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甜蹦蹦 於 2015-10-22 14:39 編輯
深夜,公寓樓梯間靜得滲人,唯有燈光白亮如晝。
簡瑤望著面前漆黑厚重的大門,想起剛剛猜出的暗語,心頭還有陣陣寒意冒出來。
按了門鈴,半陣卻無人來應。
「咚咚咚——」她又敲門,悶重而急促。
這時手機卻響了,是薄靳言,低沉的嗓音有點懶散:「夢遊?現在是一點。」
「你在家?快開門。」
又過了一小會兒,門才打開。簡瑤一怔——薄靳言穿著件浴袍,頭髮濕漉漉的站在門後。領口很寬鬆,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還掛著幾滴水珠。
他掃她一眼,微微一笑:「你可以改變主意,條件是明天早上給我做早飯。」
簡瑤:「我不是……」他已經轉身進屋。
簡瑤快步跟進去。
自上次看房子後,簡瑤就沒來過。只見屋內燈光暗柔,迎面就見窗邊層層疊疊的黑色窗簾,跟上次的擺設並無二致。唯有客廳正中,多了個瓷白潔亮的浴缸,十分突兀。
那浴缸足有她家的兩倍大,裡面還有滿缸的水冒著熱氣。顯然薄靳言剛剛就是在這裡洗澡。旁邊的小方凳上,還放著個高腳纖長的玻璃杯,盛滿橙黃透亮的……花茶。
這時薄靳言已經在沙發坐下,浴袍下的長腿交疊著,眉目清冽的望著她:「說吧,什麼事讓你半夜穿著睡衣來我家?像……」他的目光淡然滑過她的臉龐:「一隻受驚的小鳥。」
簡瑤在他對面坐下,注視著他:「李熏然給你發了郵件,關於血數字。」
薄靳言從茶几下方拿出個銀色筆記本,放在腿上。長指輕敲了幾下,盯著屏幕,臉色冷寂下來。
只過了幾秒鐘,他就抬手合上屏幕,把筆記本往邊上一扔,站了起來。簡瑤注意到,他的眼神變得十分漠然,白淨的臉,彷彿也透著寒氣。
她輕聲說:「如果換成最簡單的英文字母……」
薄靳言已經轉身朝房間的方向走去。
簡瑤毫不遲疑的跟上去。
——
這是薄靳言的書房,迎面就是個超大的書架,堆滿了一箱箱一盒盒的文件,幾乎快頂到天花板,十分壯觀。
簡瑤站在薄靳言身旁。他站得筆直,伸手從最上層,取下來一箱文件。簡瑤注意到,這一箱體積比其他的都要大,箱體側面用英文寫著行字,翻譯過來是:「2007-2011,加利弗利亞洲,鮮花食人狂。」
薄靳言抽出一疊卷宗,快速翻看。簡瑤盯著他的側臉,問:「孫勇為什麼要留下這樣的訊息?」
「不是他。」薄靳言頭也不抬的答,語速極快,「這組密碼雖然簡單,憑他的大腦卻想不出來。而且以他的幻想模式,即使要留下訊號,也應該是類似殺手圖騰、聖堂騎士之類的抽像符號。」
簡瑤心頭微驚:「難道孫勇只是個傀儡,還有個人在背後指使他犯罪?」她看一眼他手中密密麻麻的屍體圖片,靜靜的問:「你在美國的犯人?」
薄靳言搖搖頭,眼中浮現一絲譏諷的笑意:「NO,變態可以與生俱來,但不會是一蹴而就。孫勇的變態行為與他二十九年的成長背景相符。並且最早幾次殺人,比我回國時間要早——我回國、回潼市都是臨時決定,所以他的犯罪,不可能是受人教唆挑釁我。」
簡瑤點點頭,同時又看著他清冷的面容——他那時候忽然回國,應該跟那場重病有關。
薄靳言繼續說:「他這一型內心封閉自大的殺手,通常只願意單干。作案過程中,也表現出鮮明的個人特點,沒有同夥存在的痕跡。」他又看一眼簡瑤,「更不可能有人脅迫他長期作案。」
簡瑤接口道:「那他只要去報警就好了,他的人身自由沒有被限制。而且他也沒什麼親人,本身還有絕症,也沒什麼可以讓人脅迫的——可這條訊息是怎麼回事?」
「孫勇就是『殺人機器案』的真兇,這一點毋庸置疑。」薄靳言淡淡的說,「只不過,有人到過犯罪現場,給我留了這條口信。」
簡瑤心弦微顫,循著他的目光,看向他手中的卷宗。那是張放大的照片,是個二十多歲的白人青年,穿件白色T恤,非常英俊,鼻樑挺拔、藍眸澄湛。
薄靳言忽然開口了:
「Hi,Simon.I am so scared.
Hi,Simon.Catch me if you can.
Hi,Simon.Are you my dessert」
(嗨,西蒙,我好害怕啊。
嗨,西蒙,來抓我啊。
嗨,西蒙,你會是我的盤中餐嗎?)
一連串的英語,流水般從他嘴裡冒出來,語調輕快興奮到透出幾分邪氣。
簡瑤心頭一震——他在模仿另一個人的語氣。
她看著那照片:「是這個人留下的訊號?他來中國了?」加州鮮花食人狂?
薄靳言將卷宗連同照片丟回箱子裡:「Tommy被我送進了鵜鶘灣監獄,終身□。他連一縷呼吸都不可能飄出鵜鶘灣。不是他。」
簡瑤聽得疑塚叢生——薄靳言剛才模仿的,應該就是Tommy,否則他不會解讀出密碼後,立刻來翻看這一宗檔案。可他又說留下口信的不是Tommy。
「那是誰?」
「不知道。」
薄靳言頎長的身子直立著,眼睛還盯著面前滿牆的卷宗。可那疏淡幽深的眼神,又令簡瑤覺得,他的目光隨著思緒,都已經到了極遠極遠的地方。
他的眼睛裡慢慢浮現笑意。那笑意有點冷,映著他眼裡淺淺的波光,又顯得璀璨動人。乍一看竟令人有驚心動魄的感覺。
他忽的轉身,伸手摟住簡瑤的肩膀,把她往門外帶。
男人清冷的氣息瞬間籠罩住她,還帶著絲絲點點的水汽,放在她肩上的手臂柔韌有力。
「薄靳言……」簡瑤不明所以,可他面色平靜,唯有嘴角冷冽的笑意未褪。
很快她就被帶到了門口。薄靳言拉開門,手一推,就將她送出了門外。
簡瑤轉身望著他。
他站在光線明暗交替的玄關,就像一片高挑清冷的陰影。而他直視著她,嗓音低沉清晰如昔:「簡瑤,不要害怕,再見。」
簡瑤一怔,他已經把門關上了。
——
天色微亮時分,簡瑤睜開眼。
從窗口往外望,繞過那幢擋住日出的大樓,可以看到一小片天空,灰白晦澀。她下床洗了把臉,感覺大腦清醒了,給薄靳言打電話。
昨晚她沒有再找他。因為很清楚,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再開門。
現在不知道會怎樣。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柔和的女聲機械的重複著。
情況看來比較嚴峻。因為薄靳言從來不關手機的。
下樓的時候,她去敲了他家的門,空寂的聲響迴盪在樓梯間,無人應答。
——
週一的上午照例最忙碌。簡瑤一到公司,就迎來了堆積如山的工作。忙得她只能把薄靳言的事暫時擱置。
中午的時候,她才抽出空來,到大廈樓梯間,給傅子遇打電話。
「子遇,你知道薄靳言……」
「他搭乘今天最早一班飛機回美國了。」傅子遇的聲音不似平時的輕快,非常平靜。
「加州食人狂到底是怎麼回事?」
傅子遇頓了頓,聲音變得柔和:「簡瑤,血數字的郵件我也看到了。這個事情現在大致是這樣:靳言現在也不清楚是誰在背後搞鬼,但這是FBI的案子,所以他趕回美國了。加州食人狂是他參與過的最成功的案子,也是最艱難的案子,是FBI才能對付的惡徒,你我幫不上忙。所以你也不必擔心,事情搞定了,他就會回來。」
——
這天下午,簡瑤忙碌手頭瑣碎的工作時,稍微有些走神。
傅子遇的意思很明白,他們過問這件案子,其實是沒什麼意義的。所以她不會再探究詢問,免得反而打擾到薄靳言。
只是望著眼前裝潢精緻的辦公區,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還有成疊的文件、一排排電腦……一切忙碌、安穩而平凡。而此刻,薄靳言也許正追查著最窮凶極惡的罪犯,直面暴力和死亡。
她和他,就像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
一周時間匆匆而過,簡瑤始終忙碌,只有每晚下班,路過薄靳言家門口時,側耳一聽,裡頭始終寂靜無聲。
週末晚上,她終於閒了下來。坐到電腦前,又翻看那封密碼郵件。
心念一動,她給薄靳言發了封郵件。內容很簡短:
「一切順利嗎?」
大概幾分鐘後,提示有新郵件,正是薄靳言:
「順利。照顧沉默,鑰匙在門墊下。」
簡瑤看著這行字,慢慢笑了,立刻就下了樓。
果然在又黑又厚的門墊下,找出把鑰匙。他還真是敢啊,雖然這是高檔小區治安很好,但國內到底又不比美國。簡瑤決定把鑰匙收著,等他回來再還給他。
大概是因為一周沒人住,屋內有股悶悶的氣息。B市空氣質量出了名的不好,窗台傢俱也積了薄薄一層灰。簡瑤把四處都稍稍收拾了一下,最後在書房一堆文件盒下方,翻出了被掩埋的沉默。簡瑤在它跟前蹲下,拍拍它的蓋,說:「他已經去了遠方,跟我回家吧。」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簡瑤的生活非常平靜穩定。每天清晨,跟沉默一起用過早餐,就去上班。忙碌一整天,晚上玩一會兒就睡覺。週末跟同學朋友吃飯逛街,然後會花一兩個小時,替薄靳言打掃屋子。
兩個月下來,她瘦了兩斤,沉默重了20克。她上網查了一下,這在成年烏龜界,已經算是體重暴增了。可見當初薄靳言要跟她同住的想法,其實是英明的——他們一人一龜都能得到更好的照料。
有時候簡瑤在他家打掃時,看著這清冷又灰暗的屋子,也會想起薄靳言那張英俊的臉,想起那天試床墊時,被他居高臨下俯視著時,心跳加速的感覺。
高中時她暗戀過高年級學長,清俊、溫潤、內斂,比同齡人都成熟。那時候的感覺,簡瑤到現在依舊清晰難忘。看到他,就會心跳加速,那感覺是焦灼的、甜美的、刺激的。書上有句話說,會聽到心裡花開的聲音,她覺得暗戀就是那種感覺。
可薄靳言是不同的。他是炫目耀眼的,離她這種正常人有點遙遠。他又是毒舌氣人的,跟他相處,屢屢令她溫和的涵養破功,忍不住就跟他鬥嘴。可有的時候,他又幼稚得叫人心頭發軟。
她對他的感覺是喜歡嗎?她現在還不太確定。
但她很確定的一點是,她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中,少了這個人。
——
很快就到了五月。
五一勞動節這天,傅子遇請簡瑤吃飯,理由是感謝她給薄靳言打掃房子、照顧沉默,勞動者最光榮。
「放心,這頓飯錢,我會讓薄靳言掏腰包的。」他說。
簡瑤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你知道他向來我行我素、對人沒交代。」
簡瑤也就繼續平穩而規律的生活,所有精力幾乎都放在工作上,也很少想起薄靳言了。
——
五月中旬的週末,她照舊去了薄靳言家。
剛打掃了一小會兒,她定的午餐提前送到了,於是她叫人直接送到薄靳言家。
結果可能是早餐吃太晚,吃了一半就飽了,索性放在餐桌上,繼續打掃。
午後陽光明媚,她手上戴著塑膠手套,耳朵上掛著ipod,不急不緩擦著書房的櫃子,嘴裡淺淺的哼著歌。
不知過了多久,某個瞬間,她隱約聽到門口傳來聲響。
她疑惑的摘下耳塞,慢慢走到房間門口一看,大門好好的關著,也沒人敲門。
應該是隔壁。
收拾完書房,她去廁所洗抹布,路過廚房時,不經意間抬頭望去,忽然感覺餐桌上哪裡不對勁。
桌椅還是好好擺著,餐具也整齊擺放在一邊……
她吃剩的東西呢?那半杯仙草茶、大半塊紅豆慕斯蛋糕,還有兩塊雞翅,怎麼不見了?
簡瑤的心跳忽然加速了——她沒記錯,就是放在桌上的。目光再微微一轉,發現了——一旁的垃圾桶裡,扔著個奶茶杯,還有蛋糕盒子和放雞翅的盤子——全空了。
有人吃掉了。
簡瑤緩緩轉頭,看向臥室門口。色澤澄亮的地板上,隱隱映出房間裡晃動的人影。
沒有小偷闖進屋之後,第一件事是把主人剩下的食物吃掉。
除非他長途跋涉回來又挑剔飛機餐,於是餓極了。
簡瑤忍不住笑了。
簡瑤走到房間門口,看著薄靳言站在陽光中的身影。
算算已經過去三個月了。他也脫掉了那身標誌性的黑西裝,只穿白襯衫和西褲。簡單利落的裝束,卻更顯身材修長挺拔,氣質清雋。
他正低頭翻看著一疊文件,聽到聲響,轉頭看著簡瑤。
修長清冽的雙眸微微一斂。
他放下手裡的文件,邁步走向她。
簡瑤手上還戴著長塑膠手套,長髮胡亂綁在腦後,原本白皙秀氣的臉上也有些污跡。唯獨一雙黑眸清澈乾淨,望著他走近。
薄靳言在她面前站定,隔得很近。她幾乎能聞到白襯衣那種淡淡的乾淨的氣息。
而他眼中波光流轉,忽的露出個淺淺的、倨傲的笑容,低沉嗓音宛如流水傾瀉:
「口是心非的女人。」
簡瑤的心跳彷彿一滯,臉頰也燒起來。但她很快鎮定下來——以薄靳言的情商,突然牽她的手,只為了讓她躺上殺人機器。所以,他是不可能對女人曖昧暗示什麼的。
於是她問:「為什麼這麼說?」
薄靳言瞥她一眼,繞過她走向客廳:「顯然你已經把這裡當成家了。」
簡瑤明白了——他一回來,就看到她悉心打掃,還在這裡吃午餐。所以認為她終於「棄暗投明」、想跟他一起住——畢竟在他心中,兩個人一起住才是最正確高效的決定。
她能不能說他有點……自作多情啊?
正要解釋只是盡朋友之誼,又聽他揚聲說:「禮物在桌上。」
禮物?
簡瑤走到桌前,只見一堆雜亂的文件裡,果然躺著個長方形的藍色小盒子。她摘掉手套,打開一看,怔住了。
——
簡瑤拿著那盒子走到客廳,薄靳言正坐在沙發上喝花茶,全身舒展的愜意姿態。
她還沒開口,他先說話了:「喜歡嗎?」
簡瑤如實答:「喜歡,很漂亮。」她看向手裡的盒子:深□上,躺著條鉑金項鏈。吊墜是心型的,鑲著數顆碎鑽,璀璨動人。
「但是……」她的話沒講完,因為薄靳言忽然拿出手機打電話。
「Susan,禮物她喜歡。再見。」他只講了簡短的幾句話,就把手機丟到一旁。
簡瑤奇怪了:「你跟誰打電話?」
薄靳言淡淡的答:「FBI行為分析部的助理,禮物是她挑選的。她堅持要知道你的反應。」
簡瑤望著他淡漠的側臉,頓悟了——一定是他帶回來送人的禮物,都是由這位助理挑選。對方可能誤會了她跟他的關係,才會選擇昂貴的心形鑽石項鏈。
簡瑤把項鏈遞給他:「謝謝你,但是太貴重了,沒必要。」
薄靳言抬眸看她一眼:「難道我送了你禮物,還要負責退換?」
簡瑤:「……」不是這個邏輯啊!
可薄靳言已經站起來,說:「有問題自己跟Susan聯絡。現在,去跟傅子遇吃飯。」
——
夕陽斜照時分,薄靳言開車將簡瑤帶到二環邊上的一傢俬家菜館。遠遠便見高樓林立間,一座青磚仿古宅院寂靜而立。傅子遇指間夾了根煙,長身玉立在紅漆大門前,一看到他們下車,俊俏的眉眼就浮現笑意。
兩人走過去,傅子遇將煙頭熄了,微笑朝薄靳言張開雙臂。薄靳言也淡笑著,將他一抱。
「歡迎回來。」傅子遇輕聲說。
很快兩人就鬆開,傅子遇轉身第一個往裡走,簡瑤剛要跟進去,卻見薄靳言轉頭看著她,表情若有所思。
突然間,他邁了個大步,高挑身體陡然逼近她面前。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低下頭,伸出雙臂將她緊緊抱進懷裡。
「撲通、撲通……」簡瑤聽到自己驟然失措的心跳聲。
與他相比,她的身材是纖瘦而嬌小的,幾乎被他整個籠罩住,眼前只有他裹著白襯衣的胸膛,耳邊只餘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怎麼了?」簡瑤輕聲問。傅子遇也循聲望過來。
他突然又把她鬆開了,淡淡的說:「中午見面,沒有擁抱你。」
簡瑤:「……謝謝。」
原來是剛剛跟傅子遇擁抱後,這傢伙才想起來,還沒跟自己擁抱,於是補上?
這時薄靳言已經逕自朝裡走去。簡瑤一抬頭,卻見傅子遇看了眼薄靳言,又看著她,那表情似乎有點意味深長。
簡瑤臉頰還有點燙,卻鎮定的朝傅子遇遞去個淡漠的眼神——你真的沒必要意味深長。
——
三人坐的是最裡的包間。傅子遇點菜相當玲琅滿目,有魚有肉,並不完全避諱薄靳言。薄靳言也自然而然挑選著吃,顯然兩人已有默契。
不過,這一幕讓簡瑤覺得蠻溫暖的。同時想,下次跟薄靳言吃飯,也可以這樣了。
簡瑤沒打算問鮮花殺人狂的事,倒是傅子遇主動問及了:「人抓到了嗎?」
薄靳言淡淡搖頭。
簡瑤小口小口喝著湯,靜靜聽著。
傅子遇又問:「那你還要回美國參與調查?或者是留在國內尋找那個人?」
簡瑤的湯勺停下,也看向薄靳言。誰知他神色略顯譏諷的答:「很遺憾,我不會參與這個案件的調查。」
簡瑤和傅子遇都愣住了。
傅子遇沉吟片刻,問:「因為身份問題?」
「嗯。」薄靳言低哼一聲。
簡瑤不明所以,傅子遇看著她眼中寫滿疑惑,卻又特別安靜乖巧的不開口,反倒笑了,對她大致解釋了一番。
原來薄靳言之前一直是以教授身份,協助FBI案件調查。但現在,他解除了與美國大學的合約,很快會到國內某大學掛職,同時作為專家協助公安部的工作。
「當初靳言走,美國那邊就不太願意。現在更不會讓一個中國教授,插手案件調查。畢竟FBI還是一個涉及國家安全的、保密級別較高的組織。」傅子遇說,「說到底,他們不會信任靳言,也許怕他暗中做什麼,畢竟他是行家。」
簡瑤蹙眉看著薄靳言:「可這個犯人是衝你來的,而且他可能還留在中國。他們怎麼可能繞過你去查這個案子?」
薄靳言看她一眼,唇畔譏諷更盛:「噢,他們沒有繞過我。兩國官僚主義代表歷經一個月的談判,終於達成協議:薄靳言會以受害者身份,配合此次調查。這幾個月在美國,FBI讓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錄口供。」
簡瑤一愣,傅子遇已經嗆了口水,居然沒心沒肺的大笑起來,大概是很少看到薄靳言吃癟。
過了一會兒,傅子遇才問:「那這案子,他們到底打算怎麼查?」
薄靳言答:「FBI那邊已經派出小組來中國,他們獲得了獨立調查權——當然,在中國警方的監管下。必要的時候,中國警方會配合抓捕。而我,身為受害者、罪犯可能的目標,市公安局會暗中保護我的人身安全。等那位朋友再次聯絡我時,及時配合FBI。」
三人一時都安靜下來。簡瑤看著薄靳言淡漠的表情,心想,那個神秘人明顯是挑釁他。可他卻被隔離在案件調查之外。以他的性格,肯定不爽到極點了。
這時傅子遇忽然想到個問題:「噯?那你的手機、郵件,還有住宅,是不是都被監控了?」
簡瑤登時也想到一邊去了——那他們今天下午的相處,項鏈啊、吃剩的蛋糕啊,難道都被公安或者FBI看到了?
卻聽薄靳言無比傲慢的答:「你認為我可能同意嗎?」
簡瑤心頭一鬆,只是望著他清俊桀驁的側臉,她忽然有種直覺——
薄靳言才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
回到公寓樓,已經是夜裡八點多。
夜色清朗,星光璀璨。人的心情好像也變得輕鬆愉悅。簡瑤和薄靳言一前一後,走到他家門口時,簡瑤問:「你要不要上去看看『沉默』?」
薄靳言點頭,倒是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它還沒死?」
簡瑤:「……它好得很。」
一進家門,迎面就見「沉默」慢吞吞從木地板爬過。薄靳言走過去,將它提起來,放在掌心,又掂了掂,看一眼簡瑤:「重了。」
這麼輕微的體重差別,他居然能感覺出來?簡瑤走到他身旁,誰知這時,薄靳言很隨意把沉默往沙發凳一丟,轉頭看著她:「我們走。」
簡瑤疑惑:「去哪裡?」
薄靳言挑了挑眉:「下樓,睡覺。」見她沒動,眸色微斂:「難道你不打算搬下去跟我一起住?這裡就留給沉默,看來他很適應這裡的環境,十年不變的體重都有了增長。」
是了……他還記掛著她的「口是心非」。
簡瑤靜默片刻,伸出手,牽起他的一隻手。
薄靳言微微一怔。手腕傳來柔軟溫良的觸感……有點癢。
簡瑤已經牽著他,走向門口,拉開門,再繞到他身後,雙手將他推了出去——就像他那天對待她一樣。
薄靳言轉身靜靜望著她。
「薄靳言,再見,不要亂想。」
她微笑著,在他面前關上了門。
她往屋裡走了幾步,忽然又轉身,走到門口,貼著門上的貓眼往外望。只見薄靳言還站在原地,似乎思考了一會兒,恢復淡漠的表情,不急不緩的走向了電梯。
簡瑤走回床前,躺了下來,從包裡拿出那條項鏈,在燈光下靜靜的看著,忍不住笑了。
——
結果正應了那句「世事無常」,簡瑤因為薄靳言的歸來,愉悅了沒幾天,忽然接到部門經理通知,要調任到大客戶3部。
大客戶3部是什麼部門呢?比簡瑤現在呆的小部門,業務額不可同日而語。但簡瑤這次調職,有點明升實降。因為她原來是「業務助理」,是負責業務的。而新職位是「部門助理」,說白了就是打雜的,行政後勤、秘書事宜,一般專科學歷就夠了。
簡瑤問部門經理為什麼調動自己,經理歉意的笑笑:「簡瑤,大客戶3部現在少個助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新招聘畢業生裡,你是表現最優秀的。所以上頭要調你。好好幹,他們是核心業務部門,你過去一樣能學東西。」
簡瑤也就不再問了。
早聽說3部有幾個業績很好的銷售經理,能在他們手底下做事,的確很有挑戰性。而3部原來的部門助理,聽說是上個月突發急病過世了,難怪他們急著用人。
——
中午,短暫相處過的部門同事,一起到飯店吃飯,算是歡送簡瑤。
因為部門經理沒來,所以氣氛比平時要活絡些。吃了一會兒,大家就聊開了。
一個年輕女孩神秘兮兮的說:「3部要新調來一個總監,你們知道嗎?我昨天去給董辦送文件,看到了新總監,董事長親自把他送下樓,非常重視。」
大夥兒也都聽說了這傳聞,只是不知廬山真面目,紛紛問新總監什麼來頭。簡瑤也凝神聽著,須知這些八卦,對職場是很有用的。
女孩卻搖頭:「我哪裡知道啊!不過——」她笑了:「新總監長得非常帥,又高又帥。」
大夥兒都笑了,有人開玩笑:「比董事長的未婚夫如何?」
簡瑤只在公司宣傳資料看過董事長尹姿淇的照片,前任董事長的千金,今年還不到三十,生得相當清麗大方。她的未婚夫似乎也是某集團的公子,青年才俊。
那女孩想了想,答:「不同類型。駙馬爺一看就是倜儻公子,這位總監感覺就是那種……強勢腹黑商場新貴。」
有人打趣:「你這不是嚇簡瑤嗎?她跟新總監一起上任,以後又是他的部門助理,還強勢腹黑呢!」
——
下午一上班,簡瑤就收拾好東西,去新部門報道了。
一踏入3部的辦公樓層,她立刻感覺出核心部門和邊緣部門的差距。偌大一片辦公區,只放了十來張桌子,每個人佔據的區域,都快趕上她原來部門經理的辦公室了。
大多數桌子都空著,只有一男一女,在各自座位上。
簡瑤走過去:「你們好,我是新來的部門助理簡瑤。」
兩人都轉頭看著她。
女同事約莫二十七八年紀,波浪長髮,瘦瘦白白的一張臉,眼睛很大,淡妝清雅。她穿的很隨意,一條波希米亞風格長裙外,套一件黑色小西裝。整個人透出股慵懶淡漠的味道。
她只對簡瑤點了點頭,說:「你好,我是沈丹微,銷售經理。」隨即對邊上的年輕男人說:「裴澤,你帶一下她。」然後就轉身,繼續看電腦了。
裴澤看著比沈丹微年輕一兩歲,穿一身筆挺的黑西裝,個頭很高,娃娃臉,五官清秀,整個人看起來高大又俊朗。他含笑看著簡瑤,站起來,跟她握了握手:「你好,我是裴澤,也是銷售經理。別管沈丹微,她這個人就是面冷心熱。」
沈丹微頭也不抬回了句:「去你的。」
簡瑤對她倆的印象頓時很不錯。
裴澤又說:「大佬們都去開會了,迎接新總監。我倆手上客戶正好有急事,就沒過去。一會兒你就能見到所有人了。」
簡瑤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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