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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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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升邪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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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20:12: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九六章  百無禁忌,揉臉天魔
  
  
  立道。
  
  大概兩個說法。
  
  有人說世上本無道,聖人立之;也有人說大道本長存,荊棘遮掩塵土蒙埋,聖人破荊棘掃塵埃,得見大道。蘇景個人而言,更傾向後一種說法。
  
  但無論是聖人鋪就大道還是聖人尋得大道,『立道』就是『立道』,當大道顯現時開道老祖可再添大智慧、再得大能威。
  
  而立道為『天象』,是這宇宙神奇一面的實在表現:有人立道,宇宙星天萬扎靈犀動,萬扎靈元震,萬扎靈息湧動……立道一刻,立道者會有打通天人交感,宇宙間冥冥天靈會自空間深處刺來,直接勾連於立道之人。
  
  葉非立道,天人交感。
  
  中土、火星戰場外有墨色蒙天巨艦結陣,封絕乾坤阻隔靈犀,閻羅神君想帶佛祖回中土而不得。但葉非於此刻成功立道,巨艦陣法能擋住閻羅送往中土的靈犀,卻阻擋不住立道一剎,宇宙與葉非的共鳴!
  
  擋不住!
  
  墨巨靈要殺滅的是宇宙中所有的生靈,而非宇宙本身,他們與道、佛、神君等今日仙魔一樣對這座宇宙充滿敬畏。他們的法術和力量足以對付今日仙魔,但宇宙『想要做什麼』,他們根本沒有資格阻攔!
  
  立道、交感,宇宙深處靈息刺向中土,直接就破去了蒙天巨匠的隔絕之陣。
  
  陣法破裂,神君就跟著一起佔便宜了,成功勾連中土的神君舊座,帶上佛祖一起遁入中土世界……
  
  神君傳神。一念將『葉非破道與朕歸中土』間的聯繫說清楚。拔舌王恍然大悟,隨即又想起了什麼,泡開熱泉里哈哈大笑:「這個老十四啊,膽大妄為擅離職守,從火星直接跑回中土,本來我還要罵他……現在得誇他才對!」
  
  不久前。佛在九龍身陷危難,非得虔誠信仰否則無救;火星戰場葉非為棒喝任奪捨棄性命,一下子失去兩位大好同門的蘇景幾近瘋魔,留守火星還是馳援中土讓他陷入兩難之境,但蘇景沒做太多考慮就飛赴中土,是要馳援故鄉,更要送葉非回家,送任奪劍歸中土!
  
  結果葉非中土立道,破去墨巨靈對中土的靈犀隔絕。佛祖被閻羅帶著成功歸返中土,因此得救……
  
  中土有佛家虔誠信仰,佛入中土即得最後一線相助,完成身上重壓法術,漏中陷落西天精銳盡數歸返,佛所在即為他們歸返所在,一下子大家都回來了!
  
  墨巨靈這邊,七艘蒙天巨艦可行布隔絕靈犀之法。這道法術被破去了,想要再重開此術。先得花上百年來修補法陣;算上旗艦墨巨靈一共就十七艘蒙天巨艦,一艘被沉沒在西天,兩艘在圍攻又一棧時被大魔羅打碎,另有一艘在以前征戰時受創,還能開動但艦上法術小半報廢,沒辦法入陣……墨巨靈再沒辦法封鎖靈犀。
  
  神君入戰!佛祖入戰!瓶中仙軍入戰!西天群佛入戰!
  
  神佛自中土而來。向火星而去!
  
  之前蘇景與中土仙魔相助瓶中仙軍想要打通中土、火星兩座星辰,苦戰但始終無法重新開路,可是現在……仙佛匯聚中土,實力瘋狂暴漲,再出征、摧枯拉朽!
  
  佛還是那個佛。可佛也再不是那個佛了,之前百年大戰中墨巨靈都說西天佛祖徒有虛名,戰力比著普通仙魔是強太多了,但難符盛名……現在再來看:
  
  金身燦燦,神光崩綻,佛持咒前行!如果忽略場景只看佛,又有誰能看得出他在戰場中、他在殺戮中!佛只是一邊微笑一邊邁步向前,閒庭信步一般,踏青?
  
  降魔!
  
  根本不見出手,只憑他一身祥光……光浮華光湧動,而這對凡人來說無盡溫柔直覺愜意的光,籠罩範圍下所有墨巨靈灰飛煙滅。
  
  殺什麼殺啊,佛只是在向前走,濃濃黑暗自然潰散,千萬巨靈自然枯萎。寶鏡化真金身,這便是赤霓寶鏡的威力,相剋巨靈,不講理!
  
  誰靠近,誰死。
  
  墨巨靈死,墨巨靈瘋狂衝鋒。
  
  真就是飛蛾了撲火啊,一盞風燈,幾隻飛蛾撲來會被燒成飛煙,但若撲來的是一片匯聚成天雲的蛾呢?火就會滅;可若天雲般的蛾雲撲向的是千里山林大火呢?最終毀滅的又會是誰?
  
  便是如此了,飛蛾撲火是送死但也是比拼和消耗,只看誰勢大誰力強!墨色滾滾,邪魔悍不畏死,自四面八方撲向佛祖。佛身上金光非但不見絲毫減弱,反而越來越濃烈越來越盛放,從百里到千里,再成萬里籠罩大勢……猶自不休,再做猛擴!
  
  佛祖開路,浩浩仙軍齊齊出手,靈寶與重法近守遠攻,橫掃八方!激戰之中疾馳趕赴火星,兩星距離很近,仙魔飛馳如電,頃刻就突破大半路程,雙星大路打通已成無改之勢。閻羅神君樂得清閒,俯手走在佛祖身邊,輕輕鬆鬆地,這些年佛都沒幹什麼正經事,也該他忙一忙了。
  
  不料,佛祖忽然轉回頭,對神君道:「有個事差點忘了,你照看下,我去去就回。」說話間,濃濃佛光突然收斂,話說完,佛金身晃晃消失不見!
  
  法袍內拔舌王勃然大怒:「佛,你能靠譜些麼!」
  
  佛聽不見,佛走了。
  
  濃濃佛光突然散去,正瘋狂衝上的墨巨靈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無一例外的,邪魔心中狂喜,拼出最快的身法,揮出最兇的殺法猛撲援軍……天河顯現,神君出手!
  
  來自混沌中的流沙河,四像不整時的煉世河,天地難固時的撐天河……三條河出手時候已是十萬里殺滅!天河浩浩,洶湧無阻!神君有七條河,但另外四條河不必出手了,至少此刻無需出手。因為佛祖走後,一群西天佛陀突然變了個樣子:
  
  慈眉善目的胖羅漢突然怪叫一聲,高高躍身天空,向著西北方張口猛吐,白色火海自他口中翻騰而去,熾烈業火掃滅邪魔。一口火一片海,吐火之後胖羅漢就變得瘦骨嶙峋,好像流浪十年沒吃過飽飯的災民,但他再提息、又變成回了胖子,再噴火;
  
  行走間裊裊婷婷的俏麗菩薩,面上忽然閃爍出金屬光澤,只在瞬息間她的笑容凝固了,白皙軀殼變作金鐵寶身,跟著身形暴漲。千萬條手臂自她背後、兩肋伸展開來,千萬臂膀千萬手,千萬手掌千萬刀:拿起屠刀、依舊為佛!大菩薩旋身去,化金鐵之風,所指之處巨靈大陣所過之處碎屍滿天;
  
  無精打采的小沙彌見佛祖不在,忙不迭從懷裡摸出了酒葫蘆,一口酒喝下,小沙彌的眼睛亮了。兩口酒喝下,小傢伙的臉蛋紅了。三口酒之後他突然瘋了,酒瘋子,昂聲大吼揮拳衝鋒,他舉手時九天之上必有一盞驚雷綻放,他落足時自有無邊罡風暴散……
  
  除了佛祖和他們自己,沒人知道這群西天精銳曾在漏中經歷了什麼。但不難想像這無數年頭的漏中『打磨』是怎樣嚴酷的歷練。
  
  一場無妄大災,但也是一場宇宙難尋、只能用可怕來形容的修煉。
  
  以前西天實力強大,佛陀菩薩們坐擁強大法力可是他們本身並不善戰,不過一次漏中行再歸來,他們脫胎換骨。佛門弟子佛門之怒,匡扶善良降妖除魔!
  
  「不可能!」下治真尊面上筋肉抽搐,一樣的三個字他才剛剛說過……神君來了、佛祖來了,瓶子軍與西天精銳出世,仍是那個老問題,戰場的空間是有限的,墨巨靈人數眾多實力佔據絕對優勢,奈何有限的空間里大多數戰士都派不上用場,加之猝不及防,今日仙魔打通兩星已經無法阻擋。
  
  下治真尊的驚訝與憤怒,與神君和西天的強大無關,當他發現中土有人立道、七艦封絕之陣被破時就預料到此刻的戰況,不會再大驚小怪。
  
  他的『不可能』是指著天魔宗說的。
  
  天魔宗是怎樣的斤兩?實力普通,但瘋狗似的門廳,沒人願意招惹他們。可墨巨靈何嘗又不是瘋狗呢,瘋狗不怕瘋狗。不怕,卻重視,神君、道尊都曾說過,金鈴天開立的是上上大道,按道理說,金鈴天能立此道,戰力與神通不應比神君或道尊遜色。可實際上金鈴天以前的本領,遠遠未到巔頂境界。
  
  墨巨靈也明白這個道理,金鈴天本應強大卻不夠強大,對墨色來說這是好事卻也是隱患,金鈴天一旦掃清了那道外人所不知的障礙,他便真正能立地成魔、大天魔,於某日,他有可能突然強大起來。所以以前墨巨靈曾針對天魔宗發動攻勢,可惜一直未能成功狙殺金鈴天。
  
  隱患啊,隱患啊,終於今日,不再隱、成大患!金鈴天歸來、入戰,他的神通比著佛祖道尊又有幾分遜色?
  
  天魔已入戰,其力符其道,巔頂之魔!
  
  金鈴天心底曾有根刺,小小天寶、小小花容。
  
  當年金鈴天與墨巨靈大戰,慘勝重傷後閉關療傷。便如道尊曾經所說,心底障無可避,發作遲早而已。
  
  金鈴天閉關後,傷勢勾引心障礙發作,由自覺入正覺,不是大天魔要去思考什麼,而是經歷到了、火候到了、機會到了,就不由得他不去面對自己的心障,他非得正視不可。
  
  大天魔陷入昏迷中,但他的心神入『夢』,重見曾經一切。
  
  除非小花容主動相告,否則金鈴天永遠不知真相,不過金鈴天的『正覺』也和小花容的背後隱情無關,金鈴天非得想通的不是『姐姐所做所為是否發自內心』,而是『我對她的恨意是否來自本心』。
  
  問己,莫問人更莫問天,這才是天魔行事辦法。
  
  恨,怎麼能不恨呢,小天寶所見所知都是何等殘酷的事情,即便金鈴天成道後,一想起姐姐,心中都會湧動怒、恨,和非常痛!
  
  可是金鈴天想恨麼?當然是不想恨的,他又不是彆扭魔。哪會去主動『我想恨那個誰』……這便是關鍵所在了啊,他恨,可是他不想恨!而『無疆無界,無法無天,無業無度,無塵更無不是塵』所求真諦、天魔所求真諦無外四字:我想、我做。
  
  不是規矩天道的我知我行;是魔鬼道瘋子道的我想我做。
  
  不想恨卻恨了。
  
  沒有無緣無故地恨。可大道皆為非常道,所有緣由統統拋開一旁,只看:想、做。
  
  不想恨但恨,為繭。以佛家的說法就是執念,是為妄。
  
  不想恨就不去想,忘了她自然也就忘了恨,為破。我都已經忘了,又何談恨?放下了放下了,以佛家的說法就是空。是為自在。
  
  不想恨,可以去想,但卻不恨,不忘她卻不因為她再辜負自己,是為立。至此天魔得立,是為:百無禁忌!
  
  道理永遠是樸實的、簡單的。可是真正理解一個道理,真正將己身己心融入一個道理卻千難萬苦,金鈴天在『夢』中究竟如何掙扎得如何痛苦外人永遠不會知道。但他最終釋然了:小花容可恨啊,她可恨自己就該恨。但我不想恨她……那就不再恨!
  
  大道皆為非常道,立道之人皆為非常人。
  
  一恨、一想之間的取捨,便是一尊絕頂天魔的生殺!便是一場無疆無界,無法無天,無業無度,無塵更無不是塵。
  
  金鈴天是笑著醒來的。徹底醒來。
  
  但事情並沒完,當他醒來一瞬,靈犀灌頂自天而來!
  
  天魔不信天,行事不看天……這就是『天』了,你可以不信他不服他不理他。可天就是天,他擁有神佛也無法理解的力量卻不會因為誰不信天就去懲罰誰。
  
  他更不會去證明自己的存在,他就穩穩地懸在所有生靈之上,永遠在,永遠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金鈴天不信天,但當他真正得『立』時,有關小花容的一切、有關憎厭魔的一切……天將靈犀,為他開目!
  
  金鈴天笑瞇瞇地醒來時,憎厭魔正守在他身邊。小花容擅自冒充開道老祖,受本道之罰已經命不久矣,可她臨死前見到弟弟醒來了、康復了……得償所願,天厚待!
  
  心滿意足,開心無兩,不過小花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她是憎厭魔,整座天魔壇中最最惹人討厭的那個,弟弟一張開眼睛就看到自己會壞了心情吧,所以憎厭魔急忙持法遁去……沒想到那條鋼鐵似的大漢突然怪叫一聲,餓虎撲食似的撲過來一把把憎厭魔抱在了懷裡。
  
  可把守在一旁的戚東來嚇壞了,也把聽到動靜、聞聲趕來的天魔們嚇壞了:金鈴天抱著憎厭魔?這是徹徹底底走火入魔了?還有……怎麼旁邊還有個看著金鈴天熊抱憎厭魔的、目瞪口呆的金鈴天?
  
  戚東來正扮著大天魔呢。
  
  眾天魔如遭雷亟愕然當場,金鈴天卻不管那套,可恨、不想恨就不恨了,想愛、又可愛,那還不愛麼?那還不笑麼?那還不抱麼?那還不用胳膊夾抱住再用雙手去使勁揉揉她的臉麼?
  
  金鈴天哈哈大笑,自從那年小花容提刀要殺他之後從未有過的開心,天大開心!
  
  一邊笑著抱著,一雙手使勁地揉著憎厭魔的臉。
  
  憎厭魔掙扎片刻、愣住片刻、笑了……可也只是笑了片刻就放聲大哭!她能感覺,溫暖的力量正源源不絕的注入自己虛弱之軀,她面前沒有鏡子但她完全篤定……噁心的容貌褪去了,憎厭之心褪去了,長長青絲潑散開來,黛眉烏目重現於面,窈窕身形重歸己命,何須只言片語,她知道他知道了,她就知道他遲早會知道。
  
  揉著小花容的臉……根本停不下來!憎厭魔早都變回小花容了金鈴天還不停手,而小花容哭著哭著竟也伸出手去揉金鈴天的臉,姐姐弟弟當年就是這麼胡鬧的。
  
  小花容小天寶的凡間舊年,身受巫咒官兵追殺食不果腹,可孩子永遠有孩子的歡樂,即便環境再惡劣未來再可怕,姐弟倆也會有開心的時候,有胡鬧的時候,揉臉。
  
  揉臉揉臉,小天寶把小花容的痛哭揉碎了,把笑容重新揉回到她的俏面上;小花容卻把小天寶的笑容揉碎了,金鈴天淚流滿面!
  
  小花容不再是憎厭魔,但她仍是第一地魔,金鈴天重為她頒號:揉臉天魔!
  
  簡直混賬,明明是金鈴天先去揉小花容的臉……何況,魔號即神位,哪有這麼兒戲的,揉臉天魔自己卻樂得跟什麼似的,連聲說好。
  
  金鈴天拔掉了他心底的那根刺,大夢已醒來!
  
  金童卻深陷夢中。
  
  大真西靈石金身在時,金童從不會做夢,那時他有無上金身鎮守正氣,邪祟不侵心魔不生精神不渙。但此刻他只是一縷殘魂,與中土幽冥中最最弱小的童兒鬼沒有什麼差別。
  
  虛弱則心防不再,依偎父親的神位是他最後的一點溫暖,沉沉睡去後他就開始做夢,連串又無端的古怪夢境,彷彿深陷流沙中,身不由己隨沙流淌,沉沉浮浮,時而窒息時而巨痛……憋悶和疼痛都是一時一時的,可是凍透心底的寒冷一直都在!
  
  風寒蝕骨,光冷刺心,甚至連夢中那些古怪聲音都是冷的,灌入耳中、凍透腦海。
  
  冷啊。
  
  就在冰冷中,金童不停沉陷。人說冷到無以復加的時候就會失去知覺,原來都是騙人的,金童不能動、在夢中,可夢中之冷讓他痛苦萬分,卻無力擺脫。
  
  金童睡著,他看不見,偽佛那尊神牌正漸漸斑駁漸漸腐朽,神牌上的光澤層層暗淡……為何會如此?因為神牌是有靈性的。
  
  此位為佛祖所立,但這是偽佛神位,所有牌子有偽佛的靈性,牌子很努力很努力,努力將自己的光熱送入金童殘魂,努力讓金童稍稍溫暖一些。
  
  偽佛早已煙消雲散去,但父親慈愛仍於牌位上傳遞……即便腐朽,也還是要盡量去溫暖那個小傢伙。可惜,再如何有靈性,這也只是一塊牌子,它救不了金童,它就要腐朽了。
  
  忽然,暖了。
  
  就那麼一下子,風暖光暖聲也暖,柔柔暖意自四面八方湧動過來,緩緩滲入殘魂……金童醒了,張開眼睛看了看,大佛正伸出手,連他帶神位一起小心捧起,收入懷中。
  
  金童醒了,可他不知道自己醒了,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看了看佛,不想理會;看了看父親神位,又復金光燦然,金童踏實了繼續閉目睡去,他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曾醒了那麼一下下。
  
  再入夢,一切都變得美好了,身邊春暖花開、遠方碧海藍天!
  
  佛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到西天又折返中土,再飛外去往火星。
  
  佛祖返回戰場的時候,神君已率援兵踏上火星。
  
  強援到來,仙魔入陣!同個時候墨色陣中沉沉號角也告響起,墨巨靈變陣了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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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20:12: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九七章  心中蜜糖,莫過珍惜
  
  
  如果再有半天時間。神君、佛祖與西天精銳再晚來半天的話,墨巨靈一定能摧毀火星。
  
  不料閻羅等強大武力入場,挽救火星危局。
  
  而連連折損幾位大尊、大軍前鋒傷亡慘重後,下治真尊很快就平復了心情。
  
  比拼總體實力的話,就算把火星、九龍加在一起,再算上天魔、三目和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力量,統統算在一起再翻個三四倍,也照樣不是墨巨靈的對手。
  
  下治看得很清楚,自家的問題在巔頂大尊的實力比不過對方。真色陣中堪與閻羅神君這等級別的大神魔一戰者,任奪算一個,死了,任奪死後就只剩下治一個人,其他大尊在個人實力上都要差上一截子了。
  
  再看這座戰場上,敵人中巔頂神魔有幾個?閻羅、佛祖、大天魔、小閻羅、瓶兒婆婆、小不聽,再加上三尊不死不滅身俱神力的怪拿。而離山七位仙祖,黃裙絕劍女子等人,漏中歸來西天陣中四尊金色佛陀與三位大菩薩,他們的本領也穩穩勝過普通黑王冠,就算遇到大尊也能鬥上兩下子……
  
  當年瓶兒婆婆曾笑說『離山不得了啊』,這當然不是空口白話,能在封仙瓶子天中另開法天、單獨進入小瓶子的人,瓶中這番修煉徹底脫胎換骨!
  
  離山不得了,這一點就連墨巨靈也不會否認,因為他們也曾有過一位離山出身的大尊。不是隨便什麼人被墨色侵染後都能成就這等地位的,而墨巨靈一定要侵染任奪,正是看出了他的強大潛力。果然。任老魔沒讓所有人失望,入墨後再得大力培養與提拔,他成了墨色陣中第二人。
  
  為了培養任奪,寶物資源消耗得讓墨巨靈也快吐血了,當知,拿王金盔那等上上天寶於宇宙兩大文明的興衰起伏中才出現過一次。連可遇都不能算又何談可求,墨巨靈家也沒有這等好寶物,而差一些的靈丹異寶,就算堆積如山也很難『灌』出來一個任奪這樣強大的魔尊,畢竟,生命的潛能是有限的,任奪那樣的資質……至少墨巨靈只找到他一個人。
  
  再就是西天中湧現出的七尊大能為者了,這要歸功於漏中打磨,若不曾入漏。他們的實力了不得也就與當年的鬼主、星君相若。
  
  高端力量、尤其是巔頂神魔戰力,墨巨靈要遜色些,但大軍的整體實力上,他們依舊高高在上、依舊穩穩勝出!只是強大的軍力落在有限戰場時,特別是這等攻堅戰中,受空間局限所至,優勢不會立刻展現出來。
  
  尤其在今日仙魔中的高端力量接連登場後。最通俗的:我們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可這口唾沫沒辦法大家一起上前去吐。先得排起大長隊……
  
  所以下治傳令,陣中號角連連。大軍陣勢調整,遠襲法術轟擊更加猛烈,搶陣掠地的兵馬行動緩慢了些但更穩重了,不再如之前那般瘋魔亂打,一支支墨色大軍彼此策應行陣進擊。
  
  磨吧、耗吧。
  
  整體實力的優勢,終會在消磨戰中漸漸展現。直至壓倒!
  
  戰事依舊激烈。如果之前的惡戰是妄圖在瞬間裡就摧毀一切的戾烈風暴,此刻墨巨靈的攻勢就是滂沱大雨,可怕的並不是雨水如何強猛,而是壓在天頂的烏雲永遠不會散去,沒完沒了的大雨終將湮滅一切。
  
  但至少。現在還湮滅不了。兩座星辰的通路已被打通,中土、火星成犄角之勢,彼此策應互為奧援,共拒強敵!
  
  終將毀滅。如果沒有道尊那座大陣的話。可那座大陣真正存在,每過一刻陣法就趨於圓滿一份,在這裡死守,於蘇景與離山群仙來說事關中土大義,可是對整場戰爭的意義:本來不就是為了盡量再盡量的爭取時間麼。
  
  時間。
  
  下治真足又何嘗不知時間寶貴,他當然想一鼓作氣直接摧毀了火星和中土,殺光兩星上那些兇猛怪物。但條件不允許。閻羅等人沒來之前,狂攻亂打可行;但他們到來後,那樣的攻勢反倒是效率最低下的……下治深深提息,心中煩躁散去,慢慢打、穩穩打,他知道永恆必然降臨。
  
  中土世界上,葉非還在閉著眼睛,全沒醒來的意思,立道這種事大家都聽說過沒見過,幫不了他也沒誰敢打擾他。
  
  說實話,歸返中土後蘇景真的嚇了一跳。前陣駐守火星時,他見過中土群仙打滅小隊墨巨靈,由此心裡有個準備,知道家鄉故人都有非凡造化、成就非常能威,可就算心裡早有準備,在親眼見到劍尖兒劍穗兒雙劍比翼,烈烈兒身化魔雲妖火,虞長老三劍錯落分裂三重天,參蓮子伸手一拍就讓重傷仙家生龍活虎等等神奇後,他還是大吃一驚。
  
  吃驚之後就是開懷,這種自豪感與自己揚威耍橫懾服群仙完全不同,打從心眼裡泛出的蜜糖!
  
  開心著,激戰著,蘇景不忘中土世界還有三尊『怪物』,靈念轉轉找到獨居山中的破鑼仙子,打聽乾坤靈胎的消息。
  
  破鑼仙子很快回訊,她能做的,有關乾坤靈胎轉生奪命的一切事情都已做好,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等待。等道尊成陣也等乾坤胎奪命轉生。
  
  用性命去拼出來的等待的。
  
  每時每刻都有仙魔喪命,無窮壽命無盡力量的仙魔於這場攻殺惡戰中,原來不比一片枯葉更堅強,一陣風掃來便告隕落,再一陣風掃來就散碎去……
  
  二十天晃晃而過,火星上仙軍傷亡慘重,最早駐守此間的仙軍十者難存二三,後來馳援的瓶中仙軍傷亡也超過了兩成,還好西天精銳損失不大,一是漏中歸來的仙佛本身實力強大。再就是統御大軍的閻羅神君一直對佛家實力刻意照拂,很明顯的偏心,最艱苦最難打的戰事他會調遣瓶子軍甚至自己親自率領冥王上前補缺,用別宗仙家的性命換得佛家勢力的保存。
  
  閻羅去偏心西天群佛,這是件新鮮事,但沒人敢去問。他老人家當然也不會解釋。
  
  火星戰場有閻羅、佛祖和瓶兒婆婆三大古時仙魔坐鎮尚且如此,中土的情形就更不用說了,錦繡神州滿目瘡痍,藍天沉黯裂璺斑駁碧海浮血波浪骯髒。七位離山師祖中三人重傷被蘇景收入阿骨王宮,小師娘為掩護九祖捨身擋下邪魔一擊狠擊,傷得不輕但不肯退後,依舊執劍殺敵……跟在陸崖九身邊殺敵,她沒說過什麼,可是她的意思很明顯:一輩子。千萬年,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可能就快到盡頭了,每一瞬每一刻的相守都是享受。
  
  誰的心中沒有蜜糖呢。
  
  莫過珍惜。
  
  這二十天中,蘇景在鬥戰中出盡了風頭,之前身上法術壓住了他的六成修為,這『六成』裡有他自己的修為,也有陽三郎、小金烏、惡羅漢和九十八頭比翼雙鴉的全副修為。
  
  蘇景的諸法歸一、歸於劍的修持中。包括風火劍冥陣,其中『陣』指的就是這伙子與他本命同修的幫手。既已歸一,大家的力量就是一個強大的整體,但攻堅之戰中,蘇景只在很少的幾場鬥戰中會面對強大對手,更多時候他要應付的個體實力並不太強可數量多到無法計較的大軍,這一仗拼的不是一個『點』。而是一條線、一個面,入戰去不是殺幾個人就算了,而是需得一擋一大片,說穿了:人多有時候更管用。
  
  蘇景的人就不少,當小金烏率率領九十八頭比翼雙鴉、陽三郎統御十七惡羅漢。與蘇景左右呼應與蘇景同時施展殺千刀,繼而俱焚大家一起轟轟崩裂、霸唱齊聲綻裂蒼穹時,那是何等景象!
  
  墨色大軍鋪天蓋地而來,蘇景一個人竄上去,然後一片本命同修的凶魔散出來了,但絕非各自為戰,『歸一』之後他們就是一個整體,力量的高度協調與鬥法的完全同步,讓他們鬥戰覆蓋的面積暴漲。
  
  他們一直是屏障,佑世之屏……
  
  二祖季展被墨色法寶洞穿右胸,身上多出了一個透明窟窿,元息錯亂伸身受墨毒侵蝕,他卻是離山七子中受傷最輕的,至少他在退入阿骨王宮、受蘇景陽火救治時神誌還是清醒的,由此也對蘇景說起了三祖的事情。
  
  幾位師祖在飛仙後重聚一起,也沒什麼壇庭或者道場,就結伴遨遊宇宙間,不過他們對中土的眷顧之心不會變,遊玩一陣總會再返回中土附近看一看,可惜靈陣無情,他們沒辦法歸返家鄉。但也就是因為他們經常回到中土附近轉,由此發現有墨色巨靈在窺探這座乾坤。
  
  離山護世,若有人針對中土,幾位師祖自然會做追查,未料追查過程中,除了三祖外餘者觸動了瓶兒婆婆廣布仙天的『抓人』法術,被投入封仙瓶子天。三祖僥倖避開了瓶子法術。
  
  再之後大家音信隔絕,再沒辦法聯繫了。不過事情不難猜測的,三祖必定是一邊尋找幾位兄弟的下落,一邊也追查墨巨靈的圖謀,而他屍身落回到中土人間,肯定和瓶兒婆婆無關,當時在中土附近與墨色邪魔發生激戰,最終喪命敵手,隕落前拼卻最後靈智,讓屍身墜入人間去……他已死,沒辦法再提醒弟子們什麼,但他的死本身就是警示,他的屍身歸返家鄉,讓賀余等人明白中土人間尚有一重『天患』。
  
  後來離山備共水大陣,諸大門宗著力精研合擊陣法,與三祖的歸屍示警有著莫大干系。
  
  真相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具體過程早已湮滅茫茫星塵中再無從追究了。
  
  第二十一天!
  
  黎明時份。再次熬過一個血腥長夜、就在天色透亮的一瞬間,中土的蘇景,火星的閻羅、佛祖、瓶兒婆婆同時收到了道尊傳來的靈訊。
  
  靈訊太簡單了,只有一個字:哈!
  
  道尊人在九龍,傳來一聲大笑與諸位袍澤聽……大喜、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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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20:12: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九八章  大陣行衍,驕陽盡滅
  
  
  同個時候,一道古怪重響突兀綻放天空:咚!
  
  巨鼓沉悶,即便墨色大尊、巔頂神魔被此聲灌入耳中也會覺得心口一窒,神元流轉都隨之一窒,那些普通仙魔與墨巨靈大軍就更不用說了,於此巨聲響起之際,轟隆隆地不止多少人被直接『壓』翻摔倒。
  
  何為天威。得聞此聲即知天威!
  
  一聲沉沉鼓鳴不止綻放戰場,來自冥冥穿透雲天,一聲鼓催於浩瀚宇宙!八荒天地六合世界,各個角落皆得聞。
  
  悶鼓怪聲之後,戰場中所有仙魔都感覺到了:震顫。不是空間不穩,更不是身體顫抖,是存在於大天地間的氣靈、元息開始急急顫抖,這震動來自四面八方,這震動擴散無遠弗屆!
  
  還有,最最醒目的:星星亮了。火星中滾滾法芒蕩漾開來,從無到有、從淺薄到濃重僅在一瞬之間,強光綻!再抬頭仰望星天,即便肉眼凡胎都清晰可見,天幕中一顆星接著一顆星,綻放起璀璨光芒。
  
  一星、兩星、三星……包括火星在內,接連十三星閃爍奇芒,光刺瓊宇。
  
  大法接連異象,法威凜冽,只說明一件事:道尊大功告成,十三星大陣圓滿!
  
  浩瀚陣力已經開始流轉在十三顆星辰之間,陣已開啟,除非此刻靈元大脈出了什麼毛病,否則陣法發動擋無可擋!
  
  「哈!」
  
  「哈!」
  
  「哈!」
  
  火星之上,神君、佛祖、瓶兒婆婆一人傳回道尊一聲大笑,確實大喜確實同喜。這又是盼望了多久、苦撐了多久才最終喚來的勝利之鼓、勝利之震、勝利之光!
  
  「不可能!」下治真尊也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說出這三個字了。
  
  的確不可能啊,墨色軍中一直有精通陣法的強者在監視著元息變化,就在一炷香前還有靈訊傳報下治真尊,說是元息變化穩定,敵人大陣不會很快完成!
  
  沒什麼不可能的,行布『十三星』陣。九龍火星兩地無可藏,陣中元息不可遮藏,這是沒辦法去克服的困難,但元息在不可藏的大前提下,還是可以稍做修改的:改得弱一些,讓它顯得穩定些。道尊在布陣同時、鐫入陣中的法術。
  
  墨巨靈一定會知道今日仙魔在準備一座兇猛陣法;墨巨靈不知道這座陣法如果能夠成功發動,一定不存徵兆。
  
  驚怒只在一瞬間,下一刻下治真尊嘆了口氣,抬手打出一道訊令。巨大身形隨之一晃,返回了自己的蒙天旗艦。沒什麼可懊惱的,其實就算今日仙魔不曾『改弱』大陣元息波動,這短短二十天裡他們也攻不破火星。
  
  雖然殺劫尚未降臨,不過大陣已經發動了,可對墨巨靈來說……永恆終將降臨!
  
  下治真尊歸於寶位,不止他,一眾大尊與七十七位黑王冠中的骨幹也一起登上了蒙天旗艦。錯落端坐、圍攏於黑山巨像四周。另外,始終壓在後陣不曾上前的巨靈大軍疾飛上前。眾星捧月般將蒙天旗艦高高托浮起來。
  
  敵陣太過龐大,即便佛祖神目也看不出墨巨靈究竟有多少,目測、大概估計的話,托起、拱衛、圍攏住墨色旗艦的巨靈大概能占到墨色全軍兩成左右。
  
  異常詭怪的,一直以來始終對火星、九龍兩地猛攻不輟的墨色大軍也齊齊後撤了。
  
  剛還如火如荼的戰場就那麼一下子寂靜下來。
  
  佛祖與神君對望一眼,兩尊極道強者都沒說話。靜靜關注前方,他們猜到事情可能有變,但沒辦法阻擋,旗艦相距火星何其遙遠,根本不可能殺過去。
  
  法術遠遠夠不到。動身去攻的話,莫說敵人重重大軍阻隔,就是全無阻攔地飛過去也得許久時間,只能看著。
  
  中土上卻猛爆出連串長嘯,劍火沖透天穹群仙殺出!這麼多天打中土打得這麼狠,此刻說退就能退麼?管大陣即將發動,管敵陣有什麼古怪,都先討回些性命做利息再說!
  
  「咳!」佛失笑搖頭,神君也笑了,好像還有些得意似的,笑瞇瞇望向沖在最前、殺得最狠的蘇景。
  
  中土群仙追殺的勢頭極猛,可是相對於浩瀚敵陣來說,他們擾亂的範圍連『一小角』都算不上……除了非得應戰不可的巨靈,整座軍陣都古怪地沉寂著,甚至他們都不再去看火星或者中土一眼,所有邪魔的目光都望向自家旗艦的方向。
  
  「神,自墨中生。」
  
  「行馳,宇宙間。」
  
  旗艦上,下治這尊開口,其聲沉沉,全無激昂之意,只有無盡悲慟和愧疚,那是由衷的『對不起』。
  
  「神,自墨中生。」
  
  「行馳,宇宙間。」
  
  旗艦上黑山巨像四周,所有墨色大尊與七十七頭黑王冠,旗艦周圍托浮、圍攏旗艦的兩成墨色大軍同樣用這十個字回答,同樣的話卻既然不同的語氣,很輕鬆、很平靜,彷彿由衷的『我明白、沒關係』。
  
  「神,自墨中生。」
  
  「行馳,宇宙間。」
  
  列陣八方的墨巨靈、包括正在與中土殺出仙魔血戰者在內盡數開口,仍是這兩句話,又是截然不同的語氣,他們虔誠、他們激昂,而墨色軍陣何其磅礴,難以計較的千百扎的滾滾烏雲中,同樣的聲音響徹天地,滿滿悲壯又飽蘊殺伐,這是由衷的『再見,放心,還有我們』!
  
  當萬萬巨靈吼聲落盡時,蒙天旗艦上再度傳來諸大尊、黑王冠的叱吒,沒了愧疚也沒了輕鬆,再不平靜的吼、如君王之諭如神尊法雷的吼,呵斥天地號令星宇:「沉!」
  
  沉字令,沉字殺,主宰今古兩族仙魔究竟誰勝誰死去的一個『沉』、一道法!
  
  吼聲炸響時。墨色陣中所有蒙天巨艦轟然炸碎,旗艦亦然;旗艦上除了下治真尊外,其他所有登艦大尊與黑王冠同樣炸碎,連同那尊黑山巨像一起;旗艦四周那兩成墨色大軍同樣、將自己炸了個粉粉碎碎……
  
  當巨大的爆炸聲橫掃戰場一刻,天地沉黯!
  
  真真正正的沉黯。
  
  「不可能!」正在縱火逞劍的蘇景突然一聲驚呼!於此一瞬沒人比他更清楚發生了什麼,所以沒人能比他更驚駭:沉滅了……滅了。上至九霄遠至四極,這宇宙中所有太陽盡數熄滅,包括他的收屍匠驕陽,也包括他收入眼中的那尊中土紅日。
  
  浩瀚宇宙,金輪盡滅,再不見一盞燃燒驕陽。
  
  不是崩碎毀去,是熄滅,每一盞驕陽都變成了一座漆黑的星。
  
  墨巨靈一道重法,宇內驕陽盡滅;而當宇宙陷入真正意義上的漆黑中。今日仙魔能夠明顯察覺的,剩下來的那八成墨色大軍正瘋狂強大起來;還有,因十三星大陣急急蓄力而起的靈元震顫、天星神光消弭了……
  
  天知陽破何以發現靈元大脈的存在,並加以推算具體位置的?一切根源皆因金烏煉日,驕陽照耀宇宙,萌發自然生衍凡間,而靈元大脈主持元靈流轉,潤澤各處星辰、同樣萌發智慧自然。隨著驕陽越來越多。它們與靈元大脈的交集也越來越廣博,彼此影響也彼此促進。漸漸驕陽接駁入變成了靈元大脈中,也變成了大脈的一部分,
  
  就是因為金烏驕陽也成為了靈元大脈的一個組成部分,陽破才能通過探查本族驕陽而察覺到大脈的存在。
  
  既然驕陽為靈脈一部分,一兩盞、三五十盞驕陽熄滅影響微不足道,但所有金輪齊齊沉黯。靈脈必受影響。十三星大陣是追著靈脈來的,大脈受重大影響,陣法自然發動不來。
  
  開戰以來,墨巨靈的損失莫過此刻,除了大首領外的所有大尊、七十七架黑王冠和兩成大軍。
  
  但他們熄滅了驕陽。他們阻止了陣法。
  
  ……
  
  金烏為聖獸強族。且陽火與墨元為光暗兩極,彼此相剋,所以墨巨靈要殺滅金烏,但這並不是墨巨靈苦心研創巫咒、佈置無數年頭、務必要將金烏大族一網打盡的唯一理由,更要緊的是墨巨靈同時還準備了一項熄滅所有驕陽的重法,宇宙間金烏氣意如果太強大的話,這樁法術就行不通。
  
  掃滅金烏大族,是為了熄滅所有驕陽;熄滅所有驕陽也並非私怨,這又牽連了墨巨靈的另一樁重大法術,甚至可以說與他們的『永恆』休戚相關的重法。
  
  熄滅驕陽的法術已經研創成功,但這並不是說掃滅金烏後就能立刻行法了,墨巨靈仍需布陣,如果能有五百年時間,他們就能布好大陣從容施法,無需自傷一兵一卒。
  
  如果沒有這『五百年』時間,墨巨靈仍能熄滅所有驕陽,但須得投入重大傷亡、得有無數墨巨靈以身殉法,才能讓『滅盡驕陽』的法術圓滿施展……便如此刻。
  
  墨巨靈早已探出『十三星』大陣是跟著靈元大脈來的,所以他們一直就握著阻止這座陣法發動的辦法,只是需要用大群同族的性命去墊,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施展此術,直接把火星打下來,才是破去十三星陣最好的途徑。
  
  墨巨靈根本沒怕過十三星大陣,但他們仍要盡全力來攻克火星。奈何,到最後也未能如願,只有發動最後的辦法了。
  
  下治真尊淚流滿面,遙望火星、中土兩座星辰……他是尊上尊,是真色正神的大首領,也是戰役的指揮者。今日仙魔凝聚最後的力量,援兵與巔頂神魔接連出戰,沒能及時摧毀火星不怪下治,但這並不是說他不自責。
  
  正相反的,他心中有萬分愧疚,沒能完成預先的計劃,哪怕那個計劃根本行不通,他仍覺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兩成同族、所有巔頂高手啊!
  
  愧疚、心疼,還有恨……下治真尊抬手遙指火星與中土,濃濃恨意盡在一字中:「殺!」
  
  中土群仙迅速返回乾坤內,浩浩蕩蕩的墨色之海再次掀動狂潮,火星眾仙嚴陣以待。閻羅、佛祖、瓶兒婆婆,不聽、三屍、離山師祖……所有今日仙魔的臉色都很難看,大陣是他們反敗為勝的唯一指望,是一舉摧毀強敵的最終依仗,但陣法無法發動,圖謀敗了,一敗塗地。就在這個時候,蘇景的聲音化作靈訊,傳入所有人耳中:「或有轉機,大陣未必就廢了,我須得離開一陣!」
  
  「去吧。我在則中土在。」閻羅神君知道蘇景心底最重的牽掛何在。
  
  「火星也不能丟啊。」蘇景囑咐自家神君,神君不理這句廢話:「你所說轉機何在?」
  
  「現在還說不好,容臣看過後再做回禀!」言罷蘇景對身邊同伴們點了點頭,心咒轉轉頃刻消失……三個時辰後,蘇景的靈訊先行傳回,簡簡單單地七個字:「第十天,驕陽普照!」
  
  稍頓,第二訊傳來:「可能啊。」
  
  接到靈訊神君笑了笑,第十天?就是還需得血戰九天了,神君並沒再回訊追問蘇景他所謂轉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神君與所有仙魔已在血戰中,沒工夫再傳靈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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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20:12: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九九章  擰巴彆扭,我挺順溜
  
  
  十三星大陣落成,陣力行衍引動異聲、異震、異光於黎明時份,第一縷曙光初透時。
  
  隨即墨巨靈發動重法,族內巔峰神魔與兩成族人以身殉法,於瞬間熄滅宇宙間所有驕陽。
  
  凡間生靈不會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只看到黎明時分東方微微透亮……但隨即天地沉黯,昨夜落下去的太陽,今天未能再如常升起。
  
  中土如是,九龍如是,千萬凡間皆如是,太陽落下後再未升起!
  
  沒了太陽就沒了一切,黑暗與寒冷同時降臨,無盡黑暗,無盡寒冷……還有無盡墨巨靈。墨色的暴潮已經開始了最最兇殘的強襲,席捲火星與中土。
  
  陽火、墨色分列光暗兩極,彼此相剋、彼此壓制。當太陽在時,墨巨靈不會覺得自己虛弱,可是當宇宙間所有驕陽熄滅,墨巨靈只覺體內力量暴漲!
  
  凶悍的力量流轉於完美的身體中,臻形巨靈,突破陽火最後的克制後他們的力量突飛猛進。黑色的魔焰繚繞於體膚,無光、無熱、無生,只知毀滅的墨焰。
  
  下治真尊淚流滿面。萬萬同族都在驚喜於力量的變化,只有下治明白這是這樣一場災難:沒有了驕陽克制,墨色力量會瘋狂擴張,可是對於墨巨靈來說這絕不是什麼好事,因為身體對力量的承受是有極限的,即便臻形也不例外。現在或許不顯什麼,但短則十載長則甲子,瘋長的力量會散去,而力量突然漲大對身體的損害就會顯現。到那時會有大批墨巨靈死去。
  
  用五百年布陣。按部就班施法摧毀所有驕陽,無需族人殉法、也不會有力量暴漲和可怕反噬;不經布陣直接動用厲法熄滅所有驕陽,大群族中強者與兩成族人的殉法只是開頭的損失,力量暴漲後對身體的傷害則是最後的反噬。
  
  外域時就做過無數試驗,下治早已掌握精確的結果:十者損其五。今時戰場上生龍活虎的墨色鐵甲,其中半數至多只還有六十年性命!
  
  墨巨靈是不怕死的。甚至早在發兵攻打內域前,他們就知道自己終將以毀滅迎接永恆,可是在迎接永恆降臨之前他們還有長長的征途,他們要殺滅這宇宙中所有生靈,將來的兵力銳減會大大拖慢他們的進度。
  
  不過……後面的事情,現在不必多想了,下治真尊知道至少火星一役真色勝出了,下面要做的就是怎樣盡可能地多多斬殺強敵!
  
  再開戰,短短幾個時辰裡。火星中土兩地仙魔深刻體會了敵人的變化,他們之中幾乎不存巔頂強者,可是墨色的每一兵每一卒都似剛經歷過一場涅槃似的,其凶猛強悍,以『脫胎換骨』去形容也不為過。
  
  新起的戰事,慘烈處遠勝過往,激戰大半天守軍便傷亡慘重,甚至連瓶兒婆婆都受了傷。
  
  之前受巨靈圍攻。他們的強者不算強、數量不太少但也絕不多,普通墨色雖然賣力卻本領有限。大家還能勉強應付;而此刻,敵人陣中沒了強者,普通巨靈卻強壯兇猛數倍,每次沖擊都排山倒海,每次強攻都足以致命!
  
  戰事艱苦……突然,一道長劍鳴嘯自中土離山巔頂暴發。刺穿天穹也刺穿戰場,即便火星仙魔也清晰可聞!劍嘯中天地動,天地動時葉非睜開了眼睛。
  
  開目時,葉非的雙目不分黑白,只有一片銀光璀璨。目中漾漾銀光中。一道小小的金色雷霆異常醒目,自他的左目閃爍、又滑入他的右目中去。
  
  銀目金雷,再眨眼,雙目恢復正常,葉非已起身,一步跨到天穹邊際、迎戰巨靈!
  
  三屍都留在了中土,浴血苦戰又不敢施展『我死拉上你墊背』的捨命打發,正打得憋悶難過,忽見葉非出戰來,三屍立刻精神大振,彼此呼哨一聲,搶饅頭搶寶貝搶女人似的衝到葉非身邊。
  
  「葉百年,你究竟開立哪一道?」這問題憋在肚子裡好長時間了,雷動終於問了出來。
  
  「葉言出,快給咱們說說。」赤目手中拎著八百里赤鱷,耍得大開大合好不威風,認主於蘇景的寶物,三屍也能似的。
  
  拈花攢著蘇景留給他的繡花鞋,一樣著急得很:「葉必踐,什麼道?!」
  
  葉非揚起手,掌心劍光閃閃,一隊巨靈人頭起落,而劍光不休,直直激射天外敵人大陣去!殺人不耽誤說話,葉非皺著眉頭:「我立的道……我說此道是什麼,它就是什麼麼?」
  
  雷動把手中的萬丈長纓當做棒子,掄起來橫掃,同時眨眼睛:「也不能這麼說,像佛家『慈悲』,道家『逍遙』,立道總得有個名堂的,先有名堂再有道還是先有道再有名堂,這事還不太好說。不過一大道一名堂肯定是沒錯的,不能隨口亂說,得名副其實。」
  
  葉非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說:「名副其實?我立了個勾欄道,可我想叫它酒樓道,不可以?」
  
  這又是什麼樣的問題,莫說三屍不學無術,就是『明白人』道尊在此也得被他問懵了,多半會舉手去搭葉非的經絡,看他是不是戾氣傷了腦筋。
  
  赤目打累了,累得直喘。以三屍的神力,短短大半天入戰就累得喘大氣,足見戰事激烈。不過再怎麼喘也不能擋了赤目說話:「不是不可以,而是就算你說它是酒樓,可它還是處勾欄啊!沒人能管你亂說,但酒樓就是酒樓,勾欄就是勾欄。」
  
  「勾欄裡也賣酒菜,其實也說得過去。」三屍說話總會以東岔西岔,此刻拈花就開始岔了。雷動就是開酒樓的,他得跟勾欄老闆辯:「酒樓裡可不擺床!」
  
  葉非不理他,繼續道:「我立道,就該我說了算。我說它是什麼道,它就得是什麼道才對,哪怕它是處勾欄,我說它是酒樓,它就得變成酒樓……」說到這裡,葉非的眉心開解、笑得陰森森戾氣十足:「我立道,但道就是道,我說了不算?那算什麼立道,狗立屁道,立狗道屁!。」
  
  「我草!」不遠處,浴血苦戰中的三身獠哈哈大笑,祖樂樂一般不說髒話,但不說和不會說是兩回事,此刻除了這兩字不足以表明心情了,祖樂樂一邊笑一邊放聲喊喝:「陸角八,恭喜你們離山,有弟子勘破彆扭大道,果然彆扭無比,擰巴驚人!」
  
  離山彆扭道?
  
  葉非之道當然不是彆扭道。
  
  他半生經歷行刺師長、八祖追殺、門宗反目、必毀離山再到明白真相、從我那一劍刺錯了開始心生悔恨,又再全情投入去參悟心地一個『悔』;
  
  葉非前半生以身去證了離山的『不放棄一個弟子』,最後見任奪入魔,他又以命去實現這重道理,從頭到尾他都沒想太多,但不想不等於未發生,他感同身受又再身體力行的『離山不放棄一個弟子』,其實就是他心裡的一個『悔』字,他非得去求一個無悔不可!
  
  任奪所為,得棒喝現出一線清明,揮劍將一線釘入永恆、自裁寧死永做離山弟子,這又何嘗不是一重大無悔……葉非用自己的命去給了任奪一道棒喝,而任奪的自裁,同樣也是用自己的命還了葉非一道棒喝:得見不悔、以證本心之喝。
  
  這才是葉非立道的真義所在。
  
  道無名,立道者名之。葉非所立大道的本義已經得證,這重大道已經存在,有沒有名字它都存在了。葉非這個立道老祖也是跑不掉的,管他自己承認不承認,他都是這一道的開道聖人。
  
  可葉非為人太擰巴,道都立了還得繼續彆扭著……
  
  不擰巴不葉非,不彆扭不立道!
  
  「葉非啊,咱能順溜點麼?」陸角八聽著三身獠的大笑,怪無奈地問葉非。
  
  葉非肅容,認真回答:「啟禀八師叔,弟子沒覺得啊……我、我挺順溜的。」
  
  八祖嘴巴動了動,到底還是沒說話,不理他了,打仗、殺敵!
  
  葉非再亮劍,入戰,殺敵!
  
  三屍將手中長纓、巨鱷、繡花鞋舞成了一團風,拼命、殺敵!
  
  就在葉非醒來、殺入戰場一炷香工夫過後,中土世界突然鐘聲飄揚……所有道觀、無一例外洪鐘迴盪!
  
  噹噹巨聲之中,朽木般的老人自人間角落顯身,一步邁上天穹:道尊跨界,道尊入戰!
  
  神君於中土有舊殿、佛於中土有香火,道尊於中土也有無數虔誠信徒,神君與佛能往來自如,道尊當然也能隨時來到中土。
  
  不久前大陣發動,隨後驕陽沉滅陣法無法繼續,道尊如何甘心,立刻再去探陣、探元靈大脈,他盼著能找出應對之策、再次發動陣法,可惜這是不可能完成的法事,道尊再無能為力,所以他也趕來中土……陣法的事情再無需他去操心了,堂堂東天神聖,終將亮劍邪魔!
  
  依靠信仰虔誠穿跨兩界之間,與穿通大陣的法術有很大區別,巔頂神魔可自有往來但無法攜帶千軍萬馬,不過帶上三五人還是沒問題的,道尊帶人來了,一個濃眉大眼、身著黑色刑袍的青年,一尊鐵塔般強壯的中年男子。
  
  道尊駕到。
  
  大小魔君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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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零零章  守護之神,請天留人
  
  
  蘇景曾傳訊『十天』等候,大陣仍有發動希望,九龍地仍需強者鎮守,不過墨色重兵陳壓火星與中土的戰場,九龍地有甲添和怪物浮屠鎮守就足夠了。
  
  而三位巔頂強者聯袂跨入戰場時,沉黯無邊腥風血雨的中土世界突然綻放明光,純凈且潔白的光芒急急擴散急急氤氳,將整座中土世界包裹起來。
  
  緊隨白色光芒之後,紫色煙霞與金色的大霧也漸漸彌漫開來。
  
  白光、紫煙、金霧,三重神氣接連包括中土但彼此涇渭分明絕不混雜。
  
  光與煙、霧皆無形,光與煙、霧皆為吉祥,中土仙魔於苦戰中得這三重神光的柔柔包裹,頓覺神清氣爽元力重生;但光與煙霧亦為殺戮!所有正向中土殺來的墨巨靈墜入其中立刻碎屍萬段!
  
  道尊微揚眉,回頭看了看身邊裹挾中土的奇怪光霧,彷如樹皮枯萎的老臉上笑紋閃閃,跟著道尊拔劍!雨霖神劍出竅,雷光一陣中道尊與劍齊齊消失不見,一場細細雨水憑空灑落。
  
  雨細卻也闊,一場雨覆蓋萬里方圓,且不做絲毫停留,緩緩向著墨色大陣推進去。
  
  沙沙落雨輕響,而雨水詭詭,無論墨巨靈施法或者撐開寶物,毛毛細雨都可輕松穿透,然後打落在巨靈身上……漂浮半空時是雨,落入邪魔身上時便化作利劍狂斬!淬烈光芒暴散、墨色血肉橫飛。
  
  一滴雨即為一柄劍。一柄劍誅殺一巨靈。
  
  萬里雨霖,緩緩向前。
  
  小魔君左右看了看,隨便選了一個方向。邁步前行……另個方向,但他前方依舊是墨色大軍。小魔君前進時,身體極劇烈但又極細微、幾乎細不可查地古怪顫抖著,不知什麼韻律也不知是什麼法術,但有風乍起,就在他的前進和古怪急顫中,灰色的風從他身邊掛起。迅速展闊開來,轉眼間風彌漫萬里。
  
  不是那種狂猛的風颶、風暴。而是千千萬萬比著銀針還要細小的流風,凌亂交織混亂翻騰織成的『團』,那些風都太細微太渺小了,可能連一片落葉都掀不起。可萬里風團籠罩、小魔君所過,肉眼可辨墨巨靈頃刻蒼老,身上的兇惡魔焰熄滅、黑色的皮膚皺著蔓延頃刻變作半灰不白的難堪顏色,跟著一尊尊高大巨靈開始腐朽、化飛灰!
  
  大魔君也在前行,另一個方向。
  
  大小魔君本為師兄弟,修行一脈相承,所以他們法術看上去很像:同樣萬里覆蓋,只是不見風,萬里法疆內處處都是細入發絲的黑色雷霆……又哪里是雷。大魔君身周萬里隨處綻放又隨處泯滅的黑色痕跡,根本就是『裂』。
  
  來自空間的裂璺!
  
  空間裂了,內中邪魔誰能活!大魔君的萬里殺境。一步一步向前推進!
  
  三大神魔,三個方向,逆襲墨色大陣。
  
  而三個神魔身後,又有三人顯身!
  
  環繞中土世界的白光散去了,下頜蓄短須、衣襟敞胸懷的俊美男子眺望戰場;
  
  彌漫四方的紫色煙霞散去了,獨目、兇惡的瘦小道人皺眉眉頭。臉上盡是戾氣;
  
  籠罩天地的金色狂風散去了,閉著雙目、神情平靜的和尚低著頭。他面上微笑平靜。
  
  下一刻,三人身上同時綻放強猛氣意,俊美男子的荒古野性、獨目老道的犀利劍意、閉目僧人的金剛暴烈,只憑氣意分辨,三人的強悍比著閻羅、道尊也不遑多讓!
  
  氣意綻放時,歡呼響起時,一頭白色的狐貍自中土飛撲天外,人在半空時化做好漂亮的女孩子,就那麼一邊歡呼著一邊縱躍著,撲入俊美男子懷中,跟著女孩子化一團璀璨光芒,消失不見;
  
  同個時候,獨眼老道的腰間多出了一個人偶娃娃,閉目神僧身後多出一團金色影子。
  
  四仙賢、三靈胎!
  
  之前滾滾惡戰,即便墨巨靈也沒注意一個細節:中土的護界靈陣不是被他們打爆的,而是自行消散去……靈胎成形、即將出世,護界靈陣便會消散,那是他們最接近成功但也是最脆弱最危險的時候,此乃天將一險,欲奪命轉生非得經此劫數不可。
  
  此刻,靈胎圓滿,真正出世!早在第五園古時,他們就為完美世界浴血奮戰,而完美世界也不曾辜負他們,在他們隕落前抽其精氣納入靈穴,從此開始他們漫長轉生之路。
  
  是轉生也是脫胎換骨,曾經的強大和無上信念再經漫長打磨與涅槃,眾得巔頂成就,他們自願守衛中土世界,他們也是完美乾坤為自己挑選的守護之神!
  
  天真化形,九位妖狐急沖敵陣;劍主拔劍,黑暗星天中憑空躍出無盡寒刃,化萬里國、劍之國橫掃前方;聖僧開目,他的目光所向,滾滾金塵湮滅,一目萬里而萬里清靜,再無巨靈只剩神聖佛光。
  
  道尊、大小魔君三人之後,天真大聖、江山劍主、摩天聖僧三靈胎再沖敵陣!
  
  三靈胎入戰去,而中土世界中又有三股強大氣勢暴散開來,三尊神魔再現身……萬里長纓在手,餓魔頭大如大;八百里赤鱷斜橫,私魔雙目如血;繡花鞋高舉過頭,色魔肚子滾圓!哇呀呀怪叫著、暴跳著三屍沖出中土,個個熱血沸騰。
  
  蘇景不在,三屍替蘇景熱血沸騰,古時四仙賢,三聖化神胎,怎能不讓人血脈賁張!三屍勢若瘋魔,沖出中土暫停步,瘋魔之意一漲再漲已成熏天之勢,齊齊開聲怒吼:「葉非,上啊!」
  
  葉非這次沒別扭,拔劍就上了。三屍狂魔發泄夠了,胸口一口激昂氣平順,掉頭返回中土去。
  
  神君、佛祖之後,葉非立道,道尊馳援、大小魔君跨入戰場,中土三靈胎奪命封神,接連又是七尊巔頂神魔入戰!七絕七殺各展神威,而下治真尊非但不見驚慌,反而縱聲大笑:「好好好,決戰正好!」
  
  墨色大陣中號角號角連天,清晰可辨整座墨色大陣都掀騰起滾滾巨浪,真的是浪:巨靈相簇、兵殺之浪。洶涌起伏急急轟蕩,他們實力暴漲,他們無窮無盡,他們心有狂信不為生死掛懷,迅猛撲擊不見絲毫遲緩,每一次巨浪轟涌都是上前送死,可每一個死去巨靈也的的確確消磨去絕頂神魔的一絲法力。
  
  一絲又一絲,即便一座汪洋大海,最終也會被頭發填滿!
  
  就在下治真尊的狂笑聲中,墨色大陣深處又響起了另一道大笑:「決戰正好,解血正好!」
  
  舊聲不落,新聲再起,附和:「決戰正好,」
  
  前一聲,大天魔金鈴天;後一聲,小花容揉臉天魔。第三個笑聲,始終追隨大天魔身邊的騷、戚東來:「決戰正好,」
  
  第四聲、第五聲、第六聲……忠義魔、嫁衣魔、洗血魔、忘情魔、陽谷魔……所有追隨在金鈴天與小花容身邊的天魔!
  
  天魔已入戰二十余日了,不同於蘇景等人有兩座陣地依托,不同於火星中土戰場有無數同伴策應相護,天魔壇突入墨色陣中,仿佛陷入汪洋的一葉孤舟,無援無依也無靠。
  
  這樣的打法簡直糊塗加莽撞,可這樣的打法才是真正天魔。他們不是來保護火星維護宇宙的,他們是來向墨巨靈尋仇的……一場血腥沖殺,早已賺得缽滿盆滿!
  
  二十幾天的爭殺,他們根本無法從敵陣邊緣打上中土,中土與火星的強大神魔也沒辦法去給他們做絲毫接應,巨大的消耗時刻發生,到得此刻已經精疲力盡,這條血路終於走到盡頭了……
  
  金鈴天拉起了小花容的手,小花容的另只手挽住了寶貝弟子戚東來,騷人抓起了忠義天魔手時,不忘用小手指頭在老太監的掌心畫個圈圈……無需片刻醞釀,更不用只言片語,天魔解血、換命之殺!
  
  攜手攬腕心無掛念,解血天魔才是畢生驕傲的最好歸宿!
  
  血光轟、血肉轟、血魂轟,起伏的墨色海洋中那一道滾滾的血色狂渦,所有天魔的榮光所在。
  
  這宇宙大太、族類太多了,什麼樣的人都有,從不缺混賬,而天魔無疑是混賬中的混賬,他們可以死得毫無價值,但他們決不能死得不夠驕傲……
  
  天魔解血,兇法已成!而就在墨色深處血光暴散一瞬,閻羅神君的目光陡然凜冽,昂首向天:「留人!」
  
  也已負傷正閉目行元的瓶兒婆婆突兀張開雙目,同樣望向天空:「留人!」
  
  「留人!」佛祖目光如炬,直直望向高遠天穹,聲如怒雷綻放!
  
  「留人!」萬里細雨中道尊的聲音傳出!
  
  「留人!」縱橫劍氣中葉非的聲音依舊陰冷。
  
  「留人!」大小魔君同聲叱咤!
  
  「留人!」中土三靈胎齊齊開口。
  
  留人、留人、還是留人,不是阻止天魔,更不是叱咤巨靈,這一群人、將這兩個字說與天!
  
  一群人,或是開立一重天道,或者得乾坤認願做庇佑的巔頂強者,以道之名、以神之命,以乾坤之名祈願於高高在上的那個『天』:留人!
  
  請、天留人!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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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20:13: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零一章  願我來生,身如琉璃
  
  
  天在上,天威不測,一道之尊開口留人不過是個笑話,可是今日世界中現存的幾乎所有菁英齊聲請願……轟隆一聲神雷綻裂!
  
  墨色深處,血色天渦正心眼中,身體開裂正閉目等死的天魔,身形同時一振,消失不見了。
  
  神君目中凜冽不在,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請願於天,再得九天靈犀:天留人。只是天隨人願之後,少不得會有一場反噬。反噬就反噬吧,以後的事情現在想他作甚。
  
  就算有反噬,還不是佛祖、道尊、神君、婆婆、葉非、大小魔君、三靈胎這一群人共擔!既然入戰,便已同命相連,以後再一塊挨一重天罰也算不得什麼。
  
  只可惜天威無限但人力有限,一道宏誌大願想要實現,永遠不可能超出許願者的本我力量,否則就算拚著立刻挨神雷,大夥也要試著問問天……鏟除墨色、成不?
  
  留人。
  
  看似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神君卻有虛脫感覺……但還不等他回一口氣,神君的面色再變!
  
  又何止閻羅一人面色驟然,西天佛祖、瓶兒婆婆、火星戰場上所有仙魔盡數變色:火星深處、一重重渾濁不堪的古怪氣意開始緩緩播散,凡人察覺不來,但見慣圓起圓滅星辰老喪的上位神魔哪個辨識不出:火星神核中散出的氣意。正是毀滅前兆!這顆星完了!
  
  萬裏細雨突兀散去,道尊顯現身相一言不發疾飛火星。
  
  入戰容易,回去卻難!四面八方墨色大軍蜂擁而上……但星天戰場中並非道尊一人獨行。
  
  火星顯現毀滅征兆。十三星陣少一星,那便是陣法的徹底崩潰、是星天的一敗塗地,如此要緊大事,非得布陣道尊返回火星查探、尋找力挽狂瀾的辦法不可,大小魔君、葉非、三靈胎同時變換衝陣方向,前去接應道尊。
  
  三屍立刻衝騰天空,同時回望小不聽。後者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去吧!」
  
  去吧,接應道尊。中土有我鎮守!
  
  瓶兒婆婆深吸一口氣,白髮頃刻化作滿頭烏絲,皺紋退散目光明亮,起身前她還是鶴發雞皮的老嫗。起身後她已經變成風華絕代的仙子:「去吧!」
  
  兩個字說給神君和佛祖聽,去吧,接應道尊,火星有我鎮守!
  
  天之驕子,巔頂神魔入戰去,自個個方向向著道尊所在迅速靠攏,終於成功會合,盡數歸返。
  
  ……
  
  下治真尊眯起了眼睛。
  
  道尊等人能查到的氣意,下治也照樣能夠探知……十三星大陣未能成功發動。今日仙魔的圖謀敗了。
  
  接連有巔頂神魔入戰來,下治真尊不覺得奇怪,這很正常。敵人最後的指望不再了,跳出來決一死戰,很好,那就都去死吧,墨色軍陣匡闊無邊,再多強者進來。終也會耗盡法力化作枯骨。
  
  可陣法不能用了,依舊如此重視火星。又為得什麼?
  
  還保有成陣希望?那希望何所在?下治猜不透真相,他也不需要去猜什麼,更不用去理會道尊他們究竟有沒有辦法挽救火星,墨色只需加把勁、盡快攻上前去將那顆星徹底打爆便萬事圓滿!
  
  下治真尊再傳法諭。
  
  ……
  
  落足火星,道尊直撲此間陣法中心,但才相探他的面色就沉黯下來……陣法其實是沒問題的,但這顆星的毀滅已經無可阻擋。
  
  其實這樣的情形很正常並且早已得以預見,這一仗打得太激烈也殘酷,巔頂神魔與無盡仙魔參與、曠日連天且絲毫不停的激鬥,就算蘇景、閻羅等人再如何小心維護,也總難免會有法力餘威波及此地,一次安然無恙,百次仍可承受,可總會有個極限的,此刻火星承受的衝擊已經超出了極限,必定毀滅。
  
  早有預見,盡力避免,但也只能是盡力而已……
  
  星辰要爆碎,修為精深的神魔以大手桎梏,抱著它不讓它碎不是什麼難事,可不讓它碎和不讓它死根本是兩回事,陣法依托於火星,大陣流轉時就需得火星本有元靈為引,如今這顆星辰將死,本有元靈要麼散盡要麼化作一灘死水,再不可能流轉,任誰也沒辦法改變的事實……
  
  而道尊探陣、探星的同時,天真大聖再度身化白光,徹底融入火星去……不久後白光閃爍,天真大聖重新顯現身形。
  
  中土劍主聖僧其聲發問:「如何?」
  
  「可行。」天真一點頭,隨後三尊中土的乾坤靈胎同時來到道尊、閻羅等人面前……火星將死已成定居,改無可改,但火星與中土本為大脈一道『靈圈』內的並蒂雙果,中土在圓正中位置更好,所以更著茁壯飽滿,火星稍稍有些『營養不良』,不過兩顆『果子』的元質並無不同。
  
  所以三靈胎提出了一個法子:既然雙果並蒂,便可雙星共命!
  
  這不是簡單的講中土元氣輸送給火星,雙生兩兄弟,一個命火已絕,另一個也隻能哭泣難過全無救命的辦法。雙星共命所指:納中土入火星,將兩顆星辰合並做一顆星。
  
  火星還是會死,但火星也會變作中土,不是火星得到靈氣,而是從此火星變成了中土。
  
  將火星上的陣法挪移到中土去,不可行,刻畫一座星陣需得漫長時間,何況陣內十三星有嚴格的位置要求;但陣不動,直接挪移乾坤……道尊的眼睛眨得厲害:「誰來挪?」
  
  「我們挪。」天真、劍主、聖僧面露笑容。
  
  將一座乾坤挪移入另一座星辰,這是宇宙開辟從未有過的法術。不止沒有過,根本就沒人想到過!這又不是搬家啊。
  
  但火星與中土為並蒂雙果,更要緊的是天真大聖等三位仙賢已是乾坤靈胎。他們就是那座完美世界的掌域至尊,這世上神魔無盡,但挪移中土入火星之術,只有他們做得。
  
  至少,他們有能力一試。
  
  「我們做,但只靠我們做不來,須得諸位相助。」摩天聖僧的語氣不急不緩。江山劍主卻是個急脾氣,直接開始分派任務了:「道尊請留駐火星。主掌陣符安穩,不必理會外物變幻如何,只需守住陣符不為外力所傷即可;神君、佛祖、你、你、你,隨我與和尚歸去中土!」
  
  三個『你』。大小魔君和葉非,劍主不認識他們。
  
  佛祖卻搖搖頭:「我去不得。」
  
  劍主一切好商量,聽說佛祖去不得,他『哦』了一聲,又想伸手去點瓶兒仙子,但隨即搖了搖頭,以瓶兒仙子的傷勢怕是支持不了這樣的重術,不過無妨,中土上還有個小不聽能頂上位置。
  
  兩星共命。需得於兩地同時行法。
  
  火星上還好,只需天真大聖和道尊坐鎮即可,但中土就麻煩得很了。劍主與聖僧施法,需得四位巔頂神魔鎮守中土四向,還需得閻羅神君把持幽冥大局,兩地一下子就占去了九尊強者,火星、中土兩地能戰的強者,佛祖、瓶兒婆婆和三屍。
  
  三屍隨時可能死去蘇景身邊。婆婆身上傷勢更重,就只剩下一尊佛祖……佛祖微笑。雙手合十,對三靈胎等眾多仙魔施禮:「拜托你們了。」
  
  跟著佛又望向閻羅:「你記得給蘇景說,我欠他的那尊佛,還了!」
  
  閻羅點了點頭:「若有來生,我請瓶兒婆婆給你接生。」
  
  「別別,大家熟人,我光溜溜地出來怪不好意思。」佛笑眯眯地,又從袖中摸出偽佛神位與蜷縮其中正沉睡的小金童殘魂,伸手想要遞給閻羅,但手都伸出去了佛又改了主意,將其遞到了葉非手中:「我覺得你的路子挺合適小金童的。」
  
  佛覺得應該因材施教,哪怕平添妖孽……葉非接過、收好,沒多說什麼。
  
  眾神魔散去,或者入法火星,或者歸返中土。
  
  幾乎同時時候,始終劇烈湧動的墨色大陣突然變了模樣……海就是海,不會變成大烏龜,但是大海永遠藏有不為人知的猙獰一面!
  
  見過巨浪如山,見過暴潮轟動,就以為見過海之凶殘了?哪有那麼簡單,一座大海蕩漾啊、蕩漾啊,越來蕩漾劇烈,到極限、破極限、整整一座汪洋徹徹底底倒卷過來:近岸的海水急急向後退去、而遠端、彼端、遠隔千萬裏的海洋的另一端完全翻卷而起,大海整個將自己向著前岸倒扣過去,又當是何等凶殘!
  
  此刻墨色汪洋便是如此,萬萬邪魔無邊大陣,正倒扣翻卷、挾必殺之威、自視線盡頭湧上九霄高空、再從九霄玄天狠狠衝向火星、中土!
  
  而這場強襲中,再沒有『單獨巨靈』了。
  
  每二十巨靈中,自損一人,以命化鏈以魂結織,勾連真色融合身元,由此所有所有墨巨靈都與同伴心神交織、元力相連,化作一個整體!
  
  要直接損喪半成軍馬的結法。
  
  而金輪毀滅前,就算墨巨靈肯放棄這半成同族,也無法施展此術,那時他們的力量不夠強、不足以『倒卷』,那時他們的身體也不夠強悍、不足以承受『倒卷』時的巨力撕扯,但現在這些都不是問題了。
  
  墨色的陣實在太大了,所以這場『倒卷』從發生到真正淹沒還有不少時間,足夠佛祖邁步上前、入位持法。
  
  當佛祖動時,所有被他從漏中挽救回來的西天精銳盡數邁步,追隨在佛祖身後,昂首仰望著前方正急急吞沒星空吞沒視線的墨,他們的步伐穩定。
  
  果先在其中、悠小菩薩在其中,小優佛陀也在其中。
  
  「我佛,說些什麼吧。」愛喝酒、三口酒後化身瘋魔羅漢的那個小沙彌加快腳步,追到了佛祖身邊、請願。
  
  佛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問:「你喜歡聽哪句?」
  
  小沙彌雙掌合十:「一切如來。身語意業,無不清淨……不好不好……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也不太好……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穢。這句好!」
  
  佛的笑容更盛:「這句的確很好。」說著,佛深深提息、朗朗開口:
  
  「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穢。」
  
  佛言。
  
  群僧盡做合十。每一人都在笑,或醜或美可眼中無一例外的清澈:「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穢。」
  
  誦經聲朗朗,整齊且悅耳。
  
  就在安詳得幾乎沁出清香味道的誦經聲中,佛祖的身軀散碎了,高大金身化作千千萬萬金色蝴蝶,揮舞著翅膀、翩翩飛舞著。
  
  佛之後、佛身後,每一尊佛陀、羅漢、菩薩、沙彌都如他一般,身隨去、化金蝶。
  
  遠方,墨潮滾滾鋪天而來,引得空間都在瘋狂顫抖。仿佛這片星天已然承受不住巨大力量,即將崩毀去一般。
  
  中土世界,摩天寶刹內香燭盡滅。佛祖大像、諸座佛陀、諸殿菩薩,原本昂昂流彩的金身驟然失去顏色。
  
  而火星、中土兩座星辰周圍,無以計數的金色蝴蝶上下翻飛,自在美麗……忽然,冥冥中佛祖之場再次響起,依舊是那麼平靜卻溫暖的聲音:「你來吧。」
  
  跟著。先前那個小沙彌的聲音響起了:「願我來生,身如琉璃。」
  
  最後八字、西天群佛最後的八字佛唱。就在這唱聲中,金色蝴蝶的翅膀下突然多出一絲絲灰色痕跡:
  
  它們的飛舞於空間中留下了灰色痕跡。
  
  灰色之痕越來越明顯,元靈、星空迅速躁動,而蝴蝶周身光芒卻越來越暗淡……三息、三個時辰、還是三百年?時光奇快卻又奇慢,群蝶翩翩時,灰色的痕漸漸蔓延漸漸勾連,漸漸變成了網再漸漸變成幕……灰,為漏中色。
  
  『漏』這個概念本就是佛家最先給出仔細定義的。
  
  迷失漏中,尋路不回。但漫長的迷失也讓群僧對『漏』有了重大領悟。這重領悟不足以讓眾僧歸來,但歸來後以此領悟入佛家法持,卻能將一場『殺漏』引入天地間!
  
  此漏非必漏,以法行衍生的漏是錯亂空空錯亂時時的殺域死地,而非時間或者空間的穿越。
  
  行漏,需持法,再寂滅。
  
  才剛剛從漏中歸來西天精銳,為了最後的庇護,毀滅己身再布漏於中土、火星周圍!
  
  偽佛與真佛之間的區別究竟何所在:看看那些斷翅、斷身、正湮滅在灰色法幕中的蝴蝶便可得知,他們都曾是佛、也永遠是佛,真正佛!
  
  趕上了最後一戰,何其有幸;
  
  獻身於心中神聖,無不清淨。
  
  還有佛祖,曾對蘇景許諾:西天欠了你一尊佛。
  
  其實真沒什麼深刻內涵,特別簡單的一個意思:蘇景的三屍將佛祖帶回來,算是救了佛祖一命,所以佛祖欠了蘇景一條命。
  
  西天欠了蘇景一尊佛。
  
  佛將來會還給蘇景一尊佛……還命與他。
  
  佛寂滅,為庇佑中土與火星,中土即為蘇景的性命所在,佛為中土而死,還了蘇景那尊佛。
  
  佛好奇,佛有趣,佛做事東一棒西一錘,佛常常想起一出是一出,但佛永遠是佛,他永遠不會逃避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佛高高在上,但佛從不覺得自己的性命比著普通生靈更重要,倒是肩頭的擔子重逾萬鈞!
  
  東遊西逛、盡量玩耍,可無論他做什麼、怎麼做,肩頭的那副擔子永遠不會放下。
  
  佛自在還是不自在?
  
  擔子在肩怎能自在……錯了錯了,若放下擔子才會不自在,那沉沉的擔本就是他的自在所在!
  
  因果不沾身就去以己身撞因果,此刻蘇景正拚勁全力催長的完美驕陽就是他撞出來的因果,此刻中土、火星兩座星辰周圍正瘋長蔓延的漏上殺法就是他撞出來的因果!
  
  佛又是怎樣的大能威,他撞出來的因果,必定好看……必定給墨巨靈一個好看!
  
  「啊!」下治真尊暴跳如雷!
  
  所有墨巨靈皆『聯法』,除了下治真尊。佛不可怕、西天精銳不可怕,他們就算再怎麼強大,於黑色的倒卷汪洋前也是脆弱的,根本劫持不了一時片刻,但佛與同門皆做寂滅,他們不止是施法,他們還是借力、引法,引動漏中真力行布灰色屏壁,這就再不是他們能夠掌握力量範疇了。
  
  想都不用想,一旦開始『衝撞』墨巨靈必定傷亡慘重;可是一樣想都不用想的,墨色聯法後短時間裏根本無可開解,『汪洋倒卷』大勢已成再無更改……
  
  灰幕綿延、墨潮湮天,兩道絕不屬於今時世界的浩瀚偉力終告碰撞!
  
  不存聲響,不見法芒,聲音與光芒都在漏中被攪碎了,只有一黑一灰,兩重都象征著死亡的顏色,死死糾纏到在一起。
  
  黑色遠比灰色浩瀚,但灰色是西天群佛以性命引來的最最堅固的庇佑之盾,墨色想要徹底毀去他……不是不可能,但一定得用性命來墊,萬萬性命吧!
  
  兩股毀滅巨力的糾纏,就算火星安好、閻羅道尊等強者都在,也是無法插手的。
  
  三屍愣愣看著天外的法術糾纏,好半晌後,雷動取出小刀子,給兩位兄弟剃了光頭,再把刀子交給赤目,讓他給自己也剃成光頭。
  
  三個侏儒光頭齊齊合十,低聲詠念:「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本自清淨,本不生滅,本自具足,本無動搖。
  
  本無動搖。
  
  三屍曾經做過『三疊大寺五長羅漢』,對佛法有些研究,大都一知半解,但膾炙人口的經傳,他們是懂得的。
  
  就在三屍的誦經聲裏,中土世界開始迅速的模糊起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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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20:13: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零二章  身化爐鼎,命氣沖關
  
  
  蘇景人在收屍匠驕陽。
  
  收屍匠有兩枚驕陽,一為墓園門戶,高懸於星天的燦燦金輪,如今已受墨巨靈法術所製,熊熊火光熄滅了,變作一顆黑暗寒冷的星;另一,收屍匠世代接力、盡心培育的完美驕陽……未見火光,但昂昂火意已萌發、正迅速茁壯!
  
  收屍匠,為所有金烏與隕落驕陽收屍,於神鴉大族中他們象徵著死亡。培養完美驕陽的陣基,來自外域極西空空宇宙,大真西靈石的一部分。
  
  時至今日,蘇景早已明白了收屍匠煉化完美驕陽的本義所在:日出於東方而落於西方,收屍匠世世代代都代表著死亡……日出西方,死中新生、完美新生!
  
  以金輪沉落的西方為新生開始的方向,以收屍匠的死亡之手養煉出的璀璨神陽:完美驕陽的法術本根所在。物極必反,返璞歸真。
  
  不是死後重生,不是涅槃進化,而是在死亡中開拓出全新的燦爛生機。
  
  所以不安州上煉化圓滿的神火髓,在飛入萬千驕陽後就再沒了動靜,反倒是遁入金烏陵園、隕落殘陽中的那些神火髓,一直在穩穩生長著、壯大著。
  
  前輩收屍匠早都算好了一切,培養完美驕陽的第一陣在『大真西靈石』碎片所化的不安州上,第二陣則在金烏陵園。
  
  不久前,小金童自毀於西天,尚有一絲殘魂存留,但他大真西靈石而來的金身徹底毀滅,由此『一石無雙靈』的克制破去,蘇景牽掛在金烏陵園的靈犀能明白感覺到,此間神火氣意開始瘋長!
  
  再後來,邪魔催重法一舉沉滅宇宙間所有驕陽,但陵園內、熔煉於隕落殘陽的神火非但不受絲毫影響,反而長得更快了:
  
  內中道理並不難解,整座星天所有驕陽都熄滅了火焰,雖還懸掛在天,但實際上它們已經隕落了、已經死了。
  
  完美驕陽求的是『死中生、上上生』,神火本就是要在死中開新生,是以墨巨靈的殺陽之法殺不掉它,反倒是其他所有驕陽盡數隕落,給它提供了一個歷代收屍匠做夢都沒想到過的大有利的生長環境。
  
  其實有關完美驕陽的煉化,當年收屍匠老祖先金不黑已經做好了一切,後輩弟子無需刻意施展什麼法術,只要把寶貝埋去不安州陣眼,然後等著就好了。
  
  可現在蘇景哪裡等得起!
  
  所幸今日蘇景已經攀臨絕頂,修為渾厚比起前任殺將陽吞棗猶有過之,而煉化完美驕陽最困難之處在於最初的不安州布陣、神火髓培育,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以己身修為行法去催長驕陽,在法術行轉上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不困難,但很危險。
  
  蘇景先於陵園內行布一座九官舉火之陣,布陣時陽三郎跳出來幫忙,同時問他:「想好了?」
  
  蘇景點點頭:「我有冥王法持在身,可遊走陰陽兩岸,可以試一試。」
  
  「幾成勝算?」陽三郎再問。
  
  「你說我師兄究竟開得是什麼道啊……好奇得我!」蘇景一點也不講究,硬生生地岔開了話題。
  
  布陣過後蘇景坐身陣眼、行轉陣力同時將己身元息接駁於園內眾多隕落殘陽……
  
  氣意接駁,行法一瞬,蘇景只覺濃濃死意襲來,催元催身更催神!
  
  只在短短一天中,蘇景就『蒼白』了。
  
  蒼白的並非顏色,他的頭髮眉毛依舊是黑的,他的劍袍依舊是青色的,顏色未改,但光澤沉黯,體膚、雙目、唇齒、髮梢,身體上因生命而起的盈盈光潤盡數消失,甚至在行法的第十個時辰開始,他的靈犀、思慧、呼吸、心跳也盡數消失。
  
  與死無異,命火盡滅。
  
  唯一一點點能夠維持他生機的命根僅在封存於冥王法袍深處的一道命氣。
  
  十個時辰之後,一道道神火自隕落殘陽中流轉而出,依照法術的靈犀牽引,緩緩遊入蘇景身內。再過兩個時辰,待全部神火都遊入蘇景身內,鎮守法袍的十七尊惡羅漢行法,將袍中封鎮的一縷命氣度回蘇景身內……
  
  蘇景是自己尋『死』。
  
  身入寂滅,以己身體魄為引,接引神火入脈;再重燃生機,以己身陽火為基迅速催長神火。說穿了,蘇景把自己當做爐鼎。
  
  法術不高深,道理很簡單,但還是那三個字:很危險。
  
  想要將自己化作完美驕陽的爐鼎,就得進入『命火盡滅、與死無異』的境地,即便金烏大族復生、前輩神鴉重生,陽破、陽吞棗、陽崩巴、金不黑等前輩都齊聚金烏陵園,也無一人能夠做到,命火滅了人就死了,但命火不滅,完美神火不會入身。
  
  唯獨蘇景,有冥王法持在身,早已認主且隨他齊修共長多年、最後有完成諸法歸一的王袍能為他封住一道命氣,保留了重燃命火的希望。
  
  僅僅是保留了重燃命火的希望,即便閻羅神君也不敢保證:命氣歸體後,他的生機能夠順利重燃。
  
  燃、則成功可期;未能重燃,蘇景死得妥妥的,那便萬事皆休!
  
  沒有必勝把握,更沒有必勝的辦法,蘇景想要死而復生就是特別單純的:拼運氣。
  
  如果不是戰事緊急,嚇死蘇鏘鏘也不敢動用這麼危險的法術。即便戰事緊急,如果蘇景沒有從頭到尾的入戰、全程經歷了這個壯烈、慘烈的過程,他仍會行衍此法,但少不得一番咬牙切齒、攥拳跺腳……這可是拿小命去拼。
  
  可是見過了惡戰,見過了那麼多犧牲,冒險似乎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許多犧牲於戰局其實並不存實際意義,比如金童把自損於西天,比如施蕭曉直接衝入敵陣自爆。還有葉非的棒喝,他得善報成功立道其實很大部分的運氣成分,而實際上他舍生去棒喝任奪,很有可能得不到任何反應的,如果任奪沒能恢復那一線清醒、又或者任奪不願揮劍自裁轉眼又變回墨色大尊,葉非豈不是白死了?
  
  白死了,沒意義。可以說,許多人在決定捨棄性命的時候,看得根本就是不是這場大戰如何,大家看得只是'我自己'吧。
  
  無關大義,但大家都選選擇了自己應該做、並心甘情願去做的事情,便是如此,便如此刻,蘇景成功送死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如果他死了,真是輕如鴻毛,一丁點的意義都不存。只是看了看自己想了想局面又再審視過眼前要做的事情:應該做,那就做吧。
  
  這種情緒並不是正面的,沒那麼凜凜冽冽,但也絕非負面,過往的經歷與心中最最珍視的東西,是面臨選擇是的絕對因素。
  
  既然如此,咬牙切齒攥拳跺腳就免了吧!
  
  結果蘇景倒霉了……本命生氣自鬼袍返回身內,蘇景的命火併未重燃。
  
  這世上所有的假死都是在命火仍在的前提下發生的,因為命火滅則命門閉,那就是真正死掉了,此刻蘇景在用自己的命氣去沖擊命門,本就不一定沖得開。
  
  命門玄虛,可看為一道『關』。
  
  蘇景神誌全無,但他的本命生氣是有靈性的,一入體內即沖向靈臺,就於祖竅內遭遇『命關』,一沖之下命關巋然不動,本命生氣卻因猛烈撞擊虛弱許多。
  
  命氣轉轉,再衝關,第二撞!
  
  命關全無鬆動之意,命氣再度虛弱。
  
  接下來連串衝擊,此乃人命天命之爭,完全發生在玄虛間的較量,陽三郎、惡羅漢、小金烏元神等人根本都看不到爭鬥所在,再如何著急也幫不上半點忙。
  
  接連八次撞擊之後,命關依舊穩穩閉鎖,而蘇景最後的保命真氣幾乎消耗殆盡,只剩下極極細微的一縷……就在這個時候,蘇景的錦繡囊忽然蠕動起來,居然有人說話。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分不清是喃喃自語還是和別人閒聊:「蘇景是個愣頭青啊。」
  
  「厚厚。」有笑聲回答第一個聲音。
  
  就在敦厚笑聲中,一道金光衝出錦繡囊,金光落地頓化神魔本相,小小心猿、小小意馬。
  
  開闢破爛囊、關押別人也關押自己的大拿終於醒來了……本來還醒不了的,但蘇景曾破去囊中桎梏,在得破爛囊浩力加身同時,他也『吞噬』破爛囊這件寶物的一切靈息靈意。
  
  而最後的心猿意馬,是以本命心血去祭煉此囊的,破爛囊是他們的本命寶物,更是他們生命的一部分。
  
  由此蘇景與大拿前輩多出了一層古怪關係,說蘇景是大拿的弟子不妥當,說蘇景成了心猿意馬的本命法寶更不對頭,但靈犀牽掛、命數接駁總是不會錯的,所以蘇景這邊一『死』,心猿意馬立刻驚醒回來。
  
  如果蘇景只是『死』,大拿還不會跳出來,他們可懶得很。但兩個時辰過後、眼看著蘇景還活不回來,他們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太上古時,吃喝玩樂遍宇宙、曾經見過赤霓又和赤霓打過仗且最後還倖存下來的心猿意馬,他們的本領豈是陽三郎等人能夠比擬的,命氣沖關的那場『玄虛之爭』大拿看得一清二楚,蘇景已到存亡時刻,再不出手這小子狗命難保……大拿出手了……出嘴了。心猿一躍而起,張開雙臂迎面抱住了蘇景的腦袋,張開嘴巴亮出獠牙,直接一口咬在了蘇景的眉心祖竅上。
  
  獠牙刺穿眉心,鮮血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酸閒口的嘿。」心猿嘴巴佔著,吐字模模糊糊。
  
  「厚?」意馬撲騰翅膀也飛跳起來,同樣張開嘴巴,那可是滿口的大板牙,一點沒客氣直接咬在了心猿的後心。
  
  沒咬蘇景,意馬咬的是心猿,兩人聯手並力。
  
  「正好後背有點癢癢。」心猿繼續口齒不清嘟囔,同時還把後背在心猿的牙齒上蹭了蹭,可他咬住蘇景眉心的嘴巴不見絲毫鬆動。
  
  旋即肉眼可見,心猿意馬那身光鮮毛色寸寸蒼白、寸寸暗淡……
  
  憑著彼此的命數接駁,心猿意馬以己身命氣去沖擊蘇景的命關、為蘇景的命氣開路!
  
  蘇景現在還沒真正死掉,所以才有的救;可是蘇景自滅命火、只憑一口本命生氣吊住性命,而命關閉得如此結實,便說明天看此人已死……對心猿意馬來說,相救蘇景的法術不算什麼,但他們相救蘇景的過程是在為他逆天改命,這就是個大麻煩了。
  
  會有反噬的。
  
  以大拿的強橫本領,反噬不會致命,但也絕不容易消受。
  
  心猿使勁咬住蘇景,口中嘆了口氣:「唉,拿人圖的不就是個子孫綿延嘛。」
  
  「厚厚厚厚。」意馬的笑聲模糊、敦厚,且疲憊,像極了風燭殘年的老人。
  
  玩樂的心思不會變,好吃懶做的性情不會變,不過這雙心猿意馬,本就已經很老了啊。他們早都是老人了。
  
  很快,心猿意馬再無聲息。
  
  蘇景閉合雙目愣愣坐在原地,他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火星將毀,中土正與此星共命;不知佛祖已經還了他西天的那尊佛;不知西天無數仙佛以寂滅換來了一道護世的幕;不知自己命關曾死死關閉現在又重新打開;不知命氣歸返靈臺自己的生機正迅速恢復;不知完美驕陽的神火已經成功相融於爐鼎,正瘋狂地成長開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掛著一雙早已蒼老、剛剛甦醒但又沉沉睡去的心猿意馬。
  
  閉塞耳目,沉寂心神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吧。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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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20:13: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零三章  整頓陰陽,正釘四向
  
  
  中土世界迅速的模糊下去。
  
  一副色彩艷麗但筆墨未乾的山水畫,被一盆水猛地潑了上去,跟著這幅畫被人團成一團,最後再被鋪展開來……此刻中土世界的模樣了,顏色褪變斑駁,依舊花花綠綠但一切都亂七八糟,山扭曲了、海渾濁了,天空沉降大地膨脹漸漸交融在了一起,曾經的完全乾坤,此刻模糊一團。
  
  火星世界迅速的猙獰起來。
  
  一團團顏色憑空出現,但根本分不清哪裡是紅哪裡是綠,五彩斑斕沒錯卻絕無半分美麗可言,擁擠著蠕動著擠在一起的色團,原本屬於火星的山、岩、大地莫名化作細密碎砂,被風一吹就變作浮塵飛煙去,但新的大地又迅速鋪展開來,新的高山急急聳起……只是大地、山巒乃至天空都與中土世界現在的情形相似,扭曲、模糊,混沌。道尊坐身於火星上的元脈陣篆之間,身周散出淡淡紫氣,天地再如何混亂也與他無關,他的全力法持僅在維護大陣法篆不受侵擾!
  
  中土變得糟糕無比,火星也是一塌糊塗,兩座亂糟糟的渾濁世界……兩地、九大能者入『雙星共命』重法,前三天就弄出這麼兩團『玩意』。
  
  三天時間了,戰鬥不曾絲毫停歇,但再不見一兵一卒,只有兩樁凌厲法術在彼此爭鬥,灰色的守護與黑色的毀滅。
  
  護持在雙星周圍的灰色已經被完全壓制了。佛與西天弟子用性命喚回來的『殺漏』在黑色汪洋的衝擊下不斷散碎不斷縮小,但絕不後退半步,這道法術就是眾佛的性命所在。就是『慈悲普度』的信義所在……絕無後退!
  
  墨色的攻勢被牢牢阻隔,看似大佔上風卻始終難越雷池半步,看似大佔上風卻早已傷亡慘重!『漏之殺』很像一座蝕骨汪洋,無以渡也無法去攻擊,想要破掉它就只有一個辦法:填!用墨巨靈去填。
  
  前仆後繼的邪魔,他們已發動了最強猛的攻勢;死死圍攏雙星的灰幕,今日仙魔絕大部分精銳的最後守護。
  
  金輪盡滅。不見黎明。但時間流淌與驕陽無關,第四天了……
  
  蘇景緩緩睜開了眼睛。身內命火早已熊熊燃燒開來,他醒來、神誌也隨之恢復,但剛剛開目一瞬,蘇景渾不知身在何處。
  
  不是不知道。而是很疑惑:自己在金烏陵園中,可眼前為何毛紮紮軟絨絨的?
  
  任誰臉上掛著一雙心猿意馬,剛醒來時也得懵一下。下一刻陽三郎等人傳神開口,他們看不懂大拿的法術,但至少能夠明白事情的過程。
  
  但蘇景動不了,抬一抬小手指都做不到,只是神智恢復罷了,他的身體為爐鼎,此刻已經被道道神火霸道佔據。短時間裡再難稍動。
  
  不止他,陽三郎、小金烏、比翼雙鴉、惡羅漢等等,所有人都無法動彈。他們的力量都與蘇景融合、以維持『爐鼎』穩固。
  
  所以蘇景只能請大拿繼續掛在臉上。心中滿滿敬意與感激,可現在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心猿意馬半個字也聽不到。蘇景長提息、再閉目……
  
  金烏陵園內蘇景醒來時,灰色法幕中雙星開始劇烈顫抖!
  
  陵園中蘇景再次閉合雙目時,雙星劇顫陡然歇止,隨即只見一塊長方白石自中土世界飛起。一路翻滾著沖向火星。
  
  長條石,自有斑駁紋理與滿滿的蒼涼氣意。若將其擺放路邊,有路人經過、看到後定會心裡一驚:誰把個墓碑仍在路旁,當真晦氣。
  
  就是墓碑了,雖然石上無紋刻無字篆,但任誰一見此石心裡自然就會覺得它是一尊墓碑,自然而然、沒道理可講、天經地義它就是墓碑!
  
  三屍飛得可快,從中土一直追著墓碑飛來火星,六隻小眼睛全都瞪大了,沿途彼此矯情著:中土世界吐出塊墓碑給火星,這是啥意思?
  
  墓碑轟然砸落火星,穩穩矗立於扭曲大地,繼而巨大墓碑搖晃開來,轉眼沉入地下消失不見。
  
  「婆婆,這什麼意思,墓碑來幹啥的?」三屍一路探討沒能得出一個有用的字,跟著石碑一起跳到了火星上,正好去問瓶兒婆婆。
  
  之前瓶兒仙為了鎮守火星曾燃燒元力化作年輕模樣,待道尊等人返回火星後不久她就重新變回了老婆婆,更加蒼老的婆婆,連腰身都佝僂了。
  
  婆婆暫時沒回答,雙眼微微瞇起緊緊盯住了火星世界……很不經意、但也很明顯的變化。自從中土的墓碑落入火星、沉入地下開始,火星天地的顏色就開始有了變化:分明了、銳利了!
  
  充斥於天地之間,五彩斑斕糾纏互侵的團團色彩並沒有變化,但無論是黃是綠還是奼紫嫣紅,都肉眼可辨的迅速鮮明、鮮豔起來,彷彿被清水滌洗過一般。
  
  依舊混亂,但沒了之前那種混沌感覺,不再是'霧濛濛'的了。
  
  三屍也發覺了這重變化,由此更好奇了,已經開始大著膽子去扯婆婆的袖口,一個勁地討答案。
  
  「前三天,兩星都變得扭曲模糊,是因氣意接駁。中土世界的元靈氣意開始融入火星。現在才開始真正搬家……」婆婆知道三大宗師學識通天,所以盡量把道理說得簡單些:「第一個搬過來的是閻羅,挪移陰曹,也是開闢陰曹。」
  
  開闢陰曹即為整頓陰陽,當擴散於乾坤的滾滾陰煞被閻羅神君層層抽入冥間,乾坤自然陰陽分明。天地間擁擠雜處的諸般顏色即為完美世界的諸般元氣,那些灰濛蒙綠幽幽的陰喪氣急急歸返陰曹,其他顏色自然也就變得愈發清晰和鮮豔。
  
  「那塊大墓碑就是中土冥間?」雷動天尊使勁眨眼睛。
  
  赤目張大嘴巴:「閻羅也在大石頭里?」
  
  婆婆欲搖頭,但下一刻她就想起這種乾坤法術事情可千萬別去和三屍解釋,要不說三年也說不完,趕忙改搖頭為點頭:「差不多,對!」
  
  拈花開始埋怨婆婆:「您老也不早告我一聲,剛追了石頭一路,都沒跟神君問個安。」
  
  梳理陰陽,第四天。待到第四天將末時,火星上忽然巨影晃晃,高大到頂天立地的閻羅神君顯現真形,邁步前行,巨大身形隨著腳步前行而急急縮減,待他走到婆婆身邊時神君已經化作常人大小。
  
  陰冥已立。
  
  挪轉乾坤、雙星共命的法術中,需要神君主持的部分已經完成了。
  
  神君背負雙手,與婆婆並肩而立:「蘇景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不見音訊,我傳訊過去也未見回應。」婆婆應道。
  
  神君又望向三屍。他們與本尊有冥冥聯繫,無需靈訊也能感知些什麼。
  
  「剛死了,不過沒死透,現在沒事了。」雷動回答得風輕雲淡……本尊差點死了?又不是第一次早都習慣啦。
  
  蘇景有事。
  
  就在第四天將末、第五天開始的時候,痛苦神情浮現於面、周身上下鮮血淋漓!
  
  從頭到腳四萬八千隻毛孔中都滲出濃濃鮮血,一滴一滴匯聚成流,侵透衣衫緩緩流淌,也沿著長發不停滴落……他這個爐鼎足夠結實,可他要熔煉的是完美驕陽。
  
  蘇景的修元緩緩流轉,引導著體內千百道神火彼此交匯、彼此融合,而神火由零入整的過程也是神火巨力勃發的過程,爐子受不受得了烈焰的瘋狂漲大瘋狂膨脹?蘇景得撐。
  
  ……
  
  閻羅負手望向天外戰場,灰色的幕是西天所有仙佛用性命換回來的,但『殺漏』本身是不分敵我的,這法術被行佈在此,擅闖者死、無論內外。
  
  是以即便閻羅也做不了什麼。
  
  灰色被牢牢壓制,但依舊在堅持著,不見將要破碎的徵兆。無法插手的戰鬥,神君沒有太大的興趣,看了片刻他就轉頭往向中土方向。
  
  中土世界正有明亮的星光閃爍……一點、兩點、三點、四點,四點璀璨飛星自中土世界沖天而起!
  
  強光一閃,四星已至火星周圍,圍繞火星旋轉。
  
  四顆星都不大,比著曾經的中土明月還要小上千倍,都是三百里方圓上下。
  
  這樣規模的星石放在宇宙中,微小幾可忽略不計,但飛星小引斥卻極強,環繞火星呼嘯飛旋,火星立刻開始劇烈跳動、翻滾,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火星就會被撕成碎片。
  
  萬幸,四顆飛星的旋轉由快入緩,飛旋速度越來越緩慢,一天之後四顆飛星終於停止不動,四星坐落、正東、正南、正西、正北!再轉眼,四顆飛星腐朽飛灰,但星上光芒激射入火星。
  
  火星再一震,隨後徹底安穩下來。
  
  四顆飛星消失不見了,之前飛星位置上多出四個人,不聽、葉非、大小魔君。這次不用婆婆解釋三屍也能看得出這道法術是挪轉四向,將中土四向釘於火星。
  
  又有四位巔頂仙魔完成了自己的法術,聚攏到神君、婆婆身邊。至此,『外援』神魔的法術基本都已完結,只剩道尊還要繼續維護陣篆。接下來的『挪移』就完全是三位中土護世神的事情了。
  
  不聽顧不得理會其他,一見面就問三屍:「蘇景那邊如何?」
  
  三屍和蘇景是一伙的,肯定不會主動告訴不聽『他剛差點死』,三位大宗師一起微笑搖頭,智珠在手成竹在胸的從容氣度:「莫擔心,他那邊順利得……哎喲!」
  
  話沒說完,三屍忽然跳腳,全都變得急赤白臉,拈花撩衣衫看自己的肚皮,赤目挽袖子看自己的胳膊,雷動甩靴子扳腳板看自己的腳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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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20:14: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零四章  乾坤挪移,大陣仍在
  
  
  話沒說完,三屍忽然跳腳,全都變得急赤白臉,拈花撩衣衫看自己的肚皮,赤目挽袖子看自己的胳膊,雷動甩靴子扳腳板看自己的腳心……
  
  三人注目之處,皆有一道裂璺綻開。
  
  山中石像巨雕常曆風雨年久失修,自然開裂,差不多就是三屍現在的模樣了。
  
  一道裂璺只是個開始,很快可見三屍身上正迅速爬滿裂隙。閻羅、不聽等人都吃驚不小,但三屍體質詭怪、元力更是迥異其他仙家,巔頂仙魔也探不出他們『開裂』的緣由,更毋論救助。
  
  三屍開裂,因為蘇景裂了。
  
  驕陽盡滅的第六天,蘇景開始裂了。
  
  毛孔猛擴鮮血滲出已經不足以宣洩身內重重神火融匯的膨脹巨力,蘇景的體膚拔出寸寸龜裂。
  
  蘇景又是怎樣的體質?早就修得金玉身,當那些裂璺一道道綻放於體膚,爆出的聲音也真就如銀瓶崩裂般淬厲刺耳,劈劈啪啪的銳響之中,一道道猙獰傷口開綻!
  
  開綻、滿眼、交織,從頭頂到腳遍佈全身,由此鮮血再不是『滲』再不是『淌』,而是湧、是噴!
  
  伴隨鮮血流失,蘇景的面色迅速蒼白,一柄柄快刀自身內割裂於外的痛楚其實並不算太強烈,但這感覺清晰且犀利,直刺腦海深處!
  
  體膚裂,外身狼狽;但身內元息滾滾。神火在他身內不停凝聚。可『集結地』並非一處,上中下三枚丹田、離山巔大聖玦兩處洞天,神火於蘇景身內分作五點聚攏。而蘇景的本修真元正彙聚成潮,四面八方全力以赴去轟擊本來屬於自己、此刻卻被神火佔據的氣竅,攻堅不是為了攻克,而是為了容並。
  
  神火並無智慧,但這股力量有它們的靈性,它們不懂得蘇景是要以己身精元相助它們正常,只是暴躁的膨脹著、本能地抗拒一切外力相加……
  
  火星上。三屍的情形讓群仙焦急萬分,也閻羅等人的智慧和見識。很快就能判斷出三屍的異變與蘇景有著莫大關聯。但是除了著急也沒有其他能做的事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使命中拼殺著,其他人只有默默禱念、默默鼓勵。
  
  第六天,三屍裂啊裂啊。沒完沒了的裂,萬幸只是裂,並沒真的散碎去。十二個時辰,從開始到結束都平平穩穩,從開始到結束都搖搖欲墜。
  
  第七天,已經模糊成一片、幾乎已經不見清晰輪廓的中土世界中突然傳來一聲啼鳴,就在鳴唱中,一頭白鳥振翅飛出,快如閃電。自中土而來,洞穿茫茫星空直接飛入火星。
  
  飛入火星白鳥便消失不見,而乾坤中亂糟糟的顏色也在一瞬間變得『清減』了許多:少了些許藍、少了些許青……混亂顏色中的『三分藍七分青』並未真正消失。而是騰騰高升層層鋪展,這個過程沒辦法以言辭去形容,似乎很慢卻又感覺好快,不知不覺裡眾人頭頂已經有了一重真正的天!
  
  很神奇也很壯闊的景色,一隻飛鳥自中土來到火星,從此火星就有了天。
  
  沒有天就沒有鳥?
  
  沒有鳥就沒有天!
  
  幾乎就在火星有了青藍蒼穹的同時。天外一聲雷鳴爆響轟動萬紮,護界的幕破開了一道縫隙。
  
  已經堅守整整六天了。漏之幕出現了崩潰徵兆。但只是徵兆而已,大幕仍在,墨巨靈死得還不夠,還遠不足以將這護界神術徹底摧毀!
  
  不理天外爭殺,雙星法術不停。
  
  飛鳥之後,一隻魚。
  
  搖頭擺尾、生氣勃勃的紅色鯉魚,一尺有餘二斤開外……魚躍雙星。片刻前一頭飛鳥來過,火星就有了天空,此時一頭紅鯉落下,此間便多出江河湖泊。
  
  飛鳥、鯉魚之後,比著磨盤還大的海龜轉著圈子從中土飛入火星,噗通一聲……海龜砸在了地面上,卻濺起了高高一蓬水花,旋即蔚藍顏色於世界中層層鋪展迅速遠闊,那是好漂亮的海!
  
  緊隨海龜之後,吱吱亂叫四肢亂甩的胖胖田鼠被扔了過來,田鼠落地即告消失,但皺著扭曲的大地肉眼可辨,迅速平整起來……天青海藍、大地廣闊江川奔騰,到得此刻火星已經『退場』,正將濃郁生機散播開來的乾坤名喚:中土!
  
  雙星接駁、雙星挪移,天外驚雷爆響連連,強大的神幕威嚴遺跡,甚至連幕上那些正道道開綻的傷,也是它的神聖所在,也是它的無上功勳!
  
  乾坤初定,但挪移未完,一塊黑不拉幾、拳頭大小的石頭砸在了地面上,幢幢高山陡然清晰,輪廓分明棱角猙獰;一枚蒲公英飄啊飄地沉落下來,莽林叢生新綠處處;一隻鐵鍋摔在地上發出叮了咣啷的怪響,村莊顯現城池聳立……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與從前全無兩樣的全新中土世界越來越清晰,而不遠處那座舊時世界正飛快地模糊下去、混沌下去。
  
  晃晃兩天過去,曾經的中土世界徹底化作一團煙塵,輕真大聖摩天神僧顯現身形,自曾經的完美故鄉、今時的空蕩虛天中一步跨入『火星』。
  
  火星已不在,此間為中土!
  
  灰色天幕仍在,已斑駁不堪,但仍在!墨色的海轟轟蕩蕩,邪魔已經感覺到自家的大陣即將突破佛祖用生命布下的守護,他們的撲擊更加兇悍了……兇悍吧,兇悍吧,這場仗本就還沒打完,十三星元脈大陣依舊在!
  
  前後整整八天,一座乾坤完美挪移,兩座星辰成功共命!法術完成了,留在此間行法的江山劍主與道尊也同時現身。
  
  道尊氣息勻稱。並不見疲憊神色,但中土三尊神靈的面色都透出蒼白。仙佛不同於凡人,稍有疲憊就會顯現於面。尤其天真、劍主這等強者,若他們顯現虛弱,只能說明一件事:傷元氣。
  
  摧毀乾坤舉手之勞,托星落日等閒事耳,可是要將一座世界完美無缺地挪移到另一處星辰,從天地間的元靈交換脈絡到自然的繁衍生息再到一草一木萬萬生靈的不受傷害……今日三聖成就的法術亙古未見!
  
  貨真價實的開天闢地頭一遭。
  
  三聖元氣大傷,但神情間既不見欣喜也不見鬱鬱。無所謂的樣子……本就是應該做的,做好就是了。三聖人在『新中土』。對閻羅、道尊等人點點頭,舉目望向了天外。
  
  第九天已經開始了。
  
  不聽全沒心思理會天外事情,自從三屍開裂她的眉頭也始終不曾開解,她的目光也不曾離開三屍片刻。仿佛能夠看穿三屍與本尊的冥冥牽連、由此能夠直接見到蘇景似的。
  
  真好,三屍始終不碎,就那麼不停地裂啊裂啊,大裂縫拼成大蛛網,大蛛網下再添小蛛網,小蛛網下則是越來越小的『蜘蛛網』,越裂越細緻了,由此初時開裂之初的觸目驚心,居然漸漸變得有些可笑了。
  
  「應該……應該沒事。」赤目開口:「我都不覺得疼了,看來蘇景那邊問題不大。」
  
  赤目說話特別小心,嘴巴開闔的幅度很小。聲音也很輕,生怕稍稍用力會把自己給說碎了。
  
  「真人,你牙齒都裂了。」拈花坐在赤目對面,赤目一說話拈花就看到了他的牙。
  
  赤目不敢搖頭,但語氣否定:「不會,我牙沒裂。是你眼珠裂得亂七八糟,所以看什麼都裂。」
  
  「我看不聽就不裂。」拈花矯情。
  
  「唉。二位賢弟不要吵啦。」雷動永遠是老成持重的,這個時候無心再廢話,他同樣不敢轉頭,就把眼珠奮力奮力地向著葉非的方向斜過去:「葉非,你到底立得什麼道啊?」
  
  「對對,什麼道。」拈花赤目立刻追上了這個話題。
  
  不問清楚葉非究竟立的什麼道,三屍簡直死不瞑目……三屍還死不了,因蘇景不會死,化身爐鼎促長神陽第九天,他已經衝破生死關、真真正正將『局勢』控制在了自己手裡。
  
  五大氣竅內前後攻破,說到底這是他的身體,『外氣』能夠盤踞其間卻做不了主,氣竅開闔、氣元湧動全都得聽蘇景的!而神火的根源仍是金烏陽火,只是更純粹更戾烈,在最初抗拒過蘇景的本元真火後,神火中蘊藏的靈性就領受到蘇景元氣中的『同源同根同脈同生』氣意。
  
  由此,蘇景越是衝擊激烈,神火就變得愈發馴服,這個過程來得頗有些慘烈但速度奇快。神火相融於蘇景的本元修持中,不過它們並未被同化更不曾消失,而是隨著元氣的瘋狂流轉,不斷接受蘇景陽火的供養和煉化。
  
  金烏陽火,可燒灼乾坤天地,但此刻蘇景的元氣火髓盡數變成了薪柴、變成了燃料,他的火既是對神火的煉化真炎,更是神火壯大發展的燃料。
  
  以火為薪,促長神火!
  
  蘇景的體膚繼續開裂……相比於血肉、筋骨、五內、經絡,皮膚是最脆弱的,體膚承受不住蘇景體內的巨力轟蕩,但蘇景的身體已經完全受住了這道強大力量,五內無損、經絡穩固!
  
  這不是說神火的力量不如蘇景,只因蘇景是金烏,當神火中的靈性『認出』他是金烏後,戾氣盡斂爪牙收藏,再不會對他『下手』。
  
  神火是完美驕陽的雛形,若完美驕陽會把金烏也燒死那豈不成了大笑話,若真如此,收屍匠老祖金不黑根本不會去種這枚太陽。
  
  皮裂了就得流血,蘇景的血流得已經不要錢了,他坐身所在地方鮮血遍染……若用鄉村民戶家的水缸來盛的話,三個村子的缸都不夠用。
  
  蘇景本來可沒有那麼多血,但他是神仙,坐擁如意金身。凡人的身體能夠造血,神仙自然也可以,且如果有需要的話還能造血飛快。不能節流、神仙就開源。
  
  所以想把活神仙的血放乾淨是不可能的事情……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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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20:14: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零五章  誓死不退,璀璨神光
  
  
  從驕陽盡滅到此刻,已經八天過去。
  
  蘇景的目光被心猿意馬擋住了,但靈覺即為身目,看著滿地的血他自己都覺得冷……是有點冷,但蘇景不必擔心自己的生死,他現在只關心時間。
  
  已經很快了、飛快了,但蘇景還嫌慢,他不知道中土的情形如何了,他需得快些快些再快些!祭煉神火供養神火,只差最後一變!
  
  他曾仔細研究過完美驕陽的法術,來到金烏陵園後他又全神相探此間神火的氣意,這才傳訊神君定下九天之約。如今九者僅於其一,只剩最後一天了。
  
  深提息、斂心念,動咒封絕五聽,全神全力投入神火煉化中去。
  
  『九天』是蘇景自己說的,當然不會是隨口胡言,雖然沒有十足把握,但真正存在成功可能的。神火瘋長神火飽滿,就只差最後一變,而此變已在『懸絲』中,只要、只要、只要再向前踏出一小步,便是邪魔肅清、平安喜樂!
  
  體膚繼續碎裂,鮮血洶湧溢出,但蘇景是沉靜甚至沉寂的,坐身墓園中一動不動,像極了一尊血菩薩……第九天過,第十天起。
  
  「第十天了。」中土世界,道尊輕輕開口。
  
  身邊閻羅神君應道:「十二個時辰沒過完,都算第十天。」
  
  兩位巔頂神魔隨口說著些本來很重要,實際上他們並不是很在意的話,他們的聲音都很平靜。但是世界四周一點也不平靜,殺漏天幕的破裂聲如神雷響亮,這轟動雷鳴已經從最初的偶爾三兩聲變成此刻的綿綿不絕,再非一聲聲,而是一片片!
  
  天外,下治真尊抿著嘴唇,他的感覺很不好。
  
  前線傷亡慘重,為了迎接永恆降臨,無數同族在用自己的性命去填那些該死的佛喚出的那道該死的漏!這讓下治真尊心疼非常,但不好的感覺,不全因同族隕難而來,還有更重要的原因:莫名其妙。
  
  就是莫名其妙了,下治真尊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等糟糕的感覺,這是天人感應,是無緣預感,似是有什麼很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但他不知'可怕的事'究竟是什麼。
  
  與閻羅、道尊等人一樣,下治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大族的墨色聯陣、倒扣之海去和灰色漏爭勝。什麼都做不了,這就讓他更煩躁了!
  
  第十天,申時末酉時至。
  
  從子時算起,酉時已是第十個時辰。酉時又名『日沈時』、『傍晚時』,正是人世間夕陽沉落黑夜降臨的時刻。
  
  第十日、第十時,便是此刻,金烏陵園中端坐的蘇景突然身體一震,體膚上細碎無數的傷口再不見一滴鮮血流淌,換而金光暴漲!
  
  不再流血,蘇景流光異彩!
  
  傷口仍在……血變成了光,自傷口湧出的、璀璨之光!神火變、法元變!得蘇景全力促長,神火終告脫變,流轉體內的神火自無質之焰化作無形之光,璀璨到無以復加、即便蘇景也不曾見過燦爛。
  
  體內祥光綻放,體膚傷口無數,自也有神芒暴散!
  
  當金烏陵園中蘇景光芒萬丈時,中土上一直裂啊裂的三屍突然燃燒開來!
  
  三尺不足的小小矮人,身上暴燃起的大火卻是萬丈烈焰、直衝蒼穹!三團熊熊大火中傳出三屍撕心裂肺的大哭。
  
  不聽的眼淚直接就噴湧出來,她不曉得發生了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從未見過三屍會自燃沖天火,她只知道三屍與蘇景本命相連,三屍出事意味著一件她寧死不願面對可怕事實……蘇景,他可是她這世上唯一的、真正意義上的親人!
  
  寧可掀翻宇宙,也決不能再失去的親人。
  
  也在三屍之火沖起一刻,天外的雷鳴巨響突然化作一聲沉沉嘆息,自冥冥而來,有著無限慈悲與無限唏噓的嘆息:支持了快十天的殺漏天幕終於榨乾了最後的力量,再也支持不住,就此散碎去。
  
  一道天漏,摧毀了兩成墨色大軍……
  
  天幕已破,只剩鋪天蓋地的黑!無邊大陣無邊巨力也是無邊骯髒,挾瘋狂之勢向著中土世界狠狠撲來!
  
  巨靈大軍勾連做一個整體,這是墨色的一道陣法,既然是陣無論如何大小無論高明還是淺薄,就總也脫不開一個規律:陣力有窮盡時。
  
  相鬥近十天,墨巨靈終於攻破殺漏天幕,但他們的大陣也到了強弩之末。
  
  陣力將窮盡,這不是陣中尚餘的八成墨巨靈無力再鬥,而是他們的『勾連成一』的陣法行將散碎。這陣是靠著半成墨巨靈『燃命束元』才結成的,打到現在,將無數個體維繫做一個整體的『勾連之力』就快耗盡了……
  
  將耗盡,但尚未盡,雖也搖搖欲墜堪堪崩碎,但此刻墨巨靈仍是一個整體,最後的大陣威力正瘋狂綻放,正澎湃無邊地向著中土砸來!
  
  早有準備了,或者說早都在等待了……就是現在了。
  
  當墨色遮天,咆哮而來時,道尊拔劍長嘯身化仙雨,一縱飛天迎敵去!
  
  雖千萬人吾往矣。
  
  道尊非獨往,在他身邊,與他同行的還有閻羅神君,有瓶兒婆婆,有離山葉非有中土三聖有大小魔君,簇擁在他們身邊的還有諸尊冥王,還有十萬山三赤尻,有離山大群弟子有烏龜州凶狠妖孽有瓶子天八方仙魔……吾往矣,千萬人往矣,所有人往矣。
  
  所有人,當然也少不了那個小小妖女。
  
  閻羅、道尊等人都沒想到不聽也會來,見三屍燃燒,小妖女明顯已經崩潰了……只是接觸少所以神君等人都還不了解她吧,若蘇景還在,夫唱婦隨不聽會為他守護中土,若蘇景注定出事再回不來……還有不聽啊。
  
  他願意用性命去守護故鄉世界,不聽誓死不退!
  
  驕陽沉滅,墨色來襲,仙天世界一片黑暗,唯獨此刻唯獨中土,漾起濃濃神光比著千百枚太陽加在一起猶有過之,那是萬千仙魔戮力同心迎擊強敵時綻放的明亮法芒,既是護世也是耀世的璀璨神光!
  
  源自中土的光明,來自遠古的黑暗;千年吞吐日月精華煉成的盈盈明珠,萬里鋪展濁浪洶湧的浩瀚汪洋;一片由螢火蟲湊起的可愛光芒,一盞傾塌沉落的無盡夜空。
  
  今時宇宙中最強大的力量,迎向無邊的黑暗。
  
  就在群仙衝出天外,堪堪迎上黑暗巨潮時,在他們身後:突然一聲嘹亮的長嘯、一蓬燦燦金紅的光!
  
  赤色血藤瘋長、正衝鋒的不聽『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識得身後傳來的嘯聲,哪怕自己老了聾了死了也絕不會聽錯的,他回來了!
  
  分不清是無邊狂喜還是無限委屈的哭聲裡,不聽的身邊多出了一個人:紅頭髮紅體膚紅袍子紅靴子的紅人,弄了自己滿身血肯定來不及洗澡的蘇景……也是在這聲大哭中,蘇景與所有人一起,驅轉全副修為釋放所有神力,迎擊墨色。
  
  神君身畔突然人影晃晃,頭上頂著塊白毛巾的傢伙呲牙咧嘴,周身還冒著熱氣顯然是直接從熱泉里跳出來的!和拔舌王同樣周身蒸騰熱氣的少年雙目緊閉……開目!
  
  瞑目王,不瞑目。
  
  開目一刻即為捨身一刻,開目一刻即為捨身一刻,以半殘之軀,開我護世之眸!
  
  賁烈巨響,星天搖撼。半數仙魔瞬瞬飛灰,餘者盡數鮮血狂噴,身入殘鳶向後摔飛翻滾、墜回中土去,閻羅、蘇景、不聽等巔頂神魔也不例外,每個人都於此一擊中拼出了全部力量,每個人都受到極強反挫剎那重傷……漆黑夜空中,一尊尊周身燃火的仙魔墜入凡間,身後留下璀璨的弧,這是中土世界經歷過的最燦爛的流星雨。
  
  而那道本已勢末、再遭強力反挫的墨色大陣也就此崩塌,轟轟烈烈散碎去!
  
  大陣告破,反噬並不嚴重,但陣中巨靈在片刻間氣血翻騰、身體麻木難提修為總是免不了的。大陣碎裂墨巨靈崩散四周,黑壓壓地舖滿天空,一時間皆難動彈……除了一個人,下治真尊。
  
  他未入陣,始終在旁觀也始終在等待,這樣的衝撞不可預料,但是這個出手的機會他絕不會放火!
  
  元法流轉,反掌即為神雷道道,劈斬中土!
  
  無論如何,都先摧毀這座陣星再說。若無高手防範,毀滅一座世界對下治來說連舉手之勞都不算。
  
  是舉手之勞,但也是全力出手,下治十成滿力盡入墨色雷霆中,必毀陣星!
  
  下治發難時,荒涼但陰毒氣勢自其立身處東南方遙遠處陡然暴散開來,小相柳飛撲如電,急沖向下治真尊!
  
  小相柳早就來了,差不多跟金鈴天、小花容等人同時,不過大家的方向不一樣,打架的方法更不一樣,小相柳才不會莽莽撞撞地去送死,他一直伺伏在側隱匿身形,有機會就靠近一點點,有機會就靠近一點點。
  
  這一仗前前後後打了快一個月,小相柳一共也沒能靠近多少,機會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戰場中始終兇殺滾滾,直到墨巨靈『結做汪洋大陣』之前始終對四周保持著高度警惕。待到驕陽盡滅,墨巨靈又變成了一塊巨大的『黑疙瘩』,小相柳就更沒可能穿插其中了。
  
  直到剛剛大陣崩碎,墨巨靈暫時都不能動彈了,小相柳才能急速前行,可他相距下治還是太遠了,遠到小相柳的法術根本都夠不到敵人,只能以分光化影的身法急速前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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