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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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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楊慎]隋唐兩朝志傳通俗演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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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太宗廢太子承乾



  帝甚傷悼不已,諡為文德,葬於昭陵。帝親為文,刻石碑,稱皇后節儉,遺言薄葬,不藏金玉,當使後子孫奉以為法。帝每思后,輒至流涕,乃就苑中造一台觀,高十餘丈,極其美麗。
  帝每自登臨,以望昭陵。
  一日,帝引魏徵同登,帝曰:「對面一望之地,高大而華美者,陵也,汝曾見否?」時征年已七十有二,知帝意在昭陵,乃舉目熟視,佯作不見之狀,對曰:「臣今昏聵,不能見矣。」帝用手指示之曰:「已在目前,何無見乎?」微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其遠難望;若是昭陵則臣已見之久矣。」帝為之泣下,因有慚色,即使人折毀台觀,以示不用。後人有詩云:
  西苑建台十數層,太宗曾此望昭陵。
  只因毀觀旌忠直,留與後人說魏徵。
  后只生一子,名曰承乾,立為太子。少有躄疾,喜聲色及畋獵之事,所為奢靡。每恐帝知之。而魏王泰者,太子之弟,韋妃所生也。多才能,有寵於帝,見皇后已崩,潛有奪嫡之志,折節下士,以求聲譽。帝時命章挺與杜楚客二人共攝魏府之事,為泰腹心,乃密結朋黨,以謀大事。太子知覺,恐其相逼,陰養刺客紇乾、承基等,及壯士百餘人,謀殺魏王。正值吏部尚書侯君集怨望朝廷,見太子暗劣,欲乘釁圖之,因勸太子謀反。
  太子欣然從之,遂將金寶厚賂中郎將李安儼,使為內應,邀同洋州刺史趙節、駙馬都尉杜荷數人,取酒歃血,割臂為誓。
  杜荷曰:「天時有變,事當速行。」趙節曰:「當先用何計?」荷曰:「只稱殿下偶沾惡疾,十分危篤,主上必親臨府內看視。先埋伏武士於兩傍幕下,一擁而出,大事定矣。」數人商議,猶豫不決。
  正值齊王祐事連承基,係獄當死,及告太子謀反,帝乃命中書門下參鞠之,反形已具。帝面責承乾,承乾曰:「臣既為太子,大事已定,復何所求,但為泰所圖,時與朝臣謀為自安之術,有等不逞之人,遂教臣為不軌耳。若使泰為太子,正落其度內也。」帝謂侍臣曰:「此子犯法,將何以處之?」眾皆默然。通事舍人來濟進曰:「父子之道,天性也。陛下不失為慈父,使太子得盡天年,則善矣。」帝乃廢承乾為庶人,囚於獄中。帝令擒侯君集、李安儼、杜荷、趙節四人至,帝曰:「汝四人曾與太子商議,不知何事?」杜荷對曰:「無非只是侍奉殿下,講論政事得失而已。」帝曰:「四人曾教太子反來,何敢抵諱?」侯君集曰:「太子謀反,皆自所為,非臣等所使,臣等皆諫不聽。」帝曰:「今日自為,尚猶可恕,若待事敗,其實難容。」君集曰:「並無此事。」叱左右監下。
  次日,帝欲決四人極刑,見君集功臣,獨有留戀之意,謂侍臣曰:「君集有功,欲乞其生,可乎?」群臣曰:「王法乃國家典刑,不可容情。」帝乃泣謂君集曰:「與君長訣矣!汝之妻子,朕免其死,汝勿牽掛。速正軍法。」四人皆斬之。是日,帝遂廢承乾為庶人。
  太宗嘗使李靖教君集兵法,君集言於太宗曰:「靖將反矣。」太宗問其故,對曰:「靖獨教臣以其粗,而匿其精,以是知之。」太宗以問靖,對曰:「此乃君集欲反耳。今諸夏已定,臣之所教足以制四夷,而君集固求盡臣之術,非反而何?」至是果然。
  承乾既得罪,魏王泰每日入朝侍奉。帝面許立為太子,岑文本、劉洎二人亦勸帝立之,惟長孫無忌固請立晉王治。帝曰:「朕作夢一青雀投懷,自言:『臣今日始得為陛下子,臣有一子,臣死之日,當為陛下殺之,傳位晉王。』覺來朕甚憐之。」褚遂良進曰:「陛下失言矣。此國家大事,存亡所係,願熟思之。且陛下萬歲後,魏王據天下之重,肯殺其親愛之子以授晉王哉?陛下前者以嫡庶之分不明,致此紛紜,今必欲立魏王,願先措置晉王,始得安全耳。」帝流涕曰:「此事朕誠不能為也!」遂拂袖而起,入於宮內。
  時魏王泰恐帝立晉王,乃謂晉王曰:「汝昔與元昌亦謀篡位,得無憂乎?」晉王聞言不答,憂形於色。次日,帝御兩儀殿,怪而問之,晉王以實告,帝憮然始悔立魏王恭之語。是日朝散,群臣皆出,獨留長孫無忌、李世績、褚遂良,謂曰:「汝三人為朕腹心,有事猶豫,蓋與決之。」無忌叩頭曰:「陛下聖鑒不錯,臣等安敢亂言。」帝曰:「朕三子一弟,所為如是,我心誠無聊賴,如此奈何?」帝言訖,遂自投於牀下。無忌等急向前抱住曰:「陛下善保龍體,何如此噪暴邪!」帝又拔佩刀欲自刺,遂良奪刀以授晉王。無忌請曰:「陛下所欲何如?」帝曰:「朕欲立晉王。」無忌日:「謹奉詔。」帝遂使晉王拜無忌曰:「汝舅已許汝矣。」即御太極殿召眾臣商議,帝曰:「承乾悖逆,恭亦兇險,諸子之中,誰可立者?」眾皆歡呼曰:「晉王仁孝,當立為嗣。」
  帝悅,遂立晉王治為皇太子,時年十六。帝曰「我若立恭,則是太子之位可經營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窺伺者當兩棄之,傳諸子孫,永為後法。且泰立則承乾與治皆不能全,治立則承乾與泰皆無恙矣。」乃降泰爵東萊郡王,囚於北苑,府僚親押者,皆遷於嶺表。靜軒先生有詩贊云:
  割愛斷恩事可疑,長孫談笑振當時。
  太宗自是雄才略,廢貶存亡兩得宜。
  時東宮已立,帝作宴,聚集眾臣於太極殿,商議政事。忽然一陣旋風從東北角上起,把殿前柏樹吹折。眾皆驚疑。帝命太史令李淳風卜之,淳風曰:「此風乃不祥之兆,主折一大臣也。」正飲酒間,忽報太子太師魏徵府下其子來見陛下,帝愕然曰:「玄成休矣!」不覺擲杯於地。且看其子來說甚言?
  總批:魏徵獻陵之對,深足感動乎太宗,真諷諫之言也。承乾以嫡子而為東宮,有何不自安,而與不逞之徒聚為謀反之事,是自取其禍也,廢之誰曰不宜。由是而貶魏立晉,帝誠兩得其當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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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     薛延陀納幣絕婚



  其子叔玉入拜闕下,哭曰:「父於昨夜三更中風而死矣!」眾皆大驚。帝哭曰:「世人以銅為鏡,可正衣冠;以古為鑒,可知興費;以人為鑒,可知得失。朕常保此三鑒,以防己過。
  今魏徵沒,朕已亡一鑒矣!」徽薨,帝命百官赴喪,給羽葆鼓吹,陪葬於昭陵之下。帝登苑西樓,望哭盡哀,自制碑文,並為書石上,加封為鄭公。征亡年七十二歲,時貞觀十七年正月下旬也。史官詩云:
  唐主英雄過百王,魏徵直諫不包藏。
  太平氣象如斯見,豈料良臣一旦亡。
  魏徵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膽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顏苦諫,或逢帝怒甚,征神色不變,帝亦為之霽威。帝嘗得佳鷂白臂之,望見征來,匿之懷中。征奏事故久不已,鷂死懷中。一日,帝嘗罷朝,怒曰:「會須殺此田舍翁!」長孫皇后問為誰,帝曰:「魏徵!每挺辱我。」后退,且朝服,立於庭,帝驚問其故,后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徵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賀。」徵嘗告帝曰:「臣奉事陛下,顧使臣為良臣,毋使臣為忠臣。」帝曰:「忠、良異乎?」征曰:「稷契、臯陶,君臣協心,俱享尊榮,所謂良臣;龍逢、比乾,面折廷爭,身誅國亡,所謂忠臣。」帝喜,然之。
  是歲貞觀十七年夏六月,忽人報曰:「北方薛延陀調練軍士,收拾器械,將欲入寇。今云中九郡已屬延陀也。」帝聞知大驚,舉手無措。長孫無忌日:「陛下在萬軍之中,矢石交攻之際,未嘗心動,今聞薛延陀入寇,何失驚耶?」帝曰:「薛延陀,北方人中杰也。未嘗得地,朕錯立之。今舉兵入寇,是養虎食肉,朕安得不動心哉!」
  原來薛延陀乃北部突厥之部落名也,自貞觀四年,突厥北邊多叛,頡利餘黨歸附薛延陀。當時眾部商議,共立其子姓俟斤名夷男為可汗,夷男辭以無德,不敢當。此時帝方圖頡利,乃遣使從間道去冊立夷男為真珠昆伽可汗,賜以鼓纛。夷男大喜,遂建牙於大漠之鬱,督軍山下,遠近諸部咸來歸附,勢振北方。唐每以恩撫之,不敢舉動。至是復思入冠,邊關報知消息,帝問待臣曰:「薛延陀屈強莫比,今御之有二策:苟非發兵殄滅之;則與之婚姻以撫之耳。汝等所見二者何先?」司空房玄齡對曰:「中國新定,兵殄戰危,據臣之見,莫若和親為便。」帝曰:「卿言甚合朕意,朕為民之父母,苟可利之,何惜一女子乎!」
  先是,北部降將名契苾何力者,歸省其母於涼州,正值契苾部落皆欲歸順延陀,何力以為不可,部落遂執何力以降。何力乃拔佩刀東向大呼曰:「豈有大唐烈士而肯受屈於虜庭邪!」乃割左耳以自誓。早有人報奏於帝,言契苾叛唐,帝曰:「素知何力忠義之士,心如鐵石,必不叛我。」適值有使至唐,言薛延陀事,故帝即命兵部侍郎崔敦札持節出使延陀,許以新興嫁之,以求何力,何力由是得還。
  卻說薛延陀真珠可汗見唐許婚,有不勝大喜,遂使其姪來納幣,進獻羊馬。契苾何力奏帝,極言薛延陀不可與婚。帝曰:「朕許之矣!豈可食言而失信外國乎?」何力曰:「願陛下且遷延緩之,使夷男自來親迎;彼必不敢來,則絕之有名矣。」
  帝從之,即下詔親幸靈州,召真珠可汗前來會禮。真珠接詔,使整備行裝,前至靈州來會,親迎公主。其臣諫曰:「唐帝相邀,必有惡意,不可輕往,大王何故許之?此釣龍設餌之計,往必不返矣。」真珠曰:「天子聖明,遠近朝服,今親幸靈州,以所愛公主妻我,我得見天子,死不恨矣。」近臣又諫曰:「太宗雖有長者之風,於中事急,不容不生狠心耳。大王不可輕往,恐悔之不及。」真珠曰:「吾意已決,汝勿多言。汝薛延陀何患無君乎?」於是遂行。不日已至靈州。
  原來真珠多納羊馬,以為聘禮,路經沙磧之地,耗死過半。
  及至見帝,帝乃責以聘禮不備,有輕大國,遂絕其婚。褚遂良上疏曰:往者夷夏咸言陛下欲安百姓,不愛一女,莫不懷德。今一朝忽有改悔之心,得少失多,臣竊為國家惜之。嫌隙既生,必講邊患,彼國蓄見欺之怒,此民懷負約之慚,恐非所以服遠人,訓戎士也。夫龍沙以北部落無算,中國誅之,終不能盡。當懷之以德,使為惡者在夷不在華,失信者在披不在此耳。
  帝覽罷,笑曰:「此非爾所知也。真珠鷹視狼顧,不可與之為婚,久必為國家之患。今日絕之,正其宜也。」遂良不復敢言。真珠滿面羞慚,拜辭而去。
  原來薛延陀先無府庫之積,至是厚斂諸部,以充聘財。諸部怨叛薛延陀,由是遂衰。後人有詩云:
  自古制夷沒奈何,故交公主許延陀。
  非乾唐帝言無信,尤是臣寮計策多。
  帝既絕薛延陀之婚,自此唐朝無事,每屯積軍糧,為二十年之計。
  卻說帝先有妃楊氏,乃齊王元吉之妃,有寵於帝,因長孫皇后之崩,欲立為皇后。玄齡諫曰:「陛下方比德唐虞,奈何以辰贏自累?」乃止。至是,遂立其子明為曹王,以繼元吉之後。是年十二月,忽報新羅國差使入貢。帝急宣至,見其人拜於闕下,奏曰:「臣乃新羅來使,姓昌名黑飛,奉國王命入貢。
  路經高麗,行至關前,被高麗守關將莫利支蓋蘇文殺敗,奪去糧草十萬,碎金五斛。今高麗與百濟國連兵,謀絕新羅朝貢之路,將臣面刺有詩,毀罵陛下,臣該萬死。」帝聞奏,命近臣揭去紫紗,親看其面。左面上有詩云:
  叵奈唐天予,貪財世不休。
  殺兄在前殿,囚父後宮愁。
  饒汝江山管,通無四百州。
  吾當只一陣,遍地血波流。
  蓋蘇文乃高麗東部大人,姓泉名蓋蘇文。其人身長一丈,膀闊有圍,藍面紅髮,心性兇暴。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視,所為多有不法。其王與大臣欲謀殺之,蓋蘇文竊知之,遂勒兵盡殺眾大臣,因馳人宮,持刀弒其王,建立其王弟之子名藏者為王,自為莫利支。當日帝看詩畢,大怒曰:「蓋蘇文弒其君,殘虐其民,今又違朕詔命,不可不討。」褚遂良進曰:「陛下指麾則中原清晏,顧盼則四夷懾服,威望大矣。今欲渡河遠征小夷,萬一蹉跌,傷威損望,更興忿兵,則安危難測。」
  言未絕,李世績進曰:「遂良之言非矣。昔薛延陀入寇,陛下欲發兵窮追,用魏徵之言,遂失了機會。早若舉兵,薛延陀之眾今已滅盡矣。」帝曰:「此誠魏徵之誤,悔無乃矣。」
  帝乃館來使於驛庭,遂議親征之計。次日,褚遂良復諫曰:「天下譬若人之一身:兩京心腹也,州縣四肢也,四夷乃身外之物也。高麗罪大,誠當致討,但只命一二猛將,率四五萬兵取之,如反掌耳。且今太子新立,幼稚諸王,陛下所知。一旦棄金湯之全,逾遼海之險,以天下之重,輕行遠舉,皆臣之所深憂也。」帝曰:「高麗離中國甚遠,人多不習王化,收伏甚難。
  況蓋蘇文凶狠弒逆,朕必用親自征之。以除國家之後患矣。」
  房玄齡、杜如晦二人進曰:「夷狄為患,自古有之,昔煬帝征東,折兵一百萬,亦不能取勝。陛下莫因一時之怒,有勞聖駕親往;且高麗不仁之地,瘴疫之口,非所宜也。願陛下從遂良之諫。」帝曰:「朕意已決,汝勿多言。」畢竟還是如何?
  總評:薛延陀復來入寇,必興師殄滅之,方為上策。若謂中國新定,兵凶戰危,而欲與之和親,是堂堂淑女,而供箕帚於北狄也。不意有褚遂良者,而其見反出於契宓之下也。帝豈從之。
  適新羅遣使入貢,而高麗謀絕其路,寧不激帝親征之怒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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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秦瓊含血噀敬德



  當日尉遲敬德跪於階下,進言曰:「陛下聖鑒不錯。玄齡、如晦儒生之輩,不樂武事;世績所言,金石之論。今日正宜乘高麗叛亂,舉兵計之,臣亦願隨同往。」帝曰:「汝年已老,恐非所宜。」敬德曰:「陛下何覷臣之小邪?昔蜀將黃忠行年七十,亦嘗從先主伐吳,無人敢敵。臣才六十有三,能飲酒一卮,食肉一秤,兩臂尤有千斤之力。陛下不信,殿前二金獅子,約各重千斤,臣試一舉,看臣老與不老。」帝曰:「卿言太過,如此,試舉與朕觀之。」敬德即向前,左手撩衣,右手提起獅子,向眾臣面前行走三遍,面不改容,氣亦不喘。眾臣喝采稱羨。敬德輕放地下。帝大喜曰:「敬德真虎將也!昔美良川英雄尚在。」
  是時,帝偏觀諸將,只不見秦瓊在列,帝問曰:「叔寶因何不見?」近臣奏曰:「適聞秦瓊染病,十分危篤,因此不朝。」帝國:「叔寶,國之棟樑。倘有不虞,廢朕股肱矣。朕當親往視之。」是日,車駕往至瓊府,門吏見駕,與瓊之子懷玉拜迎於道旁。帝曰:「叔寶今在何處?」懷玉奏曰:「已病重而臥榻。」帝與百官步行,直至寢室,見瓊仰臥在牀,令侍女扶起,帝曰:「久不見卿,何形容如此憔悴耶?」瓊曰:「臣賤體沽疾,不能施禮,有勞聖駕下顧,罪該萬死。」帝曰:「新羅入貢,被高麗反賊蓋蘇文奪去貢獻之物,又寫反詩,毀罵朕身,事實難容。朕欲親自討之,因見舊日相隨征伐之將十存一二,惟敬德英雄尚在。聞汝不安,特來相視,不料如此狼狽,使朕心如刀割,又添一憂矣。」瓊曰:「陛下欲討高麗,奈臣不能前進,有誤陛下重用,又恐海東難在一時收復。」帝曰:「朕亦憂慮此事。」
  只見敬德在旁,聽言面如土色,便有不忿之意。敬德曰:「昔魏典韋從曹操征張繡,夜醉臥帳中,軍人偷去鐵戟,身被數十槍,臨死猶能以人首擲殺敵兵無數,如此救主。汝為國之大將,何懼病焉?」瓊曰:「人有旦夕禍福,豈能保乎?」敬德無言可答。時瓊暗想:「此病皆因敬德三鞭之故,未吐其血,積成此病。今日臨危,猶以言來相激。」驟然怒氣衝懷,污血攻口,不能收止,瓊遂含滿一口,望敬德面上噀之,厲聲大罵敬德。敬德怒曰:「吾以誠心相勸,何欺吾太甚邪?此仇如何可報!」秦懷玉亦罵曰:「老賊焉敢挺強,怒激吾父。」遂持瓊平日使鐧,趨步向前欲打敬德。敬德亦喝曰:「賤賊子無知,如此大膽!汝既有鐧,吾豈無鞭。」遂趨出府來取鞭迎敵。帝急止之曰:「懷玉不得無禮!父與敬德昆仲之分,汝乃姪子之輩,安敢於朕前自相擊邪!」二人乃止。敬德大罵而出。
  時瓊不奈久坐,遂側身而臥,轉身背卻唐帝。帝連呼數遍,瓊默然不答。帝顧謂左右曰:「聯若非叔寶已死於沙場矣,今日如此,已會知彼之意,欲朕顧其後昆,朕安肯忘其昔日之德。」言未絕,只見叔寶在牀展轉身來言曰:「某正為此事,不敢開口。今病危在旦夕,倘有不虞,望陛下垂憫。」帝曰:「善保身體,汝子朕必以恩撫之,不必掛慮。」言訖,帝別了叔寶,上駕還朝。即日,帝令房玄齡、杜如晦輔太子監國,御駕親征高麗。次日,教場點兵練將,號令嚴肅,旗幟鮮明。忽左軍中一將高聲而出,拜帝曰:「臣自相隨,未有寸功,今日陛下親征,臣乞為先鋒,破高麗如反掌耳。」帝視之,其人身長九尺,面如重棗,虎體狼腰,豹頭猿臂。京兆咸陽人也,姓薛名萬徹。
  原是東宮一員驍將。帝聽言大喜,乃壯其志,即取印與之。萬徹方欲掛印,右軍中湧出一少年,面如傅粉,唇若塗朱,身材中等,膂力過人,大叫曰:「留下印與我來掛。」帝視之,乃秦瓊之子秦懷玉也。乃拜而言曰:「臣讀父兵書,頗曉韜略。
  今遠征高麗,臣當舍無用之軀,以酬己志,望陛下付先鋒之職。」帝曰:「汝年幼小,未見優劣,恐不稱職。」懷玉曰:「萬徹雖長,不及吾矣。」萬徹曰:「吾已奉詔命,汝有何能,敢來爭印,以領此職?」懷玉曰:「學習一十八般武藝,件件皆曉。」帝曰:「汝二人不必爭強,皆來朕前比較武藝,以定高下。只不得相傷。」眾皆云:「且看二人試之。」
  懷玉大怒,即上馬提刀,直取萬徹。萬徹挺槍來迎,兩馬相交,鬥上二十餘合,不分勝負。不防懷玉左手提刀,右手取鐧便劈,萬徹措手不及,被懷玉一鐧打落馬下。金鼓齊鳴。帝大喜曰:「此千里駒也,宜授先鋒。」懷玉卻欲掛印,又有一人前來爭奪。未知此人是誰?
  總評:敬德顧隨往征高麗,一舉手而能勝千石之金獅,誰謂其老而不可將乎?美良川英雄尚在,而秦瓊獨不在列,帝豈無梁棟之思。不知向因三鞭之故,染病至今;況敬德猶以言相激,含血之噀,所自來矣。及薛萬徹取印為先鋒,而瓊予懷玉亦敢來爭印,信非千里駒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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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太宗教場定先鋒



  前隊軍中一將飛馬出曰:「薛將軍先掛,汝何奪之?我與汝比試,看汝贏得吾否?」驟馬挺槍來戰懷玉。二人戰不數合,其將架隔遮攔不過,望本陣便走,眾皆喝采。乃副將段志賢也。
  懷玉厲聲大叫曰:「眾軍中再有能者,請出比試!」
  言未絕,只見羽林軍內湧出一將,約二十餘歲,身長一丈,黑臉鬍鬚,眉粗髮卷,十分醜陋。陣前高喊:「懷玉武藝何足為奇!我來與汝比試。」眾視之,乃尉遲敬德之子尉遲寶林也。
  懷玉曰:「汝來爭印,不懼吾雙鐧乎?」寶林大怒曰:「汝有鐧,吾豈無鞭!」遂挺鞭直取懷玉,懷玉挺鐧來迎。兩將戰上一百合,不分勝負。寶林暗想贏不得懷玉,拖鞭便走,懷玉飛馬追之。不上一箭之地,寶林看見懷玉趕來,取弓搭箭,望懷玉便射。後面懷玉眼看得較覲,聽弦響處,箭已接在手中。寶林見箭不中,回馬又戰。
  帝恐二人有失,急使人前去解救。帝教喚來,寶林睜眉怒目,懷玉切齒咬牙,皆有相持之意。帝笑曰:「朕特試汝等勇耳,何敢如此相並力於朕前乎?」遂各賜黃金百兩。二人拜謝。
  後人有詩云:
  志氣昂昂孰敢當,鞭來簡去顯豪強。
  太宗跨海征東日,二將名為號棟樑。
  帝曰:「懷玉武藝超群,然汝父病危篤,可回家奉侍,待父病癒,前來相助。」懷玉唯唯而退。帝歸至朝內,是夜自覺睡臥不安,起來內室秉燭看書,覺神思昏迷,伏幾而臥。忽被一將追迫甚急,走入山側,遇一少年,白袍銀甲,素馬橫槍,衝陣而來。帝問:「汝何人,特來救朕?」其人答曰:「某白袍將也。聞陛下征東,特言保駕。」言罷不見,忽然驚覺,就幾上作一夢。時夜當三更,帝大疑,即出前殿,請國師袁天綱圓夢。天綱入見,帝細言夢警,天綱拜駕曰:「陛下此夢佳矣。實乃進賢輔國之兆。」帝曰:「安知其為吉兆?有何應驗?」
  天綱曰:「昔商高宗夢上帝授以良弼,高宗使人圖形,旁求於天下,得傳說於版築之間,命以為相。傅說進諫,論列天下之事,遂得致其太平。今陛下亦同此夢,主得一良將為用,宣出榜各道張掛,招募豪傑,必有應募之人,隨來保駕。」帝聞言大喜,遂發詔頒行天下,招賢士征高麗。詔云:
    朕聞人倫之大,父子為先;尊卑之序,君臣為重。近者高麗蓋蘇文弒君立姪,謀為不軌,侵奪貢物,毀罵朕躬,理宜問罪,以彰大國。茲爾御駕親征,保駕未得其人。惟爾多士,懷材抱德,熟諳韜略,隱於林下,咸來應之,量才擢用,隨朕征東。將見全師丑虜,食邑封侯。詔書到日,速即奉行。
  帝下詔文,頒行天下,招募軍士。行至絳州龍門縣,時有一人姓薛,名仁貴,少貧賤,以田為業,而膂力過人。欲改葬親,其妻柳氏一日謂仁貴曰:「夫有高世之才,要須遇時乃發。
  今天子自征遼東,募求猛將,此難得之時,君盍圖功名以自顯,富貴還鄉,葬親未為晚也。」仁貴曰:「汝言是也,吾亦有此意。只慮汝在家下,一貧如水,何以自給?」妻曰:「但願夫君前程有分,妾自紡績織紝以為家業,足以度日矣。」仁貴曰:「誠如是,吾無憂矣。」遂別了柳氏。
  行了一日,已至絳州城內,投店安歇。店主林公曰:「壯士至此,欲投軍乎?」仁貴曰:「然。」林公曰:「汝來遲了,見聞軍數已滿,軍冊已成,總管傳令不得進教場矣。」仁貴聞言,懊悔不及,喟然歎曰:「某何為命薄如此,不遇時邪!」
  遂長歎一聲,口吟二絕以自遣云:
  劍拂秋霜氣若虹,蒼天豈肯困英雄。
  暫時落寞寬心過,必定封侯拜九重。
又一絕云:
  膽氣堂堂七尺軀,壯心肯作腐儒迂。
  男兒自有沖天志,不負龍韜一卷書。
  仁貴吟罷,無聊無賴,倚門而立,長吁短歎之聲,不絕於口。林公知是杰士,留居數日,命仁貴打柴過活。
  一日,於路遇一老嫗,手持飯籃,啼哭而來。仁貴怪而問之,嫗答曰:「此去五里,地名高原,有一毒蛇,其大如斗,連年為害。吾只一子,去歲在被打柴,被其所傷。今乃忌日,將此以祭之耳。」仁貴駭然曰:「誠可傷也!蛇尚在否?」嫗曰:「累出為害,亦只遠遠祭之;若近之,則彼復來,不敢當矣。」仁貴曰:「大是異事,汝可引吾看其蛇,吾為除之。」
  嫗曰:「不可輕往,恐傷性命。」仁貴曰:「大丈夫佩劍於身,吾何懼彼哉!」遂叫嫗指引前去,欲斬此蛇。未知仁貴斬得此蛇否?
  總評:懷玉、寶林二人武藝相持,鞭來鐧去,以顯豪強,此所謂有是父,則有是子也。太宗跨海征東,二將真先鋒矣。及白袍授夢,而又下詔招取賢士,以備保駕,豈無有高世之才,起而應其募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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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薛仁貴降服火龍



  仁貴同嫗行了一程之地,嫗乃手指曰:「前面高山辟處,便是蛇所,吾只於此田野中致祭矣。」仁貴曰:「待吾自去,看有動靜否。」遂縱步前進。果是山深樹密,惟聞嬌怯怪禽;地僻人稀,何有猙獰猛獸。
  仁貴正在顧盼嗟訝不已,忽聞一陣風聲,吹得山搖樹動,草木分開,一道紅光燦爛,現出一大蛇,身長數丈,露口撩牙,似龍吟虎嘯之狀,衝至面前。仁貴手持佩劍,大喝一聲曰:「妖精!汝來看吾斬汝。」蛇遂低頭奔還山內而去。仁貴暗想:「昔漢高祖為亭長時,芒碭山斬白蛇,後來成了帝業。今吾過毒蛇,如此遁去,莫非吾與古人相合,應此佳兆,亦未可知。誓必殺之,以彰吾志。」即持劍後面循路直趕。
  其蛇走入一穴,仁貴追及,視之乃一石崖,豁開二扉。仁貴急持劍趨入,忽有人呵之者,曰:「此中毒惡,不可入也!」仁貴不顧,極力排而進。其中日色明郎,有石室方丈,壁上見七大字云:「此石為仁貴所破。」仁貴見之大喜,遂引一大石推之,隨手拆裂,得石一函,中有古鈔兵書四卷,鐵甲一副,鐵盔一頂,方天戟一柄,宛然如新。仁貴藏兵書於袖,將盔甲而出,才方展足,而壁合如故。歸見林公,密藏兵書,只打造盔甲,復投軍去。林公曰:「有此器械,須得戰馬來騎,方能稱職。」仁貴曰:「吾正慮此事,無錢可買。」林公曰:「前歲有山西客人引十數個伴當,趕一群馬在此經過,其中忽一癲馬,走入南山,客人跟尋不見,棄之而去。後來其馬猛惡,常出踐踏田禾,無人制伏,往往有人欲去騎之,輒被傷咬,似有神出鬼沒之狀,人稱南海火龍。壯士果能服此,足為用矣。」仁貴曰:「此天佑我,吾能服之。」遂持戟直往。
  轉過山坡,果見神駒嘶於南山之側,身如火炭,眼似鑾鈴,高有七尺,銀尾紅鬃。仁貴一見一馬,飄然而走。仁貴趕上,挺戟連打數下,遽然伏地,即飛身上馬,騎回城中。林公接見,仁貴以實告之。林公大喜,暗想此人非常,乃設酒待之。
  正飲酒間,人報張總管教場內操練新軍,甚是喧嚷。仁貴聽言大怒,眉毛倒堅,嚼齒咬牙:「我今不得進場,不如再去,且看如何。」遂行至教場。只見總管張士貴正在排兵佈陣,教演三軍,金鼓齊鳴,咸稱喝采。仁貴立人群中,左顧右盼,莞爾笑曰:「枉為上將,操練無方,佈陣無法,安能征遼國乎?」言未盡,只見場內一人突然而出曰:「大漢甚等之人,敢於此誇口?張總管豈比一等之人,汝何發笑?」便喚眾軍,將仁貴拽至面前,來見總管。仁貴大喝一聲,推眾軍跌於地下,自來請罪。士貴見了此人,身長一丈,腰大十圍,堪用為將,乃問曰:「汝何人氏?有甚才能,敢於此誇口,以見曬乎?」仁貴曰:「某本郡人氏,姓薛名仁貴。自幼習學武藝,善曉兵法。聞總管招軍,特來應募。傳言鈞旨有令,某因來遲,不敢進場。適見軍人行走無法,陣圖不圓,某不覺失口,安敢笑總管乎?」士貴曰:「看汝一表非俗,敢張大言,必有全才,高出人者。試佈陣法,與吾觀看,得盡其妙,雖軍數已滿,吾用汝矣。」
  仁貴即將人馬往來略為招動,布成陣勢,果然整整有條,俱按孫子兵書之法。仁貴出陣前拜請曰:「總管識此陣否?」
  士貴曰:「誠不識也,汝可言之。」仁貴曰:「此八卦陣也。
  有八門:按休、生、傷、杜、景、死、警、開為八門也。生、景、開三門皆吉;休、杜、死、警、傷凶。惟三門可破,諸門不可入矣。」士貴喜曰:「真奇才也!雖孫、吳再生,諸葛復出,亦不過此。」遂交仁貴在麾下為一小卒聽用,待出建功,保奏為將。仁貴拜謝。後人有詩贊云:
  仁貴行兵世莫同,張劉總管挫英雄。
  若非排陣施才略,安有征遼求駕功。
  卻說朝廷遣人各路催趕軍馬起程,詔令張士貴與副總管劉君昂二人監造海船三百餘只。仍令出征將士俱作《平遼論》一篇獻上,使知高麗遠近之道,辨別進攻對敵之策,方許行兵調將,若無此論,去官罷職。士貴大驚,慌與君昂商議,士貴曰:「船只已備,只此一論難成,吾汝皆不能之;若朝廷知吾等如此,枉稱上將,何能復職?」君昂曰:「某有一計,可瞞過眾人。」士貴曰:「何計可教?」君昂曰:「現聞近來新軍薛仁貴,此人懷才抱藝,足可為文,使彼作來呈獻,必得重用矣。」士貴曰:「使一軍人作論,被人恥笑吾等,如何見人?」君昂曰:「只吾汝共知,聖上安知是他作乎?」
  士貴從其言,召仁貴入。士貴曰:「人皆言汝舉步成章,吾未深信,今聖上親征高麗,以才試人,隨征一班將校各要《平遼論》一篇呈獻,以定高下。吾令汝一作。如果能之,必得重賞;若是不能,功罪俱罰。」仁貴曰:「此事不難。」遂具紙筆以對,須臾之間,其論已成。士貴覽之大喜,果然文不加點,有經天緯地之才,驚世駭俗之作。於是賞賜,仁貴拜謝,退歸騎下。士貴隨將其論庭獻,只云已有高才,所作如此,特來進呈。帝覽之大喜,稱羨不已。
  當日,帝封李靖為總督大元帥,調遣各道軍馬。封張亮為平壤大總管,帥兵四萬,戰艦五百,自萊州泛海,直趨平壤。
  又封李世績為遼東大總管,帥步騎六萬,白蘭河降胡直趨遼東。
  封張士貴、劉君昂為大將,封尉遲恭、程知節為參軍,封段志賢為副將,封尉遲寶林為先鋒。外有唐將數十員,不及一一載名,共起各道之兵八十餘萬,號稱一百萬。帝命水陸並進,船騎雙行,殺奔高麗。未知勝負如何?
  總批:穴中大蛇,似有神出鬼沒之狀。人稱為南海火龍,非仁貴誰能降之。蓋其古鈔兵書,出於石室方丈,信所謂天授也。試觀其入門一陣,凶吉弗如;「平遼」一論,攻取了然。張總管雖教演三軍,安有征東保駕之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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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唐太宗跨海征遼



  卻說邊關報入高麗國王,聽知提大軍一百萬、戰將一千員,御駕親征,急聚文官武將商議。聽知太宗自來,勢若泰山,人人失色,面面相覷,皆不敢言。高麗王藏曰:「唐兵勢大,何以退之?」諸將皆默然,閃出莫利支蓋蘇文進曰:「唐兵遠涉疲敝,勢不能久,吾恃其險阻,與之相抗,雖有百萬之師,無能為也。事不宜遲,即差人沿路告報各處關隘,添兵守把,吾率大兵後去,親自擊之,破唐必矣。」王藏從之。
  卻說太宗依期而進,聲勢吞天。則軍水路已出萊州界口,旱路抄出蘭河降胡。兵行一月,水陸取齊。行過遼海,直抵鳳凰城下,紮了營寨。先使探馬告報城內曰:「吾大唐兵來日經過,請城主相別。」城內裨將耶律坤材勸城主慕容繡曰:「唐兵勢大,不可與敵,不如舉眾投降,可保軍民之難。」繡從之。
  坤材直至唐營見帝,帝問坤材,坤材對答如流,帝喜之,欲用為謀士,坤材曰:「夷狄之人,不敢入侍中國。」帝義之。次日,引慕容繡來見帝,待之甚厚。兵入鳳凰城屯住,餘軍分屯城外,連路十餘里寨柵。
  一住數日,繡每設宴相款,忽一五色紋禽飛過庭前。其聲和鳴,帝問曰:「此何禽也?」繡曰:「此地去城八十里,有鳳凰山,人跡罕到之處,鳳凰出入之所。其中巢穴,此禽非梧桐不棲,非泉水不飲。天下有道則現,無道則隱,故城號名,此禽即鳳凰也。飛鳴於此,合應陛下坐致太平,實為樣瑞之兆。」帝曰:「果是鳳凰,世不常出,人亦罕見,安得巢穴而出入乎?」繡曰:「此化外之地,風土與中國不同,鳳凰飛鳴,何足為奇。更有酒泉香米,瑞草靈芝,亦產彼處。又有獨腳之鳥,每遇賢明為政,則飛至公庭,聞鐘則鳴,聞鼓則舞。若是贓官污吏,雖欲求見而不可得矣。」帝聞言大喜曰:「大是異事!此非人世有此勝境,朕盍一往觀之。」即命排駕,與眾將同往。
  後人有詩云:
  鳳皇山上鳳皇游,百萬唐兵過此州。
  果是中華天子福,此城原在一時收。
  卻說蓋蘇文率兵二十萬,直致陳家谷,望見塵頭起處,便紮了營寨。前面人報慕容繡已降了唐,蓋蘇文大驚,慌聚眾商議,蘇文曰:「今唐率大兵遠來,取了鳳凰城,汝等有何妙策?」大將黑九龍挺身言曰:「將軍勿慮,吾覷唐兵如螻蟻耳。臨陣一戰,盡斬其首,吾之願也。」言未絕,一人高聲而出曰:「不必汝去,吾觀斬唐兵之首如探囊取物耳。」視之,其人身長九尺,面如噀血,虎體狼腰,豹頭猿臂--遼東人也,蓋蘇文之弟蓋身虎也。蘇文聽之大喜。撥馬步軍五百與之,連夜便起,望鳳凰城來。
  卻說太宗逕至鳳凰山來,看其巢穴,乃一石室,內闊數丈。
  只見數鳳相隨,飛鳴出迎。帝大喜曰:「此真佳禽也。」慕容繡曰:「此鳥雖歸禽道,甚類於人,住居石室,善曉人言。胎孕十月而生,君王有道始出,乃鳥中之王矣。」帝顧盼稱羨,正在遊玩,忽聽前面一聲炮響,山坡側湧出一彪人馬,約有一萬餘騎,猝風而至。帝見大驚,慌使人探聽,哨馬來報:遼兵大至。帝即命眾將死據山頭,後遣劉君昂、薛萬徹二將下山前迎遼兵。君昂披銀鎧,裹赤幘,勒帛抹額,手執鐵脊蛇矛,騎花驄馬,向陣前打話。遼將當先出馬,君昂罵曰:「野狗奴助惡為人,大兵到此,何不早降?尚敢引兵來此相拒邪!」蓋身虎大笑曰:「你等隨李世民鼠賊也,吾豈降哉。」君昂大怒,拍馬提矛,向前來戰蓋身虎。二馬相交戰不數合,君昂當抵不住,撥馬投東便走,蓋身虎亦不去追趕。薛萬徹見君昂兵敗,一騎馬,一條槍突然而出,挺槍直刺。身虎挺斧來迎,二人鬥不上十合,萬徹亦大敗而走。後面蓋蘇文催兵大至,把鳳皇山截住去路,唐兵不敢向前。
  卻說帝被遼兵阻在鳳凰山,經半月不退,每日山下蓋身虎大罵搦戰,帝曰:「誰敢去殺此賊?」轉出副將段志賢曰:「某願往。」帝喜,便交志賢出馬。多時報來:「志賢與身虎交戰,不到五合,被身虎殺得大敗而走,走回本山。」眾臣聽知,面皆失色。帝歎曰:「遼兵阻住十餘日,汝眾將士豈無一人可近此賊乎?」眾將默然。忽一人厲聲大呼曰:「老臣願往,斬蓋身虎之首,獻於帳下。」眾視之,乃尉遲敬德也。帝曰:「汝已老矣,恐非身虎之敵。」敬德曰:「臣年雖老,鞭卻不老。」帝曰:「汝既要戰,可使汝子寶林同去,方保無事。」敬德曰:「陛下何視臣弱也?」寶林亦諫曰:「父守二十年之英風,不可因聖上一言而棄太山之重,與番狗爭高下邪?辱子不才,代父往戰之。」敬德曰:「吾自歷戰以來,未嘗不身先士卒,聖上言吾已老,必建奇功表之,以示英勇。」遂提鞭飛身上馬,寶林亦提槍跟隨而去。眾將聽得山下鼓聲大震,喊聲大舉,如天摧地塌,海沸山崩。眾皆失驚,卻欲探聽,鑾鈴響處,馬到中軍。敬德手提蓋身虎頭擲於地下。後宋賢有詩贊敬德云:
  威鎮中華累建功,鳳凰山下鼓鼕鼕。
  尉遲已老施英武,不枉當時號鄂公。
  敬德出馬,不數合斬了身虎,提頭出獻。眾皆大喜。
  卻說身虎手下敗軍報入遼寨,蓋蘇文急聚將商議。蘇文曰:「今折了吾弟,唐兵勢大,何以破敵?」只見帳下一將挺身而出曰:「身虎將軍被殺,此仇不報,更待何時。」眾視之,乃副將黑九龍也。黑九龍曰:「某願往,以報身虎之仇。」欣然上馬,帶領精兵五千,飛奔前來。
  帝在山上看見,回顧諸將,問曰:「誰敢出戰,去擒此賊?」一將縱馬提槍而出,乃張士貴,帶領人馬下山,來戰黑九龍。
  兩騎相交,戰不數合,士貴氣力不敷,便勒馬走。黑九龍直衝過來,唐軍大潰,四散奔走。九龍在陣中,無人敢敵。士貴麾下閃出一將,白袍銀甲,坐下火龍馬,手持方天戟,飛奔而來,乃士貴部下軍人薛仁貴也。仁貴衝陣來戰,九龍挺斧來迎,仁貴交馬,手起一戟刺九龍於馬下。史官有詩贊仁貴云:
  威振唐朝第一功,誰人敢與論英雄。
  白袍果有萬人敵,才戰便能斬九龍。
  仁貴乘勢直奔前去,殺敗遼兵,四散逃走,退歸騎下。
  卻說帝在山頂上高坐,望見一將,身長一丈,白袍銀甲,疋馬紅髮,手執方天戟,橫衝遼陣,亂砍軍將,所到之處,威不可當。未知此人是誰?
  總評:太宗親自征遼,大兵直抵鳳凰城。此城號不虛名,帝欲往觀其巢穴,良有以也。無何遼將黑九龍、蓋身虎等前來截住去路,卻有老將敬德一戰而擒身虎之首;更有少將仁貴再戰而刺九龍於馬下。唐兵雖受阻,而不至於終潰者,非賴二人之英武而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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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薛仁貴五箭取榆林



  帝急問曰:「左右軍卒,此是何人?」敬德曰:「臣亦不識。」帝曰:「世之虎將也。若是朕將,何愁遼國不服。」正議間,張士貴手持一顆首級前來獻捷。帝笑曰:「殺此一陣,非汝之能,乃借人之力也。朕在高處,眼見是一白袍少年將家,與汝大不相侔。今來獻者,莫非冒請功勞邪?」士貴曰:「臣獻首級,便是臣的功勞,何預他人之事?臣親出陣,殺敗遼兵,眾所皆見,安敢虛誑。」帝曰:「雖然功勞簿上亦寫汝之名字,居於二等。」士貴自知惶愧,拜謝而退。
  是夜,帝坐臥不安,乃步行出中軍,仰觀乾象,忽見南方一星,其大如斗,墜下於地。帝大疑,使李淳風卜之。淳風回奏:「主折一大將,三日內必有警報。」帝疑未定,次日催兵前進,人報約有一隊人馬千餘騎,盡打白旗,穿白袍,騎白馬,猝然而至。帝自出營觀之,小將軍下馬伏地面哭,視之,乃秦懷玉也。其言:「父於二月十四日死了!臣已葬訖。太后懿旨,恐陛下有失,特差臣領五千精兵隨來接應,聽知陛下受阻,故已殺〔入〕重圍。陣中正遇遼將烏伊人馬攔路,已被臣殺了。」帝哀慟之甚,遂謂懷玉曰:「汝與段志賢引軍前進。」懷玉曰:「臣今為國,萬死不辭!」車駕遂離了鳳凰城,行至榆林。
  卻說榆林城乃遼國高昌太子鎮守,高昌升廳,人報唐兵來取城池,高昌急喚軍官商議。一個軍官姓白名文龍,及弟白文虎,兄弟二人皆有萬夫不當之勇,都在榆林管軍。二人對高昌曰:「唐兵跨海而來,雖是利害,其勢不久。若來時,可與他相持,某二人為前部。」高昌曰:「只恐兵少,難以迎敵。」
  文虎曰:「太子放心,他雖有百萬之眾,何足懼哉。」遂與兄文龍引兵二萬,離城五十里依靠山水下寨。哨馬探得唐兵先到,兩邊陣圓,白文虎出馬,橫槍大斧厲聲高叫:「唐國逆賊!焉敢侵吾遼境?」唐陣中張士貴出馬,責文虎曰:「汝這狗輩,不奉正朔,敢反大唐,今天兵到此,殺敗蓋蘇文,從小路遠逃,汝何不早降?」文虎笑曰:「汝主李世民亦反隋國,反謂別人反邪?」士貴回顧軍人薛仁貴曰:「汝敢擊此賊否?」仁貴聽言大怒,即挺戟直取文虎。文虎挺槍驟馬來迎。兩馬相交,鬥到數合,文虎勒馬便走,仁貴趕去。文虎回顧仁貴馬來較近,用槍擲來,彼仁貴一手綽住,回擲文虎。文虎急躲過,仁貴馬到,活捉文虎而回,擲於馬下,餘軍皆走。
  仁貴歸至帳下,便叫張士貴用計,只要如此如此,便能取勝。士貴親自擁文虎至營見帝,帝喝令將文虎斬之。士貴奏言:「且教留人。」遂將計對帝說了一遍,帝從之。士貴問文虎曰:「汝若捉了高昌,吾保奏聖上,封汝官職。」文虎願往,帝問如何捉得,文虎曰:「陛下若肯放臣回去,某自巧言說過,今晚陛下調兵劫寨,某為內應。若捉高昌獻於陛下,吾兄文龍雖勇,自然降矣。」帝不肯,敬德曰:「此人誠實,不謬人也。可放之。」文虎得放入城,盡實告訴高昌,高昌曰:「如之奈何?」文虎曰:「將計就計,今夜將兵伏於寨外,寨中虛立旌旗,待唐兵來劫寨時,就而擒之。」高昌依計。
  當夜三更,果有一軍到寨口,每人各用草把,一齊點著,火燄燒空。高昌與文龍、文虎三路殺到於火邊,軍人便退,三軍乘勢追趕。趕了十餘里,軍皆不到,高昌叫文龍兄弟急回,火光未滅,寨中突出一少年,薛仁貴也。高昌叫文虎不可入寨,卻去劫唐寨便了。迎軍走不十里,段志賢一軍出,一槍刺死文龍於馬下,文虎退時,被仁貴活捉歸陣。張士貴捆來見帝,帝怒,喝令斬之。時高昌見二將已死,退入城中,堅閉不出。帝笑曰:「量榆林小小城池,便滿屯軍馬,安能拒朕哉?」傳下令:「休等高麗救軍到,可速攻之。」
  於是,軍中裝起雲梯六十乘,每梯上可容數十人,周圍用板遮護,下以輪推之。每門各用雲梯十五乘,梯上軍以箭射之,下者眾軍各抱短梯軟索,只看城上擂鼓,乘勢便上。此時帝令十萬軍士圍城,城中高昌見唐兵裝起雲梯,四面而來。高昌喚軍士千人,分門把守,各持弓箭,待雲梯近城,一齊射之。唐兵大擁雲梯,四面競進,將近壕邊,城上一齊放箭,箭如雨點,唐兵不能得上。薛仁貴怒曰:「偏汝有箭,吾無箭邪!」遂突出陣前,拽滿雕弓,連放五箭,射上城去。只見城上五將應弦墜下城來,餘卒驚慌,漸自逃散。仁貴持戟向前大呼,軍人忙上雲梯,奔入城中,大殺遼兵,開了四門,唐兵一齊湧進,遂擒了高昌,請帝入城。
  時帝正在高阜,望見又是白袍少將連射五箭,應弦墜落,親冒矢石,一擁上城。帝驚曰:「此真神人也!不然何有如此神箭?雖養由基百步穿楊之能,無逾斯人。近來朕亦感夢,遇一少將保駕,暗想其形狀,略有相似,莫非應在斯人否?」敬德曰:「夢寐之事,陛下不可深信。」帝曰:「然。」是日車駕入城,帝將高昌斬訖,於是排筵犒賞士卒。
  卻說薛仁貴退歸騎下,自向僻處暗思:「吾負大才,不能大用,只充得一小卒而已。攻城破敵,累建奇功,又不得重賞,凡百皆被總管冒請去了。負此冤屈,無由伸訴,何命薄如此。」深自嗟歎,不覺潸然下淚,乃自作一歌以歎云:
  怒氣沖天兮空建功,未逢時運兮枉英雄。
  磋跎歲月兮常如暗,何日見明兮拜九重。
  仁貴歌罷,復又吁歎不已。正值是夜月色昏朦,尉遲敬德在營外潛行,緝探軍事。忽聽歌歎之聲,遂停步問曰:「何人敢在此誇口?」仁貴曰:「汝亦何人,敢來問我?」敬德曰:「識吾鄂公否?」仁貴聽言,納頭便拜曰:「小人肉眼不識泰山,冒犯尊顏,望乞恕罪。」敬德曰:「汝何人氏,有甚事故,靜夜於此歌歎?」仁貴曰:「某絳州龍門人也,姓薛名仁貴。自幼習學武藝,好著白衣,人每呼為白袍子即某也。」敬德曰:「現居何所?」仁貴曰:「應募來遲,只在總管張士貴騎下充一火卒。每隨出陣建功,累被總管請去,是某無申訴之處,故於此嗟怨耳。」敬德曰:「汝功有何為驗?」仁貴國:「昔進《平遼論》,鳳凰城殺九龍,榆林誅文虎,運箭傷五將,又布雲梯,擒獲高昌,只此數事,便是仁貴之功。」敬德駭然曰:「此乃極大功跡也,近來聖上感夢,言及白袍,吾實不信,今日果有此事,吾為汝轉奏天庭,必殺此賊,保汝為將耳。」仁貴拜謝而退。
  次日,敬德引仁貴面君,具前事奏之。帝遂召張士貴入見,責以欺君冒功之罪。士貴曰:「臣自竭力,安敢冒請他人功績,誰曾見來?」敬德曰:「吾為證見,仁貴尚自在此,何敢妄言?」帝曰:「汝為上將,敢來冒請軍人功績,朕今斬汝示眾。」
  士貴抵賴不過,大叫曰:「非乾某事,劉君昂曾教吾來。」帝曰:「亦叫擒來,一同處決。」不移時,擁君昂至。帝鞫問其狀,君昂低首無言,悔之無及,遂斬了二人,呈獻首級,眾軍悚然。敬德曰:「此去遼國尚遠,城池甚多,非此人誰能征服,望陛下重封官職,使其領兵前行,萬無一失。」帝喜,遂封仁貴為游擊大將軍,掛先鋒印。未知後事如何?
  總評:士貴持頭來冒請軍功,豈帝在高處,已望見其人,而難以虛誑乎?及車駕行至榆林,帝令十萬軍士圍城,雲梯競進,縱有文龍、文虎不奉正朔,而白袍五箭不能不應弦而墜矣。如此大功,非敬德為之轉奏,重加封職,不幾終為冒請者所欺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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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     摩天嶺三雄被戮



  此時李靖、李世績與張亮收復二路水陸之兵皆到。見帝,帝便令世績摧兵前進。車駕離了榆林,望胡越、白灌進發。
  卻說白灌城太守吳黑達,稱號混天大王,知太子高昌等皆被唐兵攻破,盡已誅之,乃聚摩天嶺上三將商議:其一曰高賢廣,其二曰高賢壽,其三曰高青雲,是三兄弟,俱為遼將,有萬夫不當之勇,有遼兵五六萬,並聽吳黑達調遣。是時黑達對三人言曰:「今唐帝親自領兵,跨海來伐蓋蘇文,侵我境界,不得不並力敵之,汝三人何不先往擒獲殺之?」高賢廣要去,高貿壽亦要去,高青雲亦要去。黑達曰:「你三人分三路兵去,如得勝者,奏請遼王,便為嶺上關主。」高賢廣取中路,高延壽取右路,高青雲取左路,各帶二萬遼兵,分路而進。
  卻說李績日行五十里下寨,二路左右中各有報馬,遼兵三路而來,與唐兵迎敵。世績在帳中分撥,眾皆來聽令,績曰:「聖上命吾為大將,令破遼兵,軍有賞刑,汝等皆宜遵守,王法無親,勿令後悔。」眾皆唯唯是從。當日探馬來報:摩天嶺三個兄弟分三路來到。世績見說,喚段志賢至帳前,卻待吩咐,又不開言。又喚李思摩至帳前吩咐,又不開言,卻又喚秦懷玉、尉遲寶林兩個小將吩咐曰:「今遼兵分三路而來,吾欲使志賢、思摩去敵,為此二人不識地理,吾不敢用。懷玉可往左路迎敵,寶林可往右路迎敵,吾令段志賢、李思摩隨後接應。汝二人今日整頓軍馬,來日平明進兵。」懷玉、寶林聽令去了,又喚薛仁貴、王孫岳吩咐:「你二人同領一支軍馬,取中路去敵遼兵。今日整頓了軍馬,來日平明約會左路懷玉、右路寶林一齊進兵,志賢、思摩隨後接應。」薛仁貴、王孫岳聽令去了,段志賢、李思摩面有怒色,世績曰:「吾非不用汝二人,恐失銳氣也。」志賢曰:「倘我等識得地理如何?」世績曰:「若如此,吾用汝為先鋒。」志賢、思摩辭退,世績隨即喚回,吩咐曰:「汝二人是中年人物,休被遼兵所算,自宜小心。」志賢請思摩到自己寨中商議曰:「吾二人是中年人,不用我等為先鋒,卻用後輩,吾汝二人不知路逕,因此羞惡於我輩,真可羞也。」
  李思摩曰:「我二人即今上馬,親自去探路,拿住土人,叫他引路。」志賢從其言,二人上馬,逕取中路而來。
  行不數里,遠遠望見塵頭起處,二人策馬上山坡看時,早見遼兵哨數十騎來往巡哨。志賢、思摩分為兩路衝出,遼兵見了大驚而走。志賢、思摩各生擒一人回寨,問其路逕,遼兵曰:「前面是高賢廣大寨,正在山口,寨邊東西兩路卻通高賢壽寨,並高青雲之後。」志賢、思摩聽知這話,當晚點起五千精兵,叫擒來二人引路。二更左側,明月當空,志賢與思摩同去劫寨,來到高賢廣寨時,已及四更,諸遼兵方起造飯,準備日間廝殺。
  志賢、思摩兩路殺人,遼兵大亂。志賢直到中軍,正遇高賢廣,交馬只一合,刺殺賢廣於馬下,割了首級,餘軍潰散。思摩分一半軍抄東路高賢壽寨,志賢引一半軍投西路抄高青雲寨,志賢卻從遼兵寨後殺出,比及到寨時,天色微明。
  卻說李思摩殺奔高賢壽寨後,高賢壽已知了,引軍出寨後拒敵。只聽前寨門大喊,原來秦懷玉軍馬已到,兩下夾攻,遼兵大敗,高賢壽衝條路走,背後李思摩趕上,一槍刺於馬下。
  卻說段志賢殺到高青雲寨,時尉遲寶林引軍先到,內外攻擊,遼兵亂竄。高青雲正在死戰,不防薛仁貴刺斜衝出,飛馬斬之。黑達知三路敗亡,隨引本部遼兵迎敵,唐兵四下圍裹將來,黑達左右衝突不出,眾將一發齊上,生擒黑達,押赴大寨,來見世績。遼兵降者無數。世績叱黑達曰:「天兵到此,汝何不降,結連眾等反邪?」黑達答曰:「中原皆是他人所占地土,汝王奪之,自稱為帝。是吾世居此地,汝等無理,侵我州郡,如何肯反邪?」世績曰:「汝已被吾擒,肯降吾否?」黑達曰:「若得保全性命,生死不忘。」世績便進酒壓驚,以上賓之禮待之。黑達感其恩義,無有異志。麗泉有詩贊世績云:
  煮粥焚須存孝義,武成廟內絕奇功。
  計擒黑達來歸順,奪得遼東報主公。
  接車駕入城,世績引黑達見帝。帝問高麗遠近之路,黑達對曰:「敗將深蒙厚愛,無可以報,但有阻滯之處,即當告白,不敢隱諱。然此地與中國不同,前去白玉山有三百里,其地妖怪極多,甚是難進。又去思鄉城四百里,又六百里至駐馹山,復三百里,始能得至其國。」帝曰:「路遠人頑,汝多有高見,顧賜教之。」黑達曰:「天兵到彼,必然平復,望陛下不可盡滅其種類,非仁人之心,又不可倉卒降也。」帝曰:「此去關上懸隔若何?」黑達曰:「從此取摩天關,只隔二百里餘,眾守禦雖有三四千人馬,都在小臣所當,將士皆出於掌握之中。今感陛下之恩,無有以報,當為前部,到彼關上,喚出拜降,不用動張弓只箭。」帝封黑達為參軍校尉,黑達即欣然上馬,走到關上,黑達曰:「我尚投降,何況汝乎?」於是摩天關並胡越城二處將士望風降順。車駕離了白灌城,望白玉城進發。
  畢竟還是如何?
  總評:摩天嶺上高氏三雄,三路分兵而來敵,詎能當大唐名將若懷玉、若寶林、若仁貴,亦取三路而迎敵,高氏有不一一就戳者否也。至於活擒黑達,則又有若世績,從此而知道里之遠近,摩天關有不望風降順者亦否也。誰謂堂堂中原,遼人可得而窺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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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     李世績祭白玉山



  卻說白玉山前有一長河,河水甚急,白浪滔天,車駕傍岸而行。忽見對山一老叟扶杖而來,形容甚異,白鬚如雪,到駕前施禮,山呼萬歲。帝曰:「老丈何人也?」老叟曰:「世居關中,後因兵亂,徙居於此。久仰陛下天威,幸得拜見,乞望周濟我等,並皆感戴。」帝曰:「此不毛之地,夷人出沒之鄉,有此異人,皆出不祥之語。」急遣人向前擒之,言未絕,敬德提鞭便欲擊之,老人化陣清風而去。帝便催人馬前進。
  行不數程之地,早至思鄉城界口,遙望數十老人牽羊擔酒,樂聲嘹亮,前來相迎,皆羅拜於地下。帝問曰:「汝是何人?
  朕有何德,敢勞簞食壺漿以迎乎?」老人曰:「吾海西人也,昔隋征東敗陣於此,靈魂不得歸鄉,特來奏主。」老人言罷,忽然陰雲布合,狂風四面而起,飛砂走石,征塵蔽日,軍士皆不能進。頃刻之間,天清日朗,其風亦息,眾舉目視之,老人不知何往。帝大驚駭,問吳黑達曰:「風景如此,汝有何高見?明以告朕。」黑達曰:「臣亦曾對陛下說來,此處原有妖怪作禍,因隋煬帝征東,折兵百萬於此,枯骨堆山,故號白玉山。狂魂怨魄不散,所致如此,累累為患,住來者必須祭之。?帝曰:「用何以祭?」黑達曰:「舊時鄉人在高山頂上,建設大醮,七日七夜,超拔此等;復以牛羊祭之,一年內自然安靜。
  今陛下只祭之亦可。」帝遂遣李世績主祭,殺牛宰馬。當夜世績於城外曠野中設香案,鋪祭物,列燈四十九盞,揚旗招引,將牛羊祭物陳設於地。三更時分,世績頂冠束帶臨祭,令史浩讀之。祭文曰:維大唐貞觀十九年九月一日,行軍大總管領左僕射李世績謹陳祭儀,享祭於故沒於王事隋室將校,並本土神祗,及遼國陰魂:近因高麗蓋蘇文弒君逆賊,謀為不軌,縱蠆尾以興妖,恣狼心而逞亂,據此興師討賊。且我大唐皇帝威勝五霸,名紀三皇,定乾坤於戰伐之中,立社稷於干戈之內,一自御駕跨海親征,莫不逢山開路,瓦解米消,才聞破竹之聲,便是失猿之勢。爾隋將卒,盡是山川豪傑,四海英雄。習武從戎,投明事主,齊堅奉國之誠,並是忠貞之志。聽聞汝等偶失兵權,或為流失所中,魄掩幽冥,各施英武;或因槍劍所傷,魂歸長夜。
  志存忠孝,命終於刀斧之前;心懷正直,骸棄於塵埃之內。生則有勇,死且成名。汝等英靈尚在,若肯隨部征遼,陰中顯聖,奏凱還朝,吾為奏請蓋造廟宇,塑汝等全身,年年事祭。今則聊表寸心,各賜汝等酒食,以享一餐。嗚呼哀哉!伏惟尚享。
  讀祭文畢,金鼓齊鳴,世績令人尊獻酒肴。忽見火光之中。
  數千鬼眾,或有頭無足者;或自提頭、只一手者;亦有全身披甲戴盔者,四面雲集,三三兩兩,各自為隊。唐兵一見,盡皆驚駭,隨將所祭之物盡棄野外。天明,雲收霧斂,一路寂然。
  車駕離了思鄉城,李績引大軍望鎮南關進發。
  卻說鎮南關主姓焦名繼朋,此人曾隨遼主獵於大石山,忽趕出一隻猛虎,直奔御前,繼朋投鞭下馬,拔劍斬之,其虎中劍而死,因此遼主用為將,引一千軍把隘。聞唐兵至,鳴鼓聚軍,俱各披掛,手執兵器,分佈左右。繼朋全副衣甲,綽槍上馬,引軍下關,離二十里迎敵。當日李世績正在催兵前進,忽聞人報:遼將焦繼朋引人馬已離了關二十里前來拒敵,其人藍面紅髮,極是驍勇。世績親自引兵迎之,三軍皆起,軍馬在前,糧草在後。世績傳下將令,交糧草車盡行前,以後軍作先鋒守之。
  當日聽得前軍發喊,急叫人看時,人報鎮南關遼將焦繼朋大兵至,軍皆棄糧草,俱已趕散,後軍又來,將如之何。眾皆曰:「不如退守思鄉城。」世績交退軍,遼將又截斷其路逕,唐軍皆散亂。世績以旗指土阜可避之,人馬急奔土阜。世績令人馬皆解衣卸甲少歇,盡放其馬。焦繼朋軍掩至,眾將曰:「遼兵至,奈何?可急收馬匹退回思鄉城。」一人急止之曰:「此正可以餌遼兵,何退之邪?」世績視之,乃長孫無忌也。世績急以目視無忌而笑,無忌知其意,而不復言。
  繼朋軍既得志了,又來搶馬,軍士不依隊伍,自相離亂,世績令軍將一齊下土阜擊之,繼朋軍大亂。原來過此,只顧取物,無心廝殺,軍馬圍裹將來,繼朋挺身相戰,軍士自相踐踏,繼朋止遏不住,撥回馬走。世績在土阜上指曰:「焦繼朋為遼名將,誰可擒之?」二將飛馬出去,世績視之,乃段志賢、王孫岳也。二將趕至近大叫:「繼朋休走!」繼朋回頭,二將趕到,遂帶住槍,拈弓搭箭,正射段志賢。王孫岳大叫:「賊將休放箭!」志賢急低頭躲時,一箭射中頭灰纓,志賢奮怒,趕坐下馬,又被繼朋一箭射中戰馬面門,跪下前蹄,志賢落地。
  繼朋便拍馬回,王孫岳急揮大斧,接住廝殺。兩員將戰二十餘合,段志賢去遠,王孫岳見繼朋後面軍馬齊到,王孫岳撥轉馬頭走,繼朋趕來,忽然十數騎馬旌旗耀日,一將當頭,躍馬而來,乃白袍薛仁貴也,兜弓搭箭,弦晌箭到,正中繼朋面門,翻身落馬。仁貴遂跳下馬來,向前梟其首級。後人有詩云:
  仁貴當年濟困危,鎮南關下乾功時。
  火龍出陣來無阻,箭射連珠去莫追。
  壯志威風千古在,英雄氣概萬夫奇。
  唐朝雖有千員將,驍勇惟君更有誰。
  世績在土阜上見仁貴箭射繼朋,大驅四下人馬掩殺,遼軍潰散,復奪輜重馬匹。仁貴持戟向前,大喝一聲,唐兵擁上關去,軍士解甲投降。世績使人來駕前報捷於帝。是日離了鎮南關,引大軍望白岩城進發。未知勝負如何?
  總評:車駕望白玉山前進,有一老叟扶杖而來,化陣清風而去,乃昔隋征東敗陣之狂魂怨魄也。此豈鞭之所能擊哉?遇此英靈不泯,詎不為文以祭?有鎮南關主焦繼朋者,亦遼之名將也。
  非仁貴誰能梟其首級,以壯志威風,千古無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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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白岩城紅袍戰白袍



  軍馬正在起行,忽報正南有救軍到了,旗上乃是莫利支紅袍蓋蘇文名字。世績問誰敢迎敵蘇文,薛仁貴挺身進曰:「某願往。」世績曰「汝既為先鋒,且未可輕動。」更問其次,唐將段志賢願往,世績與兵五千,交志賢去迎敵。又問曰:「段志賢雖然去了,倘有疏虞未便,誰可再去接應志賢?」驍將蘇定方願往,世績亦與兵五千,接應去了。
  且說志賢引軍前去,與遼兵相遇,兩陣對圓,唐將段志賢全身披掛,橫槍立馬於陣前。看時,見遼將蓋蘇文出陣,頭戴束髮金冠,體掛紅錦戰袍,身披連環鎧甲,腰繫五口飛刀,左右彎弓帶箭,手持大斧,坐下火色胭脂馬。志賢見了,心中惶惶,遂有驚懼之色。蘇文厲聲大罵:「草寇!不縮頭遠避,敢犯邊界面來送死乎?」志賢曰:「吾中國大唐皇帝仁德之主,威德加於四海,名義播於華夷。汝乃高麗反寇,弒主奪貢,今統天兵一百萬,戰將數千員,殄除反冠,安敢揚威耀武而來討死乎?」蘇文大怒,挺斧直取志賢。戰不數合,蘇文一斧砍志賢於馬下。唐將蘇定方看見志賢被殺,飛馬與蘇文相迎。二將戰上二十合,蘇定方氣力不加,慌勒馬入陣,蘇文挺斧直衝過陣來,唐兵大潰,四散奔走,蘇文陣中如入無人之境。敗兵回報世績,世績慌奏帝,帝遣大將裴行儉、李思摩、王孫岳引馬軍一萬去敵蘇文。
  遼兵已到白岩城下,與唐兵相遇,兩陣對圓,唐將李思摩出馬,行儉、孫岳把住陣腳對陣。蓋蘇文出馬,李思摩挺槍迎之。兩馬相交,二將戰上二十合,不分勝負。蘇文詐敗,望本陣便走。思摩拍馬便趕,王孫岳、裴行儉料蘇文是計,慌驟馬出陣大叫:「休趕,是計!」忽勒馬回,蘇文拈弓搭箭,回射思摩,正中其背,負痛伏於馬鞍上。蘇文挺斧趕來,卻得行儉、孫岳接住廝殺,救得思摩回陣。蘇文即驅兵大殺,唐兵損折,死者甚眾。行儉、孫岳引軍退回,思摩帶箭前來見帝,帝曰:「久聞蓋蘇文英勇無敵,名不虛傳。」眾大驚駭。帝為思摩撥去箭鏃,親為之吮血,將士見之,莫不感傷。後靜軒詩曰:戰陣紛紛不可當,思摩帶箭見唐皇。
  親為吮血旌忠節,致使三軍盡感傷。
  李思摩乃突厥種類,本姓阿。唐貞觀十三年,太宗賜姓李氏,冊立為泥熟侯。利苾可汗賜之鼓毒,使率其種落還居舊部。
  至貞現十八年,薛延陀惡之,數相攻伐。思摩有眾數十萬,不能撫恤其眾,悉南渡河,請處於勝夏之間。太宗許之,群臣奏曰:「陛下欲遠征遼左,而置突厥於河南,距京城不遠,豈不為後患乎?願留鎮洛陽,遣諸將東征。」太宗曰:「夷狄亦人耳。其情與中國不殊,以德治之則可,若疏之必反。且彼不北走薛延陀,而南歸於我,其情可見矣。」思摩既失眾,輕騎入朝,太宗封為右武衛大將軍,至是征遼。
  帝見殺了段志賢,射了李思摩,遂召世績商議。績曰:「非薛仁貴不可。」帝曰:「善。」乃喚仁貴來見。績曰:「遼將蓋蘇文連敗諸將,勇不可當,汝試一往,隨後尉遲寶林便至。」仁貴欣然上馬,引軍佈陣。對陣蓋蘇文出馬,蘇文金盔金甲,紅袍紅鎧,坐下胭脂馬;仁貴白袍銀甲,鐵戟白馬,背後寶林緊隨。仁貴立馬揚威喝曰:「弒君逆賊,牧牛小輩,何不早降?」蘇文問黑思迷曰:「此何人也?」迷曰:「久聞白袍薛仁貴,想此是也。」蘇文大笑而罵仁貴,仁貴曰:「既識吾名,宜縮頭遠奔,何敢來拒天兵,輒敢亂言乎?」蘇文曰:「量汝只是唐一小卒,可惜吾斧斬汝鼠輩。」言訖,舞斧直取仁貴,仁貴拍馬來迎。二將自辰至午,混戰百有餘合,精神倍增,並未休歇。陣後鳴金收軍,二騎分開,各領軍退。仁貴回見世績問曰:「吾與蓋蘇文戰未見輸贏,來日誓擒此賊,方伸己志。」後人贊薛仁貴詩曰:銀盔耀日甲欺霜,年少英雄誰可當。
  個月雕弓專貫蝨,飛空白馬驟康莊。
  連天殺氣兵威壯,動地軍聲陣勢揚。
  天賜武星扶李祚,將軍手段自高強。
  卻說蓋蘇文收兵回寨,與黑思迷曰:「人言薛仁貴英勇無敵,吾今日方信。」思迷曰:「俗云:『初生之犢不懼於虎。」縱然斬得,只是一小卒耳,不足為奇。」蘇文曰:「彼有大勢人馬後面,吾不斬此,何以制敵?來日誓必殺之。」次日,上馬引軍前進。仁貴亦引軍來,兩陣對圓,二將齊出,蘇文曰:「吾今與匹夫須決勝負,不可收軍。」言訖相交,二騎又戰五十餘合,蘇文將五口飛刀撇起來砍仁貴,仁貴看見,遂把五支神箭射去,那箭對刀,都落在地,二將又交戰。仁貴撥回馬,持戟便走,蘇文自後趕來。黑思迷見蘇文趕去,恐怕有失,隨後也來。蘇文口中大喝:「賊將!走哪裡去?」原來仁貴詐敗走,就鞍前帶住,取弓搭箭,思迷眼乖,見仁貴取弓箭,大叫:「賊將放箭!」蘇文卻好抬頭看時,弓弦響處,箭早到來,躲閃不迭,一箭正中其臂,卻將落馬,思迷馬到扶住,便送先回。
  仁貴勒回馬,努力趕來。性命如何?
  總評:李世績可謂不善用人矣。蘇文初至,仁貴請行,就用他去,無不取勝,多送落一個段志賢,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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