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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想要和你談戀愛
那個人叫萊斯,二十八歲,參過軍,退役了,現在在傑弗瑞老爹的酒吧外頭幫工。但他負責開卡車,運送的是成箱成箱的酒,這天他就是來找老爹談價錢的。
「我真的不能給你了萊斯。」老爹在屋裡說,「這是你最多能拿到的數。」
一片沉默,緊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說,「我需要這筆錢。」
「我明白。」老爹說,「可我也沒有多餘的現金給你了。」
接下來的話我沒有再聽。事實上,混蛋,我在幹過一系列蠢事後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缺點,那就是遇到喜歡的人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比如現在,我的情感又戰勝了理智,萊斯和老爹在裡頭談得好好的,我敲什麼門呢?
「哎呀是茱莉。」老爹看到我後招呼我,把我介紹給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的大個子,「萊斯,這是茱莉。茱莉,這是萊斯。」
他皺著眉,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酒吧地板上的綠色口香糖,可我不介意。
我把手在褲子後的牛仔布上蹭了蹭,盡量不扭捏地伸出手,故作大度道,「很高興認識你,萊斯。」
他看了我一眼,嫌棄地把香煙從嘴巴裡抽了出來,伸出手用力握住我的。
我的臉色一僵,他的手勁可真大,而且毫不做作,我當下就知道他和亞力是不同的,亞力會對所有女孩放電,而這個萊斯卻不會,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抽煙的頹廢樣被人瞧見,或許我可以把這歸結於他對我根本沒興趣,所以也懶得掩飾,但上帝,他知不知道他吸煙的姿勢有多帥,我覺得我的心在砰砰直跳。
傑弗瑞說得對,我是個花心的傢伙。
或許我根本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喜歡亞力,或許我潛意識覺得這個萊斯可以讓我忘掉亞力那個混蛋,就像一條哈巴狗看到了一塊肉,我屁顛顛流著口水就撲上去了。
「我走了。」我聽到他說,老爹並沒有輓留他,萊斯面無表情地把桌子上的錢塞進自己的褲兜,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工裝褲,勾勒出筆直誘人的腿部肌肉,我聽到自己咽唾沫的聲音。房間內太熱了,我的舌頭都乾燥得分泌不出口水了。
老爹在他出門後轉向我,「茱莉,你有什麼事?」
「事實上,並沒有。」我趕緊說,抓住自己的錢包衝了出去。
在老爹的後院裡我看到了他,他穿著白色的汗背心,露出寬闊而肌肉發達的肩部,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大概是常年在陽光下暴曬的關係,裸露在外的皮膚閃爍著誘人的橄欖色,他似乎很容易出汗,只是出來五分鐘,那件白背心的中心部分就濕透了,裹著窄腰,松垮的卡其布褲子在臀線上危險地懸掛著,要褪不褪。
真是個性感的男人。
「萊斯!」我臉紅著叫他的名字。
他冷冰冰地瞥了我一眼,不感興趣地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煙,兩手裹著點上,鬆開,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衝動道,「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又瞧了我一眼,這個眼神,分明是把我當成神經病了。
「我和你很熟嗎?」他沙啞著嗓音問,就像我去維也納的時候聽到的大提琴。
我漲紅著臉,像個傻逼一樣坑坑巴巴道,「不算……很熟。」
「那就讓開點,我要開車了。」他說,然後他打開車門跳上卡車的前座,就在他打算關上門的時候,我衝過去擋住了它。
「你需要幫忙嗎!」我大叫,心臟因為我即將要說出來的話像脫韁的野馬般狂跳。
「holy shit!你就不怕門把你的腿夾斷嗎!」
「我可以幫你!」
「你瘋了,我他媽不需要任何幫忙!」
「你不是很需要錢嗎?」我說,上帝,我真是個戳人傷疤的混蛋。
他怔了怔,狠狠吸了口煙,在煙霧後凶狠地瞪視我。
「你想說什麼?」他不耐煩地問。
我想我真是瘋狂,不過隨便了,在決定在兄弟會喝下那杯下藥的香檳後我就徹底瘋了。
「你要錢,我有錢,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噢該死的。」他丟掉煙頭,左手焦躁地捋了捋頭皮,過了一分鐘他放棄了,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上車。
這是我第一次坐卡車這麼大的玩意,還是我喜歡的男人邀請我上來,我的臉可恥都又紅了。我知道他很有可能會因為發怒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強奸了,但是我都被亞力那個混蛋上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毫不猶豫地拉開車門,而就在這一瞬間,他臉色突然一變,興許是沒想到我會真的上去,然後長臂一伸。
「!」車門關上了,引擎發動的噪音,卡車就像F1賽車般疾馳而去。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萊斯走了。
不過沒關係,我這個人唯一的優點就是持之以恆,以前追亞力的時候也一樣,認定了是他就一定是他,想盡任何辦法和他見面,說話,如果運氣好還可以偶爾碰到他的皮膚,每每成功我都能高興半天。
現在我認定萊斯了,我相信萊斯能讓我忘了亞力那個混蛋,事實上,在追求萊斯的路上,我已經漸漸把那個嘲笑我是輪胎的男人從我的腦海里驅逐出去。
萊斯每週末下午三點都準時出現在酒吧的後院,我真是個白痴,前兩個禮拜竟然完全沒有發現!不過現在不會了,發現了錯誤就是需要改正,我現在每週末兩點半就開始在後院主動幫忙掃地。
萊斯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整個人都僵硬了,哈哈,如果前面那句話把「僵」這個詞去掉就更美好了。
我聽從傑弗瑞的忠告,和所有玩欲擒故縱的姑娘一樣矜持地對他笑。可惜在經過我的時候他暗暗低咒了一句,大概是被我的笑容嚇到了。所以我猜測這種勾引般的笑不太適合我,我還是和冷笑比較搭。
不過傑弗瑞說得對,一見鍾情還是不靠譜,我在亞力身上吃了虧,這個一定要好好考察。於是我決定側面突擊,一次在酒吧關門後,我邊擦玻璃杯邊和前台的酒保搭話,我問他,「萊斯很需要錢?」
那個酒保是耶路撒冷有名的同性戀,他打了個飽嗝,用一種譏笑的語氣說,「得了吧天真的女孩,現在誰不需要錢?」
我想想也是,每個人都需要錢,傑弗瑞,傑弗瑞開酒吧的老爹,萊斯,我,還有眼前這個酒吧,我想這個世界上我遇到唯一不缺錢的男人就是亞力了。
上帝真不公平,憑什麼亞力天生就有花不完的錢。
不過那也不是我該管的事,上帝已經超過我的能力範圍。出於不知名的原因,萊斯和我們一樣迫切需要錢,只不過他要的更多,而且他等不了了。
「估計是有債主吧。」那個酒保滿不在乎地說,「快月底了,知道嗎?月底債主都上門了。」
「他賭博?」我嚇了一跳。
那個酒保斜了我一眼,聳肩,仿佛在說關我屁事。
從老爹那裡我知道萊斯並不賭博,但他有個喜歡賭博的母親,他一直在試圖償還父母欠下的債務,今年十二月是所有債務到期的最後一個月。我算了算,距離一月份還有六天。
「也就是說那個可憐的傢伙要在六天裡籌齊所有錢。」我概括道。
「沒錯。」
「那你知道他還有多少錢要籌嗎?」
老爹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千塊。」
老爹笑罵了我一聲,「你還真會開玩笑,如果只有一千塊他就不會這麼著急了,是一萬塊。」
感謝國際匯率,感謝偉大的美聯邦,感謝上帝美元比謝克更值錢!一萬塊謝克差不多是三千塊,我現在皮夾子裡兩千五百塊,而在酒吧工作能讓我賺剩下的那個五百。
這個週末萊斯又來了,他剛停好卡車我就奔了過去,一把拉開車門爬上副駕駛坐好。
萊斯面無表情地目睹了全程,半晌,他動了動,「啪」的一聲把車門鎖上。
「害怕嗎?」他問。
「不是很怕。」我坦誠。
他嘆息一聲,無力地用手掌撐住自己的額頭,「你有點不正常,你知道這點嗎?」
「大概吧。」我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萊斯窘迫地漲紅了臉。
他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別過臉,低聲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談戀愛。」我直言不諱。
「那你就應該去找個正經小夥子好好談一次,而不是和我在這兒浪費時間!」
「我嘗試過了。」我說,「但是不起作用,我喜歡的不喜歡我,我不喜歡的也不喜歡我。」
「噢。」他毫無同情心地哼了一聲,「這可真糟糕的。」
「我也這麼覺得。」我認同,「直到我看到了你。」
他忍無可忍,勉強忍住咒罵,「我?」
「我對你一見鍾情。」
他譏笑,「我猜你每天都會對一百個男人一見鍾情。」
「大概,但是你是我現在一見鍾情的那個。」
「……你可真直率。」
「我不想沉迷在上一段關係裡,我想要展開一段新的戀情。」我說,開始翻自己的皮包。
他瞪著我,「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把皮夾給他看,裡頭整齊的三十張一百美元讓他瞪圓了眼睛。
「有錢小姐,你想做什麼?」
「我可以請求你陪我談一次戀愛嗎?」我懇求地說,「唔,不需要很長,只要一個禮拜就行。」
他的喉嚨裡像是有閃電和烏雲,他壓低聲線,危險地問,「陪你談戀愛?」
我挪了挪屁股,勉強維持臉上的笑容,「是的,恩,我可以付錢給你。」
他一把拉開門,把我攆了出去。
「該死的,你這個神經病,離我遠一點!」他吼道。
然後他第二次飛快地開走了,這次連酒都忘了送進酒吧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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