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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青青楊柳岸]將門女的秀色田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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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6:47:16
第二百二十章 求

    有句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古雲福再混賬,青舒和青陽也不能打這個混賬的大伯,換作他人,可就另當別論了。聽聞古雲福被打破了頭,小娟會激動成這樣,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不想落人話柄,青舒便不能任由小娟如此大聲咋呼歡呼。於是她輕斥一聲,要小娟注意些。

    小娟得了警告,傻笑一會兒,湊過來小聲講,「福老爺昨日被打不算,今日一早還被狗咬了。」

    青舒微一挑眉,「讓狗咬了?」鎮子上只有大戶人家或富足的人家才會養看門護院的狗,普通人家可養不起。因為養狗就得餵,人吃飽穿暖都不容易,還要費米或糠去養狗,根本不現實。

    「福老爺因著被打之事,今日一早找上門去理論,想拿些賠償銀子。哪知那家人根本不理,下人還放了狗出來。福老爺躲避不及,說是腿上被咬了一口。那家人見了,把狗拉走,關了門,把福老爺丟在街上根本不管。」

    「那家人姓什麼,做什麼的?」

    「姓張,家主有人喊張老爺,有人喊張員外。說這張家在康家村那邊有二百畝田,在鎮子上開了一家客棧,是鎮子上的富戶之一。那張家二少爺在外求學,聽說已經是舉人老爺了。三少爺和四少爺卻是不學無術,整日遊手好閒地在鎮子上四處遊蕩,到處惹事。」

    「這張家到處惹事的三少、四少,是不是前些時日,打路邊乞討的小乞丐的那兩人?」

    「小姐,正是他們。」

    青舒唔了一聲不說話了。張家三少、四少要如何對待古雲福,她才不管。可那兩人吃飽撐的,竟敢欺負她的人,那可不行。三個小乞丐被打,只能自認倒霉,起先並未聲張,因為乞丐本身就是討人嫌的,哪個沒捱過打!只是第二日這三個因傷高燒起來,引起大乞丐的注意,並報了上去。幫眾當中有略懂醫理的,將所需之物報給幫主,幫主便來古府求助。

    青舒依著承諾,派人買了擦身子退燒的燒酒和抹傷口的藥膏並給抓了藥,讓幫主帶回去,並囑咐幫主每日到風味小食鋪後門外領了白米粥回去給生病的小乞丐吃。將養了幾日,三個小乞丐好了,而仇卻放著還未報。

    張家三少、四少打乞丐,只為打而打。乞丐一沒擋他們的路,二躲他們躲的遠遠的,根本沒出現在他們的視線內。是張家三少、四少特意找過去打的乞丐。因這,青舒才會記恨。

    不過,沒等青舒安排報仇的事,第二日便聽說張家三少、四少出事了。

    原來,古雲福被狗咬後氣得直接去報了官。於縣輔為人耿直,見到古雲福頭上的傷和腿上的傷,立刻派人拿了張家三少、四少到大堂上問話。張家這下著急了,張老爺讓兒子當堂認錯,並答應賠償古雲福。古雲福滿意,答應不告了。如此,張老爺給衙門交了點贖金,把兩個兒子帶了回去。可回去後,張老爺立刻反悔,答應給的二十兩賠償銀立刻變成了五兩。

    古雲福哪肯答應,派出了三兒子和身邊僅剩的家丁去堵人。

    張家三少、四少這上午才上過衙門大堂,下午便無事人般地在鎮子上晃蕩了,於是被古雲福的人給堵了個正著。古雲福的三兒子帶著人將這兄弟二人一頓狠揍,並蒐走了二人身上佩戴的玉飾與錢袋中的四五兩銀子。那玉飾雖是次品,可好歹能值個十來兩銀子。

    也算張家兄弟倒霉。挨了揍後,他們準備回府叫人,想著這事沒完,一定要打回來。不成想,剛從巷子裡爬出來時,正碰上官差追鋪犯了命案的一名兇徒。

    兇徒正走投無路,便挾持了張四少,順帶踹了嚇壞的張三少一腳。張三少的臉正面撞到牆上,皮肉磕壞不說,門牙還撞掉了一顆。這張四少也是個傻的,因橫行霸道慣了,竟然罵了挾持自己的兇徒。

    兇徒被惹急了,且實在被逼的緊了,知道逃出無望,便豁出去了,賞了張四少一刀,這才被官差拿住。

    張老爺接到兩個兒子出事的信兒,哭爹喊娘地跑去看,正碰上官差要把人送去慈濟藥堂醫治。張老爺不干了,攔下來,竟是把兒子抬回了府,並請了鎮子上的遊醫郎中,卻不請慈濟堂的大夫。

    這樣一來,時間上就耽擱了。張三少還好,就是破相加撞掉了牙,可張四少那可是腹部讓人捅了一刀,那血流的非常嚇人。

    遊醫郎中到了,一見情況不好,搖頭擺手說這樣的傷他應付不上,趕緊走了。

    張夫人又氣又傷心,搥胸頓足地罵張老爺就知道心疼銀子卻不顧兒子的死活,喊著趕緊請慈濟堂的大夫。

    最後慈濟堂的大夫終於請來了。可是,張四少的傷沒能及時止血,中間耽擱的時間又長,所以因失血過多斷氣了。

    張夫人哭的傷心欲絕,張老爺跑去向官差討命。

    官差來氣,說張四少是被兇徒捅的,卻是因張老爺死的,不怨別人。

    大家一聽,對啊。官差若把人及時送去慈濟堂,這張四少就活了。可張老爺非得不讓,把人弄回了家,中間耽擱了不少時間,第一個請去的還是個只能治頭疼腦熱的小毛病的郎中,這才得了這麼一個結果。

    張老爺不敢跟官差多做糾纏,過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上門找古雲福,讓古雲福賠他兒子的命。古雲福又不是什麼好人,而且人又不是他殺的,他便和張老爺吵了起來。這吵著吵著,兩方打起來了。然後,統統被抓去了衙門。

    這事本與古府無關,可張老爺吝嗇又貪財,古雲福又記恨古府,於是,這兩人竟睜眼說瞎話,把古府攀扯了進來。

    張老爺說,是古雲福派人將他兒子帶去的那個巷子,因此他兒子的死古雲福和古府得賠命。他認定古雲福會膽大包天地打人,背後撐腰的定是古府無疑。

    古雲福說,別說人不是他殺的,就算人是他殺的,可他有血親侄女古青舒在鎮上,他怕誰。

    坐堂的於縣輔發火兒,但礙於一個剛喪子,一個有傷在身,便各打十板趕下堂去。

    這世上最不缺好事兒的,於是張老爺與古雲福在堂上攀扯古府的事情不過一刻鐘便傳進了古府眾人耳中。眾人憤怒,可青舒卻淡然非常。

    蘇媽媽也是氣的不輕,「小姐,您怎麼一點都不生氣?」

    青舒坐在繡架前,正低頭繡戲水鴛鴦,很平靜地答道,「沒什麼可生氣的。他們活的一個比一個可悲。張老爺眼中只有銀子,兒子的命竟抵不過銀子。另一個好手好腳的,整日不想著靠自己的雙手去過日子,淨琢磨白得銀子的好事了。有跟他們置氣的功夫,還不如繡好蘇媽媽安排的這練手的戲水鴛鴦來的實在。」的確,她此刻繡的戲水鴛鴦,就是蘇媽媽安排下的功課。

    所以,青舒這話可是正中蘇媽媽下懷。蘇媽媽高興,「正是這個理兒,小姐,那您繡著,老奴這就回去做事了。」

    「好。」青舒淺笑著說道。等蘇媽媽走了,她放下手中的繡花針,站起來動了動微酸的肩膀,並在地上來回走,順便伸展四肢,活動活動筋骨。大家小姐那套一坐就是半天她可學不來,即便是做女紅,她也習慣不時起來動一動,就怕坐出毛病來。

    她活動筋骨時想著,這二月眼瞅著就過完了,時序轉眼便到三月,荒地那邊差不多該動起來了。想到這裡,她一臉喜色地走出去,「小娟,傳管家到西偏廳說話。」

    西偏廳,青舒笑吟吟地盯著管家說道,「荒地那邊該動了,大體的我說一下,管家看著安排下去。」

    古管家似乎並不意外,「小姐請說。」

    「孫家村與馮家村之間的一百一十二畝的荒地,以後就叫百茂田。這塊兒地,我準備交給吳管事,讓他田莊和荒地兩邊兼顧。人手不夠,讓他從左近村中找長工或短工用。」

    古管家說道,「吳管事擔的起來。吳管事倒是提過,說小姐開荒時若用人,不必各個村中找,跟小古家村的古里正打聲招呼,古里正定能給推薦不少能幹又牢靠的莊稼把式。」

    「這事我不插手,百茂田開荒之事總之是全權交給吳管事了。」

    這讓吳管家吃了一驚,「小姐,您這是?」

    「一千零六十七畝的荒地就夠我忙活了,百茂田那邊我顧不上。這百茂田,我相信吳管事定能管理好,我就不去操心了。」青舒一副我要當甩手掌櫃模樣地說道。

    古管家對此沒意見,他現在比較好奇千畝荒地小姐要如何開的問題。

    「這個天氣,只要被子蓋的厚些,搭建茅草屋居住應該可以了吧!」

    古管家詫異,「對農家人而言,完全沒問題。」

    「那好,你即刻聯繫柳師傅,讓柳師傅盡快做好準備,我要他在我的千畝荒地上先搭建四十間茅草屋出來。至於蓋青磚房的事,之後慢慢來。 」

    古管家吃驚不小,「小姐,您弄那麼多間茅草屋做什麼?」

    「開荒用。先別問那麼多,你照做就是。還有,記得多購置些陳年粗糧,要糙米,不要磨好的米。這是五百兩的銀票,你先可著五百兩銀子購置米糧。但有一樣,即便是陳米,也要好的,不要那些長霉的讓人吃壞肚子的糧食。」然後她嘴裡嘀咕,「陳米價格便宜,五百兩估計能買下不少。」

    古管家實在是忍不住要問,「小姐,您弄這麼多陳米,這是要做什麼?」

    青舒咳嗽一聲,突然放小聲音,「管家,您可不能說我摳門兒。實說跟你說,那邊開荒,我需要大量的人手在那邊吃住。這一日三餐肯定費不少糧食,新米我怕供不起,便想到了相對便宜的陳米。」在管家驚訝的視線中,她又說道,「我要一百個人在那邊吃住,他們給我幹活,我讓他們吃飽飯,不發工錢。因這,我便想著,只要米好,陳米、新米倒是無所謂,主要想省下幾個錢兒,然後每月給他們吃三次肉菜。」

    古管家覺得很不可思議,上哪裡找那麼多只吃飯,不要工錢的勞力。

    青舒看出管家臉上的疑問,輕聲說道,「丐幫。」

    沉穩如古管家,聽得丐幫二字都愕然。但愕然過後,轉念一想,可不,一日三餐供上,還管飽,只要腦子不傻的乞丐,肯定歡天喜地地掙著、搶著跑去給他家小姐幹活,還要什麼工錢!如此,搭建四十間茅草屋便有了合理的解釋。能遮風擋雨的茅草屋,對乞丐而言那簡直就是華麗的住所了,並不用蓋正經的土坯房。

    古管家覺得很不可思議,別人都想不到的,他家小姐怎麼就能想到呢!他家小姐怎麼就什麼都敢想呢!如此想著,他接了銀票趕緊去辦事。他不僅要抓緊時間購置陳米,還要找柳師傅說道搭建茅草屋的事,這動作要快。

    青舒又叫來丁管事,吩咐丁管事提前約好打井的師傅。地開化,他們的荒地上得至少先打兩口井出來,人要吃水,必須有井。小山頭兒的泉眼離的太遠,所謂遠水解不了近渴,不就近打井,難道還要她的人橫跨幾百畝地去取水吃不成!

    古府這邊正為開荒做準備工作的時候,馬氏二度來訪。

    這一次,青舒在前頭的偏廳見的馬氏。

    馬氏今日的氣色比上次要好,但明顯的,精神狀態已大不如前。而且,她今日的穿著普通了許多,沒再穿充門面的綾羅綢緞,手腕上的金鐲子不見了,頭上的金釵換成了銀釵。她溫和地一笑,盯著青舒柔聲問,「近來可好?青陽的學業如何?」

    青舒客氣地淡笑著回道,「都還好,青陽讀書很認真。」

    馬氏輕嘆一聲,「你們都是好孩子,不像姨母養出來的,個個不讓人省心。」立刻的,她一臉抱歉地看了青舒一眼,「姨母又犯糊塗了,竟跟你提這些。」而後她溫和一笑,「姨母來,只是想解釋上次的事。上次,姨母是真心要還信的,不是要討你娘的承諾。你大伯做下的事,一件件、一樁樁的,混賬的很。姨母阻止不了,可是非曲直還是分得清的,哪還有臉面去討多年前許下的事情。」

    青舒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禮貌地回以一笑。

    「對了,你堂姐許了人,三月初六出嫁。」馬氏眉眼間多了一抹喜色,發自真心的,「那家人姓初,你堂姐要嫁的是初家長子,單名圖,家裡開了間雜貨舖,日子過的還算寬裕。初圖這孩子,姨母打聽了,人老實,品性不錯,相貌也端正,不會讓你堂姐吃苦。」

    青舒說了句恭喜,心裡卻在想:古璃可是個眼高於頂的,覬覦周伯彥的表現是如此地明顯,怎會甘心嫁個小小雜貨舖的兒子?

    馬氏一臉愧色地說道,「說來說去,姨母來,還是厚著臉皮想請你幫個忙。」

    青舒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我一個姑娘家,能幫上什麼忙?」

    這時候,馬氏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包裹著什麼的帕子出來,推給青舒,「姨母為了面子,準備了這對鐲子,主要是想著,鎮子上也沒什麼親人,璃兒出嫁的時候沒個人給添妝,怕被人笑話。所以想麻煩青舒,拿了這對鐲子過去在人前露個臉,就說是給璃兒添妝的。這個,姨母也知道這要求過份了些,可為人父母的,為了子女,只得厚著臉皮來了。」

    青舒聽了,不說話。

    馬氏臉上閃過赧色,低了頭,「青舒,姨母真沒有其他想法,只為給你堂姐長臉。你若實在為難,就當,就當姨母沒來過,別往心裡去。」

    青舒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既然甩脫不掉,為何不想辦法將其纂在手心裡?」

    馬氏霍地抬頭,不懂青舒所指,「什麼?」

    「以夫為天的世道,姨母覺得這樣分開過,明智嗎?能長久嗎?」

    馬氏懂了,悲從中來。是啊,以夫為天的世道,她即便帶了子女出來過,可依然擺脫不掉古雲福的影響。古雲福不時找上門去大吵大鬧,並不時攛掇她兒子犯混。她一個婦道人家,忙著看管教養子女,要分心去防範古雲福做出對她的兒女不利的事情來,還要想對策對付外邊的各種流言。她的苦,能對誰說!沒曾想,今日竟被晚輩一語道破,她竟失了形象,低泣起來。

    「哭泣並不能解決問題,為母則要強。」青舒說了這麼一句,把包裹著所謂鐲子的帕子推回給她,「去與不去,我會考慮一下。不過,別抱太大的希望。畢竟,我的記性好的可怕,曾經你們是如何對我們的,我輕易忘不掉。」說罷,只是安靜地坐著,不再言語。

    過的片刻,馬氏哭夠了,不好意思地拭淚。

    這時,青舒吩咐道。 「小娟,打盆溫水過來。」

    溫水打來,英姑伺候馬氏洗了把臉,並為馬氏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如此,馬氏收回鐲子,告辭離開。

    等人走了,陪在一旁的小娟問青舒,「小姐,您對她說的『既然甩脫不掉,為何不想辦法將其纂在手心裡?』,是什麼意思?」

    蘇媽媽也不解,不過卻斥責了小娟,「只管伺候好小姐就是了,打聽那麼多做什麼?」

    青舒笑,卻沒有解釋。馬氏是聰明人,應該是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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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探口風

    不得不說,馬氏的動作很快。她在見過青舒的第二天,備了幾個下酒菜,鄭重其事地把在家養傷的古雲福請過來喝酒。

    見馬氏再次低頭,古雲福心中得意。在古璃的婚事上,馬氏已經向他低頭過一回了。馬氏說,古璃許給初家長子一事上,只要他點頭同意,不反對,不弄出事兒來,初家送來的聘禮,銀子歸他花用,東西則由馬氏分派。

    他覺得這主意不錯。吳府已經完了,眼下他也找不到其他富足人家許了古璃出去,答應下來無妨,總歸有銀子拿不是。於是,看在三十兩聘銀的份兒上,他同意了。今天馬氏又要請他喝酒,他覺得自己又有好處拿了。這心情一好,覺得身上的傷都沒那麼痛了。

    又過的一日,馬氏退了租住的院子,帶著家當與兒女搬去了古雲福買下的院子住。緊接著,馬氏張羅起了嫁女之事。這麼一來,在外人看來,馬氏與古雲福終於和好了。

    聽得這消息,蘇媽媽非常擔憂,去青舒跟前說話,「小姐,福老爺夫妻鬧僵時,老奴便尋思著,他們夫妻忙著較勁,打擾小姐的時候總要少些,小姐耳根子也能清淨許多,挺好。如今,他們這一合好,怕是要不時來府裡鬧騰了。小姐,您得事先想好對策,可別吃了虧。」說話間,她一臉煩惱地不時搓著手。

    青舒本是坐在桌前喝茶的。見蘇媽媽如此煩惱,她放下杯子,離椅走過來,在蘇媽媽不解的目光中抱住蘇媽媽的手臂一陣搖,「蘇媽媽真好,什麼都替青舒想在前頭。」

    「哎呦小姐,您可不能如此,這叫外人看了去,可如何是好?」蘇媽媽嘴上如此說著,可眉眼間的喜色怎麼也掩不住,

    青舒很可恥地開始撒嬌,「又沒有外人在,不怕,不怕。到了外面,青舒肯定乖的很,謹記蘇媽媽的教導,絕對不會丟了咱們府的臉面,言行舉止、儀容氣度上定讓人挑不出理來。」

    蘇媽媽被哄的高興,「哎,哎,就該如此,」

    青舒幾句話哄住了蘇媽媽,讓一臉煩憂的蘇媽媽高高興興地回去做事了。

    小娟一臉崇拜地盯著青舒,「小姐,您好厲害。」

    青舒故意做了個得意的表情,揚了揚下巴,而後正了臉色,告誡小娟,「記住了,福老爺那邊不論傳出什麼消息,你生氣也罷,高興也罷,管好嘴巴,別學長舌婦到處與人說道。無論如何,血緣關係不可改變,可以不來往,但不可以四處說那邊的是非,讓人看了笑話。」

    「小姐,奴婢記住了。奴婢有什麼只跟小姐說,不跟別人說,小姐放心。」之後,小娟傻笑著問,「小姐,奴婢晚上吃塊兒肉,成不?」

    剛要誇小娟一句的青舒聽了,差點被剛喝進嘴裡的茶水給嗆著。她身邊的兩個丫鬟,一個老實過了頭,一個饞嘴過了頭,她這個當主子的如何不擔心她們的將來!她最近糾結又擔心她們嫁人後的生活。想著老實過頭的被婆家人欺負了怎麼辦?又想著饞嘴過頭的因這不算什麼毛病的毛病被婆家嫌棄從而被排斥欺負怎麼辦?

    為了避免這種事發生,她有想過把兩個丫鬟許給府中人。小魚配張大,她覺得不錯,可又擔心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張大或許對小魚有意思,可小魚是否對張大有意思,她是真看不出來,因此她才遲遲沒有把小魚指給張大。小娟呢,整日說要跟著她吃肉,不嫁人,因此她也不敢亂點鴛鴦譜,只能這麼一日過一日地拖著。

    青舒給了小娟恨鐵不成鋼的一眼,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一個主意,把小娟叫到跟前,與小娟耳語了幾句。

    小娟聽罷,眼睛瞪老大,「小姐,這,這……」

    青舒瞪她一眼,「這什麼這,還不快去辦事?」

    小娟遲疑,做賊似地四處張望。屋中除了她和小姐,根本沒有其他人。可她還不放心,極小聲問,「小姐,您讓奴婢說謊,奴婢就說。只是,若奴婢把小魚弄哭了怎麼辦?」

    青舒沒好氣地說道,「我讓你探出她的真實想法來,又沒要你弄哭她。不許再廢話,趕緊去辦事。」

    小娟一臉的糾結,小心提問,「小姐,奴婢,奴婢找蘇媽媽,讓蘇媽媽幫忙支招兒,成不?」

    青舒對此倒是沒意見,「自己看著辦。趕緊去,交待這麼點事情,你就為難成這樣,以後有什麼事,本小姐看來是指望不上你了,唉!」

    青舒的這聲似無奈般的嘆息,可把小娟給弄緊張了,她匆匆說了句,「奴婢一定能辦好,小姐放心等好消息」,人已經出去了。她站在院中片刻,卻等不到去廚院拿東西的小魚回來。她一跺腳,去了繡房那邊喚了蘇媽媽出來,與蘇媽媽站在沒人的地方一陣嘀咕。

    不得不說,中老年婦人對當媒人,撮合年輕男女結為連理這種事都相當的熱衷。蘇媽媽熱情地給小娟出主意,最後還囑咐小娟,小姐想出來的這招兒若不行,可以來找她,她可以再想辦法。

    小娟得了蘇媽媽的點撥,信心滿滿地去廚院找人。不過,許三娘告訴她,小魚取了需要的米麵油,已經回去了。她趕緊回去找,卻見小魚提了食籃正要出去,她忙問,「小魚姐姐,你要去哪裡?」

    小魚柔聲答,「回來的路上遇上幾位少爺。少爺們說餓了,想吃小姐做的點心墊墊肚子。這不,正要送些過去。」

    小娟想著這事更重要,因此沒攔著因此沒攔著,讓小魚送點心去了。

    青舒聽聞動靜出來,「不必急在一時,晚上說或明日說都成。」她遞出一個折疊起來的紙條,「給管家送去,親手交給管家。若管家不在,拿回來便是。」

    小娟答應著,接了東西趕緊去找古管家。

    莊子上今日送來燒火用的秸稈一車,粗細不等的乾樹枝兩車。這些柴禾都卸在柴房這邊。古管家跟過來看,正與吳管事站在一起說話。小娟找過來,把紙條給了古管家。

    吳管事避開到一旁,和卸車的人說話。古管家便打開紙條看罷,揉成小團,和吳管事打了聲招呼,並從廚房拿了兩個粗糧麵的饃饃,來到後門處。

    古府後門處的小角門一開,躺在後巷子裡的幾個乞丐都看了過來,然後其中一個爬起來,手裡拿了破碗過來討飯,不停打躬作揖,說著請老爺賞口剩飯等話。

    古管家並不打斷,小聲說自己的,「三日後先讓五十來人陸續到千畝荒地那邊去,剩下的隔個三兩日再陸續過去。都穿多大鞋,攏好了報上來。」消息傳達完畢,他把兩個粗糧麵饃饃放進乞丐碗裡,調頭回去,關上角門。

    得了饃饃的乞丐對著關上的角門一陣謝,「謝老爺,謝好心的老爺。」之後回到同伴中,圍坐在一起,用黑乎乎的手把兩個粗糧麵饃饃掰成幾塊兒分著吃了,事情也分派了下去。有兩個乞丐看著自己腳上黑乎乎的破破爛爛的露腳趾的鞋,咧了嘴笑。

    這天,直到晚睡時間,小娟才找到機會和小魚說些私密話。

    小娟躺在自己的被子裡,下巴頂在枕頭上看著準備上炕的小魚,「小魚姐姐,今日莊子上來人送柴禾了,我無意中聽到了幾句話,不知是真是假。」見小魚要吹熄油燈,忙阻止,「先別熄,等下我要下地喝水。」

    小魚把脫下來的衣裳掛到衣架上,上炕進了被窩,之後才接話,「聽到什麼了?」

    小娟一臉神秘兮兮地靠了過來,小聲說道,「莊子上的人好像在談論張大哥。」

    小魚放在被子裡的手一緊,嘴上只是輕輕地哦了一聲。

    「聽的不是十分清楚,只聽了個大概。不過,這也足夠了。我聽他們的意思,好像莊子附近的村里有戶人家,生了六個姑娘一個兒子。這戶人就因為生養的多,眼瞅著就要揭不開鍋了。這戶人家的大姑娘好像長的不錯,爹娘有意把這姑娘許給張大,聘禮也不多要,似乎是給幾袋糧食就成的樣子。對了,聽他們話裡的意思,準備許姑娘那家人正在找說婚的媒人呢!」

    小魚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地躺著。

    小娟盯著她的臉,伸手推她,「小魚姐姐,你怎麼了?怎麼都不理我?」

    小魚背過身去,小聲說道,「沒,沒有不理你。」

    「那你怎麼……」

    「沒事,我只是困了,不想說話。」小魚悶悶地說了這麼一句,咬著嘴唇,眼睛閉的緊緊的。

    小娟抓抓頭,坐了起來,探了身子過去想看個究竟。巧的是,小魚正好拉了被子蒙住了頭,害的小娟什麼也沒看到。

    小娟開始糾結,她這是試探失敗了嗎?怎麼辦啊?不行,還得說點什麼,不能就這麼算了。 「小魚姐姐,依我看,張大哥對你有意思,不會看上那戶人家的姑娘,真的。」

    被子里傳出悶悶的一句,「不許胡說。」

    「我哪里胡說了?你看,那次你出事,你被人抓了,你在車裡喊救命,經過的張大哥居然一下就聽出了你的聲音,之後可是追出去老遠,這才把你救回來的。張大哥若不是對你有意思,怎麼可能會注意你,哪裡會聽出你的聲音來?」

    蒙著頭的人不說話了。

    「我們每次跟著小姐去莊子上,都是安安分分地跟在小姐身邊,若是小姐不吩咐差事下來,我們和莊子裡的張大哥他們根本不會說話,連照面都打不著。沒有留意你,張大哥才不會聽出小魚姐姐的聲音。」

    「不許胡說,趕緊睡覺。」

    「不管你了,人家好心告訴你,你還不領情。」小娟假裝生氣,下了炕,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幾口喝完,吹了桌上的油燈,上炕躺下了。換作平常,她倒頭便睡。可今日心裡惦記著小姐派下來的差事,又想著自己太笨了,竟然沒能探出什麼來,很是鬱悶。於是,難得地,她失眠了,人是躺在被子裡一動不動,可腦子裡卻胡思亂想了起來。若辦不好差事,小姐會不會生氣不給她肉吃了?會不會不理她了?不行,不行,今晚沒探出來,明日可得加把勁兒,可不能讓小姐失望。

    許久,相信小娟已經睡死的小魚拿下蒙在頭上的被子,翻了個身,仰面躺著,並輕聲嘆了口氣。

    難得失眠的小娟聽到動靜,更是不敢動了,支起耳朵靜靜地躺著。

    小魚怎麼躺怎麼覺得不舒服,於是不停翻身,腦子裡亂糟糟的,無法平靜下來。過了老半天,她竟坐了起來,猶豫片刻,輕聲叫了兩聲小娟。

    小娟裝睡,不理。

    小魚穿了鞋下炕,摸索著找到火折子,把油燈點亮。而後,她輕手輕腳地打開屬於自己的木箱,拿了一物出來,捧在手心裡盯著發呆。

    小娟好奇的要死,終究沒忍住,抬頭往地上看,卻只看到小魚站在地上的背影。再有,她一動,蓋在身上的被子發出微微的響動。她嚇了一跳,趕緊假裝翻身,再不敢偷看。

    小魚緊張地回頭,見小娟只是翻了個身而已,鬆口氣之餘,趕緊將箱子蓋上,抱著手裡的東西,吹熄油燈爬上炕,躺回被子裡。

    這一晚,她們倆個都沒睡好。第二天早起時,都有些精神不濟的樣子。小魚收拾妥當了,先一步去青舒身邊伺候了。

    留在後頭的小娟立刻跳起來,打開炕櫃,翻小魚疊好收進去的被子,沒有任何發現。她不氣餒,跑去開門看了一眼,確定小魚不會回來,吞了吞口水,嘴裡嘀咕著,「我是為小姐辦差,我是為小魚姐姐好,只是看看,就看看,我不是要偷東西……」等等,打開了小魚專用的箱子,往裡看。她咦的一聲,眼一亮,伸手進去取了某樣東西出來,左右翻看。她想到什麼,迅速把箱子蓋回去,在屋中轉了幾圈兒,找到一塊兒布,把發現的東西包起來,抱在懷裡跑去了青舒跟前。

    青舒已經洗漱過了,正坐在梳妝鏡前梳頭。小魚正端了水要出去倒。

    小娟一臉心虛地給小魚讓路,等小魚出去了,立刻竄到青舒跟前,做賊似的緊張地說道,「小姐,奴婢發現了這個,小魚昨晚抱著它睡了一晚,早起藏在箱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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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收穫,野餐

    青舒不解,「這是什麼?」

    小娟不敢大聲說話,「鞋子,男人的鞋子,新的。」

    青舒愕然,無法想像老實巴交的小魚偷偷給男人做鞋子的樣子。不過,愕然過後,她拍了小娟的背一記,「臭丫頭,你居然翻她的東西,趕緊給放回去。」

    小娟剛要解釋,卻見小魚去而復返,她嚇的把懷裡的東西抱的死緊,說話有些結巴,「那,那,奴婢這就去了。」然後心虛地不敢看小魚,低著頭跑出去了。

    小魚疑惑地看了眼小娟略顯慌張的背影,「小姐,小娟這是怎麼了?」

    「她能為了什麼,一早就說想吃肉,被我罵了。」青舒給了這麼一個理由,並為保證小娟的「安全」,將梳了一半的髮髻放下來,「今日懶得自己梳了,你來梳。」

    小魚不疑有它,不多時便為青舒梳好了頭髮。

    今日要出門,青舒沒去練功,青陽他們幾個也沒練功,直接用的早飯,而後大家都去了前頭。

    車馬已經備好,隨行的家丁與護衛也均已到齊。

    盧先生帶著笙歌坐在第一輛馬車裡。青舒帶著小娟、小魚、鈴蘭三個丫鬟,還有小丫、麥子這兩個小傢伙坐在第二輛馬車裡。陳喬江、灝、青陽和洛小榮坐在第三輛馬車裡。後頭是陳府和洛府的馬車,其中一輛坐了陳喬江青陽等四人的書僮,另一輛車裡沒有坐人,只是堆放了出行所需的一些東西。再後頭是苫了苫布的滿載物品的牛車。

    隨車的,有丁管事及四名家丁,杜護衛帶領的四名鷹衛,陳府、洛府護衛各一名。護衛都騎了馬。丁管事等人出鎮子前會步行,出了鎮子,可以輪換著坐到前頭的車緣上。

    留下坐鎮府裡的古管家帶著眾家丁,蘇媽媽帶著丁家妹等人,齊齊送行。待一行人遠去,古管家讓大家都回去當差,並讓蔡鐵牛關了府門。

    青舒他們一隊人出了鎮子,牛馬保持著一定的速度在趕路。麥子起初很興奮,童言童語地不停跟小丫說話,可快到田莊上時,自願早起跟來的他開始犯困。他挨著小丫坐的,困的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青舒不讓他睡,一個勁兒逗他。

    不大一會兒,車馬到了莊子上停下。所有人下了馬車,有去解手的,有活動筋骨的,有喝水的……

    休整片刻,眾人再次出發。吳管事帶上莊子上的張大等十人,套了一輛板車,板車上拉著砍柴刀等農具,還有乾糧,跟在了隊伍的最後頭。

    這次,青舒稍做了調整。

    盧先生轉去了陳喬江青陽等四人坐的馬車裡。一路上,他給四名弟子講了不少游學時的見聞。

    笙歌、麥子和小丫坐到了一起,他們三個小,不僅因早起在犯困,而且趕遠路對小孩子來說確實枯燥了些。因此,把他們三個放一起,不為別的,只為讓他們三個躺下來睡一覺。怕他們躺的不舒服,青舒不僅讓人給墊了厚墊子,旁邊還派了細心的小魚和鈴蘭守著。

    一路無話,巳時,他們終於趕到了千畝荒地上。這裡,滿目的枯草,有些地方還有左一叢右一叢的矮小成叢的灌木。

    要搭建茅草屋,先得選好地方,再清理出地方來。因此,柳師傅昨日就帶人過來了。他們住在孫家村的農戶家中,早起過來幹活,中午吃些隨身帶的干糧,晚上收工再回孫家村去。昨天忙活一整天,柳師傅帶人在千里荒地居中的位置選定位置,已經清理出了足夠的地方來。今天,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挖好搭建茅草屋的簡單的地基來,並儘量準備和泥的乾草與土。等茅草、木材、苫布等材料到了,他們便可以搭建結實的茅草屋了。苫布是青舒特意點名要的,因為茅草屋下雨時容易漏雨,用上苫布,便可解決這個問題。

    車馬停在柳師傅他們幹活兒的所在,所有人陸續下車。

    陳喬江最先一個跑去看柳師傅他們幹活,之後青陽他們都過去了。他們好奇的很,不停問東問西的,惹得好脾氣的柳師傅不時哈哈大笑起來。

    盧先生卻是看著四周,捋著鬍子說,「將這裡都開出來,可是要費大工夫的。」然後一指北邊山頭兒的方向,「舒丫頭,你的果樹是要栽種到那邊嗎?」

    青舒望向那個方向,「是這麼打算的。山頭雖小,總歸是山,腳下的土地總少不了石塊兒,種菜種糧食怕是沒什麼收穫。樹卻不同,它不怕碎石,只要紮下根的地方有土、不缺水便能活。從小山頭兒腳下往前推,三四百畝地不幹別的,全部用來種樹或栽種果樹。自然,這不是一年就能完成的事,估計得用個三四年時間。剩下的土地沒有碎石,荒開好了,種菜、種糧食總歸能有些收穫,不至於顆粒無收。」

    盧先生又看了看周圍,「這地方,怎麼就沒個水源!雨水充沛還好,若遇上乾旱的年景,這可如何是好?」

    水源確實很重要,青舒也明白的。 「水源確實是個大問題,小山頭兒那邊的泉眼太小,雖然四季長流,卻也解決不了什麼。打井的師傅明日便過來尋找水脈,相看好了位置,先打兩口井出來用著。我最近一直在琢磨,若是周圍有河便好了,遠些也無妨,挖渠也好,挖河道也罷,若是能引河水過來,灌溉的事情便解決了。」

    盧先生突然想到什麼,但微張了嘴,卻沒有說出來,只是捋了捋鬍子,若有所思地遠望涼州的方向。

    這時候,麥子突然拍著手興奮地喊了起來,「鳥兒,飛了,好多鳥兒。」

    陳喬江和青陽他們全部圍攏過來,不停問在哪裡。

    麥子指著前方顫動的枯草叢,「那裡,飛進去了。」

    青陽他們看著前方枯草叢中似乎有東西在移動,並且是往遠處移動,都好奇地伸了脖子看。遺憾的是,什麼也看不到。枯草叢的高度差不多能到他們的腰部,小動物在裡邊跑,除了能看到些微晃動的枯草,具體是什麼在跑,根本看不出來。

    杜護衛似是知道枯草叢中逃竄的是什麼,招來一名鷹衛,「拿上弓箭過去看看。」看了一眼不停跳起來看著那邊的青陽,又囑咐一句,「盡量捉活的。」

    鷹衛道了聲是,取了弓箭,走入已經平靜下來的枯草叢。

    陳喬江興奮地要跟上,護衛們攔著不讓,說危險。

    青舒走了過來,「怎麼回事?」

    陳喬江他們四個搶著報告,說麥子看見很多的鳥兒,護衛去抓了。

    青舒以眼神詢問杜護衛。

    杜護衛答,「小姐,是出來覓食的野雞,大概有六七隻。」野雞不像家養的雞,形體相對小些,尾巴比雞長,羽毛比雞的好看,能飛,且能飛出一段不短的距離。大概就是這些特點,讓看到野雞飛走的麥子誤會了,說是鳥兒。

    青陽他們聽了,歡呼出聲,一下圍著青舒嘰嘰喳喳地提要求,說要去抓野雞。

    青舒說不成。沒想到連麥子和笙歌都加入進來,把青舒圍在當中,吵的青舒頭痛加頭暈。

    杜護衛在一旁看了,有些同情小姐之餘,看了看四周,問身邊的其他護衛,「你們怎麼看?」

    眾護衛琢磨了一下,說只要少爺們不亂跑,也不是不行。杜護衛一琢磨,這裡府中家丁和莊子上的人不少,留了一名護衛下來,其他護衛護了少爺們去獵個野雞野兔的,倒也行。於是,他向小姐點了一下頭。

    青舒覺得意外,讓青陽他們別吵,然後問,「你確定沒問題?」

    杜護衛看著已經走遠的那名護衛的背影,說道,「少爺們若聽話,不亂跑,不出聲驚了獵物,也不是不可以。」

    這下青陽他們興奮了,紛紛喊著會聽話,滿嘴保證的話。

    青舒看看到處都是的枯草,再看看陳喬江他們四個身上穿的綢緞料子的衣裳,猶豫不決。可迎上他們期待又興奮的眼神,她一狠心,「成。」不過,在他們興奮地大喊出聲時,立刻讓他們安靜,先跟他們約法三章。好在,她知道男孩子玩兒起來可是野的很,出發前便準備了普通料子的衣裳給他們帶了過來。於是,她一聲令下,讓他們趕緊回車上把身上的好衣裳換下來。

    稍做準備後,由杜護衛帶頭,三名鷹衛加上陳府護衛一名、洛府護衛一名,共六個護衛,帶了陳喬江、灝、青陽、洛小榮、笙歌、麥子和小丫,出發去打獵。

    青舒看他們走遠,有些不放心,嘴裡嘀咕,「沒問題嗎?這地方,不知道有沒有危險的野獸?以前倒是沒想過會有野物。」

    盧先生說道,「放心,即便是野雞、野兔,這裡也沒有多少,更別提危險的獵物了。護衛能放心帶了他們去,就是知道這點,要哄他們玩兒的。」

    青舒聽了,放心之餘,靈機一動,「既然只有些野雞野兔的,沒什麼危險性,我倒是可以放心地四處走走、看看了。」

    「你這丫頭,又打的什麼主意?」

    「我能打什麼主意,只不過想四處走走而已。」青舒如此說著,讓小娟去跟丁管事說一聲,要丁管事安排幾個人給她。

    「先生來都來了,就這麼站著也怪無趣的。好,先生陪著舒丫頭四處走走看看。」

    青舒對此沒意見,回到馬車上換了一雙鞋子出來,與盧先生匯合,便開始了四處走走。丁管事自己與兩名家丁一起走在前頭,不時將礙事的根莖很粗的干枯的植物用砍柴刀砍斷。青舒便由丫鬟陪著,一邊與盧先生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一邊四處看著走。後頭,另兩名家丁與被留下來保護她的一名鷹衛跟隨。

    他們這邊正越走越遠,另一頭兒傳來男孩子們隱約的歡呼聲。

    盧先生笑瞇瞇地說道,「高興成那樣,估計是獵到野雞或野兔……」他話說一半,停了下來,側臉看過去,「什麼東西?」

    青舒停了下來,「先生,您怎麼了?」

    「這是什麼草,居然帶刺?竟把先生的袍角勾住了。」

    有家丁已經上前,把盧先生被勾住的袍角解救下來。

    青舒走過來看,一顆細細的苗木挺立在枯草中,長的還沒她膝蓋高,上面長了不少的刺。她說道,「看著不像是草,大概是什麼樹的小苗?」

    盧先生聞言,咦了一聲,細細地看,之後一臉喜色地看著青舒,「丫頭,先生可是替你找到好東西了。」

    青舒不解,「好東西?您是指這是好東西嗎?」

    「自然是好東西。若先生猜測無誤,這便是棗樹苗木。」

    「棗樹苗木?」青舒詫異,她只見過長的很高很大,枝繁葉茂的結果子的農家院中棗樹,幼苗卻是沒見過,因此還真沒往那邊想。

    這時候,家丁們也說看著像是棗樹。

    青舒激動,「趕緊的,趕緊看看,周圍還有沒有?」

    除了鷹衛沒動,家丁們都四散開來尋找。因為是混在枯草中的,長的又不高,還真不好找。不過,周圍真就還有,只是不多,隔著段距離發現了兩棵而已。

    青舒想著,這麼大片荒地,若認真找起來,指不定還能找到什麼好東西。就是這棗樹苗,他們這會兒就發現了三棵。不行,不能燒荒。這放火一燒,雖然很容易就能處理大面積的枯草,可是最終什麼都剩不下。看來,她燒荒的計劃得擱淺了。 「趕緊的,把發現的棗樹苗跟前的枯草砍了。有了標記,回頭兒找起來容易。」

    大家迅速動了起來,圍著發現的棗樹苗砍倒枯草。

    不知何時獨自一人走出去老遠的小娟揮舞著手,大聲喊,「小姐,小姐,這邊,這邊,這邊有好多。」

    青舒也顧不上斥責她亂跑的行為,趕緊帶人過去。這個時候,是否刮壞衣服已經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了,也不用家丁在前頭砍出路來,磕磕絆絆地急行過來。

    到地方一看,可不是,小娟發現的這一片荒地裡,密集地長了不少棗樹苗。

    丁管事也不用人說,拿了砍柴刀上前,打量一陣兒,彎下腰來砍這片苗木周圍的枯草,其他家丁也跟著動了起來。

    等他們砍出這片苗木佔地的大概輪廓來,盧先生說道,「估摸著,少說也得有一百來棵。」然後話鋒一轉,「丫頭別高興的太早,還不知它長夠了,開花結果後的果子味道如何。若是果子太小,味道又不好,栽植出來也是白費工夫。」

    青舒的心情很好,「先生,即便它不是好棗,可是這裡居然長了這麼多的苗木。如此看來,這片土地果然是適合栽植果樹的。知道了這點,我心中不再忐忑,對栽植果樹一事信心倍增了。對我來說,這也是一個大收穫。」

    「這倒是。」盧先生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不想,盧先生的笑聲,竟驚得左前方的枯草中撲棱棱地飛出幾隻野雞來。

    盧先生愣了一下,立刻毫無形象地大喊,「傻站著做什麼?趕緊抓回來給先生燉肉吃。」

    不過,還沒等家丁們動彈,弓箭響,嗖嗖幾聲,然後青陽他們的歡呼聲自另一邊傳來。

    這邊記號已經做下,青舒便招呼了丁管事等人,往青陽他們的方向走。

    待兩邊人會合,小丫小臉紅撲撲地抬頭看青舒,然後把兜著什麼東西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往前遞,「小姐,是蛋,是蛋,我們揀到的。」

    青舒接過來,看了一眼,帕子裡包了五六顆蛋,個頭兒比鳥蛋大不了多少。

    麥子在一旁喊,「是野雞蛋,野雞蛋,哥哥揀到的。」

    青舒誇了他們幾句,得知護衛們一共打到了四隻野雞、一隻野兔,便說走的太遠不好,該回去了。

    陳喬江他們有些捨不得,可畢竟還小,走出來這麼遠,一個一個的都挺累的。麥子和笙歌還能活蹦亂跳的,是因為護衛們時不時會抱著他們走一段路程的結果。

    杜護衛迅速做出安排,派了兩名鷹衛去繼續打獵,自己和其他護衛一起,護著青舒青陽他們往回返。

    回到車馬旁時,成年男子還好,陳喬江他們小的都有些疲色,青舒也是走的累了。

    小的們上馬車休息了,青舒招呼大家取下牛車上的大鐵鍋,在清理乾淨枯草的地方架起了鍋灶。

    這地方最不缺的是引火用的枯草,更不缺乾柴。還有水,在青舒他們四處走的時候,早有家丁騎上馬,去了山頭那邊的泉眼處馱了四桶水回來了。

    此次出行,本就是青舒帶了青陽他們來看荒地並野餐的,因此東西帶的很齊全。幾個丫鬟忙著煮粥,忙著在露天下舖墊子、擺桌子、擺帶來的點心與肉乾等。

    野雞和野兔是意外收穫。有家丁拿去旁邊收拾乾淨了,又拿清水洗過,送了來。

    青舒不嫌髒,接了收拾好的野雞,親自動手,把帶出門的調料不停往野雞肚子裡塞。其中兩隻的肚子裡還塞了辣椒進去,另兩隻沒有塞。可她沒有帶荷葉之類的出門,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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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管事人選

    青舒愁,想著要集思廣益,於是問身邊人有沒有可以代替荷葉的東西,她要把清理乾淨的野雞包起來烤。

    吳管事就說他們那邊有包乾糧用的荷葉,問她要不要。

    要,當然要,缺的就是它。這荷葉是有了,青舒趕緊把野雞用荷葉包起來,而後吩咐一名家丁在地上挖小坑出來,又吩咐另一名家丁給和些泥。如此,在荷葉的外層又糊了一層泥巴之後,她把四隻野雞放進挖好的坑裡,埋了一層土,弄平。而後,她又指揮人在上頭擺上枯樹枝等,點上火堆。火堆下頭烤野雞,火堆上頭烤兔子肉,一舉兩得。

    她淨了手,便把剩下的事情交給了旁人,自己回馬車上休息去了。

    這時候,歇了一氣兒的陳喬江他們又生龍活虎地從馬車上下來了。因為覺得好玩兒,他們幾個圍著火堆,搶著要自己動手烤兔子肉。

    丁管事有辦法應付他們。他削了樹枝,把兔子肉用刀弄成小塊兒,串到削好的樹枝上,讓他們一人拿了一串兒烤。

    在他們一驚一乍地喊著糊了還是燙了的時候,留下打獵的兩名鷹衛回來了。他們其中一人手裡拎了兩隻兔子,另一人手裡拎了三隻野雞,其中一隻野雞是活的。

    麥子和笙歌伸了手要那隻活野雞,叫喚著要拿回去養,不吃肉。

    護衛答應著,弄來一小節繩子,把這隻野雞的一條腿綁了,繩子的另一頭交給他們倆個。

    陳喬江湊過來,拿了樹枝去捅,弄得本就受驚的野雞拼命撲騰起來,害的抓著繩子一端的麥子差點摔倒。青陽見了,一把奪了陳喬江手中的樹枝,哄了要哭的麥子幾句。陳喬江雖然還是那個調皮搗蛋的男孩子,可是現在的他比以前長進了不少,於是也跟著哄了麥子幾句。麥子不哭了,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青舒只是呆在一邊笑吟吟地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根本不參與。

    另一邊,家丁已經接過護衛手中的兩隻兔子、兩隻野雞,拿到旁邊去清理了。等他們清理好了,小娟接了野雞過去。

    小娟學著青舒剛剛的樣子,往野雞肚子裡塞調味料。不過,因為帶出來的有限,剩下的調味料並不多,只夠一隻的。她跑去請示青舒,「小姐,剩下的調味料只夠一隻的,另一隻不夠用,怎麼辦?」

    青舒坐正,「鹽巴夠不夠?」

    「鹽巴夠,有小半罐子。」

    「那就烤一隻,剩下的一隻與剛打回來的兩隻兔子一起燉上。」

    小娟答應一聲,跑回去安排。

    等簡單的午飯好的時候,青陽他們說不吃,他們要等埋在火堆下的野雞肉烤好。見他們不吃,青舒便把粥與燉的一大鍋肉湯都讓給護衛、家丁們,還讓人盛了幾碗送去給柳師傅等人嚐鮮。

    青舒自己吃了一塊兒點心、一塊兒肉乾,還有青陽給她烤好的幾串兔子肉。等時間差不多了,她讓人把火堆餘燼移開,將先埋下的四隻野雞扒拉出來。

    看著黑乎乎的四團東西,陳喬江嫌棄地說道,「這能吃嗎?」

    青陽立刻反駁,「當然能吃。」他這是在支持姐姐,實際也很懷疑。

    灝拿指頭往上點了點,立刻縮回手指,輕叫了聲燙。

    青舒也不確定好吃不好吃,拿了一節幹樹杈敲打了起來。裹在最外層的泥巴剝落,香味兒飄出,引得圍成一圈兒的七八個小腦袋的主人眼睛亮亮的。

    接著,剝下荷葉,飄出的香味兒更濃。盧先生順著香味兒居然過來了。

    小娟上手,將野雞腿兒挨個兒撕了下來。熱氣散了些許,她最先遞了一個給過來湊熱鬧的盧先生,而後把另七個野雞腿兒分別遞給陳喬江、青陽他們七個。

    盧先生的威嚴只留在課堂上,在這裡,他可是半點沒有為人先生的自覺。他只嚐了一口手中的野雞腿兒肉,便把青舒和小娟趕走了。他帶著弟子們圍著烤好的野雞,雙手齊上,跟弟子們搶著吃起來。

    青舒哭笑不得,走開去時告訴杜護衛,等下最後埋的一隻野雞扒拉出來時,拿遠些與護衛們分著嚐嚐味道,千萬別給盧先生搶了去。

    半個多時辰後,沒有正經吃飯,只吃了烤野雞的青陽他們八個人在左近又跑又跳地玩兒了一會兒,都累了,這才回到馬車上,答應返回去。而回去的路上,他們一半的時間用來睡覺了,剩下一半的時間裡基本都在講獵野雞、吃野雞肉的事情。

    經過莊子上時,吳管事帶著人停下來了。青舒他們沒有停留,因為時辰不早了,怕回去的晚了趕不及進鎮子。

    回到府裡。大人都有些累,而睡了半路的青陽他們七個都精神的很。府中飯食都已經準備好了,大家草草用過晚飯,趕緊都回去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古管家便過來向青舒報備府中昨日發生的大事小情,並稟報說今天一早的時候幫主來過,已經攏了鞋子的大小號送上來了。其實幫主交上來的是長短不一的細樹枝,統共七根。這些細樹枝都是比量著乞丐的腳來的,對應每根細樹枝的有多少雙鞋,這個是口述的。

    青舒便說道,「這個交給蘇媽媽,蘇媽媽會把這事交給阿琴的舅娘來辦。」這事她提前打過招呼了。鞋子大小量好,便由阿琴的舅娘古陳氏帶回去,帶著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盡快把一百雙鞋子趕出來。這批鞋子是春季穿的鞋子,就是現在季節交替時穿的。鞋子做完,古陳氏還要負責帶著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縫製一百套男子的粗布衣裳出來。

    古管家應了,退出去找蘇媽媽。

    不多時,前頭來報,昨日被青舒點名的張大已經來了。

    青舒讓人把青陽請了過來,這才叫張大進來。

    張大見過禮,在下頭規矩地站著。

    青舒不看他,擺弄著桌上的紙張,「你在莊子裡當什麼差?」

    張大沒想到會問這一句,但也恭敬而認真地作答,「小的有農事時幹田裡的活計,農事不忙時搭把手餵養牲口,冬日裡沒有固定差事,一切聽從吳管事調遣。」

    「你的月錢多少?」

    「三吊錢。」

    青舒示意青陽說話。

    青陽收到暗示,便問道,「調出田莊,派去千里荒地開荒,你可願意?」

    張大吃驚,可也不是很吃驚,「小的一切聽小姐、少爺的安排,在哪邊當差都願意。」他也知道,千里荒地那邊需要的人手特別多。

    青陽側過臉看青舒,見青舒點頭,他轉回臉,盯著站在下頭的張大,「升你為管事,調去千里荒地那邊負責開荒事宜。」

    張大這下可是大大地吃驚了一把,「管事?」

    站在青舒身後,一直低著頭的小魚似乎很震驚,抬了頭看向張大。

    小娟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反應,因此將她的這一舉動看了個正著。

    青陽小大人般地說道,「對,管事。不過,不知你能不能勝任,便以一個月為期限,讓你先試上一試。若這一個月內你做事穩妥,開荒事宜不出任何差錯,你便繼續是管事,月錢由三吊錢漲到五吊錢。願意,你明日便上任。不願意,你可繼續回莊子上當差。」

    張大很想繼續安安穩穩地窩在田莊上當差,可想到攢足夠的銀錢才能娶娘子、才能讓娶過門的娘子不吃苦,便立刻說道,「多謝小姐、少爺肯給小的機會。」

    青舒這才說話,「既然你願意,那麼,今日回去和吳管事說一聲,並整理了行裝,明日就去荒地上盯著。」

    「是。」張大答應的好,可心裡真突突。

    青舒開始分派任何,「升任為管事,你的第一個任務是:在孫家村物色合適的農家院租下來。要求是,至少有四間住人的屋子,廚房、柴房必不可少。院子不能太小,至少可停兩輛馬車才行。還有,左右鄰裡別是個不著調兒的。你要知道,這院子租下來,不僅是你這個管事會暫住,我與少爺也會時不時地去荒地那邊看看,若是時辰晚了,便要帶人留宿的。」

    張大不敢怠慢,答的認真,「小的記住了。」主子會留宿,他要注意、並提前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既是管事,怎能獨自去荒地做事。這樣,我讓你自己選兩個信的過的人帶過去。這兩個人選,莊子上的也好,府裡的也好,你點出名字來,讓我和少爺聽聽。」

    「小姐、少爺,可否容小的想想?」

    「成,給你一日時間考慮,明日來回話,出發時間推遲個半日也無妨。給你的第二個任務,柳師傅那邊做工的進度盯緊了。他們所用材料、做工好壞,你要看仔細了,若有不妥之處,要及時稟報。」

    「小的記住了。」

    「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青舒說到此處,淡聲吩咐,「小娟、小魚,還有木頭,你們退下。」

    待他們三人退下,青舒沉吟片刻後開口,「後日辰時,你必須呆在荒地上,到時候會有一個乞丐找上你。你不得對他無禮,因他會陸續帶了一百名乞丐過去。這些人,以後會吃住在荒地上,為我們開荒。如何管理這百人,你琢磨琢磨,若願意,可與帶頭的乞丐談談。你那邊安排好了,我這邊會派人將米糧與所需炊具、農具等一應物品送過去。總之,你肩上的擔子不輕。」

    張大已經被百人乞丐會成為他手下一事給震懵了,有些反應不過來。乞丐,他要帶著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乞丐幹活!

    青舒看著他,淡聲說道,「給你最後一次拒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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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6:48:35
第二百二十四章 遇到難題

    很難想像,自己能升為管事。很難想像,自己帶著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百名乞丐在千里荒地上開荒的場景。張大震驚之餘,但想到這是小姐、少爺的安排,疑惑卻也沒有異議,「多謝小姐、少爺肯給小的一次機會。」

    青舒示意青陽說話。

    一直在認真聽的青陽這時候開口了,「好,自明日起,你便是管事了。相關細節與事項,古管家自會告訴你。你是第一次當管事,有疑問或不懂的,儘管問古管家。」

    張大,「是。」

    青陽又說道,「好了,該說的都與你說了,下去吧!」

    張大謝了恩,退下了。

    之後,青陽離椅,移過來站在了青舒身邊,「姐姐,乞丐為什麼要給我們開荒?」

    青舒告訴他原因,「因為姐姐答應給他們飯吃。」

    「給工錢嗎?」

    「不。」

    「不給工錢,他們怎麼給幹活?」

    「因為啊,他們是乞丐。他們走到哪裡都討人嫌。他們經常討不到飯,三兩天吃不到東西對他們而言是常事。凍死、餓死、病死是他們的結局,除了我們,沒人會用他們幹活兒,更別說給他們飯吃。」

    他還記得乞丐都是骨瘦如柴的,「他們那麼瘦,有力氣幹活兒嗎?」

    「富貴之人安逸慣了,會變得嬌氣,經不得風雨。貧苦之人、卑微之人,為了活命,可以堅韌到常人所不能想的地步。這是人性,你我也不例外。姐姐讓你辛勤練功,姐姐不允許你嬌氣,就是要盡量避免我們與他人犯同樣的錯誤,盡量避免與他人一樣在安逸中失了性格中堅韌的一面。」她一頓,咦了一聲,「我好像說跑題了。咱們回到前邊說的,他們如今雖然瘦弱,可只要有一口飯吃,只要我們還肯給他們一口飯吃,再苦再累的活計他們也會幹。能添飽肚子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變了個模樣,擺脫了瘦弱的身體,變得強壯。」

    青陽抱了她的手臂,一臉驕傲地說道,「姐姐,你和先生一樣厲害,什麼都知道。」

    青舒假裝得意地抬了下巴,又覺得自己的樣子很好笑,於是笑場了。

    好不容易單獨可以呆在姐姐身邊,青陽不想走,於是不停纏著姐姐說話。

    青舒這個當姐姐的自然高興,於是把關於開荒的一些事項說給他聽,「……不能光尋思乞丐幹活兒,只吃飯不要工錢的好處,方方面面要注意考慮的事情不少。有一樣,他們長期在髒亂的環境中生存,把他們聚到一起,容易發生瘟疫或某些可傳染的疾病。為以防萬一,姐姐已經拜託了周大夫準備了大量的草藥。到時候,咱們不僅要讓他們洗澡、穿上乾淨的衣裳、鞋襪,還要熬製草藥讓他們喝,預防不好的疾病……」

    青陽聽的認真,一樣一樣地記進心裡。

    「……哪裡都有偷姦耍滑的人,咱們只用肯努力幹活兒的,發現偷姦耍滑的先警告一次,再犯第二次,必須得趕走,否則管束不住他們。若有心術不正的,更不能留……常言道:馭下要軟硬兼施,也可以說是恩威並施。總之,管理屬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這個是我們活一輩子學一輩子的東西,不是嘴上說的三兩句話那般簡單。就像姐姐現在的樣子,嘴上說的好,頭頭是道的,可實際操作起來,姐姐做的也不是很好,總之還在努力就是了。」

    「小陽也會努力學習。」

    「嗯,就該這樣。我家小陽這麼聰明,長大了,做的一定比姐姐好百倍、千倍。」青舒說的一臉驕傲。

    青陽覺得不好意思,還要申明一事,「姐姐是最厲害的,小陽才沒有姐姐厲害。」

    青舒一把摟住他,笑的眉眼彎彎的,「哎呀,我家小陽不僅謙虛,還很會哄姐姐,真可愛!」

    姐弟倆人正膩歪著呢,洛小榮找了過來,說是盧先生叫青陽過去一趟。

    青舒送了青陽出門去,想了想,走去了繡房那邊。這個時候,阿琴的娘和舅娘古陳氏都不見了影兒,想來是接到做一百雙布鞋的急差事,匆忙回去了。

    蘇媽媽請青舒坐,青舒說不用,叫了蘇媽媽出去,邊走邊與蘇媽媽說事,「蘇媽媽,您和管家商量商量,是要元寶繼續跟著盧先生讀書,還是想讓他早些學點謀生的本事?」

    蘇媽媽嚇了一跳,「小姐,是不是元寶做了錯事,惹怒了盧先生?」

    青舒失笑,「元寶年紀雖小,但做事穩當,哪裡會惹怒盧先生!」

    「那,那他……」蘇媽媽不解,元寶跟著盧先生讀書之餘,每日裡將學堂灑掃的干乾淨淨的,順便還能伺候少爺,挺好。既然沒犯什麼錯,小姐為何還要這樣問?她一臉的緊張,就怕兒子哪裡做的不好,惹了小姐不快。

    「蘇媽媽,你緊張什麼?什麼事都沒有,別想那麼多。剛才提的事,晚上你和管家商量好了,明日給我回話。好了,事情說完了,回吧!」青舒說著,帶著丫鬟往內院走。

    小姐都這麼說了,蘇媽媽告訴自己別亂想,於是回去繼續盯絹花那邊的活計了。

    轉眼到了第二天,張大來回話,說希望能把莊子上的康栓柱和叫李鐵的帶過去。青舒聽了,問旁邊垂手而立的古管家,「管家與蘇媽媽商量好了嗎?」

    古管家忙回話,「承小姐、少爺的恩,元寶跟著盧先生識文斷字,學了不少東西,看得懂書信,寫的出書信。之後如何安排,全憑小姐作主。」

    他的觀點很明確。兒子又不考科舉,只要不是睜眼瞎,能識文斷字便可以了。昨晚蘇媽媽一提小姐的話,他便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小姐大概是要給元寶一次歷練、學習的機會。小姐讓他的長子做了掌櫃,這次子,定也是要好好培養的。只要他的次子爭氣,往後肯定是要被小姐、少爺重用的。

    青舒知道了古管家夫妻的態度,問旁邊的張大,「你可識字?」

    張大忙回,「小的認得幾個字,不會寫。」

    青舒又問,「康栓柱和李鐵,他們可識字?」

    張大答,「他們不識字。」

    青舒看向古管家,「吳管事到了沒有?」

    古管家回說,「到了,正在外邊候著。」

    青舒聽了,把候在外邊的吳管事叫了進來,當場宣布:張大從今日起升為管事,調去千里荒地那邊,負責開荒事宜。莊子上的康栓柱和李鐵調去千里荒地那邊,跟著張管事做事。府中的古元寶,調去千里荒地那邊,任賬房先生。

    古管家嚇了一跳。元河平日裡雖然教過元寶一些管賬、記賬的學問,可元寶才十三,又沒有實際管賬記賬的經驗,怎能勝任這麼重要的位置?

    張管事和吳管事也吃了一驚,十三歲的賬房先生,小姐可真敢用。

    青舒有話要說,「這一年,千里荒地那邊只會出,沒有進。這樣的賬目,元寶如何管不得?」就因為是只出不進,帳目做起來沒有什麼難度,她才放心地派了年僅十三的元寶去任賬房,管理銀錢與賬目。一年的賬房先生當下來,元寶出錯的可能性不大,他熟悉了賬房先生要做的事情的同時,還可慢慢從中學到點東西。她這是藉機要從基礎培養起。她以為,培養人才,要讓人才在實踐中摸爬滾打,從而使其成長起來。

    古元寶任千里荒地那邊的賬房先生一事,就這麼一錘定音了。

    蘇媽媽得信兒,一邊替兒子高興,一邊又捨不得兒子。在如此矛盾的心態下,她忙著替兒子整理行裝。

    古管家拍了拍兒子比兩年前結實許多的肩膀,「好好幹,多學東西,別辜負了小姐、少爺的一片心意。」

    古元寶的身體已經抽高了不少,站在自家爹和大哥的身邊,已經有他們的肩膀那麼高了。再過個兩三年,大概就能趕上自家爹和大哥的身高了。他別看才十三,因跟著盧先生讀書,身上有了五六分文人的氣度,稚氣的一面已褪去大半。 「爹,兒子知道,兒子會好好幹。爹,您和娘不必惦記,兒子去的地方離的又不遠,兒子可經常回來看望爹娘。」

    古管家欣慰之餘又不忘告誡幾句,「你年齡最小,事事多向張管事他們請教,別因是賬房先生就眼高於頂地不把人放在眼裡。」

    古元寶答應著,而旁邊的蘇媽媽開始絮叨起來,就是囑咐他照顧好自己之類的話。元寶忙說道,「娘,兒子不小了,能照顧好自己,娘別擔心。」

    「你大哥還不知道。等下走的時候,記得進鋪子裡,跟你大哥打聲招呼,聽到沒有?」蘇媽媽囑咐這麼一句。

    古元河的娘子阿琴進來了,手裡抱著個包袱,「元寶,把這個拿上,嫂子給你做的新衣裳和鞋襪。本想過幾日給你拿的,哪成想你今日就成賬房先生了,這就要離府去當差!嫂子著急,剛剛才忙忙叨叨地把最後幾針給縫好的。也不知合不合身?看情況是來不及試了。」

    元寶接過包袱,「謝嫂嫂,嫂嫂快坐。」

    因屋門是敞開的,青陽過來的時候把裡面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的。他見屋中人沒有發現他的到來,主動出聲,「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屋裡人都喊著少爺,讓少爺進屋坐。

    青陽進屋,卻拒絕坐。他把捧在手裡的一套筆墨紙硯遞給元寶,「元寶哥哥,這是我剛出府去買的,送給哥哥,賀喜哥哥當了賬房先生。」

    元寶忙拒絕,並讓少爺別喊他哥哥,說不合禮數。

    青陽一臉的堅持,「元寶哥哥,你從小照顧我,我私下裡喊哥哥也習慣了,別管它合不合禮數。毛筆、硯台、墨和紙,買的都是普通的,沒花幾吊錢,哥哥收下吧!」

    古管家從旁說道,「元寶,這是少爺的一片心意,接了吧!」

    古元寶向少爺謝過,接了賀禮。

    等東西都收拾停當了,張管事和古元寶的行李搬上牛車。張管事接過套車的大黃牛的韁繩,把牛車牽到府外,並回頭向送行的眾人揮了揮手。等古元寶和吳管事坐上牛車,他這才坐到前邊的車緣上,趕了牛車出發。

    到了莊子上,吳管事讓康栓柱和李鐵捲了鋪蓋上了牛車。他還讓人往牛車上放了一袋磨好的高粱米,一罐子醃鹹菜,四副碗筷。如此,張管事他們四人帶著極簡單的家當,古元寶懷裡揣著二十兩銀子,前往荒地附近的孫家村。

    留在府中的青舒並不得閒,與管家一起進一步商量開荒事宜。燒荒是必要的,因為不燒荒,長期荒蕪的土地上落滿的各種雜草與植被的種子便無法清理。只要時節一到,有了雨水的滋潤,它們便密密麻麻地瘋長起來,鋤了一批又長一批出來,很難清理乾淨。而燒荒,不僅能快速清理掉密集的枯草,還能燒掉部分植被的種子。

    可是,若選擇燒荒,在荒地裡發現的那些棗樹苗木怎麼辦?怎樣才能保全下來?挖出來,根本不現實,因為現在還沒到可以栽植樹木的時節。過早地挖出來,棗樹苗木會死。不挖出來,燒荒時便什麼都剩不下。怎麼辦?

    「何事如此為難,說出來聽聽。」隨著熟悉的男聲,書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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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來去匆匆

    青舒沒動地方,但臉上有詫異之色。

    古管家向來人見禮,「見過彥公子。」

    周伯彥匆促地和古管家說了兩句話,立刻看向青舒,「最近突發狀況較多,一直沒能回來看看青陽,青陽怕是生氣了。我馬上要前往邊關,不知何時才能歸來,便想著看青陽一眼再走。不想,學堂還未下學,我怕是趕不及見他了。過後,你替我向他解釋一二。」他想看青陽一眼是真,並未說謊。不過,他也想看青舒一眼再走。這有了牽掛,再不能像從前一樣走的灑脫了。

    坐的四平八穩的青舒這才站起來,急問,「你連等他下學的時間都沒有嗎?」她心裡想著: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會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而且連通報都不等,直接闖了她的書房。

    周伯彥貪戀地看著她,「沒有時間了。我過來,也只是跟你打聲招呼而已,這就得走了。」他說罷,一臉不捨地轉身,大步往外走。

    青舒顧不得其他,快步跟上,「我送送你。」然後對跟出來的古管家說道,「快去學堂,替少爺向盧先生告個假。」她的想法很簡單,他為了看一眼他們姐弟而風塵僕僕地來,她哪能坐視不理,任他這樣走掉。

    古管家答應一聲,知道時間緊迫,便用跑的去了學堂那邊,親自去請青陽了。

    周伯彥本來是邁了大步往外走的。可青舒說要送送他,還為了他要耽誤青陽的課業。他便要拒絕。可是,看到她小跑著努力要跟著他步伐的樣子,他緩下腳步來,「打斷盧先生的課,過後青陽會被罰的。」

    青舒一邊努力跟上他,一邊說道,「我相信,青陽定是被罰也甘願。」

    周伯彥倒是想停下來和她好好說話的,不想讓她跟的如此辛苦。可是,他的時間實在緊迫,能這樣過來一趟還是他犧牲了兩夜的睡眠時間換來的。他想著,出發前能見上一面已經不錯了,其他的不能再奢求。於是他勸她,「回吧!別累了自己。」

    青舒卻不理,跟在他身側不放,「是騎馬來的?還是坐車來的?」

    「騎馬。」

    「你多長時間沒睡了?」她看的分明,他的眼中有紅血絲,似是熬夜過度了。

    「昨晚沒睡。」他夜裡一直在騎馬趕路,哪能睡覺。

    「有好好吃飯嗎?」

    「嗯。」這絕對是敷衍。

    青舒衝著跟在身後的小娟急道,「趕緊去,用跑的,把我屋裡的點心都包起來,還有肉乾。動作快些。」

    小娟明白,這是要拿給彥公子的,於是轉身就跑,連答應一聲都顧不上。

    知道她心裡有他,周伯彥心裡高興。他想牽她的手,但想到這裡時不時地有下人經常,他便忍住了,「別麻煩了。」

    青舒不管,繼續跟著他,眼見府門就到了,突然伸了手扯住他的袖子,「等一等,就一會兒。」

    周伯彥嘆了口氣,停下,「阿舒……」

    「見了小陽再走,他馬上就到了。」青舒非常堅持,抓著他的袖子不放。

    「阿舒,真的來不及了。」

    青舒不管,一臉的堅持。

    候在府門外的顧石頭正探頭進來看,一眼就看到了擋在他們公子前頭的古青舒。他立刻想到什麼,縮了腦袋回去,問站在身邊的護衛長,「讓公子睡上半個時辰,然後再出發,能不能在天黑前趕上去?」

    護衛長洪武隨口就道,「若是中間不停,一路疾馳,趕得上。」

    顧石頭用右拳頭往左手的手心裡擊了一下,「成,那就讓公子睡上半個時辰。」

    護衛長懷疑地看著他,「你能說服公子?」

    顧石頭得意,「我自有辦法。」說罷,他舉步進古府府門,然後走到周伯彥和青舒的跟前,先向青舒見了禮,然後對自家公子說道,「公子,護衛長說了,您可以在這裡睡上半個時辰,而後出發,天黑前定能趕上大部隊。」

    周伯彥立刻蹙眉,「這說的什麼混賬話?哪裡還有睡覺的時間,滾出去候著。」

    顧石頭倒是乖覺,不與自家公子說道理,卻是對著青舒訴苦,「古小姐,您不知道,公子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見自家公子要踢人,他竟躲到了青舒身後去,「不能休息是一樣,說胃口不好飯也不吃又一樣。這樣下去,身體如何吃得消。」

    青舒聽了蹙眉,此時昨日借給周大夫的馬車正被還回來。她見了,立刻的,腦中閃過一個想法,「我讓青陽用馬車送你一程,半個時辰,就半個時辰,你在馬車裡打個盹兒也好,總能解些乏的。之後,你再騎馬趕路不遲。」如此一來,他不僅能小睡一覺,還能趕路,一舉兩得。

    周伯彥沒工夫罵顧石頭的多事,「阿舒,別這樣。」他不能只考慮自己,護衛們跟著他奔波,同樣勞累。若他睡覺耽擱半個時辰,在接下來趕大部隊時,大家會更加辛苦,大家都會吃不消。

    這時候,青陽喊著哥哥,正急急地跑來。

    青舒見了,鬆開了周伯彥的袖子,「小陽,快些跑。」待青陽跑近,她一陣囑咐,「哥哥有要事在身,耽誤不得。姐姐安排了馬車,你用馬車送哥哥一程。記住了,要盯著哥哥睡夠半個時辰,知道嗎?」

    青陽仰頭看著周伯彥,嘴上答,「記住了。」

    「一定讓哥哥睡夠半個時辰,之後你再返回來。」青舒又囑咐了一句。

    青陽說知道了。

    青舒讓人叫來洛三與兩名鷹衛,讓他們跟隨保護青陽的安危。

    古管家比青舒想的更周到,建議說不如多派兩輛馬車,也好讓周伯彥的護衛們跟著休息個半個時辰。

    周伯彥無奈地笑,只得任青舒忙的團團轉的一陣安排。而後,他被青陽拉著袖子坐進了馬車裡。

    青舒接過小娟手裡的包袱,往馬車裡一放,「這是肉乾和點心,路上吃。」之後不等周伯彥說話,親自給關上車門,並下令啟程。

    三輛馬車出發,而周伯彥與錦衣護衛們的馬被分開栓在了三輛馬車的左右或後邊。馬車最前頭,是騎馬開路的洛三。馬車最後頭,是騎馬跟隨的兩名鷹衛。

    送走了人,青舒無心做事,回了自己屋中,坐等消息,並想著:他要去邊關,希望一切安好,能平安歸來。

    一個時辰後,送人的青陽回來了,回來的第一時間跑去見青舒。

    聽聞動靜,青舒迎了出來,「小陽,你回來了。」

    青陽跟著姐姐進屋去,而後報告起來,「姐姐,哥哥剛開始不聽話,總和小陽說話,不肯睡覺。小陽假裝生氣,說要回來跟姐姐告狀,哥哥才變聽話,睡了小半個時辰。」

    「小陽做的很好。餓了吧?廚房留了熱飯熱菜,這就讓人端過來。」

    青陽說好,然後又說起一事,「姐姐,哥哥說,他在一個朋友那裡定了四車的果樹苗。再過個半月,就會有人運了那四車果樹苗送來。」

    青舒覺得驚喜,「真的嗎?定的都是什麼果樹苗?」

    「哥哥說了,有蘋果樹,有梨樹,有杏樹,有桃樹,還有一個叫柿子樹的。姐姐,柿子樹是什麼樣子的?結的果子好吃嗎?」

    青舒心中高興,「姐姐也不知道柿子樹長什麼樣子,只是在書上看到過名字而已。」

    青陽說要問盧先生,起身要走。青舒叫住他,要他吃過飯再去問,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

    過了幾日,被派去荒地那邊了解情況的古管家一臉喜色地回來了。

    「管家,荒地上一切還順利嗎?什麼事讓你高興成這樣?」青舒站在前院問道。

    古管家說那邊一切順利,之後一一報備起來。

    張管事已經在孫家村租下了農家院。因租下的這處院子是村中裡正的院子,因此地方大,院中能停放三輛車馬不說,裡正還承諾,三日內定在院中給蓋個餵養牲口的草棚出來。再說房屋,院中堂屋三間,東廂房三間,西廂房二間,廚房一間,裝柴草的茅屋也有。租子說好按月交的,一月一吊錢。同時也說好了,用的柴草裡正家出,不另加錢。

    柳師傅那邊,四十間茅草屋明日便能完工。柳師傅沒有偷工減料,苫布用的也好,到了多雨的季節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漏雨。

    再說幹活兒的乞丐,吃了幾日的飽飯,精神頭兒都不錯。再加上讓所有人都洗了澡,讓所有人喝了熬的草藥,又是分發了粗布衣裳與新鞋襪給他們穿,這讓他們整個大變樣。

    讓古管家最高興的,不是以上幾件事,而是關於燒荒的事。青舒一直愁如何燒荒才不會傷了夾雜在枯草中的棗樹畝,但一直沒有想出解決的好辦法來。

    可是,張管事帶領的百名乞丐自己找到了好辦法,並已將燒荒之事完成了近三分之一。具體的做法是,他們先是進荒地,找到灌木或樹樁子,便會連根刨出來,帶回茅草屋附近堆起來,說是等曬乾了要當柴燒。同時,在找灌木或樹樁子的時候,他們若發現小樹苗,不管它是不是果樹苗,以發現的樹苗為中心,將周圍近十來米左右的枯草全部都砍倒。青舒上次帶人去的時候標記出來的棗樹苗,他們也轉著圈兒擴大範圍砍了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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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先生有客

    有乞丐頭子坐鎮,還有張管事監督,開荒的百人並不是紮堆幹活兒的。他們被分了二十組,每五人為一組。不僅如此,他們還分片兒幹活兒。

    每日裡,每組人分得同等大小的一大片兒地方。他們先將樹根刨完,順帶的把樹苗分出來,將樹苗周圍又清理乾淨,然後放火將這片兒地方的荒草燒掉。火是個危險的東西,燒荒要注意的事情也很多,因此大家都是細心地盯著,將火勢控制在安全的範圍內,直到連個火星都沒了,才敢離開人。

    如此,荒也燒了,樹苗也保住了。燒荒之事得到解決,青舒的心病就去了一塊兒。

    到了三月初五,荒地上開始風風火火地挖起了樹坑兒。

    而古府,來了盧先生的訪客,一位名為宋憲的四十左右歲的男子,及他的兩個兒子宋騰與宋達。

    宋憲此人,布衣裝束,膚色微黑,身高中等,微胖,面色透著沉冷,給人一種很不好親近的感覺。聽說他與娘子共養育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再說他的兩個兒子。身為家中長子的宋騰,二十三歲,膚色也微黑,長相也隨了爹,面色雖沒有親爹的那股沉冷勁兒,可也是個不愛說話的。聽說他成婚且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身為家中次子的宋達,十九歲,是個性格比較開朗的人,膚色倒是比他爹白些,但長相也是隨了他爹的。聽說他年前才成婚,娘子已懷胎月餘,過個七八個月就當爹了。

    這父子三人既是盧先生的訪客,青舒自不敢怠慢,讓廚房那邊往盧先生院子裡送了些肉和菜過去,並派了小娟過去給盧娘子搭把手。

    雖不是做飯的時辰,可因宋憲父子三人是趕了遠路過來的,盧娘子便讓小娟打了下手,趁著盧先生與客人們說話的工夫,圍著灶台轉了起來,燉了兩肉菜、炒了兩肉菜,並煮了白飯出來。

    盧娘子和小娟迅速擺好桌子,酒菜擺上,酒杯、酒水擺上,讓盧先生請客人上桌用飯。

    等盧先生他們喝上酒,在前院玩兒的笙歌從外頭跑了進來。小娟見了,知道盧娘子這會兒顧不上笙歌,便牽了笙歌的小手,帶去了青舒那邊。

    青舒那邊熱鬧著呢,課業被打斷的青陽他們四個都來了青舒這邊,正纏著青舒要聽故事。青舒頭痛,她哪裡有那麼多合適的故事給他們講,最後沒辦法,讓剛進門的小娟去找條繩子來,說要讓青陽他們自己玩兒跳繩。

    跳繩遊戲陳喬江他們不知道,可青陽知道。去年步語嫣來的時候,他跟著青舒和步語嫣玩兒過,於是忙著給陳喬江他們講解。

    等繩子送來了,小娟和小魚一人抓了繩子的一頭,在青舒院外的空地上轉起繩子來。青陽準備好,起步跑進繩下,一邊跳一邊說「就是這樣玩兒的」,然後跳著從另一側出去了。

    也不是多難的事,只要不怕被繩子掃到的疼,試幾次就會學會。有了新鮮的玩法兒,他們終於把聽故事的事兒忘到了腦後,爭著搶著、大呼小叫地往繩下鑽。他們這個說那個太笨,那個說這個礙事,一邊玩兒一邊不停吵嘴。

    青舒終於鬆了口氣,一轉過臉,卻見笙歌的眼睛緊緊地粘在了玩兒的高興的青陽他們身上。青舒立刻明白過來,她的事情還沒完。好吧,粗些的繩子對笙歌而言太危險,被掃到肯定會大哭,那就換個短些的繩子、細些的繩子試試吧!

    於是,她讓人找來好幾條繩子,轉起來試了試,之後挑了覺得最適合的一條出來,還把麥子、周星和寧四的兒子寧祥、寧瑞給叫來,讓他們在旁邊玩兒同樣的遊戲。這邊轉繩子的,一頭兒是小丫,一頭兒是蹲在地上配合小孩子身高的青舒。

    只是,陪孩子玩兒從來都不是個輕鬆的事兒,青舒蹲了一會兒就蹲不住了。還好有鈴蘭過來,接替了她的位置,讓她到旁邊動動蹲麻的腿。

    這邊鬧騰了半天,盧娘子找了過來。盧娘子對青舒笑著說,「他們這麼鬧騰,也就你受得了,不怕他們大喊大叫的。」

    青舒笑,要領了盧娘子進去坐。

    盧娘子擺手說不用,並說明來意,「你們先生說要帶了客人去荒地看看,問你去不去?」

    青舒,「正打算明日一早去荒地呢!師娘與先生說一聲,車馬我自會多準備一輛出來。」

    「不是明日,你們先生的意思是現在就出門。」

    「現在?這個時辰出發,鎮門關前可趕不回來,除非去莊子上住。」

    「這話師娘也說了,可你們先生不聽,非要現在就走。還說,此次去有重要的事,估計要在荒地那邊呆上三五天。」

    「重要的事?」

    「這個師娘也不清楚,你們先生也不讓多問。」

    青舒聽了,便沒再追問什麼,立刻做了決定,「成,我去。師娘回去與先生說一聲,前邊準備好車馬,我立刻派人過去請先生。」

    事兒說好了,盧娘子匆匆回去了,說是要給先生整理行囊。

    青舒看丫鬟沒一個得閒的,便決定自己出去隨便找個人給管家捎話。不想,青陽跑過來說要跟她一起去,連鎖反應是,陳喬江他們都要跟。

    青舒拒絕,「不成,你們都在府裡呆著。這次姐姐去荒地,是要做事的,不是去遊玩兒的,絕對不能帶上你們。再說,去的人都有活計要做。帶上你們,不僅要安排人照顧你們的日常起居,姐姐還得為你們的衣食住行分心,沒法兒專心做事。」

    可是,青陽一定要跟,說要幫姐姐幹活兒。陳喬江他們也都說不用人照顧,什麼自己會照顧自己,什麼先生到哪裡學生便跟到哪裡等種種理由都給搬出來了。反正他們就是要跟。

    青舒被他們纏的頭疼,為絕了他們跟去的想法兒,便說道,「你們知道什麼?姐姐去是要幹活兒,是要挖樹坑。」之後她讓小娟給找來一個樹枝,她用樹枝在地上估摸著畫了一個長寬大約二尺的方形出來,「這麼大的樹坑,要挖二尺左右深。荒地上的人,每日裡每人至少要挖了二十個這樣的樹坑出來。姐姐比不得他們,要管的事情多,但也要保證每日挖五個樹坑。挖樹坑這種活計,你們能幹?」

    灝和洛小榮不表態。青陽卻咬定了要跟去幫姐姐幹活兒,挖樹坑他也肯幹。陳喬江竟敢保證每日跟青舒一樣挖五個樹坑。看他們倆個這樣,灝和洛小榮又心動了,向青舒撒嬌,說想去試試挖樹坑兒。

    青舒看著他們四個太過熱切的眼神,有些生氣。但她沒發火兒,只是心中有了個主意,便沉著臉,「想去是吧,成。到了那邊,一切都得聽我的。你們中有誰做不到我的要求,我便立刻讓人送回來,並要重重地懲罰這個人。第一,一日三餐只給吃粗糧,時限為一個月;第二,十日內罰抄你們師祖的遊記三遍,要求字跡工整,一字不差。接受的,這就回去準備。不接受的,老實在府中呆著。」

    「姐姐,我這就去準備。」青陽一臉認真地說罷,轉身離去。

    青舒愕然,這都沒給嚇退?

    「我也去準備,哥哥等我。」洛小榮追在青陽後頭走了。

    灝見了,沒說話,只是追在青陽和洛小榮後頭走了。

    愣住的陳喬江回神,突然對著青舒喊了一句,「姐姐是壞蛋。」而後氣沖沖地跑走了。

    小娟疑惑地問,「這是不去的意思嗎?」

    沒人回答她。

    青舒看著他們四個先後出了內院,吩咐起來,「小娟,告訴管家,明日的行程提前,立刻準備出門事宜。另外,要多準備兩輛坐人的馬車。一切準備妥當了,讓人去請盧先生。」「小魚,回去準備我的行裝,再添兩件粗布衣裳。」「鈴蘭,通知四位少爺,決定去的,只可帶普通料子的衣裳,其中粗布衣裳為最佳,因為我們是去幹活兒的,不是去當少爺遊玩的。」

    三個丫鬟忙去辦各自得的差事。青舒這才看向小丫,「我不在府中,你只管玩兒,不必做任何差事。去吧!帶了弟弟們出去玩兒。」

    小丫答應著,等青舒進了自己的院子,她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帶著麥子他們收了地上躺的幾根繩子,抱去前頭還了。

    青舒站在自己的院中,直到小丫他們的身影看不到了,這才進屋去。她終於決定,為自己培養新丫鬟。而人選,第一個就是已經七歲的小丫。剩下的,她會開始物色。在這樣一個時代生存,就要遵守這個時代的規則。尊與卑、主與奴的規則,不是渺小的她可以任意評論的,她必須以自己的方式去適應、去遵守。

    沒用半個時辰,出門事宜便準備停當了。盧先生與客人被請上第一輛馬車。青舒帶著丫鬟站在第三輛馬車旁邊,明顯是要坐這輛馬車。而中間的一輛卻空著。

    古管家上前,「小姐,不知還有誰與小姐同行?」

    青舒,「少爺要跟去,為他準備的。」

    古管家以為這個少爺是指青陽一人,也沒多想。不過,還有一件事,他需要小姐給個準話。 「小姐,明日是璃小姐出嫁的日子。」小姐、少爺同時出門,看這個時辰,當日肯定趕不回來,那麼明日兩位主子定不會親自去那邊。只是人不去,不代表不隨禮。而這個禮,小姐是給,還是不給,他無從得知。他不知小姐是否記得古璃明日出嫁的事,他是管家,無論小姐是不是忘記了,他都有責任從旁提醒一下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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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盛碗肉菜

    三月初六古璃出嫁,這事青舒還真就給忘了,根本沒放在心上。去是肯定不會去的,至於添妝嘛,她又不是古璃的長輩,可添可不添。不過,馬氏對她而言還有點用處,所以她囑咐管家,從庫房取了半匹一般料子的綢子送去便是。

    聽得這話,古管家立即心裡有底了。庫房裡上好的料子有很多,小姐卻選了一般料子,這便顯出與那邊的疏離來。至於選半匹,大概是想入鄉隨俗吧!送都送了,肯定不會太過小氣。一下就送半匹的綢料,在康溪鎮上也算是出手大方的,不會失了身份。

    這就要出發了,見青陽還不來,青舒剛想說不等了,卻聽青陽的喊聲傳來。

    「別走,等等我,姐姐等等我。」青陽可是急壞了,肩上背了個包袱,懷裡抱了個包袱,正往這邊飛跑過來。追在他後頭跑的,是手裡拎著兩雙小號布鞋的洛小榮,再後邊是關木頭和洛府的丫鬟。

    青陽跑到青舒的前頭時,一腦門兒的汗,「姐姐,小陽和小榮弟弟坐哪裡?」

    青舒見他身上穿的居然是棉布的袍子,便知道他對此行是多麼的堅持。她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腦袋,「小陽,你執意要跟,你今日只要跟出了府門,姐姐雖然會為難、會心疼,可姐姐必定會說話算話,定會狠下心來嚴格對你。如此,你還要跟嗎?」

    青陽重重地點頭,「我要幫姐姐幹活兒。」

    青舒心中五味雜陳,「小陽,小榮……」「算了,上車吧!」她親自看著他們二人鑽進馬車裡,然後當著在場眾人的面宣布,「少爺們此行不為遊玩,只為體驗勞動的艱辛,鍛煉堅忍不拔的意志。書僮也好,丫鬟婆子也罷,一個不帶,日常起居他們自己打理。」然後看著跟過來的關木頭和洛府丫鬟小梅,「你們回吧!這是你們主子的選擇。」

    小梅嚇了一跳,「小姐,可是少爺他……」

    「小梅,退下。」洛小榮從車裡探了頭出來。

    正這時,只見灝氣喘吁籲地跑來了,他還不停趕著追在後頭的書僮初一回去。

    陳喬江從另一頭空著手跑過來,見到青舒後急的直跳腳,「姐姐,姐姐,你打他,打虎子,他搶了我的包袱不給我。」他嘴中的虎子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祖父親自替他挑選的護衛,陳虎。

    青舒看了眼正鑽進馬車去的灝,再看一眼急的上竄下跳的陳喬江,直想嘆氣。當她發現盧先生正下了車來看熱鬧的時候,心裡一陣不爽。可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她沒好氣地說道,「行了,行了,上車。」心裡想著,這一次,一定要好好整治他們,省得他們再給她找麻煩。

    陳喬江聽了,才不管包袱不包袱的,歡呼一聲上了馬車。

    「你,還有你,收拾收拾東西,一會兒追上我們。」青舒點了洛府的護衛和陳府的護衛,坐進自己的馬車裡。

    古管家被弄糊塗了,可也知道小姐沒有解釋的意思,便喊了一句啟程,親自送主子們出門去。見一行人漸行漸遠,他才命令家丁們關上府門。正這時,隨行的洛三騎著馬去而復返,笑瞇瞇地告訴管家,小姐讓他回來為少爺們拿上四套被褥。

    不多時,洛護衛在馬上馱了四套被褥,與陳府和洛府的護衛一道追趕已經先行一步的青舒等人。

    午後未時,青舒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孫家村,並來到張管事租下的農家院外。院子的木柵門虛掩,丁管事將其推開,進院看了一圈兒出來報備:屋門上著鎖,沒人在。

    聽聞動靜,自左鄰的農家院中走出一個三十左右歲模樣的婦人來。婦人頭上包著藍色碎花的頭巾,身穿暗青色的布裙,手裡抓著做了一半的鞋子。她的眉心處有個淺淺的似痣又似胎記的一個圓點,模樣瞧著不錯。這婦人好奇地盯著他們,當看到丁管事的正面時,似是嚇到了,退進自家院中,「這家人都出門去了,不在。你們找誰?」

    丁管事知道嚇到了婦人,也是退後幾步,「請問大嫂,知道這家人都去了哪裡嗎?」見婦人不答,他又問,「就是租住這裡的張管事,大嫂可知他的去向?」

    這時候,有個五十左右歲模樣的老婦人自屋中出來,「老四家的,誰來了?」

    婦人回頭,「娘,您知道住咱們隔壁院子的賬房先生去了哪裡嗎?有人找張管事。」

    老婦人見了停在外邊的車馬及護衛,上前幾步對丁管事等人說道,「張管事帶著李鐵一早去了荒地上。賬房先生原本在家的,不過被村西頭兒的老李頭兒慌慌張張地給拉走了,走了有一會兒了。」

    丁管事怕嚇到人,隔著距離問話,「大娘,能麻煩您帶我去找賬房先生嗎?」

    老婦人遲疑地問,「大兄弟,你們這是……」

    丁管事說道,「這是主子租下的院子。」

    老婦人這下明白了,回頭衝屋裡喊了名叫二壯的孫子出來,幫忙去叫人。這工夫,盧先生說要先帶了朋友去荒地上轉轉,沒在原地等,坐車走了。剩下的人,趕了車馬進了院子。

    過不多時,古元寶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開了屋門請青舒他們進去坐。而後他忙活著要燒水,說要給主子們沏茶水。

    青舒叫住他,「你們三個都住哪間屋子?」

    元寶便說他們三個住的西廂房,其他屋子都空著,不過裡面都收拾停當了,隨時可以住人。

    青舒聽了,讓他打開三間堂屋及三間東廂房的門。她把各個屋子挨個兒看過後,做出安排。堂屋,她帶著小娟和小魚占一間,青陽他們四個佔一間,剩下的一間當臨時書房用。東廂房,盧先生與客人擠一間,護衛們住一間,丁管事與隨來的車夫與家丁擠一間。西廂房不動,張管事他們三人一間,另一間還是雜物房,不變。

    青舒這邊一安排開,大家都動了起來,小娟和小魚進進出出地忙著往堂屋裡搬主子們的家當。丁管事負責另一邊,先是讓大家搬了鋪蓋到各自的屋中去,而後帶上幾個人將板車上拉來的三車糧食往雜物房裡扛。

    這時,有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二十四五歲模樣的村婦一扭一扭地走到右鄰的院門前。她一邊推開籬笆門,一邊眼睛不離突然變熱鬧的鄰家院中。她進了院子,眼珠子一轉,一臉笑模樣地走到高度只到她胸口位置的泥牆跟前,問著正從車上抱了個包袱下來的小娟,「大妹子,你們是鎮上古府的人吧?」

    小娟抬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頭上帶了一支銀釵,臉上抹著厚厚的胭脂水粉,搭在牆頭兒上的手腕袖子下露出金鐲子的一角來,而衣裳的顏色是艷麗的紅。只這一眼,小娟便不喜歡她,於是應了聲是,轉身往堂屋的方向走。

    婦人見此,自後頭喊道,「哎,大妹子,別急著走啊!嫂子叫錢賽花,是里正家的三兒媳婦。你們租的這處院子,就是我公爹的。這以後就是鄰居了,互相幫襯是一定的,可要多多走動。」

    小娟真的很不喜歡這個女人,於是隨便應承了一句,進了堂屋去。

    這錢賽花一撇嘴,正看到臉上帶疤的丁管事出來。她嚇了一跳,立刻退開,嘴裡咕噥了一句不怎麼中聽的話,走過去開了自家上鎖的屋門進屋去了。

    小娟進了屋就和青舒叨咕起來,「小姐,奴婢瞅著左鄰這戶人家是個老實的,右鄰可不怎麼樣。」

    青舒正盯著青陽他們四個自己動手整理自己的被褥,聽了小娟這句,她不由好奇,「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小娟一邊取了包袱裡的洗漱用具擺到箱子上,一邊說道,「咱們搬東西,左鄰那家人該幹什麼幹什麼,跟本不探頭探腦地看我們。右鄰有個婦人,剛從外邊回來,連自家門都不進,竟一點避諱都不講,也不管院子裡走動的陌生男人,竟然趴在牆上要跟奴婢套近乎。奴婢都不理她,她還在後頭喊,說自己是里正家的三兒媳婦,說小姐租的這處院子是她公爹的,真討厭。」

    青舒見陳喬江疊出來的被子鼓鼓囊囊的,立刻說道,「喬江,不合格,打開再練。」然後才有工夫和小娟說話,「既是好事兒的婦人,不理會便是。」

    小娟答應一聲,弄好了手裡的活計,跟青舒說了一聲,去了廚房。

    古元寶正在廚房燒水,見到小娟,站起來喊小娟姐姐。

    小娟把廚房裡的擺設看了個遍,問道,「你們的一日三餐是怎麼解決的?誰做的飯?」

    元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我做的飯,就是不怎麼好吃。張管事和李大哥只有早飯吃我做的飯,午飯和晚飯基本都在荒地那邊吃了。剩下我一個人,午飯和晚飯好對付。」

    小娟已經把油罐子、鹽罐子都檢查過了,「這油和鹽基本沒動,難道你都不做菜吃的?上次管家來,小姐不是讓送來一些白菜和曬乾的四季豆嗎?」

    元寶越發覺得不好意思起來,「都,都在,還沒吃。」

    小娟搖頭,「你們啊!行了,小姐說要在此住上幾日,這幾日的飯食就交給我好了。」

    丁管事正提了一背簍的新鮮豬肉進來,見小娟在這裡,說道,「正好你在,抓緊時間分了一半肉出來,剩下的我還要趕在做晚飯前送到荒地那邊去。」

    小娟一點都不含糊,取了廚房的兩個木盆過來,先挑了十來斤瘦肉出來裝一個盆裡,然後取了大概有二十多斤的五花肉和肥肉出來裝另一個盆裡。

    丁管事將背簍裡剩下的肉蓋好,然後提出來放到沒有卸車的一輛板車上,連著車上沒有卸的三袋高粱米一道,拉去了荒地那邊。

    待到日頭偏西,青舒他們住的農家院中的廚房裡飄出炒肉的香味兒來。左鄰家在院中玩兒的幾個孩子不停吞著口水,不敢讓人看見,於是蹲在牆根下,使勁兒吸著肉的香味兒。右鄰家的錢賽花聞味兒出來,在院中站了片刻,進屋去,手裡拿了個大號兒的木碗出來了,趴在牆頭喊,「大妹子,大妹子,出來一下,嫂子有事跟你說。」

    洛小榮和灝正在院子裡擺弄挖樹坑用的鐵鍁。聽到錢賽花的喊聲,他們轉過臉去看。

    錢賽花見小娟不出來,於是臉上堆滿笑,衝著身穿布衣的洛小榮和灝招手,「你們兩個,過來,過來,嫂子這裡有糖,趕緊過來。」

    洛小榮和灝轉回臉,當沒看見。

    錢賽花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不過很快又堆了一臉笑出來,衝著剛邁出屋門的小魚招手,「大妹子,過來,過來一下。」

    小魚沒有過去,只是出於禮貌停了下來,好脾氣地輕聲問,「這位大嫂有什麼事嗎?」

    錢賽花一扭腰,把大號兒的木碗遞出牆頭兒來,「大妹子,平日裡嫂子可沒少照應你們管事,不信你問問你們的賬房先生。哎!這話扯遠了,諾,你們大哥就要下工回來了,每日裡辛苦著呢!你們大侄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也要多補補。趕緊的,盛碗肉菜過來,要盛滿。」

    小魚一臉愕然。

    「別以為嫂子要佔你們便宜,你們出去打聽打聽,嫂子大方著呢!明日嫂子買肉做菜,別說一碗,兩碗都捨得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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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小苦力

    小娟手裡抓著炒菜的鍋鏟從廚房出來,臭著臉說道,「小魚,你發什麼呆,還不快過來幫忙燒火?」

    被錢賽花的厚臉皮弄得無措的小魚「哎」地答應一聲,急步進了廚房。

    錢賽花的眼睛立刻粘在了小娟抓在手裡的油汪汪的鍋鏟上,「大妹子,來,趕緊的,趕緊給嫂子盛上一碗肉菜。」

    小娟差點就罵了髒話。不過她忍住了,最後喊了一句「從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便氣乎乎地轉身進了廚房。

    「我說大妹子,你怎麼說話呢?」錢賽花不高興,大聲喊。

    古元寶實在忍不住,從廚房出來了,「這位嫂子,我們住這裡有段時日了,跟你是一句話沒說過,你也從沒搭理過我們。你怎麼能睜眼說瞎話,什麼叫『沒少照應你們管事的』?請把話說清楚。還有,我們這裡做了肉菜不假,可憑什麼要給你盛?」他非常氣憤,他們三人在此住了些時日,根本沒和錢賽花家來往過,每日裡忙的都是開荒的事。幾日前他做飯時,這個錢賽花突然帶了兒子進來翻他的廚房,他當時可是不客氣地趕走了她們母子的。沒想到的是,這錢賽花的臉皮太厚,小姐、少爺們一來,廚房有了肉味兒,她竟然就能理直氣壯地來討肉菜,實在可惡。

    錢賽花面不改色地說道,「呦,都是鄰裡鄰居的,不就一碗肉菜嘛,幹嘛這麼小氣?來,趕緊的,趕緊給嫂子盛上。」見元寶不動,她又說,「趕緊接碗啊!等下我公爹也來家裡吃飯。到時候,嫂子肯定替你們說好話,指不定我公爹就給你們降了租子。」

    古元寶被氣的不輕,「你!」

    堂屋門打開,青陽背著小手出來了,「元寶,去里正家裡說一聲,再有閒雜人等湊上前鬧事,我們便要退掉這院子,拿回租子。」

    這話一出,錢賽花立刻從牆根下退開,只是嘴並閒著,「還鎮子上的大戶呢!呸,一碗肉菜都捨不得給,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小家子氣。」

    青陽的話不是故意拿來嚇人的,「元寶,快去快回,一會兒就開飯了。」

    元寶這才知道少爺說的話是認真的,於是答應一聲,出門去了。

    到這時,錢賽花再不敢吭聲了,進屋去時碰一聲關了門,弄出不小的動靜來。

    青陽這才招呼了洛小榮和灝,一起進屋去。他見到青舒,微嘟了嘴,「姐姐,隔壁家的真討厭。」

    青舒笑,「別管她,她只是個愛佔人小便宜的婦人而已,沒必要為她生氣。再說,只要里正不想我們退了這院子,定會出面管束她,不用我們費心。來,咱們說正事。明日,你們卯時一刻要準時起身,穿戴好了,把被褥疊好,然後拿了各自的洗漱用具出來,自己到廚房取水洗漱。之後就是洗漱用具放回去,出來吃早飯。用過早飯,我們即刻要趕到荒地上去,然後我會給你們分派任務。」

    這時候,盧先生帶著朋友回來了,正一邊下車一邊說笑著。丁管事趕著板車也回來了,同時把張管事和李鐵也捎回來了。家丁們接過車馬,牽到了一旁去卸車。有人已經取了帶來的草料出來,還有人提了水要飲馬。

    小娟從廚房探了頭出來,「飯菜馬上就好。」說罷,又進去忙活了。

    小魚端了一盆水出來,「先生,您要在哪裡洗手?」

    盧先生出門在外很隨興,直接讓小魚把盆放到了院當中支起的一個木架子上,然後招呼著宋憲洗手。

    這工夫,張管事帶著李鐵從雜物房裡搬了張方桌出來,擺到了盧先生的屋中,而後自己去左鄰家又藉了張桌子回來。

    小魚拿了抹布,迅速擦拭好桌子,開始擺碗筷。這些碗筷是他們從府裡特意帶過來的。

    盧先生屋中一桌,三菜一湯,還給備了酒,主食是白米飯。

    青舒屋中一桌,一菜一湯,主食是白米飯。

    護衛、管事和家丁也是一菜一湯,全部擠在廚房用的。

    飯桌上,青舒對青陽等人說,「這邊條件有限,明日起,除了先生與客人,大家都得吃粗糧。到時候,估計飯菜不怎麼合你們的口味。你們是自願來的,沒人強迫你們。所以,你們不能挑食,也不能擺少爺的架子,有什麼吃什麼,知道嗎?」

    青陽第一個答應,說知道。陳喬江他們也表態不挑食。

    用過飯,青舒親自盯著,讓青陽他們四個人自己抱來柴草引火燒炕。到這裡,青舒便一下就看出誰吃過苦,誰沒吃過苦。

    陳喬江和洛小榮忙活半天也沒能點著火,急的不行。換上一直默不作聲的灝,只見他把陳喬江和洛小榮塞滿炕灶的柴草取了一半出來,並把柴草鬆了鬆,弄出空隙,然後把引火的乾草放好,打火折子點燃了柴草。陳喬江見了,取了柴草就要往裡添。一直旁觀的青陽卻阻止了他,說要等炕灶裡的火燃好了才能添柴,否則剛引著的火會被壓滅。

    等炕燒好了,一直旁觀的青舒會心一笑,讓他們取了各自的洗漱用品,並讓他們排隊從廚房取來溫水,一一洗漱。青舒這次可是非常認真地要教育他們。因此,在他們洗過腳後,還親自盯著,讓他們把自己的襪子都洗了,晾到臨時弄的晾衣繩上去。

    青舒一拍手,「好了,趕緊上炕睡覺,明日記得要卯時一刻起身。」

    青陽答應著開始脫衣裳。

    陳喬江卻瞪著青舒,「姐姐不許偷看,出去,出去。」

    青舒立刻揪他耳朵,「臭小子,就你這小身板,求姐姐看,姐姐都不看。」

    陳喬江哇哇大叫著求饒,等青舒鬆開了他的耳朵,他哼了一聲,噘著嘴轉過身去,背對青舒脫衣裳。

    青舒搖頭,這個時代,無論男女都要穿裡衣的,只要不把裡衣脫掉,整個身子還是包的好好的,誰還能偷看了誰去!再者,他們才多大,都還只是孩子。趁他們脫外衣的工夫,她走到桌邊,確定水壺中有水,又囑咐起來,「晚上誰渴,自己下地倒水喝,水壺裡有水。油燈也在桌上,你們誰起夜想要點油燈,一定要小心,別把油燈碰倒了。」

    陳喬江來了一句,「姐姐好羅嗦。」

    青陽捶他一拳頭,「不許說姐姐壞話。」

    青舒怕他們鬧起來,會嬉鬧個沒完,於是從中打斷,「好了,好了,趕緊都躺下,躺下。」等他們從大到小躺好了,青舒一一為他們掖好被角,這才吹了油燈出去,關好門,回自己屋去。

    小魚很不放心,「小姐,不如讓奴婢去少爺屋中伺候吧,奴婢可以搭地舖睡。」

    青舒並不理,洗漱過了,便上炕躺下了。

    小娟扯了一臉不安的小魚一把,低聲說道,「趕緊睡,明日還要早起。」

    天亮,忙碌的一天開始。青舒說到做到,從疊被、穿衣,到洗漱、吃飯,都讓青陽他們自己動手,不允許任何人插手幫忙。

    用過早飯,車馬已經套好,青舒帶上青陽他們四個出發,去了荒地上。此時,荒地上的人們已經開始幹活兒了。他們兵分兩路,一半人手在挖樹坑兒,一半的人手在翻地。

    青舒並沒有湊近幹活兒的人,而是找了個與他們有段距離的地方,讓馬車停了下來。這裡也是劃入果園的地帶,也是要挖樹坑的。她讓張管事在這裡劃出要挖的樹坑兒的位置,便招呼青陽他們過來,讓他們開始幹活兒。

    陳喬江拿了把鐵鍁,一臉自信地說道,「看我的。」說著,就要挖土,可他用力一挖的結果是,只在原地鏟起了薄薄的一點土而已。他一愣,立刻意識到自己丟臉了,嚷嚷,「不算,不算,我就是隨便挖著玩兒的,再來才是正經的。」

    丁管事上前,「各位少爺,請看小的是如何挖的。」見少爺們的視線都移過來了,他把鐵鍁尖立到地面上,並一腳踩住鐵鍁,腳往下用力踩的同時,手上也用力往下按,只見鐵鍁已沒入土中。他押著鐵鍁把子再往上一撬,一鐵鍁的土便挖了出來,扔到旁邊去。他連續示範幾下,並講解了用力方法,這才退開。

    青舒忍著沒笑出來。為了不打擊他們的積極性,她說今日上午只是個開始,只要求他們挖一個樹坑出來。

    他們大聲喊著沒問題,開始學著丁管事的樣子挖土。

    青舒抿了嘴笑,伸手接過小魚遞來的鐵鍁,「姐姐的任務與你們一樣,上午只挖一個樹坑。」說罷,開始埋首挖樹坑。她雖是女子,可也比青陽他們大,而且平日裡也在練槍,所以挖一個樹坑對她而言並不是件為難的事。只見她不緊不慢地一下又一下地挖著,先是轉著劃出的樹坑輪廓挖出一個方形淺坑,而後開始往深了挖。

    陳喬江他們急的滿頭大汗,不時看一眼青舒的進度,再看看自己忙活半天挖的還沒青舒的一半,更加著急起來。

    青舒抽空看了他們慌亂的樣子,微微一笑,「別急,慢慢來,若你們能堅持下來挖好第一個樹坑,便能學會用力技巧,以後挖的會很快。」

    青陽聽了,放下自己的工具,走去青舒跟前,蹲在地上看了一陣兒,趕緊回去挖自己的。

    青舒好奇地看過去,差點笑出聲音來。青陽居然在模仿她挖樹坑的模樣,那樣子看上去有幾分可愛。

    長寬各二尺,深度也是二尺的樹坑,並不是那麼好挖的,尤其是對第一次從事體力活兒的人而言。一個樹坑挖不到一半,青舒的額頭就已經見了汗。一個樹坑挖完,青舒握鐵鍁把子的掌心就已經紅了,有些疼。這還多虧了她平日裡有練長槍,否則掌心早磨的起泡了。

    小魚趕緊遞了乾布巾給青舒,「小姐,快擦擦汗。」今日小娟被留下了,因為小娟要負責大家的一日三餐。只她一個人被允許跟來伺候。而這伺候,也只是遞個布巾子,遞碗水的事。小姐說了,她的手要保護好,是要回去做絹花的,不能挖樹坑。

    青舒接過乾布巾擦額頭和臉上的汗,看見旁邊正認真地埋頭苦幹的另四人,詫異不已。陳喬江依然笨拙地一點點挖著土,還沒喊放棄。青陽拿袖子抹了把汗,繼續幹活兒,他挖的樹坑竟是四人當中進度最快的一個。灝幹的也認真,往上撬土的時候居然往下蹲的都要坐地上去了。洛小榮的樣子最為可愛,挖不出土時噘嘴,挖出土來時紅撲撲的小臉上會揚起笑容來。

    她以為他們會放棄的,沒想到居然還在堅持,不錯。她看向無處幹活兒的眾人,「你們慢慢挖,姐姐要過去那邊看看情況。」不過,她也不忘警告守在一旁的護衛,「你們哪個敢糊弄我,敢讓別人代勞,我立刻將哪個送回府去,然後施行先前說好的懲罰事項。」

    看著青舒走開的背影,陳喬江大聲喊,「我是男子漢,說話算話,才不找人代勞。」

    而這不找人代勞的結果是,中午回去時,陳喬江他們四個是完成了各自的任務,只是人都蔫兒了,而且每個人的手心裡磨出了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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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琢磨事

    午時回去後,青舒催著青陽他們洗了手臉,之後再讓他們排排坐好。她取出針,讓小魚把油燈點上,然後把針尖在油燈的火上烤了烤,給青陽他們把手心裡未破的水泡一一挑破。

    青舒看他們蔫兒蔫兒的,「痛嗎?」

    不說話,居然很有默契地集體搖頭。

    「累不累?」

    只青陽小聲說不累,其他三個都點了頭。

    青舒噗哧一聲笑了,「你們下午的任務是,每人再挖一個樹坑。放棄還是繼續,用過午飯再告訴我。走吧,我們去盛飯。」她說罷,起身,讓他們四個從小到大站好,然後領去了廚房。她自己帶頭兒取了一副碗筷(一隻中碗,一副筷子),並把碗遞給站在灶邊的小娟。

    小娟接過她的碗,從左邊的一口鍋中舀了一大勺子的高粱米飯盛入碗裡,從右邊的一口鍋中舀了一勺子的肉片炒蘑菇盛到高粱米上,然後把碗遞還給了青舒。

    青舒端了碗,走到廚房門口等他們,「能吃多少,讓盛多少,只要盛了,要全部吃完,不許剩飯。」

    洛小榮答應著,把碗遞給了小娟,說要盛的和姐姐一樣。洛小榮的飯盛好,接著是青陽,然後是灝,最後是陳喬江。他們盛的都和青舒一樣,飯和菜加一起,中碗裡冒了點小尖出來。

    青舒帶他們回堂屋去,然後五個人圍坐在一起,埋頭吃飯。

    小魚送來一碟子的鹹菜,回到廚房,小聲和小娟說話,「少爺的手都起了泡,小姐說下午還要少爺挖個樹坑出來。少爺還那麼小,也不知道受不受的住?你記著,晚飯的時候,多往少爺們碗裡盛些肉,要悄悄的,別讓小姐看出來。」

    「晚上哪還有肉菜!昨日帶過來的肉中午已經全用來做菜了。小姐說了,晚飯開始要和少爺們一起吃素,不允許菜裡加肉。」小娟小聲說著,迅速盛好兩中碗的飯菜,一碗遞給了小魚,一碗自己端著,取了筷子說道,「我們出去吧,護衛大哥等著進來吃飯呢!」

    再說青舒那邊,陳喬江和洛小榮吃不慣高粱米飯,只是害怕青舒會說他們挑食,於是只能強迫自己吃。既是強迫自己吃飯,那表情能好到哪裡去!

    青陽倒是吃的一臉自在。大概是在銀錢拮據的時候青舒經常和他一起吃粗糧飯的關係,讓他打心底里不排斥吃粗糧飯。灝也還好,雖然吃的慢,可沒有露出難以下嚥的痛苦表情來。

    無論如何,他們最後誰也沒在碗底剩飯,都吃乾淨了。

    青舒讓他們午睡兩刻鐘,然後叫了他們起來,再次帶去了荒地上。同樣的,青舒陪他們一起挖樹坑兒,並不時用眼角餘光留意他們的動向。

    男孩子就是男孩子,相對而言沒有女孩子那麼嬌弱,更沒有女孩子那麼脆弱。手心的泡破了,再抓了工具幹活兒,任誰都知道那會很疼。而他們忍著,沒人喊痛,一下一下地挖著土,還有心思互相較勁兒。他們已經放棄和青舒比進度了,現在是一門兒心思地四個人互相比誰挖的更快。

    眼瞅著自己挖的越來越慢,已經落在了最後頭,洛小榮急的不行,眼眶泛紅,似乎就要哭了。

    青舒注意到了他的異樣,趕緊把鐵鍁放下,幾步過來,蹲下來輕聲問,「小榮,你怎麼了?」

    洛小榮丟了鐵鍁,一下撲到青舒身上,一邊掉眼淚,一邊說,「小榮沒用,小榮都挖不好樹坑,哥哥們都比小榮挖的快。」

    原來不是因為手疼哭的,青舒安下心來,輕拍他的背,微笑著哄道,「誰說小榮沒用的?小榮厲害著呢!小榮比哥哥們挖的慢,是因為小榮年齡最小。年齡小,力氣就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小榮不需要傷心。」

    青陽他們丟了鐵鍁圍了過來,有摸他頭的,有學青舒的樣子拍他背的,竟然七嘴八舌地拿話哄他。尤其是青陽,居然拍胸口說要幫小榮弟弟挖。

    青舒可不想破壞自己定下的規矩,只是還不等她開口,洛小榮吸著鼻子自己拒絕了青陽。

    人已經哄好了,青舒看了眼天色,一拍手,「好了,小男子漢們,開工嘍。早些挖好,早些回家去。」待到他們各就各位,她提議道,「你們若是願意,可以兩個人合夥兒乾。但有一樣,合夥幹活兒的倆個人,都得是自願的,還不能對彼此有怨言,嫌同伴幹的少、幹的慢這樣的話,萬不能說。」

    她並不看那四人的表情,「做活計是可以分工合作的。比如一人專門鬆土,一人專門把鬆的土扔出坑外。再比如,同伴之間可以輪流乾活兒、輪流休息。這只是簡單的體力活兒,但分工好了,同樣可以快樂地完成。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挖樹坑最容易的地方。你們看,這樣挖下去,基本都是土,石塊兒很少,也很小。」

    她一指遠處五十來人挖樹坑的地方,「那邊是小山頭兒的腳下,挖下去石塊兒很多,不僅有碎石,還有很大塊兒的石頭。他們在挖的時候,更講究技巧,比我們更費力。所以他們選擇分工合作,有負責刨開土將石塊兒刨出來的,有專門往外清坑中土的。」到此處,她不說話了,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一個樹坑挖好,然後留他們四個在原地,自己帶著小魚去巡視了。

    她沒去挖樹坑的那邊,而是去了翻整土地的另一邊。因是荒蕪多年的土地,再加上附近村人曾經時不時地來這裡挖草藥、砍柴草或刨樹根,所以這裡並不平坦,有些地方坑坑窪窪的,有些地方還留有人們挖陷阱獵小動物留下的坑兒。

    既然這裡要種菜,平整土地便成了首要的事。看著四十多人熱火朝天地平整土地的同時,連帶的把地也翻了,青舒便跟在後頭走走停停地看,還不時踢幾下腳下新翻的土塊兒。和她想的一樣,除了小山頭兒腳下那片地有石塊兒外,這邊的土里基本沒有石塊,有也只是零星的一些小碎石而已,並不影響種菜或種莊稼。

    初翻弄好,就施上農家肥,然後進行第二次翻整。之後,種菜的地方規整出菜畦;種莊稼的地方便可以進犁杖,犁出田壟。接下來,便是撒種子的事情了。再之後,就是伺弄,還有就是看老天的臉色了。因為她現在還不能解決水源問題,根本沒有人工灌溉的可能,一切都得看老天爺是否會成全農人來個風調雨順了。

    她走了一陣兒,遠遠的看到盧先生和他的客人宋憲比比划划地互相說著什麼;而宋憲的兩個兒子正合力展開某樣很大的布或皮子站在盧先生和宋憲身前,似乎也在說著什麼。

    盧先生為何會帶了宋憲父子三人來到荒地上?對此,她非常好奇。只是盧先生一直不肯說,她又不確定盧先生此行是為私事還是為了她的事,於是她忍著一直沒有追問。這會兒既然碰上了,何不上前看個究竟!這個想法在腦中閃過,她便毫不猶豫地往盧先生他們的方向走了過去。

    待她走到近前時,盧先生和宋憲誰也沒說話,只是遠望著涼州的方向,似乎在琢磨什麼事。而宋騰正蹲在地上整理他們隨身背的大布包,宋達正在收一副大捲軸。

    「宋二哥,冒昧地問一句,你手裡的東西可以讓我看看嗎?」青舒會如此唐突,是因為她懷疑宋達手中的大捲軸很可能是個地圖。古代的地圖是長什麼樣子的,她真想見識一下。

    宋達詫異之餘,看向自己的大哥。見自己大哥輕點了一下頭,他才把剛收好的大捲軸往前一遞。

    跟在青舒後頭的丁管事上前接了,交給小魚。小魚再轉手交給青舒。

    青舒將其抓在手中,慢慢將其展開一角。根據它的顏色和入手的觸感,她覺得,這幅大捲軸絕對是皮子的。至於是什麼皮子做的,她就不得而知了。當捲軸展開一半的時候,她傻眼了,因為上邊畫的不是彎彎曲曲的線條,就是星星點點的不知道標記的什麼東西,像地圖,又不像個地圖。好吧,她承認,她不知道古代的地圖長什麼模樣。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覺得這是個地圖。於是她選擇不恥下問,「宋二哥,這是什麼?」

    宋達有些拘謹地答道,「這是我爹標記江河湖泊的羊皮捲軸。」

    「江河湖泊?」青舒驚訝地看著那些彎彎曲曲的線條,難道這些線條是標記的江河,而星星點點的墨跡則標記的是湖泊?這個,說實在的,以現代人看地圖的眼光來看,實在是有夠抽象的,抽象的估計除了本人,沒人能看懂。反正,她是看不懂,即便在知道它是個關於江河湖泊的分佈圖的情況下。

    盧先生的目光已經從遠方收回,此刻正笑瞇瞇地看著青舒,「舒丫頭,先生還在猜你能忍上幾日才會發問,沒想到你只忍了一日而已,這麼快就追過來提問了。」

    「先生誤會了,我只是路過,沒有問題要問。」青舒嘴上這麼說著,因為不想不懂裝懂,於是收好捲軸,讓小魚還回去了。

    盧先生呵呵笑,「嘴硬的丫頭!既然你碰巧過來了,先生便與你說一聲,先生與宋先生正在琢磨一件大事,成與不成,還沒個準數,暫時不好宣揚出去。若是不成,你不必知道我們在琢磨什麼。若是能成,先生定會告訴你。好了,我們還要去別處看看,你趕緊回去盯著那四個淘氣的小子,千萬別讓他們偷懶。」

    青舒行了個女子禮,「先生,宋先生,請慢走。」

    宋憲頷首,沒說話。

    盧先生卻說道,「丫頭,那四個淘氣的可是半大小子了,可不是金貴的丫頭,每人每日只挖兩個樹坑哪兒能成,每人每日挖十個樹坑還差不多。你如此心軟,他們可就難成大器了。」

    青舒聽了,不滿地說道,「先生,您可是他們的先生,您別只顧著自己整日四處遊逛,卻忘了教授他們功課的本職。再有,他們是否會成大器,全在是不是有個好先生。」

    「這丫頭,一點虧都吃不得,連先生都敢挖苦。宋先生,咱們快走,再不走,指不定這丫頭又給盧某按上什麼罪名了,哈哈……」盧先生大笑著和宋憲走開去。

    宋騰和宋達趕緊帶上東西,跟在這兩人後頭走。

    青舒目送他們的身影遠去,抬頭看太陽的位置,轉身,「走吧!少爺們差不多完活兒了。」

    和青舒的猜測無誤,她走回去的時候,青陽他們真的已經完工了。大概是累了,他們在樹坑旁邊坐成一排在休息。青舒親自拿了兩尺長的干樹枝檢查他們挖的樹坑,而後宣布,「恭喜你們,全部合格,我們這就回家。」

    回到孫家村租住的農家院的時候,時辰還早。小娟和元寶竟然順著右牆根在埋一人多高的木頭柵欄。他們埋的柵欄與別家不同,不僅是高度有一人多高,而且基本不留空隙,埋下的柵欄很密實。

    青舒下了馬車,走上前去,「這是要做什麼?」

    小娟抹了把額頭的汗,「小姐,您不知道,有些不長眼的婦人,吃飽撐的沒事幹,整日裡淨往咱們院裡探頭探腦地偷看。奴婢怕小姐見了會煩心,便和元寶商量了一下,想了這麼個辦法。」

    青舒從沒有埋下柵欄的地方往右鄰院中看了一眼,「你們忙吧!」然後招呼青陽他們進屋去。

    跟隨青舒回來的丁管事讓小娟和元寶退開,同另兩個家丁一起接手了埋柵欄的事。

    小娟看了眼天色,「該做晚飯了。」而後匆匆進了廚房。

    日頭偏西時,盧先生與宋憲父子三人回來了。

    盧先生似乎心情很好,「丫頭,快出來,先生有件喜事說與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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