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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似是而非燕王情
錦曦醒來打量四周,已在自己繡樓中,知道回了府。她坐起身突覺渾身綿軟,一提內力竟空空如也,心裡大驚,大哥廢了她的武功?她心中一急,珠淚滾滾而下,當日和朱棣說起若無武功之的惶恐襲上心頭。
「小姐!」珍貝進門,見錦曦坐起身子驚喜的大呼起來,「想死珍貝了!少爺說你在外重病一場,小姐感覺可好些?怎麼了?」
她瞧見錦曦滿臉是淚,嚇了一跳,轉身就往門外跑:「我去叫少爺!」
錦曦開口正要喊住她,又想見到大哥問個明白,她咬牙起了床,坐在錦凳上梳頭。徐輝祖不緊不慢地進了房,柔聲對珍貝道:「你回房等我。」
珍貝紅著臉離開,錦曦「啪」的把梳子扔在妝台上回頭怒視著大哥:「你剛才說什麼?你把珍貝怎麼了?」
「我收了她做侍妾而己,她不過是記掛著你,還非要來侍候。」徐輝祖邊說邊自得地坐下端起茶悠然地喝著。
錦曦嘆息,珍貝一直心慕大哥,也算遂了她的心願。「你廢了我的武功嗎?!」
「沒有,一月之後自然而解。守謙大婚,我可不想我的妹妹被人看成是野丫頭!」徐輝祖放下茶碗道,「對了,父親去北平了,府中我做主!在外奔波兩月,曬得黑了,家裡靜養些日子吧。太子聽說你回來,明日便來府中看你。」
太子要來?讓她沒了武功就是為了太子要來?錦曦看著大哥得意地步出房門,氣得一古腦兒把妝台上的東西全摔了個粉碎。
第二天,太子果然來到府中。
錦曦被兩個粗使丫頭強行扶到涼亭坐著等候太子,她又不敢給太子臉色,只悶聲不語。
「錦曦,你瘦了些,與四弟鳳陽一行很辛苦吧?我都聽說了。」朱標溫言說道,今日方見錦曦女裝示人。她男裝玉雪可愛,英姿颯爽,女裝卻比秦淮花魁落影更顯明麗。
錦曦此時渾身無力,倒讓這種無力的溫柔遮住了眉間英氣,平添了幾分柔弱,臉上輕籠著一層淡淡的憂鬱。
朱標震憾不己,眼睛裡再無別的色彩,痴痴地對牢錦曦。
錦曦被他看得滿面通紅,低聲道:「日頭大,錦曦大病一場,身子受不住,這就回房了。」
侍從早被徐輝祖支開,錦曦咬牙撐著起身,腳步虛浮,太子已伸過手臂穩穩地扶住了她。她身體無力,恨得直翻白眼。「錦曦喚侍從前來便是。」
「沒關係,你是輝祖的妹妹,我與輝祖兒時玩伴,他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朱標極享受這時的軟玉溫香,明明從涼亭到繡樓不過幾步路,卻緩緩的行了片刻工夫。
錦曦強忍著噁心回到繡樓,說什麼也不肯讓太子進屋。
朱標微笑道:「好生歇息,改日我再叫太醫來瞧瞧。」
語氣中的親呢之意毫不掩飾。
錦曦勉強一笑,掩上了房門。
太子離開不久,徐輝祖便笑著出現:「錦曦,太子對你鍾情得很哪!你要知道如今常妃身體虛弱,燕王鳳陽之行回來,皇上大怒,若不是呂妃身懷子嗣,當場就賜她白綾了。東宮空虛,你是魏國公長女,這是你的機會,將來……」
「大哥之意是這是錦曦入主東宮的最佳時機?」
「是,也是將來我徐氏一族最好的機會!」徐輝祖顧不得錦曦的情緒說道。
「大哥,錦曦再問一聲,你真要送我進宮?」錦曦傷心而憤怒,怒目而視。「我要見母親,她絕對不會讓你這麼做!」
徐輝祖笑了笑:「娘去棲霞山小住了,要守謙大婚才回。」
「好,好,」錦曦氣得什麼話都不想說,目光中已浮現一層水霧,她看向徐輝祖,伸手拿起旁邊的花瓶用力砸碎,決絕地說:「你我兄妹之情從此便如此瓶!」
「大哥,是為你好,也是為家族好!」徐輝祖愣了片刻緩緩說道,「父親回府,我便會稟明父親太子心儀與你,日日來府中探望,這事也會宣揚出去,你嫁太子便勢成騎虎。太子殿下更會求懇皇上賜婚。」
錦曦眼睛一閉,兩行清淚滑落:「你竟不惜敗壞親妹的名譽……滾!」
等到太子再來,錦曦便閉門不見,臥床不起。
徐輝祖只是冷笑,太子見不著人也不惱,每天都送來大堆禮品討好於她。
錦曦不知道該如何辦是好。沒了內力,自己走路也要侍女攙扶。大哥下令閒雜人等不准進入後院,連朱守謙也不知道她回來了,錦曦形如軟禁。十來天下來,心裡早已不耐煩之極。
然而這日起床,竟在窗檯上發現一朵蘭花,錦曦四處看看無人,拿起那朵蘭花仔細瞧了瞧,只是一朵普通的蘭花。她知道必是李景隆的訊息,暗想,難道解困還得靠李景隆麼?李景隆想殺她滅口,想必知道她的情況又留蘭示意要幫她。她該不該接受呢?
等不及她想明白,當晚子時,李景隆悄然出現在她繡樓中。
看到錦曦衣裳穿得好好的不點燈坐著,李景隆啞然失笑:「等久了麼?看到我驚喜麼?」
「不知道大哥給我吃了什麼藥!渾身無力,你有解藥嗎?」錦曦單刀直入,不想廢話。
「嘖嘖,以為你困了十來天看到我會有驚喜呢!一句思念也無,多傷我的心啊!」李景隆搖頭嘆氣,手卻切上了她的脈,尋思一會兒,突然一把拉她入懷。「這樣多好,錦曦有武功景隆可不敢接近。」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呼出的熱氣激得錦曦耳朵一癢,臉也燙了起來。她慶幸是晚上就是窗戶透進的月光瞧不分明,雙手用力一推李景隆,他雙臂一收攬得更緊:「白費勁兒,錦曦,很早我就想抱抱你了。」
錦曦困在他懷裡掙脫不得臉上已起了怒意,張嘴便要大聲喊人,一枚丸藥送入她口中,李景隆戲謔的微笑:「利用不成,就當我是賊麼?」
錦曦一吞口水嚥下丸藥,惱道:「男女授受不親!」
李景隆輕笑著放開她,極為不捨的搖搖頭:「我只是不喜歡你大哥如此對你罷了。要下手也是我先來!我幫你恢復內力,討點利息也是應該的,你忘了,我是連災民銀子都會賺的黑心商人。記住我們的約定,你什麼都不知道。不然,我要討的利息怕你付不起。」
錦曦覺得腹中一股熱力上騰,知道藥已起效,臉一揚便笑道:「若是我宣揚出去是你想殺燕王呢?」
李景隆笑嘻嘻地看著她:「朱棣會以為你說笑話呢,因為,你能聽出在樹林裡是我的聲音麼?說不定那根本就不是我呢?說不定……在韭山之上我說的全是謊言呢?你半點證據都無!」
「只要我說,總有人查,不是麼?你還想以一副浮浪無知的花花公子面目示人?成天掩飾不覺麻煩?」
「呵呵,內力一恢復就開始知道威脅人了?」李景隆不惱反喜,俊逸的臉在月光下無害之極,「眼睛看到的,不見得就是真的。耳朵聽到的,也不見得就是真的。你真傻,我說什麼你便信什麼!」
「李景隆,我突然想起傳說中有個江湖組織,有獨特的情報網,有功夫一流的殺手,你不是愛蘭麼?那個組織正好就叫一品蘭花。」
「呵呵,我正疑惑你這麼聰明怎麼就想不起來呢?你看到虎斑蘭便知道是我,那你想到了一品蘭花,想到我手上有多少能讓魏國公府飛灰煙滅的東西麼?或許這些東西都沒有什麼,連你大哥背著太子倒騰糧食賺銀子為東宮收買力量也沒有什麼,只是,皇上正愁如何讓功臣回家養老,或乾脆眼不見心不憂,他會喜歡的。」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讓我知道這麼多?為什麼你不避諱我?!」錦曦覺得李景隆不會無緣無故告訴她這些,想起他說的話,雖然明明恨他公然威脅,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李景隆看著窗外的月亮,輕聲道:「知道你還蘭時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的痛苦麼?錦曦,你要知道,高處不勝寒,走上這一步就永遠沒有停止的一天,你知道什麼是痛苦麼?我得不到你會痛,你不愛我,我更痛!可是,你知道怎麼解除我的痛楚嗎?知道秘密卻無法說出才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我,不過想要讓你嘗一嘗罷了。」
他的聲音像風一樣輕,在夜半無人之時輕若蚊蚋,卻帶著濃濃的恨意。
錦曦渾身如浸冰潭,硬生生打了寒戰。她吃驚地看著他,情不自禁後退一步,指著他說:「你走!我不要看見你!」
「我會看見你的,辟如在靖江王大婚的時候,辟如,在以後無數這樣的夜晚,我也就來了,輕聲告訴你我又做了些什麼事情。錦曦,你看,你若不嫁給我會是多麼痛苦!」李景隆呵呵笑道,翻身躍出窗外,走時又嘆了口氣道:「錦曦,我對你終究不能忘情。我可沒有把握能把你從東宮裡救出你來。我把落影送給了他,他還是不肯放棄你,我雖得不到,總不能讓朱標一次得倆吧。」
他如一抹烏雲飄然而去。錦曦無力的坐下,她實在不知道李景隆到底想幹什麼,又是救她助她恢復內力,又是吐露秘密以她的家人相要脅。
她盤膝而坐,將內力行遍周天。默默地思考李景隆的話不知不覺已到了天色微明。才合上眼睛,就聽到珍貝和大哥的腳步聲。
徐輝祖微笑道:「收拾一下,太子妃請你進東宮。珍貝,幫錦曦梳妝打扮。」
她盤膝而坐,將內力行遍周天。默默地思考李景隆的話不知不覺已到了天色微明。才合上眼睛,就聽到珍貝和大哥的腳步聲。
徐輝祖微笑道:「收拾一下,太子妃請你進東宮。珍貝,幫錦曦梳妝打扮。」
錦曦臉色一變:「大哥,你這樣對自己的妹妹不免太過卑鄙!」
「錦曦,大哥是為你好,珍貝!給她梳妝!」
錦曦氣得呼吸急促,胸膛猛烈地起伏著。等到徐輝祖離開,最後一絲兄妹之情也絕掉。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哽咽道:「珍貝,對不起!」翻手一掌砍在珍貝頸上,打暈了她。
收拾了些細軟帶在身上,躍出府來,錦曦一片茫然,去找母親評理,母親向來慈厚,定回來找大哥說理,大哥只要陽奉陰違,自己斷無第二次落跑的機會。想了半天,她決定去朱守謙府上避避。
才出得府來,她突然覺得腦後風聲傳來,難道是大哥追來?錦曦下意識的反應回身一腳往後踹去。
「啊!」錦曦回頭和身後之人同時發出了一聲慘叫。
朱棣被一腳踹在胸口,踉蹌著後退幾步,撲的一下跌坐在地上。他臉色發白,指著錦曦你了半天也沒抖出句完整的話來。
錦曦滿臉出門遇鬼的驚詫。見誤踹了朱棣也急得要命,這裡離府不遠,剛擺脫大哥又傷著了朱棣,心中暗呼倒霉,朱棣也是她惹不起的人啊!她慌慌走過去拉朱棣:「你怎樣了?對不起,我以為是,是小偷!」
朱棣被她踹中胸口悶得半響發不出聲,這會緩過勁來了,氣得聲音發顫:「好,謝非蘭!你是非要和本王過不去是不是?你以為你是誰,見了本王你不是摔就是踹!好好,往日的帳今天一併算了!來人!給我拿下了!」
本來幾名燕衛就被錦曦一腳踹翻燕王的變故驚得愣了,再聽燕王言下之意她還不止一次對王爺下手更是聽得呆住。
燕九等人只知道謝非蘭是靖江王遠房表親,武功不俗,王爺鳳陽巡查「借」來做了幾天護衛。小溪鎮錦曦不辭而別,今日在大街上看到她正想打招呼。燕王高興的擺擺手不讓他們驚動她,自己走到謝非蘭身後,然後就被踹飛在地。
三人心想,謝非蘭膽子真夠大的連燕王都敢踹,還在大街上。一時竟突略了朱棣下的命令。
「王爺,這不是誤會嘛!」錦曦急切的分辨。
朱棣見沒有動靜,往後一瞧,幾名在鳳陽與錦曦相熟的燕衛還在發愣。丟人現眼!朱棣心中起恨,從地上站起來,見剛換上的素錦已沾上了泥沫子,用手拍了拍,瞇縫了眼冷冷地道:「怎麼,當了幾天燕七就真是兄弟了?」
燕五燕九與燕十七這才回過神來,大喝一聲:「謝非蘭,還不束手就擒。」
錦曦嘴張了張,足尖一點轉身就跑。眼前暗影一花,燕十七已笑嘻嘻地擋在她面前,眼睛突對她眨了眨。
她回頭再看,燕五和燕九已堵在身後。錦曦異常無奈,苦著臉道:「王爺,可否過了今日再說?非蘭親來王府賠罪?」
朱棣寒著臉瞧著她不說話。錦曦目光望向他身後,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大哥正急步朝他們走來。
「十七哥,你擒了我!別讓我落在徐輝祖手上。」錦曦低聲道。
燕十七眼中晃過詫異,手上卻未停半分,錦曦故意他過了兩招就被他擒住。
「帶回王府!」
「燕王爺!」徐輝祖急了,遠遠便高聲喚了一聲。
朱棣回過身,嘴邊噙著一抹瞭然的笑容:「原來是魏國公的大公子,何事?」
「見過燕王爺!」徐輝祖抱拳一禮,「不知表親非蘭何事惹王爺生氣,她年紀尚幼,王爺大度便饒她這回,輝祖感激不盡。」
「哦,也沒什麼,她不過答應做我的燕衛,卻不辭而別,本王的親衛豈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徐公子見諒!回府!」朱棣淡淡的拋下這句話,早有侍從牽過馬來,他翻身上馬就要走。
徐輝祖急了,攔在馬頭:「燕王爺,父親走時再三叮囑輝祖照顧好非蘭,她若是不告而別定是另有隱情,請王爺看在父親面上饒她一回,待我回府問明詳情再親來王府賠罪。」
「不必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本王王府向來以軍法治府,回府!」朱棣說到最後卻是卻燕十七說的。
燕十七當機立斷帶了錦曦直奔燕王府。
徐輝祖正欲再說,朱棣臉一沉:「徐公子,若是謝非蘭真有苦衷,本王自當看在魏國公份上不予計較。」猛的對馬抽了一鞭,揚長而去。
徐輝祖又氣又急,氣的是朱棣不買賬,急的是怕他發現錦曦的身份,又不敢說破,白吃了個啞巴虧。他計上心來,匆忙往皇宮而去。
燕十七帶著錦曦跑了程路,輕聲問她:「怎麼惹上魏國公府的大公子了?」
兩人同騎,他擁著錦曦,嗅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聲音已放得極柔。
錦曦尚驚魂未定,沒注意到燕十七的異常,見離開大哥了便笑道:「十七哥,你放開我,我這就走啦,剛才多謝你。」
燕十七看到燕五和燕九在便搖了搖頭:「非蘭,我可不敢放你。王爺說了要擒你入府的。」
錦曦急道:「那不是為了躲我,躲我表哥嗎?不然我早跑啦,你放了我行不行?我不能被燕王抓到的,剛才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你不放過,這不是前門趕虎後門進狼嘛!燕王要報仇的。十七哥!」
燕十七一驚,心想她真的摔過燕王還踹過燕王,要是放了錦曦,燕王面前可如何交待?低頭看到錦曦仰起臉瞧著他,心一軟便道:「我放你。」伸手就去解繩索。
這時朱棣剛好拍馬趕到,猿臂一伸,已將錦曦擄過馬去。燕十七手一動又收住,無奈的看著朱棣帶著錦曦跑開。
朱棣有意報復,想起呂家莊逃命時被錦曦橫臥在馬背上吃盡了灰泥,此時原樣照搬。錦曦掙紮起來,他同樣一掌拍她背上:「哼!早說過本王會討回來的,哈哈!」竟放聲大笑起來,心情格外舒暢。
「你這個趁火打劫的小人!」錦曦扭著身子大聲開罵。
她倒轉著身體極不舒服,偏偏朱棣又狠抽了馬幾鞭子,他坐下本是神駒,揚開四蹄風馳電掣般狂奔起來,一下子就把燕十七他們遠遠拋在身後。
錦曦被顛得頭暈腦漲,朱棣沒有內力也有力氣,死死撐住她的背不讓她動彈。她一張口滿嘴兜風,灰沙撲面,只得緊閉了眼暗暗叫罵。
朱棣直接縱馬進了王府才停下。他一把扯下錦曦扔在地上。蹲她面前微笑著說:「謝非蘭,當初本王所說的話今天一併實現,本王府中行的是軍法,本王算算哈,頂撞本王挨軍棍二十,不服軍令挨軍棍四十,逃跑嘛本來是打死了事,折成軍棍六十,還有,你還摔了本王一跤,踹過本王兩次,加起來一共是兩百軍棍,嘖嘖,可惜了。」
錦曦坐在地上聽他囉嗦了半天腦子才清醒起來,燕十七做做樣子綁得不甚緊,她又有武功,此時一個翻身站起,又是一腳將朱棣踢飛,足尖一點就往外躍去。
「抓住她!」朱棣見她被綁忘記了她會武功,見錦曦要逃脫急聲大喊道。
他王府向來規矩多,明松暗緊.這一呼,竟跳出十來名侍衛去攔錦曦。
此時錦曦已擺脫繩索,雙手一自由便和侍衛打起來。王府內設有練兵場,擺著十八般武器。錦曦隨手取下一根長槍舞得虎虎生風,逼得侍衛們近不了身。
然而侍衛越來越多,她又瞧見燕十七他們急奔進府,心念一動大喝一聲甩出一招神龍擺尾,掃翻面前一圈侍衛,施展開輕鬆已躍到朱棣身旁,在燕十七他們到達時,用槍逼住了朱棣。
「你可知道你犯是什麼大罪?!」朱棣一點也不著急,進了王府,就不怕謝非蘭跑了。
錦曦嘆了口氣:「王爺,你的二百軍棍早打死幾個謝非蘭了,這不是你逼的麼?」
「你若現在投降,本王可以考慮只打你一百軍棍。」
「王爺,非蘭體弱,挨不住!」
「那就五十吧,五十軍棍,一筆勾銷。」朱棣不知為何,突然想笑。
錦曦「咦」了一聲:「王爺,你現在是我的階下囚,怎麼還這樣囂張啊?」
「是麼?你以為進了我這燕王府,你還能出去?」
燕十七緊張地看著錦曦和朱棣,心中大急,挾持親王,砍頭也不為過,非蘭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錦曦對上他的眼睛,心中暖暖的,她想了想道:「王爺,非蘭不辭而別是有苦衷的,這次在大街上是誤會,王爺高抬貴手放了我行不?」
她不想和朱棣為敵,心想冤家易解不易結,還是服軟的好。
朱棣偏偏不是這樣想的,閒閒的看著面前黑壓壓的侍衛道:「你說我這些侍衛們願意麼?讓本王栽這麼大跟頭,一句話就想抹了?」
「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朱棣想難道真的打她五十軍棍?看她被打得鬼哭狼嚎了事?他不想,他笑道:「不如,你便寫下賣身契,做本王的家奴如何?」
錦曦大怒,臉上還帶著笑,「這樣啊,王爺,不如我們單獨談談?當這麼多人談不太方便。聽說王爺府中花園內有座煙雨樓,建得美輪美奐,王爺可願帶非蘭一觀?」說著用槍尖戳了朱棣一下。
「也是,跑馬半日,這大熱天的,也渴了,就去煙雨樓吧。」朱棣臉不改色,微笑著往後花園走。
錦曦回頭看見緊跟著的侍衛嘆氣:「聽說煙雨樓風景絕佳,能遍觀花園奇花異草,不過,人多了再好的風景也沒了,王爺可否不讓你的侍衛跟著?」
「那是當然,看風景的人多了,頗壞興致。你們不必跟了,三保,去弄點冰鎮酸梅湯來!」朱棣後腰被槍尖頂得生痛,眉頭也未皺一下,真當帶錦曦去花園賞景一般。
兩人進了煙雨樓,錦曦收了槍道:「委屈王爺了,這裡沒有外人,非蘭向你賠禮了,前幾次總是誤傷的多,看在非蘭在風陽拚死相護的份上,咱們扯平可好?」
朱棣悠閒地往椅子上一坐,微側著頭看著錦曦:「若本王不肯呢?」
錦曦也往椅子上一坐,冷冷地道:「那沒辦法了,橫豎是不行了,我就挾持王爺出府然後亡命天涯得了。」
門口傳來通報聲:「王爺,三保送酸梅湯來了。」
「進來吧!」
門輕輕被推開,錦曦看到守在門外的燕十七,他朝她看了兩眼,搖了搖頭。錦曦想慘了,連燕十七都沒辦法偷偷放她走了,這如何收場呢。
外面進來一個清秀的小太監,十一二歲左右,低著頭端著碗冰鎮酸梅湯,頭雖低著,卻忍不住瞟了眼錦曦和她手中的長槍。
三保把湯放在桌上站在朱棣身邊不走了。
「出去!」錦曦命令道。
三保猛地跪在地上:「這位公子,讓三保與王爺一起吧,還能伺候王爺,三保沒有武功的。」說完連連磕頭。
「唉,你起來吧!」錦曦見這小太監忠心,心一軟便去扶他。
三保一下子抱住她的腿大喊道:「王爺快走!」
朱棣跳起來就往外跑。
錦曦大驚,若讓朱棣逃出她就慘了,一狠心踢開三保,手中長槍一甩,暗自慶幸取了桿長槍,隔了一丈多遠槍尖刃口便壓在了朱棣的脖子上。
「三保,你傷著了麼?」朱棣不敢動了,出聲詢問三保。
身後傳來三保的哭聲:「沒呢王爺,三保沒用。」
朱棣輕輕移動了下,槍尖跟著他動,他慢慢轉過身又回到桌旁坐下,嘆道:「三保,你出去吧,以後別再做這種傻事了,這位公子不會傷害我,我們有事要談。」
三保磕了個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臨走時帶著淚光的臉恨恨地瞪著錦曦。
她很無奈的沖朱棣笑:「多沒意思啊,王爺!你說吧,你到底想怎樣?」
朱棣笑了笑:「不怎樣,你願意,咱們就耗著吧。」
耗著?錦曦哭笑不得,她只想離開啊。她正要再說,門口再次傳來聲音:「王爺,太子殿下來了,正在前廳等候王爺。」
朱棣看了眼錦曦,懶洋洋地說道:「若是太子殿下知道本王被你挾持,再傳到皇上耳朵裡。」
錦曦臉色一下子白了,這事鬧大可就不好收場了。她咬著唇,推開窗戶,明知暗處有侍衛藏著,一提槍就想衝出去。
朱棣嘆了口氣,他真是服她的氣了,這樣也不肯認輸服軟。以為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麼?「非蘭,你就好好在本王這裡呆著吧,好歹你也救過本王,本王也救你一回。」
錦曦聞言吃驚的回頭,見朱棣嘴邊噙著一絲笑容,鳳目中閃動著她不瞭解的光芒。
「你呆在這裡,等本王見過太子後回來,哪裡都不要去,等本王回來再說,嗯?」朱棣目光越發的柔和。
錦曦不知道該不該信他,可是太子會突然前來,肯定是大哥通風報信。她對上了朱棣的目光,那雙總是給人壓迫感的眼睛這時溫和地看著她。
「我,我信你這一回。」她脫口而出。
朱棣綻開溫柔的笑容,他低低地說:「等我回來。」
錦曦看著他走出煙雨樓,還是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不是要報仇嗎?然後自己就挾持了他,然後……然後怎麼就變成這樣?
她想著朱棣的那個奇異溫柔的眼神,端起桌上的冰鎮酸梅湯一口氣喝下,這下覺得暑熱全消,腦袋也清醒了些。
難道朱棣知道太子殿下是為她而來?以他的聰明應該猜得到是大哥去搬的救兵。即是救兵,為何朱棣又不讓她出去呢?還讓她一定好好呆在這裡等他回來?他,難道知道她的身份了?
門突然被打開,燕十七衝進來,拉住錦曦道:「王爺去見太子殿下,趕緊走!」
「王爺說讓我等他回來。」
「你笨啊,你要等他回來再和你算賬?趕緊走!」朱棣一出去,就遣開了侍衛,燕十七便尋了空來救錦曦。
錦曦想,也好,趕緊走,以後再莫要和朱棣照面了。點點頭道:「多謝十七哥!」
「笨蛋!」燕十七愛憐地看著她,拉了她的手出了煙雨樓,一直來到花園圍牆。「快走!到時人不見了,反正你會武功,不會懷疑到我身上。非蘭,你自己小心,若有事,你就去城東破廟寫條紙條塞在神龕下。我便會知道消息。」
「十七哥,」錦曦感動得不行,燕王府不能久留,她對十七抱拳一禮道:「非蘭告辭,這就尋我表哥靖江王去,若是沒有消息,定是我隨了他去廣西。你也保重。」
朱棣出了煙雨樓心情明朗,換過輕衫慢悠悠往謝荷軒而去。他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格外醒目。燦爛的陽光,濃密的樹蔭,綠水清波中一池粉荷……在盛夏季節突出了色彩與感覺。
遠遠地謝荷軒中那個明黃的身影不耐煩的往返走動著,朱棣笑了笑,真著急了麼?
他三步並做兩步走進軒中,先行國禮:「臣見過太子殿下!」
朱標虛扶一把口中笑道:「好了四弟,起來吧!」
朱棣笑著站起坐下:「大哥,今日怎麼有閒來我府上了?」
「還說!魏國公府徐大公子求到我門下來了,我說四弟啊,好歹非蘭也是魏國公的侄子,他一生戎馬,朝廷棟樑,你這般不給面子,等魏國公從北平回來,這可怎生收場?」朱標素來溫文爾雅,對弟弟們愛護有加,幾時用過這等責備的語氣。
朱棣低下頭顯得很委屈。
朱標臉上又浮現出溫和的笑容:「四弟,看在大哥面上,不和她計較了,嗯?」
「大哥!你有所不知,那個謝非蘭答應做我的燕衛,中途跑了,我不抓她回來,以後怎麼服眾?!」朱棣沉著臉,鳳目瞟過朱標一眼,瞧他眉尖一蹙,忙又笑道,「大哥,我豈是胡來之人?我不會把那個謝非蘭怎樣的,不過關她幾日便放回去,絕不會傷她分毫,只不過,總得讓她吃點教訓,大哥,我對府中侍衛也好有個交待不是?」
朱標見朱棣不肯放人,正欲動怒以太子身份帶走錦曦,朱棣話鋒一轉卻又是說得於情於理。可是把她放在朱棣府中教他如何放心?朱標眼前禁不住又浮現出錦曦俏麗的身影,想見她的衝動在心裡折騰了良久。他嘆了口氣道:「我去瞧瞧她,訓斥一頓也就算了。」
「大哥,我已修書飛馬向魏國公言明此事,徐家大公子不用這般著急,玉不琢不成器,謝非蘭無視規矩,肆意妄為,父皇從前常告誡我們不能驕奢淫逸,我看啊,謝非蘭再不給點教訓,空有一身好武藝也是廢人一個。」朱棣端著茶慢條斯理的說他的道理。聽到朱標說要去見非蘭,心想,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見著她的。
四弟還不知道謝非蘭的身份,朱標心裡輕鬆了一點,笑道:「那四弟那算如何給她點教訓?」
「也沒怎麼,放她去田莊做幾天雜役就好。」
「不行!這不是公然侮辱魏國公?」朱標一陣心疼,馬上出聲反對。
朱棣嘆了口氣道:「那大哥覺得呢?」
朱標心想,我覺得現在讓我把人帶走最好。「四弟,我看你抓她回來,非蘭心中必定恐懼,早已知錯了,這也有半日工夫了,還是放她走好了。」
朱棣似笑非笑的看著朱標說了句:「大哥就是心軟,才抓就放怎麼行?這樣,三日,我就軟禁她三日。大哥,那徐輝祖不過是擔心被魏國公訓斥,此時我已報與魏國公知曉,他必不會生氣,你也好交待啦。」
朱棣軟硬兼施,一時半會兒倒叫朱標不好再插手管這事。可是來一趟人都見不著,總覺得不妥,他站起身笑道:「許久也沒見非蘭了,四弟帶路吧,我瞧瞧她去,再勸勸她好生反省。」
「大哥,」朱棣坐著不動。「軟禁她三日罷了,大哥這般心急幹嘛?不過是魏國公府的一個遠親,值得大哥屈尊降貴的去看她麼?大哥這一去,臣弟何苦還要抓她回來嚇嚇她?倒像是請她回來當菩薩似的供起了。」
朱標聞言一愣,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他自是不方便告訴朱棣謝非蘭的身份,且有意納她為側妃,這可怎麼辦呢?朱標心一橫,臉便沉了下來,心道,難道以我的太子身份要個人都這麼難麼?不把我放在眼裡?他正欲開口。
只見燕九急步走進謝荷軒:「王爺,謝非蘭跑了!」
「什麼!」朱標和朱棣大驚的色,朱棣的臉頓時氣得鐵青。他在這裡與太子殿下周旋,她居然藉機跑了?再三叮囑讓她等她回去,居然她就跑了?!
「王爺,怕是追不上了!」燕九小聲的說道。
朱標疑惑地瞟了朱棣一眼,見他臉色陰沉,看來錦曦是真的離開了燕王府。心裡一陣輕鬆,故意板了臉道:「四弟說的對,這謝非蘭實在太無規矩。虧得我還好心答應幫徐輝祖一個忙,唉!」說完不悅而去,心道錦曦離開燕王府也好,在外尋人方便。
朱棣卻是怒氣衝衝地跑回煙雨樓。樓內空無一人,桌上的酸梅湯碗空著,好啊,還喝了我的酸梅湯,徐錦曦,你真是太沒良心了!枉我想真心待你,幫你解去太子之圍,還不計前嫌,連你脅持我的大罪都當煙消雲散。你真是說話不講信用之人!我,再也不會信你!
朱棣在鳳陽便知非蘭是女兒身,在看到徐輝祖時便肯定了謝非蘭便是徐錦曦。太子好色,坊間更傳聞太子傾慕魏國公府大小姐,日日前往府中探望。難道徐輝祖真要把她送給太子?所以錦曦才會跑?想起太子的態度,朱棣心中一慌,他輕輕一拳擊在書案上,沉聲喚道:「燕影。」
「王爺!」燕影輕輕巧巧地出現。這是個長相平凡無奇的男子,憨厚的臉,平常的五官,正是沒入人群之中也不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類人。
「你是燕衛中輕功最好之人,燕衛十八騎沒見過你,別的燕衛也不知道你的存在,本王有一事託付於你......」
燕影離開之後,朱棣輕聲笑了:「錦曦,要不,再讓你多玩些時日?你今日不信我,他日後悔就怨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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