾摘下,恭恭敬敬掛上御賜金匾,上面滾燙的三個金字:

    “頤春堂。

    這可是當今萬歲爺的親筆題字,從此她的頤春堂也真沾上了皇氣,有了一把地地道道的皇家保護傘……那銀子,還不得像滾滾長江……正美美地想著,冷不防那面伙計見牌匾掛好,已放起了一掛爆竹,劈劈啪啪地響了起來,聲音震耳欲聾。

    夢溪猛一哆嗦,知秋一步上前,伸出雙手替她捂住了雙耳。

    “恭喜二弟,賀喜二弟,能得父王御賜金匾,真是皇恩浩蕩……”

    待聲音消失,那一團煙霧也漸漸散去,一邊的太子首先向夢溪道賀。

    夢溪一轉身,抱拳說道:

    “有勞大哥親自登門來賀,同喜!同喜!”

    一邊的李度適時抱拳說道:

    “萬歲爺既往不咎,應主人所求,同意主人辭官歸隱,尤其以頤春堂一個小小的藥堂,竟能得萬歲御筆題字,這全是太子殿下從中斡旋之功,頤春堂上上下下對殿下感激不盡。”

    汗,別那麼謙卑好不好,她治療瘟疫也是有功的,怎麼都記到了太子頭上,看著太子和李度在那兒寒暄,夢溪甚為不屑;畢竟,劫後重逢,夢溪對太子終是產生了一份疏離。

    不是萬歲爺既往不咎,那是因為皇家也是要臉面的!

    原來,夢溪於六月十二奉旨進宮面聖謝恩,不顧太子的反對,夢溪坦誠地向謹帝奏明她是女子和曾經的欺君之罪,她是在賭,賭萬歲為了皇家的臉面,不會治她的罪。

    如果她輸了,便是滅族,但她沒有後路,必須去賭。

    一來,依她的判斷,當初的欺君之罪,已轟動了朝野,由萬歲親手推翻懿旨,定了案,如果再翻過來,等於打了自己一個嘴巴,皇家的臉面何存,更何況,這裡還牽涉了太子,燕王已經獲罪,總不至於再把這個太子也下了大獄,要他們皇家一家人妻離子散的。

    二來,她妙手回春,力挽狂瀾,和太子歷時三個月,控制了百姓談之色變的瘟疫,早被傳為了神,在百姓當中的威望極高,南方甚至家家戶戶都供著他,萬歲果真降罪於她,等於御磨殺驢,老百姓怎肯答應,鬧不好會被罵為昏君,對社稷有害無益。

    最重要的,太子牽涉到了裡面,如果這事兒不及早奏明萬歲,她的生命便一直沒有保障,不說一旦萬歲得知,她還是一個死,但說如果哪一天,這個把柄被哪個權臣掌握,用來威脅太子,太子便會首先滅了她。

    太子會防著她一輩子,又或者哪天太子膩了,來個一勞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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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3 23:24:46
第286章 故地重游

    考慮到如此種種,盡管進宮前太子千叮嚀,萬囑咐,說是聖心難測,要夢溪不可莽撞行事,穩住太子後,她還是去賭了。

    她的賭資就是皇家比尋常百姓更要面子,果然她贏了。

    謹帝驚聞她的女兒身世,盛怒之下,將她綁縛午門外,但也為她面對死亡時的那份淡然所折服,夢溪畢竟立了不世之功,平心而論,也是功大於過,在太子和宰相的哀求下,想到太子早已卷入其中,此事終是無法大白於天下,無故殺了藥神,更無法向大齊百姓交代。

    權衡了一番利弊後,謹帝最終默認了她的女兒身。

    畢竟大齊沒有女大夫,謹帝當然不肯開這個先河,將她從午門前推回來時,異常嚴厲地警告她,如果她太張揚,被大齊百姓發現她是女人,奏到朝堂,他還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

    絡繹不絕的道賀聲,打斷了夢溪的沉思,把太子請進了屋裡,夢溪又和李度、歐陽迪在門口忙忙碌碌地迎接前來道賀的客人。

    抬頭望著“頤春堂”三個大字,聽著身後圍觀的百姓紛紛的議論聲,夢溪也是感慨萬千。

    開業三年了,她這個主人,還是第一次,堂堂正正地站在頤春堂門前,不用再遮遮掩掩。

    想她一縷孤魂,孤單單地來到這陌生的大齊,從一個孤立無援的代嫁庶女,變成頤春堂主人,盡管依然不能用女兒身出現在頤春堂,但總算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頤春堂門口,大喊一聲:

    她就是頤春堂的主人!

    這讓夢溪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成就感,既滿足又踏實。

    ……

    夢溪生性喜靜,又有謹帝的警告,所以盡管她可以穿男裝光明正大地出入頤春堂,但夢溪每月也只抽一二天去頤春堂坐堂,替人診脈。大多時候都在滄海小築或由歐陽迪、知秋陪著游覽各地風光,好不自在,也因此,藥神更在民間保持了一份神秘感。

    眼見快到乞巧節了,往年這個時候,知秋早四處淘換花樣子,為幾個姑娘繡荷包手帕了,出了蕭府,今年倒也清閑起來,夢溪不喜歡這些,知秋也沒心氣做,夢溪這以後特喜歡男裝出游,好擺弄個折扇玉佩之類了,知秋討厭街頭買的扇墜、香墜做工太粗,便跟海棠學起了打絡子。

    坐在那打了半天,心裡有事,總是不踏實,抬頭看看夢溪,依然在那平心靜氣的寫著大字,知秋索性放下了手裡的活,衝夢溪說道:

    “小姐,您看外面大好的天,別總憋在屋裡,奴婢陪你出去轉轉吧,要不,我們去藥堂裡看看。”

    聽說二爺回平陽十多天了,卻沒來看過小姐,這讓知秋很不是心思,她希望小姐能主動些,去見見二爺,畢竟是小姐曾經深深地傷了二爺,小姐可也怪了,平常日子還喜歡出去游山玩水,這些日子卻一改習性,每日只在屋裡寫寫字,嫻靜得像個淑女。

    淑女什麼時候不能裝,偏偏這個時候,近半年沒見了,如今二爺回來了,小姐出去轉轉,趕巧了就能遇上。見夢溪依然低頭寫著,知秋忍不住暗自抱怨,嘆息了一聲,又接著說道:

    “小姐,您再這樣下去,都該發霉了。”

    夢溪頭也沒抬地說道:

    “你沒見這些日子借著燕王的案子,謹帝正整肅朝堂,大興牢獄呢,燕王的那些黨羽,都隨他吃了官司,我身份敏感,這時候出去,被燕王黨羽看到了,難說不會生出事端。”

    險些被謹帝推出午門斬首,她是真領教了什麼叫伴君如伴虎,萬歲爺翻臉可是比翻書還快,他整肅朝綱的時候,她還是老老實實在家呆著就好,免得被狗急跳牆的燕王黨羽發現倪端,生出禍事。

    畢竟,她在燕王別院的時候,別院的奴才和侍衛都認識她。

    聽了這話,知秋神色一黯,又低頭打起了花絡子,好半響,又不死心地說道:

    “那個……小姐,聽說二爺回平陽了,我們不如去拜訪一下,畢竟在南方時,二爺曾舍身救過您,沒有他,我們也不能順利擺脫太子的軟禁,回到平陽,總得去道聲謝謝才是……”

    聽了這話,夢溪手一顫,一地濃墨滴落下來,剛寫好的一個字整模糊了,一陣心煩,夢溪放下筆,隨手拿起桌邊的像牙折扇,擺弄起來。

    這是她前些日子淘換來的,扇骨用像牙的制成,通身鏤空,裡面可以隨個人喜歡填充各種香料,扇動時帶出淡淡的幽香,扇面是用了上好的絲絹,一面空白,一面是柳旭的真跡,他一定會喜歡,所以她只一眼就喜歡上了。

    本想淘來送給他,但回來後,才覺得“扇”和“散”諧音,實在不吉利,難道冥冥中早注定了,為什麼連心血來潮第一次想給他的禮物,也選得這麼晦氣。

    看著手裡的扇,夢溪一陣失神,他回來十多天了,竟沒來看她,這讓夢溪萬分沮喪,即使不能成為眷屬,她依然希望和他成為知己。

    可嘆他是個古人,當真食古不化,竟避起了嫌疑,總不曾真像知秋說的,她去看他,又或者在街頭來個偶遇什麼的……

    見夢溪把手裡的扇子合上了打開,打開了又合上,知秋心疼地勸道:

    “小姐快別這樣,這把扇子可金貴得很,不說用料,單是那幅畫,就值上千兩銀子,那絲絹也細薄,不經折騰的。”

    知秋說著,已站起身,走過來拿下了夢溪手裡的扇子,夢溪也回過神來,看了知秋一眼,又看看那把扇子說道:

    “我昨個兒看你打的那個像眼塊絡子挺好看的,正配這把扇子,你就用那石青色的線打個絡子,墜在下面。”

    “小姐,石青色太晦澀,不如用桃紅色,也配這幅歸舟圖,奴婢手裡這個正是為這把扇子打的,您看看。”

    知秋說著,回身拿起剛放下的活計遞了上來,夢溪接過和扇子比了比說道:

    “嗯,這顏色看起來是活潑些,但卻搶了畫面的顏色,一個大男人拿著,很……”

    正說著,鶯兒進來回話道:

    “小姐,歐陽公子來了。”

    夢溪聽了,別有深意地瞟了知秋一眼說道:

    “請他進來。”

    知秋只做不見,收起來活計,轉身去備菜了。

    不一會兒,鶯兒領著歐陽迪走了進來,上前見禮後說道:

    “主人,燕王的案子結了,萬歲已下了詔書,燕王被削去王位,終身圈禁,和他一起圈禁的還有他的嫡妃和幾個兒女,其他的側妃及女眷全部都貶為賤籍,賣身為官奴……”

    “真的!那麼說張秀也被賣身為奴了?”

    不等歐陽迪說完,端茶進來的知秋聽了,驚喜地問道。

    “不僅張秀,張御史一家也因黨附燕王,獲了罪,刑部坐實了他犯奸黨罪,讒言惑君,交結朋黨,紊亂朝政等幾大罪狀,萬歲御筆親批,張御史本人處斬,財產入官,妻子及子女發配三千裡,與苦力兵為奴……”

    聽到這兒,夢溪嘆了口氣說道:

    “按說,最該死的本應是燕王,只因他生在皇家,便免了一死,這哪還有公正可言,還妄稱什麼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惜了穆魯河東線戰死的5萬將士……”

    “主人快別這麼說,這要傳出去,便是殺頭的大罪,萬歲這次一並下書詔告天下,為安撫東線5萬將士的亡魂及其親人,三日後將司徒森滿門抄斬,並曝屍三日。”

    聽到這兒,見夢溪沉吟不語,知秋問道:

    “歐陽公子沒打聽一下,張秀被賣到哪了?”

    “聽說燕王的女眷都被買到了玲瓏坊。”

    “玲瓏坊?那不是當官妓了嗎,不是說做官奴嗎?”

    “說不准那裡也有官奴,這個我也不清楚,但聽蕭府的人說,老太君派人打探,想將她買回,祭奠大太太。”

    聽歐陽迪提到蕭府,夢溪眼前一亮,抬頭看著歐陽迪,知秋見了,隨口問道:

    “歐陽公子見到蕭府的人了,可有二爺的近況。”

    歐陽迪聽了,看著夢溪說道:

    “主人,弟子正是為這個來的,燕王獲罪,審問之下,萬歲已知當初蕭家是被燕王陷害,恩准了主人的奏本,昨個兒已下旨恢復了蕭家世家稱號,二爺剛剛去了頤春堂,說是蕭家平陽的產業准備於八月初八全部開張,給您送來了請柬,見您沒在,要弟子轉告您,他這些日子忙於蕭家產業,沒時間,等過些日子,定會親自登門拜訪您,蕭家開業的時候,要主人務必去蕭府慶賀……”

    歐陽迪說著,從袖籠中取出一枚大紅的請柬,雙手呈了上來,夢溪伸手接過,打開來,竟是蕭俊親筆寫的,看著上面剛勁有力的大字,夢溪嘴角輕輕上揚,帶出淡淡的笑意。

    ……

    八月初八,夢溪以藥神的身份參加了蕭府的賀宴,不喜歡喧鬧的她,突發奇想,很想看看她住過兩年的東廂,跟著她出來的蕭俊聽了,欣然點頭,隨手招呼家人備轎。

    不想轎子沒到,太子隨後跟了出來,見兩人立在那說話,上前寒暄了幾句,聽說夢溪要去蕭湘院,太子竟然也來了興致,非要一起前往。

    看看如影隨形的太子,眾人一陣頭痛,尤其知秋,拿她的話說,那就是一塊狗皮膏藥,這些日子對她家小姐可是黏得緊。

    但人家畢竟是太子,知秋也是敢怒不敢言。

    見轎子來了,幾人分別上了轎,一路來到蕭湘院,蕭俊陪太子在廳裡下起了圍棋。

    夢溪和知秋便由紅珠帶著來到了東廂後院,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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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3 23:25:04
 第287章 如煙往事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聞著熟悉的藥香,再次踏上這條青石小路,景色依舊,卻早已物是人非,正猶如那人面桃花,想起她在這裡的光陰,曾經以為是苦澀,現在回味起來,點點滴滴都透著甘甜。

    可惜,曾經的她太執迷,在這裡,錯過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會一開始,就坦誠地待他,相信不會和他走到今天。

    踏著昔日的足跡,漫步在花徑間,仰望天空,幾朵浮雲飄過,夢溪不覺想起前是聽過的一首歌:

    如果失去是苦,你怕不怕付出

    如果迷亂是苦,你會不會選擇結束

    如果追求是苦,你會不會選擇執迷不悟

    ……

    好多事情都是後來才看清楚

    然而我已經找不到來時的路

    有一種愛,明明是深愛,卻說不出來,明明想放棄,卻無法放棄

    明知是煎熬,卻又躲不開,明知無前路,心卻早已收不回來

    曾經以為她可以笑看落花,滿卷雲舒,暮然回首,那一切都不曾雲淡風輕過……

    “哎呀!不到一年的光景,原本茂密的一片竹林,怎麼竟變得這麼稀疏,頹敗了!”

    知秋的一聲驚呼,打斷了夢溪的遐思,回過神才發現,不知不覺她們已來到了竹林邊,稀疏的竹影在風中搖曳,發出簌簌的聲音,恍然間在向她這個曾經的主人抱怨,又仿佛在風中嗚咽哀鳴。

    看著不再郁郁蔥蔥的竹林,夢溪一陣心疼,這終是她一手培植起來的,不想一轉眼竟頹敗至此,也抬頭詫異地看著紅珠。

    瞧見夢溪一臉的惋惜,紅珠臉色微變,身子頓了一下說道:

    “二……李小姐不知,這都是去年炒家時,那些土匪似的官兵給禍害的,二爺為護這片竹林,還挨了頓打……後來,二爺不在府裡,老太君也沒心氣管這些,還是今春上二爺來信要好好侍弄這片竹林,又幾經周折找到了您當初雇佣的那個花匠,好歹救活了這些。”

    “常聽人說,萬物皆有命,半分不由人,果然不假。”

    “李小姐也別惋惜,你看,那些竹根上都發出了新芽,花匠說,不出兩年,這兒一定比原來更茂盛。”

    見夢溪語氣中透著一股無奈,紅珠忙又開口安慰道,幾人說著,邁入竹林間的小路,立時感到一陣清爽。過了這條小路,就是她的藥房了,想起藥房,夢溪不覺想起一年前,蕭俊突然來後院找她,不想自己新配的香水吸引著他來到了這片竹林,為了阻止他繼續探索,自己臨時用起來美人計,撲到他懷裡,那寬寬的胸懷真的很厚實、溫暖……

    “李小姐,這房裡的東西,當初抄家前都被二爺收起來送出府了,不久前才取回來,二爺費了不少心,怎麼也恢復不了老樣子,為這,二爺還罵走了幾批工匠……”

    三人來到藥房,見夢溪立在門口發怔,紅珠忙解釋道。夢溪聽了,神色一頓,隨即露出一絲笑意,用折扇敲敲紅珠的頭,笑盈盈地說道:

    “沒見我是男人嗎,叫公子。”

    見夢溪開心,紅珠也調皮起來,拉著長長的聲音說道:

    “是,公……子”

    夢溪笑著搖搖頭,抬腳向小屋邁去,見夢溪進屋,知秋勸道:

    “公子,時辰不早了,我們快過去吧,晚了,二爺和太子殿下下完棋,找不到您著急。”

    見夢溪已經進了屋,紅珠也跟著勸道:

    “是啊,李公子,怕是晚一晚,太子殿下和二爺該找過來了。”

    一聽太子會找過來,夢溪身子一滯,這裡留下的都是她和他的記憶,她可不希望太子來這兒。朝紅珠點點頭,反身出了小屋,往回走去。

    一行人來到客廳,蕭俊和太子還在下棋,歐陽迪立在一邊看著,看著棋盤裡黑的白的已快擺滿了,夢溪不覺皺皺眉,她對圍棋一竅不通,自然不喜歡。

    蕭俊和太子見她進來,示意她過來坐,緩步來到兩人身邊坐下,夢溪打著扇子看了起來,隨後進來的知秋,見紅杏重新換了一盤新鮮荔枝,洗了手,上前撿起一枚,剝了起來。

    見夢溪坐下,蕭俊抬頭吩咐道:

    “紅珠,給李公子上茶。”

    “二爺不用客氣,您專心下棋就是。”

    聽了這話,看著夢溪悠閑的神態,蕭俊一陣失神,這讓人想起兩年前,表妹來這下棋,夢溪似乎就坐在這個位置觀看,那時候她坐得端端正正,一板一眼,和表妹一盤棋下來,自己後背的衣服都沾到了身上,那個緊張勁……到現在還記憶猶新,結果鬧到最後,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會下棋,想到這,蕭俊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笑意……

    一晃神的功夫,蕭俊追殺的一條16子大龍瞬間竟被太子逃出生天,蕭俊回過神見了,不覺搖搖頭認輸道:

    “殿下棋藝超凡,草民自愧不如。”

    太子聽了,哈哈大笑道:

    “蕭俊過謙了,沒到最後,怎能輕言輸贏,剛剛本王的一條大龍,險些被你追殺的片甲不留……”

    太子說著,抬頭看著向夢溪說道:

    “一直沒和溪兒下過棋,溪兒可有興趣來一局?”

    聽了這話,夢溪神情一滯,尷尬地看向太子,剛放入嘴裡的一枚荔枝囫圇個卡到了嗓子眼,一時間面色漲得通紅,太子見了,神色一僵,緊張的看著夢溪,不知如何是好。

    蕭俊早已側過身,一手輕輕的拍著夢想的後背,一手端起一杯茶,送到夢溪的嘴邊說道:

    “溪兒,別緊張,喝口茶壓一壓。”

    喂夢溪喝了一口茶,好半天,夢溪終於咽下了那荔枝,重重地出了一口氣。

    還好,這枚小一些,要是個頭再大些,還不得背噎死?夢溪用手拍著胸脯,暗自慶幸。

    “來,溪兒,再喝一口,順順氣就好了。”

    夢溪又喝了一口,輕輕咽下,覺得舒服多了,這才推開蕭俊的手,衝他感激地一笑,說道:

    “夢溪沒事了,謝謝二爺。”

    見夢溪沒事了,蕭俊這才坐回來,瞥見太子還呆坐在那,一轉念,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我也很奇怪,溪兒醫術天下無雙,文采一流,怎麼竟不會下棋?”

    “這個……”

    聽了這話,夢溪不覺啞然,總不好說她是穿越過來的人,她那個時代,圍棋只是個別人的喜好,並不普及,要說跳棋還差不多。

    “溪兒不會下棋?”

    他剛剛可是用盡心思,才在她面前贏了蕭俊,多不容易!

    原本以為她在一邊看著,會對自己的棋藝贊賞有加,欣賞他總有超過蕭俊的地方,不曾想,她竟是個門外漢。聽了蕭俊的話,看著他們親密的舉止,太子一陣失意,不確信地又問了一遍。

    夢溪點頭應了聲,不想糾纏這個話題,眼睛掃了一圈,見沒外人,轉頭看著蕭俊問道:

    “夢溪聽說老太君派人去打探,想將張秀買回來,有結果了嗎?”

    提起張秀,蕭俊神色一僵,搖搖頭,他實在不願意提這個女人,一邊的紅珠見了,替蕭俊答道:

    “沒有,聽說張秀被賣到膠州一個偏遠鎮上的妓院裡,老太君派了幾波人打探,都沒找到,不知是死是活?”

    聽了這話,知秋疑惑地問道:

    “不是說賣入玲瓏坊了嗎,怎麼又被賣入妓院了?”

    “李公子不知,蕭家人找到玲瓏坊的時候,秀姑娘已被人買走了……”

    見太子也疑惑的看了過來,紅珠娓娓地說起了蕭家找秀兒的經過。

    原來,畢竟秀兒有些姿色,蕭俊人找到玲瓏坊的時候,秀兒已被宜州府尹周全看中,買了回去,本想做妾,但回到府上,周夫人以秀兒出身賤籍為由,不允許老爺納她為妾,不得已最後做了通房。

    在玲瓏坊時,秀兒的那一身驕縱之氣早被老鴇給理順了,在周府雖是個通房,但總比玲瓏坊受嫖客的折辱,老鴇的打罵強多了,也便一心一意地住下來,每日裡小心翼翼地伺候周夫人周老爺,那秀兒本就姿色亮麗,又出身御史府,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不比一般女子,人又被玲瓏坊調教的妖媚異常,周老爺甚是喜愛,恩寵有加,秀兒確實過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常言道,人心不足蛇吞像,那秀兒本是心高之人,在玲瓏坊被打怕了,不得不收斂起來,到了周府,一開始也是小心翼翼,見她聽話,周夫人倒也沒為難她,但日子久了,漸漸地不滿足起來,總認為她本身御史的嫡女,千金之軀,就應該做當家奶奶的。

    有了這別樣的心思,那陰狠的性子便暴露無遺,那周夫人為人和善,但也不是個軟的,見秀兒張狂,教訓了幾次,被秀兒告到周老爺跟前,鬧的周老爺對周夫人漸漸地冷了起來,在周府不出一個月便把個後院折騰個底朝天。

    見秀兒如此,周夫人漸漸生出除去她的心,知道老爺寵著,老爺在家動不了她,便和娘家哥哥商量,趁周老爺出門的時候,悄悄地讓哥哥將秀兒帶出宜州賣了,據說是買到了膠州一個偏遠鎮上的妓院裡……

    紅珠說完,又接著說道:

    “那周夫人的哥哥怕秀姑娘被周老爺找到,死也不肯說出秀姑娘被賣到了哪兒,聽說她被賣到妓院,老太君也死了心,不再找了。”

    想起當初在燕王的別院裡,秀兒不可一世的告訴自己,燕王要將自己賣入妓院……不想世事難料,最後進妓院的竟是她,她原本可以在周府安度晚年的,卻因為一顆惡毒而不安分的心,落得如此下場。

    是命?是運?如果這次敗的是太子,自己和蕭俊又會怎樣,想到這,夢溪不覺打了個寒戰,幽幽地說道:

    “想想她也很可憐……”

    “可憐!她的心都被狗吃了,要說可恨還差不多……”

    見夢溪可憐秀兒,不等她說完,知秋咬牙說道,不是秀兒買通翠平,小姐和二爺怎麼會經歷這麼多磨難,不是秀兒認出了跟隨太子南下的夢溪,知夏就不會死,想起知夏,知秋對秀兒除了恨,還是恨。

    廳裡一時沉寂下來,良久,蕭俊嘆了口氣說道:

    “常言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張秀落……”

    正說著,小丫鬟敲門進來回話:

    “回二爺,老太君吩咐侍書來請李公子去壽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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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8章 兩心知

    聽了這話,蕭俊看了夢溪一眼,隨口問道:

    “奶奶有什麼事情?”

    “回二爺,侍書沒說。”

    “老太君不傳,夢溪原也打算一會兒去給老太君診脈,正好,夢溪這就過去。”

    見蕭俊點頭應了,夢溪又起身和太子打了招呼,這才帶著知秋、歐陽迪離開蕭湘院。

    進了壽禧堂,侍書直接帶夢溪來到西偏房,讓歐陽迪在外面候著,輕輕地推門進屋,只見老太君正倚在床上假寐,如意半跪在一邊輕輕地給老太君捶著腿,聽見門口有聲音,老太君臉轉向這邊,張著耳朵仔細地聽著,侍書見了,忙開口說道:

    “回老太君,李小姐過來看您了。”

    老太君聽了,顫顫巍巍地坐了起來,兩只手摸索著伸了過來,開口說道:

    “是溪兒嗎,溪兒來了,快過來,讓我摸摸。”

    夢溪見了,忙緊走幾步,來到老太君跟前見禮道:

    “夢溪見過老太君,老太君安好!”

    “溪兒,快別多禮,快坐。”

    老太君說著,兩手已摸索過來,夢溪忙伸手握住,朝著聲音方向,老太君向夢溪的臉摸去,在夢溪的臉上摸索了半天,開口說道:

    “兩個月不見,溪兒又瘦了。”

    侍書見了,在一邊接口說道:

    “老太君,李小姐不僅瘦了,還黑了呢,李小姐這兩個月走了許多地方,都曬黑了。”

    汗,自己的臉色是用藥化的,怎麼竟成了被曬的。這兩個月是游了不少地方,可那都是用了自制的防曬霜的,又戴了帽子,哪容易就曬黑了。聽了侍書的話,夢溪苦笑不已,見她搬過一個繡墩,夢溪坐下來,拉起老太君的手,邊把脈邊說道:

    “老太君這兩個月感覺怎樣……”

    “感覺好多了,走路、拿東西都靈便了,溪兒教的法子練習起來還真管用……”

    給老太君號完脈,又問了問近況,夢溪回轉身從知秋手裡接過一個藥盒遞上來說道:

    “老太君,這是夢溪專門給您配制的藥,都是些補血養氣的,您的病已經好了,只是前陣子心情郁結,身子虧得厲害,用這藥調養些日子,您的身體會比原來更結實。”

    “好,好,多虧有溪兒,否則我這把老骨頭渣都沒了,哪能等到今天,還能看到蕭家的復興,這次能恢復世家,真要謝謝溪兒。”

    “老太君快別這麼說……”

    又聊了一會兒,夢溪抬頭看看窗外,日頭早已偏西,眼見著要下山了,起身說道:

    “時候不早了,夢溪該回了,以後再來看您,老太君多保重,侍書記得按時給老太君用藥。”

    “溪兒不急,再坐會兒。”

    老太君說著,將如意等人都打發了,讓侍書在門口守著。

    見老太君如此,便知她有話要說,夢溪又坐回來,示意知秋也出去,見侍書關上門,夢溪這才問道:

    “老太君有事兒?”

    “溪兒,我知道,俊兒是因為聽說你是藥神,大老爺和他都跪過你,心裡接受不了才休了你,你前陣子也解釋過,這不能全怪你,都是形勢所迫,大老爺那次,你在清心庵,純粹是底下人鬧得誤會,俊兒那次,你一直昏迷,又怎知他會去跪你,我和他們也談過,經歷了這麼多,他們都想開了,早不在意那些虛名浮利了,溪兒這頭也別放不下,這麼久了,就揭過去吧,誰都別記恨了。”

    “老太君,溪兒從沒記恨過,您和大老爺不計前嫌,能放下這些,溪兒很開心。”

    “溪兒不記恨就好,我老了,也沒幾年活頭了,早看開了,只想著有生之年,能抱一抱重孫子。俊兒除了你,這輩子也不會再要別的女人了,溪兒,看在我這瞎老太婆的面上,把那休書毀了,回來吧,如果溪兒想要一個婚禮,我做主,等溪兒孝期一滿,讓他再娶你一次,風風光光的把你接進門。”

    “老太君的好意,夢溪心領了,只是夢溪和二爺注定沒有緣分的。”

    “溪兒還記恨蕭家曾經那樣待你嗎?”

    “老太君也知道,夢溪不是個記仇的人,因為夢溪的疏忽,讓大老爺和二爺跪了頤春堂,他們都不計較了,夢溪還能計較什麼,那些恩怨,夢溪早就釋懷了,是蕭家的祖訓容不下夢溪,注定了這一生與二爺無緣。”

    “溪兒……”

    “老太君,蕭家剛恢復世家稱號,百廢待興,三爺只鐘情於草藥,見天地泡在頤春堂,無意於家族事業,您和大老爺更不甘心讓二爺因為夢溪而放棄家業,夢溪已經負了二爺,怎忍心再次讓他陷於兩難。”

    “溪兒說的這些,我都和大老爺、俊兒都商量過了,大老爺還年輕,還可再撐幾年,等將來你和俊兒有了兒子,就讓他接任家主,俊兒輔佐便是,這樣也不違背祖訓。”

    靠,這餿主意也能被想出來,這老太君可真是太有才了!

    人家一國的法律都有廢立之說,藥品還有個保質期呢,怎麼你們蕭家的祖訓,都傳承一百年了,害了這麼多人,還不廢了!聽了這話,夢溪狠狠地瞪著老太君,比了比手指,無聲地衝她做了個惡臉。

    思索了好半天,才開口說道:

    “因為祖訓,大老爺曾苦過,夢溪又親眼見證了二爺吃過的苦,受過的煎熬,又怎能讓這樣的苦一代一代地傳給自己的子孫,至少,夢溪寧願孤獨一生,也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再去承受這樣的苦。”

    “溪兒也不要太執迷,兒孫自有兒孫福,俊兒的孩子未必就會像他這麼巧,喜歡上庶女出身的溪兒。”

    “世事難料,將來的事情誰又知道呢,大老爺曾經為祖訓苦過,當初他可曾想過二爺也會受這樣的苦。”

    “溪兒……”

    “老太君,恕夢溪難以從命,如老太君願意,蕭家和頤春堂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頤春堂和蕭家永遠是盟友,兩家的友好也會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溪兒不急著做決定,再好好想想。”

    見老太君固執,夢溪也不想再說,起身告辭道:

    “老太君身體剛好,不宜過度操勞,夢溪就不打擾您了,這就告辭。”

    見夢溪心意已決,老太君無奈地點點頭,夢溪又道了聲安,起身拉了老太君身上的毯子,轉身輕輕地走了出來。

    一開門,不覺怔在了那兒,只見蕭俊神色黯然地立在門口,見她出來,直直的看著她,夢溪驚得隨手帶上門。

    汗,不帶潛水的!對上那雙落寞的眼,夢溪一陣慌亂,恍惚間像做錯事的孩子,被家長抓了個現行。拒絕老太君,不是因為不愛他,她只是想逼老太君廢了那勞什子祖訓,可沒防備蕭俊會偷聽。

    立在門口,夢溪的心撲撲地跳了起來,強自鎮靜地朝蕭俊輕輕一福,繞過他快步向外走去,不知他到底聽到了多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她想做烏龜躲起來。

    不想剛越過蕭俊,被他從後面一把拉住,慢慢地轉過她的身子,聲音低啞地說道:

    “溪兒,看著我!”

    聽了蕭俊的呼喚,夢溪一陣輕顫,吃力的叫了聲:

    “二爺……”

    “如果溪兒喜歡別人也就罷了,但太子不適合你,他心裡只有天下,如果哪天溪兒阻礙了他登基,他一樣會毫不容情地殺了溪兒……”

    汗,她什麼時候說過她喜歡太子了,這人,怎麼到現在還誤會她!聽了這話,夢溪神情一滯,怔怔地看著蕭俊,竟忘了說話。

    見夢溪不語,蕭俊一陣失望,緩緩地放開了她。

    他不是又想放棄她吧?見蕭俊神情落寞地放開自己,夢溪一陣緊張,轉身向前走了兩步,忽然停在了那兒,想了想,又返身回來,伸手抱住蕭俊,踮起腳,在他的唇上輕輕印了一個吻,見蕭俊沒反應,夢溪心一沉,慢慢地松開了手,什麼時候她這麼沒吸引力了?

    猛一轉身,夢溪想快點逃開這裡。

    不想被剛回過神的蕭俊猛一把拉到懷裡,低頭吻了下來,從開始的遲鈍,到熱情的回應,到最後的瘋狂,像是要榨干彼此所有的熱情,直到無法呼吸,兩人才放開彼此,劇烈地喘息著,伸手扶住軟下去的夢溪,蕭俊嘶啞的說道:

    “溪兒,你是喜歡我的,對吧?”

    見夢溪不語,蕭俊接著說道:

    “既然喜歡,為什麼一定要互相折磨!”

    輕輕推開蕭俊的扶持,夢溪黯然的說道:

    “二爺,忘了這些吧,不說夢溪的身份有違蕭俊祖訓,單說我們各有各的事業和生活,您不可能放棄蕭家,夢溪也不可能放棄頤春堂,我們沒有未來的。”

    見夢溪要離開,蕭俊一把拽回,衝她低聲說道:

    “溪兒,你看著我,我不會讓你放棄頤春堂,不會把你禁錮在蕭府,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你可以海闊天空,只要你累了,倦了,回到我身邊就好。”

    聽了這話,夢溪心裡泛起一陣喜悅,抬頭吃驚的看著蕭俊,漸漸地,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越來越大,越來越濃,這一刻,她好喜歡這樣的蕭俊。

    對視了良久,蕭俊接著說道:

    “至於祖訓,奶奶已經同意了,讓我們的兒子做家主。”

    聽蕭俊說“我們的兒子”夢溪的臉刷的紅了起來,漸漸地臉的由紅變白,到慘白,看著蕭俊緩緩地說道:

    “二爺受了這麼多苦,還不夠嗎,還想讓自己的兒子再受您曾經受過的苦?”

    “這……”

    蕭俊一怔,他還從沒想過這事兒,一時啞在了那。

    “二爺,夢溪不喜歡太子,但夢溪寧願孤獨一生,也不要讓自己的兒子重復他父親走過的路。”

    “溪兒……”

    聽了這話,蕭俊一把抓住夢溪。

    “主人!”

    “小姐!”

    一聲叫喚,蕭俊和夢溪同時轉頭望去,歐陽迪和知秋不知什麼時候立在回廊的盡頭,夢溪不覺臉上一熱,輕輕地掙開了蕭俊。

    冷冷的看了歐陽迪和知秋一眼,蕭俊放開夢溪,輕輕為她正了正冠帽,低聲說道:

    “溪兒,無論多久,我都等,等你想通了,累了,倦了,回到我身邊。”

    汗,這樣你也不想廢了祖訓,還等著我想通,真是冥頑不化!

    聽了這話,夢溪沒由來一股怒火,身子一震,沉吟了良久,猛抬頭果斷地說道:

    “二爺,無論多久,我也等,等蕭俊廢了祖訓的那一天。”

    “溪兒……”

    讓他廢祖訓,又不是掘祖墳,怎麼會嚇成這樣!

    見蕭俊臉一陣紅,一陣白,瞠目結舌地立在那,額頭上滿是細汗,傻了般看著她,夢溪心便是一沉,這個要求是不是過了,這古人都冥頑不化,迂腐得很,難道這祖訓真跟祖墳一樣,掘不得,廢不得?

    他不會真的讓她等到地老天荒吧……

    失望地轉過身,夢溪緩緩地向歐陽迪走去。

    漸漸地,嘴角又輕輕地上揚,露出了一絲笑意,地老天荒又如何,相愛不一定要相守。

    至少他們知道了,彼此是相愛的,不再猜忌,不再誤會,不語不說兩心知。

    這樣,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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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靜貴妃密信

  綺陌香飄柳如線,時光瞬息如流電。不覺間,到了謹帝十年春,自大太太去世,大老爺一直未續弦,蕭府裡裡外外的事物都由張姨太打理,二老爺不爭氣,二太太雖是個正妻,卻也窩窩囊囊的不受老太君待見,對於讓個妾打理府務,也是敢怒不敢言,老太君這以後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做不知,倒也落得清閑。

  眼睛看不見,老太君除了摸花花牌外,偏愛起了聽曲,張姨太索性買了幾個清倌養在蕭府,時常給老太君唱,偶爾也搭個戲台,請戲班子進來,討老太君歡心。

  這一日,張姨太、二太太等人一起圍坐在壽禧堂的西偏房,陪老太君聽曲,只見新買的玲瓏怯生生的端坐在繡墩上,輕撥琵琶,有如珠落玉盤,又似寒泉滴水,朱唇輕啟,俯首曼聲唱道:

  醉裡春歸,綠窗猶唱留春住。

  問春何處,花落櫻無語。

  渺渺予懷,漠漠煙中樹……

  正聽著入神,只見如煙匆匆走進來,貼著老太君耳朵說道:

  “回老太君,宮裡靜貴妃遣李公公來傳話。”

  一聽這話,老太君唬了一跳,忙揮手示意玲瓏停下,吩咐道:

  “快傳話給大老爺,命人前廳擺香案,更衣……”

  不等老太君說完,如煙忙接口說道:

  “老太君,那李公公說,傳的是密信,靜貴妃說了,不需要擺香案,只讓李公公親自口授給您。”

  聽了這話,老太君面容一僵,想到即是密信,去前廳倒惹眾人猜忌,於是將眾人都打發了,只留侍書和張姨太,由張姨太扶著下了炕,坐在地中的椅子上,這才傳李公公進來。

  不一會兒,如煙帶李公公走了進來,侍書早上了茶,見過禮後,李公公茶也沒喝,開口說道:

  “回蕭老太君,靜貴妃要奴才傳話,太子昨日奏請萬歲,因皇太後大孝已滿,求萬歲下旨賜婚,娶李青之女夢溪做太子妃!”

  “什麼!太子妃!萬歲答應了?”

  下旨賜婚?那還了得!

  不說蕭俊非夢溪不娶,不說夢溪回府,會給蕭家帶來多大的利益,單說夢溪一旦奉旨嫁給太子,入了宮,眼前還好,他日太子即位,哪怕不做皇後,只封個貴妃,她下堂婦的身份都壓死人,為掩人耳目,太子一定會親手滅了蕭家!

  太震撼了,繞是老太君冷靜,也沉不住氣,不等李公公說完,便急聲問道,見李公公面色尷尬,張姨太忙低聲安慰道:

  “老太君您別急,先聽李公公把話說完。”

  老太君這才冷靜下來,住了嘴,沒有焦距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李公公的方向,見眾人都住了嘴,李公公這才接口說道:

  “貴妃娘娘說,因為李氏出身低賤,又是下堂婦,有損皇家威嚴,萬歲爺沒允。但因欣賞李氏的才華,有納李氏做太子側妃之意,因父子意見不合,萬歲暫時沒下旨,靜妃娘娘要老太君早做打算。”

  夢溪的藥術天下無雙,能收藏在皇家總是好的,太子有意娶,萬歲怎肯錯過,眼前雖然僵著,怕是皇家一旦有了這個心思,溪兒遲早會被納入東宮。

  聽了這話,老太君終於知道了一個“怕”字,此時她恨不能給夢溪磕幾個響頭,叫幾聲祖奶奶,只要她肯回蕭府就行。

  強打精神要侍書賞了李公公,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老太君立即委頓下來,張姨太見了,一面吩咐人傳大老爺,一面小心翼翼地說道:

  “老太君,要不,婢妾再勸勸二爺,要他去把李小姐硬接回來……”

  老太君搖搖頭說道:

  “難啊,快四年了,溪兒哪次來府裡,我都勸她回來,但因為祖訓不容,她竟死也不肯,俊兒也是,四年前的那股霸道勁都哪去了,就這麼不娶不納地等著,像個苦行僧。”

  “是啊,三爺的孩子都蹣跚學步了,二爺還這麼耗著,您雖然將紅玉抬了姨娘,但二爺連正眼都不看,就那麼冷在玉園,這得等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兒,二爺是個情種,果真萬歲下旨賜婚,聖旨難違,怕是……”

  聽到這,老太君不覺打了個寒顫,想起曾經種種,果真夢溪嫁人,怕是俊兒也活不下去了。

  她是真的老了,不是夢溪的好藥養著,早進棺材了,可俊兒無後,她死不瞑目。雖說韻兒有兒子了,但畢竟不是嫡孫,怎麼能跟俊兒的比!

  正嘆息間,大老爺聞訊趕了回來,一進門,聽了老太君的轉述,大老爺的眉頭也擰成了一個疙瘩,沉默了良久,說道:

  “母親,溪兒入宮,不說俊兒會有個好歹,單說溪兒曾是蕭家的媳婦,太子登基後也不會放過蕭家,果真那樣,蕭家怕是真的……真的要滅門了……”

  “誰說不是,只是祖訓難違啊,這些年,因為祖訓,溪兒死也不肯回來,該想的法子都想過了,我們還能怎樣?”

  見老太君嘆息,張姨太突然眼前一亮,說道:

  “老太君,不如把這事兒和李小姐明說,李小姐不願嫁給太子,擔心聖旨下了,她違不了,興許就早早地回府了……”

  “哪有人不願做皇後的,我聽說溪兒這幾年游遍了大齊名山,偶爾俊兒不忙時陪著,也都有太子跟著,溪兒從沒拒絕過,難說她不喜歡太子,想是巴不得萬歲賜婚呢,否則,這麼多年早回來了,何苦拿祖訓做幌子。”

  聽了這話,張姨太和大老爺都蔫了下去,屋裡一時沉寂下來,好半晌,大老爺抬頭躊躇地說道:

  “母親,想當年,您是聽了淨雲大師的話,才留下溪兒,傳說淨雲大師已活了幾百歲,德澤無量,法力無邊,或許能幫我們拜求祖先,化解此結,我們不如……”

  聽了這話,老太君眼前一亮,是啊,不是淨雲大師,蕭家又怎會和藥神結緣,解鈴還須系鈴人……

  ……

  自眼睛被侍畫毒瞎了,老太君的耳朵就變的特別靈敏,坐在馬車裡,仔細地聽著路兩邊打把勢賣藝的、測字打卦的、唱小曲的等鑼鼓喧天,夾雜著高一聲低一聲買賣鋪子的吆喝聲,感受到這裡非凡的熱鬧,老太君暗猜淨雲寺已經到了。不覺有些心神不寧,不知這次能否有緣再與淨雲大師一見……

  這次來淨雲寺,老太君沒像從前那麼張揚,由張姨太陪著,一行只十幾人。按說,來進香為示虔誠,香客一般都在儀門下車,一路走上來,但老太君年齡大了,又雙目失明,張姨太直接吩咐馬車一直過了儀門,來到山門殿才停下。

  打開車門,張姨太和二太太下了車,快步來到老太君的馬車前,攙扶著她下了車,因為老太君看不到,眾人也沒欣賞院裡的景色,簇擁著直接進了天王殿,右轉從後門出去,直奔大雄寶殿。

  由張姨太和二太太扶著,老太君一步步登上青石台階,來到大雄寶殿前的香爐邊,侍書如意早等在那了,手裡拿著已點燃的香,見老太君過來,雙手恭敬地遞上來,張姨太把著老太君的手幫她接過,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握住。高舉過頭頂虔誠地拜了三拜,置於香爐內,連上了九柱,老太君才由兩人扶著,轉身邁入大雄寶殿。

  進的殿來,二太太上前捐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香油錢,隨後進來的侍書、如意將帶來的供品一一呈上,早有小彌撒上前接過,按規矩一一擺好,如煙上前把府裡自備的蒲團鋪好,張姨太這才扶著老太君虔誠地跪了上去。

  老太君跪在那雙手合十,虔誠地默念了幾句,五體投地的拜了下去,三拜之後,扶老太君起身,等張姨太、侍書拜完,老太君才吩咐眾人拜完後出去等著,自己由侍書和張姨太扶著,右轉向後門走去。

  出了大雄寶殿,張姨太和侍書對望一眼,都不知方丈室怎麼走,正遲疑間,只見一個小彌撒從左邊的小門出來,向圓通殿走去,侍書忙松開老太君,上前施禮說道:

  “小師父留步,我家主人想見方丈,請問去方丈室怎麼走?”

  “阿彌陀佛,從這向前,出了那個門,再往左轉……”

  小彌撒指指點點說了半天,侍書是一個頭兩個大,聽的迷迷糊糊,待他說完,侍書求道:

  “這位小師父說的太快,路又復雜,小女子一時記不下來,能否麻煩您帶我家主人過去?”

  “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可曾與方丈有約?”

  “這個……我家主子只是冒昧前來拜訪。”

  “阿彌陀佛,施主可能不知,本寺方丈之見有緣人,怕是……”

  正說著,只見從圓通殿走出一白眉白須身著紅色袈裟的老和尚,遠遠地念了一聲:

  “阿彌陀佛!”

  聲音洪亮如重,傳出老遠,老太君身子一顫,隨著聲音轉過臉去,下意識的叫了聲:

  “淨雲大師。”

  來人正是淨雲大師,只見他徐徐走下台階,來到老太君面前,雙手合什,說了聲:

  “阿彌陀佛,再見施主,我們也是有緣。”

  “您真的是淨雲大師,您還記得六年前見過弟子?”

  聽了這話,老太君顫顫巍巍地問道。

  “阿彌陀佛,女施主,正是老衲,老衲已等你很久了,想不到施主今日才來。”

  聽了淨雲大師的話,老太君松開張姨太的攙扶,朝著聲音的方向虔誠地拜了下去,說道:

  “真的是您,弟子拜見淨雲大師。”

  “阿彌陀佛!施主不必多禮。”

  被張姨太扶起,老太君虔誠地說道:

  “大師六年前曾點化弟子,說弟子的孫媳是貴人,要弟子將她留在孫子身邊,但此人出身有違弟子祖先的遺訓,致使此人四年前離府,一直不肯回府,此人的出身無法更改,祖訓更是難違,六年來,此事一直糾結在心,無法化解,還望大師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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