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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意千重]世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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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4 09:06:03
第220章 理由

  陸緘如此明白的拒絕,陸績卻一臉的不在意,照舊笑得陽光燦爛!

    “咱們暫時不說這事兒,二哥先賞臉去吃這頓飯罷。”因恐他會拒絕,便拿話激他︰“今日二哥若是不去,便是讓大家看我的笑話。”又邀約吳襄︰“吳二哥,痛快給句話,你去不去?”

    吳襄挑眉一笑︰“若是最上等的席面,再找金奴兒來勸酒,我就去。”最上等的席面花費可比普通席面貴上好幾倍,這金奴兒更是平洲城最有名的妓女,要請動鼻可不容易,既然陸績這麼想花錢,他可不會替陸績省著。

    陸績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金奴兒不那麼好請。”心里卻知這二人大抵是不會去吃這飯了,他不想人家不去吃恰好替他省了不少錢,只憑空更添了幾分惱意,覺著這二人是看不起他,特別是吳襄,分明是故意刁難輕視他。

    卻說林謹容母女背開眾人,躲在車里說悄悄話,陶氏愛憐地替林謹容理了理鬢發︰“阿容,我眼看著你竟然是瘦了。可是太累?”光是林玉珍一人就已經難得應付,更不要說加上個淚包涂氏,想想就頭疼。

    林謹容撫了撫臉頰,笑道︰“其實是我長大了,娘卻覺著我瘦了。”陶氏皺眉道︰“我聽說最近你家里不太安生。”

    林謹容又怎舍得她擔心,便笑道︰“老太爺挺看重我的,老太太待我也還好。只是因為管家剛上手,事情肯定要多一點的。我這會兒多操點心,以後就少操點心,目前我還應付得下來。反倒是擔心你們。”陶氏一想也是,便,丁囑她道︰“我過得很好,你七弟上進聽話,平時有留兒作伴,你大嫂也不多事,我如今閑來就看經書,也會去找你大伯母說說閑話,比從前想得開多了,只要你們姐弟幾個日子過得,我就沒什麼牽掛啦。不要替我們操心。”眼楮忍不住又瞟向林謹容的小腹︰“還是沒動靜?”

    林謹容道︰“怎麼都這欄急,這是急得來的麼。”

    陶氏贊同地道︰“是急不來。可要注意調養啊,女人啊,什麼都比不過有了兒子更踏實。不然多厚的妝奩也可能守不住,就算是娘家護著,也有許多細處是護不得的。你別看你姑母風光,其實她心里苦著呢。”她這會兒日子好過,反倒同情起林玉珍來了。

    “我知道了。我都懂。”林謹容垂頭替陶氏理了理腰間的繡囊,轉移她的注意力︰“最近七弟的功課如何?”陶氏含了笑,甜滋滋地道︰“所以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被陸緘領著,學得十分的刻苦。只是諸先生讓他的長隨回來同你祖父說,讓勸著點,別小小年紀就把眼楮熬壞了,不劃算。為此我特意和他說了好半天,他才答應我不熬夜了。不過你祖父每次考他,就沒考不出來的,你祖父如今可寵他,只要他在家,家里來了重要客人,都要把他帶在身邊長見識。”

    林謹容想起陸緘一旦讀起書來就沒日沒夜的那個勁頭,不由十分擔憂︰“還得和陸緘說。他是大人,七弟可還在長身子骨,是不能和他比的。”陶氏卻從中間聽出些東西來了,皺著眉頭看了她一會兒,由不得地低聲嘆氣︰“你擔心你七弟,就不怕陸緘熬壞了身子?他可是你要靠一輩子的人。”

    林謹容一笑︰“說什麼呢,我說不擔心他了麼?只是他是大人,熬熬夜沒什麼,比不得小孩子。”

    陶氏握住了她的手,語重心長地道︰“女兒,要認命。咱們女人的命不由自己,更何況二郎是不錯的。你也別嫌他那待那哭包好,都不容易,他有良心才會這樣。”

    林謹容眼楮一亮︰“娘真是比從前想得開多了。若是從前,你一準兒就要開罵,罵完了姑母就接著罵三嬸娘。”知母莫如女,林謹容心知陶氏心里必然在罵林玉珍和涂氏,如此說道不過是為了寬慰她的心而已,可從前的陶氏必然不能做到這個地步,可見心是比從前寬多了。

    陶氏去掐她的臉︰“你這丫頭,叫我說你什麼好,這樣埋汰你親娘。我不管如何,都是為了你好。”

    林謹容嬌嗔地伏在她懷里,低低笑道︰“我知道。娘疼我,我也疼娘。”陶再輕輕嘆了口氣,撫m 著她的臉頰,小聲道︰“我的乖囡真招人疼。”龔嬤嬤站在車廂外頭道︰“太太,大老爺說要回去了呢。”緊接著林慎之爬上車來︰“四姐姐,姐夫讓你回去啦。”

    陶氏只得依依不舍地同林謹容道別︰“阿容,你一定要保重,早點有了孩兒,你回娘家也方便些。”

    真是三句話不離生孩子。林謹容被她給逗得笑了︰“您好生保重罷,兒孫自有兒孫福,少操這種閑心。又好生叮囑了林慎之幾句方才離去。待走到自家馬車前,掀起簾子來,只見陸雲歪在車上,眼看著窗外,目光沉沉也不知在想此什麼,連她來了都不知道。

    林謹容便輕輕敲了敲車廂壁︰“阿雲,說是要走了,你可看到你哥哥回來了?”

    陸雲方才驚醒過來︰“啊,嫂嫂,沒看見呢。”

    林謹容皺眉道︰“他讓我回來,道是要走了,怎地不見他影子?”呂氏扶著丫頭走過來,抱怨道︰“二叔也沒回來?一群男人道是要去五丈樓吃喝呢,就扔下我們,讓我們自個兒回去。又說要叫什麼金奴兒去陪酒,真是的,也不怕帶壞了小孩子。”見林謹容含著笑不答話,陸雲也不說話,只好嘆道︰“罷了,我們三個自家回去吧。”卻見陸緘快步走了過來︰“我送你們回去。”

    呂氏眼尖,一眼就瞧見他袍子上的水漬污泥,不由掩著口笑︰“這是怎麼啦,二叔就像是從泥地里滾了一圈出來似的。長壽這小子呢,怎麼照料的主子?真該打。”

    陸緘忙道︰“長壽今日沒跟來,我讓他去守著做踏犁和秧馬了。我就是先前在堤壩邊坐了坐,污了衣裳。,…

    呂氏笑道︰“莫不是摔了一政,二叔不好意思說?”陸緘垂著眼淡淡一笑,並不解釋。陸雲忙忙地讓出座位來取了自個兒的帕子鋪在位子上︰“哥哥,上來坐。這一身髒兮兮的可怎麼騎馬?莫要給人看了笑話去。”

    陸緘道︰“無礙,何必污了車子。又朝呂氏行了一禮︰“嫂嫂請上車罷。”呂氏便不再多言,扶著丫頭上了自個兒的馬車。林謹容這才問陸緘︰“怎麼回事?”

    陸緘道︰“回去以後再說。”

    林謹容見他神色不是很好看,便不再問,自上了馬車。才剛坐下,就聽陸紹追了過來,大聲笑道︰“二弟,你怎麼就要走啦?你不會真的生三弟和陸績的氣了罷?我已經狠狠把他二人罵了一頓。走走,哥哥做東,一起樂和樂和。”陸緘道︰“多謝大哥美意,我心情不好,去了也是給大伙兒添堵。
還請大哥體諒我一二。”

    陸紹本以為他不會挑明來說,此刻聽他如此明白地道明他心情不好,便干笑了一聲︰“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強求了,倘使有什麼不是,還請二弟大人大量,莫要計較。”

    陸緘應了一聲︰“大哥放心。”林謹容便與陸雲對視了一眼,都知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馬車進了陸府,陸雲下了車,先就去問陸緘︰“哥哥,是怎麼回事?”陸緘淡淡一笑︰“我先換衣服。煩勞妹妹去替我和長輩說一聲,稍後再去請安。”然後看向林謹容︰“阿容,你我先回房去一趟。”陸雲原地站住了,極淡極淡地笑了笑。

    林謹容把一件鴨卵青的袍子給陸緘穿上,一邊替他系衣帶,一邊問道︰“你可是摔了跤?可摔著了哪里?

    陸緘道︰“不是,吳襄玩鬧給弄的。”林謹容不由嘆道︰“還說陸綸長不大,他怎麼也和陸綸似的。”

    陸緘看了她一眼,低頭把腰帶系上,緩緩道︰“適才三弟和我說,非得讓陸績來替你管莊子。”林謹容停下手來,抬頭看著他︰“然後?”

    陸緘看向她,見她一臉的警覺和緊張,不由輕輕嘆了口氣︰“我給拒絕了,發生了些爭執和不快。”遂把經過簡要說了一遍。

    林謹容將錦囊、玉佩逐一給他系上︰“既如此,他怎麼不讓陸績去替二嬸娘和大嫂管莊子?”她對陸績有一種非常復雜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她想大抵是因為陸績是那個破滅了她全部希望的人,她不該如此,然則,終是不喜歡看到陸績,十分不喜歡。

    至于陸經,她忍了忍,低聲道︰“三弟本來就算不上什麼好人,你別看他平日里總是笑呵呵的。”

    墟緘的眼楮一亮,含了幾分笑意︰“你如何得知?”

    林謹容敷衍道︰“感覺吧。你看他對五弟,親兄弟呢,這麼大的年紀了,總是和五弟過不去。五弟多好,多大度,多體貼的人,他和這樣的親弟過不去,會是什麼好人,心狠著呢。”這理由雖然牽強,陸緘卻聽得十分歡喜︰“罷了,咱們不說他們,你只要記著,千萬不要隨便收二嬸娘他們推薦給你的人。”

    他不提醒她也不會收,林謹容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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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匿名  發表於 2015-10-4 09:06:25
第221章 欲擒

  林謹容試探著道︰“敏行,你覺不覺得,二嬸娘他們太咄咄逼人了些?”已是到了該表態的時候。倘若不是發生了陸績這件事,她也許還會再等等看看,但他們真的不該打她嫁妝的主意,或者說,不該把她的嫁妝拖進他們的紛爭中去,她該有所表示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只會讓敵人輕視和更囂張。必須反擊,必須贏,但光憑她一己之力,做不到,她必須得到陸緘的支持。

    陸緘垂眸看著比他低了整整一頭的林謹容。林謹容微微仰著臉,深褐色的眸子里閃著一種不經常看到,但是讓他看過一次就不能忘懷的光。

    上一次,在清涼河里,她拉他上岸的時候,他看到的是綠光,而此番,雖不是綠光,卻也差不離。她的神情中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還有幾分考校之意,又有幾分不肯退讓的堅持。畢竟,一個才進門幾個月的新婦,沒有兒女傍身,也遠遠說不上什麼對這個家有什麼功勞貢獻,要在背後道長輩的不是,而且是可能造成兩房紛爭的大不是,需要十足十的勇氣。稍有不慎,就成了多嘴舌,撥弄是非。

    陸緘突然意識到,他接下來的答話至關重要,拋開他們這個小家錢財上的利益不談,對他和林謹容之間這種不冷不熱的關系究竟是退步還是前行也至關重要。因此他十分慎重地沒有立刻就回答她的話,而是走到榻邊坐下來,給自己和林謹容分別倒了一杯茶水。

    林謹容表現出于實際年齡不相符的沉著和冷靜,她並不催促他,逼他,或是見他沉默,立刻就縮了回去,而是十分自然地走到他身邊坐下,不等他開口,就自動取了一杯茶水,十分清晰地表述她自己的意願,或者說是試圖說服他︰“這是咱們關起門來說話,我也只和你一人說,不怕別人聽了去。敏行聽我說完,若是覺著我說得不對,你就指正一下。”

    陸緘點了點頭,聲音也很冷靜︰“你說,我聽著。”想了想,他添補了一句︰“你就該和我說,我會一直聽著。”

    林謹容笑了笑︰“我進門第二日,三嬸娘就在榮景居大哭了一場,二嬸娘越勸越哭得厲害。我心里很不舒服。你也知道,新婚剛進門,總是有些忌諱的。”

    陸緘內疚地道︰“我……,………”

    林謹容止住他︰“想必當時敏行也不舒服吧?”

    陸緘點了點頭,豈止是不舒服,簡直十分不舒服。新婚第二日,親生母親大哭不止,鬧得家宅不安,任是誰也不會舒服到哪里去。

    既然他肯承認這一點,接下來的話就更好說了。林謹容繼續道︰“我先始以為是她不會說話,可是接觸下來,才發現二嬸娘真是一個能說會道,十分能干的人。但就是吧,一遇到三嬸娘,她就開始犯糊涂了。而且是十分糊涂。自那之後,我就有意識地關注她和祖母相處,與三嬸娘、婆婆相處有什麼不同之處。

    林謹容放柔了聲音︰“不知敏行可注意到了這中間的區別?聰明的人犯起糊涂來,真是災難呢。就比如說,你生病的事情,我真不敢想象,她下一次再犯糊涂,又會掀起多大的風波。只是剪一件衣服?只是我再當眾哭一次?只是阿雲苦苦勸住婆婆就行?只是你再跑去勸說三嬸娘,惹得三嬸娘大哭一場就可以止住的?”

    她非常會說話,沒有直接挑明宋氏的所作所為,沒有給宋氏定罪,只是委婉地說宋氏聰明人犯了可怕的糊涂。但是,句句都恰恰地戳在了他的心上。陸緘捧著茶,卻忘了喝,早就知道她精明,卻不知道她能把委婉和明晰一起表達得這樣完美。他想繼續聽下去,看下去,看她接下來還想怎麼說,怎麼做,他十分謹慎地道︰“這件事我十分生氣。”他覺得這情形太嚴肅了一點,試圖輕快一下氣氛︰“害得我至今沒穿上新衣服。”

    “就快好了。”既然要合作,便該有誠意,那衣服半天的功夫就做好了。林謹容抿嘴笑了笑︰“那麼再接下來我就要說孟婆子的櫻桃了。”

    此時涂氏還在床上躺著,借著病了不肯起來接收針線房,老太爺不聞不問,老太太也只是讓人送了一回藥就不再過問。雖然沒有人明說,但是全家人都知道涂氏無理取鬧,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會兒下不來台。陸緘由來就有幾分不自在,不知林謹容接下來會說什麼。可林謹容偏偏就不說了,而是含著笑,倒過來問他的意思︰“這件事從始至終,敏行都是知道的,不知你有什麼看法?”

    陸緘沉默片刻,道︰“這件事,先是有人居心叵測,接下來卻是三嬸娘不對。”

    林謹容這會兒卻不是要和他探討涂……的行為有多麼可惡,她要和他說的是宋氏婆媳,便善解人意地止住了他的話︰“其實根源主要在那個居心叵測的人身上。她的目的,就是要讓我們夫妻失和,讓你和婆婆生分離心,讓三嬸娘來逼你,讓三嬸娘恨我,最終,最難的人就是你。”其實身處漩渦中心的那個人不是林玉珍、不是涂氏、也不是她,而是陸緘。林謹容覺得,她必須讓陸緘明白這個道理,她壓低了聲音,問陸緘︰“不知這些瑣事是否影響了你讀書?”

    陸緘雖沒有承認,神色卻十分凝重。怎麼可能不影響呢?他這段日子臨帖靜心所花用的時間比從前多了數倍,然則,也不是真的多有效果。那種煩亂是從心底生起來的,無法消彌干淨。

    林謹容適時結束了自己的話︰“至于極力勸你收下陸績這事兒,我就不多說了。這些只是我個人的一些想法,平日沒有機會說出來,也不敢輕易說出來,稍有不慎,便有撥弄是非,多嘴多舌,不賢不淑之嫌。”陸緘放了手里的茶盞︰“我本來打算明日再去尋馬莊頭,把這事兒定下來。此刻,我打算現在就去。你去給母親請安,就說我有急事,出去一趟,不回來吃晚飯了。”雖然拒絕了,但還得防著有人背後搗鬼,把馬莊頭這事兒給攪黃了。誤了農時,便是一年的事情,還是小心謹慎一點的好。

    這話正中林謹容的下懷,由衷帶出幾分歡喜來,立刻就去給他取了外出的鞋來︰“好。記得和三哥說一聲,讓他們小心著意些,工錢,你和三哥商量著辦就行,不必再問我的意思。”正在笑呢,陸緘的手就在她臉上撫了撫︰“你這樣很好。”

    林謹容淡淡一笑︰“上次你和我說收拾孟婆子的事情,我想過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我不信他們會就此罷休。可是我根底太淺,總是有心無力,覺著就似是個眼盲耳聾之人似的,總要事情發生了才知道,實在太被動。雖然不該拿這種事打擾你讀書,但是”這話便有欲擒故縱之嫌了,陸緘微微皺了眉頭,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起身道︰“知道了。我去了。”

    林謹容送他到門口,方又回身收拾干淨”丁囑了荔枝幾句,又把櫻桃放出去閑逛,然後去了林玉珍的房里請安。

    陸雲正陪林玉珍說閑話,見林謹容進來,立即就朝她身後看。不見陸緘,便道︰“嫂嫂,我哥哥呢?”

    林謹容上前給林玉珍行禮,笑道︰“他有急事需要立刻出去一趟,有可能不回來吃晚飯了。讓我和母親賠罪,等他回來又來給母親請安。”林玉珍皺了眉頭︰“他有什麼要事?能有什麼要事?”林謹容就道︰“這不是於地了麼,我那許多的地須得有個得力的管事,他便是去解決這事兒的。”

    陸雲笑了笑,道︰“哥哥真是個急性子,這於地也得好些天水才會散去呢,馬上就要吃晚飯啦,明日再去不是不可以嘛。對了,嫂嫂,他可是摔跤啦?”

    林謹容道︰“不是,說是吳襄和他玩鬧弄髒的。”

    林玉珍聽見這個名字,由來生出一股怒氣︰“真是可惡!到處都有他,也不知道二郎是怎麼想的,總喜歡和這輕狂之徒攪在一處,也不怕壞了名聲。”

    陸雲垂了眼,低頭絞著帕子一言不發。林謹容笑笑,低聲道︰“今日三弟向敏行推薦了一個人去管我的莊子。就是陸績,不知阿雲可還記得此人?”

    見轉移了話題,陸雲才算是抬起頭來,眼里帶了幾分鄙夷道︰“他算什麼東西!自家的嘴都糊不上,成日打秋風,還想給你管地?二哥沒答應吧?”

    很好,大家都一致。林謹容笑笑︰“沒答應,反而說是敏行太絕情,敏行就說,三弟既然這麼想幫人,為何不先從自家做起,讓陸績去幫二嬸娘和大嫂管地管鋪子。所以鬧了不愉快。”

    林玉珍怒道︰“管得還真寬!不管他們再用什麼借口,都不許你們答應!”雖然是霸道的口氣,可是林謹容很高興,這意味著,林玉珍也提高了警惕,不會輕易接受二房諸如此類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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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4 09:06:51
第222章 雨夜

  夜色漸濃,街上行人漸少,平洲城也漸漸安靜下來。不知是否因為城外突然多了一片汪洋之地,空氣里也憑空多了幾分濕意,仿佛是要下雨一般,潮潮的,冷冷清清的。

    慶陽街尾,一間不算大的鋪子外頭顯出一片與眾不同的干淨,竹竿上高懸著的大紅燈籠也格外引人注目。林世全與陸緘立在燈下小聲交談。他們剛送走馬莊頭和馬莊頭的兩個兄弟並一個佷兒。由于陸緘表現出十足的誠意,馬莊頭也特意把自己的幫手帶來給他們看,幾人適才相談甚歡,就在酒香菜香里,一片和氣中把接下來兩年的大事都給定下了,擊掌為誓,絕無反悔。

    林世全輕輕吐了一口氣,笑問陸緘︰“怎樣,放心了吧?”

    陸緘輕笑︰“你念的經有念得不好的麼?”

    林世全也笑︰“經再念得好也要有人聽。”

    二人相視一笑,互相作別。

    陸緘上了馬,輕輕一磕馬腹,馬兒打了一個響鼻,邁開步伐穩穩上了路。長壽自小跟著他,對他最是了解,見他心情似是不錯,便笑道︰“二爺,您今日遇到什麼好事兒啦?可否說給小的聽聽,也讓小的跟著樂和樂和?”

    陸緘目視前方,翹起嘴角︰“不就是把馬莊頭這事兒給定下來了麼?這可是大事一樁。”

    長壽覷著他只是笑,陸緘被笑得有些尷尬輕輕揚起馬鞭抽了長壽一下,罵道︰“笑得這樣難看,賊眉鼠眼的。”

    長壽叫冤道︰“二爺真是的,難不成笑也不許人笑?”

    天邊閃過一道亮光,沉悶的雷聲由遠及近一陣涼風刮起,卷起一層細細的塵土糊了人滿臉。陸緘抬眼看了看但見天上一點星光都不見,黑沉沉的,忙道︰“走快些,怕是要下雨。”主僕二人便都抽了馬一鞭子,才將行了十來丈遠幾點雨滴就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長壽少不得抱怨了一聲︰“這天兒怎麼說變就變。”二人又是沒帶雨具的,長壽想了想,便要把自個兒的衣服脫下來給陸緘頂著。

    陸緘將鞭子戳了他一下,道︰“不許脫,脫了怪難看。跑!”

    于是二人便都放開了韁繩,任由馬兒往前沖,饒是馬兒跑得快,卻也跑不過雨,待到沖至陸府門前時,二人已是成了落湯雞。門子來開門見到這情形,由不得吃了一驚︰“二爺怎會淋了雨?”

    長壽嗔道︰“天上會落雨,二爺沒帶雨具當然會淋雨。”

    那門子乃是範褒最近才精挑細選出來的,帶了點年紀,也是老家人了,平日和長壽也相熟,聞言就罵︰“你個懶惰的兔崽子,出門不帶雨具害得二爺淋雨,你還有話講。”

    長壽故意引他發怒︰“二栓叔明知會下雨,看見我們出門也不提醒一下。”

    陸緘也不管他二人掏出干淨帕子擦了擦頭臉,接過門子遞上的青布大傘,低聲叮囑長壽︰“速把馬牽下去,換了衣裳,請範大總管半個時辰後去聽雪閣一趟,我有事要請教他。”

    長壽不敢怠慢,快步去了。陸緘這才一手執傘,一手打了燈籠,淋著雨漫步朝自家的小院子走去遠遠就瞧見往日早就緊緊關上的院門今日卻沒關,張婆子抱著兩只手,立在門邊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便低低咳嗽了一聲。

    張婆子聞聲看過來見是陸緘獨自一人走來,連忙快步跑上前來一手接了他手里的燈籠,一手接了傘,討好地道︰“二爺,您總算回來啦?二奶奶問了好幾遍。讓奴婢在這里候著您呢。”

    陸緘淡淡地“嗯”了一聲,默然進了門,張婆子就沖里頭喊了一聲︰“二爺回來啦。”

    林謹容在門前迎著了陸緘,邊聽他說馬莊頭的事情,邊幫他把濕外衣脫了,道︰“給你備了熱水,是不是這會兒泡泡去去寒?”

    陸緘道︰“我約了範褒,馬上就要去聽雪閣說話。擦擦就得了。”言罷自轉入屏風後頭。

    林謹容便去取了干淨衣服並鞋襪來,才剛掛到衣架上,就聽陸緘道︰“阿容,你來幫我擦擦背。”

    林謹容抿了抿嘴,走入屏風後頭,才剛進去就側了臉,臉被燈光映得紅紅的︰“你做什麼?”

    陸緘坦然自若地把帕子違過去︰“全都濕透了。”

    林徑容垂了眼,指指澡盆︰“濕也濕了,水也是現成的,不如坐進去泡著罷。省得這樣又受涼。”

    陸緘看了她兩眼,跨入澡盆中坐下︰“既然都濕了,不如順便把頭發也洗了。”

    林謹容道︰“你不是讓範管事等著你的麼?”

    陸緘道︰“還有小半個時辰呢。來得及。”

    林謹容便不再多言,取了澡豆,快速替他沖洗了一遍。水汽氤氳中,陸緘突然低聲道!”阿容,你真不想跟我一起去?

    “嗯?”林謹容抓了一大塊干帕子替他擦頭發︰“去哪里?”陸緘道︰“我們一起去聽雪閣。你在後頭看書,我在前頭和範大管事說話,然後一起回來,你看可好?,…

    他要和範褒說什麼,她不用想也知道。可是想著他在前頭和人商量對付人,自己卻躲在背後聽他們說話,怎麼都有點陰暗小人,攛掇自家男人替自己出頭的感覺。林謹容猶豫了一下,道︰“讓範大管事知道,不太好吧。”

    陸緘含笑道︰“有什麼不好的?他本來就是可信的人,本身也極能干,你若是能和他多接觸一下,對你只有好處。”那是老爺子的人,只要老爺子活著一日,地位就巍然不動,並不是陸建中或者是宋氏等人所能左右的。若能得到相顧,林謹容在後院之中將會事半功倍。

    可是林謹容卻知道,就是這樣一個能干的忠僕,在陸老太爺死後的不過百日,就被逼得一頭撞暈在陸老太爺的靈前。雖然沒有死,但最後也不過是得了五十兩銀子就被迫告老遠走他鄉。三朝元老是傳奇,更多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陸緘利落地蹬上鞋子,緊了緊腰帶︰“走吧。

    荔枝匆忙舉起大傘,桂圓執燈,送他二人去聽雪閣。陸緘不緊不慢地走著,左右張望︰“夜里看雨,其實還不錯。”

    林謹容道︰“看景看雨,都不過是看心情而已。”

    陸緘默了片刻,低低一笑︰“阿容這話說得對。那麼你此刻看著這雨景,感覺如何呢?”

    林謹容道︰“不錯。”陸緘便悄悄握了她的手,不再言語。

    須臾,到得聽雪閣,範褒早就來了,見林謹容也隨行一旁,不由帶了幾分訝異,隨即也就含笑上前行禮問安。陸緘便道︰“阿容,你去給大管事倒茶。”受範褒之禮,乃是主僕本分,林謹容親手為他倒茶,卻又是特別給體面了。範褒假意推辭一番,見陸緘不是虛情,林謹容不是敷衍,便也安然受了下來。

    林謹容待他二人坐定,便悄悄去了後頭,卻也不曾尋了書看,而是靜聽他二人說話。

    陸緘只字不提二房如何,只說林謹容才剛接手庫房之事,心中忐忑,不知所管事物的來歷和珍貴,想請範褒指教一番,也好有數。

    範褒果真撿著最重要的幾樣東西說起來,林謹容一一記下不提,轉瞬,陸緘便提起了孟婆子︰“能說會道,看著極其能干,但似是太活絡了些。”範褒混到這個地步,何等老到,便知陸緘這是替林謹容掃除障礙,幫林謹容站穩腳跟來的。更何況,孟婆子做的那件好事老太爺不是不知曉,遲早都是要動手的,便道︰“此人確實十分能干,但只怕不會服二奶奶管教。若是能夠,還該給她另外一個合適的位置才是。但接手的人也至關重要,倘使不成,便要亂。

    也就是說,孟婆子輕易動不得,必須尋個兩全之策。陸緘見他說得坦白,便道︰“也不是馬上,現下不過是想先知道她的一些事情,以便有個應對罷了。”

    範褒便道︰“知道了。待到打聽好了,小的便使人去同二奶奶說。”陸緘目的達到,也就不再留他,親自將他送到了門外。

    範褒獨自撐著傘,慢悠悠地出了聽雪閣,三轉兩轉,轉進了聚賢閣。陸老太爺尚未睡下,正在燈下看家里生意上的大賬,見他進來,並不多言,只指了指一旁的茶壺。

    範褒忙替他倒了濃濃的一杯茶違過去︰“小的剛從聽雪閣來。二爺並二奶奶找小的問了幾句話。”

    陸老太爺頓時生了幾分興趣,挑起眉頭來看著他︰“哦?這可真是稀罕了。問的什麼啊?”範褒笑著把事件經過說了,總結道︰“看著他們挺好的,二奶奶也挺和氣的。”

    陸老太爺想了片刻,道︰“就按他們說的做吧。不要做得太明顯。”褒並不奇怪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既然老太爺打算把家業交給陸緘,這就是必然的過程。但是很多事情老太爺不好親手去做,只能靠陸緘和林謹容自己去做,有些東西,不是別人給你就能守得住的,必須自己去搶,並在搶的過程學會怎麼護,怎麼守。

    範褒退出去的那一霎,他聽見陸老太爺極低極低地道︰“都長大了。”聲音里有幾分欣慰,卻也有幾分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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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故縱

  從大到小,最後成了淅瀝瀝的小雨。林謹容伏在聽雪閣二樓的窗沿上,盯著黑漆漆一片的梅林想著心事。

    陸緘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神情專注地奮筆疾書。偶爾寫累了,才在活動手腕的時候抬頭看一看她。這個雨夜,他的思路極順,酣暢淋灕地寫完了一篇策文。寫完之後舉起來看,越看越滿意。想了想,招手叫林謹容︰“阿容,你過來看。”林謹容回頭,神色中猶帶了幾分茫然。

    陸緘探究地看著她,壓低了聲音︰“你過來看看我寫的這篇策文。”林謹容緩步過來,低頭看了幾行,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哪里看得懂?”說是這樣說,眼楮卻沒有離開策文。她的發絲上還沾染了幾顆細小晶瑩的雨珠,衣衫上猶自帶著一股冷冷清清的濕意。

    陸緘側目看了她一會兒,伸手摟住她,讓她坐在自己懷里,仿佛宣誓一般低聲道︰“阿容,我不是很聰明,但我會盡力去做。”

    林謹容放下手里的策文,回眸看著他︰“不,你很聰明。”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陸緘有些高興,卻又覺得有點模糊︰“你從哪里看出我很聰明?”

    他本來年方弱冠,剛懂事時身處的環境便復雜無比,所受的多是嚴厲的教誨和壓制,又怎會不喜歡聽這些好話?

    林謹容笑笑︰“你本來就很聰明。你將來一定能考上的。”

    陸緘認真看著她,承諾一般地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謹容點點頭,就把盤算許久的心思說出來︰“從明日晚上開始,我打算依次將孟婆子手下的幾個管事婆子叫到房里去問話,屆時人來人往,肯定會很吵。”

    陸緘毫不在意地道︰“那我從明日開始,還是獨自來聽雪”林謹容小聲道︰“你這次出來這麼久都沒有回去,諸先生不會罵你嗎?慎之明日就回去了的。”陸緘帶了幾分得意道︰“說來不怕你笑話,先生曾說,最不需要他操心的人就是我。只要布置了功課,不管我去到哪里,遇到什麼事,總是能完成。他最不費力的人也是我,只需要提點一下”說到這里,他突然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謹容站起來倒了一杯茶︰“先生很喜歡誇敏行。”

    陸緘沉默片刻,道︰“也許是先生覺得我最需要誇吧。”

    林謹容的手頓了頓,把那杯茶倒進了一旁的梔子花盆里,轉手倒了一杯白水遞過去︰“夜深了,歇吧。”然後轉了身,默默收拾起了書桌。策文上還有墨跡未干,她把策文小心地晾在了一旁,將鎮紙壓住。又洗淨了筆,懸在筆架上,正要去收拾硯台,陸緘就接了過去︰“我-”

    須臾,收拾完畢,已然將近三更。雨已經停了,只偶爾飄落幾顆不大的雨珠,陸緘不讓荔枝撐傘,就攜了林謹容的手,沿著被雨水沖刷得干干淨淨的青石板路慢悠悠地回去。

    才回到房里,豆兒就忙忙地上來道︰“早前大姑娘過來了,好似是有什麼事,坐著等了一會,不見您們回來,便去了。”

    林謹容躊躇道︰“此時已然夜深,想要使人過去問一聲,又怕她睡了,擾她清夢反而不美。”陸緘忙了一日,已是累極,便道︰“不會有什麼要事。若是有,早就找到聽雪閣去了,明日再說也不遲,睡吧。”

    一夜無話。

    第二日,二人一同去給林玉珍請安,陸緘便問陸雲︰“阿雲昨夜尋我們可是有什麼事?”

    陸雲笑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昨日聽嫂嫂說了那事兒,想去和你們說說而已。聽說你們去了聽雪閣……”陸緘道︰“你嫂嫂想找兩本閑書看,我帶她去找。”找範褒,要動手收拾孟婆子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陸雲垂下眼來,極淡極淡地笑了笑,之後一早上都顯得悶悶不樂。

    卻說林謹容自當日始,每日吃過晚飯以後,便讓芳竹去尋一至兩個庫房的婆子來她房里問話。一壺茶,一碟果子,一個杌子,讓人坐下來,閑話家常。問她們家里的情形,個人有什麼困難,有什麼需要,對管好庫房和家里的這些東西有什麼好的想法和建議等等。

    她有意識地把和孟婆子關系很好的幾個婆子排除在外,把胡婆子安排在中間,單獨抽了一夜與胡婆子說話,收到了範褒讓胡婆子帶來的消息,如此過了三天,她在每日例行的巡查看賬中,十分明顯地感受到了眾人對她態度的不同,也感受到了孟婆子等人對胡婆子那群人隱隱的排斥。

    第四日,林謹容的小日子來了,陸緘去了諸先生那里,據說要半個月以後才會回來。當夜,輪到了孟婆子那伙人。

    最先來的是孟婆子手下第一得力的干將,石家的,管甲字庫的。

    從她一進來開始,林謹容就意識到她相比之前幾個婆子的小心謹慎,更多了幾分優越感。林謹容淡淡地瞥了荔技一眼,荔枝會意,上前去沖茶,然後被石家的“不小心”踫著了,摔壞了杯子,石家的忙站起身來道罪,林謹容不說饒她,也不說不饒她,就讓她一直站著回話,說了整整一個多時辰後才告知她,要調整甲庫的管事,兩個人中只能留一個,剩下的去管雜物庫。

    緊接著來的是孟婆子手下的另一名得力干將,人稱月嫂子的,同樣是管甲庫的。不知是不是得了要調整人的消息,進來就小心翼翼的,百般謹慎表忠心,林謹容沒刁難她,讓她坐著回話還賞了她好茶喝,之後暗示她,可能讓她留下來繼續管甲庫。又問她,雜物庫還差一個人,誰更合適。月嫂子非常謹慎地表示自己笨拙想不到誰更合適,林謹容也沒有逼她畢竟,只是需要一個把這消息散布出去的人就夠了。

    第五日,人心繼續浮動,孟婆子有些坐不住了,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諂媚胡婆子等人開始有了精氣神。當夜,來的是乙庫的兩個婆子,林謹容同時見了她二人,閑話過後,誇贊了一番,表示不想動她二人的位置,讓她們繼續好好干。干好了有賞,干不好要罰。也讓她們推薦誰更合適去管雜物庫。那二人小心翼翼地推薦了一個,卻是貌似被她拋棄了,準備趕去守雜物庫的人選之一石家的。

    第六夜,輪到丙庫的兩個婆子,那二人攜手前來,卻被桂圓不假辭s 地給趕走了一個,只留下一個厚待之,當夜也沒再叫被趕毒的那個來回話。于是被趕走的那個姓賈的婆子據說擔憂難過得睡不著覺。

    第七日,林謹容依例查完庫房後,被孟婆子攔在了庫房門口,死活要請她賞臉去吃飯,仍舊是五丈樓的上等席面。正好陸緘去了諸先生那里房里不用留人伺候他,林謹容便爽爽快快地應了,稟過林玉珍,只留了荔枝看屋子,其余人等統統帶去吃喝。

    席間孟婆子等人輪番上陣,說著好聽話,阿諛奉承,拼命勸酒,分別拿話來套林謹容房里諸人問是否要調整所有人的位子。怎奈林謹容是只知道照著好的挑來吃,酒量不小,而其余人等,不拘量淺量深年紀大的年紀小的,一概不知道林謹容打的什麼主意更不要說套出什麼來。

    孟婆子帶了石家的和賈婆子借著酒意,去敬林謹容的酒,守著林謹容嗚嗚咽咽地滴了幾滴淚,被林謹容也借著酒意狠罵了幾句,表現得前所未有的囂張和凶狠。

    第八日,林謹容覺著是時候差不多了,決意請動陸老太太去給涂氏台階下,把針線房給交接清楚。人才走到榮景居前,就遇到了宋氏。

    宋氏擺足了長輩的架勢︰“阿容,孟婆子今兒帶了石家的和賈婆子去尋我,進門就嚎啕大哭,說是得罪了你,要被趕出去了,是怎麼回事?”林謹容垂著眼但笑不語。

    宋氏十分好心地提醒她︰“侄兒媳婦,你別嫌嬸娘多事,她們都是老家僕,當差很多年,從來沒有犯過錯。你突然把她們都換了,她們當然不服。我們家這麼多年以來,從老太爺到你公公他們,為人處事都最講究一個以理服人。”

    林謹容笑道︰“嬸娘你教訓的是,可我從來沒說要換誰啊?她們是打哪兒聽來的?又怎麼得罪的我?我怎麼不知道?說這話的人其心可誅,叫我知道是誰,那才是真的要打出去呢。”

    宋氏疑惑地看著她,卻見她巧笑嫣然,並看不出什麼來,便道︰“那就好,你別嫌我多事啊。”

    林謹容領首道︰“不會,我年輕,還要嬸娘多指點我呢。”宋氏便和和氣氣地與她道別。

    林謹容進了榮景居,那只松鼠看見她就激動地跳了起來,陸老太太抓了一把松子給她喂松鼠,笑道︰“近來你一直都很忙,怎地今日此時就有空來?”

    林謹容笑道︰“今日是特地來求祖母的。”

    陸老太太笑道︰“是孟婆子那事兒吧?”林謹容就猜是宋氏適才告訴她的,便帶了幾分羞愧︰“是孫媳不會處事。讓祖母看笑話了。,…

    陸老太太就道︰“是得以理服人的。”林謹容抿嘴笑笑︰“孫媳記住了。也不知三嬸娘的病是否好了?

    我想去看她,卻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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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驚恐

  陸老太太立刻就明白了林謹容的意思︰“正好今日我閑來無事,想出去走動走動,松松筋骨,我便與你一起去罷。”

    林謹容歡喜地笑眯了眼,扶了老太太,一同慢悠悠地朝著涂氏的院子走去。陸老太太一路前行,一路指給她看,這水榭是哪一年建的,那株名貴的茶花又是怎麼得來的等等。這樣的機會很少,林謹容做足功夫,盡心盡力地伺候好老太太,拿話逗她歡喜,引著她說話,落在旁人眼里,這祖孫二人就是其樂融融,般和諧。

    涂氏得了消息,坐在窗前一臉的官司。陸三老爺恐她又出么蛾子,也實在是怕她了,便道︰“你身子總也不好,要不我去同老太爺說,請他收回成命,就讓二郎媳婦把針線房一同管著罷。就和從前一樣的,也沒什麼不好。”

    涂氏聞言,呼地一下躥將起來,罵道︰“你就巴不得我和你一樣天天窩在這房里,就見不得我好。”然後坐在照台前,狠狠刮了幾下頭,故意不施脂粉,臉兒黃黃地去接陸老太太。

    對她故意做出來的嬌弱樣,陸老太太視而不見,只笑道︰“好了沒有?早就要來看你,怎奈身上一直不爽快,一拖就拖到了今日。”涂氏吱唔道︰“差不多了。”然後一雙眼楮巴巴兒地放在了林謹容身上。

    林謹容一笑,上前給她行禮︰“知道三嬸娘好了,我也就放心啦。”涂氏虛虛應了一聲︰本以為林謹容求了陸老太太一道來,便是要求著把針線房交給她,想和她把關系搞好的,定然會和她把禮數做足,多說幾句好話來聽聽。誰知林謹容說了這話,便不再多言,規規矩矩地站在了陸老太太身後,伺候陸老太太去了。

    涂氏只得打起精神,笑道︰“媳婦中暑早就不礙事了的,只是額頭上這一下跌得有些重,時不時總會暈,加上那幾日淤血散開來,實在太難看,不敢出門。有勞婆婆掛心了。”

    陸老太太就道︰“我本是想應了二郎媳婦的意思,看你好了沒有,也好把針線房做個交接。你若是不好,我便和你公爹說,讓他把那話收回,讓你靜養如何?反正二郎媳婦年輕,讓她多辛苦點沒有大礙。”

    涂氏忙道︰“媳婦雖然時不時會暈,但不影響做事。”摔也摔了,哭也哭了,疼也疼了,丑也出了,若是一星半點都撈不到,豈不更是虧大了?手里有點權,好歹不叫那些踩低捧高的不敢太過小看。

    陸老太太暗笑︰“擇日不如撞日,沙嬤嬤,你走一趟,幫著三太太把針線房接過來。”

    沙嬤嬤就笑嘻嘻地出來,朝著涂氏行禮下去︰“三太太,請了。”涂氏也就半推半就地起身,沙嬤嬤卻又道︰“太太要不要理理妝容?”涂氏這才告了罪,急匆匆跑進去對著照台一通好弄,再出來就粉面含春,容光煥。陸老太太暗嘆了一口氣,看向小心翼翼給自己烹茶奉果的陸三老爺︰“我兒,無需忙碌,過來我們娘兒倆說幾句心話。”陸三老爺忙坐了過去,小心伺奉老母不提。

    林謹容與涂氏出了院子,二人便都收了臉上的笑容,中間隔著沙嬤嬤和丫頭婆子們,各走各的。

    徐嬤嬤早就得了消息,和芳竹一道,把一應人等、賬冊以及布匹、

    物事全數準備得清清爽爽的,只待她二人一到,便可交接。涂氏般做作,道︰“看什麼賬簿,難不成二郎媳f 還會害我不成?看什麼衣料,總不會少的。”

    林謹容臉上在笑,半點不客氣︰“錢財手中過,出門不認賬。三嬸娘還是逐一清點清楚的好,不然過後我是不認的。”

    涂氏聽她說這個話,心里就不舒服,沙嬤嬤和徐嬤嬤便都勸道︰“是這個道理,自來都是如此。當初二奶奶從二太太手里接過針線房的時候,也是清點得很清楚的,二太太也覺著十分有理。”涂氏這才“勉強”起身,挨著清點了一遍,卻又真是清點得十分清楚,先是重點查看給陸老太爺夫f 做的四經絞羅衣裳,接下來連布頭殘線都看了一遍,這一折騰就折騰了大半日,一房的人都沒能吃午飯,就空著肚子專陪她折騰了。林謹容並不急,捧著茶坐定了,任由涂氏去折騰,待到她說好了,方才請沙嬤嬤做了見證,把諸事移交完畢。

    宋氏得了消息,淡淡地撥著指甲道︰“有了靠山的人就是不一樣。

    肖嬤嬤道︰“太太,她最近鬧騰得可厲害,仗著有人撐腰,越來越囂張。這才接手幾天呢,就想著要修理孟婆子等人,這不是打您的臉麼?”

    宋氏罵道︰“孟婆子這個蠢貨!就一直等著,看小林氏耍什麼花樣,逼到最後再帶了人直接鬧到兩老那里去,一次鬧個夠鬧大了不是更好?她偏要這麼早就捅到我這里來,逼得我不得不走這一趟,小林氏若是就此收了手,還得另外想法子。”時下多事之秋,她若是裝了不知,不是更顯得居心叵測了麼。

    肖嬤嬤就道︰“太太,下頭人終是下頭人,腦子哪里能有主子這般好使的?”

    宋氏得了這句吹捧,並沒什麼感覺,只淡淡地道︰“事不宜遲,準備動手。沒有本事,靠山也靠不住。”

    肖嬤嬤一笑︰“太太放心,老奴這就去尋孟婆子。”

    宋氏道︰“給我好生訓誡訓誡她!別光長肉不長腦子。”

    將近二更時分,林謹容方結束了與芳竹的談話︰“你是從太太那邊過來的,年紀比我房里丫頭們都要長些,跟著太太出過遠門,見識也廣,這些日子你做得不錯,好生做著,只要你盡力,我將來不會虧待于你。

    芳竹這段日子以來與她處著還算愉快,便笑道︰“二奶奶放心,奴婢會盡力辦好差事的。”于是辭了退將出去。

    荔枝掀起半邊簾子,目送她出了院門,干脆利落地把簾子放了下來。

    卻說芳竹出了院門,依例去了林玉珍的院子一趟,不過是些尋常的回話,很快就離開了林玉珍的院子。待將行至二門處時,便被一個才總角的小丫頭給攔住了︰“媽媽好,徐嬤嬤有事兒找您呢。”

    芳竹奇道︰“嬤嬤有何事會尋我?”小丫頭道︰“嬤嬤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趕老太爺和老太太的衣裳嗎?太太也有一件,催著要在林家五姑娘出閣那日要穿的,她實在來不及了,想著您從前就在太太身邊,見多了這料子,針線活兒也做得不錯,又深知太太喜好,想請您過去幫她搭把手,先把衣裳裁出來,她們幾個繡娘趕一趕也就出來了。”

    這件事芳竹是知道的,陸老太太後頭為了安撫林玉珍,特別賞了林玉珍一匹琥珀色的四經絞羅做衣裳。她今日幫著清點交割東西,確實看見那匹料子還沒動。徐嬤嬤往日里也曾和她開過玩笑,說忙不過來就要請她幫忙才是。

    徐嬤嬤自來是個體面的好人,芳竹不疑有它,爽爽快快地應了,與那小丫頭朝著針線房走去。待得到了針線房外,只見除了一間房亮著,其余地方都黑漆漆的,便笑著上前去敲那間房門︰“嬤嬤,我來了。”卻是沒有人回答,芳竹又喊了兩聲,都不見人回答,就覺著有些不對勁了,便回頭問那小丫頭︰“怎麼不見有人答應?”這一看,心都涼了半截,院子里黑沉沉一片,哪里還有那小丫頭的影子?

    芳竹往後連退了兩步,一顆心亂跳個不休。冷靜下來,想上前去看看,怎奈針線房為了防蟲防鼠,門窗縫隙最小,想要戳破窗紙去瞅,又恐事後說不清。芳竹當機立斷,埋頭就走,專找著陰暗人少處去。只可惜她越怕什麼越來什麼,不過幾十步遠的距離,竟然就連著遇到好幾個人,就連讓也讓不開。她只得壓住心頭的不安,索性挑著亮處走。

    才回了自家的房里,就猛地把門關上。她男人劉五見她一臉的倉惶,忙舉了燈上前去看︰“你怎麼了?”芳竹顫抖著嘴說道︰“肯定要出事了。”

    劉五驚道︰“怎麼回事?”下人討生活不容易,總是最敏感的。

    芳竹忙把適才的事情說了一遍︰“我總覺著要壞事。”

    劉五皺著眉頭想了片刻,道︰“你趕緊去和二奶奶說!走,我送你進去。”夫妻二人匆匆忙忙地把門反鎖了,又折了回去,可到了二門處,二門早就落了鎖,喊了幾聲都不見有人理睬,是休想進去了。

    夫妻二人面面相覷,都在彼此眼里看到子驚恐。以為把他們鎖在外頭就好了麼?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的,劉五咬了咬牙,道︰“走,咱們去尋範大管事!”二人急匆匆地又趕了過去,照舊撲了個空範褒被老太爺派出去辦事兒了,還沒回來,有可能一夜都不會回來。般無計,芳竹安慰自己,也安慰丈夫︰“這事兒多半還是朝著太太或者是二奶奶去的,她們不會不管我的。”

    夜色越來越濃,漸漸又轉淡下來,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天快亮了。陸家的下人們都早早起了身,各司其職,又開始了忙忙碌碌的一天。針線房里出了一聲驚恐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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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4 09:08:08
第225章 奇怪

  荔枝一早起來就發現眼皮在跳,左邊跳了右邊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兩邊輪換著跳是個什麼情況?她煩躁地扯了扯眼皮,又兩只手按著眼楮,不許它跳。

    桂圓瞧見,好笑地道︰“你這是做什麼?”

    荔枝心里沉甸甸的,說不出的擔憂和沉重,懶得理睬桂圓,只微微仰著頭,站在簾下一動不動。

    桂圓撇撇嘴,轉身走開。院門輕響一聲,張婆子笑道︰“芳媽媽你來啦。”

    荔枝立即睜開了眼,笑著同芳竹打招呼︰“今日怎麼這麼早?”芳竹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顧不上答她的話,直接就上了台階︰“荔枝,奶奶起身了麼?”荔枝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笑道︰“起啦,怎麼了?”芳竹的手一下子就抓住了簾子,剛要往里走,突然又想起什麼來,退後了一步,央告荔枝︰“請妹妹替我去和奶奶說,我有要事要同奶奶稟告。”

    荔枝匆忙入內,林謹容坐在榻上,與她目光相對,緩緩點頭。荔枝便過去掀起簾子示意芳竹進去,自己守在了門口。

    芳竹快步入內“噗通、,跪在了林謹容跟前︰“奶奶救我!”林謹容奇道︰“這是怎麼了?”

    芳竹顫抖著嘴,將昨夜的事情快速說了一遍︰“昨夜奴婢都不敢睡才見天亮就趕緊起了身,可走到二門處,針線房里已經出事了!

    老太爺和老太太那幾件四經絞羅的衣裳,還有好些衣料都給咬壞了!”

    話未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林謹容良久沒有說話。

    芳竹的心一直往下沉。

    林謹容輕輕嘆了口氣︰“先起來吧。這件事還真是麻煩你好像說不清楚了。”

    芳竹眼淚汪汪地道︰“是,奴婢斗膽這事兒只怕是沖著您來的。”林謹容正色道︰“你是我的人,出了事我不管你誰管你。”

    芳竹稍微踏實了一點點,林謹容卻又道︰“可是,倘若我什麼都不知道,那就算是我想幫你也幫不上。你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麼漏掉的細節?”漏掉的細節,那便是她去針線房之前先去了一趟林玉珍的院子。

    可是這個話能不能講?又怎麼講?芳竹額頭上的細汗還未干,又冒出一層冷汗來,林謹容也不急,就等她自己去想。

    荔枝進來︰“奶奶,沙嬤嬤來了。,…

    這麼早沙嬤嬤就出現在這里,又會是什麼好事?芳竹忙道︰“奶奶,奴婢……”

    林謹容卻已經起了身,笑眯眯地把沙嬤嬤迎了進來︰“嬤嬤這麼早?喝杯茶?”

    沙嬤嬤含笑道︰“茶就不吃了,有件事兒老太太讓芳竹馬上過去說說。”林謹容道︰“什麼事兒?”沙嬤嬤也不瞞她︰“針線房出了點麻煩事,老太爺和老太太的衣裳,還有好些衣料都給老鼠咬壞了。您也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平日里為了防鼠防蟲,連門窗縫隙都比其他屋子的小,更不要說這些精細東西每日收工之後都總是要單獨收進箱子里去的。

    針線房的人都聲稱自己沒有失職”瞟了芳竹一眼“倒是昨兒夜里有人瞧見芳竹獨自一人去了針線房,聽說早前針線房的鑰匙也是芳竹替您拿著的?這事無論如何都要她過去說清楚的。”

    那若是說不清楚呢?若是人家不給她機會說清楚呢?這種神仙打架的事情,從來都是小鬼遭殃。芳竹身上拔涼拔涼的︰“奶奶奴婢的鑰匙昨日就當眾交給了惠嬤嬤的……”林謹容沉著冷靜地止住她︰“你就先跟沙嬤嬤過去,老太太仁慈,不會冤枉了你。我這就接著過來。”

    沙嬤嬤就笑︰“芳竹,別讓我難為。”芳竹上牙磕下牙,戰戰兢兢地跟了沙嬤嬤離去。

    荔枝出去,威嚴地看著外頭站著竊竊私語的丫頭們呵斥道︰“亂什麼亂!慌什麼慌!都去干活兒!”

    眾人就都安靜了下來,四散開去。林謹容故意多坐了片刻方起身準備去榮景居,臨行吩咐荔枝︰“按著我們早期商量好的做。”婁枝便問她︰“要不要去和大太太說一聲?”

    林謹容反問︰“你覺得她坐得住?”林謹容行至榮景居外,只聽涂氏嗚嗚咽咽地訴說︰“你怎麼可以這樣壞?我不就是打了你一耳光麼?你就這樣來害我。旁的也就罷了可那是老太爺老太太的衣服,賠都是小事,可那衣料如此難得,叫我從哪里賠出來?!”

    芳竹淒淒慘慘的反復重述︰“三太太奴婢真是冤枉。奴婢哪里有這樣大的膽子?”

    涂氏呵斥道︰“你還敢狡辯!誰信你那套鬼話?那麼多人看到你進去又出來,鬼鬼集祟的徐嬤嬤根本沒有找你,深更半夜你去針線房做什麼?”

    林玉珍道︰“三弟妹,還沒審清楚呢,你怎麼就定了罪?人證物證都要齊全,人只看到她在外頭走,也沒誰看見她進屋了嘛。昨日所有人都看見她把鑰匙交給了惠嬤嬤的,是不是也可以說是惠嬤嬤做的呢?”惠嬤嬤一聲嚎起來︰“太太,奴婢冤枉!奴婢為何要做這種事情啊?說不通!”

    涂氏委屈地道︰“大嫂,惠嬤嬤干嘛要害我啊?鑰匙是交了,但在她手里那麼多天,難道不可以做手腳麼?我知道有人恨不能看我出丑,想要看我出丑也就罷了,反正我平日里出的丑也不少,何故要拿老太爺和老太太的衣服作伐?你也別急,不該扯上的人不會扯上的。”這話的影射意味太強,林玉珍氣得冷笑︰“是啊,所有人都見不得你好,就你最可憐,就你最值得人嫉妒。稱當你管個針線房,就是管金山銀海呢。你要扯誰啊,我不怕你扯!”

    涂氏就哭︰“大嫂好沒道理,好欺負人!既然你這樣說,我倒是要問你了,芳竹是誰的人?昨日她是不是從你房里出來後就去的針線房?”林玉珍怒道︰“你這意思,難道還是我指使她的?”

    涂氏道︰“我可沒這麼說。”

    宋氏實在是了解這二人太深,輕輕一撩撥,這二人就自發地互相咬得一嘴毛。林謹容感嘆一回,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站在了林玉珍的身後。陸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繼續耷拉著眼皮子聽兒媳拌嘴。

    宋氏見林謹容進來了,便開始和稀泥︰“都少說兩句吧。不管是誰,想來都不會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忘了關門,恰恰地就讓老鼠跑進去了。也是運氣不好。”

    涂氏自林謹容進去開始,就越發紅了眼,根本不肯善罷甘休︰“東西可是放在箱子里的,我,丁囑她們收好的,若非人為,哪兒能輕易就給咬壞了?是不是徐嬤嬤?你每日都是最後一個走的,要檢查無恙之後才親手關門,是不是?!”此刻對于她來說,憤怒委屈都有之,但相比較而言,誰害她都不是很重要,最緊要的事就是證明她是被人害了的,出現這樣大的失誤不是她和手下的人不得力。

    徐嬤嬤立在一旁,如同泥塑木雕的菩薩一般,不動不說話,這會兒被點了名,方不得不應了一聲︰“是奴婢最後關的門。”涂氏又道︰“門窗沒有被撬的痕跡,沒有鑰匙根本就進不去,是不是?”徐嬤嬤好生為難,回答是與不是都不對,只好答道︰“奴婢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事兒。”

    涂氏道︰“當然不是你,你做了這麼多年,深得老太太信任,誰不知道你為人正派?這鑰匙統共就只有幾個人踫過,最早是二嫂你,然後就是二佷兒媳婦,接下來就是我了,我沒有理由害我自己吧?”

    宋氏垂著眼不語,呂氏低咳了一聲,小心翼翼地道︰“三嬸娘,我婆婆她可不會……”

    涂氏道︰“我可不是說你婆婆。”那就只剩下一個人了,便是林謹容。先說的林玉珍,這會兒又暗指林謹容,反正這姑佷二人都是一伙兒的,就是視她為眼中釘。

    陸老太太此時方問林謹容︰“阿容,人是你手下的,現在大家都看到她昨夜獨自去了針線房,她又找不到證人,你說兩句吧。”

    林謹容清了清嗓子,道︰“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是讓人想不到。

    可是要說芳竹有這樣險惡的用心,我是不敢相信的。這樣的吵鬧原也不起什麼作用,我思來想去,要找到真相,最好還是查。”

    這話正中宋氏的下懷,吵也吵了,鬧也鬧了,接下來就該把芳竹的罪名給坐實了。她十分穩重地道︰“對,本來不過幾塊衣料,咱家誰也不缺那件衣服穿,這樣鬧著真是傷和氣,最妥當的辦法就是查。”陸老太太就道︰“二媳婦,這件事你來查?”宋氏正要開口,林謹容就道︰“祖母,孫媳覺著得找個與這件事完全不相干的人來查才合適,二嬸娘不合適。”宋氏勃然變色︰“二侄兒媳婦,你什麼意思?”

    林謹容不慌不忙地指出︰“因為剛才三嬸娘說了,我們都m 過鑰匙。所以最好還是祖母來查。”

    宋氏冷笑子一聲︰“這樣最好。”誰查都一樣,她既然敢做,就做得周全。芳竹背這黑鍋背定了!不拘是否扯得出林謹容和林玉珍,反正芳竹一個人的身份就代表了兩個人,就以林玉珍和涂氏那品性,這局是解不開的了。林謹容也休想逃得掉。

    陸老太太嘆了口氣︰“衣服壞了是小事,但為了耳根清淨,只有老婆子來拼命了。”林謹容笑了笑︰“其實,孫媳婦剛好知道點奇怪的小事兒。說給大家聽聽看,奇怪是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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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4 09:08:34
第226章 愚人

  陸雲一直沉默不語,此時方抬起頭來看著林謹容,想看她到底要說個什麼。宋氏也道︰“二侄兒媳婦有什麼奇怪的事情要說給我們大家聽的?”林謹容走到陸老太太跟前,笑答︰“祖母,您喜歡喂松鼠,那是因為松鼻活潑可愛,可是有人還喜歡喂老鼠呢。”

    呂氏的眼皮一跳,宋氏則含笑看向林謹容︰“這世上可真是千奇百怪呢。”林謹容笑道︰“是啊。那樣惡心,專事偷竊的東西,都有人養,那不是怪事一樁麼?”眼看向門邊,見荔枝笑吟吟地在那里探了個頭,笑容越深。

    屋里眾人都聽出了些端倪,呂氏心慌慌的,心想她不知是到底知曉了什麼,宋氏的神s 稍微凝重了些。林謹容繼續笑︰“人家養的這老鼠,還興放到咱們院子里來溜達,不知是不是特意養來喂庫房的貓的?”陸老太太板了臉︰“有話說話。”

    林謹容就正了神色,直截了當地道︰“祖母,孫媳認為,針線房這事兒的確是有人搗鬼,不過那個人不是芳竹,要報復的人也不是三太太,而是我。咱家是有居心叵測的小人在搗鬼,攪得家宅不和。”屋子里靜悄悄一片,涂氏猛地將手里的帕子狠勁擦了兩下眼,坐直了,兩眼圓睜,眨也不眨地盯著林謹容。林玉珍和陸雲對視了一眼,又緊張又疑惑。呂氏的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垂著眼誰也不敢看,宋氏巍然不動。徐嬤嬤、芳竹等人都是忘了自個兒的事,反而豎起了耳朵。

    陸老太太老眼里迸發出精光,看定了林謹容,威壓四散,一字一頓地道︰“阿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沙嬤嬤則是立刻就準備好,一有不對,馬上就把周圍本來就不多的幾個下人給趕走。

    才一見陸老太太的反應,宋氏就微微笑了。果然和她預料的一樣。她淡定地抬起茶盞慢慢啜著茶,好整以暇地等著林謹容接著往下講。一棵長了幾十年的大樹,又怎是一只小小的螞蟻就可以撼動的?

    不自量力。

    林謹容曉得自己下面的話稍有不慎,就立刻會被制止,還會被呵斥,因為現在陸家的格局調整,只被允許在一定的範圍內,大的格局是不許變的,因為還沒到它該變的時候。同時,陸家二老要的是和諧,可以小打小鬧,但絕對不能撕破臉和超出那個範圍。所以宋氏搞的這一招就才只是放老鼠,而不是放火。可是,她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宋氏,而是宋氏的一只膀臂。

    林謹容也學著宋氏微微笑了︰“祖母不要急,先聽孫媳和您慢慢道來。昨兒夜里,芳竹走了以後,荔枝發現她掉了荷包,因恐她急用,便追了上去,打算還給她。”說到此處,她故意停了下來,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

    芳竹的臉色變了變,頭低了下去。林玉珍皺了皺眉頭,隨即不屑一顧。

    林謹容接著道︰“荔枝,你進來自己說。”

    荔枝便走進來要給眾人行禮,陸老太太不時煩地道︰“說!”荔枝道︰“奴婢順著路找出去,卻不曾追上芳竹,反而遇著了石家的,奴婢便和她說了會兒話。結果見個半大丫頭,鬼鬼祟祟地提了個用黑布蓋著的箱子一樣的東西,順著花蔭走,我二人覺著奇怪,便跟了去,那丫頭直接去的針線房。她拿鑰匙開了針線房的門,把那東西拿了進去。二奶奶從前管著針線房時,奴婢也曾經常過去,可就沒見過她,覺著她眼生。

    因覺著奇怪,就想去瞅瞅,石家的就攔住了奴婢,說恐是針線房的人連夜去趕活計。然則,奴婢覺著此人不但面生,還十分可疑,這麼大點的小丫頭,誰放心讓她半夜獨自做活計?所以把石家的打發了以後,奴婢便又獨自去看,那時房里的燈已經點了起來,人卻是不見了。

    奴婢在針線房外的花叢里找到了那東西,卻是只小鐵籠子,為謹慎起見,奴婢就沒有動它,只做了個記號。再接著,就見那小丫頭引了芳竹過來,待芳竹在門前站定,那小丫頭轉身就跑了,奴婢覺得她形跡可疑,趕緊追去,親眼看見她跑進了廁屋,再之後卻不見她出來。

    奴婢好生疑惑,尋了進去,里頭卻是沒人了。再折回去看,芳竹也不見了,針線房的燈也滅了,更不見有什麼事發生,就沒放在心上,自回了房。

    待到今晨,聽說針線房出了事兒,奴婢才想著,那籠子里的一定是老鼠!”涂氏不由惱恨道︰“說了這半日,你是在瞎編,愚弄人來著!你說這人飛上天去了?”

    陸老太太的眼里露出了幾分失望。這樣一聽就似是瞎編出來的東西,有什麼用?林謹容之前的言辭那樣真接犀利,她還以為把握了什麼重要證據呢,結果竟是一個丫頭夢游似的故事。

    宋氏則道︰“此人是關鍵!先把人找到!荔枝…你若再見著此人,能認出她來麼?”

    荔枝不假思索地道︰“當然能。她昨兒穿的粉色短襖,綠色裙子,梳的丫髻。想來也不止是奴婢一個人看到。”這個穿著打扮,倒也和先前芳竹所說的差不多,林玉珍就向陸老太太建議︰“婆婆,先把石家的叫來問問,再把這個人翻出來,不就真相大白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陸老太太當然只有點頭應許。荔枝就道︰“奴婢斗膽,早前已將石家的叫了來,這會兒正在外頭等著呢。”陸老太太道︰“讓她進來回話。”

    石家的抖手抖腳地進來,先給老太太磕頭陸老太也不要她起來,厲聲道︰“我問你話,你不許隱瞞,但有一句假話,你知道後果。”石家的忙道︰“奴婢知道。”她是真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人是看見了,可是她不想多事兒自然就不願意跟荔枝一塊兒去,迅速找了個借口溜了。

    陸老太太道︰“你昨夜是否與荔枝在一起?是否看到了一個小丫頭提著籠子進了針線房?”

    石家的道︰“是,不過那東西用黑布罩著的,也沒看清楚是不是籠子。”陸老太太又道︰“若你再見到那丫頭,你可認得出?”石家的小聲道︰“奴婢眼睛有些花了當時天色又暗,沒看清楚。只怕會認錯人也不一定,不過小的盡力就是了。”這話就是推脫之言了,林玉珍不滿地看著林謹容,明明知道這貨是宋氏的人,又怎會弄來作證?

    芳竹忙道︰“她便是化成灰,奴婢也是識得的。”

    “家里的半大丫頭們都是有數的,讓她們去院子里頭站成一排,挨個兒給她們認。婆婆,您看如何?”宋氏嘴邊含了幾絲輕蔑的笑這個人,注定是翻遍了陸家里里外外都別想找到的。到底,也不過證明是林謹容自編自導的一場鬧劇而已。

    林謹容淡淡地道︰“這丫頭,在這院子里是找不到的。”

    眾人都吃了一驚,既然找不到,那還拿出來說?林謹容道︰“只因這個人,本來就不是一個丫頭,而是一個穿了丫頭衣裳的小子。”眾人面面相覷,都是一臉的震驚。

    “阿容你胡說什麼!”宋氏一臉的驚駭“這種話也亂說得的?傳出去可難聽了。”

    林謹容道︰“二嬸娘我可沒亂說。不巧的,這小子還是昨兒夜里才被人從角門悄悄放進來的。這小子啊,他娘正是前日被我罵了一頓,和您哭訴,說她得罪了我,要被趕出去的孟婆子,這可巧,您說是不是?”宋氏暗里指甲掐進了掌心,面上神色不變︰“竟有此事?”林謹容眨著眼看著她笑︰“是啊,人啊,衣裳啊,籠子啊什麼的都找到了。她以為讓小子裝了丫頭混進來,就是天衣無縫呢可不巧,這小子出了角門後就被人給撞上了。不想打草驚蛇,就等到天亮方才動的手。”

    呂氏臉煞白,緊張地抿緊了唇,偷偷看向宋氏,宋氏卻還是在那里穩坐釣魚台,看不出任何擔憂緊張的樣子來。

    涂氏一聲罵了起來︰“這個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的狗奴才!”林玉珍道︰“誰撞到的?還不趕緊把人弄進來,當眾問清楚了好問罪?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哎呀,她是真j 動,孟婆子身後那是誰啊?要說宋氏此番能脫離干系,她真不信!

    林謹容沒正面回答她是誰撞到的,只道︰“只能說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孟婆子這是心慌了。,…含笑看了宋氏,親切地道︰“二嬸娘,您被她蒙蔽了,她可不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好,她監守自盜,以舊換新,每次重新鍛造金銀器的時候,總不忘多報損耗,中飽私囊,狐假虎威狗仗人勢,欺壓下頭的人,庫房里的大伙兒都和我說,不堪壓迫啊。我手里證據確鑿,遲早是要動她的,所以她慌了,才跑去求的您。”宋氏尖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侄兒媳婦真能干,短短幾天功夫,就把這里里外外都罵透了,還抓住了一個惡奴。我這麼多年,真是瞎了眼。

    林謹容好心地安慰她︰“二嬸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兒怪得您?都是刁奴太刁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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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4 21:05:01
第227章 斷臂

    午後,肆虐的陽光把院子里的青石地板曬得滾燙,一滴水滴下,很快就會蒸,了無痕跡。

    陸家的女眷們以陸老太太為,端坐在廊下,準備開審這樁離奇的放鼠案。

    院子正中跪著一排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不遠處的地方,還擺放著一只蓋著黑布,系著一縷淡綠絲線的鐵籠子並一套小女孩穿的粉紅襖子,淡綠裙子。

    跪在正中的是早上還在耀武揚威地指使庫房眾人干活的孟婆子。綁她的人絲毫沒有留情,噴過水的麻繩深深勒進她的肥肉里,把她身上的肉勒得一道一道的,又疼又麻,膝蓋更是不堪重負,太陽又辣,曬得她全身冒油冒汗,這一切都讓她苦不堪言。雖是奴僕,她這輩子就沒吃過這樣的苦頭。

    她費力地睜大眼睛,努力看向端坐上的宋氏。但她只在宋氏臉上看到莊嚴和冷漠,憑著對宋氏多年的了解,她的心涼了,她索性垂了眼,只看著面前那一小塊泛著白光的青石板,一瞬間就轉了好幾個念頭,選了對自己最有利的一樣。林玉珍、林謹容等人顯然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她能指望的只有宋氏,那麼何必把人給得罪光了呢?該承擔的就要承擔下來,這會兒苦,但總還有後路。

    宋氏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孟婆子。對于一個把差事辦砸了的蠢貨手下,她心里不會有任何的同情,更多的是憤怒和厭憎。但她不希望孟婆子多嘴扯出些有的沒的。當看到孟婆子安安靜靜垂了頭後,她的心定了。

    她瞟向隱含興奮的林玉珍、沉著臉不知在想什麼的涂氏,假裝淡定的林謹容,面無表情的陸老太太,最後把目光落在垂手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微微垂頭,腰卻挺得筆直的範褒身上,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人證物證齊全,過程基本清楚,都不需要當事人怎麼辯白這案子沒什麼好審的,陸家的女眷們甚至都沒有親自開口,就由範褒代替老太太開審,反正人是他帶人去抓來的,證據也是他去搜出來的。

    過程全無懸念,甚至和林謹容猜的差不多。孟婆子宣稱,因為早就聽說二奶奶狠厲刻薄,好弄權術,一直就擔心自己會被換下去並趕走。之後林謹容鼓動聯合庫房里的其他人揭她,又在酒席上作她她曉得事情不妙,去求宋氏,反被宋氏呵斥,于是心生不滿,想在涂氏和林謹容之間制造矛盾,報復林謹容雲雲。鑰匙是她從前趁芳竹不注意,趁空偷了配的,她的小兒子年幼無知,只當好玩,都是她拖累的全是她一個人的錯,她願意一己承擔。

    這話破綻出,分明是為二房開脫,這是林玉珍最不能忍受的結果,便厲聲呵斥道︰“給我掌嘴!誰不知道二奶奶未出閣前就是有名的良善賢能,你這惡奴竟敢污蔑她,找死!”這打孟婆子,就猶如當眾搞宋氏的耳光,正愁找不到機會下手呢。

    方嬤嬤想依言執行卻又怕得罪陸老太太,見陸老太太垂著眼不語,似是默許,便大著膽子上前揪住了孟婆子的頭,左右開弓打了幾十下手都打疼了,打麻了,孟婆子一口的牙齒松動,臉腫了,血水流得淌到地上。她的小兒子嚇得小便失禁哭個不休,男人另兩個兒子、媳婦在一旁拼命磕頭求饒,一家子淚漣漣的淒慘無比,陸老太太方轉了轉手里的念珠,威嚴地道︰“夠了。”方嬤嬤這才退了回去。林玉珍一招成功,尾巴翹上了天,指定了孟婆子︰“我來問你,你一個小小的奴才怎會有如此大的膽子?你就不怕事泄之後一家子都死無葬身之地嗎?誰給你的膽子?!這二奶奶才接管庫房多久呢,你就認定她刻薄狠厲?誰告訴你的?誰和你說她要趕你走的?快說!不然把你全家送官追究!”

    這話的誘導意味很濃,只要孟婆子一回答,就會有許多人被牽扯進來。孟婆子明顯不打算配合她,也不打算背叛宋氏,帶了幾分嘲諷一笑︰“沒有誰告訴奴婢,奴婢自己知道。太太若是不信,一問就知道了,小的般討好二奶奶,二奶奶可從沒給過好臉色。”

    林玉珍勃然大怒︰“還不老實,再打!”宋氏冷聲道︰“總是這樣打,打出人命對咱家的聲名有大礙,屈打成招,少不得胡亂攀咬,那時又當如何?不如直接送官,婆婆您說呢?”給人為奴為僕,最講究的就是身家清白,出了這事兒,這家子算是徹底廢了。就連跟在陸建中和陸紹身邊的那兩個,也是從此再不能用了的。且孟婆子倒了,還有一大群人不可避免的要跟著倒霉,二房此番明顯斷了一只臂膀,這都是在陸家二老的默嗷許和幫助下達成的,她再能忍,語氣里也忍不住帶出了幾分火氣。

    陸老太太有些煩躁地觸了觸額頭,陸雲忙扯了扯林玉珍,示意她見好就收。林玉珍猶自不肯善罷甘休,轉頭問涂氏︰“三弟妹,這人在之前就成日往你那里跑,同諛奉承,挑撥離間,你不防她是這麼個起心不良的惡毒東西?你可有什麼要問她的?要出氣的?”

    涂氏最恨的乃是之前那事兒,此刻被她當眾揭了瘡疤,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心里正懊惱無比,當然不耐煩回答她的話,淡淡地道︰“婆婆自有公斷。”

    林玉珍討了個沒趣,又要問林謹容。陸老太太了話︰“既然真相大白,就不必再鬧了。把人帶下去,把她這些年做的好事一一查證清楚,把該追回的財物追回來,該罰的罰,該打的打,該賣的賣,該送官的送官。”範褒上前行禮應是,將一干人等全都押了下去。

    林玉珍旺盛的精力還沒來得及泄完,事情就這樣結了,她當然不依,正要找點其他話來刺激宋氏婆媳,陸老太太已然疲憊地道︰“好了,累了這大半日,耳朵嗡嗡嗡的響,都散了。”又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兒,傳出去沒誰有面子,都閉緊嘴。”

    于是眾人都稱了是,恭送她老人家回房休息。

    剩了一眾心里窩著邪火,都不甘心的人,誰也不想先走。林玉珍最先道︰“阿容,多虧你運氣好,不然被這狗東西給害了,還有苦說不出。

    也不知道這賤人的心是怎麼長的,這樣的歪,這樣的黑。我說二弟妹你之前那麼多年,就沒看出她是這種可怕的人嗎?”

    宋氏冷冷地道︰“大嫂說笑,不是人人都有阿容那麼能干聰明的,幾天的功夫就明察秋毫,揪出了這樣一個罪大惡極的人。我不才,之前管了庫房那麼多年,竟就半點沒察覺這些事情,一直當她是個好人,她也沒害過我和誰,我也就沒機會知道她竟然是這樣的人。”

    這話里里外外都透著一個意思,孟婆子在她手下的時候是好人,到了林謹容手下才十多天就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壞坯。怪誰啊?被逼的。林謹容果然太刻薄,太凶悍,短短的時間里就把人給生生逼成了這個樣子。

    林謹容淡淡地道︰“二嬸娘說錯了,其實我既不聰明也不能干,不然在您手下好好兒的人,怎會突然到了我這里就變了性情?說明佷媳是遠不如您。”

    宋氏直視著她︰“阿容,你既然這樣說,我也就不客氣地說你兩句,這事兒你是有做得不妥不當的地方。為何當時荔枝現事情不對,卻不去和你三嬸娘說一聲,讓人過來檢查一下針線房呢?若是當時多一句話,只怕二老的衣裳和那些衣料也不會被咬壞。既然有人恰巧在外頭踫見了那臭小子,為何不當時就把他拿下問罪?所以這些損失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我知道你想借此拔除孟婆子,但當家的人,不能只顧著自己,要顧大局。”一句話,涂比就又看向林謹容了。林謹容太陰險了。明明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她偏偏裝作不知道,等到所有事情都生了,她才故弄玄虛,使個丫頭來講故事,又把她想要拔出的人全給拔了。分明就是弄了個圈套等著人來鑽嘛,自己就成了那犧牲品。

    若是制止了,怎麼造成事實,怎會有這樣好的效果?不是讓你們下一次害人的時候更有力更瘋狂麼?林謹容很滿意今天的收獲,呵呵一笑︰“二嬸娘您弄錯啦,也太高看我了,我哪兒有那麼大的本事,高瞻遠矚,事事周全?一來,凡事都講求一個證據,荔枝丫頭生性謹慎,沒有證據,不敢輕易指證任何人任何事,唯一敢和我說,我卻已經睡了。二來,孟家三小子從角門外頭被人給堵住,乃是踫巧,也是天要亡他,彼時院門深鎖,我又如何能夠得知?而是天亮之後,針線房出了事,才又得知的。那時候,範大總管要使人進來稟告老太太此事尾,我恰好遇上,就接了這事兒來告知祖母,讓荔枝跟著去處理的這事。拔出蘿卜帶出泥,竟就巧了。”說到底,憑她個人,根本做不到這些,她就是仗了老太爺的勢,借了老太爺的力,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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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4 21:05:24
第228章 偏心

  宋氏盯著林謹容,嘴角一點一點地咧開,嘴角一絲一絲地往上翹起,非常緩慢地笑了起來。荔枝給她笑得毛骨悚然,她卻迅速收了笑,回頭看向一直沉默得過分的呂氏,一揚下巴︰“走罷!”

    呂氏急匆匆地瞅了林謹容一眼,又迅速低下了頭,碎步跟著宋氏去了。

    林玉珍看向涂氏,輕輕吐出一句︰“蠢貨!”涂氏勃然變色,憤恨地揪著帕子就要找林玉珍理論,林玉珍不屑地將手里的鸞鳥團花高麗松扇在她面前晃了晃,輕蔑地轉身離去。

    涂氏恨得咬牙切齒,轉而問林謹容︰“你何不提前來同我講一聲?讓婁有個準備也好。難道我是那等不講理的?”林謹容淡然一笑︰“三嬸娘,我不是神仙,不能未卜先知。”她是總結出來了,陸緘不在跟前的時候,涂氏的眼淚最少要少一半。

    涂氏被她噎了一回,卻也無話可講。

    林玉珍在外頭喊林謹容︰“阿容,你磨磨蹭蹭地做什麼?還等著人家往你頭上潑髒水啊?”

    林謹容笑笑,輕輕踢了還跪在地上的芳竹一腳︰“還不起來?”芳竹很明顯地感受到,林謹容對自己的態度和早上完全是兩回事,但她此刻的心態和早前卻是完全不同了一她是一個被當眾揭穿了老底的人,沒有任何資格再裝樣。便唯唯諾諾地起身,低頭哈腰,忐忑不安地跟在她身後出了榮景居。

    涂氏與惠嬤嬤站著發了一會兒呆,互相扶持著走了出去。才走了兩步,涂氏又折了回去︰“老太太,這批衣料該誰賠啊?”陸老太太躺在榻上半合著眼正養神呢,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好一歇才悶悶地道︰“當然是孟婆子賠。”

    孟婆子家里可是陸家下人中較富有的人家之一,她貪了庫房的東西,犯了這麼大的事情,錢財肯定是要拿出來不少的,而且那家底也拿得出來。涂氏眼楮一亮,興沖沖地跟著惠嬤嬤一起去擬單子索賠去了。

    陸老太太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沙嬤嬤伺候了她幾十年,最是明白她的心事,便含了笑道︰“三太太這些年被娘家給拖垮了,也算有良心。”陸老太太道︰“都是些不知好歹的。人家逼她,她就去逼二郎。

    她自己覺著苦,怎麼就不想想二郎的苦。罷了,針線房也沒什麼大實惠,老徐是個實誠人,出不了大事。”一邊說,一邊閉了眼︰“你覺著二奶奶怎樣?”

    沙嬤嬤謹慎地笑了笑。

    陸老太太道︰“說罷,不怪你。”

    沙嬤嬤道︰“太沉得住氣了,簡直就似與她無關一般。那麼大點年紀的人呢,竟然是不l 聲s 。”

    陸老太太嘆道︰“你瞧著二太太是不是很生氣?”沙嬤嬤低頭給她捶腿︰“心里頭總歸是不會太高興的吧?”

    陸老太太道︰“必是要認為我們偏心的。”但是不這樣做,又能如何?

    宋氏前腳才踏進自個兒的房門,臉色就“師”地一下變了,左看右看,把門邊擺著的一個大花瓶抱起來,狠狠摔在了地上。

    呂氏驚得一下子跳起來,緊緊揪著帕子躲在一旁,戰兢兢地看著她,並不敢說話,肖嬤嬤撲上去抱住宋氏︰“好太太,我的好太太,咱別生氣,不值得啊。”呂氏這才上前去跟著勸︰“婆婆,莫生氣,孟婆子還算懂事。況且,她也只是靠著老太爺而已。”

    宋氏壓低了聲音斥道︰“你懂什麼!她若是靠著她自己的本事,我倒也罷了,可她是靠著你們祖父!你們祖父在幫她!他偏心!他在警告我們!你明白不明白!”

    呂氏退了一步,小聲道︰“那該怎麼辦?”

    宋氏冷笑,指著地上那堆碎花瓶︰“去,讓他們掃了這堆渣子馬上去庫房換一個新的來,要是換不回來就別回來了。”呂氏緊張地道︰“祖父會不會不高興?”宋氏道︰“你懂什麼!我當家這麼多年,今日被她踩在臉上卻無聲無息,日後哪里還有我的一席之地?去做!做了老太爺也不會說什麼的。就算說了什麼,也是我擔著!”呂氏便不敢再說話,叫了素心丫頭進來,低聲吩咐了兩句。素心丫頭匆忙將碎皮掃起裝入一個盒子中,叫了兩個牙尖嘴利的婆子進來︰“拿這個去庫房換一只新瓶子來,無論如何必須換回來。”那兩個婆子哪管里頭是什麼,捧著盒子就去了。

    呂氏陪宋氏坐了片刻,不見她有心情好轉的跡象,便借口要去看孩子,起身去了。

    宋氏默然坐了半晌,招手叫肖嬤嬤過來,在肖嬤嬤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肖嬤嬤一臉的驚色,囁嚅著道︰“太太,這也太冒險了吧?”宋氏冷笑︰“冒險?已經逼到了這個地步,不冒險哪里能成?到底日後如何,且看這一仗了。老太爺是怎麼想的,會婁麼做,這一番都必須看出來!”冷了聲音︰“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記住了?”肖嬤嬤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老奴必不會讓您失望。”

    宋氏道︰“絕對不許有任何失誤。、,一明一暗,且看林謹容怎麼接招,且看老太爺到底想做到哪一步。

    林玉珍一直在不停地上下打量林謹容,林謹容神色坦然,任由林玉珍去看。

    “阿容,你可真是讓我想不到呢。”林玉珍終于忍不住開了。,

    “你是如何得知這事兒的?”什麼踫巧,都不過是哄小孩子的話。從孟婆子所述到林謹容所述,所有的話都是假話,只能信得五分。只不過,大家都不敢挑明,只留著那麼一層層薄面,不撕破而已。但s 底下,她卻是痛恨林謹容這種凡事瞞著,半點不透風的行為和脾氣,放了個芳竹在林謹容身邊,竟然是半點作用都不起,還差點把自個兒給賠了進去。

    林謹容抬頭看著她一笑︰“前些日子我不是找了庫房里的人來說話麼?她們里頭有些人,看著是一伙兒的,其實還不是各有各的想法,我才說要換她們的位子,要選個人來接孟婆子的位子,就有人搜腸刮肚地賣消息給我了。但那時候我也不知道她們到底想做什麼,只不過是倍加小心而已。一半運氣,一半防範吧。”林玉珍不信。但是她不能再同從前那樣隨便就對林謹容頤指氣使,動輒斥罵,因此只是不高興地垂了眼,暗自思量。

    陸雲反常地安靜,自捧了一個繡繃坐在窗前繡蝴蝶,用的是劈成了十股的細線和極細的金針,半點不容走神,她卻連著把線弄斷了幾回。

    簡兒偷眼打量著陸雲,小心翼翼地又穿了一根細絲線遞過去,陸雲極不耐煩地狠狠瞪了她一眼,簡兒半垂著眼,只默默舉著針。

    林謹容走過來,接了簡兒手里的針遞給陸雲,讓簡兒下去︰“阿雲可是心情不好?”

    陸雲垂下眼︰“沒有。”林謹容道︰“這幾日你的話極少。今天,我本以為你會幫忙勸著母親的…”往常,陸雲總會適時相勸,在宋氏、涂氏面前幫她說話,但今日,陸雲竟然是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連林玉珍都不勸,就放任林玉珍和涂氏二人爭個不休。

    陸雲兩眼盯著繡繃上的半只蝴蝶翅膀,淡淡地道︰“我勸不住。

    更何況嫂嫂本身已經做得極好。我怕打亂你的布局。”

    合情合理的解釋。林謹容也就不再多言,而是坐在一旁看她繡花,陸雲那一針遲遲落不下去,針尖在羅布上反反復復地來回戳了幾下,最終也沒找到那個合適的點。極細微的一聲輕響,絲線再次斷了,她煩躁地把繡繃扔在身邊的小桌子上,罵簡兒︰“這是什麼線?一直就在不停地斷,從哪家買的,全給我退了!”

    這絲線乃是陶氏的雜貨鋪里來的,正宗的上等江南絲線。

    簡兒偷偷看了林謹容一眼,沒有吱聲,只上前去收拾。

    林玉珍搖著扇子道︰“這絲線劈了十股本來就極細,你用那麼大的力氣作甚?難不成你三舅母的鋪子里還能拿次品來給你用不成?不想繡就別繡了,浪費線。”林謹容就站起身來︰“姑母,我先回去了,孟婆子出了事,好幾個人受牽連也是不成了的,庫房那邊必然要亂,我去看看。”

    林玉珍眯了眼道︰“阿容,你打算讓誰接替孟婆子?”

    林謹容不和她說,只道︰“這次去了那麼多人,必然要添補人進來,先看祖父和祖母的意思罷。”

    林玉珍就給她出主意︰“我給你推幾個,都是從前跟著我的,人很能干,也忠心。你把她們要去,補進去。”陸雲就抬眼看著林謹容︰“母親你就別為難嫂嫂了,她興許早就有自己的安排了。”

    林玉珍道︰“她能有什麼安排?這家里她統共認識幾個人?能用的又有多少?當然要聽我的。”林謹容按捺住心里的不奈,道︰“雖然這會兒是讓我管庫房了,但什麼都是他老人家一句話。謹慎起見,還是先聽祖父和祖母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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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4 21:06:02
第229章 我在

  庫房近日以來人心惶惶,以胡婆子為首的一群親近林謹容的人總是擔心她站不住腳,自己這群人就要倒霉,一邊還要防範孟婆子等人的算計︰以孟婆子為首的一群人則是擔心林謹容站住了腳,把她們這群人盡數給打壓下去︰還有一群人,表面上還屬于二房這邊的陣營,但心里已經被林謹容幾番作為給弄得松活了,只在觀望中而已。

    這種情形辦差事很容易出錯,但林謹容盯得緊,所以也沒出什麼岔子。直到今日早間,先是孟婆子突然被綁走,接著好幾個人也相繼被帶走,一打聽就是貪污東西的事情露了馬腳,庫房里就徹底鬧翻了天。所有人都無心做活,亂了心緒。在這庫房里做活的人,有幾個是真正干淨的?不管是誰,或多或少都會揩點油,若是那幾個一攀咬出來,不是全都要倒霉嗎?

    還有的人,譬如說是胡婆子,是不擔心自己會被卷入這次事件中的,但她擔心,林謹容能不能吃得住二房,能不能豐淨利落地把這群人給處置了,否則,這群人若是再回來,她就要倒霉了。

    所以,眾人看上去都有點灰撲撲的。

    就在這時候,有人在庫房外大聲喊叫︰“人都死哪兒去了?出來一個,換東西!”

    往日這種事情是由總管孟婆子來做的,由她出面去看人家要換什麼東西,決定換不換,再按種類分派下頭各庫的人去辦。但今日孟婆子不在了,更沒人願意出頭。所有人都看著胡婆子,意思是二奶奶看重你,這會兒就該你出頭啦。

    胡婆子無奈,同時也有點自己的想法,便叫了平日與自己親善的王家的一同出去看,一眼瞧見是二房的人,還是兩個平日就以嘴巴利落聞名的,就曉得事情不妙,也不接東西,含了笑道︰“兩位老姐姐這是要換什麼?”

    為首的黃婆子道︰“是花瓶。二太太嫌它不好看,要單換一個回去。”胡婆子平日是專管丁庫,也就是綢緞布匹等物的,這花瓶歸乙庫,但那二人亦被範褒給帶走了。她便道︰“要請兩位姐姐見諒,這會兒管乙庫的人在範大管事那里呢,我們也沒鑰韙,也沒賬簿,請稍晚一點再換如何?”

    黃婆子一聲就笑了起來︰“唷,沒有人?你們是吃素的?這庫房設來做什麼的?難道是設了來給人看的?不能換東西?稍晚一點?我們倒是等得,就怕二太太等不得!”

    另一個朱婆子就笑道︰“黃姐姐,你我認得二太太,只怕有人是認不得二太太的。

    算什麼啊,如今可不比從前啦。”

    胡婆子聽這話說得難聽,就曉得是來挑事的。便不打算與她二人多言,笑道︰“兩位姐姐莫要把話說得這樣難聽,咱們都是奴才,給人辦差的,好好說又不會死人。”

    黃婆子就“呸!”了一聲,叉著腰罵道︰“我可不是和你開玩笑,這瓶子是二太太等著要會客用的。你不把我這個奴才放在眼里也就罷了,難不成你連二太太也不放在眼里的?你要知道,就算是二奶奶,在二太太面前也要稱一聲長輩,不敢頂嘴不敢悖逆的。你們這是要克扣東西了嗎?”胡婆子由不得皺起眉頭來︰“二太太可是講道理的。我已經把緣由和你們說了,你們再鬧就是故意生事!傷了和氣,二太太也不會輕饒你們。”一邊說,一邊示意王家的去通知林謹容。

    王家的會意,趕緊往旁邊一閃,朱婆子見狀,抱著裝了碎花瓶的盒子往前一步攔住,挺著胸脯朝王家的一撞︰“你要去哪里?拿去換來!”隨即手一松,那盒子落地“嘩啦”一聲響,聽著就是不成了。

    一陣靜默。

    朱婆子殺豬似地一聲叫了起來,蹲下去頻顫巍巍地打開盒子,看著一盒子的碎片坐地嚎啕大哭︰“我的老天爺,這可怎麼好。不換就不換吧,干什麼要砸了花瓶,這回怎麼辦?這可是前朝的花瓶呢!賣了老婆子全家也不夠賠的。”王家的臉都嚇白了︰“不是我砸的,明明是你自己丟下去的。”

    黃婆子冷笑︰“哪有這麼欺負人的?我看得清楚明白,分明就是你推的。”“我丟的,難道我瘋了不成?”朱婆子“呼”地一下站起來,一頭朝王家的撞將過去︰“賠我瓶子,不賠就拿命來抵。”“有話好說,干嘛要動手呢?”胡婆子見狀,忙上前去拉。黃婆子“嗷”地叫了一聲,高聲嚎道︰“庫房的人打壞東西不賠,還要打人啦!”兩把就將自家頭發給抓亂了,猛撲過去加入戰團。胡婆子挨了一耳光,打得眼前金星直冒,于是也不服氣地一腳踹在了黃婆子身上。

    庫房諸人個個都怕麻煩上身,躲在里頭不出來,聽到外頭亂成一片了,與胡婆子好點的幾個方才探出頭來瞅了瞅,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去幫忙一凡是有點腦子都能想得到,這二人就是故意過來挑事的,背後是二太太撐腰,她們呢,她們不知道自己能靠上誰,靠得住靠不住。

    胡婆子的臉上被抓了好大一條血痕,但她也不是吃素的,一手緊緊拽著黃婆子的一縷頭發,尖叫道︰“你們只管躲在背後看著,出了事兒誰也逃不掉!”聽了這話,方有人去尋林謹容,有人則上前來勸,不勸還好,有人一勸,朱婆子就淒慘地尖叫著將頭往勸架人的胸脯上,肚腹上狠撞︰“一大群人打我兩個人,不就是一只花瓶嗎?二太太救命啊,就命啊!這麼欺負人!”

    事情沒惹到自家身上的時候,多數人都是能躲就躲,但若是自己也吃了虧就沒那麼好平息了,來人一拳打到了朱婆子的臉上,庫房外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為了防火,庫房是單獨建在一處的,周圍幾乎沒有什麼高大的樹木從遠處看過去,一目了然。

    “奶奶娶不要過去?”荔枝陪著林謹容遠遠站在一旁,見亂得實在不成樣子了,林謹容還站著不動,忍不住開口催她“再鬧下去就要出事了。”林謹容道︰“不忙。再等一會兒。不過兩個人而已難不成她們一群人還招架不住?”這樣才能看清楚,余下來的這群人中,誰能信任,誰能委以重任。

    芳竹聞言,怯怯地看了林謹容一眼。二奶奶的心真硬,這明顯就是想等著打得兩敗俱傷了,才過去收拾殘局,出面頂起來,輕輕松松就可以把庫房的人心給聚攏了。林謹容似是知道她在看自己,回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仿佛是在說,我還有賬沒和你算呢。

    芳竹心虛地垂了眼,幸虧林謹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一個婆子匆匆忙忙地跑過來,一時看見了她主僕幾人,和見了救命菩薩似的,雙手合十,朝著林謹容哀哀相告︰“奶奶,不得了啦,有人鬧事呢。”

    林謹容平平和和地道︰“莫怕有我在。”

    一句話,就把那婆子的擔憂和緊張輕輕撫平了,于是轉身往後跑,一邊跑,一邊道︰“二奶奶來啦!”

    朱婆子和黃婆子對視一眼,狠命下死手弄了對手幾下,然後就不再還手,任由胡婆子幾人將她二人推來搡去,她們只負責淒厲的大哭︰“二奶奶救命啊!打死人了啊!”

    芳竹板了臉上前呵斥道︰“還不住手!二奶奶面前也敢放肆!”于是眾人都放了手,紛紛爭著要上前訴說自己的冤屈。朱婆子和黃婆子猛地朝林謹容撲過去,準備抱著她的腿哭訴︰“二奶奶,您最是公正不過的可要主持公道。”

    林謹容不語,任由這二人來抱待到挨著了她,抱定了她,她方冷了臉怒斥︰“大膽狗奴才,誰讓你們踫我的?半點規矩都沒有,把她二人給我拿下!”

    胡婆子率先響應,叫了眾人一擁而前,把這二人給按住了。芳竹狗腿地搬了個椅子過來,林謹容端端正正地坐了,又接了桂圓捧上來的茶,先啜了一口,架子端足,方道︰“她們對我失不敬,一人兩嘴巴。”眼楮是覷著芳竹的。

    芳竹咬了咬牙,挽起袖子,上前站定了,對著黃婆子和朱婆子,卯足了勁兒一人兩嘴巴榻過去。黃婆子張口要喊冤,林謹容皺著眉頭道︰“再打!”芳竹果然又連打了兩耳光。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二人終于安生了。庫房眾人的心也漸漸踏實了下來一二奶奶不怕二太太。

    林謹容這才道︰“你們敢對我這樣無禮,也保不齊不敢對著老太太、太太們、大奶奶、大姑娘這樣無狀。二嬸娘不在,不然也要這樣教訓你們。

    好了,誰來說說是怎麼回事?”一時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爭持不下。林謹容淡淡地道︰“誰先動手打人的?”瓶子算什麼,這才是重點。

    兩只手指每王家的,十來只手指向朱婆子。少數服從多數,林謹容眼皮都不︰“打碎一只瓶子算什麼?我來替你們賠。但跑到庫房來生事打人就不對了。你們是二嬸娘的人,我不好替她管教你們,我這就親自把你們送回去給她。”胡婆子眼楮一亮,知道自己做對了。

    林謹容環視眾人,清脆地道︰“不惹事不怕事。只要你們有理不犯錯,盡心辦差,凡事我擔著!”和人心相比,一只古董花瓶能價值幾何?吃小虧,佔大便宜。宋氏以為她顧惜那個所謂賢良溫厚的名聲,以為她年輕忍不下這口氣,不肯吃暗虧賠一只瓶子,她偏偏就不!賢良溫厚不是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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