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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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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楊慎]隋唐兩朝志傳通俗演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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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07:32: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一○回     睢陽城張許死節



  慶緒既即大位,遣人持檄封弟慶恩為北平王,益兵三萬,令進攻雎陽等郡。卻說賊將久圍雎陽,城中食盡,商議欲棄城東走。巡、遠二人謀曰:「睢陽為江淮保障,若棄之而去,賊必乘勝長驅而來,是無江淮也。此地既失,不可復得,不如堅守以待。」時朝廷救兵不至,糧食又盡,巡手下只有四五百人,多有帶傷之士。巡與許遠商議:「似此如何?」遠曰:「只宜堅守,想救兵目下必至。」巡與士卒同食茶紙;茶紙既盡,遂食騾馬;馬盡,羅雀掘鼠;雀鼠又盡,無計可施。巡乃謀於愛妾陸姑姑曰:「某來協守此城,連日軍士缺食,軍馬饑死大半,牛羊、茶紙煮食已盡,羅雀掘鼠濟得甚事?惟恐軍心有變,如何是好?吾有一言,要與汝說,只是說不出口。」姑姑曰:「夫妻之情,有何妨礙?」巡曰:「其實不好說得!」姑姑曰:「大丈夫當言不言謂之訥,有甚言語,何如此之躊躇乎?」巡曰:「恐汝是貪生怕死之人,故難以啟齒。」姑姑曰:「我曉得了!今城中老弱盡都烹餉軍士了,莫非欲烹賤妾以餉軍士否?」巡曰:「果實如此,被汝猜著了!我亦只為國家大事,沒奈何了!」姑姑曰:「夫君受朝廷大恩,任朝廷大事,妾之一身便死,猶恐報答不盡,既受制於夫,惟夫所命。不當死於他人之手,願請腰間寶劍與妾自盡!」巡曰:「烈婦真吾妻也!」遂拔劍授之。陸氏持劍入內,良久,從人慌來報曰:「小夫人已自刎而死矣!」眾皆大驚,淚流滿座。巡放聲哭曰:「夫婦恩情,怎肯割捨!為著朝廷大事,出乎不得已也。」隨令一老嫗至廚下烹來餉軍。後人有詩歎云:
  玉肌花貌一紅顏,一死須知輕太山。
  君義夫恩俱兩盡,芳名千古在人間。
  當日巡殺愛妾,聳動一人,乃許遠家奴進喬也。進喬見許遠說知此事,遠歎曰:「真烈婦也!世有如此鐵心腸的丈夫,又有如此不怕死的娘子,要成丈夫名節,古今罕有。」進喬曰:「一個婦人尚知尊君從夫之義,吾為男子漢,到不如她!小人亦願就烹。」遠曰:「諸軍餒甚,添得一二口食也好。只汝跟隨我來,苦處常多,樂處常少,我安忍汝死乎!」進喬曰:「吾主上為君,下為民,兵圍日久,城空食盡,諸軍餓死大半,剩下三四百人。僕之一身雖小,不能遍濟諸軍之口,盡充得數十人之饑,延捱得一日半日,倘外援一至,卻不成了大事?張大人愛妾尚且不惜,吾主何惜一僕乎:」遠曰:「吾每見人僕千般百計哄誘主人,汝今盡力專心,未嘗半毫欺詐,今若殺死,到是我辜負你了。」遠言罷,淚下如雨。進喬曰:「吾主拭淚勿憂,且自保重,小人微軀何足惜也。雖死九泉之下,魂靈只跟吾主左右。早請下手。」遠尚躊躇不忍,進喬遂自拔刀向頸一刎,倒於階下。許遠抱頭哭曰:「吾兒忠義之心,凜然可愛,一時之間廢股肱矣!」遂命烹之。史官有詩云:
  主心忠赤僕皆賢,寧捨身軀赴九泉。
  一命輕如鴻雁羽,芳名千載世間傳。
  遠交烹肉分賜諸軍,人各一臠。南霽雲曰:「深蒙二位主帥一烹愛妾、一烹義僕,我等皆含淚不忍食之。」巡曰:「諸軍連日乏食,而忠義之心愈堅,自恨不能割吾肌肉以啖汝眾,何惜一妾一僕,以坐視諸軍饑餓乎?」是時,張、許二人不見救兵至,心中無計。遠謂霽雲曰:「悔不用眾軍之言,致有今日之苦。」霽雲哭而對曰:「今日事極,雖諸葛孔明復生,亦無計可施矣。」雷萬春曰:「何不棄此孤城,且奔入靈武,再整兵來復睢陽,未為晚矣。」張巡曰:「我等饑人,走必不遠。古者,戰國諸侯尚自相救,何況密邇群帥乎?不如且守以待之。」言未絕,忽聽城外人馬一齊吶喊,震動天地。許遠疑救兵來,慌自持槍上城,各門點視,倒來見賊兵已人城中。引數騎下城死戰,正迎賊將尹子奇,交馬生擒過來,以索綁之。將士皆病不能戰,巡與諸將一時被執。子奇差人安慶恩處報捷。賊卒將巡解見子奇,子奇曰:「我聞將軍每戰必皆皆裂齒碎,今日何至於此邪?」巡罵曰:「我志吞逆賊,恨力不及耳!」子奇笑曰:「村夫到此尚自口強!」遂喚押過許遠來,子奇曰:「汝協守此城,自為智謀有餘,今竟何如?」遠曰:「我為君死,你輔賊,徒乃大彘也,安能久哉?」子奇曰:「若肯同我以事新主,即免汝死,富貴可擬。」巡大罵曰:「天朝男子,死即死矣,安肯為不義屈節士乎!」子奇見巡罵不絕口,喚武士持刀抉去齒舌。巡西向拜曰:「臣力竭矣!不能全城。生既無以報陛下,死當為厲鬼以殺賊!」子奇大怒,急命推出斬之。是歲十月中,張、許於睢陽而亡,其將南霽雲、雷萬春等三十六人一時被害。史官有詩云:
  一點孤忠死不休,江淮從此破咽喉。
  孤鬆挺柏皆為棟,老鐵堅鋼不作鉤。
  又有史官贊張許廟云:
  烈烈唐朝將,嵬巍百世功。
  風雲三百戰,天地一雙忠。
  江淮多保障,綱紀賴豪雄。
  睢陽天數盡,張許播英風。
  巡初守睢陽時,卒僅萬人,城中居人亦且數萬。巡一見問姓名,其後無不識者。前後大小四百餘戰,殺賊卒十二萬人。巡行兵不依古法,戰陣令本將各以其意教之。人問其故,巡曰:「今與胡虜戰,雲合烏散,變態不常,數步之間,勢有同異,臨機應猝,在於呼吸之間,而動詢大將,事不相及,非知兵之變者也。故吾使兵識將意,將識士情,役之而往,如手之使指。兵將相習,人自為戰,不亦可乎。」自典兵以來,器械甲杖皆取之於敵,未嘗自修。每戰將士或退散,巡立於戰所,謂將士曰:「我不離此,汝為我還決之!」將士莫敢不還死戰,卒破敵。又推誠待人,無所疑隱。臨敵應變,出奇無窮,號令明,賞罰信,與眾共甘苦寒暑,故下爭效死力云。自張巡歸天之後,尹子奇迎安慶恩入城,盡有睢陽之地。將二人首級招安各處人民,未及三日,河南節度使張鎬聞睢陽圍急,領兵三萬,星夜來救,及至睢陽,城已陷矣。至是,賊將遂又橫行諸郡,劫掠尤甚。忽報回鶻投降大唐,同大將郭子儀、李光弼領兵前來迎敵。慶恩聽知回鶻動兵,問眾將誰敢當此一軍,尹子奇、楊潮宗出曰:「某等願往。」慶恩曰:「雖然汝二人要去,終是路逕不熟。」慶恩喚令狐潮吩咐曰:「汝乃唐臣,素居此地,可作鄉導引路,撥五萬兵與二人同行。」先說尹子奇引兵前進,早與唐兵相遇。子奇引百餘騎上山坡看時,見回鶻之兵雜唐兵中,漫山塞野,隨處結寨,排著弓箭槍刀,便如城池一般。子奇心中無破敵之策,回寨與楊潮宗、令狐潮商議。子奇曰:「未知唐兵虛實,來日見陣,便可知也。」次早把軍分為三路,子奇在中,潮宗在左,令狐潮在右。三路兵隨時進發,但見皂雕旗遮天蔽日而來,當先盡是馬軍。去群馬口,回鶻一將名托天王,手執銅鈴,腰帶雙刀,騎象而來。子奇招三路軍兵競進,只見唐兵分為兩開,托天王在中間,口中不知念甚咒語,搖動銅鈴,狂風大作,飛砂走石,於對陣中嗚嗚遠聞角聲,虎豹豺狼、毒蛇猛獸乘風而出,張牙舞爪,奔過陣來。賊兵大敗,楊潮宗、令狐潮兩軍先退,子奇在軍中被唐兵一裹,直圍入西北角上去了。子奇在唐兵陣中左衝右突,不能得出,虎豹豺狼湧並而來,賊兵你我不相顧,子奇望山谷內尋路而走。看看天晚,但見皂雕旗一簇猝風而來,當先那員將手輪寶刀大叫:「賊將休走!吾乃是托天王也。」子奇終是膽寒,架隔不住,縱馬望澗中而逃。走到前面,正值斷河,只得勒回馬,卻被托天王趕到,一刀斬來。子奇躲過自身,馬後著刀,那匹馬望澗中便倒。子奇落水,掙起看時,只見岸上人馬,分明認得是張巡、許遠二人。首將踴躍而來,殺至面前,子奇措手不及,被托天王趕上斬之,縱馬而出。唐兵看時,那隊人馬尚在前面趕殺賊兵。托天王舉頭望見張巡以手望東南一指:「唐兵可往此去,吾當護汝剿滅群賊,為我報仇。」言訖,化風而去。唐兵隨後掩殺,大敗賊兵而歸本寨。未知後來如何。
  總評:張巡、許遠可謂烈丈夫矣!以疲卒抗方張之虜,前後四百餘戰,殺賊十二萬入,乃至食盡而死。三日而救至,十日而賊亡,天以完節付二人也。觀者能不髮指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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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07:33: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一一回     駱悅殺賊史思明



  安慶恩見折了尹子奇,大驚,心生一計,乃喚楊潮宗行詐降之計,內應外合,必擒李、郭矣。潮宗領計,帶親隨賊兵數千人,迤邐到唐寨。先使人報知,郭子儀笑曰:「彼來詐降,吾必將計就計問之。」遂喚潮宗人,問其降故,潮宗答曰:「吾主安慶恩醉酒殺人,又賞罰不明,將士怨叛,誠恐禍及,故來投降,別無異心。」子儀曰:「汝等別無異心,汝就在此候用。」卻叫李謖管待使人,大吹大擂,飲酒盡醉。酒中皆下藥,醉倒渾如泥人。其有醒者,但指口而笑。慶恩知是中計,急求救應,領諸將並一萬人卻待出寨,只見四面喊聲大起,火光沖天,賊兵各自逃竄。只見回鶻托天王擋住去路,慶恩奔往左寨而走,火光齊起,撞著雷清殺將回來。再奔右寨,撞著李勃夾殺一陣,四下無路,慶恩棄軍土匹馬望平水而逃。見水上有舡,賊慌喚近岸,人馬下船,一聲號起,一齊拿住,卻是李光弼遣將扮作胡兵在此等候,擒了慶恩來到寨。子儀交盡招安賊兵,不許殺戮,降者無數。救滅餘火,李光弼擒安慶恩至,托天王擒揚潮宗至,其餘令狐潮、牛延蚧等皆被擒。子儀笑曰:「汝等詐降,如何瞞得我過。被吾以計擒之,今番有何理說?」慶恩曰:「圖王霸業,自古皆然,作事不成,惟求一死而已。」子儀欲令眾將降唐,表奏為用。李光弼曰:「不可。此等彼雖人面,心如野獸,難以德懷,留之必為後害。」子儀低首而言曰:「斯言是也。」即命推出慶恩、楊潮宗、令狐潮等盡皆斬之。子儀安民已了,與李光弼移兵自河陽一路而來迎敵。卻說安慶緒自起兵以來,與史思明每不相合。思明驍勇強盛,慶緒謀欲圖之,猶豫不決。早有人報知思明,思明驚懼,遂舉所部十三州前來降唐。肅宗欲任之,張鎬進曰:「不可。思明為人兇險,因亂竊位,力強則眾附,勢奪則人離,禽獸之輩,反覆無定。願勿假以威權。」帝意遂止。至是復領人馬思歸,與慶緒並不相聞,但自在軍中操兵練將。慶緒探聽知之大驚,不知所為,乃上表稱臣於思明,領三百騎敬詣思明營中,皆被思明殺之,慶緒先有州縣,及所領人馬皆歸於思明。思明勢大,遂自稱大燕皇帝。卻說史思明領兵二萬進攻河陽,正與李光弼相遇,各自安營下寨。思明計有良馬一千餘匹,每日出於河渚浴之,循環不休,以示多盛。光弼意欲取之,與諸將定計,命索軍中牝馬得五百匹,係於城內。其馬互相咆哮嘶鳴,候思明馬至水邊,使軍士盡驅出之。聞馬嘶不已,思明之馬悉浮渡過河來,皆被唐兵一齊驅之入城。思明大怒,乃屯兵於河清,欲絕光弼糧道。光弼聽知,遂移軍於野水渡,令諸將致死擊之。賊眾大敗,思明星夜逃去。行了二日,為其部將駱悅謀縊殺之。其子史朝義將輕騎數百走至莫州,副元帥僕固懷恩之子僕固碭追及圍之。朝義累累出戰皆敗,乃選精騎五十自北門犯圍而出。李懷仙遣兵又追及之,朝義兵勢窮蹙,乃自縊於林中。懷仙取其首級以獻。安慶緒與賊眾皆被殺,餘黨悉平。僕固懷恩與諸軍皆還。帝接風大喜,重加賞罰。麗泉有詩云:
  三箭定天山,功成奏凱還。
  撫餒新境土,只在霎時間。
  自收復群寇之後,朝廷無事,稱賀昇平。
  卻說帝自蜀歸長安,常欲居興慶宮,又多御長慶樓。長安父老過者,往往瞻拜,聲呼萬歲。行軍司馬輔國進讒於肅宗曰:「上皇居興慶宮,日與外人交通。今陳玄禮、高力士共謀,欲不利於陛下;且興慶宮與閭辟相參,垣牆淺露,非至尊所宜居。大內深嚴,奉迎居之,與彼何異;又得杜絕小人熒惑聖聽。」帝泣而不應。是時上元元年秋七月,適值蕭宗不豫,輔國遂自矯稱帝語,迎上皇往西內居甘露殿,所留侍衛之兵惟老弱者數十人。遂將高力士流於巫州,陳玄禮勒令致仕。上皇不悅,乃不茹葷,辟轂不食,構成一疾。帝初然猶往問安,因是帝亦有疾,但遣人以代問安。其後帝知是輔國背地行事,惡欲誅之,畏其握兵權重,竟猶豫不能決。是月中旬甲寅,上皇遂崩於神龍殿,年七十八歲。是時帝已沾疾,未得平復,又值上皇之喪,蹕踴哭泣,哀毀逾禮,因是其疾轉加沉重。群臣奏請帝別殿養病,設醮祈禱,帝歎曰:「死生有命,何以禱為。」遂不肯設醮。次日,覺氣上衝,目不睹物。帝喚大將軍郭子儀、李光弼二人。近臥損前囑咐後事。帝曰:「朕今病勢沉困,料已難逃,今以大事囑汝二人:太子篤厚恭謹,可任大事,汝等宜輔佐之,各懷忠義之心,以圖悠久之計,勿少忘篤。」言訖,長歎一聲,淚如雨下而崩。年五十二歲,寶應元年九月下旬也。史官有詩云:
  唐室傾危數未終,明皇何事奔西東。
  肅宗稱號賢明主,恢復神京萬載功。
  史官評玄宗云:
    玄宗開元之初,厲精政事,幾致太平,可謂盛矣。天寶以後,奸臣執權,豔妃亂政,至於竄身失國而不悔。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玄宗之謂也。
  肅宗既崩,百官發喪殯碱,停柩於偏殿。太子、百官掛孝痛哭,哀聲震地。忽一人挺身出曰:「請太子息哀,百官暫止,何不商議大事?」眾視之,乃李輔國也。當時厲聲曰:「聖上曼駕,天下振動,嗣君早即大位,以鎮萬國,何哭泣邪!」於是太子即日登位,稱號代宗皇帝,受大小官員拜舞起居,改寶應元年為廣德元年。加封程元振、魚朝恩二人同平章事,郭子儀為天下兵馬元帥,其餘文武官員盡皆升用。葬玄宗於泰陵,葬蕭宗於建陵。卻說細作飛報入北方,近臣奏知吐蕃可汗,聞知大喜曰:「明皇父子已亡,吾無憂矣。何不因其國中無主起兵伐之。」其臣韓爽諫曰:「明皇、肅宗雖亡,必托孤於郭子儀矣。文官武將,謀略極周,必傾心竭力以扶幼主代宗也。不可伐之。」忽一人於班部中走出大笑曰:「聽聞郭子儀閒居已久,不因此時進兵,更待何時?」乃吐蓄謀士,複姓耶律,名益,字仲材,現為校尉。可汗大喜,遂問耶律益曰:「吾欲入中國,當用何策?」益曰:「若只起吐蕃之兵,急難取勝,須用內外攻擊,令唐兵首尾不能救應,雖有神機妙策,亦不能施展矣。欲成大事,必須要起三路之兵,可成大事。」可汗問曰:「何為三路?」益答曰:「可修書一封,差使命往契丹,見國王韓呼盧,獻送金帛,以賂其心,令起契丹番兵五萬,早取武邑,此第一路也。可又修書齎賞賜直入吐谷渾黨項,許以割地為鄰,令起兵五萬攻安平,此第二路也。然後命蕭粘罕親提大軍十萬,逕出並州取太原,此第三路也。起此三路大軍共計二十萬,分三路而入,郭子儀有諸葛孔明之才,何能當之。」可汗聞之大喜,乃使遣使二員,選能言快語之人前去約同起二道軍馬,然後命蕭粘罕為大元帥,總領提調各將,起兵十萬取並州。未知勝負如何。
  總評:李輔國脅天子,遷上皇,賊國母,其罪大矣。死有餘辜,而不顯加誅戮何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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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9:01: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一二回     郭子儀大破吐蕃



  卻說唐代宗皇帝自登寶位以來,其故舊大臣俱各加封賞,多有疾病死亡者,不及細說。且說代宗將一應朝廷選法、錢糧、器用、詞訟等事並聽程元振裁斷。朔方作亂,邊將告急,元振皆不以聞。廣德元年冬十月,近臣奏曰:「禍事已至。」代宗問其故,近臣奏曰:「日今吐蕃國調三路大軍來取中原:第一路是契丹韓呼盧起蕃兵攻武邑;第二路是吐谷渾黨項起兵來攻安平;第三路是蕭粘罕為元帥,引兵十萬來取並州、太原。此三路軍馬甚是利害,今郭子儀去位,家內閒坐日久,部曲離散,無人可敵。」代宗聽罷大驚,汗流沾背,問群臣求救兵之策。禮部侍郎楊綰奏曰:「須用御駕親征,可以大會諸侯,人皆聽命。」節度使辛雲京奏曰:「凡為將者,智過於人,只能制人。孫子言知彼知己,百戰百勝;不知己不知彼,百戰百敗。吾觀眾臣,非吐蕃之對手。臣舉一人,可退蕃兵,未知聖意若何?」帝曰:「所舉何人?」雲京曰:「昨者,諸夷欲興師,但怯此人,若復用之,番兵自然退矣,乃大將軍郭子儀也。」帝曰:「今在何處?」答曰:「在家閒居。」帝即時差人召子儀入朝。子儀進見,拜於闕下。帝大喜曰:「朕一時不明,誤中反問之計,悔之不及。」子儀曰:「臣雖閒居,朝廷有事,每以為憂。今吐蕃放肆人寇,臣破之如草芥矣。」帝曰:「卿之奇才過於孫、吳,卿復舊職,賜斧鉞一對,後為之事,不必奏也。」子儀出班奏曰:「臣舉一將為先鋒,破賊必矣。」帝曰:「卿舉何人?」子儀曰:「臣舉一人,乃京兆人也。覆姓長孫名全緒,現為右將軍。」帝曰:「朕正欲用此人為先鋒。」便令子儀舉行,出鎮咸陽以御之。時子儀閒廢日久,部曲離散,至是召募,才得二十騎而行。方咸陽,探馬報言吐蕃合共二十餘萬,漫山塞野,遍數十里,目下即至。子儀聽聞,慌使判官王延昌入朝奏請益兵。程元振忌之,不以奏聞,不得面君。子儀以足頓地曰:「大事去矣!無能為也。有此讒臣在側,吾何能立功於外乎?誓殺此賊,以謝天下。」言訖,不得已,只與二十騎奔咸陽去訖。當時帝正在調遣人馬,忽報番兵已度便橋,帝大驚,倉猝不知所為,遂自輕騎與數十人從北門而逕幸陝州。須臾之間,吐蕃打入長安,縱軍士淫人妻女,奪人糧食,剽掠府庫,取其金寶,諸門放火,焚燒居民房屋,城中蕭然為之一空。郭子儀請先鋒長孫全緒至帳下曰:「今退番兵非小可,韓呼盧、蕭粘罕等皆善能用兵,其勢甚大,難與為敵。今六軍將士逃匿者多在商州,速往收之,可破敵矣。」遂與王廷昌引三十騎自御宿川循山路而行,東至商州,收合兵四千餘人。子儀乃泣諭將士以決破賊,以雪國恥。將士聞言,皆下淚感激,聽受約束。全緒曰:「將軍之兵今欲何往?」子儀曰:「吾素知此去一條路,地名藍田,前有一堡,名韓公坡,此是吐蕃咽喉之路。韓呼盧眾人必然欺負吾等,從此外無備,吾與取了韓公坡,望長安不遠矣。番人若知吾截斷要路,絕其糧道。今長安城內空虛,安能守也?吐蕃必連夜而歸,用奇兵小路趕之,可全勝矣。諸處小徑盡皆疊斷,以兵守之,一月無糧,番兵盡皆餓死,吾剿絕無遺類矣。」全緒拜曰:「此神算也。」子儀曰:「雖然如此,不可輕進。汝可吩咐諸將哨,無埋伏可進,不可輕意,莫中番人之計。」全緒受計而行,去至韓公坡。晝則鳴鼓張旗;夜則多焚煙火,以疑吐蕃。又自給之曰:「郭令公自商州率領大軍不知其數,目下且至。」虜以為然,悉眾遁去。且說韓呼盧先來到韓公坡,不見唐兵,疑惑不敢輕動。只見吐谷兵到,兵言唐兵卻在何處,後面蕭粘罕又不見來。只聽得一聲炮響,四下火鼓齊出,把二人圍住,不能得脫。忽蕭粘罕一軍殺到,救出二將,逕奔北城。有時義邊一彪軍馬殺到,旗號上寫「唐大將李懷仙」。因與李光弼商議,恐怕子儀得了全功,因此分李懷仙這支軍馬來取韓公坡。聽知子儀、全緒二人成其大功,遂引軍來撲北城,正與三將相遇。這番兵皆是唐兵陣中殺出,多半著傷,如何可戰,因此又被李懷仙大殺一陣,韓呼盧與吐谷望北逃走。懷仙大喜,來與子儀相見。子儀曰:「今已得韓公坡,吐蕃等逃走,公當速與王延昌星夜追殺,可擒蕭粘罕等。」遂喚長孫全緒吩咐:「汝可從山後去,不可掩奪其路,則於中截之,盡得其糧草、馬匹。」全緒領命去了,子儀自領大軍分二路而進。卻說吐蕃北去,望見後面唐兵分二路而來,遂以後軍作前軍,後隊作前隊,復來迎敵。忽山後鼓聲競起,喊殺連天,眾視之,乃李懷仙也。懷仙大殺吐蕃,不知唐兵多少,軍心生疑,皆棄甲倒戈,盡棄輜重而去。子儀盡皆復得諸處,安撫了當,方回見朝廷,請駕還長安。子儀帶將土來朝見帝,帝曰:「今日復得長安諸郡,皆卿之功也。」子儀奏曰:「此陛下洪福,臣何力之有。今番兵已盡剿滅,臣願悉起天下之兵,並力收賊以報陛下。」帝大喜,令子儀急便興師。節度使李寶臣奏曰:「臣有破虜平天下之策以獻陛下。」未知其策若何。
  總評:人臣之義,無以有己,東西南北,惟命是從,奔走危難,死生以之,其子儀之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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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回     吐蕃回紇連入寇



  寶臣上言曰:「昔太宗收頡利之時,危而復濟,嘗對群臣言:『諸虜不毛之地,鳥雀無聞,難以用武。』今若盡起天下之兵,則南蠻入寇矣。宜深慮之。不若但以現在之兵,先命大將防守險要,亦足以鎮靜也。百姓可得無事。數年之間,中國漸盛,諸夷自平。此安國之本也。乞陛下聖鑒。」帝問郭子儀此論若何,對曰:「此公論也。」帝乃從之。子儀分撥諸將防守險要,仍遣李光弼、長孫全緒守長安要郡,大賞三軍。卻說吐蕃回至本國。喚集各部酋長相繼而來。拘集回軍,約有十餘萬,皆言韓呼盧、吐谷亦回本國,可汗使人去請,皆不肯來。吐蕃可汗乃聚諸將飲宴於宮中,內無坐榻,皆席地而坐。金銀器皿,擺列於前。可汗於席上開言:「吾今次損兵折將,誓願報仇,汝諸將有何高見?」坐中有可汗之弟,乃八番部長,名曰如來教主,進言曰:「某知大王兵敗,欲得報仇,若以智略,必然難敵。此去回紇有兵數萬,甚是威猛,所到之處,無不克也。大王可修書備禮,某當親往取這一支軍馬,去破唐兵,必然取勝。」可汗從之,備禮修書,叫國舅帶去,往回紇借兵去訖。卻說回紀之兵多習弓弩,一弩可發十矢,箭頭上有毒藥,中其箭者,登時虛腫而死。當日人報回紇王到了,可汗迎接,見其人盡坐獅象,身上用金珠為纓絡,腰間各帶二刀。軍中令有一班蓬頭跣足之徒。吐蕃接入,訴與前事。回紇許以報仇,於是合兵二十餘萬入寇。是時,旌旗蔽野,劍戟如銀,直抵涇陽。探馬報人唐營,郭子儀吩咐諸將嚴設守備,勿得出戰。原來平章事僕固懷恩以女嫁回紇可汗,是年九月誘引回紇大兵數十萬眾人寇,相合作反。至是回紇聞懷恩已死,遂與其子相爭,不相和睦,分營而居。子儀探聽知之,回紇兵屯城西,子儀乃使牙將李光瓚往說之,欲與合兵共擊吐蕃。回紇不信,曰:「郭令公豈在此乎?汝欺我耳。若果在此,吾等欲一見之。」光瓚還報其事,子儀笑曰:「虜真怯我耳。今彼眾我寡,難以力勝,吾與回紇平昔契約甚厚,不若挺身前往說之,可不戰而下也。」光瓚曰:「夷人無父無君,滅絕人倫,難以取信,不可輕往。萬一有失,悔之何及。」子儀曰:「吾以義處之,有何不可。」遂自上馬,與數騎開門而出,使人傳呼曰:「令公在此,汝等見否?」言未絕,只見對陣中回紇之兵分左右而出,各持兵器,立於兩傍。次後番將一對對列在門旗影裡,中央擁出一將,黑臉紅鬚,蓬頭跣足,乃藥葛羅可汗之弟也。執弓貫矢,立馬陣前,望見對陣子儀,去盔釋甲投槍而進。諸酋長皆有懼色,自相顧曰:「果是令公也!」遂皆下馬羅拜。子儀亦自下馬,奔向前執葛羅之手而責之曰:「汝回紇曾有大功於唐,唐之報汝亦不為薄;奈何負約,深入吾地,侵逼畿縣,棄了前功,背義結怨,而助叛臣,何其愚也?且僕固懷恩叛君棄母,於汝國何有?今吾挺身而來,聽汝執我而殺,我之將士必致死與汝戰矣。」葛羅曰:「吾等此行,皆因懷恩欺我,言上皇已崩,令公亦死,中國無主,我是以敢與之來。今知唐帝在上都,令公又總兵於此,懷恩又為唐朝所殺,我等豈肯與令公戰乎?」子儀聽罷,乃說之曰:「吐蕃無道,乘我國有亂,不顧甥舅之親,吞噬我邊界,焚蕩我京都。其所掠之財不可勝載,此天以賜汝,不可失也。」葛羅曰:「吾被懷恩所誤,負公誠深,今請為公盡力擊吐善以謝罪。」言罷,回紇之左右觀者忽然爭為兩翼,略有向前之狀。子儀麾下軍士亦湧然而進。子儀即厲聲大喝曰:「吾等以美言相對,汝等將士何得無禮!」遂用手揮之,於是兩陣之人各自退避。子儀乃命軍士取酒以進,與其酋長共飲盡歡,復贈絹三千匹,與回紇定約而還。次日,回統收拾退軍。有人來報,吐善大驚,忙來問回紇曰:「今日陣前,』郭子儀所言何事?」回紇曰:「只訴舊時盟約之情耳。」吐蕃曰:「安得不言軍務乎?」回紇曰:「子儀不言,吾何言之?」吐蕃知回紇與子儀飲酒定約,心中懷疑,遂潛夜引兵先自逃去,比及天明,已走五十餘里。藥葛羅率眾追之,後面子儀使白元光又率精騎追及,與之俱戰於靈台西源,大破吐蕃,斬首三萬餘級。回紇與子儀相別歸國,子儀亦自引兵入朝見帝。子儀曰:「臣不能速平夷虜,使陛下旦夕憂念,臣之罪也。」帝呼起,加為兩京留守,設宴重賞三軍。自是外夷朝貢者二百餘處,於是年豐歲稔,人賀昇平。未知後事畢竟如何?
  總批:郭子儀輕騎見虜,非惟虜不敢害;又聽其言講解而去,賢於數十萬眾力擊鏖戰之功,推忠信足以感動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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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回     郭子權權重天下



  卻說郭子儀自敗吐蕃之後,朝夕操兵練士,以軍旅為事,夙興夜寐,勞倦成疾。忽報伏探外夷消息使者至,子儀召人問之,曰:「回紇負盟,分兵三路而來,邊關報急,無人可敵。」子儀長歎一聲,忽然昏絕於地,口吐鮮血。眾將急救,半晌方醒。子儀曰:「吾心昏亂,中病忽發,壽必不遠。」諸將曰:「元帥何故出此言也?」子儀曰:「吾觀三台之中客星倍明,主星幽隱,相輔列曜已變其色,吾命只在旦夕矣。」諸將欲問以後事,子儀不答,近前視之已薨。年八十有五。
  史官觀此,有評論云:
    天寶之末,盜發幽陵,外阻內訌。子儀自朔方提孤軍轉戰逐北,誓不還顧。當是時,天子西走,唐祚若綴旒,而能輔太子再造王室。及大難略平,輒遭讒謗,削奪兵權。然朝聞命而夕引遁,無纖芥自嫌。及被圍涇陽,單騎見虜,壓以至誠。猜忌阻謀,雖唐命方永,亦由忠貫日月,神明扶持者哉。及光弼等畏福不終,而子儀完名高節,燭然獨著,福祿永終,雖齊桓、晉文比之為偏。裴均所稱權重天下而朝不忌,功蓋一世而上不疑,侈窮人之欲而議者不之貶。嗚呼!垍誠知言,其子孫多以功名顯,蓋盛德所致云。
  子儀嘗承命使至田承嗣所,承嗣西望拜之曰:「此膝不屈於人久矣。今為公拜。」家丁三千人,八子七婿,皆為朝廷顯官,諸孫數十人,每問安不能盡辨,惟點頭而已。雖貴為王公,嘗頤指役使,趨步於前,家人亦以僕隸視之。天下以其身為安危者殆二十年,功蓋天下,而主不疑,位極人臣,而眾不疾。窮侈極欲,而人不非之。時藍面鬼盧把杞有口辨,上悅之。子儀每見賓客,姬妾不離側。杞嘗往問疾,子儀悉屏侍妾,獨隱几待之。或問其故,子儀曰:「貌陋而心險,婦人輩見之必笑。他日杞得志,吾族無遺類矣。」其有先見之明如此。史官又有詩贊云:
  興師伐寇報先王,唐室惟公智略長。
  自是夷人驚破膽,直教回紇吐蕃亡。
  帝聞訃,乃大慟曰:「聯幸陝州、得返長安者,子儀之功也。」於是下詔,追諡子儀為汾陽忠武王,敕葬長安城外,寶雞山之東,立廟四時享祭。卻說帝夜見陰鬼數十來宮中作鬧,因此得病。選陸贄為中書侍郎,崔祜甫為門下侍郎,即掌一應事務。帝病加沉重,急令召平章事楊炎入宮見帝。帝曰:「朕聞聖人有云:『可托六尺之孤,能寄百里之命,非丈夫不能行此事也。』朕太子李適年幼,不堪掌社稷之重任,幸有中書侍郎盧杞,願汝二人效學伊尹、周公,同輔吾兒,宗廟生靈之幸也!」言訖,喚太子近前,令楊炎抱之。炎乃頓首流涕,眾皆傷感。帝以手指太子,口不能言。須臾而崩。時大歷十四年五月下旬,壽至五十三歲。首尾即位十七年。史官評曰:代宗深沉明敏,任心而行。屏斥浮偽,行師動眾,平亂守城,足為中材之主。然藩鎮陸梁,上陵下替,養成亂階,唐之綱紀大壞,不可復振,則肅、代之為也。代宗崩於乾元殿,楊炎、盧杞二人輔政,即時立太子嗣登位,稱號德宗,改元建中元年,大赦天下。葬代宗於元陵。此時朝廷楊、盧用事,天下諸鎮強盛,各自僭號稱王。節度使朱滔稱為冀王,田悅稱為魏王,王武俊稱趙王,李納稱齊王。仍唐年號,如昔諸侯奉周正朔之狀,有不如約,眾共伐之。滔為盟主稱「孤」,武俊與悅、納皆稱「寡人」。所居之堂曰「殿」,處分曰「令群下。」上書曰「牘」,妻曰「妃」,長子曰「世子」,各以其所治州為府,置留守兼元帥。又置東西曹視門下中書省,左右內史視侍中、中書令,餘官皆效大唐,但換其名。時盧杞領國家大事,下令召節度使李希烈歸長安,以為腹心。希烈統勇素著,時聞杞召,疑其欲害於己,遂引本部造反。畢竟未知如何?
  總批:子儀之德之才可兼將相,乃置之閒處;及有急難,又遽委用;及其聞命,不俟駕行,蹈危履險,死生以之。忠義精誠,仰貫日月,真人臣師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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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回     段秀實笏擊朱泚



  是時建中四年春二月,李希烈在河北,聽得盧杞召己,心中大懼,遂引本部二千人馬造反,人寇襄城。邊關報急,帝下詔發涇原等道兵救之。當日節度使姚令言聽知造反,即時點起涇原兵馬,來與希烈對陣。姚令言出馬大罵曰:「汝既是大唐顯宦,朝廷又不曾負汝,何故反背為賊耶?」希烈亦回言罵曰:「吾於國多效勤勞,並無尺寸之賜。楊炎、盧杞何等匹夫,無故將劉晏誅戮,把握朝綱,必有謀逆之意。吾今仗義討賊,與劉晏報仇雪恨,汝何不來助我了」令言大怒,挺槍來殺李希烈。希烈持刀迎之。二將大戰數合,姚令言敗走,希烈隨後追趕不及而還。卻說姚令言亦懷異志,但未敢發。至是兵敗,乃引兵還人京師。其部下軍士皆是關中之人,冒雨禦寒,極受苦楚,多有帶子弟來者,皆望厚賞以遺其家。既至長安,一無所得。帝令京兆尹王翊犒賞諸軍,翊又只以粗食菜餅,並無酒肉等物。軍士大怒,遂將餅食傾於地下,厲聲大呼曰:「主上何乃凌賤我等至此!我等今日將死於敵,而食且不飽,安能以微命拒白刃耶?聞知朝廷瓊林、大盈二庫,堆金積帛,盈滿無數,不如與眾共劫取之。」堂下一呼,眾皆袒臂相從。令言當攔不住,眾軍環甲張旗,鼓噪而進。時帝正與宦官在後園飲宴,忽見令言大哭而來,逕至帝前,拜於地下。帝慌問其故,令言曰:「眾怒作亂,唐之天下危在旦夕,陛下尚自與閹宦共飲耶?」帝曰:「國家昇平之日,有何危急嚴令言曰:「軍土勞役,不得厚賞,激變為亂,皆由閹宦迷惑所致耳。」宦者聞言,皆免冠流涕,跪於帝前泣曰:「大臣不容臣等,臣等不能存矣!願乞性命歸田里,悉將家產以助軍資。」帝曰:「汝等有何罪,而遽然廢棄耶?」急呼武士推出令言斬之。令言大呼:「臣死且不爭,奈祖宗之天下至此一旦休矣。」推至宮門,一大臣喝住:「不得下手!我去諫來。」乃陸贄也。逕入宮中,來奏天子曰:「姚令言得何罪而賜誅戮?」帝曰:「不守軍律,號令不嚴。又毀謗大臣,冒突朕躬。」贄曰:「天下之誤,皆欲食宦官之肉,陛下敬之如父母,豈能服人?且宦者身無寸功,皆封列侯。而魚朝恩等結連外藩,欲為內亂。陛下今不自省,唐之社稷立見崩摧矣。」陸贄以頭觸樹而諫,帝怒方息。令言得出,乃與亂兵謀曰:「朝廷下明,致汝等如此。今眾無主,勢不能久。近聞太尉硃批,失位去權,閒居私宅,與某有一面之交,相與奉之,同力舉事,有何不可。」眾軍士曰:「此言合理,謹從尊命。」遂與數百騎迳來泚宅,以前事告之。泚大喜曰:「此謀甚美,時勢如此,吾已有心久矣。但無效力之人。君等既有此舉,吾何敢不從。」遂與眾軍士並入城來,安置軍中。眾皆扶泚升帳,各施禮畢,分班而立。行酒數杯,泚曰:「某無謀略,蒙眾所舉,亦無壓眾之心。自今以後,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各宜遵守,勿得違犯。倘成大事,富貴與眾共之。」眾皆曰:「惟命是從。」於是會合已定。至次日,泚與姚令言親自披掛,領兵殺人。卻說帝聞兵亂,慌召禁兵御賊,競無一人至者。賊已斬關而入,帝乃與王貴妃、韋淑妃、太子、諸王自苑北門直奔奉天。朱泚聽知帝已出奔,遂遣涇原兵馬使韓曼率領精兵二千星夜追趕,去襲奉天,詐言迎還大駕,以絕眾口。時奉天守備皆單弱之十,難以拒賊。司農卿段秀實謂岐靈岳曰:「事已急矣!外援不至,吾等死日近矣。」靈岳曰:「今日所為,正宜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不然何以見先帝於地下乎?」秀實曰:「眾大臣、許多將士無一人可破此賊,但得一人,詐作姚令言的兵符,召韓曼且還。果有心迎接大駕,汝不得先行,當與大軍俱發。此緩兵之計,使得準備,以待救援,此萬全之策也。」靈岳曰:「某即願往。」秀實許之。是日,批召李忠臣、源休、姚令言及秀實議稱帝事。秀實聽言,勃然大怒,急奪源休所執象笏,向前唾泚大罵曰:「狂賊!吾恨不斬汝萬段,豈從反耶?」遂挺象笏望泚額上擊之。泚舉一手來捍,正中其額,濺血灑地。二人相搏,李忠臣見泚氣力不敷,遂向前助之,泚得解脫,匍匐而走。秀實知事不成,厲聲大呼,謂泚黨曰:「我不同汝反,何不殺我?」賊眾大怒,爭前簇下,秀實罵不絕口,泚命牽出斬之。至死神色不變。麗泉有詩贊曰:朱泚邪謀廢帝圖,唐家宗社委丘墟。
  滿朝臣宰皆囊括,擊賊惟君烈丈夫。
  秀實既死,岐靈岳之計遂止不行。韓曼已得進兵來攻奉天。
  卻說帝在奉天城中,被泚兵攻圍甚急,經月不退。城中糧食俱盡,供御只有糧米二斛。每候賊之休息,夜則放人出城外採取蕪菁根而進之。死傷者不可勝計,士卒凍餒,又無衣甲,皆不能戰。帝聞賊已有登城者,因與渾瑊對泣。瑊乃撫諭將土,激以忠義,於是眾軍土鼓躁而進,奮力大戰。正在危急,忽見一彪人馬,約有五萬之眾,湧並而來。眾視之,乃唐將李懷光也。懷光知帝受圍甚急,遂自蒲城引兵前來救應,逕至城下,與賊相戰。朱泚大敗,乃引兵走還長安城內。未知後事畢竟如何?
  總批:德宗以專欲致禍,至於食蕪菁糲食,困心衡慮而不作,非懷光之解圍,幾於亡國矣。姚令言擁孱卒數千,張旗一呼,莽為盜賊。眾且推朱泚為謀主,乃至段秀實奮發孤忠,獨以身殉。然秀實之死,可謂知所處,恨其未盡也。何初不從天子於奉天?抱忠負才,草草而死,良可異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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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回     李晟斬汶復京城



  當日河中節度使李晟見朱泚走人長安,亦領兵十萬隨後追之。是時朱泚人長安,自稱大秦皇帝,遣田悅鎮守魏博,王武俊鎮守冀州,朝夕操兵練將,以為腹心。探聽李晟之兵後面趕來,遂遣弟朱汶出戰,交兵於便橋。汶橫刀立馬於橋上,晟軍望見,報到中軍,晟便欲出,姜公輔諫曰:「夫主將乃籌謀之所自出,三軍之所係命也。不宜輕出,自敵小寇。願足下重天授之資,副四海之望,無令國內上下危懼。」晟謝曰:「先生金石之言,但恐士卒不用命,故欲先出耳。」隨遣高明曜出馬。比及驟馬橋下,時韓龍、趙雪航二將各騎瘦馬從河內殺過橋裡去了。亂箭射倒岸上軍,飛身上岸,朱汶退走。高明曜引軍直殺到城牆下,賊退人城中去了。晟分兵並進,圍住京城。一圍三日,晟引眾將到城牆外招諭,見城上一個裨將,左手執定護梁,右手指定城下大罵。晟部將陶元亮在馬上拈弓搭箭,曰:「我射這廝左手。」一箭去,正中手背,釘拴在護樑上,城上城下,見者無不喝采。群賊救了人,去見朱泚,說城外有人如此神箭。硃批大驚,遣人求和。次日,使朱汶出城來見李晟,晟請人寨中同席飲酒。酒酣,晟拔劍欲斲朱汶所坐之席,汶驚倒在地,晟笑曰:「聊作戲耳,勿驚。」乃問汶曰:「汝兄求和,欲何如也?」汶曰:「欲與將軍平分長安耳。」晟大怒曰:「鼠賊敢如此大言耶?」汶急起身遜避,晟撥劍砍之,應手而倒,割頭令從者送回城中。朱泚料敵不過,收拾金帛,乘夜棄城西走。次日李晟入城,屯於含元殿前,令諸軍曰:「晟賴將士之力,克清官掖,長安士庶久陷賊庭,若小有震驚,非弔民伐罪之意。」晟令遍告諸處,如有妄殺一人者,夷其三族;妄取民家一物一件者,定按軍法,處斬於市,秋毫不許干犯。李晟軍馬俱已分撥定了,當日乃遣掌書記於公異作露布上行在。帝於御案上覽其露布曰:尚書兵部臣聞春司生榮,秋主殺伐,若終始殺伐,則不能成歲功。仁則順成,暴則滅絕,若專用暴虐,則安能建大業?是故春秋序行,則通元和,而充氣母;德刑俱舉,則協王道,而經彝倫,亂由是除。兵不可去,堯、舜、禹、湯之德,統元立極之君,或制五兵,或張九伐,蓋欲攘削奸寇,保佑生靈,補雍熙之未洽,佐聲教之不聞,有以然者,抑實謂何?伏惟皇帝陛下,溥博法於乾坤,貞明侔於日月,陶珽六合,表正萬邦。揚高祖太宗之耿光,奉肅宗、代宗之丕烈。纂大前緒,高居穆清,率士承有截之風,懷生無不遂物。邊鄙或聳干戈,備設有征無戰。逆賊朱泚,乃委身凶德,假翮奸徒,熒惑我生靈,僭竊我神器,聚為起穢之物,腥彼宮闈,散作旬始之妖,孛於躔次。先皇懷柔河朔,敷祜下人,錄其率化之功,優以登賢之禮。恩澤注穢,集凡庶之間;名位薰灼,加圭茸之質。冀革桀鴦,將馴太和,殊不知惡木生槎枿之英,猰狗吠豢牢之主。頃屬鑾輿順動,郊圻駐蹕,而泚乃嘯凶命丑,阻兵神州長戈指闕,流矢射天。穿高墉以鼠牙,毒王師以蠆尾,罪逾寒浞,惡貫獍梟。是以萬方憤怒,九服囂騰,思齒劍者投袂而興,爭奮力者不期而會。屬賊何間釁,陰貸凶謀,既緩雷霆之誅,遂延晷刻之命。臣是用祗承睿算,恭行天討。攝衣登壇,明君臣之大義;榪牙響社,假神祗之幽靈。以今月二十五日,總領師徒,直趨都邑。略灞、滬以揚旆,瞰花囿而下營。土垡雲舒,木棚林植,養威蓄銳,直殄凶渠。臥鼓偃旗,猶輕小利。賊初凌犯,已略芟夷,謂其氣竭而來歸,尚敢於居而作固。敵若可縱,師多奚為?至二十七日,會諸將於中權,召勝風於大旆。未鼓而人心粗厲,先庚而軍令疑嚴。各懷報國之心,爭淬復仇之刃。臣知其可用,遂此長軀。五月二十八日,華州鎮國軍節度使駱元光,商州節度使兼御史大夫尚可孤,本軍副元帥都知兵馬使吳詵,都虞候兼御史大夫邢君牙,京西行營都知兵馬使、檢校刑部尚書孟涉,右廂兵馬使郭審全,左廂兵馬使權文成,神策行營商州節度都虞候彭光俊等,承命於牙旗之下,分麾於轅門之外。將士等超乘賈勇,免冒啟行,夾州陸而左旋右抽,抵丘陵而浸淫布濩。聲塞宇宙,氣雄鉦鼓。陳兵於光泰門外,盡銳於神麝倉東。繚垣摧以成塵,滋水涸而為地。左廣未離於舊壘,前偏已交於賊鋒。若降於天,如出於地。賊將姚令言、張雲等志懷剽狡,言尚憑陵。作忠盡謀,力則不及。怙亂賊義,氣如有餘。勢同飆馳,從若蜂集。橫列堅陣,旁邊高岡,猶張蹭蹬之鱗,更舉螳螂之臂。衙前兵馬使兼御史大夫王佖知、衙前刀斧將兼御史中丞史萬頃等自相約誓,又合軍聲。指魔而軀兕作成,感激而風雲動色。遂先登進擊,乘入合攻,七擒連發而星馳,兩翼旁張而雲合,霜刃交光而霍耀熠,龜鼓騰聲而隱轔。賊方土崩,我乃霆擊,乘其踣藉,遂至於上蘭,取彼鯤鯢,直通乎中禁。段成諫賊之心膂,既巳生擒;沉厚運賊之羽毛,終至死命。故其係頸求活,投戈乞降。崩騰於蒼莽之間;震懾於旌魔之下。臣以其雖染污俗,昔實平人,推赤心以如初,敷王化而如一。姚令言等力捍王師,退而複合。惡鳥將墜,尚顧危巢;妖狐就擒,猶守舊穴。自卯以及酉,來拒而復攻。嘩噪之聲,山傾而河泄;鼓鼙之氣,霆鬥而雷馳。屏翳發向敵之風,回祿煽燎原之燄。馬逸未止,士怒未舒。既自北而徂南;竟輿屍而折首。又使決勝軍節度使、工部尚書唐良臣,右軍兵馬使、御史大夫趙光詵,義武軍兵馬使楊萬榮,左步軍使孟日華,馬軍將田子奇、霍去傲、郝覲,華州左廂兵馬使馬英,右先鋒兵馬使董泚,神策商州節度兵馬使賈慎,金距都虞侯張望等,領馬步為副,勢均破浪,攻甚決河。雖其待武庫之五兵,恁官垣之百雉,及茲翦滅,才欲乘凌,曾乏鑄刃之鋒,已失藩籬之固,遂生擒偽署侍郎董奉,中書侍郎平章事蔣鎮,右僕射平章事張光,兵馬使李希倩等。逆賊朱泚,與同惡姚令言、張芝仙等輕騎走出,臣已遣兵馬使田子奇追躡,討即誅夷。臣竊以此賊包藏逆謀,參會凶德,梗氛其氣,豺武其心。背先皇撫育之恩,傷陛下玄默之化。漢之莽、卓,未有如此之大者也。或者上天之意,申敬於大唐;中興之期,光啟於陛下。不然,何王師奮勇,勢無駐於建瓴;丑類搶攘,功有輕於折轂。猶逃密網,尚返支輪,誠當盡敵之時,更發追亡之騎。且稽分體,即燃臍。快億兆之歡心,蕩宗社之深恥,即當梟戮,用申典刑。今已肅清宮禁,修謁寢園,鐘瑀不移,廟貌如故。蓋宸極之所垂象,列聖之所雄都,神扶業業之傾,天降穰穰之福,不然,豈免於毀圯之患、崩剝之虞者哉?此乃上天降鑒,睿慮旁施。制兵要於事先,規雄圖於殿內,再造可封之俗,固橐丕戰之功,左武右文,銷鋒鑄鏑。澹乎華胥之夢,熙然葛天之風。臣謬寄台司,竊叨統帥,乏吉甫之文武,缺郄犧之詩書。此皆諸將葉心,群帥宣力,非臣庸瑣敢自矜大。不勝慶快之極,謹差官奉露布以聞。史官有詩贊露布云:
  於公上露布,情切意尤深。
  觀者不垂淚,應無忠義心。
  總批:李晟推功於下,而引咎歸已,此固哲人之所為,而晟能之。宜其孤忠獨立,而追蹤汾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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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回     李希烈殺顏真卿



  帝駕遂還長安,百姓焚香迎接。李晟謁見帝於三橋,拜曰:「臣不能速復京城,使陛下受驚,臣之罪也。今已肅清官禁,祗謁寢園,鐘虛不移,廟貌如故。」帝覽之,泣下曰:「若非卿力,朕已死於賊人之手矣!上天生卿以為社稷,非為朕也。即目此功,過於管樂遠矣。」麗泉有詩贊云:
  救駕微公國勢傾,芳名千載使人欽。
  若非唐德當隆盛,怎破奸雄十萬兵。
  帝復居大位,文武百官拜舞,咸稱萬歲,朝賀太平。當時朱泚兵敗,欲走吐蕃,軍士缺食,隨路劫掠,其餘眾各自散亡。行了數日,得至彭原,忽見一人引著人馬前來迎接。朱泚大喜,是夜於帳中飲酒,未及數巡,那人拔劍砍殺硃批,立誅數人,持泚首級來獻李晟。晟見其人身長八尺,方面闊口,京兆萬年人也,姓梁名廷芬。乃泚部下首將。晟大喜,即為奏請赦其死罪,封為別部司馬。餘黨皆平。卻說姚令言知泚已死,遂領敗兵前走北平。帝欲遣將追之,李晟奏曰:「朱泚既亡,姚令言雖走,乃癬疥之疾,不足掛意。尚有李希烈在河北未滅,今已稱帝,國號大楚。恃其兵強財富,累寇州郡,實為國之大患也。亟宜興兵先討之。」帝曰:「卿方始收復京城,軍士疲勞,理宜存恤。今又欲北征,恐非所宜。」晟曰:「臣受國重任,陛下大恩,未嘗敢忘。今歸長安,亦有日矣。軍馬養成銳氣,倉庫積有糧儲,不就此時討賊,肅清海宇,更待何時。」帝從之。且說李希烈在河北既稱帝號,使人請顏真卿至軍中,謀以大事。真卿叱之曰:「汝等曾聞吾兄顏常山否?安祿山反,首舉義師。後雖被執,罵賊不絕於口。吾年且八十,官至太師,人臣之位已極,惟守吾節,死而後已。豈受汝等脅邪?」諸賊聽之,皆為失色,乃拘留真卿,守以甲士。遂向庭前掘下一坑,深有數丈,意欲坑之。真卿笑謂賊黨曰:「死生分矣,何多為乎!」希烈見真卿不肯附己,遣將辛景臻積薪於庭,諭真卿曰:「不能屈節,當焚汝死於此矣。」真卿即摳衣欲投火中,景臻慌來止之曰:「特驚汝耳,豈忍焚汝乎!且人生如白駒過隙,何自苦如此?今汝已老,名節已著,古人有言:一日清閒便是仙,何不同我等施謀用計,覓一場大富貴,豈不為美?」真卿叱曰:「反賊受大唐厚恩,乘時叛亂,恨不斬汝萬段,乃出狂言至此耶?」景臻曰:「汝固執不從,難免一死。」真卿曰:「自古至今,誰能無死。吾今若死,得其所矣。」景臻曰:「只是喉嚨底下有些難過。」真卿曰:「孔子遭厄,慷慨弦歌;子路遇難,結纓就戮。這是我儒家氣象。」景臻直將此言來告希烈。希烈大怒,遂使人縊殺之。真卿罵不絕口,年七十八歲。史官有詩贊云:
  萬古真卿義不磨,沖天豪氣世間無。
  忠貞凜凜名猶在,烈烈轟轟大丈夫。
  至是,李晟調遣人馬,選定貞元二年三月丙寅日出師。陶元亮曰:「兵法云:攻其無備,出其不意。若軍去遲,則彼有準備,可速去為上計。」高明曜曰:「可將輕騎先去作疑兵,次後卻出蔡州,諸賊可破矣。」卻說哨馬報知李希烈,希烈遂引兵一萬,前來迎敵。兩軍相對,陣勢布圓。是時李晟自掌中軍,陶元亮在左,高明曜在右。李晟吩咐二人:「交鋒之際,吾兵倒退,汝二人分兩路而進。候賊兵征進,吾軍卻復後回,此韓信破趙之謀也。」於是唐兵皆在垍水列成陣勢,李晟出馬與賊將打話。門旗裡賊將李希烈引數十騎而出,希烈問曰:「今朝廷失德,天下分崩,諸鎮各自僭號,吾等見時事如此,方始效尤,非無為也。」晟曰:「李希烈反向朝廷,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何況我乎!敢死戰者出馬。」希烈回顧賊眾曰:「唐兵背垍水而來鬥敵,此軍必敗,敗則皆投於水矣。李晟勢勇,汝等可並力戰之。晟若一走,便可追擊之。」言未畢,左右四員賊將、四般軍器來戰李晟。晟略戰數合,撥回馬望本陣便走。希烈領軍一齊衝突而來,唐兵望垍水逃遁。趕不數里,兩下伏兵齊起,左邊陶元亮,右邊高明曜,兩軍殺入,賊兵大亂。後李晟趕到均水,大呼曰:「事危矣!諸將可奮力向前。」眾將一發,大殺賊兵。元亮、明曜把賊兵圍在垓心,晟力殺入賊軍中,左右衝突,無人敢當。賊兵大亂,竄入珀水,死者無數,斬首二萬餘級,疊屍如山,流血成河。希烈衝圍,引了敗兵,迳奔蔡州,閉住城門,再不出戰,只是堅守。不知後事如何?
  總批:顏魯公三朝舊臣,忠直剛決,名重海內,人所信服。然以耄耋之年,猶不能豫為退身之策,卒至陷於逆賊之手,良足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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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9:05: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一八回     陳仙奇毒殺希烈



  卻說李晟得此功勞,大獲全勝,犒勞軍馬已畢,便欲進兵蔡州。陶元亮曰:「將軍功績已成,威名大振,可以止之。倘或有失,此功頹廢,正所謂畫蛇添足也。」李晟曰:「不然。今彼敗兵尚縱橫以圖攻取,今日吾在垍水一戰,賊兵心膽俱碎,若不乘此時以取蔡州,更待何日?汝勿自墮其志也。」元亮又諫不從,晟乃勒兵望蔡州進發。卻說李希烈正欲領兵迎敵,偶值暴疾,不能起居,然猜忍好殺,動至誅族,人不自保。其部將陳仙奇意欲誅之,無計可施;乃謀於醫者陳山甫。山甫曰:「希烈一命,在我掌握,何勞費力。」仙奇問其故,山甫曰:「早晚必來召某醫療,某以毒藥進之,必然死矣。奚用刀兵乎?」仙奇曰:「若得如此,唐朝社稷皆賴君矣。」山甫辭歸,果然次日希烈言腹中膨脹,疼痛不止,遣人召山甫用藥。山甫暗思曰:「此賊命合休矣。」暗藏毒藥入內。希烈臥於榻上,令山甫下藥。山甫曰:「可一服即愈。」教取銀銚,當面煎熬,藥已半乾,山甫便放毒藥,親自進上。希烈接之,一飲而盡。未極半晌,希烈七孔流血,腹若雷鳴。賊眾近前視之,希烈已死榻上。仙奇聞知,持刀直至榻所,梟下首級,舉眾來降。李晟大喜,即日班師,引仙奇面君。帝封仙奇為留守。卻說帝在位前後二十七年,改元者三,曰建中、興元、貞元。初政清明者二歲,而盧杞用事,叛亂相繼。末年姑息而已。是年九月,帝偶沾疾,一臥不起。過了數日,崩於內殿。傳位太子,稱號順宗。未幾,順宗又沾風疾,不能聽政。在位八月,乃自稱太上皇,傳位太子,是為憲宗章武皇帝。封林黃裳為平章事,武元衡為門下侍郎,李吉甫為三品門下,李絳為禮部尚書,封裴度為御史大夫,其餘文武各有封贈。大赦天下。時淮西等處無人守把,裴度上表,乞守淮西等處。帝許之,乃封裴度總督淮西等處軍馬,奉詔訖。且說裴度字中立,河東聞喜人也。幼時家貧無倚,極受窘辱。遇相士秋壑曰:「僕閱人多矣,未有如此之相。」度問有何故,秋壑曰:「汝勿見怪,吾相汝天庭高聳,地閣欹斜,若非鴻門貴客,定為窮途餓莩,必主餓死。」度日:「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何怪之有。」辭別而去。一日遊香山寺,有婦人以父被罪,借得玉帶三條、犀帶一條以賂權要,入寺祈禱,置於欄楯,忘收而去。度拾而還之。至夜,夢一神人謂之曰:「據汝賤相,合應餓死,上帝見汝還帶陰功,特令吾來為汝換卻數鬚,使汝異日位列公卿,職司鼎鼐。」言訖而去。及度醒來,猶覺口邊微痛。
  後位至宰相,秋壑復來見而異之,上下細遍,悵然謂曰:「『公相一身乞兒骨』,獨有四根宰相鬚耳。其貴皆陰德所致。」是時裴度請兵討賊,督諸軍馬終日演習,於是各處豎立寨柵,以備各處軍馬屯紮。裴度事事有法,時有賊將吳元濟屯兵蔡州,當年秋七月,元濟作一大會,遍請諸將,共議入寇之事。忽座上一人曰:「將軍累戰累勝,皆獲全功。官軍既伏威名,只守此郡為上,何故又欲入寇也?萬一不利,反為不美。」元濟視之,乃蔚州人也。姓丁名士良,乃元濟部下副將。元濟曰:「汝只知唐朝人馬廣大,不知有幾件好攻之處。唐有五件勝敗之事,何不進兵?」賊眾曰:「請問有何五件勝敗之事?」元濟曰:「唐軍累敗,挫盡銳氣;吾兵雖敗,不曾損傷,吾兵一進,一可勝也。吾兵乃久訓練之士;彼兵烏合之徒,不曾得法度,二可勝也。吾今用舟船載軍而進,不致勞困;彼軍盡旱道而來,三可勝也。彼軍各處設備,軍勢分開;吾兵一出,彼軍安得更至救援,四可勝也。吾兵今出靈川,抄掠麥谷為食,五可勝也。不因此時打入大唐,更待何時?」吳秀琳曰:「裴度機謀深遠,授淮西招討使之職,必然一路各有準備,豈比他人為將耶?」元濟曰:「諸公何慮,吾自有妙策。汝等休長他人之威風,滅自己之銳氣。吾已決定,吾今先取諸郡。」眾諫皆不從,元濟乃自為前部,令三軍陸續而進,離了蔡州,提兵出戰,攻殺奔靈川來。前軍哨馬回報:連路下著九個寨,各有軍把守。元濟聽得,遂自引數騎前來高阜處望之:靈川九寨,勢如長蛇,首尾相顧。元濟曰:「吳秀琳之言信有之也。此寨之法,郭令公能之,今觀裴度所為,不在此人之下。」遂回本寨,喚副將聽令曰:「唐兵已有準備,度必在此間。汝可虛立吾旗,據此谷口下寨。差數百軍出哨一遭,喚旗甲一番,打青、黃、赤、白、黑五方旗號,以示吾兵多。吾提大兵偷出秦亭,襲汝陽去了。」吩咐賊將辛永屯兵靈川谷口,元濟提兵而去。卻說裴度聽知賊兵出靈川,那時與李光顏在靈川寨中,準備迎敵。見連日不來搦戰,一日五番。肖馬出寨,或十里,或十五里便回。度每觀望,見哨馬只是這幾匹,只更服色往來馳驟,皆因主將必無能者。乃與主將李光顏曰:「將軍當與一軍攻打,可必勝矣。若打破寨柵,便襲元濟之後。宜拒秦亭要路,賊兵勢必危矣。」度令軍去救汝陽:「從小路逕占九功山,若距此山,吳元濟必取乾坡。其路有一谷,名為停馬坡,其地險要,極好埋伏。比及來爭九功山,吾先遣一軍伏於停馬坡,擒賊必矣。」李光顏曰:「吾現為將,未嘗如此明察地理,公之明學,真神人也。公當速去,吾自攻於此。」於是裴度引數萬人馬,星夜倍道,逕取九功山,到時賊兵未至。下寨已了,隨喚先鋒嚴綬、副將田希延各引兵五千,先去停馬坡埋伏,依計而行。度傳令偃旗息鼓,以待賊兵。畢竟還是如何?且聽下回端的。
  總批:李希烈悖叛好殺,動輒誅夷,卒死於部將之計,宜矣。裴中立材貌猥鄙,居然餓莩;僅以還帶一事,感格上蒼,乃至改換鬚眉,出將入相,優游緣野,千載令名。此無他,獨一點靈台,人罕能及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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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9:05: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一九回     李瑀雪夜克蔡州



  卻說吳元濟引兵自秦亭道望汝陽而來,問吳秀琳曰:「此去汝陽有備、無備?先發何方為上?」秀琳曰:「近汝陽有一山,名九功山,若先占得此山,奪盡汝陽之勢。只恐裴度多謀,先有準備。」元濟曰:「官軍知吾兵出靈川,必皆聚於此處。」於是提軍前進。至九功山下,前部登山,只見山上旗幡豎立,鼓聲大震,風吹裴度招旗。諸軍大驚,山上山下,官軍分十面殺來,勢不可當。賊兵大敗,元濟急兜回馬,率領殘兵而退。暗思自謂驍勇無敵,精通兵法,天下無雙;不想朝廷又生此人,吾與裴度勢不兩立。次日,再整兵至九功山下搦戰,裴度出戰,山上官兵並不下來。至晚欲退,山上鼓角齊鳴,賊兵著忙,官軍也不下山來。欲要衝突上山,又畏嚴備,不敢進前。守至二更,欲回山上,官軍又鳴畫角,諸軍驟至。賊兵又折一陣,退回舊寨。次日,元濟單馬提軍驅至九功山下,穿連以為木柵寨。當夜三更,度差五百人分路各執火炬下山,燒著糧草車,隨後以兵應之。兩兵混戰一夜,營寨又立不成。元濟退回舊寨,與秀琳商議曰:「汝陽急切未易取,不如先取乾坡。乾坡乃汝陽屯糧之所,若得乾坡,汝陽必危。」元濟乃留吳秀琳虛屯九功山下,自率精兵沿山渡水取乾坡。行了一夜,比及天明,元濟見山勢險惡,道路崎嶇,問左右:「此何地也?」答曰:「乃停馬谷。」元濟勒馬自忖:倘或於此斷絕糧草,吾等如之奈何?正躊躇間,前軍來報:山後塵埃起處,必有伏兵。元濟急持兵看時,嚴綬、田希正兩軍齊出。元濟大驚,且戰且走。前面喊聲大震,裴度自引軍殺來。後人有詩云:元濟心癡望列侯;行兵安及晉公謀。
  中原尺地難恢復,一戰傷亡賊勢休。
  元濟欲再往靈川,秀琳曰:「靈川寨被李光顏打破,辛永已死,軍兵皆投淮西去了。」於是元濟不往靈川,從山僻小路回蔡州。後面裴度引兵緊迫,元濟親自斷後,叫諸兵先自進前。賊兵三停已先去二停了,只有元濟在後。忽然一軍突出,為首乃唐朝大將李光顏交戰。元濟親自斷後,被官軍圍住,死戰不得脫。賊將蘇天然聽知元濟被圍,引數萬軍馬抖擻精神,衝殺官軍,人不敢近,左衝右突。元濟見有救兵來至,乘勢殺將出來。二人相合,殺散李光顏之兵。元濟軍馬盡皆力乏,蘇天然謂元濟曰:「某願單馬斷後。天然亦是驍勇好漢,請大將放心前行。」後面官軍又追趕,天然匹馬單槍衝殺而來。官軍不敢逼近,李光顏交放箭,怎當官軍四合亂箭射來,天然獨力難支,被亂箭射死。元濟自回蔡州,痛傷天然、辛永二將沒於軍中,乃厚贈其子。因此賊眾多遭陣亡,皆歸怨於元濟。卻說唐鄧州節度使李瑀,李晟之子也。當在鄧州,聽知裴度追殺元濟於蔡州,怕他成其大功,亦引兵來相助。李祐言於瑀曰:「元濟所部精兵皆在洄曲,布散四境拒守。其守州城者,皆老弱之卒,宜率兵乘虛直抵其城下。北軍聞之,元濟不足擒矣。」李瑀從之。是夜初更左側,雪深三尺,瑀親自披掛,帶人馬,俱各偃旗息鼓,乘夜潛行七十餘里,直抵蔡州城下。正直天池鵝鴨無數,瑀令軍士驚起亂鳴,以混軍聲。時譙樓已四鼓矣,內外守城之人無一知者。李祐、李忠義乃鋤城為坎,二人先自登城,後面壯士相繼從之。比及天色微明,軍士已自打人元濟所居外宅。早有人報知元濟曰:「官軍至矣!尚如此熟睡耶?」元濟尚臥在牀,笑曰:「俘囚為盜,殆曉吾當盡殺之,何足為事。」言未絕,又有一人來報:「城已陷矣!」元濟乃驚起,慌出庭外視之,見瑀軍洶湧而進,約有一萬餘人,喊聲鼎沸,漸漸逼近。元濟乃帥左右登內城拒戰。是時董重質擁精兵萬餘據守洄曲,瑀在軍中與眾商議,瑀曰:「今元濟勢已窮蹙,所望者重質來救耳。吾欲得重質來降,則元濟必死矣。」乃訪重質家下老小,各厚賜金帛,以恩撫之。仍遣其子董傳道持書曉諭重質。重質知瑀恩厚,遂單騎直詣瑀營來降。二人接見,不勝大喜,即留重質在軍中聽用。卻說元濟知重質已降,無兵救援,遂在城上請罪,緣梯而下。瑀令軍士擒之,裝在檻車,押送京師。其餘賊眾,瑀大加撫慰,不戮一人。靜軒觀此,有詩云:李瑀能分聖主憂,天兵赫赫下神州。
  平生報國心如火,不斬樓蘭誓不休。
  李瑀既擒了元濟,吩咐軍人嚴整隊伍,擺列旗槍,屯於鞠場,待裴度。
  卻說裴度在後面追趕,人馬繼至,不料李瑀從間道雪夜而出,已先擒賊。又見軍士擺列,如迎敵之狀,度疑瑀與賊同謀,有懷異志,便欲避之。瑀自披掛接見,拜於路左。瑀曰:「蔡人頑悖,不識上下之分,數十年矣。願公因而示之,使知朝廷之尊。」度聞言,心始安,方受之。瑀引人馬還屯文城,諸將請曰:「公始敗於朗山而不憂,勝於吳房而不取,冒大風盛雪而不止,孤軍深入而不懼,然卒以成功,皆眾人所不識也。請問其故?」瑀曰:「朗山不利,則賊輕我,不為備矣。取吳房,則其眾奔蔡,並力固守,故存之以分其兵。風雪陰晦,則烽火不接,不知吾至。孤軍深入,則人皆致死戰自倍矣。夫視遠者不顧近,慮大者不計細,若矜小勝、恤大敗,先自撓矣,何暇立功乎?」眾拜曰:「將軍神機妙算,非眾等所及也。」度領兵回長安,帝大喜,加度為晉國公,賜爵,復入知政事。設太平筵宴,重賞三軍。當日帝與群臣正在飲酒間,忽人報言:「外國遣一番僧來進佛骨。」未知說甚事來,且聽下回分解。
  總批:李瑀之論,凡智將皆能之,而其所不能者有二:失忌敵,恒情也,彼獨厚結李祐以圖其成;爭功,常態也,彼獨拜迎裴度以敦其讓。蓋李晟乃仁義之將,而瑀為其子,家法流傳;況其籌略,尤克肖乃父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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