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青青楊柳岸]將門女的秀色田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251
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6:59:47
第二百五十章 回送驚喜

    見到令自己魂牽夢縈的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某人本就歡喜非常。沒想到,這個女子竟面帶驚喜之色地撲了過來。明白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單相思,某人欣喜若狂,張開了手臂上前,把撲過來的女子摟入懷中,擁緊,並在她的耳畔低語,「我回來了。」

    有許多話要對他說,可不知怎麼搞的,臨了竟不由自主地柔柔地嗯了一聲,再無其它。

    「有沒有想我?」一身墨衣的他如此輕問。

    左臉貼在他的胸口上,耳朵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她知道他真的回來了,不是幻覺。她嘴角的笑意更濃,只是不作聲。

    「有沒有想我?」他又問。

    她還是不作聲。

    他騰了一隻手出來,手指輕觸她柔嫩的臉頰,「不說話,我當你默認了。」

    這時候,她突然抬頭,嗔怪之意十足地瞪著他,「是不是你讓小陽騙我過來的?回來就回來了,弄得神秘兮兮的干嘛?」

    他低頭看著她,輕笑出聲,「別怪小陽,他是想送你一個驚喜。」

    她拿手指戳他的胸口,「小陽乖著呢!從不騙我。一定是你攛掇他,他才會如此!」

    「好,好,好,你怎麼說就怎麼是。」

    她輕捶他的胸口一下,「這語氣,聽著好敷衍,好像你很無辜似的。」

    他聰明地不再繼續往這個問題上繞,而是轉移了話題,「聽說你去荒地上了,溝渠修好了嗎?」

    「修好了,前段時間天旱,果樹和菜田全靠它來灌溉了。」說話間,她欲掙脫出他的懷抱。

    他不讓,攬在她腰上的手收緊。

    「你也不嫌熱,趕緊拿開手。」剛才被洶湧而來的喜悅之情沖昏了頭腦,也沒注意熱不熱的問題。這會兒她後知後覺地發覺了,同時還發現他似乎剛洗過澡。此時他披散開的長長的黑髮雖然沒有滴水,但很濕。而且他身上有沐浴用的草香的味道。

    他很不情願地挪開摟在她腰上的手,轉去握住了她的手,並牽著她往裡走,「過來,坐下說話。」

    她沒有異議,跟著他走到桌邊坐下,然後盯著他的眉眼與臉色突然說道,「你瘦了。」邊疆條件艱苦,他又是在天氣越來越熱的時候趕回來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她看的心疼。

    「有嗎?」雖是問句,但他的口氣好像在說:我沒瘦,你看錯了。

    「什麼時辰到的?用過飯沒有?」她的注意力已經轉到了它處。

    「進府有一個時辰了。廚房要準備飯食,我沒允,沒什麼胃口。」他輕捏她的手指,「晚飯一起用。」

    「睡一覺,你先睡一覺,晚飯好了我派人過來叫你。」她的言外之意是答應了。她勸他睡,無非是看出了他極力在掩藏的疲憊之色。

    「不累,陪我說說話。」他抓著她的手指不放。

    「都已經回來了,說話還怕沒時間嗎?快去躺下歇著,要不然我可不理你了。」她佯裝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你坐在床邊陪我,我就去躺著。」

    她的臉騰一下就紅了,惱怒地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起身就走。

    「阿舒,別走。」他趕緊站起來要去追。

    她卻突然停下轉過身,在他不解的視線中伸出雙手抵在他的胸口上,然後使勁兒一推,以此來表達對他的不滿。

    他想著要哄她高興,於是假裝不敵她的推力,往後一倒,摔坐進了身後的椅子裡。

    她見了,愕然地看看自己推人的雙手,再看看栽歪在椅子裡的他,一臉的狐疑。她真有這麼大的力氣嗎?她很懷疑。

    他一臉真誠地解釋,「阿舒,別生氣,我只是想讓你陪我多呆一會兒。」

    她彆扭地像個孩子一樣嘟了嘟嘴,「你到底要不要休息?」

    「要,要,這就休息。」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在他看來,她嘟嘴的樣子天下獨一無二地美。

    她拿鼻子哼了一聲,然後在他不解的視線中靠近他,站在他的右側,並口氣不怎麼好地指著左邊要求道,「往那邊偏過頭去。」

    「做什……」

    「偏過頭去。」口氣有夠兇的。

    他一臉無奈地照做,往左偏過頭去,「是要我看什麼東西嗎?」心說這邊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

    這時,她略彎了腰,紅著臉,飛快地在他的右臉上輕啄一下,然後轉身落荒而逃。

    輕輕的、柔柔的,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到臉上時,他整個人被震的一陣失神。他無意識地抬手要摸剛被吻到地方,但在觸到的最後一刻頓住動作,慌張地霍地起身。他起身的動作太大、速度又快,使得椅子翻倒在地,發出很大的聲響。他顧不得這些,胸臆中湧起的喜悅之情似乎要噴湧而出。

    他嘴裡輕念一聲阿舒,伸了手要去抓,但什麼也沒抓到。他這才發現,回送他驚喜的女子早已逃之夭夭。他並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笑的很傻,而且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的,想摸臉、又不敢真摸的樣子很糗。

    腳步聲起,有人進了他的院子,正往他屋中來。

    他欣喜地喊了一聲阿舒,想要迎出去。可他馬上回過味兒來,這不是女子輕巧的腳步聲,來人應該是男子,好像是顧石頭。他立刻轉過身去,拒絕讓人看到自己此刻的真實情緒。

    在他轉過身的剎那,顧石頭正好邁步進門,「公子,古小姐怎麼了?小的見禮,古小姐似乎沒注意到,停都沒停一下,低頭著走的飛快,就跟後頭有鬼追似的。」

    他嘴角含笑,背著手往內室走,「我累了,要進去躺一會兒,沒有十萬火急的事不要打擾我。」

    顧石頭傻眼,「公子,您不是說要出門會友嗎?您怎麼……」

    「明日再說。」話落,他的人已經進了內室去,還把門給關上了。

    顧石頭一臉問號地搔了搔頭,一邊往外走一邊嘴裡嘀咕,「勸您休息,您非說要出門會友。小的安排好了,您又改了主意。這世上能有幾人能讓您改主意的,恐怕沒人……」他愣了一下,突然一擊掌,「哈哈……一定是古小姐,一定是古小姐勸您休息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再說青舒。急步走出一定距離後她懊惱地一跺腳,暗罵自己一定是瘋了。她摸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停下來仰頭望天,並大大地吸一口氣,再拍拍自己滾燙的臉,然後又大大地嘆了口氣,低著頭往前走。

    「姐姐,姐姐,見到彥哥哥沒有?」等在半路上的青陽屁顛兒屁顛兒迎面跑過來,急切地問道。

    青舒哼了一聲,等青陽到跟前了,她伸了雙手出去,對著青陽的小臉一陣揉搓,「臭小陽,讓你不說實話,讓你跟著他一起矇騙我。」

    青陽咯咯地笑,左躲右閃的。

    青舒不給他逃,一改剛剛鬱悶的模樣,笑嘻嘻地欺負他。

    「別,姐姐饒命,小陽再不敢了。」青陽嘴上說著求饒的話,一下撲到青舒身上,摟著青舒的腰不放。

    青舒笑,「臭小陽,趕緊走開,熱死了,熱死了。」

    「不熱,不熱,一點都不熱。」

    「不熱也得放開,若是被蘇媽媽看見了,姐姐可不會救你。」

    這話絕對好使。青陽立刻從青舒身上彈開,並一臉怕怕的左右張望起來。沒有見到蘇媽媽的身影,他長出一口氣。見青舒丟下自己走了,他趕緊追上,「姐姐,哥哥瘦了,姐姐做好吃的給哥哥吃好不好?」

    「府裡有廚娘,我為什麼要做飯給他吃?」

    「因為姐姐做的最最好吃。」

    「那也不行,我拒絕。」

    「為什麼?」

    「天氣這麼熱,若是姐姐下廚的時候熱暈了怎麼辦?」

    「對不起,小陽沒想到。」他懊惱地認錯。

    她偷覷他一眼,看到他懊惱的樣子,嘴角勾起,「嗯,傍晚涼快些了,或許可以。」

    「小陽要幫忙。」剛才還一臉懊惱的人立刻神采飛揚起來。

    「好。」

    傍晚十分,睡的正香甜的周伯彥被青陽和洛小榮叫醒。他睜開眼,盯著立在床前的青陽,聲音低沉中帶著剛睡醒的微啞,「什麼時辰了?」

    「快到酉時了,哥哥起床吃飯。」青陽答。

    「姐姐做了好吃的菜,酸酸甜甜的肉。還有好吃的餅。」洛小榮報告起來。

    青舒雖然做了鍋包肉和手抓餅給青陽他們吃過,但一直沒有說出「鍋包肉」和「手抓餅」這兩個名字。因此,青陽他們只知道它們好吃,可又叫不上名字,對人說起時一般都是這麼形容的。

    聽說青舒下廚了,周伯彥好心情地坐起來。他挨個兒摸青陽和洛小榮的腦袋,「哥哥馬上就好,去玩兒吧!」

    青陽和洛小榮說要和哥哥一起去食廳,然後跑到院中纏錦衣護衛去了。

    周伯彥迅速穿戴好,由顧石頭伺候著洗漱過了,這才邁步出門。此時,青陽和洛小榮正一左一右地掛在洪威高高抬起的左右手臂上笑的歡快。周伯彥見了沒說什麼,只是對著他們一招手,率先往外走。

    青陽和洛小榮這才鬆開手,不再掛在洪威的手臂上,讓各自的雙腳落了地。他們喊著明天再玩兒,追在周伯彥後頭走了。

    食廳內,餐桌上擺著四個炒菜、四個涼菜、一盤醬肘子、一盤清蒸魚,還有剛烙出鍋的洛小榮口中的好吃的餅。

    周伯彥先入席,青陽、陳喬江、灝和洛小榮這才跟著入席。周伯彥掃過桌上擺的碗筷數量,心中立刻明了,青舒逃了。想到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他決定暫時放過她,一切等明日再說。
匿名
狀態︰ 離線
252
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7:00:03
第二百五十一章 傻瓜

    清晨,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這個天氣,不適合出門。青舒如此想著,打消了去荒地的想法。下雨的關係,光線不是很好,她愛惜自己的眼睛,因此女紅不碰,書本也不碰,結果只能是無所事事地悶在屋子裡坐著。

    小魚回來了,油紙傘收好放到門邊,將沾了泥土的鞋子脫在外邊,穿上門內擺的干淨的鞋進來。 「小姐,學堂裡照您的吩咐點了油燈,少爺們都很高興。」

    青舒把玩著手邊的茶杯,「他們沒調皮吧?」

    小魚柔聲答,「沒有。奴婢去打擾,先生沒生氣,一直笑瞇瞇的。不用問就知道,一定是少爺們讀書認真,先生才會有如此好的心情。」

    青舒覺得有理,「那倒是。」她看了一眼無聊地直打哈欠的小娟,還有一旁嘴裡嘀嘀咕咕地正在練習數數的小丫,笑著說道,「我這邊沒什麼事,暫時不需要你們伺候,准你們到別處玩兒一個時辰。」

    小魚說不想出去,留在了青舒身邊。小娟和小丫則謝了恩,高興地結伴出去了。她們一個要去看古元河的娘子阿琴,一個是要去找自己的親娘說話。

    小魚站在外間門口,看著小娟和小丫出了院門,這才走回青舒跟前稟報,「小姐,奴婢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顧石頭。他說,彥公子在您的書房外等,有事要與您商量。」

    青舒把玩茶杯的動作一頓,忍不住嘴角上揚,「知道了。」去,還是不去?這個問題她沒想太久,很快就有了答案。 「拿上傘。」

    「是。」小魚答應著,退後,取了青舒用的油紙傘出來,

    青舒撐著素雅的蘭花圖案的傘,不緊不慢地走在前頭。

    小魚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頭。主僕二人來到有廊簷的地方,小魚立刻接過青舒手中的傘收了起來。主子的傘本該是她這個當丫鬟的給撐的,可主子拒絕了她,堅持要自己撐傘。這一路上她很忐忑,以為主子對她有什麼不滿,所以才不讓她伺候。

    書房外的廊簷下,周伯彥正背著手站著。見到緩步走來的青舒,他眼底閃過驚喜。他以為,她至少要躲他三五天呢!他已經有了今天空等她半天的心理準備。沒想到的是,她竟是如此容易地來見他了。 「阿舒」兩個字在心裡百轉千迴,可他忍住了,沒在人前叫出口。

    而站在他身側的顧石頭不時偷瞄他的臉色,希望能發現點什麼。不是他多心,實在是他家公子心情好的過了頭。今晨,他不小心碰倒了公子的茶碗,毀了公子剛寫一半的書信。公子非但沒有責罰他,而且連個不滿的眼神都沒有投給他。等他心驚膽戰地處理好桌上的水漬與濕掉的紙張時,公子竟然眼帶笑意地提筆重新寫了信。他覺得這種現像很詭異,不能不注意。

    這時候,青舒走到了他們跟前,並目不斜視地越過周伯彥,取了鑰匙出來交給小魚。

    小魚接了鑰匙,迅速打開書房門上的鎖子,把門推開,而後退到一旁,「小姐請,彥公子請。」

    青舒與周伯彥一前一後地進去,並隔著青舒的書案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小魚取了茶葉、茶碗和茶壺,張羅著要煮茶。

    周伯彥說不渴,一個勁兒盯著青舒看,根本不管旁邊還站著一個丫鬟。

    青舒趁著小魚轉過身去的工夫瞪了他一眼,以眼神警告他收斂些。小魚轉回來的時候,她忍著笑低下頭去。但很快的,她又抬起頭來,面色如常地揮手示意小魚下去。等到書房中只剩她和他的時候,門開著,門外站著她的丫鬟和他的隨從。

    她清了清嗓子,問道,「不知道挖溝修渠花用了多少銀子?我該付多少銀兩給宋先生?」她緊接著補充了一句,「我問過宋先生,宋先生不肯正面回答我,還要我問你。」

    「銀子我付過了,這事不用你操心。」說罷,他輕點自己的右臉頰,「你該操心的是這事。」

    這人,能不能別這麼直接!青舒假裝不懂他在說什麼,偏過臉看著書架的方向,就是不看他。只是,染上紅霞的雙頰出賣了她。

    他輕笑出聲,而後衝著敞開的門說話,「你輕薄了我,想賴帳可是……」

    「閉嘴。」她這下假裝不下去了,輕斥出聲。

    他轉回臉面對她,眼中帶著壞笑地看著她,趁機提要求,「關門,或者讓他們走遠些。」

    她嗔了他一眼,顧左右而言它,「不是有事要商量嗎?趕緊說,說完我還要回去做女紅。」

    他不說話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其實他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淡定,已經有些惱了,惱她裝傻刻意不提昨日之事的行為。

    她被他看的不自在,有些心虛地小聲說道,「幹嘛這樣看著我?你最好收斂些。若是蘇媽媽看見了覺得不妥,定要嘮叨的你耳朵疼。」

    聽了這話,他若有所悟地轉開視線往門口望。安靜不過片刻,他突然提議,「雨中看景別有一番味道,要不要出去走走?」在府裡怕被蘇媽媽嘮叨,那到了外邊躲開蘇媽媽總該可以了吧!若真能拐了她出去,那便好了。

    她小聲問,「去哪裡?」

    他急切地答,「十里坡,那邊的景緻不錯。」然後一臉緊張地盯著她,等待她點頭的那一刻。

    怎麼感覺他在邀請她出去約會似的?她有些心動,咬了咬唇,「等小陽下學了,帶上小陽一起去。」這樣,蘇媽媽就不會多想了,也不用再給她講一大堆的規矩了。

    帶青陽去,他要如何與她親近,他自然是不願意的,「我只想與你看景。」這話說的露骨又直接。

    她嗔了他一眼,輕聲否決,「別想。」她單獨跟他出去,世人指不定往她身上潑什麼髒水,她可不干。她活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她的存在十分渺小,世人看重的有些規矩她至少要在表面上守好。這樣做不僅對她自己好,對青陽也好。

    他也意識到了她的顧慮,於是無奈妥協,「成,等青陽下學了一起去。」一起去又如何,到時候他再想點辦法,達成所願並不難。

    既已說好,兩人出了書房,各自離去。

    青舒回自己屋中坐不過一刻鐘,本該在學堂讀書的青陽竟一臉歡喜地跑了過來,告訴她說馬上就出發。怎麼會?她本以為,青陽中午休息的時間有限,去十里坡一個來回要用不少時間,雨中賞景之事肯定成不了的。

    前往鎮外十里坡的路上,前邊的馬車裡不時傳出男孩子們打鬧的聲音來。而後頭的馬車裡,相比較而言過於安靜了些。

    周伯彥與青舒面對面地坐著,誰也不說話。

    小娟背對他們坐在車門的位置上,直打瞌睡。

    車門打開,顧石頭探了身子進來,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往小娟耳朵裡塞。

    小娟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幹嘛?」

    顧石頭不敢看裡面坐的自家公子的臉色,忙噓了一聲。見小娟安靜了,他對著小娟擠眉弄眼幾下,還把手裡抓的兩個棉花團晃了晃,作了個往耳朵裡塞的動作,然後把棉花團塞給愣住的小娟,退開,並關好車門。

    顧石頭做的這麼明顯,小娟哪裡不懂。她不敢回頭看,迅速用棉花團塞住耳朵,然後繼續打盹兒。

    青舒低頭坐著,也沒留意顧石頭和小娟的短暫接觸。

    周伯彥不同,他把一切看在眼裡,並用眼角余光一直注意著小娟的動靜。他覺得顧石頭總算做對了一件事,於是挪了位置,坐到了青舒的身側。

    青舒吃了一驚,「你……」

    他握住了她的一隻手,低語,「我們說話,她聽不到。」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小娟。

    「什麼?」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丫鬟。

    他湊近,在她耳畔低語,告訴她小娟的狀況。

    她推了他一把,小聲說道,「坐到對面去。」

    他哪里肯,緊挨著她坐的四平八穩的,還抓著她的手不放,「乖,別鬧。」

    她立時語塞。

    他好心情地挑了挑眉,「怎麼不說話?」

    還能是為了什麼?竟敢明知故問。她伸了自由的另一隻手出來,往他的腰上擰了一把,「你到底對盧先生說了什麼?」

    他哼都不哼一聲,但笑不語。

    想到臨出門時盧先生打趣人的眼神,她不甘心地又擰了他一把,「你說不說?」

    「好了,好了,別擰了。我跟盧先生說要帶你們賞雨景,希望先生通融一二,放青陽他們幾個半天的假。我還說,回來的時候一定給先生帶一壇子的好酒。先生立刻答應了。」

    她明顯不信,「騙人。」然後推他,「離我遠些。」

    好不容易才有了親近的機會,他哪會放過!於是挨她捱的更近,不再滿足於牽小手的程度,伸了手臂出來摟上她的肩頭。

    她愣了一下,愣過後就是推他,可怎麼推都推不動。她惱,低聲警告,「趕緊坐回去。」

    他挨近她的耳畔,以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著什麼。

    她立刻忘了掙扎,一臉不敢置信地問他,「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

    她摀住嘴巴,激動的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傻瓜,這是高興的事,不能哭,要笑。」
匿名
狀態︰ 離線
253
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7:00:18
第二百五十二章 面對

    「我哪裡哭了?你眼睛怎麼長的?」青舒摀住嘴巴的手還沒拿開,反駁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真的嗎?讓我看看。」周伯彥不懷好意地笑著,臉越湊越近,馬上就要挨到青舒的臉上了。

    溫熱的呼吸噴在臉上,樂暈的青舒反應過來了,臉往旁邊一偏,人也往旁邊挪去。

    有所圖的他目的沒能達成,只能遺憾地放棄。不過,他的大手牽著她的手不曾鬆開,她挪,他也跟著挪,並對她低語,「看你往哪裡逃?」

    「誰要逃了!」她如此嘀咕了一句,嘴角上揚,並把頭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肩頭上,「不是夢對不對?」

    他對她的主動靠近很滿意,「不是夢。」

    「那……那個,我需要做什麼準備嗎?」她突然覺得緊張。

    「要設好香案,宣旨前要焚香。」

    「還有呢?還要準備什麼?對了,宣旨的太監還得打賞銀子對不對?是不是要打賞很多銀子才行?」電視上好像是這麼演的。

    他輕笑出聲,「不要緊張。其實沒什麼的,聖旨到了,你和青陽帶領全府上下跪聽宣旨就是了。很簡單的。」

    她嗯了一聲,不說話了。五十頃良田,她就要有五十頃良田了,好激動。

    馬車到達十里坡並停下的時候,青舒已經平靜下來了。外邊細雨如絲,她由小娟扶著下了馬車,撐著傘走進了十里坡上有名的長亭中。

    青陽、灝和洛小榮傘也沒打,追逐著跟在青舒後頭跑進了長亭中。陳喬江沒能跟來,因為他臨出門的時候打了兩個噴嚏,還喊冷。對此,陳府的丫鬟、婆子高度重視起來,於是連求帶哄的把陳喬江留在府裡了。

    周伯彥是最後一個走進長亭中的。他走至青舒身邊站定,「東邊是富有詩意的細雨中的柳樹林,西邊是掩映在樹木中的蜿蜒而去的官道。南邊有條小溪,這個位置看不到。喜歡這裡的風景嗎?」

    「這裡很美。」

    周伯彥看著青舒的側臉,看到她認真欣賞眼前景色的神情,眼中含笑,「想不想去溪邊走走?」

    她搖頭,「都是泥。」

    他回頭看了一眼,青陽他們三個人聚到一起正頭碰頭地小聲商量著什麼,根本沒注意這邊。他收回視線,對她低語,「我背你。」

    她抿了嘴笑,不理他,往旁邊走了幾步,坐到了長亭內的長條石椅上,安靜地看著雨景。

    他沒再說話,卻是安靜地盯著看雨景的她。

    「哥哥,我們想去溪邊玩兒,可以嗎?」青陽突來的詢問打破了他和她之間營造出的那種寧靜中有些甜蜜的氛圍。

    「不可以。」她立刻否決。

    「可以。」周伯彥在同一時間給出了和青舒截然相反的回答。迎上她不贊同的目光,他給了她少安毋躁的一眼,而後招手讓守在馬車邊的護衛過來,並吩咐起來,「帶幾位少爺去溪邊看看,不能讓他們下水玩兒,不能讓他們淋雨。」

    護衛長洪威領命,「是,公子。」

    他看向有些許失望之色的青陽他們,「你們可聽清了?不可以下水玩兒,不可以淋雨。不聽話,護衛會立刻帶你們回來。」

    青陽和灝看向青舒,見青舒並不出言反駁周伯彥,他們就知道這事沒的商量了。於是,他們三個拉著長長的調子哦了一聲。

    帶出來的七名錦衣護衛與青陽、灝和洛小榮離去,長亭內只剩青舒、周伯彥和小娟。

    青舒眼睛盯著柳樹林,「小娟,你也跟去。少爺們若有不聽護衛勸阻的事情發生,只管回來報與我知道。」

    小娟答應著,撐了傘跟去了。

    馬車停的離這邊有點距離,再加上簌簌的雨聲,守著馬車的車夫根本聽不到他們在長亭內的對話。青舒就是考慮到了這點,才把小娟支開的。她仰頭看著他,「我有事跟你說。」

    他幾步走到她跟前,坐在了她的身側,「怎麼了?」

    「有件事,嗯,一個自稱淨塵的道姑來過府裡。」她看了他一眼,話說的很慢,「先生說,淨塵師傅姓武,名木蘭。」

    他的神色一震,然後整個人怔住,意外和不知所措的情緒明明白白地表現在了臉上。

    「她,突然登門拜訪,指名要見我。我拒絕了,她留了紙條給我,提了你的名字,還有盧先生的名字。所以,我請她進府了。」她見他怔怔的回不過神來的模樣,有些憂心地伸手出去,輕輕放在了他的手背上,「她要送我榨油的秘技,我拒絕了。但她沒有收回去,要我把這秘技轉交給你。她說讓你看著處理,是留是棄,由你決定,她不會過問。」

    他的眼中飛快地閃過幾種不同的情緒,有悲哀、有喜悅、有憤怒,還有一絲悵然。

    她看不得他這樣,「回去我就拿給你。不喜歡就撕了、燒了。喜歡就留著當個念想。不要傷心,也不要生氣,好不好?」

    他看到她眼中的擔憂之色,立刻收斂情緒,並反手扣住她的手,握緊,「沒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而已。她……她只是一個故人……她來做什麼?」

    「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她警告我,說我滿十九歲前不能出嫁。」

    「什麼?」他一臉震驚地問出口。

    「你沒聽錯,她就是這麼說的。我感覺她很怪。走前,她和盧先生見了一面。他們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吵了起來,之後不歡而散。她即可離開了。那天,盧先生心事重重地樣子,整個人都不太對。」

    他鬆開她的手,手臂環在了她的腰上,「沒事,你別多想,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她抬頭看他,忍不住伸手去撫平他打結的眉頭,「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你對我的心意不變,我對你的心意也不會改變。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二十歲之前,我是不會考慮嫁人的。不管淨塵的警告代表著什麼,對一個立誓過了二十歲才考慮嫁人的女子而言,毫無意義。」

    他的回答是神情堅定地緊緊地摟著她,「你是我的。」

    她沒說話,只是回了他淺淺的一笑。另一件事,她說不出口,至少目前是不打算告訴他的。同時,她心中一嘆,好好的約會就這麼毀了,很討厭的感覺。不過,早說和晚說本就沒有區別,不開心是一定的了。既然避免不了,那就不能逃避,只能面對。

    他們就這樣相依相偎地坐了許久,直到青陽他們回來了才分開。而後,一行人打道回府。

    晚飯後,周伯彥去了盧先生那邊。盧娘子很有眼色地帶著笙歌出去了,出門時還向盧先生說明了去處。

    盧先生看了眼周伯彥一臉沉重的臉色,往棋盤前一坐,「下一局。」

    周伯彥沒說話,坐到了盧先生的對面。

    盧先生執白子,周伯彥執黑子,兩個人不緊不慢地下了起來。

    下到第十一個子時,盧先生說話了,「不要臭著一張臉,影響先生下棋的心情。」

    周伯彥放下一子,口氣生硬地問道,「姨母來過了?我是說,蘭姨母。」

    盧先生執白子的手不由得一顫,不過只是一剎那的事,好像那一顫只是個錯覺一樣,「是,來過。」這時候,他臉上的笑意散了。

    他斟酌著問,「您覺得,蘭姨母過的好嗎?」

    「沒什麼好不好的,除了年紀漸長外,其他方面與從前沒什麼區別。」

    「您和蘭姨母見面,都說了些什麼?」

    「沒說什麼要緊的話。故人相見,能聊的也就是你好、我好這種不痛不癢的話。時隔多年再見面,誰都有所改變。先生也好,她也好,沒人會像過去那樣再互相掏心掏肺地說話了。」

    周伯彥意識到盧先生的敷衍之意,決定不再繞圈子,於是直接把話挑開了,「我想像不出先生和蘭姨母吵架的模樣,不知道時隔多年見面的你們因何會爭吵起來? 」

    盧先生的臉色微冷,「只是些無關緊要的事。該你走了。」

    「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周伯彥丟出問題,同時下了一子。

    「沒有。」

    「先生,您回答的又快又乾脆,讓我不得不多想。」

    盧先生沉默了。許久,他把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中,「拿酒來,陪先生喝幾杯。」

    周伯彥不說話,不過用行動回答了同意的意思。他讓顧石頭取了三斤壇的一壇酒和一包花生米。

    酒和佐酒的有了。盧先生滿意,取了兩個酒杯一個酒壺過來擺上。

    周伯彥沒讓顧石頭伺候,自己動手把酒壇中的酒倒入酒壺中,而後拿起酒壺,往兩個人的酒杯中斟滿,然後對著盧先生做了個請的動作。

    盧先生面色沉重地舉杯,一口乾了杯中酒。周伯彥再倒,他再乾。如此,他連喝八杯酒,並鏗的一聲把酒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一抹臉,「還記得嗎?周素,在你小的時候做各種點心給你吃的周素。」

    周伯彥詫異地抬頭看盧先生。

    盧先生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你娘、武木蘭和周素,她們三人之間的情分和恩怨誰也理不清。今日姐妹相稱、明日怒目相視的事她們三個時常做。」
匿名
狀態︰ 離線
254
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7:00:35
第二百五十三章 預言背後

    周伯彥落寞地低頭。今日姐妹相稱,明日怒目相向。是啊,在他的印象裡,他娘和周姨母(即周素,因周素似婢非婢的身份,還有與景菲姐妹相稱的關係,小時候的周伯彥喊她姨母)之間似乎就是如此。至於他娘和蘭姨母,在他的記憶裡,這兩個人一直避不見面。蘭姨母從來不在他面前提起他娘。而他娘,曾有那麼幾次惱火地逼問他,問他到底更喜歡和誰呆在一起。

    那時的他不知其中的緣由,也不懂大人之間的情感糾葛,更不會說謊。他直接道出了真心話,他說喜歡和蘭姨母在一起。如此一次、兩次沒什麼,在第三次或是第四次的時候,他娘發了很大的火兒,打了他,趕他出去跪在雨中。那天的雨很涼,他很冷,無論他如何求,娘都不肯原諒他,不肯讓他起身。

    爹回來的時候,他不覺得冷了,只覺得熱,很熱,熱的渾身疼。他又難受又委屈,一直哭。那次,他第一次看到爹發火兒。爹把娘推倒在雨中,罵娘是蛇蠍心腸的人。週姨母上來要抱他,爹一把推開了周姨母。爹罵週姨母最愛挑唆生事,同娘一樣有一副蛇蠍心腸。

    爹抱他回屋,親自給他洗澡換衣裳,親自餵藥給他喝,之後一直坐在他的床前守著他。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來後他想告訴爹,以後不要罵娘,別對娘發脾氣。可是,他沒來得及說出口,爹就被召進了宮。好端端的爹進了一趟宮,最後卻是面色蒼白地被人抬回來的。他問過很多人,誰都不肯告訴他,到底是誰打傷了爹。

    過了兩天,養病中的他偷偷溜了出去,並無意中聽到兩個丫鬟在悄悄談論他爹的傷。他這才知道,爹推倒了娘,犯了冒犯皇家威嚴之罪,太后聽聞後很生氣,把爹召進了宮施了杖刑。若不是皇上阻止,太后會把爹打死。

    那時候,懵懂的他一下就長大了許多,開始察言觀色,開始注意言行,也學會了說謊。因為他不想失去爹。在娘面前,在太后面前,他如下人般恭敬,能躲就躲、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以孩子的稚氣努力去掩藏自己一切的喜惡。在周姨母面前,他再不笑了,開始端主子的架子,不和她說話,不再吃她做的點心。直到爹痊癒,帶著他再次離京遠行,他才敢放開性子隨心所欲地說話、跑跳著玩耍。

    有一天,無知的他問爹:為什麼要娶公主?

    爹說:人活著,就不能隨心所欲,不能十全十美。

    當時的他並不懂爹的意思,後來,他懂了,也弄清了許多事。

    因為皇命,爹不得不娶公主。即便心有所屬。

    因為長輩之命,爹不得不把周素這個人留在身邊。即便厭惡她到極點。

    太后也好,娘也罷,為何沒有除掉跟在爹身後多年的蘭姨母?因為,皇上不許她們這麼做。皇上為什麼不許?這個問題,他在十七歲的時候得到了答案。

    年少的他曾想過,如果當初爹能和蘭姨母在一起,許多悲傷的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如果當時的皇帝不是先帝,而是舅舅的話,沒有賜婚的聖旨,一切都將不同。可是,世上沒有如果。

    換作從前,每每想到這些,他總會情緒低迷三四天。換作現在,難受也是一天半天的事,因為爹在西昌國活著,從遙遠的地方守護著他。每每想到爹還活著,他心裡會好過許多。再想到自己趁著此次邊疆之行和爹秘密相見的事實,他心中的所有不快立時去了大半。他舉起酒杯,「敬先生。」

    因周素這個名字心緒煩亂的盧先生搖頭,離座出去了。回來的時候,他手裡多了兩隻碗。他把碗往桌上一放,「用這個喝痛快。」

    周伯彥看出了盧先生要買醉的心思,於是取了酒壇子倒滿一碗酒,然後把酒碗推給了盧先生,而自己只是斟滿了面前的酒杯。

    盧先生對此沒什麼意見,舉碗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放下碗說再倒。

    周伯彥照做。

    盧先生卻悠悠地一嘆,「還記得嗎?先生曾要求你做掉安海榮成。那話半真半假,可先生知道你只會當他是玩笑。」

    是的,周伯彥的確當它是個玩笑,並沒有當真過。 「然後呢?」

    「在那之前,先生曾收到一封密信,信中寫到,失蹤多年的周素已經死了三年。信中說,周素與黎海棠母女生活了幾年,而後被黎海棠毒死。先生曾一度懷疑周素其實是宮中什麼人的棋子。有了這封密信,先生想了一下。黎海棠是他的人,而失蹤的周素居然和黎海棠母女一起生活了幾年,這麼說來,周素或許就是他的人。當然,當年變故發生時他還是個孩子,比你還小。」

    周伯彥沒有說話,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麼,他娘或者外祖才是周素真正的主子也說不定。先生雖然那麼要求了你,可先生心裡明鏡似的,自然知道你不會做那樣的傻事。先生當時只是不忿而已。 」盧先生苦笑,苦笑之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武木蘭對先生說,周素死前曾找過她。」

    周伯彥聞之色變,霍地抬頭,「什麼?」

    「武木蘭說,周素當時整個人都不太對。周素說是來向她告別的,順便要告訴她自己的複仇大計。」

    周伯彥的眼皮一跳,「復仇大計?」

    「周素說自己寫下了一本手札,並在其中寫下了一份讓天下大亂的預言。」他顫著手,以指沾酒,在桌上寫下「得鳳者得天下」六個字。

    周伯彥呼吸一滯,而後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周素要顛覆錯待她的大安,她要用仇人之女的鮮血來展開這場天下大亂之戲的帷幕。關於預言中的鳳,她留下了三個女子的名字。毀掉這三個女子只是順手,她真正要毀掉的是這三個女子背後的家人及其族人。首當其衝的名字是,」他再次以指沾酒,寫下「古青舒」三個字。

    周伯彥整個人被震的失神,並不由自主地發問,「為什麼?」

    「武木蘭也是這麼問的。周素的回答是,她本有機會成為你爹的人,是古雲虎突然闖入帶走了你爹,壞了她所有的計劃。再詳細的,武木蘭沒有問出來。至於周素的話是真是假,我們已無從考證。」作為當事人的周素、古雲虎和周橋都已不在,他們自然無從考證真假。但周素故意寫下一個莫須有的預言,要把古青舒推到風口浪尖上是真的。盧先生覺得心痛之極。

    想到這些,盧先生紅了眼,「武木蘭只當她瘋了,不想理會她的胡言亂語,要趕她走。她卻說:丙戌年,得鳳者得天下。丙戌年,充滿野心的人們終究會讓大安天下大亂。武木蘭並未當真。只是,過了兩月之久,她在門下發現了一封信。是周素留給她的親筆信。」

    盧先生示意周伯彥倒酒,然後繼續講,「周素在信中提到,武木蘭收到這封信,就說明她已經死了。兇手不會是別人,定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一個野心勃勃又聰明不足的姑娘。那姑娘已經買了砒霜回來,藏在了首飾匣子的下頭。只要那姑娘敢對她下砒霜,她就敢喝。只有她死,那姑娘才會走上她為其鋪開的路,她的複仇大計才會真正開始施行,慢慢的、無聲無息地進行。」

    周伯彥面無表情地問,「蘭姨母相信了?」

    盧先生搖頭。

    武木蘭一開始不信,可為了證明這一切只是周素的胡言亂語,她畫下了周素的畫像,並找人幫忙打聽周素的下落。等她得到確切的消息,從南邊趕到北邊並找到周素的墓地時,周素已經死了兩年多。她查到周素所指的姑娘是黎海棠,於是以道姑的身份見了黎海棠的娘黎夫人。她旁敲側擊半天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也沒有所謂的手札,因此她沒再糾纏下去。

    直到去年秋天,她的一個朋友傳信給她,說黎海棠死了,死因一定不簡單。她忐忑不安起來,努力回憶周素最後見她時說過的話,還有那封早就被她毀掉的信的內容。周素給的三個名字裡,她只記得古雲虎女兒的名字,剩下的兩位姑娘,她只依稀記得一個姓黃、一個姓周,名字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她想過提醒古府,可這要如何提醒?難道她要說周素要害古府,因此寫下了可怕的莫須有的預言不成?這話說出來沒人會信,只會當她是瘋子。

    她忐忑之餘,又希望一切只是周素留給她的惡作劇,根本不會有那種事發生。到了年根底下,無法安心的她在臨近京城的小鎮上落腳,並決定長住。

    很快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京中名門黃府之女牡丹遇襲身亡的消息傳到小鎮上,驚的她手腳冰涼。因為她想起來了,三個名字中的第二個名字就是黃氏之女牡丹。黃牡丹死的時機很湊巧,因為再過三天就是黃牡丹和丞相府的公子成親的日子。她害怕了,因為一切似乎正在印證周素的話。
匿名
狀態︰ 離線
255
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7:00:54
第二百五十四章 準備接旨

    「有人告訴武木蘭你很可能在輝州康溪鎮上,於是她來了。來了之後發現你並不在,已離開多日。她無法,這才見了舒丫頭。她不確定所有的一切只是湊巧還是什麼。她只是不想舒丫頭出事,不想你傷心,因此才會千里迢迢地趕來警告。」盧先生說罷,猛灌一口酒,之後趴在桌上猛咳起來。

    他曾經深愛過的女子,為何不懂得悔改?為何不能清醒過來?即便死了,也要攪的天下不得安生,這是為什麼?那個默默地、溫柔地把愛戀的目光投注在周橋身上的溫婉聰慧的女子哪裡去了?什麼時候,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那副模樣的?

    周伯彥面無表情地舉起酒杯,卻不喝,只是盯著杯中的酒看,「先生不必自責。當年先生會放走她,沒有了結她的性命,皆因她說我爹很可能活著,說我爹很可能在幕後人手中。她向你保證,她有辦法把我爹救回來。在那個當下,換作是我,我也會相信她,我也會放她走。明知不可能,但因為太希望在乎的人活著,所以我們願意去相信那些不可信的事。」

    盧先生已經不咳了,可仍然趴在桌上。

    「先生,我會即刻寫封密信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餘下的事,是天子的事,你我無能為力。」

    「不,此事不能報與上邊知道,不可以。」盧先生立時抬頭,赤紅著眼說道,「想要舒丫頭安好,你不想失去舒丫頭的話,你只能將今日之事爛在肚子裡,這輩子再不能提起。你要知道,即便手札中所言之'鳳'純屬子虛烏有,但它關係到天下。在天下與你之間,即便你信任的人百般不願,可逼迫的人多了,最終還是要做出取捨的。你覺得,最終會如何取捨?」

    「先生多慮了,聖旨明日即到。」周伯彥一臉平淡地說道,看不出喜怒。

    「什麼?」

    「陳年往事,先生可以放下了。您別忘了,您已經有了妻兒。」周伯彥說罷,站起身,「聽說先生又要當爹了,恭喜。」他提了酒壇子,轉身往外走,「先生一定不想讓妻兒擔心,這酒,我會替先生喝掉。」

    盧先生呆坐許久,直到盧娘子和笙歌回來了才回神。

    笙歌皺著小鼻子,不停用小手搧著風,「娘,娘,爹爹偷喝酒,不乖。」

    盧先生忙起身收桌上的酒碗、酒杯,嘴裡也不閒著,「爹爹喝酒從來都是光明正大的喝。敢冤枉爹爹,討打。」

    笙歌做了個鬼臉,立刻躲到了盧娘子身後,「爹爹才不打笙歌。」

    「我來。」盧娘子上前,接過盧先生手裡的碗和酒杯。

    盧先生便笑呵呵地拿了桌上一粒未動的花生米遞向笙歌,「小鬼靈精,拿去。」

    笙歌立刻笑咧了小嘴跑過來用雙手捧住,回頭對準備出去的盧娘子說,「娘,一起吃。」

    盧娘子搖頭,「娘不吃,笙歌吃。但有一樣,等會兒就睡覺了,只許吃十粒兒,多的再不能吃了。」交待完,她去了廚房。

    盧先生先前的酒喝的有點猛,頭有點暈,因此坐了回去。他一指對面的椅子,「坐這兒吃,爹爹看你數的對不對。」

    笙歌點頭,踮起腳尖把花生米放到桌上,接著爬上對面的椅子坐好了,伸了小指頭出來一粒兒一粒兒往外扒拉油紙包中的花生米,嘴裡還嘟囔著一、二……數著數。

    盧先生看著他認真、專注的神情,再想到已懷胎三個月的娘子,覺得周伯彥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已是有妻兒的人,有關周素的一切應該放下了。可舒丫頭的事要怎麼辦?如果他知道黎海棠交出名單時來了個偷梁換柱,將青舒完全摘乾淨了,他就不會如此愁了。

    轉天是個晴好的日子,用過早飯,古管家便指揮人在前院擺好香案,香案上擺上香爐與一把香。之後,古管家讓眾人回去各司其職。

    學堂那邊,盧先生照樣為四個學生授課。聖旨快到了,他再放青陽和灝出去也不遲。

    女子的內院中,青舒坐在外間敞開的窗前查看賬本,而她的大小三個丫鬟正在她的起居室內翻箱倒櫃。

    小魚從青舒的衣櫃中取了鵝黃色的夏裳出來,「小姐應該穿這一件,頭上戴綴有珍珠的金釵,肯定好看。」

    小娟有不同看法,取了桃紅色的薄如蟬翼的一件,「這個好,小姐應該穿這套衣裳。小姐的年紀就該穿這種顏色的衣裳。再說,今日不同往日,小姐可是要接聖旨的,就該打扮的隆重些。」

    小魚不同意,「不可以,你忘了小姐在守孝嗎?」

    「這是桃紅色的,不是紅色的。這麼重要的日子,有天大的喜事在眼前,小姐穿桃紅色的衣裳誰也挑不出理。就這件了,而且小姐的衣裳裡唯有這件是最為華貴的。」

    小丫人雖小,可也擠在她們中間翻青舒的衣櫃。她突然眼一亮,把一件嶄新的明亮的天藍色的取出來,「這個好,這個好,這個好看。」

    小娟看過來,「咦!小姐有這樣的衣裳嗎?」她不記得小姐的衣裳裡有這樣的一件。

    小魚同樣覺得詫異。她放下手中的衣裳接過小丫手裡的,「這,這是什麼料子的?又軟又滑的,而且很輕薄。」

    小娟過來摸了摸衣裳的質地,「這肯定不是普通的料子,第一次見到呢!要不,我們去問小姐吧!」

    「看賬本的時候,小姐不喜歡被人打擾。」小丫點出青舒的習慣。

    小魚想了想,說道,「要不,我們把它們放到小姐的床上,具體穿哪件讓小姐自己決定好不好?」

    小娟和小丫糾結了半天,最後點頭同意。選衣裳的問題上算是有個不算結果的結果了。接下來,她們三個又研究起應該給青舒梳什麼髮式、配什麼頭飾的問題來。

    裡邊的三個又是翻騰又是嘀嘀咕咕的,坐在外間看賬本的青舒差不多都聽見了。她無奈地搖頭,她身上穿的這件湖綠色的就不錯,根本不需要換衣裳;少女髮式配上雅緻的一根金簪,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清新又妍麗,也沒必要重新鼓搗頭髮。

    她是要接聖旨,不是去見心上人,也不是要與別家小姐比穿衣打扮,哪裡需要在外表上下那麼多的工夫!鋪子裡的賬本過目完畢了,她收好賬本,然後一身輕鬆地伸了個懶腰。這時候,她才發現探頭探腦的小娟。她坐正,「做什麼?」

    小娟這才邁出內室的門檻,來到青舒面前,「小姐,快到辰時了,您該換衣裳了?」

    青舒對小娟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前。

    小娟倒是聽話,向前幾步,停在了青舒的身側。

    青舒又勾了勾手指,讓小娟再往前,然後慢條斯理地取了放在桌子上的一本雜記,突然出手,用手中的書拍了小娟的腦袋一記,「換什麼衣裳?本小姐命令你們在一刻鐘內讓本小姐的衣櫃恢復如初。」

    小娟瞪大了眼睛,「小姐,您可是要接聖旨的,您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成。」

    小魚和小丫也出來了,「對,對,小姐,那可是聖旨,您要接的可是聖旨,您得好好打扮才成。」

    青舒起身,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又伸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金釵。而後,在大小三個丫鬟一臉期待的目光中,轉身往外走,「給你們一刻鐘恢復本小姐衣櫃的本來模樣。之後,本小姐要在前院見到你們。」命令下完的時候,她的人正好走出了門。

    小娟她們聽了,不敢置信地互看一眼,而後急急地追了出去。她們一定要讓小姐換衣裳,這是蘇媽媽耳提面命地囑咐她們辦的差事,可不能辦砸了。

    正這時,蘇媽媽一反常態地急急跑進了內院中。見到青舒的人影,人還沒跑近就開始喊,「小姐,快,快,衙門來傳話了,宣旨的大人就要到了,您得動作快些。」

    青舒聞言,腳下的步子加快,迎上蘇媽媽,「慢些,慢些,時間來得及,還聽不到鑼聲,咱們來得及。」古管家可是給她好好上過課的,說每有恩賞的聖旨頒布,總會有衙役敲鑼開路。敲鑼開路,頒旨的隊伍會吸引許多百姓的目光,並一路將百姓引去得恩賞的那戶人家府門前,以示皇恩浩蕩。

    蘇媽媽停下來喘的不行,但在看出青舒根本沒有換衣裳的時候急的不行,「哎呦,小姐,您怎麼還沒換衣裳?快,快,你們幾個臭丫頭,趕緊伺候小姐回去重新打扮。」

    青舒立即繃住臉,「再不許說打扮的話。沒有時間磨蹭了,趕緊去前院才是正經。」她說著,腳下不停地從蘇媽媽面前走過。若是沒有周伯彥的提前告知,她們哪會知道聖旨的事,哪裡會有時間考慮打扮不打扮的問題。再者,她如今的身份只是個落魄府邸的小姐,即便有世人羨慕的恩賞聖旨到了,她也要保持自己落魄府邸小姐的身份,不能因這點事而過分張揚。

    因早有準備,在開路的敲鑼聲隱約入耳的時候,青舒、青陽和灝已帶領府中除鷹衛以外的所有下人恭候在了大開的府門前。
匿名
狀態︰ 離線
256
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7:01:13
第二百五十五章 封賞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古氏之子青陽,品性高潔,年少且才華出眾……以赤誠之心獻與朝廷早麥種植術,功在千秋……古氏之女青舒,慧智蘭心,堅毅果敢,教弟有方……」

    頒旨的太監宣讀著讚譽青舒姐弟的文字,而跪著聽旨的青舒緊張地等著最關鍵的部分,也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五十頃良田。

    「……已故忠武將軍古雲虎追封忠武侯,其夫人葉氏追封忠武夫人,賞良田五十頃,荒地千畝,耕牛一百頭,欽此。」

    不僅得到了想得到的,還有額外的獎賞,青舒暗暗告誡自己要穩住,然後輕推緊張地跪在她左右兩邊的青陽和灝。等兩個弟弟看過來時,她帶頭磕頭,並謝恩,「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青陽和灝有樣學樣,跟著磕頭謝恩,古府眾人也跟著主子謝恩。

    頒旨的太監將聖旨卷好,並雙手捧了恭敬非常地走至他們近前,往前遞出。

    青舒向青陽輕點了一下頭。青陽立刻以接物的姿態雙手平舉過頭頂,接下聖旨。

    青舒立刻帶著全府人再次磕頭謝恩,「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聚集在古府前頭的官員與百姓也齊聲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頒布聖旨的程序完成了,宣旨的總管太監笑的臉上全是褶子。他彎了腰扶青陽,「古少爺請起。」

    本就緊張的青陽受寵若驚,被太監扶起的時候忙往青舒的臉上看。

    正準備起身的青舒淺笑著輕語,「要謝謝總管大人。」其實她自己也緊張的半死,不知這位總管太監怎麼會扶青陽起身?聽周伯彥的意思,這位龐姓太監在宮中很有份量,是最得聖寵的兩大太監之一。

    青陽這下知道該怎麼做了,忙謙卑地道謝。

    龐總管笑容依舊,「古少爺,聖旨請去祠堂要緊,其他禮數稍後完成不遲。」

    剛剛上前的周伯彥一臉嚴肅地對青陽說了句「去吧!」然後作了個請的動作,「龐總管請。」

    「咱家這就回京復命,不打攪了。」龐總管笑瞇瞇地拒絕道。

    青舒一手牽著灝的手,行了個女子禮,「小女子古青舒見過龐總管,這是捨弟古灝。灝,快見過龐總管。」

    灝一臉不安地退後一步,半個身子躲到了青舒的身後去,然後以小動物那種小心又好奇的目光看著龐總管,聲音極小地說了句「見過龐總管」。

    龐總管笑呵呵地向灝招手,「過來,到跟前來,讓咱家好好看看侯爺收的義子。」

    灝就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整個人都躲到了青舒的後頭。

    青舒說了聲「不得無禮」,然後移開身子,讓灝上前幾步站到了龐總管面前。灝怯生生地看了龐總管一眼,然後將求救的視線遞向青舒。

    龐總管仔細打量著灝,而後握住了灝的手。注意到灝在他碰到的那一刻就有些哆嗦,他以哄孩子的口氣問道,「多大了?」

    灝低著頭,回答的聲音很小,「九歲。」

    龐總管沒再提問,只是笑容滿面地打量他片刻,這才鬆開了他的手。

    灝如蒙大赦,迅速躲到了青舒的後頭去,然後吸了吸鼻子,聲音小小地喊了聲姐姐。

    青舒一臉尷尬地面對龐總管,「請龐總管恕罪,他自小失去爹娘庇護,也不知怎麼的就養成了這種膽小又害羞的個性。小女子懇請龐總管賞臉,進府喝杯熱茶,不知您意下如何?」

    周伯彥從旁接了,「龐總管自然是要賞臉的,請。」

    「盛情難卻,那就打擾了。」

    如此,龐總管被周伯彥請去前廳喝茶,隨行的兩個小太監和官差們自有古管家招待打點。

    青陽安置好聖旨回到前頭,青舒把灝交給了他,吩咐他們二人一齊去前廳陪客。

    青舒自是不能回內院去,為了方便讓人找到,她就呆在東偏廳內。

    過不多時,有人來報,龐總管這就要走。青舒忙出來相送,正陪著龐總管往外走的周伯彥見了,對青舒使了個眼色。青舒沒看懂,正不知該上前還是該後退的時候,顧石頭退到青舒身邊,小聲告訴她,「請留步」。

    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青舒見龐總管回頭看過來,忙停住行了個標準的女子禮。龐總管笑了一下,轉過身去一邊走一邊和周伯彥說著什麼。

    這時候,顧石頭又向青舒靠了過來,「龐總管很中意您的紅果,公子問您有沒有辦法讓龐總管帶走幾株?」他怕青舒不知其中的輕重,忙補充一句, 「帶給聖上。」

    青舒心裡一突,「龐總管是坐馬車來的?」

    顧石頭不解,但也如實作答,「是。」

    青舒在原地踱了幾步,馬上停住,「小娟」,一指前院擺的兩個盆口粗的大花盆,「快找人把裡面的花拔掉,土清出一半來。」她左右看,大花盆就這兩個,剩下的都是平常大小的花盆,但想到她第二批種出來的紅果秧苗,隨手指了四個花盆,「石頭,挑四個順眼的花盆,花拔了,土清出一半,動作快些。」「小魚,快去取了鐵鍁送到菜畦那邊去。」

    人多做事也快。不多時,青舒點出兩棵長的個頭偏矮並正在結果的紅果秧子,讓人連土挖來,分別坐進了兩個大花盆之中。培好土,澆上水,還讓人用乾樹杈給作了支架出來。

    第二批種下的紅果秧苗長的差不多有三寸高。青舒讓人連土挖了二十多棵出來,分別坐進了四個普通花盆中,培好土,再澆上適量的水。

    當眾人急急忙忙地將準備好的六盆紅果送出來的時候,龐總管正要登上剛趕過來的馬車。

    「且慢。」周伯彥叫住龐總管,笑道,「古府似有好東西相送。」

    龐總管回頭,看到正搬出來的東西,「這是?」

    「這是孔老先生贈籽給古小姐,由古小姐親手種出來的紅果。」

    龐總管臉上的喜色更濃,「這便是紅果?快,快,來人,快接手,要好好安置,萬不能出了差池。」

    於是,大家極小心地把這些花盆裝上了馬車。古府還取了一些麥草過來,墊到了花盆之間或花盆底下,以防止顛簸中花盆受損。

    正這時,青舒親自捧著一個碗口粗的小花盆邁出府門來。走至龐總管面前,她盈盈一拜,將花盆送出,「那六盆是送與聖上的。這一盆,是小女子送與總管的,望總管不要嫌棄。」

    「呵呵……咱家歡喜還來不及,哪裡會嫌棄!」龐總管不用旁邊的小太監接,恭敬地從青舒手中親手接過有兩棵苗的花盆,「多謝古小姐的贈禮。」

    青舒淺笑著說明,「大盆的兩株已開始結果,每日要澆適量的水,土壤保持微濕便可。再有,不要放在不見光的地方,要常曬太陽,果子才能成熟好。待到總管大人到京時,如無意外,已結的果子差不多要開始紅了。至於小盆中的秧苗,到京後必須分開栽植,太擠長不大,果子結的也不好。」

    龐總管認真的記下,這才登上馬車離去。周伯彥帶著自己的錦衣護衛隊和陳知府派出來護送龐總管的官差一起緊隨其後。

    蕭知縣和於縣輔帶著各自的衙役送行到鎮外,之後蕭知縣返回了德縣,沒在康溪鎮上多做停留。

    聖旨會到康溪鎮上,對康溪鎮人而言是百年不遇的大事。親眼目睹這件大事的人們有著急回去八卦給他人的,還有不時登門向古府賀喜的。等到應付完上門賀喜的眾人時,別說下邊辦事的古管家與家丁們,就是青舒、青陽和灝他們三個做主子的都累夠嗆,他們感覺自己的臉笑的都要僵掉了。

    大家歇了一口氣,趕緊用晚了半個多時辰的午飯。青舒回到自己的閨房,剛要躺一會兒,青陽就來了。

    「姐姐,嘉哥哥剛才來過。」

    歪在椅子上的青舒坐正,「哦,有說什麼嗎?」

    「嘉哥哥說恭喜,讓我聽姐姐的話,還要我好好讀書。嘉哥哥說,想長久留住『忠武侯府』的門匾,唯一的辦法就是我早日考取功名,並立下不世之功。如此,我才有希望世襲忠武侯的封號。」宣旨完畢,古府的門匾就換了,由「古府」換成「忠武侯府」,還是御賜的。

    青舒聽了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對你說這些做什麼?」

    青陽,「嘉哥哥說,古家這輩人中能夠繼續光宗耀祖的唯有我一人。」

    青舒沉默片刻,牽了青陽的手問,「你覺得嘉哥哥這人如何?」

    青陽想了想,「嘉哥哥人很好,不像大伯。」

    青舒捏了捏青陽的手背,「那,他有沒有說他們全家人甚麼時候搬離鎮上?」

    青陽搖頭,「姐姐,嘉哥哥要搬走嗎?」

    「有這樣的傳言,具體是真是假,姐姐也不清楚。」她淺淺一笑,「好了,累了半天了,趕緊回去補午覺。」

    他突然噘嘴,「姐姐,彥哥哥好不容易回來了,為什麼這麼快就走了?」

    「呵呵……他啊,要送龐總管到錦陽城去,順便要辦一樣差事。行了,小嘴別噘那麼高了,他三日後就回來。」

    「真的?」

    「真的,他自己這麼說的。快去吧!睡不著躺一會兒也好。」

    青陽這才回了。

    青舒取了桌上的團扇輕輕地揮著,回憶著龐總管和灝接觸一幕。當時她有註意周伯彥的表情,他似乎一點都不緊張,臉上掛著淡笑就那麼看著龐總管和灝。
匿名
狀態︰ 離線
257
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7:01:29
第二百五十六章 生變

    前往錦陽城的官道上,周伯彥與龐總管騎著馬並肩而行。而隨行人員隔著段距離跟隨其後。

    龐總管突然開口,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小主子過的很好。」

    周伯彥接了一句,「總管說的是,他被照顧的很好。」

    「可是入了族譜?」

    「去年便入了族譜,名青灝,乃忠武侯次子。」這是他所沒想到的。若不是昨日他特意問了青舒,他根本不知道青舒早已把灝的名字錄入了古家族譜,並為其改名為青灝,生辰還給推後了兩日。如此一來,青陽成了哥哥,而灝成了弟弟。

    「不知公子何時返京?」

    「近期沒這個打算,下月準備下一趟江南。」他用馬鞭指著官道兩邊的莊稼地,「這裡,明年定會是另一番景象。」大概,苞谷和高粱的種植面積會減半,取而代之的定是冬小麥。冬小麥收穫後,讓農上接著種上黃豆。冬小麥售往它國能賣個好價錢不說,他們大安人自己用黃豆榨出油來,楚油獨霸天下的局面便會結束,大量白花花的銀子也不必再送給楚國了。

    「公子說的是。」龐總管附和。

    天黑前,他們趕到了途中的驛館落腳。裝卸車馬、飲馬餵馬之事自有下邊的人去做。周伯彥和龐總管各自進了為他們安排的屋中休息。

    顧石頭從外邊進來,對周伯彥耳語,「公子,小的覺得不太對。」

    周伯彥慢條斯理地喝了一盅新沖泡的熱茶,「嗯?」

    「護送聖旨的禁軍少了四人。」

    他抬頭,「什麼?」

    「小的一直都有註意。護送聖旨的禁軍頭領一人,禁軍官兵五十人,共五十一人。跟隨龐總管的小太監兩人,錦衣護衛二人。陳知府派出的隨行官員與官兵十二人。自康溪鎮出來時,人數上一個不少。剛進了驛站,小的閒的沒事四處找人說話,四處看看。如此,發現了不妥之處,禁軍人數居然少了四人。無端少了四人,禁軍統領居然一聲不吭,並未向龐總管稟報。」

    周伯彥的神色立刻變了,「你可查清楚了?」

    「公子放心,小的藉著四處找人說話的工夫,各個房間都走了一遍,連廚房、馬廄、茅房都沒放過,都一一去看了,的確是少了四人。小的起疑,但並不敢聲張,特意查了一下馬匹數,同樣少了四匹馬。」

    「這事,還有誰知道?」

    「只洪威知道。小的怕遺漏了什麼,讓洪威又確認了一次人數。結果與小的發現的無誤。公子,您說,龐總管知不知道這事?」

    周伯彥蹙眉低語,「可猜到這些人是何時失蹤的?」

    「小的認為,一切定是發生在途中停下納涼、歇腳的時候。」

    周伯彥輕敲桌面,沉思片刻,「若本公子沒有記錯,隨行的禁軍頭領姓姚。」

    「名為姚忠。」顧石頭的特長之一,行為舉止雖看上去傻頭傻腦的,但能讓人放鬆警惕,很能打聽到、或查到一些事。

    「出身哪個姚府?」希望不是他所知的那個姚府。

    「姚忠出身名門姚府,是姚老太師旁枝的嫡出曾孫輩。」

    周伯彥立刻想到了什麼,神色變得冷凝,「請龐總管前來一敘。不,還是我過去的好。此事不要聲張,你與護衛長裝作不知便是。」

    顧石頭稱是,退到一邊。

    周伯彥緩了臉色,覺得自己的神色間顯不出任何異樣來,這才起身去了龐總管的屋中。

    連日來的旅途勞頓,龐總管的確累了。他此刻正合衣躺在床上休息。聽聞通傳,他立刻起身整理儀容,覺得妥當了親自出來迎人。 「公子快快請進。」

    周伯彥沒打算進屋,笑著說道,「一個人喝茶有些寂寞,便想著請總管過去說說話。不知總管方不方便?」

    龐總管欣然接受,滿口說好,然後畢恭畢敬地跟著去了周伯彥的屋中。

    伺候他的小太監要跟進去。

    顧石頭一把扯住小太監的手臂,看也不看嚇的臉色發白的小太監,只是衝著龐總管咧了嘴傻笑,「總管大人,趕路太無聊了。這好不容易投了驛站,又不急著走,小的想找他去外邊玩耍玩耍,成不?」

    快二十歲的人了,居然還吵著要出去玩耍。這話若是別人說的,別說龐總管,就是腦子正常些的其他任何人都會鄙視這番模樣的顧石頭。可是,顧石頭不是別人。他是跟隨周伯彥多年的小廝;也是周伯彥不但不嚴加管束,反倒放任他隨性玩鬧的小廝。

    因此,龐總管不但沒有不悅之色,反倒笑的一臉褶子地放人。

    周伯彥只是淡淡地斥責顧石頭一句胡鬧,沒說別的。

    顧石頭搔了搔頭,衝著周伯彥嘻嘻地傻笑,而後對著龐總管說道,「多謝總管大人。」謝罷,他扯了小太監就走。他可是公子的好屬下,一切以替公子分憂為使命。支開閒雜人員之事交給他就是。

    周伯彥請龐總管入座,而後拿上桌上的茶壺親自為龐總管斟茶。透亮而微帶茶綠色的茶水自壺嘴流出,細細地落入茶盅中,瞬時有股淡淡的香氣飄出。茶盅斟到八分滿,他說道,「這是剛剛沖泡好的,請。」

    「好茶,好茶。」龐總管歡喜地誇讚,「這可是四月時公子獻給聖上的仙子引?」

    「正是。此茶沖泡後微帶香味,且香味久久不去,能令嗜茶者聞香而來,故取名仙子引。」

    「呵呵……借了聖上的福,借了公子的福,咱家有幸品嚐仙子引,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他說著,一臉珍愛地拿起茶盅,品了一口茶,而後一臉陶醉地不住點頭,「好茶,好茶,不愧是仙子引。」他是愛茶之人,因此主子若有恩賞,第一個賞的定是好茶。就是面前坐的彥公子,每次回京都不忘帶茶給他。

    世人皆說,聖上因長公主而獨獨偏愛彥公子一人。世人哪裡知道,彥公子會受寵,原因不止親娘是長公主這一件。更重要的是,彥公子會做人、會交人,且本分。聖上膝下皇子不少,可知聖意的少之又少,能哄得聖上開懷大笑的到目前為止唯有彥公子一人。

    如他一般在聖上跟前伺候的閹人,見到彥公子時又敬又畏。因為,彥公子人雖冷,但看向他們的目光讓他們覺得自己還是個人。在宮中,任何一個主子都很和善,只是在奴才犯錯的時候,即便是極小的錯誤,眨眼間便會取其性命。而彥公子,渾身透著冷意,當他踹一個當值的奴才時,不是要殺人,只是在給這個奴才活命的機會。

    他是跟隨聖上多年的奴才,唯有他知道,聖上會如此寵愛彥公子,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彥公子麵冷卻性情平和、不殘暴。

    周伯彥自是不知龐總管心中所想,很自然的丟了一個問題出去,「總管行此,可有私事要辦?」

    龐總管一驚,臉上的陶醉之色立時散了,「公子為何有此一問?咱家初次到輝州,哪裡來的私事要辦?」

    「既如此,總管可知隨行的禁軍少了四人?」

    龐總管聞言變色,「什麼?」

    「總管不知情嗎?」

    龐總管笑不出來了,更是坐不住了,「請公子稍後,咱家去去就來。」他急著去確認。隨行的禁軍少了四人,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他相信彥公子不會開這樣的玩笑。他不相信,姚統領居然敢欺上瞞下地做出這種事。

    周伯彥坐著未動,「總管且慢。」

    龐總管雖急,可還是停住了。

    「在沒有弄清狀況前,不要打草驚蛇的好。」

    龐總管的心一緊,「公子的意思是?」

    「總管此行的另一個目的,可有其他知情人?」

    「聖上的口諭,唯有咱家知……」他白了臉,惶恐地盯著周伯彥,嘴唇動了,卻沒能發出聲音來。

    周伯彥真的很失望,因為他從龐總管的口型猜出了太后二字。

    龐總管噗通一聲跪在了周伯彥的腳下,「公子救救咱家,請公子救救咱家。」他敢阻止,太后會殺了他。他放任不官,聖上會砍了他的腦袋。這種情況下,他想活命,全看彥公子想不想救他。

    周伯彥沉著一張臉,「你是真不知情?」

    「咱家確實不知情,請公子明察。」

    「起吧!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趕緊想辦法解決此事才是正經。」

    龐總管不敢起,就那麼跪在地上。

    周伯彥自然知道龐總管在怕什麼,可是他也在怕。他望向窗外,此刻天邊紅霞滿天,過不多時太陽會下山,天色就黑了。如果真如顧石頭猜測的那般,四名禁軍是途中歇腳的時候離開的,他們的目的地若是康溪鎮,此刻已到了。還有一種可能,他們會在別人未發現前返回來,而前往康溪鎮的差事,轉手交給了旁人。無論派去康溪鎮的人是禁軍也好,其他勢力也罷,他都不擔心。他擔心的是其他事。

    龐總管還在地上跪著,因為能給他生的希望的唯有彥公子。

    周伯彥收回視線,不自覺地揉了揉眉心,「暫時不要打草驚蛇,我們靜觀其變吧!」他離椅,彎腰去扶人,「總管請起。今日之事我自會如實稟報,一切自有聖上定奪。」

    龐總管聽出了他的話外音,「謝公子。」有彥公子的一句如實稟報,他的小命就保住了。至於皮肉之痛,與性命比起來,皮肉之痛又算得了什麼!

    夜裡,有人悄悄打開驛站的後門,放進人手牽一匹馬的四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因為馬蹄上包了厚布,四人、四馬沒弄出什麼大的響動。有人悄悄把馬牽去馬廄,而人被帶去了安排普通禁軍的房間裡。

    黑暗中,有人將這一切看的分明。
匿名
狀態︰ 離線
258
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7:06:42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再平靜

    同一時間,康溪鎮上。

    靜謐的夜裡,微弱的月光下,可疑的黑影在巷弄中迅速移動著。這些黑影,從各個方向匯聚到古府周圍,影影綽綽的大概有二三十號人。他們似乎在觀望什麼,緊貼牆根隱在陰影之中。

    須臾,有兩人離開牆根下,甩出三角爪鉤勾住古府高高的院牆牆頭。在靜謐而無風的夜裡,丁零噹啷聲起,突兀又震懾人心。那二人驚的汗毛立起,既不敢立刻收回拋出的三角爪鉤,亦不敢亂動,緊張地豎耳聽動靜。

    鈴鐺聲很快就停了,周圍又變得靜悄悄的,他們聽不到古府內有任何動靜。在二人考慮是否撤退的時候,有個黑影走近,並比劃了一個上的動作,而後退走。

    這二人得令,一人拽著連接三角爪鉤的繩索末端,另一人順著繩索攀爬到院牆上。這其實並不需要多少時間,只是剛剛觸動的鈴鐺聲讓他們心裡很不安。

    上了院牆的那人蹲在牆頭上片刻,沒有鈴鐺聲,沒有巡夜人的腳步聲,一切安安靜靜的,他能清晰無比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本該跳進去的,可太過安靜讓人起疑。他意識到了危險,回頭想要示警。但,有人等不及,在他回頭的時候正好爬上了牆。他飛快地做下去的動作,可那人不理,衝著他動了動嘴皮子,無聲地說他是膽小鬼,然後把蒙面巾遮好,跳入了院中,雙腳落地時發出極小的聲音。

    什麼也沒有發生,古府內依然很安靜,似乎沒人發現有闖入者。

    想要示警的那人也懷疑起自己的判斷,再說行動已經開始,不能半途而廢。於是他對其他人打了暗號,同樣跳落進院中。確定先進去的兩人是安全的,先後又有四人進入。他們兩人一組地很小心地潛行,成功躲過了一個四人的巡邏隊。到這時,他們放心了。他們想,這裡沒有陷阱,只是守衛太差罷了。即便如此,他們也沒忘記一切要小心謹慎的原則,很小心地移動,並翻過柵欄進了一處小院子。這裡是灝居住的地方。

    有人把風,有人撬開防蚊蟲的細紗窗子翻進屋去。須臾間,「快走,中計了。」翻進窗子的人一邊喊,一邊要從窗子裡跳出來。

    箭羽聲破空而來,噗、噗兩聲,箭射入人體的聲音格外響。

    十來個火把在不同的位置瞬時亮起,有人大喊著,「目標是灝少爺,快去,快去保護灝少爺,這邊交給我們。」接著,有六人小隊攔住闖入者拼鬥,另有兩個小隊舉著火把從不同的方嚮往一個地方靠攏。

    後續還有黑衣人闖入古府。他們選擇了潛伏,因此自認還沒被發現的他們以古府中人火把聚集過去的一點為目標,小心移了過去。他們本以為會找到今晚的目標,可等待他們的是身披鎧甲、手拿刀槍的士兵。

    沒人大喊大叫,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這一刻裡,雙方所做的只有默默的拼殺。訓練有素的正規軍士兵與習慣於執行暗殺、綁架等事件的死士對上,雙方各有所長又各有所短。不過,古府有掌控大局的弓箭手助陣,使得這場廝殺的時間至少縮短了一半。

    府內的戰鬥打響時,府外也進行著一場生與死的較量。內、外兩個戰場中,沒有大喊大叫的人,只有專注地一心要殺死對方的人。

    青舒坐在炕沿上,守著睡熟的四個男孩子。這裡是洛小榮的房間。平日里洛小榮是和青陽住在一起的,因此這間屋子雖然家當齊全,但是一直以來基本是空著的。今晚,它卻派上了大用場。

    當古瑞星告訴她,最近可能不太平,要求她帶著青陽他們住在一個院子裡,而且還得要住進平日里不住的院子裡時,她便知道有大事要發生。她問為什麼。古瑞星推說不知道原因,只說這是周伯彥走前交待下的。他還要青舒別擔心,說這只是為以防萬一而採取的防範措施,或許什麼事也沒有。

    青舒懂了。知情也罷,不知情也罷,古瑞星是不會告訴她什麼的。入夜時,她臨時告訴青陽他們,說他們四個今晚要住在一起的時候,不知內裡的他們四個居然高興地商量起了睡前要一起玩兒的遊戲。

    確實,睡前湊到一起的他們四個玩兒的很瘋,打鬧間差點把炕都給跳塌了。若不是住在廂房中的她過來喊他們睡覺,不定他們會打鬧到什麼時辰。睡下後,淘氣的讓人頭疼的他們終於不讓大人覺得頭疼了,個個像乖巧討喜的男孩子。

    如今外邊的一切影響不了他們,他們睡的都很安穩。他們不知道青舒這個姐姐稍有響動就驚醒了,還在第一時間過來親自守著他們。

    長槍和弓箭,就擺在青舒伸手可及的位置。小娟抓了根木棍坐在離門很近的地方。古瑞星說,就算有事發生,他也能保青舒姐弟們周全,沒有一個惡徒可以近他們的身。洛三說,有他們黑白二衛與鷹衛在,沒人能傷得了主子們。

    青舒相信他們,同時也明白世上有個詞叫「萬一」。因此,為了以防萬一,她的長槍與弓箭離開了練功房,出現在了這裡。有突發狀況時,即便她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可拖住敵人一秒是一秒,總能為弟弟們爭取些時間不是。

    得知有闖入者時,她以為闖入者的目標是自己,一點兒都沒往灝身上想。她看著灝的睡臉,不由一嘆。她在想,將軍爹當初決定救回灝並準備收灝為義子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想過這種狀況?她自嘲的想,若是真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如果他們還有命在的話,她可不可以帶著一府的老少逃到西昌國去,然後找上西昌國的皇帝討要恩情?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古管家親自來稟報,「一切結束了,小姐可以安歇了。」

    青舒走出房門,「可有活口?」

    古管家的面色並不好,他答,「古大人曾下令,不留一個活口。」所以,那群訓練有素的官兵真的沒有留一個活口,不僅斬殺了所有的闖入者,還斬殺了所有在府外發現的黑衣人。

    今晚,府中的護衛與家丁不需要沖在前頭與闖入者正面交手,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好主子與府中的女人孩子。參與作戰的,全是古瑞星暗中調來的官兵。青舒起疑,古瑞星為什麼不讓留活口?留有活口,可以通過審訊來查出幕後操縱者不是嗎?難道他一早就知道來者是誰?這怎麼可能?

    天亮時,古府一切如常,在不知情者的眼裡沒有任何異樣。

    灝摔了一跤,眼眶泛紅地坐在當院地上,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可又正努力忍哭的模樣,讓人看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小娟忙蹲在他面前,「少爺不哭,少爺不哭,奴婢背您回屋好不好?」

    小魚輕聲細語地哄,「少爺可是小姐心中的男子漢,男子漢是不哭的。奴婢這就喊了初一過來,讓他給少爺看看。少爺若是傷到了哪裡,奴婢這就去稟報管家請大夫。現在,奴婢扶您起來好嗎?」

    灝只是搖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還可憐兮兮地吸了吸鼻子。

    小娟和小魚心疼的不得了,搶著問是不是哪裡太痛等等。她們哪裡知道,在她們一心一意地圍著灝轉的時候,有三個人躡手躡腳地自她們後頭進了青舒住的廂房裡。

    成功進了青舒的屋,青陽、陳喬江和洛小榮帶著勝利的笑容想要互相擊掌,卻聽耳邊有人「噓」了一聲。

    他們三個一驚,這才發現是小丫。

    小丫鼓著小臉,小聲說道,「小姐不舒服,正躺在床上休息。少爺們趕緊出去,不要打擾小姐。」

    就是聽說姐姐不舒服,他們才要過來看看的。哪知道小娟那丫頭既說不清楚姐姐不舒服在哪裡,還攔著他們不讓看姐姐。還好他們聰明,想辦法自己進來了。

    青陽憂心地往內室門的方向看,可是他們站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姐姐的人。於是他同樣小聲地問,「姐姐怎麼會不舒服?是肚子痛嗎?還是頭痛?有沒有請周大夫過來看?」

    陳喬江對青陽打了個眼色,然後對張了小嘴準備再次趕人的小丫伸出了一對「魔掌」,揪住了小丫的雙丫髻,小聲威脅,「臭丫頭,竟敢瞪本少爺,看本少爺怎麼收拾你。」

    小丫頭髮被揪痛,又不敢大聲喊,只是委屈地要往旁邊躲。可雙丫髻被人揪著,越躲會越痛。她立刻淚眼汪汪地將求救的視線遞向青陽的方向。

    可是,青陽這會兒可顧不上救她,已經躡手躡腳地和洛小榮進了內室去。

    外邊雖熱,可屋內通風良好,很涼爽。淡紫色的床帳收著,青舒躺在床上面向外的睡顏立時進了青陽和洛小榮的視線內。

    他們兩個走到床前,不敢弄出動靜。青陽伸了手,輕輕放到姐姐的額頭上,然後把手又往自己的額頭上按。

    洛小榮緊緊地盯著他一系列的動作,小聲問,「很燙嗎?」

    青陽感覺他們姐弟倆的額頭一樣的溫熱,於是如釋重負地搖頭。

    洛小榮也是鬆了口氣的樣子。他問,「我們要走嗎?」

    青陽有些猶豫的樣子,很快就搖頭。

    須臾間,有了這樣一番景象。青舒在床上睡著,青陽帶著陳喬江他們圍坐在床下的地上看書。陳喬江會肯安靜地看書,原因自然在書上。他們看的書不是盧先生教授他們功課書,也不是做學問的書,而是青舒給他們寫的故事書。

    小娟和小魚面面相覷,想讓少爺們出去,可是找不到一個讓他們出去的理由。而小丫,鼓著小臉坐在門口的位置,時不時拿眼睛瞪一下陳喬江。

    因失眠而一夜未睡,天亮才合眼的青舒醒來的時候,看到床下的景象時,以為在做夢,呆了許久。
匿名
狀態︰ 離線
259
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7:07:00
第二百五十八章 你們好吵

    過了辰時才起床的青舒洗漱好了,說不想吃熱飯食,很想吃涼皮。

    古管家正要派人去風味小食鋪取一人份的涼皮回來,碰巧就讓四處閒晃的古瑞星給聽去了。

    古瑞星笑的那才叫一個風華絕代,「管家,青舒妹妹要吃的這個涼皮,好吃嗎?」

    古管家不懂,一個男人怎麼可以笑的比女子還美?他咳嗽一聲,視線轉到一邊去,「還好。」

    「既是青舒妹妹想吃,我這當哥哥的聽見了怎能假裝沒聽見。這樣,這事交給本公子,本公子這就親自為青舒妹妹取回來。」

    「天熱,不麻煩古公子了。」「成子,還不快……」

    「哎,哎,這麼客氣做甚。你派的人用走的,本公子是騎馬的,哪個回來的更快?答案不必本公子說出來吧!」他還拍了兩下古管家的肩膀, 「好了,好了,一點都不麻煩,為青舒妹妹跑腿一點都不麻煩。本公子這就去了,回見,管家。」他自說自話完畢,人已經往外走了,嘴裡還喊著,「備馬,趕緊備馬。」

    這情況,讓古管家一陣無語。

    古瑞星騎了馬,帶了四個護衛出發。巳時過了一半,再有半個時辰就到午時了。此刻已經烈日當頭、炎熱無比,大街上走動的人極少。他便放開手腳縱馬奔馳,須臾間就趕到了風味小食舖前。韁繩交給護衛,他推開風味小食舖的青紗門走進去。

    還沒到正午上客的高峰期,但鋪中並不缺客人,三三兩兩地已經有十來個客人在吃東西。

    古瑞星一邊往櫃檯走,一邊掃過在場客人的桌子。他挑了挑眉,基本每桌的客人都點了一樣奇怪的菜。大碗中,像麵條一樣的東西比麵條還寬,裡面加的瞅著像是黃瓜絲和豆芽。還有點點的紅,看著像是辣椒碎沫。

    他問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左右的伙計,「他們吃的什麼?」

    吳小山熱情介紹,「公子,這是鋪中的夏日招牌菜,涼皮。」

    這就是涼皮?古瑞星對著迎過來的古元河說道,「先來一碗,本公子嚐嚐味道再說。」

    古元河要帶他去雅間,他拒絕了,往離櫃檯最近的一桌上一坐,「這裡就成。」

    沒用多大工夫,吳小山喊著涼皮一碗,把涼皮端到了古瑞星的面前。

    「這是提前做好的不成?怎會上的這麼快?」古瑞星一邊問,一邊對它面視了一番。碗中,有比麵條還寬的似麵條的東西,有黃瓜絲,有豆芽,有香菜葉,有辣椒油,有湯汁,有蒜沫兒,還有小四方塊兒的顏色微黃且帶扎的不知名的東西。

    「公子,涼皮既可當涼菜食用,也可當飽腹的正餐。它是每日做每日賣的。早起,鋪中的涼皮師傅們就開始做涼皮,到客人上來的時候,再一份兒一份兒地加了佐料端上桌。」他一指和涼皮同送來的一小碟的辣椒油,「您若覺得辣味兒不夠,可以酌情再加些。拌一拌,立刻便可食用。」吳小山從旁說明。

    古瑞星明白了,取了筷子拌了兩下,竟聞到了一縷陌生的香味兒。他更加好奇,挑了一根涼皮嘗。

    「公子,您覺得味道如何?需要點別的菜嗎?」

    「夏日里,吃這個比吃熱食舒服多了。」評價完畢,他也不點其他東西,眨眼間便吃掉了一碗涼皮。而後他招手讓吳小山上前,說道,「再來一碗。」

    連吃了三碗,古瑞星才不喊再來一碗了。這時候,他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來。他衝著櫃檯後的古元河說道,「掌櫃的,你們小姐等著吃涼皮,趕緊裝上一份兒。對了,這要怎麼外帶?不會是要本公子端了碗回去吧? 」這可是有損他形象的。

    古元河一改先前的熱情,眼皮都沒抬一下,「不勞古公子費心,已經有人給小姐送涼皮回去了。」還好他爹有先見之明,雖然眼前的這位主動接了差事,但還是派了其他人過來為小姐取涼皮。這位藉著替小姐跑腿的名義,進鋪後卻對此事一字不提,連吃了三碗才說要給小姐帶,實在是氣人。

    「什麼?哪個敢跟本公子搶差事?站出來讓本公子看看。」古瑞星理直氣壯地要找人算帳,根本不去想他若是沒有吃這三碗,早帶著涼皮回去,從早到現在什麼東西都沒吃的青舒肯定已經吃進嘴了。

    古元河對他有點小怨言,但礙於身份不敢說出來,只得說道,「古公子,若是吃好了,這就回吧!涼皮,我爹已經讓人取回去了。」估摸著,提著食籃的人就快進府了。

    古瑞星沒有一點歉疚的神情,「你爹不厚道。算了,再來四份兒,青舒妹妹不吃,還有青陽他們可以吃。」

    「少爺們的也已經帶回去了。」

    「這,這……他們不吃,你爹你娘可以吃不是?別這麼小氣,趕緊裝好。本公子這就要回去。」回去就找不厚道的古管家算帳。若是青舒妹妹生他氣怎麼辦?若是讓見色忘友的周伯彥那小子知道了可就壞了。

    「小山,古公子要外帶四份兒的涼皮。」古元河交待了這麼一句,緊接著說道,「七碗,一共一百零五文錢。」

    有人不顧貴公子的形象,掏了掏耳朵,一臉不信地問,「你這是要本公子付銀子?」

    「要不,您記賬,小的以後找彥公子拿便是。」

    「小氣,忒小氣。」古瑞星說著,在袖子裡掏了掏,拿出一張銀票放到櫃檯上。

    古元河看了銀票的面值一眼,立刻收入錢匣子裡,「小的這會兒找不開公子的銀票。不過沒關係,銀票就存在櫃檯上。公子什麼時候過來吃東西都可以,小的會一筆一筆地從公子存的銀票裡扣。」

    「小氣,奸商。」古瑞星甩下這四個字,轉身往外走,「趕緊的,本公子可是急著要回去的。」

    不過片刻的工夫,他帶著四份兒的涼皮騎馬回到古府,第一時間去了青舒、青陽他們暫住的院子,「青舒妹妹,六哥給你帶涼皮回來了,快出來迎接六哥。」

    青舒沒出來,青陽他們也沒出來,只出來一個初一。初一行了禮,「公子,主子們正在食廳用飯。」

    「這就吃上了?怎麼不等六哥回來?」他故意大聲說著,轉了方向進了小食廳。

    已經吃掉半碗涼皮的青舒狠瞪他一眼,「行啊,古六哥,藉著替我取涼皮的工夫,聽說在鋪子裡吃了三碗的涼皮。」

    古瑞星一臉「我冤枉」地說道,「哪個敢如此污衊六哥?讓他站出來,我們說道說道。」

    吊兒郎當地坐在陳喬江左手邊吃涼皮的一人抬頭,「我說的,怎麼著?你還想滅口不成?」

    古瑞星側過臉,循聲往左邊看過去。看清來人,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安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安榮景奉送鄙視的一眼給他,說道,「喬江,告訴他。」

    陳喬江哪管那麼多,「安哥哥是來跟我們玩兒的。才不像你,都不肯跟我們玩兒,哼!」

    一向不怎麼發言的灝偷覷古瑞星一眼,然後一反常態地說話了,小聲控訴道,「安哥哥在鋪子裡聽到姐姐想吃涼皮的事,一下買了六份兒回來。才不像古哥哥,只顧自己一個人吃,都不管姐姐是不是餓著肚子。」

    青陽和洛小榮附和,「就是,六哥沒有安哥哥好。」

    古瑞星厚臉皮地對著青舒笑,「妹妹,你看看他們,竟聯起手來擠兌六哥,太不厚道了,對不對?」他把提回來的食籃往桌上一放, 「妹妹,嚐嚐六哥帶回來的,味道肯定比姓安的帶回來的好。」

    安榮景瞇了一下眼睛,「小子,怎麼說話呢!皮癢是吧!」

    青舒決定無視他們,繼續吃自己的涼皮。可是,這兩個男人真的很聒噪,竟坐到一處一邊吃一邊拌嘴個沒完沒了,一點兒食不語的自覺都沒有。

    就連青陽也受不了,「哥哥,你們好吵。」

    「好小子,有膽子再說一遍。」安榮景和古瑞星異口同聲地說道。

    青舒忍不住剜了他們一眼,「我說你們好吵,怎麼著?」她又問碗已見底的青陽他們,「吃飽沒有?還要不要吃?」

    陳喬江喊沒吃飽,另幾個跟著說還想吃點兒。

    青舒點頭,站起來,打開古瑞星提來的食籃,取了其中的四碗涼皮出來,並與桌上未動的另兩碗放一起。她端起其中一碗,「要吃的自己拿。還有,咱們去別處吃,不理他們。」

    在聒噪的那兩人的抗議聲中,青舒把各端了一碗涼皮的弟弟們帶去別處吃涼皮了。

    留在食廳中的兩人面面相覷,而後失笑,然後去搶唯一剩下的那一碗涼皮。

    古瑞星:下絆子也就算了,還要踩腳,你是女人嗎?

    安榮景:抓撓是女人才幹的事,你好意思用?

    古瑞星:哎呦,鬆手,快鬆手,胳膊要斷了。

    安榮景:小子,你先鬆手,老子的手指頭都要讓你掰斷了。

    ……

    守在食廳外的初一和關木頭聽著屋中的碰撞聲及時不時會有的對話聲,嚇的躲的遠遠的。

    屋中,碰一聲重響之後。

    摔在地上的安榮景滾向一旁,爬了起來,「你小子昨晚的手筆可不小?」

    古瑞星靠牆坐在地上,揉著手臂,「多謝誇獎。你來康溪鎮做什麼?」

    「知道那些人的主子是什麼來頭的嗎?你也不打聽打聽是否好惹,竟敢給一鍋端了,嘖、嘖、嘖……」

    「管他是什麼來頭!我古小六隻管按指示行事。」在權力中心的邊緣地帶當差,太聰明不好,糊塗些總沒錯。不能有太強的好奇心,不去挖掘所謂的秘密,按指示辦事準沒錯。

    安榮景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心事重重地說了一句,「小六,大哥有很不好的預感。」他到的遲了,當時天邊微白。他沒有靠太近,看到的也只是被官兵清理的差不多的現場。他轉身離開,卻在一個偏僻的巷弄之中發現了一條漏網之魚。這條魚受了傷,似乎失去了行動能力。

    他走過去,這條魚驚懼地瞪大了眼睛看他。他覺得這個眼神很熟悉,似乎在哪裡看過。這條魚要逃,他很容易地一腳將其踩在腳下,並扯下了其遮掩面容的蒙面巾。看清這條漏網之魚模樣的剎那,他感覺渾身的血液凝結了,他的身體動彈不了。

    「安兄弟,我們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主子如何吩咐,我們便要如何行事,違背不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要去追究不該你知道的事,咳咳……」

    他木然問,「否則如何?」

    「你心裡清楚。」

    他的回答是,用對方的匕首結束了對方的性命。他繼續走,一直在想:這是為什麼?那個人,為何會盯上小小的古府?手札他及時截住了,也已經燒成了灰燼,可為什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他的彥弟知道自己要對抗的是誰嗎?

    是的,他有很不好的預感。彥弟提前調來了官兵,說明彥弟預料到了下邊會發生的事。可是,彥弟是怎麼預料到的?彥弟一定瞞著他什麼事,而且是很大的事。

    安榮景的臉上會有凝重之色,這可不容易。古瑞星扶著牆站了起來,「說說,怎樣一個不好法兒?」

    「大概,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古瑞星聽了,覺得這話說的很無聊,「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裡,每日都有腥風血雨的事件在發生。行了,別賴在這兒,趕緊走。」

    「我在說正經的。」

    「我說的也不是玩笑。過來,咱們趕緊把這裡收拾好,要不然青舒妹妹會發脾氣。她一發脾氣,你家彥弟就英雄氣短。他一英雄氣短,肯定不會讓我們好過。」

    安榮景沒再說話,安靜地把倒下的椅子扶了起來。

    古瑞星蹙眉,「安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知道彥弟……」他話說一半,擰眉說道,「沒事,我得走了,我要找彥弟說些事。希望我過去的時候他人在錦陽城。」

    「若是不急,安大哥可在這裡等。他很快就會回來。」

    「沒事,反正我得去一趟錦陽城。走了,不必相送。」說話間,他走出了小食廳,很快就出了古府。
匿名
狀態︰ 離線
260
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7:07:18
第二百五十九章 此話怎講

    廂房內,青舒站在窗前,看著安榮景離去的背影,低眉凝思。

    「姐姐,你的涼皮不吃嗎?一會兒該不好吃了。」青陽護著青舒的碗說道。

    青舒這才轉過身,臉上帶著笑,「姐姐飽了,讓小娟她們端去吃吧!」

    「唔,給我,給我。」陳喬江嘴裡吃著,還伸了手要拿青舒的那一碗未動的涼皮。

    「不可以。你已經吃兩碗了,再吃該壞肚子了。你們也一樣。」青舒挨個兒看青陽他們一眼,然後示意小娟端走。

    小娟謝了恩,端了一整碗的涼皮出去,叫上小丫和小魚分吃去了。

    大家吃涼皮都吃飽了,午飯自然是免了。等青陽他們消食了兩刻鐘,青舒趕他們去午睡,然後一個人坐在屋中想著心事。這個府邸,血腥事件前後發生了兩次,她厭惡極了,再不想住下去。入冬的時候,若是新的府邸修建不出來,或許她可以帶著全府上下先住荒地上的四十間青磚房。入冬前,所有的土暖管道肯定能做出來並安裝好。

    「小姐,蘇媽媽求見。」小娟站在門外通傳。

    青舒收回思緒,坐正身體,「請。」

    蘇媽媽喜笑顏開地進來,「小姐,官府來傳話了,說是皇上賜下的一百頭耕牛到了,要府裡快快派人過去接收。」

    這的確是喜事,青舒臉上立刻有了笑模樣,「快,讓管家挑足夠的人手過去,把耕牛接下。」

    「是,小姐。」蘇媽媽匆匆要告退。

    「等等,等等,讓丁管事快去請了平安護衛隊過來。百頭耕牛趕到荒地去的差事就交給他們了。」荒地那邊有新建好的牛棚和馬廄,都空著,這下可派上了用場。會建牛棚和馬廄,不是青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考慮到當五十頃良田都變成自己的時候,莊子上養的十七頭耕牛與三匹馬完全不夠用,添牲口成了緊要的事。

    還有就是,她有考慮過養母牛。養母牛,不僅可繁殖牛群,餵好了還可以在母牛產小牛的時候擠奶。她不確定大家會不會接受喝牛奶這件事,反正她是愛喝的。因此,她讓人建了可容納五十來頭牛的牛棚以及可容納十來匹馬的馬廄。

    蘇媽媽聽了青舒的吩咐,忙說道,「小姐,丁管事忙土暖的事情去了。」

    青舒反應過來,「我竟把這事給忘記了。那就讓管家派別人去。」這就是高興過頭的表現。幾頭或十幾頭耕牛,多走幾個地方,多花點銀子就可以買到。但是買百頭耕牛可不容易。

    於是,在引來圍觀者無數的情況下,古管家親自跟隨平安護衛隊把百頭耕牛往荒地上趕去。

    當晚,古瑞星在古府佈置了不同與前一晚的護衛網,但警戒狀態依然為最高級。

    杜護衛杜仲夏和洛護衛洛三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你怎麼看?」洛三坐在牆頭上,擦拭著手中的劍問。

    「不是預見到了嗎?有什麼可問的?」杜護衛把拿在手中把玩的匕首插回綁腿裡,「你該回去歇著了,記得寅時來替我。」

    「決定回來時我們是想過可能會有麻煩。可我們當時的猜測是至少會有風平浪靜的幾年時光,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早來早了。」話落,杜護衛隱入黑暗之中。

    洛護衛嘆了口氣,仰起頭望向北邊的方向。不知想到了誰,他的心底湧上莫名的惆悵。很快的,他搖了搖頭,跳下牆頭回去睡了。

    古瑞星正親自帶隊巡邏時,在前院牆根下見到一閃而過的黑影。他立刻跟過去,「杜護衛,留步。」

    杜護衛退回來,「何事?」

    古瑞星明知故問,「牆上的鈴鐺,今晚怎麼全收了?」

    面無表情的杜護衛伸手一指身側的葉子,在風中顫動的細枝上的葉子,「看到了什麼?」

    「葉子。」

    杜護衛轉身就走。

    「別啊,別走。不是就不是,幹嘛這麼小氣。可它的確是葉子沒錯啊!難道你想讓本公子說的更明白些,說菜葉不成?」

    杜護衛停都沒停,徑直走開去。

    古瑞星要追過去,古府的一個護衛攔住了,並解釋了一下杜護衛懶得解釋的事,「古大人,今晚有風,牆上的鈴鐺起不了預警的作用,反倒它在風中的響聲會擾亂自己人的視聽,給侵犯者可乘之機。」所以,若是無風的夜,鈴鐺會串在牆上的線上,用來示警。若是有風的夜,且風力能使鈴鐺響個不停時,一定會被撤下來。

    「誰想出來的?這鈴鐺每日拆了又安,安了又折的,多麻煩!」

    「自然是大家一起想出來的。」那人說罷,趕緊去自己當值的位置,對古瑞星給予的麻煩這一評價並未做特別的反應。

    古瑞星盯著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悟地點頭。 「這府裡的家丁,有點意思。」古府的家丁,有的很普通,身手一般;有的很優秀,沉默寡言又高深莫測,對外的身份是家丁,實際上被稱為鷹衛。剛剛說話的這一個,八九不離十是普通家丁,不太可能是鷹衛。因為鷹衛的沉默與低調他已經見識過了。

    同一時間,亂葬崗上,出現了五個黑衣蒙面人。有兩人舉著火把照明,有兩人挖著坑兒,而似頭目般的人物站在旁邊看著。

    許久,挖開大坑並檢查過坑內情況後,其中一個高瘦的男人回稟,「回主子,此處共埋了三十八具屍體。屬下以為,或許有一人成功逃脫了。」主子派出來的人理應是三十九人,而且他們打聽到沒有被捉活口兒的。既然埋在這裡的人數對不上,剩下的一人理應逃出去了才是。

    「或許?本夫人要聽的不是或許二字,本夫人要的是確切的消息。」女子說話的聲音很柔和,語速也很慢。

    高瘦的男人卻被這樣的聲音嚇的跪到了地上,「屬下該死,請主子恕罪,屬下會盡快找到第三十九人。」第三十九人,就是這死去的三十八人的頭目。他認屍體,不僅要看臉,還要看手臂上的標記。他仔細確認過,錯不了,這裡沒有負責昨晚行動的頭目的屍體。

    「本夫人鋌而走險地派人替你們摸清了古府的地形,你們卻搞砸了一切,一群廢物。」她怒。娘娘多年來經心培養出來的三十八個死士就這麼沒了,豈有此理。古府內外有近百人的官兵秘密出現,而她的人居然沒一個提前發現的,全是廢物。

    被女子訓斥著,四個黑衣人一聲不吭,只是低了頭聽著。

    「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五日內必須殺掉目標,否則提頭來見。」女子聲音柔和地放下狠話,甩袖離去。

    這麼一來,兩個黑衣人趕緊跟在女子的身後,剩下的兩名黑衣人則將挖好的大坑草草地添了,然後拿上工具離開。

    在這些人全部離開之後,自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爬下一人來。 「找什麼找?爺爺早替你們解決了第三十九人。女人真不可理喻,消停點兒會死人嗎?」那人嘴裡嘀嘀咕咕的,離開了亂葬崗。

    天亮,一切的黑暗被光明所驅散。亂葬崗這樣的地方,夜裡是野狗出沒的地方,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去。就算是白天,若沒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多有忌諱的古人一樣不會出現在那裡。因此,除了躲在樹上的那個人外,再沒人知道有人挖開土並檢查了死者的屍體。

    到了午時最為炎熱的時候,康溪鎮外的十里坡上的一座長亭中躺著一個人。此人一身的粗布衣裳,頭髮梳的還算整齊,外袍衣擺卻刮了個口子。此刻,他手裡抓了個酒葫蘆,正翹著二郎腿仰面躺在長條石椅上一口又一口喝酒。

    馬蹄聲聲,由遠而近。當一隊人自長亭前呼嘯而過的時候,他大喊,「彥公子,請留步。」一隊人飛馳而過,他塞好酒葫蘆的塞子,閉上眼睛,抖著翹起的二郎腿,一派悠閒。

    過不多時,已經衝過去的一隊人掉轉了馬頭,回到長亭處。為首的周伯彥讓屬下們等著,驅馬來到長亭。他輕拍座騎的脖子兩個,黑馬便又上前一些。黑馬的頭正好在仰面躺著的那人腦袋的上方,對著下邊的一張臉,它大大地打了個響鼻。

    被黑馬噴了一臉口水的安榮景立刻別過臉去,拿袖子抹臉,「你小子,怎麼這麼壞?」

    周伯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在這裡做什麼?」

    他一臉氣憤地要坐起來,臉差點就和馬嘴貼到一起去。他躲開去,並坐了起來,指著黑馬的鼻子罵,「行啊你,跟你主子一個德行,就知道欺負大哥。」

    黑馬一幅趾高氣揚地打了個響鼻,並在原地轉了兩圈兒,似乎不怎麼喜歡在此處停留。周伯彥拍了拍黑馬的頭,在它安靜下來時說道,「既然沒事,那就先行一步了。」

    「別。下來,趕緊下來,大哥有事跟你談,十分緊要的事。」安榮景不得不承認,他的這個彥弟,也就小時候好玩兒一些,大了之後越來越無趣。

    周伯彥倒是沒和他唱反調,下了馬,牽著韁繩站在他旁邊,「什麼事?」

    這一次,他倒是沒繞彎子,直接挑明了話題,「古府怎麼得罪皇后了?」

    「此話怎講?」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1:2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