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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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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雨來]不要忘了帶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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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16:56: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曖昧曖昧曖昧曖昧

  當我們氣喘吁吁地分開始,周圍已經圍滿了遊客。

  萊斯見狀臉色一僵,把我的頭往他胸口一按,凶神惡煞地衝那些掏相機準備拍照的傢伙喊道,「看什麼看,一個個都沒見過情侶打啵嗎!」

  我抓著他胸口的T恤,心中因為「情侶」這個詞涌起一股暖意。

  「我們快走。」他漲紅著臉衝我咕噥,「這群鄉巴佬讓我心情煩躁。」

  可我巴不得他們多看我們一會,但如果繼續待下去萊斯一定會自爆而死。

  「好吧。」我勉強說,「我們……恩……去哪兒?」

  「白痴,當然是進佩特拉,不然呢?」

  說實話進佩特拉的路很長,而且一路上根本沒有水,幸好我們在賓館裡就補充了充足的水分,熱烘烘的陽光炙烤著大地,我看到有人甚至把雞蛋埋在沙子裡,過不了多久拿出來就可以剝殼吃了。我穿著中褲,不敢直接坐在滾燙的沙子上,萊斯把手撐在岩壁上,很快他低咒一聲拿下,那裡已經紅了。

  「該死的,這個月份約旦不應該這麼熱啊。」他不滿地說,用T恤擦額頭上的汗水。

  T恤下露出肌肉緊實的橄欖色身體,上面晶亮誘人的汗水反射著陽光。起伏流暢的線條下蘊含著驚人的力量,隨便一個動作,都帶著懾人的爆發力。我的目光一縮,直覺性地轉頭看地上那些圓滾滾的沙子。

  「你在看什麼?」他粗聲粗氣地問。

  「沒什麼。」我條件反射地說,臉頰通紅。

  他「恩?」了一聲,湊近了些。

  體內的熱血仿佛一下子涌到了頭頂,我的呼吸急促,快要喘不過來了。該死的,今天真熱,陽光快要把周圍的空氣烤熟了。

  「你要不要喝點水?」他問。

  我根本不敢看他,腦子裡還在想著剛才那個按捺不住的吻。

  我們路過一個攤位買了水,那個食品攤在佩特拉的古城雕刻對面,需要爬上很高的一座土坡才能看到。

  我們兩個連飯都沒吃直接出發,一路上有許多人擺攤買賣便宜的紀念品,我花了一美金買了三個佩特拉古城的冰箱貼,打算回去就貼在我亞特蘭大宿舍的冰箱上。

  費勁千辛萬苦終於到了,古城挺像林肯紀念堂,除了幾根柱子就沒什麼了,當然,那些圖畫和雕刻我一個都看不懂,當我從裡頭出來的時候,萊斯等在外頭。

  「茱莉。」他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頭,微涼的風吹拂過頭髮,透過那些飛揚的黑髮,萊斯正站在不遠處的石頭上對我笑。

  他的腳下是陡峭的石壁,只要在往邊上挪一英寸……

  「快回來!」我焦急地喊道,「你在幹什麼啊萊斯,很危險。」

  「很好玩不是嗎?」他無所謂地聳肩,招手,「快過來,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我才不相信他呢,佩特拉除了石頭就是石頭,還有什麼好東西。

  他有些惱怒了,還嘲笑我,「膽小鬼,你都不敢過來。」

  明知道是陷阱我還是湊過去了,「哼,什麼東西?」

  悄悄往下一看,我的老天,起碼有五百米,摔下去絕對成一團肉醬,我的心砰砰亂跳,內臟攪在一起,我痛苦地抬頭,感覺自己的腦漿快從嘴裡掉出來了。

  「這就是你要給我看到好東西?」我扭曲著嗓音說。

  「當然不是。」他含笑,指給我看,「那兒。」

  我聞聲望去,原來在如刀鋒般的土褐色石壁上,竟然有個黑色的鳥巢。

  「那大概是它的主人。」他又說。

  我看到一隻白色的大鳥從遠處滑向而來,那種自由自在的姿勢,仿佛從來都不曾受過拘束,多麼美好,多麼讓人嚮往,我的眼裡流露出羨慕之意。

  這時萊斯突然在我耳邊低聲說,「閉上眼睛。」

  我閉上眼睛。

  他的胳膊微微一用力,我就倒進了他的懷裡。

  我趕忙睜開眼大叫,「我沒錢了!」

  他的胸膛起伏了幾下,熾熱的鼻息撒在我的臉上,他似乎在笑。

  我吶吶,「真的……沒錢了。」

  「我付你錢。」他打斷我,閉上眼垂下頭。

  我們的舌尖纏綿,鼻尖緊貼,陡峭的山壁縫隙裡吹來一絲涼風,衝散了炎熱。我的眼前突然閃現過一副圖畫,綠色的連綿的樹林,赤黃色的土地,蔚藍的天空,像棉花糖一樣軟的雲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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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16:57: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曖昧曖昧曖昧曖昧

  回到賓館的時候我就癱死在席夢思裡。

  說實話,去了一趟佩特拉除了拍了點駱駝和土堆,基本就沒幹什麼。我想自己一定是個失敗的旅行者,旅遊對我而言就是睡覺看電腦吃大餐,爬來爬去東奔西跑什麼的,實在是太傷身了。

  萊斯一定也累壞了,雖然他不會表現出來。我算看出來了,他是自己手斷了也不會吭聲的那種人,因為他覺得叫出來丟臉。

  躺了大概有半個小時,當我感到自己屁股上的肌肉已經不再那麼僵硬的時候,才掙扎著起床,打算去浴室裡好好按摩按摩酸疼的肌肉。

  水倒滿了,我滿足地把換洗的衣物擺在浴缸邊,從包裡取出在耶路撒冷買的死海鹽泥,今天天曬得厲害,我準備好好保養一下曬傷的皮膚。死海鹽泥很貴,舍不得浪費,所以我就先用蓋子上黏著的那些,反正功效都一樣。

  剛用黑漆漆的泥巴抹完臉,門鈴就響了。

  狗屎。

  我暗罵一聲,不情願地推開洗手間的門,如果來人是個不長眼的按錯門鈴的醉鬼,我一定要……

  「誰啊!」我磨蹭到貓眼邊。

  「是我,萊斯。」

  萊斯,什麼,萊斯!

  我驚的倒退一步,火速摸上自己的臉,該死的,我的臉是黑色的,這個時候開門他也許會以為我的臉上長滿了黑頭髮。

  我一邊往洗手間退一邊喊,「你來有什麼事?」

  「我的洗手間淋浴間壞了。」

  「等等,我,我穿個衣服!」我飛快地把黑泥從臉上摳下來,拼命地用水洗殘留物。

  十分鐘後我光彩照人地打開門,萊斯還穿著早上的白體恤棕褲子,他已經無聊地靠在走廊的墻上差點睡著了。

  「很抱歉,出了點小事故。」我尷尬地說。

  他並不在意,「沒關係,沒等多久,能進去嗎?」

  我拉著門把手側身讓他通過。「怎麼會壞了呢?」我問,「你讓他們修了嗎?」

  「放心,明天就能修好,我就今天來借一下淋浴間。」

  我漲紅了臉,「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進了洗手間,敏感地嗅到了空氣裡的玫瑰沐浴液的氣味。

  「你喜歡玫瑰?」他感興趣地問。

  我的臉更紅了。

  「你在洗澡?」他顯然看到了浴池裡的水,不由驚愕地回過頭,再瞥到我身上整齊的衣物時, 「我打擾了你?恩……很抱歉。」

  我受寵若驚,萊斯對我道歉?天哪,我趕緊道,「不,沒事,沒關係的!」說完我又想扇自己巴掌,早告訴自己要矜持,現在倒好,又回歸本質了。

  「要不你先洗。」他背對著我,但語氣聽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等。」

  「不,我……我洗好了其實,你用吧。」

  「狗屎。」他低咒一聲,轉過身,粗聲粗氣地說,「沒事,我去外頭等著就行,你……你幹什麼?」

  我在門外衝他靦腆地笑,「你洗吧,我站走廊上就好,你洗完告訴我一下。」

  「噢上帝。」他扶額,半晌悶聲笑了,「算了,你過來,你過來。」

  我沒動。

  我一想到他赤裸的誘人軀體就忍不住噴鼻血。

  「你過來。」他說,「難道你覺得我一個大男人還怕你這個下面沒長毛的?」

  我只好過去了,我猜自己離他那麼遠刺傷了他的男性自尊。

  「你就坐在那兒。」他指著床說,又指指洗手間,「我在那兒。」

  我發誓,「我絕不偷看。」

  「你偷看我也不怕。」他無所謂地說,抓起一條白浴巾往洗手間裡邁去。

  正當我打算打開電腦看一會論文時,洗手間裡突然傳來好大一聲淋浴噴頭撞擊重物的聲音,緊接著萊斯的咒罵。

  我焦急地跳起來,敲打門,「萊斯,萊斯你還好嗎!」

  「該死的,我好極了。」他咕噥著說,聽到他的聲音我放心多了。

  「那你繼續,我就在外頭,如果你……」

  「!」又是一聲。

  「噢該死的!」

  我握住衛生間的門把手,猶豫著是否該進去,「萊斯,你要不要……」

  「這個玩意到底是怎麼搞的,它怎麼放不上去!」萊斯抓狂地吼道。

  「……那我進來了?」我試探地問。

  裡頭沒聲音,我全當他默認了。

  打開門的時候他恰巧抬起頭,我的視線從門板上挪到他身上,這是我生平第二次如遭雷殛,第一次是見到他的那一剎那,第二次是現在。我握住把手的指頭不自覺從門板上滑下,直到緊緊貼在褲子縫邊。

  萊斯的腰間圍著一條窄窄的白毛巾,恰巧露出健壯寬闊的脊背,中間是一條被肌肉擠出的深凹。傑弗瑞曾對我說如果他能擁有這樣一條凹陷,他就可以瞑目了,而萊斯擁有傑弗瑞所夢想的最完美的體態。

  他的皮膚因為常年沐浴在陽光下早已變成誘人的古銅色。他的腰精瘦,下面是挺翹的臀部,還有那兩條筆直修長的腿。他不是我見過做英俊的男人,亞力的臉比他好看一百倍,但容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萊斯全身上下散髮著絕頂的性感。

  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傻子,面對一個男人的裸體,我的心正以一種慌亂而痛苦的節奏撞擊我的胸腔。我瞪著他充滿雄性氣息的背部,感覺自己的胸腔被人狠狠踢了一腳,我就是沒辦法把視線從他的身體上挪開。

  這也許是書上說的荷爾蒙吸引,又或者只是單純的性衝動。

  「你看夠了嗎?」他瞪著我。

  我趕緊回神,結巴道,「夠……夠了。」然後我強迫自己檢查浴室的淋浴噴頭,「是它出了什麼問題嗎?」

  「擰不上去。」他面無表情地說,把手中的東西遞給我。

  「……」我驚叫,「這可是不鏽鋼的,怎麼裂開了!」

  「它兩次砸到我的頭。」萊斯平靜地說,「於是我覺得該給它一些教訓,於是就輕輕捏了捏,又砸了砸。」

  我扭曲著臉,「賓館會要我們賠嗎?」

  於是我快速計算起來,如果要陪三十刀我還可以勉強接受,超過的話……一個噴頭要多少錢,一百刀?那就是三百謝克,兌換成約旦幣不知道是多少,哦不對,約旦是美元通用的。

  「問題是我洗不了澡了。」他皺著眉說。

  這下輪到我扶住額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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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16:57: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曖昧曖昧曖昧曖昧

  「你說什麼,多少錢?」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捏著錢包的手有點抖。

  「153第納爾。」前台小姐非常有耐心地重複。

  一美元約等於三謝克又等於零點七六第納爾,153第納爾也就是兩百多刀!太坑人了!

  我憤怒極了,「開什麼玩笑,一個破噴霧要這麼貴,把我賣了都拿不了這麼多錢!」

  前台小姐冷靜地說,「那就是您自己的問題了,小姐。」

  我怒瞪她。她竟然侮辱我的人格!

  「我要找你們的老闆!」我大叫,鈔票在我手指間顫動,「我要控告你們!」

  半小時後萊斯和我在眾目睽睽下被「請」出了賓館,真是丟臉至極。這個賓館太糟糕了,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來住它,而且我要告訴我的所有朋友這個賓館有多麼多麼糟糕,如果他們帶著自己的心上人一起來,它的工作人員會讓他們在心上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別笑了。」我悶聲悶氣地說,捏著癟癟的錢包暗自傷心。自從出來賓館以後,萊斯就像得了癲癇症一樣一直笑。我剛才和酒店經理對峙的時候他一直在旁邊瞪著眼睛看著我,當經理問我噴頭是怎麼裂開的時候,他幾乎忍不住露出白牙,我當然不能暴露他,只好告訴經理那個噴頭是因為冷脹冷縮的原因自己裂開的。

  「你一定沒學過物理。」我激烈地抗議,「它就是那麼裂開的,無端端的,差點砸爛我的腦袋,我還沒讓你賠償,你怎麼能讓我賠錢!」

  不過那個長著絡腮鬍的經理還是讓我賠了,顯然科學知識並不能讓他相信我。

  「你在亞特蘭大上大學?」萊斯忍笑問我,他幫我打開車門,我鑽了進去。「學物理系?」

  「沒有……」我還在為那兩百美金肉痛,「……學的是法律系。」

  「怪不得那麼能扯。」他說。

  我瞪他,「你說什麼!」

  他哈哈大笑,「怪不得那麼厲害。」

  他這麼一笑,我也不由自主笑了起來。如果那兩百塊錢能讓他開心,那還是挺值的,這樣一想破點財並不算什麼。我把錢包塞進懷裡。

  「其實那都怪我。」他語氣一轉,說,「如果不是我把它砸成那樣,你也不用多花兩百塊。」

  當時我們說好了的,他只負責陪我戀愛,旅遊時的一切開支由我付,他並不挑,睡大街和睡賓館他都能接受,可我不想讓他臭烘烘髒兮兮的,為了我受那些不應該受的苦。

  其實一開始要我賠錢的時候我還有些不樂意,但他現在對我一道歉,那本來就渺小的不願意轉眼就消失了。

  「沒關係……」我嚅噎著說。

  「不行。」他一邊打著方向盤倒車,一邊猛按喇叭讓前面的傢伙注意些。

  「我帶你去飆車怎麼樣?」他突然問。

  「恩,好啊……等等什麼!飆車!」我腦袋上的頭髮差點豎起來,「不……不行!」

  他轉過頭,朝我眨眨眼,笑道,「我不接受好以外的答案哦。」

  「可……可是……」

  他大笑,猛踩油門,雙手有技巧地往左一打,跑車好比離弦之箭「嗖」地一聲直射了出去。

  窗戶打開,風在我耳邊呼呼直響,我瞪大眼睛,極速的風正爭相恐後地想擠進我的眼眶裡,我腮邊的肌肉也被無形的力量推向兩邊,如果在這個時候張大嘴巴,風一定會打碎我的牙齒的!

  兩邊的樹木飛快地倒退,我的眼珠快要被吹離眼眶了!

  「慢點!」我尖叫,聲音很快被甩在身後,萊斯大概沒有聽到。

  我只好抓緊胸前的安全帶,可是安全帶太軟了,一點都不名副其實。於是我只好捉緊了右邊的車門,可是我覺得車門也在抖,沒辦法,我只好巴住萊斯握住變速桿的右手。

  他的手臂一抖,但很快穩住了,車速明顯減慢,他扭過頭大聲問,「你害怕嗎?」

  「不……不害怕。」

  聞言他的眼睛像是被灑了幾萬顆明亮的小星星,「真的嗎,那我帶你玩刺激的?」

  這……這還不算刺激嗎,我的內臟都快被震出來了。

  「好……好啊,我真期待。」我艱難地說。

  他摸摸我的腦袋,我立刻頭暈目眩,隨後他抿起嘴脣輕輕一笑,腳猛踩油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次經歷的。

  「我知道你喜歡。」他一個急轉彎,只要再過三英寸跑車就要滑出公路了,我驚得心臟砰砰跳。可奇怪的是,在受到驚嚇的同時,一股興奮順著脊椎往上爬。

  我慢慢鬆開握住他的手,他察覺到了,扭頭一笑,「還不錯對不對?」

  和騎馬的時候感覺差不多,都是一種把所有負擔扔到後頭的感覺。我戰戰兢兢地在原位坐好,萊斯騰出一隻手,扭開廣播台,震耳欲聾的billboard最新單曲從裡頭傳來,說實話,這些歌的歌詞都粗俗得不敢恭維,可節奏卻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來。

  我漸漸的也敢把手伸到半空中了。

  「看我的!」萊斯突然說,他按了下車頂,車頂慢慢往後挪開,跑車成了敞篷的。

  這下我的臉快被風壓成肉餅了。

  正當我要抗議的時候,我突然看到萊斯……萊斯他竟然站起來了!

  「喂親愛的,你來掌控方向盤。」

  我結巴,「不不不不,你你你坐下,我我我不行!」

  「你不是有駕照嗎?」

  「可可可是那個是美國駕照,亞特蘭大的,不是不是……」

  「那不就得了,你想轉彎就轉彎,你想飛起來就飛起來。」

  「啊啊啊啊萊斯不要!」

  他露齒一笑,「我的命可是你的了。」

  我我我我……

  我瞪著他站在陽光裡頭朝我微笑的臉,一股躍躍欲試的膽大從我骨頭裡冒了出來。

  我是個為所欲為的人,沒想到萊斯比我還要亂來!

  「你會死的,我們都會死的。」我念著變形金剛裡的台詞。

  他深深地看著我,念著泰坦尼克號的台詞,「you jump,I jump。」

  這一瞬間理智什麼的都不要了!我瞬間狼血沸騰!

  「我拼了,給我!」我大吼,一掌劈下,跑車抖了一下,我趕緊牢牢握住方向盤。

  跑車朝著公路的盡頭疾馳而去!

  「茱莉!」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我專心致志,生怕出差錯,「什麼?」

  他昂起脖子,在熱辣辣的陽光裡開心地眯起眼睛,「我剛才有一瞬間覺得我們真是天生一對,噢該死的你怎麼了……」

  我仰起受到驚嚇的臉賠笑,「剛才跑車打滑,對不起啊……不會有下次了。」

  他也笑了,「再有下次我們兩個一起完蛋。」

  「真浪漫。」我傻逼兮兮地憧憬道。

  「……白痴。」

  「算了。」他的手伸了過來,「給我吧姑娘。」

  我沒挪開,他那熱烘烘的手就覆蓋在我冒著冷汗的手上,我的心抖了一下,就好像有人用羽毛搔刮了一下柔軟的心臟,麻麻的,癢癢的。

  他神奇地瞥我,「你不讓開是不相信我的開車技術?」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是我反應遲鈍沒來得及讓開,「你能行嗎,開車很難的……」

  「我的老天爺,是誰載你到這兒來的。」他失笑,「放心吧,你的萊斯爸爸以前可是開賽車的,他可從來沒輸過。」

  「是嗎,開賽車的……」我的話戛然而止,緊接著我跳了起來,大叫,「開賽車,那不是很有錢嗎,那你現在……現在……」

  「現在不是遇上你了嗎。」他無所謂地說,猛踩油門,「我是來拯救你的天使啊。」

  「狗屁天使,專門在卡車邊般紙箱子的天使嗎?」我也學會了那套罵人話。

  「是吧。」他說,「不過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你不覺得開賽車很浪漫嗎?」

  「……有嗎?」

  「而且我聽說在還冒著熱氣的賽車引擎蓋上做愛更浪漫噢。」他說,「我從沒有試過,要不要試試?」

  好啊……等等……他說什麼?!!!

  「就是插進去拔出來再插進去。」他衝我曖昧地眨眨眼。

  我尖叫,「你不是不出賣自己嗎!」

  「情況變了,美國都從伊拉克撤軍了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不可能?」他笑道,「考慮一下吧有錢姑娘,我給你打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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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16:57: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曖昧曖昧曖昧曖昧

  說實話,剛才又那麼一瞬間我真的心動了,那聲「好」差點從牙齒間滑出來。可我已經吃過一次心動的虧,最後還被說像輪胎般無趣,這次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把自己這個輪胎的形象延續到萊斯的腦子裡去。

  我一個急剎車。

  「噢嘿你幹什麼!」萊斯差點跌下來,等他看清右前方草叢裡停著輛什麼後,不由低咒出聲,「真倒霉。」

  一個明顯患有肥胖症的傢伙蹣跚著從路邊走了出來,他留著短粗的黑色八字鬍,戴一頂黑色貝雷帽,身穿深青色迷彩服。他笑眯眯的,顯然已經在草叢裡等待很久了,那雙從袖子裡突出來的胖手輕輕搭在腰上的手槍上。

  這讓我想起了我那些在芝加哥香檳大學上課的同胞們,他們和我訴苦自己的大學是從玉米田裡生長出來的,而他們的條子每次要做業績就躲在玉米田裡,只要你超速一點點那些條子就好像屁股上插了火箭似的噴射出來,我的同胞們看到他們的眼神與他們看大便里長出的花兒一樣「驚喜」。

  「萊斯,你有駕駛證嗎?」我緊張道。

  他揚起眉毛,斜視我,仿佛在說「駕駛證,那是什麼?」

  我當下對他不再抱任何希望。

  「嗨小夥子。」那個約旦警察非常熱情,他一瞧見我們臉上的神色就明白生意來了,當下嘿嘿一笑,開始在鼓鼓囊囊的褲兜裡掏起來,他先是掏出些橘子皮,然後是個打火機,再是幾根香煙,一點零錢,最後終於找到了他的罰單。

  「超速了。」他肯定地說,「肯定超速了,駕照有嗎,哦對了,這牌照看起來不是我們這兒的啊。」他離開了些,皺起眉,手偷偷摸褲腰帶上的皮帶,猶疑的,「你們是哪兒的?」

  我立刻想到不能為祖國丟臉這一問題,又想到該死的亞力是美國人,立刻舉手大叫,「我是美國人!」

  「噢美國人啊。」他瞧了我一眼,立刻笑嘻嘻地用極度難懂的阿拉伯式英語說道,「Welcom to約旦~」

  為什麼沒有義正言辭地批評美國萬惡的資本主義,這和我想象的不一樣啊……我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

  哪想到警察臉色一變,正經道,「但是罰款還是要罰的!」於是他又從兜裡掏出一支水筆,按了按沒水,隨手扔到路邊又掏出一支鉛筆,在罰單上開始唰唰寫,一邊嘀咕,「這個得一百塊啊,還是兩百塊,恩,駕照呢?」

  萊斯甩了甩腦袋,不耐煩地說,「沒有。」

  胖警察從罰單裡抬起臉,大大地「恩?」了一聲,照這架勢,那罰單要漲價到五百了。我緊緊捂著錢包哭喪著臉說,「不,先生,他的意思是……恩……我們忘在賓館了!」完了我還不忘犯賤地徵詢一下萊斯的意見,「萊斯,是不是啊?」

  萊斯一副好事被打斷的不爽樣,「哼!」

  這下連警察也不爽了,本來我們的車也是外國牌照,萊斯入境的時候托了些關係,但我們沒錢換本地拍照,所以也懶得換,果然被逮住了。那警察大手一揮,「這車不準開了,扣下了!」

  萊斯發怒,「狗屎,這不可能!」

  胖警察冷笑,「嚓」一張一百謝克的罰單落在我的手裡。

  我哭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飆車不歡而散,發燙的引擎蓋也沒了。

  甚至連晚飯錢都沒了!

  最後我們不得不沿途走回去,還是我出賣了色相才讓一位約旦叔叔載我們回家,期間約旦叔叔一直對我言辭挑逗,不過我阿拉伯語太差根本沒聽懂,倒是萊斯越坐臉越黑,到市區的時候他實在忍不了了,直接勒令停車拖著我就走。

  「沒關係的。」我十分忍耐地安撫他,「反正被說兩句沒事的。」其實我根本聽不懂哈哈,不過我才不會暴露我的缺點呢。

  「不開心。」他悶悶地說。

  「……有什麼不開心的。」我思考,「……難道是飆車沒飆爽,對了。」我突然想到,「你還沒和我說以前是賽車手那麼現在為什麼……」

  「都是我的錯。」他煩躁地說,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鉗住我肩膀。他足有六英尺三英寸,我比他矮整整一個頭。萊斯低垂著褐色的睫毛盯著我半晌,陽光從他的背後直射下來,他的臉背著光,成了一團模糊的黑影。

  「本來就是我搞砸了噴頭。」他把落在寬闊額頭的頭髮鋝到腦後,別過臉,我得以瞧見他緊緊擰起的眉毛,「現在我還讓車沒了。」

  他又把臉轉了過來,低聲問,「我是不是真的很爛。」

  「沒有,你超棒的!」我趕緊鼓勵他。

  他愣了下,手指在我的肩窩處輕微動了動,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緊接著,他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

  「當然。」他調侃似的說,「你的萊斯老哥我最厲害,這就讓你看看我最棒的一面。」

  最棒的一面……

  最棒的一面……

  我想到了男人某個粗長的邪惡部位,不由嘿嘿淫笑起來。

  「嘻嘻嘻……」

  他注意到了,不由古怪地問,「茱莉,你笑什麼?」

  「不,沒什麼。」我正色,「感嘆今天天氣很好而已。」

  「……」他轉過頭,我們現在已經到了約旦一條相對繁華的街道,這裡是新興的廣場,所以人並不多,但路上走的行人並沒有個個用黑紗蒙面,相反,這裡的路邊小店出售性感漂亮的晚禮服,一看標價,個個都要上千美元。

  「看,那裡!」他興奮地說,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原來是一個抱著吉他的約旦男學生,他穿著一件半透明的白襯衫,扣子壓根沒扣幾個,露出褐色的皮膚,他半眯著眼睛,朝每個路過的黑紗辣女拋媚眼。

  我突然感到胃不舒服,這個約旦男孩讓我想起兄弟會的理查德,他也是這麼風騷,他也喜歡對每個可能和他上床的女孩微笑。想到理查德,我就想到亞力,可惡,然後就想到輪胎。

  萊斯發現我便秘似的表情,不由緊緊我的手腕,低聲在我耳邊說,「看我的,馬上讓你不噁心。」

  他就走了過去,跟那個男孩不知道說了什麼,對方點頭,同意讓位。萊斯轉身朝我笑了下,該怎麼形容那個笑容,好像一瞬間,恩,耀眼的金色陽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我差點睜不開眼睛。

  他跳上一塊石頭,把吉他橫過來抵住胯部,左手隨意試了幾個音。

  臨街的幾個單身黑袍女人好奇地望了過來,再看到萊斯後趕忙縮回了頭,過了幾秒,又偷偷扭頭來看。附近來了一隊外國遊客,咋咋呼呼的,不少金髮碧眼的美國妞看到萊斯後都尖叫起來,不少人從小包包裡掏出手機偷偷摸摸想抓拍。

  萊斯唱第一個音符的時候,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他微笑的時候,粗硬的棕發都柔軟了,他的眼神是那麼柔和,目光是那麼纏綿。他的視線一直盯著我,我的心砰砰亂跳,手指發冷,喉嚨發乾,我看呆了。

  然後我聽到他唱出的第一個音節。

  他的聲線低沉,沙啞,帶有一種獨特的男性魅力,當男低音飄進耳朵裡的時候,整個約旦的鮮花和綠草和白雲一起軟軟地包圍住我,甜蜜的溪流順著喉嚨淌進心房,在那一瞬間,他的聲音就像一根柔軟而堅定的繩子,一端系在他的手指上,另一端牢牢拴著我懵懂的心臟。

  那首歌是給我的,我聽到了我的名字,雖然其他部分聽不懂,但我聽到了好幾次我的名字。

  「茱莉,噢茱莉,我最親愛的茱莉……」

  他笑著唱,我的心在顫抖。

  萊斯一定意識到了他對我的魅力,快到結尾的時候,他突然站了起來,那些遊客裡傳來驚呼,大概在稱讚他矯健的姿態。

  「過來。」他低聲對我說,我昏昏沉沉地過去了。

  然後他猛的環住我,衝那些這才想起舉著相機狂拍照的美國遊客喊道,「我叫萊斯,是約旦曾經的著名賽車手,現在結婚了,這是我的女朋友茱莉!」

  我震驚,「……」

  「現在我們要接吻了!」他得意地宣布,那些女孩兒興奮地扯起嗓門叫了起來。

  我:「……!!!」

  萊斯衝我笑,「可以嗎,茱莉?」

  我瞪他。

  他直起身,反手拉了拉袖口,一顆紐扣崩裂飛了出去,馬上有個姑娘臉紅著奔過去偷偷收走了。我咽了下口水,目光本想挪開,但一觸及眼前細膩的古銅色皮膚就控制不住地發呆。

  好想看下面有什麼……

  那雙環住我肩膀的手稍稍松了下,緊接著我聽到他喉嚨裡傳來一聲深處的咕嚕。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整個俯下身,老天,我穿著小巧的白色高跟涼鞋,可還是比他矮好多。萊斯的手緊緊扶住我的背,力量溫柔適中,這和他強大的外表一點也不相符。

  然後他眨眨眼,下一秒,他的嘴脣用力壓了下來。

  一聲得意的悶笑在他的胸腔裡震動。

  我小聲叫了下,接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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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16:57: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曖昧曖昧曖昧曖昧

  原本打算今天回以色列,但因為突發情況不得不推遲行程。萊斯偷笑著離開我的嘴脣時,我嚴肅地告訴他我沒錢了,他眨眨眼。

  「如果你是說這個吻的話。」他尷尬地別過臉,「是我情不自禁,不算你的。」

  我翻錢包,「不是的,是今天晚上沒錢付旅館費了。」

  「……別擔心,你萊斯老哥可是最棒的!」

  「是嗎。」我說,「那請問我們今天晚上睡在哪兒?」

  你們一定想不到他最後想出來的法子是什麼,他把我帶到一個土房子上頭,那大概是個私人旅店,他和前台小姐磨蹭了半天,也調戲了對方半天,那姑娘終於臉紅著給了我們一串鑰匙。

  我們走過一個個窄小破舊的房門,走到黑暗陰暗,散髮著一股腐爛的水果味。上了一層樓梯,捏著那把鑰匙打開門,我的臉色變了:「……」

  過了半天我終於找到了自己微微發抖的聲音,「萊斯,我們今天難道……要睡屋頂上嗎?」

  他轉過眼,褐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閃閃發光。

  「多透氣啊茱莉。」他微笑。

  我立刻在他的美色下妥協:「都……都聽你的。」

  於是那天我們睡在了屋頂上,索性約旦很少下雨。

  晚飯是和旅館的老闆一家一起吃的,老闆大概四十多歲,但約旦人顯老,再加上當地乾燥的氣候,這位四十多歲褐皮膚的漢子臉上已經多出了六十歲老人才有的溝壑。他有一子一女,妻子比他小十歲,兩個人是通過父母介紹認識。第一次見面是在在朋友的聚會上,第二次則在婚禮後的新床上。

  他的小兒子很可愛,只有七歲,黑頭髮黑眼睛,褐色的小鼻尖總是沾著亮晶晶的汗,他的母親正拿著小手絹幫他擦潮濕的頭髮。因為老闆做生意的關係,他們一家還算開明,有客人時女人們允許拋頭露面。大女兒的臉也沒有被面紗包住,露出一張健康活潑的臉。老闆正給萊斯倒酒,他大聲笑著談起當年他建造這家酒店的事跡,「這兒的每一塊石頭都是我看著堆起來的,你看,那兒的墻角原本有一盆花……」

  「所以你們是自由戀愛嗎?」小兒子在一旁偷偷問我。

  我的注意力從萊斯的酒杯上撤回,聽完他的問話不由面露尷尬,我當然不能說萊斯是租來的。在小兒子殷切的目光中,我只好面色發紅地撒謊說是。老闆的女兒赫蒂就坐在小兒子的左邊,她抬起頭,眼露羨慕之色。

  「如果我也可以自由戀愛就好了。」她小聲咕噥。

  她父親聽到了,厲聲斥責,「赫蒂!」

  大女兒赫蒂顯然很懼怕父親的威嚴,哆嗦著縮起脖子,大眼睛迅速聚集起水霧,我知道現在最好不要插話,不然等我們走了她父親指不定要怎麼懲罰她。倒是萊斯舉起酒杯碰了碰正在發怒的男人的杯子。

  不到半小時的時間他們就變成哥倆好了。「瓦爾第你可真不像話。」萊斯調笑著說,「不是說好了今天喝酒嗎,現在教訓自己的孩子算什麼,孩子們可以以後再教育嘛。」

  「現在再不教育就完了。」旅店老闆瓦爾第粗聲粗氣地說,「她想這些沒用的有什麼用,她快結婚了。」

  「結婚了,不是只是訂婚嗎?」我忍不住驚訝道,看了眼面色發白的赫蒂,「會不會太早,她才十七歲。」

  瓦爾第敦厚的臉上這才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她媽媽十六歲的時候就嫁給我了。」他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吞下一大口酒,「這不是也這麼過來了麼?」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萊斯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我轉過頭,看見他面容沉重,輕輕向我搖了搖頭。

  小兒子見我不搭理他只好轉移目標,「萊斯先生,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他的母親懊惱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低聲斥責他的不懂禮貌。萊斯毫不在意地說,「你真的這麼想知道?」

  七歲的小兒子眨巴著眼睛望著他,我也緊張地望了過去。

  萊斯回過頭,那麼嚴肅已經飛到九霄雲外裡去了。現在他正狡黠地瞧著我,仿佛在問,「要說出真相嗎?」

  當然不行!我瞪他。

  他被我的表情樂得哈哈大笑。

  「事實上……」他油滑道,「我們……」

  「是父母介紹的嗎?」赫蒂忍不住問。

  「這倒不是,事實上,我……」

  「萊斯對我一見鍾情!」我衝動地打斷他。

  「一見鍾情?」現在就連老闆夫婦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

  「一見鍾情?」赫蒂像是從沒聽說過這個詞似的。

  「一見鍾情!」小兒子興奮地大叫,「這可真是太厲害了!」

  我趕緊垂下腦袋開始猛喝桌子上的甜水。

  「這是真的嗎老弟。」瓦爾第轉頭問道,「你瞧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以後是你的了?」

  我感受到兩道炙熱的目光從右側向我往來。

  我也忍不住期待起萊斯的回答了,當然,我不希望他否認,即使是撒謊的也行。這個時候我又想起了那三個情不自禁的吻,這叫我腦門發熱,心卻因為激動而顫抖,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就在這時,我聽到萊斯的低沉沙啞的聲音。

  「是啊,一見鍾情。」只聽那目光的主人淡淡微笑著說,「就在我工作的地方,我們倆對彼此一見鍾情。」

  我的手一抖。

  赫蒂羨慕地問,「茱莉小姐,這是真的嗎?」

  「當然,當然,這肯定是真的。」我說。

  如果……如果這真的是真的就好了。

  第二天我們去了警局填寫了一堆資料,約旦政府從我錢包裡順走了最後一點零花錢。四個小時後,提車的手續終於辦妥了。

  萊斯幫我開了門,我鑽進副駕駛,他替我綁好安全帶,關上門,又繞到自己的座位邊打開車門。

  他並沒有急著走,而是打開了一個啤酒罐,萊斯並不喜歡喝酒,但這是老闆臨走前送給他的。他默不作聲地打開它,我以為他要喝,沒想到他竟然把罐頭往外一潑,啤酒灑在跑車外的土地外,沒一會就被土壤吸收了。

  恩?我愣了下,正打算問他為什麼,萊斯卻突然開口道,「我從小就在這兒長大,按國籍來說,其實我是約旦人。」

  我這才想到萊斯的確說過自己是約旦的賽車手。

  「後來我和我父親一起去了以色列。」

  我忍不住問,「那你母親呢?」但剛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因為萊斯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死了。」他說,「就埋在約旦的土磚下頭。」

  「……我很抱歉。」

  「並不需要道歉,這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他們的婚姻太不幸福,也是父母介紹的。」他鋝了鋝頭髮,「後來我母親承受不住外界壓力自殺了。」

  所以,他又慢慢地笑了,「所以說……我比較喜歡自由戀愛。」

  我猶豫道,「你是介意赫蒂的事是嗎?她讓你想起了你的父母?」

  「這也沒辦法,我無法改變什麼。」他說,「但她父親的酒……我是再也喝不下去了。」說完他從懷裡掏出一根煙,劃燃,「很多東西不是我一個人不喜歡就會徹底改頭換面的。」

  「你也不能這麼說。」我試著安慰他,「赫蒂不一定會不幸福啊。」

  他橫了我一眼,「是嗎?」

  「只要願意去努力結局就不一定會很爛。」我說,「就像我一樣。」

  「像你?」他也笑了。

  我點頭,然後我看到了什麼東西,趕忙推他,「萊斯,你看!」

  前面也開來一輛車,旅店老闆的。是啊我怎麼沒想到,警察局旁邊就是公證結婚的地方。從車上下來一個壯實的男人,他牽著一個人,瞧那靈巧的身姿,是十七歲的赫蒂。據酒店老闆說,這個人比赫蒂大八歲,可靠殷實,在以色列讀的書,念的是建築工程,每個月收入不錯,會是個好歸宿。

  然後我看到了赫蒂的臉,紅彤彤的,她正仰著頭,一臉愛慕地盯著眼前只見了一次的男人。對方顯然也十分喜歡她,一直在衝她低柔地說話。

  萊斯顯然也沒想到會這樣,良久,他才失笑著從嘴巴裡抽出香煙,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釋然,隨後他罵道,「這個世道到底怎麼了,一見鍾情這麼流行嗎?」

  我傻笑。

  他無可奈何地聳肩,一踩油門,「那我們走吧,沒必要在這狗屎地方再待一分鐘了。」

  「這才不是狗屎的地方。」我反駁道。

  約旦雖然空氣混濁,但它卻是特別的。因為這是第一次萊斯吻我的地方,我喜歡和他在一起的任何地方,不管是在縱情的黑色馬背下,還是在滾燙的佩特拉紅色岩石上,又或是在滿是高樓的現代廣場邊。

  「萊斯,如果可以的話……」我鼓起勇氣說,「我想和你一起去不同的國家到處走走。」

  萊斯夾住香煙的手猛然一頓,接著他回過頭,一抹訝異夾雜著隱隱的期待從棕色的眼珠裡閃過。

  「為什麼是我?」

  見我沒有回答,他又重複了一遍。

  「為什麼是和我?」

  察覺到他正專注地等待我的答案,我緊緊攥住自己膝蓋上的裙子,呼吸變快了,眼睛在黑暗中閃亮。

  「因為……因為……」

  「你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他打斷我,目光重新回到左側的後視鏡上。「我只是個約旦的送貨工人,沒什麼學歷,大學也沒上完,現在每個月也沒幾個錢,還有一屁股債。你應該去找個博士畢業在華爾街工作,能帶你去住豪華酒店開豪華跑車的男人。」

  我大喊,「可是他們都不是你啊!」

  他聞言先是一愣,緊接著哈哈大笑。

  「這個答案我喜歡。」他眯著眼睛笑道,然後把右臉湊過來,「來吧茱莉。」

  我瞪著眼前的褐色皮膚,沒反應過來,「……幹嘛?」

  「對正確答案的獎勵。」他輕聲說。

  「那你同意了嗎?」我不折不撓地問。

  萊斯緊緊閉著嘴脣。過了片刻,他低聲說,「我們不應該發展成那種關係。」

  「那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呢。」我失落地問,雖然……自己明明知道了。

  「雇傭關係吧。」他別過臉說,開始倒車。

  「可是……可是……」那些情不自禁的吻,連他自己都承認了,我以為萊斯和我一樣已經起碼對彼此有好感,或者萊斯已經喜歡上我了,就像我很喜歡他一樣。

  「我和你說過的,我更傾向於自由戀愛,而不是和現在一樣……」他突然低沉下嗓音,「我幻想過在路邊遇到一個女孩然後大腦裡大叫著就是她了非她不可了,這個人從來沒出現過。你說我怎麼可以一邊約會一邊拿著心愛女孩的錢,我怎麼能讓喜歡的女孩替我們倆的感情付賬呢?」

  我無話可說,他說得對,我不是他喜歡的那種女孩,我們只是雇傭關係。

  我緊緊閉住嘴脣,直到我們回到耶路撒冷。

  一個人影正站在老爹的門口,金髮碧眼,那是傑弗瑞。

  「看。」萊斯輕輕地說,「你的那個白馬王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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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16:57: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曖昧曖昧曖昧曖昧

  萊斯在傑弗瑞面前停下車,我的腳剛一著地他就猛踩油門,跑車飛也似地往前竄去,沒一會就變成了個小黑點。

  傑弗瑞皺眉,「那傢伙是誰?」

  「萊斯。」我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半是失落半是驕傲地說,「是個很好的人。」

  傑弗瑞對我口中的好人不予置評,他聳聳肩,替我打開門。我一邊把脖子上的項鏈取下來一邊問,「你怎麼來了?」

  傑弗瑞告訴我他不高興教了,冬假就是應該回家看望父母的。「順便來看看你。」他說,「你最近還好嗎?」

  「當然,當然。」我說,「我……好極了!」

  萊斯第二天沒來接我,我猜測他不想再和我有牽扯。我不能勉強他,於是我回歸了之前的狀態,當他來送貨的就和變態一樣尾隨在他屁股後頭,甚至連傑弗瑞都大罵我神經病,不過傑弗瑞可不知道我和萊斯的約定。

  萊斯沒有問我要錢,一分錢也沒有。我想了想,把他該得到的那部分塞進了一個白信封裡,托老爹幫我給他,因為他一定不願意再見我,沒想到下午老爹就把信封退給了我。

  「他說你不欠他什麼,他不能收你的錢。」老爹說。

  傑弗瑞猶疑地問,「茱莉,你為什麼要給萊斯錢?」

  老爹只是笑,我當然也沒回應他。

  可是萊斯不收,我心裡反而不好受,甚至有一股濃厚的負罪感。萊斯因為我的關係耽誤了三天,我卻什麼都做不了,如果萊斯在下個月還不了錢,那我是其中一個最關鍵的原因。

  我開始堵他,打著把帳算清的名頭,但其實我心裡清楚,什麼把錢給他,什麼把帳算清,什麼不想拖他後腿,都是藉口,讓自己正大光明行動的藉口!我分明是想再見見他,和他說幾句話,甚至能說些什麼傻話可以逗他笑。以前我追亞力的時候老天都幫著我,只要我心裡想如果遇到亞力就好了,那麼他就會冷不丁從某個拐彎的地方走出來。可是現在連老天都放棄了我,整整兩天,我一直沒碰見我想碰見的人。

  我坐在酒吧的前台,那位同性戀酒保替我調了一杯果汁。

  我正想告訴他再給我來點小餅乾,冷不防瞧見了萊斯的背影,我正想跳下凳子衝他打招呼,沒想到萊斯轉過身,低頭開始和一個女孩說話,那個女孩金髮碧眼,胸前洶涌滂湃,我力氣像被抽氣閥一下子抽光了。

  「給我shots。」我衝酒保說。

  Shots是龍舌蘭和威士忌混合的烈酒,派對上都會喝這個。

  他聳聳肩,「你這個狀態可不能喝那玩意。」

  我沮喪道,「連你也懶得理我。」

  「我是怕你醉死在這裡。」他用白手巾擦著玻璃杯,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抬頭環顧四周,可是除了在紅藍色燈光下扭動的男女們,萊斯被那群瘋狂的年輕人擋住,酒保沒瞧見他,「茱莉,你家萊斯怎麼沒和你來?」

  「他不是我家的。」我悶悶不樂地說。如果是就好了。

  「那你家傑弗瑞呢?」他問。

  我惱火道,「他更不是我家的!」說完我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癱軟在凳子上,現在就算酒保給我一百杯龍舌蘭我都咽不下去了。

  「原來是失戀了。」那位酒保鄙夷地說,「失戀了就喝酒,真是沒種。」

  我表示贊同,不過我才不是失戀了才想喝酒呢,我只是……只是……

  我突然想回亞特蘭大了。

  如果萊斯再不理我,我一定會難過死,那還不如回去面對討人厭的亞力。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傑弗瑞突然走了過來,他見我坐在吧檯時愣了愣,隨後便笑著走了過來,拉開高腳凳子坐在我身邊。

  「到底怎麼了?」他問,轉頭向酒保點點頭,對方二話不說給他倒了杯shots。

  真是差別待遇……

  「我喜歡上一個人,但是他似乎對我沒感覺。」我看著杯子裡橙色的晃動的果汁。

  傑弗瑞想了下,突然大笑道,「這還不簡單,那麼你是想知道他對你是什麼感覺了?」

  我說是。

  他眨著眼狡黠地看著我。

  「我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聽?」

  「……什麼主意?」

  他往萊斯的方向瞄了一眼,暗笑一聲,衝我招招手,「靠過來點。」

  我警覺的,「這個距離不能說嗎?」

  「我得在你耳朵邊輕輕說。」

  好吧……我湊了過去,沒想到他飛快地掰住我的臉,惡作劇的光芒在湛藍色的眼眸裡閃動。我呆住,隨即憤怒地掙扎,他的胳膊擋住我憤怒的雙手。

  「你不是想知道他的反應嗎?」他壞笑著說,「這可是最快捷的了。」

  「但也不能亂來啊。」我急道,「萊斯會誤會。」

  「要的就是讓他誤會。」他說,嘴脣貼了上來。

  我恨死傑弗瑞了,都說和最好的朋友接吻一定會被詛咒,我想我這輩子別想上天堂了。

  「你得掙扎,再掙扎得厲害點。」他以一種指點江山的語氣說。

  當然,我可是在用生命掙扎,他竟然嫌棄我掙扎得不夠用力!

  下一秒,他就被扔了出去,萊斯渾身冒著怒火地出現在我面前。

  酒吧裡瞬間安靜了。傑弗瑞用手肘撐在吧檯上,齜牙咧嘴地按著自己被撞疼的腰。

  萊斯低哼了一聲,丟開手中的椅子,衝我粗聲粗氣地問,「你還好嗎?」

  我目瞪口呆。

  哇塞,這麼老土的方法竟然真的有用!

  我移轉目光,傑弗瑞正一邊哭喪著臉一邊衝我挪揄地笑。我當下決定以後請他好好吃一頓。萊斯卻以為我嚇呆了,他也懶得再看傑弗瑞一眼,直接對我說,「和我出去。」

  老爹正巧從廚房出來,他本來正用抹布擦著手,可是越走越不對勁,等抬頭一看才發現酒吧裡本來還在跳舞的男女都不動了,全都怔怔地看著吧檯的方向。他順著大家的目光看去,這一眼把他氣得不輕。「傑弗瑞,萊斯,茱莉!」他憤怒地喊道,「你們全都給我滾出去!」

  傑弗瑞可憐地叫了聲,不過老爹根本沒功夫管他,他正忙著叫樂隊重新演奏,別因為突發事件停下。

  沒一會音樂再次響起,沉悶的鼓點碰撞著我們的胸口,像洶涌的海水拍打礁石。

  「走吧。」萊斯說,我點點頭,跟在他屁股後頭走了出去。

  外面已經黑了,漆黑的夜幕中只有懸掛在樹梢的月亮在發光。萊斯走到一棵樹下,停下腳步,我也跟著停下了。

  他一動不動,高大的背影就像厚重的城墻,過了幾分鐘,他終於回過頭,在白色的月光下,他臉上的神情竟然很柔和。

  「拿來。」他衝我攤開手。

  我趕忙把裝著錢的厚信封放到他手裡。

  他皺起眉。

  「誰要這個。」他說,「我要的是你的手。」

  我受寵若驚地把自己的手塞進萊斯的掌心中,他反手緊緊握住。

  「繼續吧。」他低聲說,「不是還有四天嗎?」

  四天。

  恩!還有四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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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5-7-23 16:58: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曖昧曖昧曖昧曖昧

  接下來的第一天我們結伴去了耶路撒冷東部,那是巴勒斯坦人所居住的區域。伯利恆,那個地方的名字,是耶穌的誕生地,不少人一邊摸著耶穌所踏過的地板一邊默默地流眼淚,我並不信教,但人們對宗教的忠誠還是讓我頗受震撼。

  第二天我們去了奧瑪清真寺和哭墻,很多人都把願望寫在紙條裡塞進哭墻的岩縫中以許願,我寫了兩張,一張是希望爸媽和傑弗瑞身體健康,另一張私心可以讓萊斯喜歡上我。

  第三天我們裝成希伯來大學的學生,在裡頭呆了一整天。萊斯說他曾經想來這兒上學,我問他想學什麼專業。

  「心理吧。」他把頭枕在手臂上,在溫暖的陽光下閉著眼睛,「以後可以將那些心理有負擔的人引向正軌。」

  第四天是我們約定的最後一天,十二月三十一號,同時也是我的生日,但我沒跟萊斯說。那天晚上傑弗瑞在老爹的監視下跑到我房間裡,我從床底下拖出來偷藏的四瓶酒,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爛醉。

  「生日快樂茱莉。」傑弗瑞醉眼惺忪地嘟噥,「你現在是合法飲酒了。」

  我笑了。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啊。」我感嘆地說,「以後喝酒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了。」想喝就喝也是自由的一種,雖然我對酒精沒癮頭,但能主宰自己行為的感覺實在好,怪不得美國佬都把二十一歲的生日當成頭等大事,不是開party就是去俱樂部clubbing。

  相比之下我的二十一歲生日就冷清了些……

  不過誰在乎!我聳聳肩,把酒杯扔開,坐在地上,從亂糟糟的被子裡翻出一隻枕頭,躺下,墊在自己的脖子下頭。

  明天就是全新的一天了,我想,沒有萊斯的一天,然後,我就要離開了。

  正當我要加入傑弗瑞奔向光明的夢鄉時,一個聲音突然闖入我的耳朵。我有沒有說過自己對萊斯的聲音特別敏感,如果面前有十多個人,他們站在不同的位置卻同時開始說話,我一準能第一個找到萊斯的位置。

  我跳了起來,隨手抓了件外套就往陽台上奔去。因為傑弗瑞回來了所以我搬到了二樓,二樓的好處就是有個種滿花花草草的青色石頭陽台,十分有文藝復興時期的風格。從我的角度根本瞧不到萊斯的身影,他一定站在陽台下頭,於是我吭哧吭哧地爬上陽台。

  果然,沐浴著清晨的露水,萊斯正雙手插兜地眯著眼衝我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萊斯?」

  「二十一歲生日快樂。」他說,瞄了眼自己的手錶,「距離你真正到達生日還有一個小時,想和我去一個地方嗎?」

  我頭暈目眩,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哪……哪裡?」我大舌頭道。

  「看煙火。」他說,「一起去嗎?」

  看煙火,哈,煙火,真老土,可是,可是……如果是和萊斯一起。

  當然,當然,我一百萬個願意!

  現在的我激動地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就好像考完試有好多題不會做以為自己肯定掛了,沒想到成績出來竟然是全班第一名,簡直是……天上掉下來了個重量級的餡餅!

  我現在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因為萊斯嘴脣邊的笑容更大了。

  「下來嗎?」他問我。

  廢話,在傑弗瑞和萊斯之間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於是我四處張望尋找可以利用的繩子。

  「不要麻煩了。」萊斯說,「你跳下來,我接住你。」說完他走近幾步,真的張開了手臂。

  我的心砰砰直跳,如果我的胸腔是一面鼓,那麼現在裡面正有一百個小人舉著棒槌拼命地敲擊著它。我的手心泌出了黏嗒嗒的汗,好比陽台上滑膩的綠色苔蘚。我小心地挪動了下膝蓋的位置,冰冷的大理石讓我的骨頭髮僵。

  我努力掰直自己的舌頭,半是害怕半是興奮地壓低嗓音衝他叫道,「……真的……嗎?」

  他的灰眼睛裡像盛滿了一望無際的星海。

  「絕對不會讓你有事!」他堅定地說。

  我幾乎在一秒內就相信他了。是,你可以說我衝動,但是我不想去懷疑他。在我跳下去的剎那,如果他想害我大可以收起手臂退到一邊,我一定會摔骨折。可是,我一向亂來!

  「來吧,茱莉。」他說,向我仰起頭。

  我在他閃亮的灰色眼瞳裡看到了兩個小小的影子,影子背後是兩個精緻的黃色月亮,那個影子……那是我。

  萊斯正看著我,只看著我。

  「我來了。」我輕聲說,眼睛一閉,跳了下去。

  風從我耳邊呼呼而過,只是一秒鐘的事情。

  他的懷抱炙熱溫暖,帶著一股皮革,煙草,和露水的味道。他的胳膊堅實有力,緊緊摟著我的肩胛骨。

  我把鼻子湊到他的肩窩,感受他的呼吸。他抱著我往山坡上走去,我從沒有此刻這麼安心過,那種感覺,就好像整個世界的土地都在我的腳下,就好像整個世界的財富都死死被我抓在手心裡。

  煙火五顏六色,紅色的,綠色的,藍色的。它們離我們是那麼的遠,又是這麼的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觸到。煙火和遠處城市喧囂的霓虹燈交相輝映,可我的思緒卻飄到馳騁的馬背上,那些比棉絮還軟的白雲,那些在藍色小屋子紅色花盆後的小餐館,在熱氣下對視的臉,在安靜的希伯來大學轉角的對視……

  這些時光就像煙花一樣,絢麗,唯美,可卻稍縱即逝,我想要伸出手將它們牢牢攥在手上,可是,這得問問煙花們的意思。

  我回過頭,不再看一個個爭相恐後衝向死亡的禮花們,專注地盯著身邊的這個人。他正微笑著仰頭盯著天上的煙火,英俊的側臉被星火照的明明滅滅,我幾乎辨別不出他臉上的表情。

  他這是在哭嗎?

  還是……我一廂情願地覺得我哭了所以他也應該哭呢?

  「萊斯!」我叫他名字。

  他「恩?」了一聲,緩緩回過頭。

  我舔舔嘴脣,鼓起憑生最大的勇氣,大聲說,「萊斯,我……」

  只聽到「轟隆」一聲巨響,我一愣,萊斯回過頭,只見天空上正掛著一個巨大的紅色禮花,閃耀著點點星火,將下面的一片草坡照得極亮。

  禮炮的聲響把我的嗓音吞沒了。

  我覺得自己嘴角的笑容模糊。

  不,算了,算了。這樣已經夠了,已經很好了,我滿足了。

  「放完了。」耳邊傳來他略帶遺憾的感嘆。

  我低低地「恩」了一聲。

  「今天是希伯來大學的一個特殊節日。」他低聲說,「他們今年放禮花慶祝。」說完他遲疑了一下,「你剛才要對我說什麼?」

  「我剛才想說,」我猶豫道,「唔……我剛才想誇你長得很好看來著。」

  「是嗎?」萊斯輕聲問。

  我垂著腦袋,小心地上下擺動。

  過了很久他都沒動,突然,他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下顎看著他。

  「其實我剛才聽到了。」他說,灰色的眼睛倒映著我的。

  然後他笑道,「可我沒辦法答應你,除了這個長得還能看的皮,我什麼都沒有,如果你……」

  漸漸的他的笑容凝結,萊斯慢慢閉上眼睛,沉默下來,下一秒,他的手指摸到領口,開始悉悉索索地解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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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曖昧曖昧曖昧曖昧

  我聽到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你……你……」我結巴道,感覺自己的臉頰快燒紅了。

  他猛的抬頭,見到我臉上的神情,危險地眯起雙眼。

  我幹笑著跳了起來,抱著肩膀模仿瑟瑟發抖的樣子,「外面真冷啊,回去拿件衣服。」可萊斯根本沒讓我離開的意思,他的手探過來,一把握住我的胳膊。

  「誰讓你走了。」他冷冷地說。

  我慢慢轉過身,盯著他灰眼睛,尷尬道,「萊斯……你總不能就這樣對我說話吧。」

  「不能?怎麼,你是嫌我沒你的亞力高貴得體?」他揚起眉毛,左手把衣領扯得更開,露出細膩的蜜色皮膚,「可我就是喜歡這樣。你瞧不起我?」

  我幹笑,「我沒那個意思。」

  「那你不是喜歡我嗎?」他懶洋洋地哼了一聲,剛才的傷感早就被他當成不值錢的泥巴扔到一邊,我感覺自己的臉正被他的厚皮靴踩在腳底來回碾壓,而他的笑容帶著惡意,他的聲音帶著誘哄,「喜歡我的話……就過來抱我啊。」

  這句話……

  我硬生生地打了個抖,慢慢的,我嗅出了一絲不對勁。

  他的眼神和他的語氣卻截然不同,不屑一顧的,厭惡的,恨不得將對方丟棄的,那是人們看到散髮惡臭的垃圾時的眼神,可現在萊斯卻用這種目光盯著我。

  剛才的煙花很浪漫,可現在呢?我感覺自己的一腔熱情被硬生生地潑了一桶冰涼的水。

  「你們這些討厭的有錢人。」萊斯冷笑,「嘴裡說不要,但心裡想要的狠吧?」

  「你這是怎麼了?」我說。

  「你難道不想要嗎?」他硬邦邦地說,「你難道不是在等這一刻嗎?又是對我表白又是對我好的,難道不是在暗示我嗎?」

  「可我真的很喜歡你啊。」我說。

  「是想和我發生一夜情吧?」他說,「一開始不是挺熱情的麼,現在怎麼又像個沒見過男人的小處女似的,你想我到時候動作輕點?」

  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良久,我才意識到他在羞辱我。

  可是……這不對啊,不應該是這樣。我以為萊斯對我是有好感的,難道他一直覺得我就是個貪戀他肉體的女人嗎?我垂落在腿邊的胳膊有些發抖。沒錯,我是喜歡他,但這不代表他可以拿著這個事實隨意侮辱我,或者他自己。

  萊斯的灰眼睛死死盯著我,見我呆若木雞,一股怒氣像火苗般舔過他的眼底。

  「或許你覺得露得不夠徹底。」他諷刺道,手開始解自己的皮帶。

  「不是……夠了。」我說。

  「哦,你是說不夠,我的女孩?」他像是沒聽到似的繼續把皮帶從皮帶扣裡抽出來,那張英俊的臉上帶著濃濃的嘲諷,顯得那麼的醜陋,而我也在這一刻痛恨起他來。

  如果我只喜歡他的身體,那我和來者不拒的亞力又有什麼區別?萊斯不知道,傑弗瑞不知道,老爹也不知道,但我卻一直明白。我喜歡的是那個願意為我做飯,允許我追求他,會回應我,帶我去佩特拉,和我飆車,睡屋頂,發火,說起過去的故事的那個萊斯啊!

  可現在他卻這樣詆毀我的感情。

  「瞧,我們的小茱莉都看呆了。」他輕聲說。

  雖然一開始在一起的理由就十分荒誕可笑,但這樣說出來,還是讓人覺得難堪。

  「你都不敢看我了?」

  我抬起頭,透過淚水嘗試以同樣憤怒的目光直視他。如果我的眼神是利刃,那萊斯一定早就碎成了千萬片!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漸漸的,在我的瞪視中,那種明顯輕浮的笑容也從他的嘴角消逝而去。

  「別脫了。」我說,從懷裡掏出那個厚厚的信封,塞到他手上,「拿去吧,這是你應得的。」

  他沒有接,沉默地盯著我。我別開臉,把信封放到他的腳邊。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就在我轉身的那一刻,萊斯拉住了我。「茱莉。」他低聲叫我的名字。

  纏綿,低沉,動聽,以往他會用這個嗓音罵著狗屎,而現在他把我和狗屎等價了起來。他低下頭,似乎想對我說什麼。

  「不用說什麼了。」我說,「萊斯,其實你不需要覺得自己很低人一等,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完美的戀愛對象。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怎麼了,但是我希望你忘記今天說的話,然後開開心心把債還了,以後你想去大學念書就去念書,想繼續送貨就繼續送貨,想去開你的賽車就繼續去開。」

  「茱莉……」

  也許他後悔這樣對我說了,因為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痛苦和自責糅雜的表情,我的心也因為這個神情而抽痛起來。但是,萊斯說得對,我們的交往從一開始就是個笑話。

  於是我驚訝地大笑道,「萊斯,你不會愛上我了吧!天哪,你忘了這只是個交易了嗎?」

  後天一早傑弗瑞來接我,他帶我去了機場,飛機提前起飛。在巴黎短暫停留後,我們才一路飛向目的地。

  「你還好嗎茱莉?」傑弗瑞一邊喝著果汁一邊忙著扣自己的安全帶。

  這傢伙,一到美國邊境就乖了很多,現在竟然喝起蘋果汁了。

  不過我可沒理他,傑弗瑞一準知道我失戀了正等著嘲笑我呢。就在他轉頭竊笑著偷窺我的剎那,我轉過頭,大義凜然地揮手,衝胖乎乎的空嫂喊道,「美麗的小姐,請千萬一定也要給我來一杯蘋果汁!」

  什麼耶路撒冷,什麼萊斯,什麼美麗回憶,都過去了!是的,我拿得起放得下,以後一定不會提萊斯一個字。

  回到亞特蘭大後我第一個見到的人是我現在第二最不想見的。

  我一想到他曾經把我當做是個笑話那樣看待,我心裡就難受。這並不是因為我還喜歡他,而是讓我不得不懷疑過去的自己是不是太賤了。

  「噢,瞧瞧那是誰。」亞力倚在他誇張的法拉利紅跑車邊,「茱莉,你是上帝派來我身邊特地來拯救我的嗎?」

  「拯救你的小弟弟嗎?」我問。

  亞力一愣,他沒想到我竟然這麼簡單粗暴。

  「哦我忘記了。」我的心情很糟糕,連帶著我的嘴巴也壞了起來,「真抱歉哪,我就是個乾癟的輪胎,功夫爛到家。這種貨色又怎麼可能滿足的了你呢亞力。」

  他的臉扭曲起來,「茱莉,你……」

  我覺得有惡魔在我的體內滋長,它快撐破外皮冒出來了。我的嗓子冒煙,眼睛噴火,我覺得自己在發燒。是的,自從離開以色列我整個人都變了,暴躁,易怒,而且極為沒禮貌。

  「所以你找別人玩去,我沒時間。」我粗魯地說,把行李車丟在原地,轉身掏出學生證準備刷門卡。

  我的余光瞄到他不但沒有氣得離開,還走近了些,「如果你現在還不滾的話。」我感到毛骨悚然,「亞力,我就要控告你性騷擾了!」

  「噓,寶貝。」亞力湊近了些,他炙熱的呼吸噴到我的肩窩裡,撩起無數顫抖的汗毛。我的心開始和汗毛一起抖動,給氣的!如果我手裡有榔頭,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砸爛他的腦袋。

  「我們以前有過很多快樂不是嗎?」他藍色的眼睛下是縱欲過多後留下的眼袋,雖然打過粉底,但還是遮不住青黑色的黑眼圈。亞力的牙齒沒有萊斯白,甚至有些發黃的渣滓。他的毛髮很淺,是近乎白色的金髮,我以前覺得這個顏色很獨特很吸引人,但現在看來這和七八十老頭子的白頭髮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以前的我為什麼會迷戀這種人?

  「要不要重溫一下那些快樂呢?」他問。

  我看了他一眼,取出手機,飛快地按下三個數字,亞力看到了。

  他臉色一變,「該死的,你這個婊子!」

  我向後退了幾步。「那你猜要做什麼事?」我古怪地笑著問,一簇瘋狂的火焰從胸口下鑽了出來。

  他向我快步走來,「好女孩,快點,快把手機給我!」

  「911嗎!911,有人要強奸我!救命,這裡有個人叫亞力達斯!他要打我!」我遠遠地奔開,衝著手機故作驚慌地喊道,「警察,911,求求你們快救救我,我在XX大學XX路上!」

  亞力衝上來想奪走我的手機,我冷笑一聲,順帶掐斷了手機信號。

  911可以通過衛星定位更準確地查到我的位置,也能調出當時辦理手機通訊服務的資料。而我在電話裡暴露了亞力,如果他識相,就應該好好討好我,這樣也許我會在警察面前配合他說剛才那件事是個誤會,否則以美國的司法機構有的他受的。不過,即使我願意幫他忙,亞力也會倒霉,畢竟警察的審問是避免不了的。

  我轉過頭,亞力正在我身後凶狠地瞪著我。

  我的聲音也陰沉下來,「別跟我玩,亞力,法律可不是白學的,別以為你有些錢就能怎麼樣,這個世界上有的是辦法讓你身敗名裂。」

  這個時候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萊斯的一句話。

  他當時一邊喝著酒一邊衝我慵懶地笑,閃爍的月光像掉在了他的嘴脣邊。

  「你明明值得更好的,茱莉。」他說。

  我也這麼覺得。

  所以我不能再當原來的那個茱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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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16:58: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曖昧曖昧曖昧曖昧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傑弗瑞正在車邊抽煙,一瞧見我他就眼疾手快地掐滅煙,替我打開門,「亞力呢?」

  「還在裡面,不過快好了。」我疲倦地說。

  也許我該向佐治亞警署提個意見,給警察局裡塞點面目和善的亞洲人,清一色的老黑讓我心情緊張,因為他們嚴肅起來的時候看上去特別凶。但起碼這件事和平解決了,最後我還和亞力親密擁抱了一下,表示「誤會」解除。

  傑弗瑞吹了個口哨,鑰匙圈在他食指上亂晃。「事情解決了?」他愉悅地問。

  「恩。」我說,「起碼能讓他消停一段時間。」

  果然,亞力連續兩個多月都沒來找我的麻煩,距離春假還有不到半個月,每個人都在為期中考試抓狂。我也在準備畢業論文,我的指導教授在得知我的就業取向後一再勸阻我改變主意。

  「為什麼想去以色列工作?」他說,「留在美國不是挺好,你現在在法學院,以後就去附近的律師事務所實習,多方便,還可以來大學蹭飯吃。」

  可是我想清楚了,法學院畢業後我會找個地方實習一段時間,然後尋找需要法律顧問的跨國公司,如果我被狗屎砸中,那麼可以請調到駐以色列的分公司工作。當然,傑弗瑞對此的評價是,「異想天開。」

  可是事實證明,我真的有狗屎運附身。春假前我收到了一家在加州公司的要約,委婉的告訴我可以去試試看。那家公司的規模不大,在以色列也沒有分公司,但它卻和以色列的不少工廠有業務,也就是說,如果我被正式錄用,以後經常有去以色列等中東國家跑腿的機會。

  「你為什麼想來以色列工作?」傑弗瑞不解地問,我在忙碌地打包箱子,「你還在想那個叫萊斯的?」

  我打包的手一頓,然後我打開冰箱掏出一根冷凍的火腿腸塞進他嘴裡,命令他閉嘴。

  我一點也不想聽到萊斯這個名字,至於我為什麼想去以色列,絕對跟這個人沒半點關係!

  三月八號的時候我拖著箱子走出了房間,安琪穿著粉紅色的乳罩和翠綠色的超短褲在樓下堵我。我瞧見她手上握著一把鑰匙,那把鑰匙,如果我沒認錯的話,屬於一輛紅色法拉利。

  「你真讓我噁心!」她一瞧見我出來就奔了過來,「你怎麼能這麼對待亞力。」

  我打開後備箱,把行李扔了進去,「我怎麼對待他了?」

  「噢天哪茱莉,他昨天都和我說了,你怎麼能這樣,那天難道不是你主動求他上你的嗎,你竟然對警察誣陷他想強奸你。」

  我打開駕駛室的車門,坐了進去,關上門。安琪繞到前面憤怒地拍打玻璃,「茱莉,你真是讓人噁心,你快說,你到底……」

  其實我很想親切地告訴她,本田車的玻璃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不管她罵我什麼我都聽不見,而她的模樣就像一隻在空氣中使勁咂嘴的猩猩,看著就讓人想笑。

  傑弗瑞窩在副駕駛上,大概是聽到了動靜,直起身摳了摳耳朵。

  「是誰?」他懶懶地問。

  「是安琪。」我往後視鏡看去,準備倒車。

  噢可惡,安琪她想幹什麼,她竟然用手遮住我的後視鏡。

  「我知道,她前天剛上了亞力的床,等等,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的好朋友只有你一個。」

  傑弗瑞淚光閃閃地看著我,「……真感人。」

  「不用謝。」我收回視線目視前方,「如果她再不閃開,我就要撞她了。」

  「我能解決她。」他突然命令我,「搖下窗戶。」

  我警惕地瞄了他一眼,「你想幹嘛?」但還是照做了。

  傑弗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屁股後頭拿出一罐可樂,「啪」的一聲打開,長臂一揮,咖啡色地液體猛地向外潑去。他的技術很好,可樂一點都沒沾上汽車,全撒在安琪金色的頭髮上。

  安琪愣住了,當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時已經晚了,她慘叫一聲,捧著腦袋跌坐在地。

  我也沒反應過來,傑弗瑞探身搖上我的窗戶,然後在一旁得意地問,「怎麼樣,茱莉,我這招厲害嗎?」

  「……」我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傑弗瑞瞪著我,最後也不知是誰沒忍住,我們都趴在方向盤上狂笑起來。真是,傑弗瑞連整人的法子都和我一樣。

  「不愧是我的朋友!」我哈哈大笑,猛踩油門,車子往機場飛馳而去。

  順便忘了說,我的數學考試拿了90分,沒有太壞,不過往後的考試我都不再把考試答案給安琪了,最後她因為成績太差不得不換掉了這門課,我想我還是挺小心眼的,但是誰在乎。

  傑弗瑞沒有和我一起去加州,他留在亞特蘭大找兼職,順便負責把我的車從機場開回去。等到了加州已經是亞特蘭大的晚上七點半,我拖著行李上了的士,沒有先去旅館。

  我要去買槍。

  別問我為什麼買槍,我要去實習的公司地處洛杉磯最有名的貧民窟,賣淫,謀殺,毒品交易比亞特蘭大嚴重多了,我一個女孩子總得帶點防身的東西。辣椒水太小兒科,所以我把目光投向了槍械。

  美國對非美國市民要求嚴格,雖然我有綠卡,但依舊不是美國國籍,所以商店仍然不會把手槍賣給我,最多隻能買步槍和氣槍,在購買之前還要填一堆亂七八糟的表格,如果倒霉,也許還會被警察盯上,所以我避開了專業槍店,體育用品商店這種地方,而是去了洛杉磯的黑市。我在亞特蘭大也有槍,不過那是傑弗瑞借給我的,後來他以小孩子不能玩槍的惡俗理由將其回收。

  我走進了一家香煙店,坐在店裡的是個皮膚松弛的女人。我向她打了個手勢,「我要大傢伙。」她立刻會意過來,讓我稍等。五分鐘後她把我領進了一間房,裡面坐著三四個人,有男有女,烏煙瘴氣,我嗅到了大麻的味道。

  「你要買槍?」一個男人問,他一邊打著撲克一邊問。這個人長得很高,穿著一身皮衣,雙腿交疊,耳朵上的一排銀質耳釘亮閃閃。他的黑髮服帖地往後梳,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一雙漂亮的黑眼睛。

  「沒錯,」我說。

  「錢帶了?」他問。

  「如果你有貨,我就——」我的話還沒說完,角落裡的另一個原本沉默不響的男人猛的站了起來。

  我瞄了他一眼,下一秒就像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僵立在原地,再也無法動彈。

  上帝,我竟然在最不可能遇見他的地方和他重逢!

  這個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傑弗瑞的,我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我的鈴聲。

  傑弗瑞的聲音很大。

  我緊緊捏著手機,仿佛那是可以拯救我的唯一依靠,那是讓我不再繼續犯賤的唯一途徑,那是象徵著擺脫愛情重回單身的唯一證據。我咬著牙,努力想別過頭,可我的目光卻不受控制地死死黏在萊斯身上。他顯然也十分震驚,我們長久盯著對方,沒有一個人說話。

  「茱莉,你得趕快回來,上帝,亞力在玩鬼把戲,他想讓你畢不了業。」傑弗瑞焦急地喊道,「他說你的畢業論文是抄襲的,茱莉,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如果被鑒定是真的,你就得被大學開除!喂,茱莉,茱莉?」

  我按掉手機,那個人低咒了一聲,快步走了過來。緊接著,我被摟進了一個炙熱的懷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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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3 16:58: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曖昧曖昧曖昧曖昧

  我買了M36左輪手槍,700克,口徑9毫米,威力大,小巧輕盈便於藏匿攜帶。

  「你買這個幹什麼?」萊斯不滿地問,他看起來極為焦慮,在我和那個黑頭髮的男人討價還價時,萊斯就在一邊像被困住的野獸般來回踱步。

  「我得保護自己,」我說,有萊斯在我就不怕對方食言,爽快地掏出錢包准備付賬。

  「見鬼的,女孩子用什麼槍,我可以保護……」我期待地回過頭看他,萊斯別過臉,把後半句話硬生生給咽了回去,「算了,買就買吧。」

  我還買了個假皮槍套,就綁在腰上,那個男人給我打了個折,只賣我十美元,我歡歡喜喜把槍別在套上,上衣一遮什麼都看不到了。

  萊斯憋著氣,等我做完一切,他才悶聲悶氣地說,「我送你吧。」

  我的心因為他的這句話砰砰直跳,可嘴上卻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見鬼的,你一個人怎麼回去,現在都晚上八點了!」

  身後有人噗嗤一聲笑了。

  那個賣槍給我的黑髮男人調侃道,「萊斯,她又不是在上小學三年級。」

  萊斯因為這句調侃漲紅了臉。

  我瞥了眼身後,烏煙瘴氣的屋子最後站了三四個穿著奇特的女人,她們的頭髮染得亂七八糟,舌頭鼻子上綴滿了銀色的釘子。有一個戴著和安琪一樣的紅色乳罩,我的胃裡一陣翻騰。

  我不想讓萊斯呆在這兒。

  「不過外面的確也黑了。」我衝萊斯說,嘗試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如果你能把我送回去,那實在是太好了。」

  萊斯咬牙。

  「你住哪兒?」他問。

  我告訴了他。

  「什麼,你竟然住塞西爾酒店!」他惱火地衝我大喊,「你知不知道那個破地方一年出多少起強奸案。」塞西爾酒店很便宜,每晚只要46美元,便宜的價格是我們這些窮學生選擇它的唯一原因,我之所以住在這兒是因為它離我明天要去的地方足夠近,步行五分鐘就到。

  「我知道,問題是整個洛杉磯的強奸案就比亞特蘭大高几倍。」我說,拍拍腰部,「你放心,我有這個!」

  他忍無可忍,「你一邊住著便宜酒店一邊花錢買手槍,你腦子真的有毛病!」

  我正色道,「萊斯,買手槍和住便宜酒店並不衝突,我住便宜酒店是因為我喜歡,而我買手槍是因為有東西在手上和什麼都沒有的感覺根本不一樣。」

  萊斯咬牙,但他還是強迫自己扭轉自己的脖子,不過我想他聽懂了我的意思。

  我正在努力改變,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那你呢,你為什麼要來幹這種活?」我問。這個地方充斥著毒品和槍支交易,萊斯是在玩火,「你知不知道在這裡的人隨時都能進監獄?」

  「我不在乎。」他說。

  可是我在乎!我緊緊閉著嘴脣,開始翻皮夾,「多少錢?」

  他瞪著我,「什麼?」

  我不是萊斯的父母,更不是他的任何人,我不能哭著喊著命令他不允許他做這個工作。對他而言,我只是個顧客,是個陌生人。可我也沒那麼多錢租用一個男人,我也沒那麼多時間。

  我輕描淡寫地說,「讓你離開那個地方,多少錢?」

  他逼近我,雙眼冒火,聲音幾乎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你一直這麼輕視我,你一直覺得我比不上亞力那群人?」

  「我沒有輕視你!但是找一個正經工作就那麼難嗎?」我喊道,「你除了搞些不入流的副職,就是去酒吧當男服務生,要不就是混在黑市裡。你就不能做些堂堂正正的工作,安全的,讓別人不會擔心的工作,不做些這樣的你會死嗎!」我的語氣太過激烈,幾乎喘不過氣,等我一口氣說完了才發現有些喘不上氣。

  萊斯盯了我一會,半晌,才低聲說,「我不是沒做過那些上得了檯面的工作。」

  我這才恍悟他曾經是一個日賺千萬的賽車手,後來即使落魄了也是做著酒吧的送貨工,直到走投無路才會被我租用。我當下感到既羞愧又難過,「……很抱歉。」

  「現在這個工作雖然危險,但是來錢快。」他說,點了煙,抽了口,又煩躁地滅掉了,「茱莉。」他頓了頓,慢慢說,「男人的自……算了,你不會懂的。」接著他替我打開門,「進去吧。」

  他把我送到了酒店,塞西爾沒有傳言中那麼恐怖,最多就是破舊了些,房間陰暗潮濕,床單上有股霉味,這和我幹淨整潔的宿舍根本無法成正比,我這是幹什麼呢?從一個天堂一樣的地方跑到一個骯髒的破地方,我是瘋了嗎?

  但這不礙事,比起萊斯所受的大起大落,我想,這些都算不了什麼。於是我草草洗了臉就躺下睡了,第二天按時下樓去公司報道。

  這間公司的待遇並不高,資歷最淺的員工每個月只有一千多塊錢,但所幸公司提供三餐,所以對年輕男女來說,這麼點工資並不算太壞。而且提升薪酬的空間很大,員工可以從所簽到的合同中提取一定比例的利潤,照這裡老闆的話說,「你想賺多少完全取決於你自己。」

  我喜歡這樣的挑戰,所以我告訴他,「這個活,我茱莉接了。」

  萊斯每天早上都在塞西爾酒店下等我,我橫跨過斑馬線的時候他就遠遠跟著我,等我進了公司大門,他再離開。我下班的時候也一樣,他開始充當全職保鏢,免費的。

  我開始打聽洛杉磯需不需要沒有大學文憑又是外國國籍的送貨工人。功夫不負有心人,很快我就找到了十幾個,我再按地區危險程度,上班長短,工資高低一一劃分,最後剩下來的只有三個。

  當然,這些都是瞞著萊斯的。

  當我把這三份資料遞到萊斯手上時,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把資料卷成筒狀塞進了後腰褲兜裡。

  第三天我再次接到傑弗瑞的電話。

  他還在催促我回去,抄襲的事情變得更加嚴重了,他說亞力對教授堅持聲稱我的論文是抄襲的,而教授已經開始著手處理這些問題。

  其實檢測是否是抄襲很簡單,只要把論文黏貼到一個專業網站上就好了,這個網站會跟互聯網上存在的所有文字資料進行對比,最多五分鐘就可以知道結果。

  我冷笑,「我那篇論文是我一個字一個字打進去的,我去哪裡抄襲?老實說吧傑弗瑞,他們是不是已經得出結論了,那些老東西確定我在抄襲?」

  傑弗瑞猶疑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我正在橫穿斑馬線。聽到他的回答,我沉默了兩秒,在這兩秒裡,我竟然忘記自己正站在馬路的正中央。

  萊斯眼疾手快,就在一輛紅色豐田差點撞上我的剎那,猛的衝了過來,把我撲倒了一邊。

  手機飛了出去,跌在了陰井蓋子邊,濺起一塊濕泥巴。

  「你這個該死的瘋女人!」萊斯拽著我的胳膊衝我的耳朵怒吼,「你想自殺嗎!」

  我的大腦裡還迴盪這傑弗瑞的話,「他們的確已經確定你在抄襲,茱莉,他們在商討開除你學籍的事。我就說過,亞力肯定做了什麼手腳。」

  「茱莉,你在聽我說話嗎?該死的,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我咬牙。

  想開除我?他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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