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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番外李蒙的白(下)
張搖光嫁楚睿的前一天曾來找過我,讓我不要恨她。
我恨她什麼呢?此時我未婚,她未嫁,兩人連一紙盟約都沒有,就憑著那些曾經的心照不宣和心心相知,實在是什麼都不算的。
我們都是太冷靜的人,在互相權衡過利弊後,都得出了恨這種感情是毫無意義的結論。
這也許才是我們最後沒有在一起的原因。
但不可避免的,我變得沮喪起來。
我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人可以無懼於其他人看待的目光,但我知道,我遠遠沒有達到那個境界。
旁人同情、惋惜、氣氛……各種各種的表情,讓我越來越煩躁。而所有人的欲言又止,母親那擔憂的神情,更是讓我無法保持輕松愉悅的心情。
可日子還是要過,你不可能真的把頭埋在褲襠裡去見人的。
心情很差的時候,卻要表現出“我很好”的樣子來面對別人,甚至為了不刺激到所有人(楚伯伯、楚睿、張搖光、我娘……實在太多了),我連罵幾句“楚睿缺德”,都得找個絕對不能讓人看到聽到的地方。
這才是讓人難過的原因啊。
很快的,我爹又要帶兵出征了。
這幾年,他在軍中的威望到了一個極為高漲的地步,有些胡人不知道楚軍的首領是誰,但都知道“李大將軍”的威名。
如今,他將要去征討最重要的交通要樞通州,若此番得勝回來,至少我們幾年內的糧草不用發愁了。
這麼重要的戰事,楚伯伯根本不放心其他人帶兵出征,所以我爹去了。
爹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堅固、剛毅、不動如山,成了楚軍的最重要的一塊基石。
臨行前,爹找我談心。那時我愛坐在屋頂,因為在屋頂上我只能看到別人的頭頂心,完全不用考慮他們面對我是什麼表情。
我知道我娘很擔心我,她就是這樣的人。嘴裡從來不說,行為上也不知道如何表達,但心中糾結萬分,然後……
就鬧我爹。
所以我爹來了,帶了烈酒和各種勸說的良言。
“你不是輸給了楚睿,而是輸給了權勢。這沒有什麼好丟人的。你老子我娶你娘時,也是以財帛動人的。世上哪有那麼多可歌可泣的戀慕之情,那都是騙騙閨閣裡小姑娘的話本。”我看著我的兒子皺著眉頭一口一口的喝著汾酒,“就算是鄉下人家的姑娘,也要考慮考慮嫁的郎君有沒有上進心,家中有幾畝田。”
“我不甘心……”
“不甘心的話,就娶一個比她更美,更聰明的妻子。全心全意的愛慕她,維護她,把她寵成全天下最幸福的娘子,讓沒選擇你的人後悔死。”
“爹。”
“嗯?”
“你以前是不是被人家姑娘拋棄過,然後才找的娘?”
“滾!”
你看,我爹就是這樣,大道理埋在心裡,說出來的時候驚世駭俗,結果他自己也沒經歷。
我爹長得不算好看,性子又沉默寡言,這麼多年了,爛桃花都沒幾朵,他說這番話,真是沒什麼說服力啊。
不過,聽聽也不錯。
前提是,我得先找到那個姑娘啊。
父親走後,為了確保他的大軍糧草後繼無憂,我向楚伯伯請命,去督管通州大軍的糧草補給。也許是因為楚睿娶了張搖光,所有人都對我小心翼翼,楚伯伯聽到我主動要官十分高興,很輕易的就讓我去管後勤。
錢糧小吏,向來是世族子弟不屑擔當的,可和我爹一般鄉野出身的人,許多連字都不認識,更別說識得數了。聽說江南的世族善於計算,又會經營,可惜楚伯伯帶的人大多是關中出身,就算是請,怕是也請不到那邊的世族幫忙。
江南世族的高傲,並不表現在行為上,而是刻在骨子裡的。
在你完全表現出壓倒性的勝利時,這些偏安一隅的高貴世族們才會服你。
嘁,好似我們這些不高貴不文雅沒有“風骨”的凡夫俗子就活該去打天下,然後求著他們來舔我們的腳後跟似的。
什麼心態!
早點舔還有的舔,等到了晚點的時候,怕是腳旁邊都擠滿了人了。
好在燕州的張庭燕帶著張家子弟投靠了,這些張家子弟甘於做些小官小吏,即使是督糧官點計官這樣的職位都不覺得折辱。他們會文識字,又精通算學,確實解了楚伯伯的燃眉之急,也讓許多年輕人進入了各個關鍵卻不顯赫的位置。
這些年輕人精力旺盛,心思活躍,給軍中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我很佩服這位張先生,在已經有世族和楚伯伯同鄉好友立足的楚軍裡,作為一個後來者,想在楚伯伯身邊站穩地位,必須要拿出楚伯伯一定要用的本事。
謀略?還有誰能抵得過我的老師張允嗎?打仗?我爹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給錢給糧?楚家坐擁晉、荊兩地,張庭燕能提供什麼?燕州可不產糧!
所以他的選擇是對的。
他讓全族放□段,全部從最低處做起。雖然位置不顯眼,卻全是實缺,也是最考驗能力的地方。
我和張靜,就是這麼認識的。
我第一次見‘他’,就莫名的對他產生了一種好感。那我完全說不出來這種好感是為了什麼。無論他在什麼地方,是不是在人群裡,我的眼睛就第一時間對他看了過去。
我曾經無數次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旁人的眼光打擊的成了斷袖。但事實證明,我看女人的身體依舊有沖動,但看男人的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排除掉“我是斷袖”這個原因,我就完全沒有後顧之憂的和張靜開始結交了。
他氣質如玉,溫文爾雅,出身良好,談吐合宜。
這樣的一個世家少年,和楚睿、張諾並無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長的有些陰柔,而且特別愛笑,笑起來眉目極為清朗,看的整個人心情都好了起來。
張靜是輜重營的書記官,一手好字寫的連我都自歎不如。每次我拿到他統計上來的冊子,先看的不是數字,而是他的字。
這樣的字,沒有十幾年的心血,是練不出來的。
我與他以字相熟,進而相知。
他是一位益友,談吐清奇,性格和善,而且極為開朗。
我從未見過這樣哪怕路邊開了一朵花都能笑上半天的人。
“世道如此艱辛,見到能讓心情愉悅之事,為何不笑?現在不笑,以後便不知道還能不能笑了。”
他的回答,讓我覺得有些驚訝。
因為無論從哪一方面看,張靜都是一個性格開朗樂觀之人,可他的回答卻是這麼悲觀,讓人有種朝聞夕死之感。
不過每個人的性格都有所不同,每個人的性格也不是單純能用“樂觀”或“熱情”這樣的詞匯來描述的。
也許,就是張靜的復雜吸引了我吧。
有一天,輜重出了問題,出庫的糧草數量和領收的人得到的數量對不上,他們各執一詞,跑到記錄數量的書記官張靜這裡來吵鬧。張靜確認出庫數量是對的,於是所有人在帳中扭打成一團,張靜被誤傷,肋下中了一記暈了過去。
張靜被送到軍醫帳中救治,軍醫卻慌慌張張的來找我,和我說張靜是個女的。
那一刻,我終於知道了一直以來覺得怪異的違和感來自哪裡。
他從不和我們近身接觸。
他說話之前總是先停頓一會兒。
他每個月都有幾天因為“舊疾發作”而休息。
張靜是個女人。
這聽起來讓人無法置信,我卻一點也不訝異。
我甚至隱隱有些欣喜。
我讓軍醫瞞下了此事,不要和任何人提及。但我知道楚伯伯一定會知道,因為軍醫可以瞞住所有人,唯獨不敢瞞住楚伯伯。
但楚伯伯為了張家的聲譽和能力,肯定也是選擇不要聲張的。
張靜在此事後,依舊留在了軍營,卻被調到了我的身邊做副官。
我不知道這是楚伯伯要我幫她掩飾的意思,還是楚伯伯有意撮合我和她。
無論是哪一種,我都注定丟不開這個女人了。
既然我欣賞張靜,張靜也不排斥這種調令,想來也是對我有幾分好感,既然如此,為何我不能試試?
試試她是不是我爹和我說的那個女人?
在張靜的身份徹底暴露之後,我漸漸觸摸到了她的本性。正如我用我冷靜內斂的一面掩飾我內心的瘋狂和偏激一般,她也是一個用著開朗樂觀的外表掩飾著驚世駭俗一面的女人。
她是我接觸到的最奇異的女子。
在我接觸的女人當中,張搖光自然是最特別的。她的“完美”,是一種世族能養成到的極致,她幾乎天生就是為了登到高位而生的。但即使是這樣的她,也從沒覺得女人能做到和男人一樣,或者超越男人的地步。
她選擇了楚睿,選擇了那樣的生活,便是因為如此。
但張靜,是真的覺得男女都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的。
她有許許多多讓人無法理解的想法。
她認為女人做官不見得差於男人,她覺得寒門子弟最大的問題不在於能不能爬上高位,而是爬上後能不能保持本心,不被貪奢Y欲所困;她覺得胡人在某些方面大大優於漢人,漢人應該接受而不是排斥,她覺得……
我的骨子裡其實是個瘋狂的人,只是我也繼承了李家人穩重的那一面,所以平日裡並不能表現出而已。
若說之前的張靜只是吸引我,那現在的張靜,就徹底讓我移不開眼了。
我喜歡這種有這樣奇思妙想的女子,並深深為她著迷。
我爹終是勝了回來,我告訴他我有了想娶的女人,希望他去提親。
我爹去了張家一趟,想來應該是想法子見了張靜一面。他就是這麼不按常理行事之人,這天底下哪有老子聽到兒子想娶妻,干脆殺到別人家去看未來兒媳婦的?
他就是這麼做了。
回來後,我爹表示出很滿意的樣子。事實上,張靜若是想要讓一個人喜歡她,你是很難不對她產生好感的。
我們的婚事很快就被定下,我們成婚那日,楚伯伯帶著楚睿來賀,我爹接下了那讓人瞠目結舌的賀禮,從此兩家恢復如初,至少表面上如此。
張靜對人很熱情,而且分寸恰到好處。我娘是個冷淡性子,卻也是喜歡這種愛笑又熱情的人的。更何況張靜還很能干,我的副官都能做得很好,更別提管理一個宅子了。
我娘最頭痛的問題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解決了,所有人皆大歡喜,而我也因為楚李兩家恢復如初而平步青雲,直接進了楚伯伯的內帳,開始協助軍務和內事。
我覺得娶妻真是好極了,張靜即是解語花,又是能干的妻子,還能照顧我的母親和弟弟,我們琴瑟相合,志趣相投,簡直沒有一處不好的地方。
那幾年,是我人生中最春風得意之時,年少得志,如花美眷,家庭和睦,父親地位穩固深受信任……
只要再攻下洛陽,我的夢想就完成了大半。
那些屠戮我們的胡人,將我姐姐和親友殺害的胡人,終將被我們漢人完全的趕出去。
胡人守洛陽守了兩年,裡面的糧食夠他們吃上十幾年,又有滿城的漢人作為炮灰被趕上城頭守城,我們卻根本消耗不起。
前朝的皇族在四處活動、江南的世族觀望不定、世族和庶族在楚軍中的矛盾越來越大、糧草吃緊、消耗了太多兵丁……
所有的局面都對我們不利,而突如其來的瘟疫更是讓我們雪上加霜。
我的小弟弟死了。他那麼瘦弱,那麼乖巧,卻因為時疫而死。
我爹曾經因為將我們落在鄉裡而差點失去我們,自那以後起,他只有把我娘和我們兄弟都帶在身邊才算安心。
他的謹慎和自信,卻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
瘟疫爆發,缺員嚴重,軍醫要求把所有屍體集合在一起徹底焚燒干淨,以前被埋掉的也要挖出來燒掉。
挖出屍體的士兵也被傳染了,此後更是無人敢去碰這些屍體。
我卻因為這個想到了一個能快速攻下洛陽的方法。
一個會遺臭萬年的方法。
果不其然,我爹強烈的反對將得病之人拋入城中,但我的老師張允和楚伯伯父子都低調的表示了支持。
我爹反對,是因為擔心我的名聲,也擔心城中的百姓。他是一個理想化的人,總是希望什麼事情都能兩全其美。他是我的父親,總是操心我更多一點的。
但這世上的事,並不是所有的都能兩全其美的。
洛陽城之堅固,基本不可能用和守軍相同的人數從外面攻下的。我們久攻不下,早就人困馬乏,軍中軍心不穩,又傷亡極大,再消耗下去,連東山再起的本錢也沒有了。
世族是雙刃劍,當你表現出不能勝利的樣子時,它會轉而向著你的腦袋砍下去。
我爹是將軍,若他手中無兵可遣,無糧可用時,能剩下什麼?世族還能退回郡望之地,我們李家能往哪兒去?
像喪家犬一般的流亡麼?
我爹不懂,或是不想懂,這件事即使我不做,也會有其他人做的。但楚伯伯和楚睿絕不會留下這樣的惡名,所以必定要有一個人來背。
誰背了這個惡名,誰就會走到最顯眼的位置。
王城破,大楚立。
我爹很干脆的拍拍屁股交了兵權,准備回鄉和我娘去種田了。全天下的人都覺得我爹可能是以退為進,但楚伯伯和我們都知道,我爹是認真的。
結果我爹的認真換來了“信國公”的爵位,我也成為繼承人,一路路向著權力的中心邁去。
就連張靜原來是陛下派來的,我都不在乎了。
和枕邊人生活了這麼久,若是看不出是真情還是假意,那我也枉活了這麼多年。更何況,我們家從來也沒想過造反,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活的坦蕩蕩,無懼任何試探。
我看著大楚休養生息、百廢俱興,我看著我父親和陛下君臣相得,朝夕相伴,內心獲得了一種久違的平靜。
我原本期望的,就是這樣的日子。
然而這世上終是沒有那麼完美的事的。尹朝的皇室後裔頻頻動作,陛下命我徹查此事,我查來查去,卻查到了自己妻子的頭上。
……
我能做什麼呢?
大義滅親?
我做不到。
我瞞下了這個結果,卻不可能永遠瞞住張靜的出身。
這世上跟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除非你不去做一堵牆,而是做一塊石頭。這是我爹曾經告訴我的道理,我一直深以為許。
而如今,我找不到可以在事發後保住妻兒家人的法子。
前朝余孽,謀反,在京中有無數據點,秘密結交大楚的功臣世族……
任何一條牽扯出來,都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所以,當那支箭向著陛下射來的時候,我向前走了一步。
無法回頭。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篇是張應和顧卿。
第252章 張應X顧卿(上)
顧卿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是在去派出所的那條巷子裡。
這條巷子被形象的叫做“敞口巷”,但實際上只是一個前人的玩笑。因為敞開的口裡面,是又窄又多的復雜巷子。顧卿的媽媽經常開玩笑說這些警察弄的和地下黨接頭似的,把派出所安在這麼一條巷子裡。
那時候,他被巷子裡淡定堵路的狗給堵住了,在按了一次喇叭狗狗不走以後,從頂上的車窗翻出,並好好的教育了它一番。
顧卿覺得自己夠話癆了,沒想到還看到了一個更話癆的。
簡直就像幾百年沒人說話,終於抓到一個說話對象,然後吐個暢快的樣子。
等那個人抓著狗的左前爪讓它保證下次再也不往別人的車子下面跑了的時候,顧卿由衷的同情起那只一定是耳朵聾了的小狗。
因為它一直露出的都是(0_0 )的表情啊。
所以她從牆後繞了出來,對著那個訓狗的男人說:
“這位先生,我知道這只狗攔了您的路不對,不過現在您的車攔了我的路,在城市裡生活了這麼久的您,能不能給我讓個路呢?”
也許是因為偶爾犯一次二居然還被人抓住了,抓住的還是個女生,所以他表現出受了很大驚嚇的樣子,讓顧卿有些過意不去。
不過謝天謝地,他終於放過那只可憐的狗了,也移開車子讓了她過去。
對他的第一印象,便是“訓狗的男人”和開著一輛“失聯的大眾”。
之後可憐的顧卿就被挾持到缺氧脫力,再醒來又在醫院。
面對指天罵地的顧媽媽,顧卿實在不好說自己又“古代游”了一把,只能悲憤的聽了一下午爸爸媽媽的嘮叨,並保證再也不卷到這種危險中去……
摔!
是她要卷進去的嗎?
是那老太太隨便找的她這個軟柿子捏啊!
第二次見那個男人,是在她家旁邊的一條公園小路上。
這次,這個男人沒有開車了,而是騎著一輛電瓶車從環湖的小路上過來,朝著主干道的人行道駛去。
起先,顧卿是沒有認出他來的,因為踩著林間小道往前走的顧卿注意力並不在環湖的慢跑道上。
可是沒一會兒,顧卿還是注意到了。
因為他的電瓶車被人“擋道”了。
電瓶車的前面是一對並排手牽手走的老爺爺和老奶奶,老爺爺的年紀很大了,頭發全白,走起路來顫巍巍的,老奶奶還好,但是耳朵顯然不行,聽老爺爺說話得把臉貼到他的耳邊才偶爾回個兩句。
顧卿意外的多看了兩眼,發現這個男人正是派出所前訓狗的男人。
他的皮膚很白,他戴眼鏡很好看,顧卿和這個男人第一次見面的好印象讓她迅速的回憶起了他,並且忍不住頻頻伸長腦袋去看。
顧卿就這麼看著這個青年伏在電瓶車的儀表盤上,將腳放下電瓶車,像是劃船那樣用兩只腳點著電瓶車往前走,既沒按喇叭催促,也沒突然從他們的草地上插過去超過他們。
因為那個老爺爺和老太太走的實在是太慢了,所以他只能用腳在地上點兩下,停上半天,點兩下,再停上半天。
電瓶車不是很大,他的腿又長,這一幕看起來說不出的滑稽,可是顧卿就是莫名的覺得很溫暖,溫暖到嘴角都揚了起來。
顧卿原本是走在這個青年的斜後方的林蔭路上的,可是等她都走了他們的大前面了,那個青年還在悄然無聲的用這個“滑稽”的方式駕駛著他的電瓶車。
他的嘴角甚至還有著微笑,並不覺得很煩躁的樣子。
顧卿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古代的那個經歷。
那時候,她跳下馬車的舉動讓中風加劇了,連走都不能走,她從未想過“老去”這種事情會是這麼可怕的,即使再怎麼努力的排解,依舊是心情沮喪。
她家的下人會恭恭敬敬的為她的輪椅讓路,她的大孫子李銳會因為她不良於心而抱著他走……但是沒有一個人像他這般,裝作不存在的一般在後面等著她先過去,就如她這樣的行進方式是很正常的一樣。
顧卿突然升起一股沖動想要認識他。
“嚕啦啦嚕啦啦嚕啦嚕啦淚……”
顧卿丟人的電話鈴聲成功的讓那個男人注意到了這邊。
顧卿的臉刷一下就紅了。
“喂?”
“卿卿啊!你想讓你媽我在這裡傻站多久啊!”
“啊,我我我我馬上就來,我快到了!”
顧卿無奈的掛斷了手機。
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又過了一個多月,顧卿順利的完成了各項手續,醫院那邊的動作也很快,在一切交接手續完成後,顧卿終於在春暖花開的日子,開始了前往波士頓麻省總院學習的日子。
顧卿的飛機票是顧爸爸定的,顧爸爸生意的主要貿易對象就在美國,他對美國非常熟悉的,每兩個月左右也會過去一次。
顧卿從小在國外旅游,口語非常棒,波士頓還有顧爸爸的好朋友,那是個和藹的美國老太太,顧卿已經和她聯系過了,一開始熟悉美國環境的時候可以先借住她家裡,所以顧家人非常放心的將她送上飛機,完全沒有女兒要去異國他鄉歷經艱難的意思。
看著周圍各種情侶抱頭痛哭、親吻的難捨難分的樣子,顧卿聳了聳肩。
好吧,誰叫她沒有男朋友呢。
顧卿坐的是商務艙,但很可惜的是,沒有訂到靠窗的票。
當她翻著雜志無聊的坐在座位上等著飛機起飛時,”搶購”了她靠窗票的那位乘客低頭輕聲地對她說:
“小姐……借過一下行嗎?我是4A。”
“啊,抱歉,我看雜志看入神了……咦?是你?”
顧卿抬起頭,一看到那熟悉的面孔,忍不住訝異的出了聲。
那男人眨了眨眼,也微笑了起來。
“好巧,顧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顧卿一邊站起身讓他進去,一邊好奇的問他:
“你認識我?”
“啊,N市還有不認識顧小姐的人嗎?診室裡英勇奪刀,救下同事的性命;派出所裡臨危不懼,協助警察安撫持刀大媽的巾幗女英雄顧卿小姐?”
男人挑了挑眉,笑的十分溫煦。
‘lucky! 居然是她!真他喵的好運氣!’
他的心裡笑的樂開了花。
他這飛機票買的太好了!
“我的天……”顧卿瞪大了眼。“我昏迷的時候,外面到底傳成什麼樣樣子了……”
派出所她只是怕死,所以和那位大媽聊了聊天分散注意力啊,怎麼就成“協助警察安撫持刀大媽了”?
還是這世界太缺少正能量了,拉了她來湊數?
“和你比起來,我這種在家被入室盜竊的盜賊敲破腦袋昏了幾個星期差點成了植物人的男人,簡直就是戰斗力為負五的渣渣。”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自嘲的說。
“……啊,那還真是萬幸,你醒過來了……”
“呵呵,老天開眼,開眼。”
‘恩,對一個殘廢來說,在屋子裡燒炭死可真不容易。’
他在心裡腹誹。
‘好在我還是回來了。’
因為那莫名的好感,顧卿鼓起勇氣,對戴著銀邊眼睛的斯文男人說道:“你看,你知道我叫什麼,我還不知道……”
“啊,不好意思,是我失禮。我叫馬航,航空航天的航。”
“馬……馬航……?”顧卿不安的扭動了一□子。
天啊!媽啊!她正坐在飛機上啊!
“啊,難怪你那輛車的車牌號是MH370!”
“啊……是的。”馬航摸了摸鼻子。“原來你認出我來了!”
“是的,印象極其深刻。”
“我是三月七號零點生的,車牌號才是那樣。我那車子買了三年了,之前一直在國外才看起來那麼新。所以不是我故意用馬航的車牌號作為噱頭……”
馬航生怕顧卿認為他是個拿這種悲劇來開玩笑的輕浮男人,所以有些慌亂的解釋著。
“哦……原來是這樣。”顧卿點了點頭。“不過我對你印象深刻不是這個原因,是因為……”
顧卿抬起左手,做出一個前爪立起的樣子,捏著嗓子說:“我保證,我下次再也不擋路了,汪汪……”
“哦不……”
他無力的扶住額頭。
他平時基本不怎麼出門,偶爾一次賣蠢還被抓個正著。
而且還是被有好感的姑娘抓個正著。
顧卿笑嘻嘻的看著他露出窘迫的樣子,覺得他簡直有趣極了。
性格意外的可愛啊!
“既然我們對彼此都有印象,那我們就正式認識一下吧。”顧卿落落大方的伸出手去。“我叫顧卿,今年二十六,這次是公派去麻省總醫院學習的,要在美國呆兩年。”
“馬航,二十八,和我的幾個同學們共同開展一個項目……”馬航笑的極為開懷。“好巧,若沒有意外,我這個商業計劃的開展也要兩年。”
兩人目的一致,一打聽下,住的地方也不遠,只有二十分鍾車程,立刻約定好以後一定要互相幫助。馬航的研究生是在哈佛讀的,對那邊很熟,麻省總醫院又是哈佛的附屬醫院,這一下更是巧了,簡直就如同上天安排一般。
五個月後。
顧卿鞠起一捧水,洗了洗臉,在手術台邊長舒了一口氣。
她還沒有資格參與這麼精細的手術,此次是作為觀摩者在一旁學習的。但正因為她離這種程度還有許多路要走,所以她更為主刀醫師那神乎其技的技術而折服。
她的底子太薄弱了,即使因為各種幸運來到這邊學習,依舊能感覺到自己的不足。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在丟祖國的臉。
難怪醫院裡那些頂尖的醫生們情願花費不菲的錢找關系也要來這邊學習,真的是每一天都能學到一些新的知識。
這幾個月來,顧卿像是一團海綿一般在瘋狂的吸收著。
【顧卿,你還好嗎?連續站四個小時是不是太辛苦了?】史蒂芬是主刀醫生的助手,今年三十四歲,是醫院裡最年輕有為的心外科醫生。
【我還好,就是太緊張了,出了不少汗。】顧卿用流利的英語回答著,並且拿出一塊繡著梅花的絲帕擦干淨臉上的水。
顧卿自從穿回現代,很長一段時間變得“嬌氣”起來。
紙巾覺得太粗,平時連喝口水都反射性的喊“香雲”,早上睜開眼第一句話是“煙雲,伺候我洗漱”,就連吃飯的姿勢都有了改變。
顧媽媽一度還以為女兒撞了邪或者摔破了腦袋,還去找了一個中年道士給她看過。那可憐的倒是最後被顧卿問了一大通“唯之與阿,相去幾何?美之與惡,相去若何?”之類的話,灰溜溜的跑了。
會開天眼嗎?會送神嗎?會解釋道藏嗎?會賣萌嗎?
什麼都不會,憑什麼給錢?
張道長那樣的,她都沒給過一毛錢!
好在顧卿後來慢慢的調整了過來,但有些習慣卻是改不掉了。
比如說,不用紙巾,而是在蘇杭買了不少真絲的絲帕。又比如說,糾正了自己以前許多不好的習慣,像是蹺二郎腿,毫無形象的坐著,不修邊幅到處跑之類。
她現在偶爾心情好,也會復古一下,穿著特意定做的改良式的襦裙,盤著不眨眼的發髻逛逛街什麼的。
這一切,都構成了她獨特的個人魅力。
在古代的那麼多年,終究是給她打下了深刻的烙印,絕不是輕易能改變的。
身材並不火辣,相貌只是中上的顧卿,意外的成了這些美國同事眼裡的“謎樣女人”,他們注意著她行動時擺動的分外好看的裙擺,注意著她的手帕,注意著她吃飯時舉箸的優雅姿態,注意著她的一切……
所以,史蒂芬決定主動出擊。
狼太多了,他怕小肥肉一不小心就被叼跑了。
【顧卿,已經到吃飯的點了,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共進晚餐嗎?】史蒂夫靠在牆上,看著顧卿露出意外的神情。
【真是抱歉,我今天很累了。】顧卿笑了笑,【而且我和我男朋友約好了晚上一起視頻聊天的。】
【你有男朋友了?】史蒂夫意外的張大了口。【我以為……平時你都單獨進出……】
【啊,是的,因為我一天到晚呆在醫院,他也有自己的工作,我們並不是能經常在一起的。不過放假的時候我們還是會見面。】
顧卿不知道史蒂夫為什麼臉色白成這樣,不過她今天確實很累,收拾收拾東西就回了家。
史蒂芬看著顧卿離開的背影,惡狠狠地錘了一下牆。
媽的!什麼年代了,還有人視頻約會!
真LOW!
在路上,顧卿的電話響了起來。
“哈嘍,顧卿,昨天你抱怨新電腦的鍵盤太難用了,我給你快遞了一個機械鍵盤過去。辛普森太太應該簽收了,你回家的時候記得拿一下。”馬航溫和的聲音在另一頭響起。
“謝謝你。”顧卿的眼睛都笑的瞇了起來。新任的男朋友時刻把你放在心上什麼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難怪那麼多姐妹前赴後繼的陣亡。
顧卿回了借住的辛普森太太家,好奇的拿著拆開了包裹。
……
鍵盤倒是很好用,手感極佳,打起字來還有好聽的啪啪啪啪聲。
問題是……
誰來告訴她?新鍵盤為什麼會缺了個鍵?
U呢?
U去哪兒了?
!!!
馬航網購了沒驗貨,直接寄過來了?
不會啊,明明是從他的住址寄過來的!
一頭霧水的顧卿打開手機,正准備撥馬航的電話控訴一番,卻像是哪根筋撘對了一般突然想起了一種可能。
她放下手機,又捧起那個機械鍵盤看了看。
缺U。
MISS U。
……
顧卿頓時和喝了蜜一樣的甜。
屬於理科生那含蓄又濃烈的愛意,是顧卿同意和他交往看看的原因。
當然,她莫名的覺得和他氣味相合,怎麼看他都覺得順眼也是一種原因。
“喂,你的鍵盤我收到了……最近太忙了,所以……”
“顧卿,你沒有用聽過這樣一句話?”
“哈?”
“我很喜歡玩游戲,從小到大玩的游戲不計其數,甚至連學習計算機都是因為愛好游戲的緣故。我已經忘了我是在哪個游戲裡見過這麼一句話,並且深刻的記著,期待著這個時刻的到來……”
馬航溫煦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對於沒有任何約定之下,卻能連續遇到三次的人,應當交付生命給此人。”
顧卿握著電話,在這邊搖了搖頭。
她很少玩游戲,更沒有聽過這句話。
“在沒有任何約定之下,卻能繼而連三遇見的人,即使分隔在地球兩端,還是會再見面的,所以絕對不能做仇家。萬一做仇家,一定會因為逃不掉而被殺,等於是將生命交付給了這人,而如果做朋友,則在任何情況之下,對方都有可能會出面幫助,也算是將生命交付給了他。”馬航的聲音帶著笑意。
“但是我,不是因為友情而想把生命托付給你。”
“我明白了……”
“顧卿,你願意過來和我一起住嗎?”
“哈?”
搞半天,說這麼多是為了邀請她同居?
“我的公寓很大,三室一廳,你可以住在次臥,我只是想天天都能見到你。我可以送你上下班,我們可以更加了解彼此。顧卿,半年只見了不到十次,我實在太想你了。”
所以寄了“MISS U”的鍵盤是嗎?
顧卿握著電話,想象著老爹老媽知道她和一個男人“同居”後會是什麼結果?
老爸大概會打斷馬航的腿吧?
然後老媽打斷她的?
即使如此……
……
顧卿捏緊了電話。
“好。”
“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嗷嗷!”電話那頭的馬航丟下手機,立刻一改情聖的樣子,快活的蹦了起來,原地轉了三圈,又湊到電腦屏幕上使勁親了無數次。
只見電腦屏幕上,西方聖騎士打扮的青年對著背著弓箭的女精靈深情地說著:
——“但是我,不是因為友情而想把生命托付給你。”
“啊!就知道東方不亮西方亮!看看外國人做的的戀愛養成游戲!這畫面是多麼精致,台詞是多麼感人!嗚嗚嗚……我看看制作者是誰?德林瑪爾塔?哦哥們兒,真是謝謝你,你讓我追到媳婦兒了!我一定早晚給你燒柱香!”馬航拿著游戲光盤使勁親了起來。
馬航窗口+D切到桌面,一一關掉了搜索裡的問題。
求助:如何讓新交往卻學習繁忙的女朋友注意到冷淡了我?五百分懸賞。
回答:哥們兒,新交往的女朋友忙學習都不忙你,看來你是備胎啊。
求助者回復:滾!
求助:女朋友鍵盤壞了,但是她學習很忙,我是該送個鍵盤到她家去,還是寄個鍵盤去就好?一千分懸賞。
回答者A:直接送去,然後壓倒她。
回答者B:寄過去,然後冒充快遞小哥壓倒她。
回答著C:寄過去,扣掉U鍵,然後隱諱的告訴她你想他。
求助者回復:C的兄弟,一千分送上,好人一生平安!
求助:如何不和女朋友分開?懸賞分一千分。
回答者A:你以前到底回答過別人多少問題啊,懸賞幣這麼多?
回答者B:結婚啊。
回答者C:把她吃掉,吃到肚子裡就不分開了。
回答者D:C是白癡,吃掉還要拉出來的。應該先把她吃掉,再結婚。
求助者回復:D的兄弟,一千分送上,我們再來探討下如何吃掉的問題?
科技就是第一生產力!科技就是一切!
馬航雙手握拳,充滿期待的沖向隔壁。
他雖然沒有追過女人,但是他如今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接下來,就看著他如何把巨人都踩死!
呃……
馬航看著堆滿雜物,灰塵滿天的隔壁房間……
……
他是不是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一天只有一篇。大家不要等了。
腦洞開太大,所以變成上下了。下的時候他們就要發現彼此都穿過,然後發現彼此坑爹的真面目,老鄉認老鄉,一起攜手走向幸福(doubi)的明天。
小劇場:
張應:你是不是非要把所有的男主角都變成逗逼才滿意?
齊邵:(斜眼)那是你,讀者不會相信我會逗逼的。
張玄:(正氣凜然)天君肯定最愛我,讀者也最愛我。
神秘CP:等我出場,能秒殺所有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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