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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李暮夕]股掌之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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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7 18:32:42 |只看該作者
009 狙擊

  醫生的辦公室裡。

  「……她的身上有多處瘀傷,有新也有舊,應該是被長期毆打所致。而且……」醫生吞吞吐吐。

  周玉的情緒莫名地有些激動,「而且什麼?」

  醫生歎了口氣,「她的下陰有多次撕裂的痕跡,有過被迫性行為,我建議你們馬上立案。」

  這就不是普通的民事案件了。

  受害者叫陳穎,是個外地來打工的,今年才十七歲。

  最後去看那個可憐的女孩子,她還在昏迷中。清河握了握她冰涼的手指,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抬頭看了姜別和周玉一眼,「我和你們一起去。」

  姜別遲疑了一下,微微點頭。

  經過一番詢問,才知道下午那個毆打女孩的賣豬肉女人住在小鎮東面的一個巷子裡。這裡都是低矮的平頂屋,各家都有一個院子。進門的時候,撲面而來就是一股濃濃的雞糞味。

  女人手裡還拿著稻谷,在竹棚旁喂著雞鴨,「呦,是警官啊,來我們家有什麼事?該不是我犯了什麼法吧?」

  周玉看不慣她這副樣子,冷哼一聲,「肆意傷害他人身體,就你下午的行為,就能構成刑事犯罪。」

  「犯罪?我好怕啊,那個小賤人,她是活該,要不是她自己……」仿佛意識到什麼,邱某把剩下的話又吞了回去。

  姜別把她的表情收入眼底,頓了一下,換了說辭,「經過我們的查訪,下午被你毆打的女孩和你非親非故,不知你為何要這麼做?她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邱某道,「我怎麼知道?她……她偷了我的東西,肉……對,她偷了我的肉!」

  姜別問道,「你不認識她?」

  邱某梗著脖子,「我為什麼要認識她!我當然不認識她了。」

  「你在說謊。」姜別凝視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有人看到她曾經進入你家,逗留過多日,今天才出來,而且神色慌張。你在掩飾什麼?明明恨她,卻又不願明說。」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給我出去!」邱某操起掃帚撒起潑來,三人只能出門。

  周玉道,「要不要逮捕她?她的行為已經構成犯罪了。」

  姜別出聲道,「暫時不要,未免打草驚蛇。」

  本來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現在,他心裡大概有數了,只等陳穎醒過來。姜別和周玉說了幾句,一面又聯系了局裡的人,把這家人都看住。

  警車在原地噴出一道煙塵,向來時的方向絕塵而去。只有一個人,周玉的速度更加迅速,轉眼就消失在了他們的眼簾裡。

  「我送你吧。」沒有旁人的時候,姜別顯得有些嚴肅的臉才露出一點淺薄的微笑。

  「您不回去嗎?」

  「我不住警局。」

  清河這才意識到,他不是一個警察。

  「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想到什麼也可以告訴我。這次的案子很嚴重,每一絲線索都是非常重要的。「他從衣內取出一支鋼筆,在紙條上寫了個號碼給她,「出門在外,也要小心。」

  清河接過紙條,看了一下號碼,記在了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不敢抬頭看他的臉。

  姜別住在小鎮西邊,和清河的家隔著不遠。

  越過河對岸的幾個小山包,就是一個去年新建的小區,現在還在開發中。附近的綠化做地不錯,黑色的柵欄在周圍攔了一圈,裡面郁郁蔥蔥,夾著新種的金紅二色金盞菊。

  小區東邊就是和小鎮相通的公路,姜別帶清河走的就是這條路。

  公路兩旁,綠油油的灌木叢足有半人高,驅散著路上偶爾被揚起的黃沙塵。

  風吹過的時候,鼻子有時也會嗆住。清河捂住嘴,一只手從旁邊遞過一塊手帕,「用這個吧。」

  清河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

  手帕潔白潔白的,手感很順滑,捂在鼻息間還有一種淡淡的清香。說不出什麼味兒,但就是很好聞,干淨清爽。

  「謝謝。」清河的聲音低低的,低頭走著路,冷不防踢到了腳下一塊石頭。

  她一頭栽到地上,雪白的裙子全都沾滿了泥土,臉上也變得黑乎乎的,像一只黑臉貓。姜別很少笑,這一刻,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微微俯身,伸手遞給她,「我拉你。」

  清河頗不好意思,抬頭猶豫地望了他一眼。

  都說最是那一眼的風情,在看到她抬頭的那一瞬間,他卻有些退卻了。清河是很美麗的,他不得不承認。

  在他不自然地別過頭時,手上微微一重,柔嫩的小手搭著他的掌心借力起來。美好的觸感只是稍縱即逝,她很快就收了回去,以至於他有那麼一刻的晃神。

  「……你這樣也沒辦法回去,去我那兒換一件衣服吧。」姜別說。

  接下來的路,兩人很有默契地沒說話。

  姜別住在小區後方的別墅區,一個人住獨棟的別墅,周圍還有一個小型的花圃院落,正好和外面隔絕,非常安靜。

  進門後,他給她拿了雙有大頭娃娃的拖鞋。

  客廳裡還有一個人,聽到聲音抬起頭,不可思議地說,「你小子居然會帶妞回來?」

  「瞎說什麼。」姜別的聲音有點冷。

  沈淮一攤手,撇撇嘴,「不讓說就不讓說,你這麼緊張干什麼?」

  清河夾在他們中間好不尷尬。

  「不用理他,他就那個性子。」姜別帶她去了浴室,遞給她一套運動裝,分不清男女,「對不起,我這兒沒有女裝,你先將就一下吧。」

  「沒關系的。」清河馬上關了門。

  靠在浴室的門內微微喘氣,清河的臉頰紅撲撲的,伸手一摸,還會發燙。她有些懊惱地扯了一下頭發,打開了淋浴的蓬蓬頭。

  他的家境應該挺不錯的,清河歎了口氣。

  想起不久前姑姑又打來的電話,不斷催她回去,她就有些無奈。

  當初來這裡支教,很大一方面原因也是為了避開她那個控制欲極強的姑姑。總是逼她做些她不喜歡的事情,還讓她去相親。只要想想,她又是說不出的頭痛。

  家裡落魄以後,父親母親都相繼去世了。這些年,她和姐姐都和姑姑生活在一起,她們尊敬她,卻討厭她為她們安排的各種各樣的事情。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遠走雲南,找到了她喜歡做的事情,清河暫時還不想回去。

  不然,她肯定又要逼她了。

  洗好澡後,清河換上了那身寬松的運動服,衣擺都到了膝蓋上,可以當裙子穿了。走到客廳的這段距離,她都兩手提著褲腳。

  沈淮很不客氣地哈哈大笑,大手拍在大腿上,「你從哪裡找來的小鳥?身無幾兩肉的……」

  「沈淮!」姜別的聲音微微一提。

  沈淮只好把下面的話吞了下去,目光饒有興趣地在清河身上打轉。清河渾身不自在,手抓著褲腳,緊一下又松開,手心滑膩膩的都是汗。

  「我送你回去吧。」姜別看到她的臉色,馬上把她帶了出去。

  他換了便裝,簡單的白色襯衫,外面套著條黑色的無領毛線衫,看著就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俊秀雅致。

  兩人都不怎麼健談,路上就有些冷場。

  這一段路不好走,姜別步行送他。

  傍晚的小巷,溫暖靜謐,昏黃的夕陽灑照在頭頂上方白色的牆面上,底下的陰影也是暖的。

  清河心裡分外平靜,這幾天來心緒不寧的感覺消了點。

  經過個轉彎口後,前面的路寬敞了起來,原本一徑到底的小巷變成了三條岔路,呈現一個「品」字形。岔路交接的中間是塊很大的平地,地上駕滿了竹竿,這附近幾戶人家的衣服褲子全都晾在上面,堵地路都有些看不清。

  姜別撩開了一件衣服,回頭示意清河跟上。

  清河提了褲腳,跟在他背後走過去。

  穿梭在層層衣服裡,耳邊的風聲似乎靜了點。

  忽然,姜別驀然轉身,捂住了她的嘴巴。她雙眼睜地老大,卻見他一指豎在唇上,輕輕搖了搖頭。

  「砰——」沉悶的響聲在耳邊響起。

  子彈劃破空氣,打穿了旁邊的一架竹竿。衣架一角轟然倒塌,帶著倒下一片衣服。清河頭上蓋了兩件,呼吸都滯住了。

  她不敢出聲,恐懼像跗骨之蛆般爬滿她的心頭。

  姜別抱住她,就地一滾,神色凝重,迅速拔出了腰後別著的槍,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清河咬住牙,卻沒有反駁他。

  槍聲在耳邊又響了一陣。

  周遭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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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7 18:32:59 |只看該作者
010 保護

  過了有一會兒,腳步聲才從小巷盡頭傳來,聽著依約是兩個人。

  近了點——是一高一矮兩個男人,頭上套著絲襪,手裡還提著巴雷特m107a1狙擊步槍。高個子在前面,利落的一腳,踢開地上倒落的一個衣架,矮個子用搶瞄准地上的衣物,和他一起逐步搜尋。

  地上的衣架漸次被踢到一旁,衣服也被撩到一邊,底下卻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影。

  「不可能的,人呢?操他媽的!」矮個子狠狠踹在牆上。

  高個子冷冷地看他,「回去再說,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殺了那個女人!不然,不止我們三個有麻煩,那邊的哥們也會被牽連。」

  「這麼嚴重?」

  「廢話!」

  ……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背影也消失在小巷盡頭。

  狹窄的巷道上方,姜別抱著清河,雙手雙腳撐在兩面牆壁之前,額頭都慢慢淌下冷汗。等了有一會兒,確定那兩個人真的走遠了,他才帶著她跳了下去。

  「你的傷怎麼樣了,要不要緊?」清河擔憂地查看他的左臂。

  靠近肩膀的地方,破了一個洞,黑血汩汩湧出,染紅了裡面的白襯衫。剛才她太怕了,所以沒理清,現在才發現他的手臂上中了兩槍。因為用力撐在牆面上,鮮血流地更快了。

  清河撕下裙子的一腳,幫他暫時包扎了一下止血,「這個地方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吧。」

  姜別也是這麼想的。

  一般的小診所不敢接這種生意,也沒有好的設施,去了大診所,事情肯定又復雜起來。剛才那兩個人的話她可都聽在耳裡,他們是沖著她來的,清河正是為難,姜別道,「回我那兒吧,有醫療的器具。只是醫生……」

  「你信得過我嗎?」

  姜別有些奇異地看著她。

  清河微微一笑,駐定地說,「我會的!」

  回了別墅,沈淮已經回去了。清河把他扶到房間裡,取出他指定的醫藥箱,把子彈取了出來。上一次給那個矮個子匪徒取子彈的時候,她說了謊,其實她學過較久的醫術。雖然這些年一直很少用到,底子還在。不在那麼緊張的環境裡,只是一會兒功夫,子彈就取了出來。

  認真地給他處理了一下,清河叮囑道,「這幾天不要碰水。」

  「謝謝。」

  「謝什麼,是你救了我。」清河會心一笑。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給她的印象挺冷淡的,十足的一個嚴謹軍官。現在看來,他倒是挺親和的,至少不會讓人有高高在上的距離感。

  「……冒犯一下,那些人,為什麼要殺你?」姜別想了想,為了她的安危,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那兩個男人,就是那天逃離的匪徒中的其中兩個。」清河記得他們的身高和聲音。

  至於他們為什麼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也要出來殺她——

  「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殺我。」清河說。

  姜別想了想,慢慢分析道,「這說明你身上有他們忌憚的東西。很有可能,你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掌握著威脅他們的證據。」

  「可是我不認識他們啊,那天,他們也戴著頭套,我根本就沒看清他們的樣子。」

  姜別說,「你再仔細想想,那天有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事情。」

  清河皺眉深思,想了會兒,腦袋裡還是一團亂麻,她伸手敲了敲頭。姜別忙攔住她,「好了好了,慢慢想吧,一時半會兒也抓不到他們。只是,你不能再一個人回去住了,太危險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暫住在我這裡。」

  「那……太麻煩了吧。」她低下頭,雙手交握到一起。

  姜別道,「不麻煩,你是重要證人,我也有義務保護你。只是,這幾天我還要去警局,你要自己照顧自己。過幾天,我會找個朋友來,讓他保護你。在這之前,你最好還是不要出門,免得發生意外。」

  清河想了想,還是應下來。

  「你先在這兒坐一下,晚上我讓李嫂幫你整出房間。」姜別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幫她掖好了門。

  清河靠在床頭,望著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天空發呆。

  這個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清河拿起來,看到號碼就不想接了。過了很久,電話還在執拗不斷地響著,清河只好接通,「喂——」

  「你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電話那頭是個嚴厲的女聲,聽著已經上了年紀。

  清河頓了一下,「姑姑。」

  「你什麼時候回來?你知道嗎,你這麼久都在外面,我很擔心你啊!外面很危險,你知道嗎……」宋麗霞的聲音很嚴厲。

  「姑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思想,我想做我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從小到大,你讓我學琴,學畫,學種種種種,我都聽你的。但是現在,你連我的終身大事都要把持嗎?我和那個人根本沒見過面,你讓我們怎麼相處?」

  「對方家世很好,人品也好,也有能力。要不是他父母年輕時和姑姑是好朋友,你以為這種好事輪得到你嗎?」

  「什麼好事?我不要!」

  「你不要也得要!」宋麗霞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

  清河忍著氣憤,平息了很久,才心平氣和地說,「姑姑,我們家已經落魄了,不再是當年的宋家了,你接受現實好嗎?我嫁入豪門又能怎麼樣?門不當戶不對的,以後只會受人白眼,根本就不會幸福的。你以為這樣會很有面子嗎?人家只會嘲笑我們。」

  「夠了!你給我閉嘴!」宋麗霞喝道,「你到底回不回來?」

  清河忍無可忍,掐了電話。

  過了會兒,電話又響了。

  連著這麼關了幾次,電話還是孜孜不倦地響著。清河實在受不了,抓起手機就砸到地上,抱著頭縮到床裡。

  眼淚順著指縫間淌下來,她盡量不發出聲音,哭得很壓抑。

  有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傳來,清河忙擦了擦眼淚,這時,姜別正好推門進來。看到她的樣子,他連忙別過頭,「對不起……我聽到聲音,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既然都被看到了,也沒必要掩飾了。清河放下手,苦笑了一聲,「不好意思的是我,被你看到這麼狼狽的時候。」

  姜別走到床邊,關了點燈。

  外面的夜色已經很深了,只有稀疏幾點月光,透過窗簾滲透進來,把暗紅的地板染出一點微微的光亮。

  這樣安靜和黯淡的氛圍裡,清河心裡那種被窺視到秘密的尷尬終於少了點。雖然她剛才表現地不在乎,心裡還是不太好受的。自己的傷疤,總不願意被人看到。被看到了,除了假裝不在乎還能干什麼?

  在安靜和黑暗中,周遭的一切都變得親切很多,安全感也會變強。因為這樣,即使是面對面,就在旁邊,也看不到別人的表情,不用顧慮那麼多。

  忍了這麼久,清河終於找到一個恰當的時機,心裡的委屈都吐了出來。

  「我姑姑催我回去,要我和一個根本沒見過面的人結婚。你說,我該怎麼辦?」

  姜別愣了一下,「……我們的遭遇還挺相似的。」

  清河心裡很詫異,忍不住回頭。

  昏暗的月色中,他的臉頰在陰影裡依然柔和,還有種說不出的無奈,伸出手指點了一下腮幫子。

  清河笑了,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有時模糊能拉近人的距離,清河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不要想太多,實在不想聽他們的,就敷衍幾下,總不要和他們吵架,畢竟是長輩。時間久了,他們也會慢慢理解你的。」姜別猶豫了一下,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捏了捏,表示一點安慰。

  清河心裡的氣順暢多了,對他笑了笑,「……謝謝你。」

  「不早了,早點睡吧,睡一覺,什麼都會過去。」他像個大哥哥一樣,摸摸她的頭發,幫她鋪好了被子,轉身走出了門。

  這個晚上,清河終於做了一個好夢。

  第二天,她早早就起來了。

  餐廳裡,李嫂早就准備了早餐,挎著籃子出門買菜去了。姜別看到她,微微一笑,端了碗粥給她,「早上吃什麼?」

  「就粥吧,清淡點。」

  「總得有點別的吧,粥是吃不飽的。」姜別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居然圍上了圍裙,拿著鍋鏟,「你吃煎蛋嗎?」

  清河一時沒有辦法適應。

  他不穿軍裝的時候,其實……烏黑的頭發,俊秀的面頰,淺淡的笑容——像一個鄰家哥哥一樣無害親切。

  清河展顏一笑,重重點頭,「愛吃!」

  姜別笑了,進了廚房。

  清河一個人坐在餐桌上,有些百無聊賴,腳跟不由自主地伸出拖鞋,活動了一下腳趾。

  忽然,門鈴響了,姜別解下圍裙從廚房出來,正好看到。

  她光裸的腳丫還在空中搖晃,雪白小巧的腳丫沒有一絲雜色,指甲也是晶瑩剔透的。

  他愣了一下,清河的臉「轟」地一下紅了,手忙腳亂地穿上拖鞋,快步向門口跑去。姜別的唇邊含了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隨著她一起到了門口。

  門開了。

  一個修長峻拔的少年斜斜地靠在門口平台上的牆壁上,穿了條黑色的高領羊絨衫,灰白碎格子圍巾搭在領口,依偎著優美的下頜。頭上戴著一頂淺灰色的寬邊太陽帽,遮住了大半張臉。明明是很奇怪的打扮,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種說不出的和諧美。

  他摘下了頭上的寬邊帽子,陰影裡的面頰一下子明亮起來。

  「好久不見。」他上前一步,張開雙臂,笑著抱住姜別。

  「一彥,好久不見。」姜別也抱住他。

  清河完全愣在原地,仿佛大冬天有一盆冷水從頭澆下,把她淋了個透心涼。她的嘴唇都開始打顫,一種由衷的恐懼從心底生出來。一彥的腦袋就枕在姜別肩上,眼睛彎而狹長,含著說不出道不明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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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7 18:33:12 |只看該作者
011 掌控

  「家裡是世家友好的關系,所以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一彥。以前在嶺北的時候,我就喜歡和一彥比槍法,不過技不如人,總是稍遜一籌。」姜別歎著氣,神色到是坦然,「有他保護你,我很放心。」

  不!

  清河多想大聲叫出來,她的後背都被冷汗滲透了。

  「老師不舒服嗎?」一彥起身到一邊,給她倒了杯橙汁,慢慢走到她面前,把杯子遞到她面前,「喝點吧。」

  「不……不用了,我……我不渴。」

  「你的臉色不對啊。」姜別奇道,「清河還是一彥的老師?」

  「是啊。」一彥緊挨著她坐下來,「老師對我很好,一點也不因為我是新生而另眼相待。」

  「那我就放心了。」他起身看了看手表,「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去警局。」

  清河張開嘴,想說什麼,眼角的余光瞥見一彥詭秘的笑容,到了喉嚨的話又咽了下去。她捏了捏掌心,一片濕濘濘的。

  「清河,你有什麼事嗎?」

  「沒……沒有。」清河的笑容很僵硬。

  姜別只當她身體不舒服,安慰了幾句就出了門。

  安靜。

  客廳裡安靜地沒有一絲聲音。

  清河像個機器人一樣坐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身邊就是那個少年,她的肩膀還和他的手臂挨在一起,有種燙人的熱度。她多想馬上逃開,身子卻像被釘子釘住了一樣,一動也動不了。

  一只手繞過她的脖頸,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動作有多麼輕柔,清河心裡就有多麼害怕,「你……你想怎麼樣?」

  「這得問你啊。」

  「問我干什麼?」

  一彥甫一正色,「如果你不進門時就勾引我,以我的定力,不會這麼快就忍不住啊。」他歎息著捏住她的下巴,從指腹輕輕刮著。清河被迫仰頭望著他,對上他幽深的眼睛。

  「你……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老師。」

  這麼可笑的借口,清河自己都覺得荒謬。眼前這個少年,是個無法無天的魔鬼,她根本就治不了他。難道,她只能被動承受嗎?

  一彥的手臂收緊了點,把她收到懷裡,他的頭就貼在她的頭頂上方,親了親她的額頭,「老師有沒有很想我?」

  清河在他的桎梏中微微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姜別怎麼會和他是好朋友?

  清河不敢相信。

  他一定是被蒙蔽的!

  一彥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撫弄著她的下巴,拉到面前。嘴唇對嘴唇,只有咫尺間的距離,清河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唇齒間呼出的熱氣,蒸地她面頰通紅,「……放開。」

  她故作堅強,聲音卻虛弱地沒有一點威懾力。

  「讓我放開?」一彥的臉色冷冷的,「這世上,還沒人敢這麼開口呢。我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到手。想讓我放手?做夢!」

  「我不是你的物品,你憑什麼這麼霸道?」

  「憑什麼?」他忽然莞爾一笑,有點無賴地挑眉,「就憑我看上你了唄。」

  「你——」

  一彥慢慢貼近她,趴在她身上,跪進她的雙腿間。清河被逼迫著一點一點縮到沙發最裡面,雙腿和他的雙腿交叉著疊在了一起,根本就動不了。她抓緊了身後的沙發皮,大睜著眼睛望著他。

  「你那麼害怕干什麼?我有那麼可怕嗎?」他嗤嗤地笑著,挑著修長的指尖,蜻蜓點水一樣,點在她的眉心,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滑下來。

  清河只覺得這只冰冷的手像雕塑一樣駭人,把她全身毛孔都刺激都收縮了。

  他的臉頰已經貼到了她的臉頰旁,清河拼命往旁邊別開,膝蓋卻被他按住,整個身子動彈不得,只能把頭扭到沙發外。

  一彥埋在她的脖頸間,落下一個個細細碎碎的吻。

  斷斷續續、纏綿又繾綣,不算猛烈,卻有種每一個節奏都連在一起的韻律感。清河覺得此刻就像在海上顛簸的浪潮一樣,一浪接著一浪,不得停歇。她的呼吸也漸漸急促,面泛桃花。似乎有一種電流在他的唇上,溫柔的、酥麻的,慢慢竄進她的四肢百骸。

  她想逃離這種感覺,手腳卻怎麼也動不了。

  少年冰冷的手摸進了她的胸衣,肆意揉捏著那一團乳房,把玩成各種喜歡的形狀。她只穿了件荷葉袖的藍白二色斜紋衫,胸口是用木質紐扣扣住的。一彥熟練地勾開了扣子,釋放出那團柔軟,正好盈握。

  那團東西在他手裡變換,最後被捏的凸起。他張口含住了頂端的一顆小紅點,用舌尖舔了舔。

  清河渾身一震,乳間不受控制地充血腫脹,在冰冷的空氣裡豎立起來。

  那顆小紅點在他的舌尖變硬了,一彥用牙尖扯著它,仰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下流地舔了舔嘴唇,「有感覺了?」

  清河不停搖頭,心裡說不出地難過。

  從來沒見過這種人。不但要在肉體上折磨你,還要在精神上敲打。她從未感到如此羞恥,如此被動,偏偏還沒有辦法反抗,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

  她的眼睛酸酸的,慢慢就濕潤了。

  「唔……這是怎麼了,哭了?為什麼要哭,我欺負你了嗎?」他大言不慚地歎氣,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水,卻只是帶給她更大的恐懼。

  趁他松懈,清河猛地推開了他,滾下了沙發。她掩住衣襟,倒退了幾步,一直退到客廳的牆角裡。

  頭發也亂了,本來扎在腦後的皮繩也不知道斷在了哪裡,烏黑柔順的頭發都團在了一起,仿佛被施虐過一樣。她抱緊了胳膊,忽然看到一旁的高腳花盆架上有一把水果刀,腦子沒想就操起來,對准他的方向,「你別過來!」

  一彥配合地舉起手,臉上的表情卻懶洋洋的,仿佛在陪她玩一個游戲。

  武器在手,清河還是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她的手都在發顫,「你——退回去!」

  「這房子裡就我們兩個人,我退哪兒去都一樣啊。」

  「退回!」

  一彥苦笑,「好。」

  他一步一步倒退著,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繞過拐角處,又踏上了台階。清河的房間在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走廊裡非常狹隘,只能容下一個人行走。一彥被逼到了盡頭,左右兩邊都有一間房。

  他抬頭往右邊看了一眼,「姜別給我准備的就是這間?」

  「你進去!」清河舞了舞手裡的刀。

  一彥好脾氣地笑著,「你這樣很容易傷到自己的,先把刀放下吧。」

  「進去!」

  一彥無奈,只好退到右邊的門板上,右手扣住了拉門。

  清河貼著牆面,慢慢靠近左邊的門板。她一手已經按下了拉門,門開的一瞬間,眼前一晃,連看都沒有看清,手裡的刀已經不見了。腰上被一雙手一帶,轉進了門內。

  冰冷的刀尖抵在她的喉間。

  一彥捏著刀柄,頭也不回,腳尖一勾,門就在身後合上了。

  「別……」那冰冷的刀尖抵著喉嚨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清河後仰著脖子說。

  「別?你以為我要干什麼?」一彥微微笑著,反手一轉,刀在空中拋起,倒了個個兒瞬間又被他提住。

  清河嚇得閉上了眼睛。

  ——刀沒有落到她身上。

  但是,刀鋒貼著她的脖頸下滑,割開了她前面的衣襟。

  清河一動也不敢動。

  那冰冷的刀刃在她胸前游走,像一條滑膩潮濕的毒蛇,肆意地舔舐著她的肌膚。他不緊不慢地割著那一塊塊他感興趣的布料,她在他面前漸漸失去了遮擋。

  每一塊布料掉下去,清河身上就涼一分,就少去一份尊嚴,多一份羞辱。

  在一個年紀比自己小的少年面前,漸漸被剝去衣服——這種感覺,這種恥辱,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他偏偏不喜歡一下子剝光,還是慢慢來,慢慢地凌遲著她的神經。

  他享受著這過程中的樂趣,欣賞著她臉上每一絲痛苦糾結的掙扎表情,嘴角的笑容越來越玩味。

  終於,她上半身存屢不著,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了。下半身是一條純白色的長裙,低腰的,露出肚臍,緊致的腰身上沒有一絲贅肉,弧線也說不出地優美。

  清河只能用雙手護住胸前,垂著頭,她的嘴唇都蒼白發紫了。

  「抬起頭來。」一彥笑了聲,用刀尖勾起她的下巴。清河左手彎著擋在胸前,右手保護地搭在左手上,防備著她。只是,從他的角度望去,這樣半遮半掩的風情,其實更有誘人。更別提雙手婉婉交疊,若隱若現時的感覺了。

  「這麼漂亮的身體,老師應該感到自豪才是,干嘛遮遮掩掩的?」一彥道,「我遇到過的那些美人,可一個個爭搶著在男人面前脫衣服秀身材呢。」

  「你不要臉!」

  「罵來罵去這幾句,我都聽厭了。」他一手掏了掏耳朵,歎著氣搖著頭。

  清河又氣又羞,還說不過他,胸腔裡一股氣上不來下不去,難受地緊。

  一彥盯著她,在她面前吹了口氣,「你知道我想干什麼嗎?」

  清河睜大眼睛看著他。

  忽然,身子一空,已經被他扛到了肩上,向床上走去。清河拼命尖叫起來,手腳並用踢打著他,被他摔到了軟軟的大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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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5-12-17 18:33:27 |只看該作者
012 小人

  清河掙扎著想撐起身子,被他反扣了雙手,固定在背後。一彥抓了她的頭發,猛地按到床裡,在她耳邊笑,「你這麼怕我干什麼?我能吃了你剮了你?」

  「放開我,你這個神經病!」清河想掙開他,那點力氣卻只是杯水車薪。

  一彥看著不是很強壯,力氣卻很驚人,她根本就無法抗衡。光裸的上半身被碾進柔軟的床鋪裡,前面溫熱,後面卻很冷,似乎在冰與火之間煎熬。他壓在她後背,唇貼在她的臉頰上摩挲著,冰冰涼涼的,仿佛某種爬行動物的親暱。

  清河渾身都不舒服,聲音終於軟了下來,「你……別,別這樣……算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終於學乖了?」一彥思忖著,笑著說,「可我不想放開,我想在你身上,留下點印記。」

  「印記?」

  「對啊,讓你以後看見我就記得我,記得你身上這個印記。」他挾了刀,在手裡打了個轉兒,貼著她的下巴慢慢滑到她的肩上。

  清河嚇得尖聲,「你這個變態,神經病!你要干什麼?」

  「撲哧」,輕微的響聲,刀尖刺入了她後背的肌肉,在左上方緩緩移動,雕刻著一種形狀。每雕一下,他就吹一口氣,涼涼地說,「動吧,到時候刻壞了可別怪我,很難看的。」

  清河果然不動了,忍著那種微微卻不間斷的刺痛。等他刻完,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清河的額頭冒了無數的冷汗,嘴唇發白。疼痛只是一方面,那個印記,被他刻在背後的印記……就仿佛在提醒她,曾經被一個少年扒下過衣服,留下恥辱的烙印。

  「好了。」一彥低頭吹了吹,抬手利落地勾開床頭的抽屜,在裡面翻找了幾下,掏出了一瓶藥水,用棉花給她沾上。

  不一會兒,一朵栩栩如生的青色蓮花就在她左肩顯現。只是,剛剛刻好,血色還沒有褪盡,終究美中不足。

  一彥有些惋惜。

  「美則美矣,還需些時日。」

  「很好玩嗎?」清河哽咽的聲音傳來,臉頰貼在被單上,淚水模糊了雙眼。

  一彥怔了一下,扣住她雙手的力氣少了點。松開後,清河也不掙開,抓住被角,抬頭瞪著他,「我和你有什麼仇,要這麼作弄我?」

  她這認真又苦大仇深的表情,委實把一彥逗樂了。一彥莞爾一笑,「我喜歡你啊,你這樣的女人,是個男人都會喜歡的,你不知道嗎?」

  「借口!你這個色鬼,變態,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嗎?」清河翻身起來,抓了被子掩住身子。

  「色鬼?」一彥輕笑,不以為恥,反而得意道,「對,我就是色鬼,一個徹頭徹尾的色鬼。我就是喜歡你,喜歡摸你,還想上你,你能拿我怎麼樣?」

  「你——」清河雙頰憋得通紅,「你簡直……你簡直——」

  「我怎麼了,你倒是說啊?」他好整以暇地架起腿,靠在床邊撐開手,別過頭來欣賞她的表情。

  「你這個畜生!」

  「畜生就畜生吧,反正也沒人說我像人。我的仇人臨死前,都會拼命咒罵我,說我不是人,可他們還是死在我手裡。嘴裡再怎麼逞能,心裡還是怕我。我的朋友見了我就想跑,因為我去找他們,肯定是要從他們身上撈到點好處。沒有好處的事情,我怎麼會去找他們呢?」

  清河聽得心驚,「你……你這種人,簡直是道德敗壞,喪盡天良!你怎麼可能會有朋友?」

  一彥道,「你現在住著的房子的主人不就是嗎?他可是我的發小,雖然很多年沒見了,可一直相信我是個好孩子。」

  「他是瞎了眼!等過些日子,一定會看清你的真面目。」

  「那可不一定。他那個人看著精明,實際上蠢地很,對朋友尤其如此。不然怎麼會看不出我是什麼樣的人?」

  「他是君子,你是小人,怎麼能相提並論?」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瞬。

  一彥的臉上沒有什麼憤怒,反而帶著一點意味深長的探究,像吐煙絲一樣緩緩說出來,「你喜歡他?」

  清河無話可說。

  一彥嘴角的笑意加深,「原來你真的喜歡他。」

  那點朦朧的好感……

  清河咬牙。

  反正已經被戳穿了,加上心裡那點執拗和逆反,她大聲道,「對,我就是喜歡他,你不要再來騷擾我了!我不會喜歡你的。」

  「你確定?」一彥緩緩靠近她,低垂的雙眸裡流動著一層異樣的華光。

  他長得是很好看,眼底永遠都帶著一種奇異的微笑。也許,這種氣質還能吸引一大幫未成年的小女生。但是,清河不喜歡他,更不喜歡他帶給她那種奇怪的感覺。他的話半真半假,讓人聽不出虛實,好像對什麼都是玩樂,也沒有認真的時候。

  這樣眼高於頂,游戲人間的人。

  ——讓人沒有安全感。

  對她而言,他不是在表達愛慕之意,更像在覓食。

  ——他只是餓了。

  「我確定!」清河的執拗勁兒也上來了,嬰兒肥的臉頰有些微微嘟起。本來是很嚴肅的表情,在一彥看來就分外可愛。他抬手捏了她的臉頰,「這是在向我撒嬌嗎?女孩子這樣,是挺可愛的。」

  清河一把打開他。

  ——簡直沒法溝通!

  一彥笑道,「你喜歡姜別,他卻不會喜歡你,所以,你遲早還是我的。」

  「洗洗睡覺吧。」清河難得地冷笑了一聲,不屑地別過頭,「我就是大街上隨便撈一個,也不會喜歡你!」

  「你終究還是要喜歡我的。這世上,我要是配不上你,就沒有人有這個資格了。」

  「大言不慚!說出這種話,你不覺得羞愧嗎?」

  一彥歪著頭,笑得更加得意,「不然你舉例,認識的人裡,哪個能比得上我?我什麼都會,只有你說不上的,沒有我辦不成的。」

  清河實在看不得他這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瞪著他。忽然,腦中靈光一轉,拍了手笑道,「你說沒人比得上你,對嗎?」

  一彥笑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大實話嘛。」

  清河笑道,「眼下就有個人比你厲害。」

  一彥道,「你不會要說姜別吧?他可什麼都比不上我。沒我長得好看,刀法比不上我,槍法比不上我,畫畫……」

  「你再怎麼貶低他,吹得自己天花亂墜,你在我心裡始終比不上他。至少,他在人品這方面就比你強千萬倍。」

  「姜別?」一彥冷笑,拽了她的手,猝然把她拉近面前,「是嗎?你真這麼認為?」

  清河很怕,又不想認輸,硬著頭皮說,「對,我就是這麼認為的。你這麼卑劣的人,十個也比不上他!」

  一彥微微冷笑,聲音放緩變柔,「你最好記得今天說過的話。」

  「我怎麼會忘?」

  「記得最好。」一彥捏著她的下巴,嘴裡的熱氣也撲到了她的臉上。他明明是笑,眼底卻沒有笑意,「你以為姜別真是我的朋友嗎?不過是家裡有些關系,小時候附近的人都怕了我,我才收斂一點,找到了那小子做玩伴。可憐那小子,蠢得很,每次出事都幫我背黑鍋墊背,被我陰了還不知道。當真是愚蠢之極!」

  「他再怎麼樣也比你強!像你這樣自私善變、任性高傲的人,根本就不懂什麼是友情!」

  「是啊,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照我的規則來,心情好的時候,我姑且當他是朋友。等我哪天心情不好了,就讓他去見閻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我知道什麼?」

  「難道你不知道嗎?」

  「你那些卑劣的想法,我怎麼能全部猜到!」

  一彥嗤了一聲,「我卑劣,我下流,他是英雄,是君子,這樣好了吧?」

  「就是這樣。」

  一彥歎了聲,「可我越是這樣,就越是比他強。等我哪天整死了他,讓他心裡還感激著我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有多厲害了。」

  「虧你說得出口!你這個畜生!」

  「畜生?」一彥又笑,「是啊,我就是畜生,我早就承認了。我這個畜生,現在就想做點畜生該做的事情。」

  「你……你想干什麼?」

  「你不知道?問得莫名其妙。」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清河一步一步後退,縮到了床的最裡面,索性跳下床往外面逃。

  「哪兒走。」一彥攬了她的腰,把她猛地提起來。清河不斷打他,咬他的胳膊,雙腳亂踢,他也當個沒事人一樣。

  「我要是個無賴,你現在就是個潑婦,就是天生一對。」他嘻嘻笑著,驟然反身,把她撲到床上,緊緊地壓住她。

  清河掙扎、哀求,但是,他的臉上除了無所謂的笑容以外,再也沒有別的表情。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想必就是這種感覺。

  她怎麼也行不通,怎麼就招惹了這麼一個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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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5-12-17 18:33:42 |只看該作者
013 上課

  「你叫啊,打啊,怎麼沒動靜了?」一彥從她脖頸處抬起頭,奇異地看著她,嘖嘖兩聲,「你不是很討厭我嗎?」

  清河不出聲,拒絕再為他增添樂趣。

  一彥仍然在笑,指腹在她白嫩的臉上滑動著,「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失去興趣?看著你這張臉,我就忍不住了。你說,我是從上面開始還是從下面開始好呢……」

  清河終究還是害怕的,「……你殺了我吧……」

  一彥「咦」了一聲,「殺了你?我怎麼會殺了你?我是這麼地喜歡你。」

  清河現在覺得,被他喜歡,還不如去死算了。她永遠也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半真半假,捉弄嬉笑,恁般嚴重的事情,在他眼裡都不值一提。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像過山車一樣驚險刺激,也心驚膽戰,不能自處。被這麼一個人纏著,還是她的學生,現在還要每天面對這種事情——她真恨不得……

  客廳裡傳來開門聲。

  ——姜別回來了。

  清河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他回來,有這麼高興嗎?」一彥冷冷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清河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件衣服扔到了她懷裡,「穿上。」

  清河愣愣的,還沒反應過來,一彥就笑,「難不成,你迫不及待地想讓他看你的裸體?」

  「下流!」清河躲進被子裡,快速地穿上了衣服。抬手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把眼淚都擦干。

  一彥就在旁邊看著,嘴角微微揚起,抱著肩膀環在胸前,就是一句話也不說。

  雖然隔著被子,清河還是有種被視奸的感覺,說不出的難受。

  四目相對,誰也不開口。

  氣氛正膠著著,門從外面響了幾下。

  一彥收回視線,「請進。」

  姜別推門進來,看到他們笑了笑,「哪裡都找不到你們,原來在這兒。」

  一彥笑道,「老師有點不舒服,我送她回房間休息一下。」他回過頭,背對著姜別,對她無聲地笑,拖了音調,「老師,對嗎?」

  「……是。」清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真的不舒服嗎?你的臉色不太對勁。」姜別有些疑惑。

  清河忙道,「沒事,真的沒事。」她怎麼也不希望姜別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但是,一彥的話一直在她的腦海裡盤桓。他這樣的人,敢說就敢做,也沒什麼顧忌。十有八九以後真的會害姜別,她要怎麼提醒他?

  清河心裡亂成一團。

  一彥笑道,「老師體質不好,累了就容易犯困。」

  「累了?」姜別重復了一遍。

  清河的的嘴唇有些發白,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表情,只聽得一彥在她耳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剛才請教了老師很多道題目,老師有些吃不消。」

  姜別一笑,「原來是這樣。」

  這話題就這麼被揭過去,清河心裡落下一塊大石,卻仍然不敢輕舉妄動。旁邊,一彥若無其事地和姜別聊些別的話題,姜別把今天去醫院的事情一說,神色還有些憤懣。

  「那不過是個外地來打工的小妹妹,也遭到他們這種毒手。」

  他把事情和他們一說,清河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這事上。

  陳穎是月初時從四川來的,本來想在這裡打工過活。宰豬女人的丈夫是個拉三輪的,見她長得好看,就讓她上了車,假稱帶她一程。接著把她拐進無人的巷子,扣下了她的身份證,把她脅迫到家裡淫辱。陳穎沒有上過幾天學,不懂得法律,這段日子以來,為了拿回身份證一直被他囚禁,被邱某發現以後,起了爭執。她趁亂逃了出來,後來就發生了在菜市場的事情。

  清河的眉目有些沉重。

  姜別安慰她,「不要太擔心了。最近出門要小心,那幾個匪徒已經盯上了你。」

  「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老師的,上課、放學、逛街……寸步不離。」一彥說道。

  清河不適地按住手臂,感到有一陣陣的雞皮疙瘩不斷湧上來。她屏住了呼吸,心裡的苦說也說不出。姜別看到他們這麼融洽,微微一笑,「我就放心了。」

  一彥笑盈盈地對他眨眨眼,「你盡管放心。」

  清河仿佛掉進了冰窟裡。

  到了上學的日子,一彥也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

  附近只有一所中學,在後山的半山腰。山峰陡峭,學校坐落在山腰往外凸起的一塊大型平台上,左右兩旁都是鼓鼓的峭壁,只有直徑一米左右的一條小路,被人工開鑿出來,繞著鼓出的山壁圍了半圈,連到最裡面,和上山的公路連接在一起。

  狹窄的小路,憑空搭在半山上,四周只有半人高的木質欄桿,普通人若第一次走,一定嚇得雙腳癱軟在地。這就像一面平滑的牆面上忽然搭上的一塊平板,學校就在這平板上,只有邊緣兩邊的小路才可以通行。

  以前過這條小路的時候,清河總是心有余悸,步子邁地很慢,都不敢往下看。現在,一彥跟在她後面,她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加快,恨不得馬上甩掉他。

  「老師,小心一點,摔下去我不一定拉的住你。」一彥在他身後嬉笑著。

  清河當著沒聽見,心裡卻不斷咒罵他。

  要是能想個法子擺脫他就好了。

  但是,一彥就像塊牛皮糖一樣,緊緊黏在她身上,不管她怎麼逃,都甩不開他。

  清河心浮氣躁,差點一腳滑到崖下,幸虧一彥及時拉住她,順勢把她帶進懷裡。兩人並站,小路就沒有任何多余縫隙了。清河的臀部就抵在欄桿上,上半個身子都懸空著,心裡惴惴不安。

  「瞧瞧你,怎麼出了一頭的汗,該不是被嚇的吧。」他掏出帕子,輕柔地幫她擦拭著。

  「放開我,被人看到怎麼辦?」

  一彥道,「現在6點都不到,除了我們倆以外,應該不會有別的傻缺也起地這麼早吧?」

  這分明就是在挖苦她堅持早起——這廝最喜歡睡懶覺!

  清河憤怒地望著他。

  一彥全然不在意,趁機在她臉上掐了一把,「你能拿我怎麼樣?」

  清河還真不能拿他怎麼樣。

  好不容易,他才願意放開她。

  兩人的背影去的遠了,後面過來幾個女生,其中一個扎著羊角辮的不相信地揉揉眼睛,「我沒看錯吧,是清河老師和……」她小心地看了眼旁邊一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漂亮女孩,「素,你不要多心,興許是我看錯了……」

  叫「素」的女孩神色偏冷,皺著眉想了會兒,望著前面被晨霧籠罩的小路若有所思。

  學校是當初一個匿名的富豪捐贈的,是慈善工程。幾任校長連任下來,都算有本事,窮鄉僻壤出苦才、出英才,每年向上面報備都能訛到一大筆錢,校內的設施還算不錯。

  清河上的是上午第三、四節課,一進教室,一幫學生紛紛起來,「老師好——」

  她笑著讓大家坐下,整理了一下課本就開始講課。

  她今天穿的是件白色的連衣裙,下擺是三層的蛋糕拼接式,正好遮住膝蓋。胸口是一線型號的領口,嫻熟雅致,鼻梁上駕著副細邊框眼鏡,一看就是為人師表的樣子。

  誰也不知道表面上端莊的女老師,衣服下是蕩漾人心的身子。

  一彥支著下巴,笑盈盈地看著她。

  清河拿著腳教鞭,正在講解一道題目。掃視下面的時候,視線和他交接,馬上收了回去,不自然地把垂落頰畔的發絲絆到耳後。

  一彥彎起嘴角。

  同桌的王胖子用手肘撞撞他,「怎麼樣,我說地不錯吧?清河老師絕對是我們學校的第一支花,那臉蛋,那身材……」他一邊說一邊流著口水。

  一彥瞥了他一眼,眼含譏笑,不屑於搭理他。

  王胖子一個人在那裡神神叨叨。

  清河講完最後一道題,讓學生拿出本子開始做練習,自己在講台上批改作業。批完以後,她抱著課本走下講台,在座椅的通道間輕輕走動,順便看一看學生做題的情況。

  走過最後第二排地方,她忽然對上了一雙深沉含笑的眼睛,嚇得馬上倒退,一彥已經舉了手,「老師,我有一道題目不是很懂,可以教我一下嗎?」

  他的聲音溫良謙恭,十足的一個乖孩子模樣。

  清河卻很清楚他骨子裡是什麼料,暗罵自己大意,眾目睽睽下,只好硬著頭皮走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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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5-12-17 18:33:56 |只看該作者
014 廁所

  「哪一道不會?」她拖了空著的椅子,坐在他身邊。

  一彥斜靠在桌子上,端看著她。清河低頭推了推眼鏡,重復了一遍,「哪一道?」

  一彥的食指在本子上滑來滑去,「是……」

  遲疑的樣子,讓清河很懷疑他是故意的。事實上,他就是故意的。清河忍著氣,又說了一次,「一彥,你到底哪一道不會?」

  一彥趴到桌子上,湊到她面前,聲音輕輕的,只有她一個人聽得見,「本來都會,看到老師,就全都不會了。」

  「你——」清河的眉毛狠狠跳了跳。

  忽然,腿上被一只手撫住,順著她的膝蓋游移上去。一彥坐在角落裡,又是個慣用死角避開視線的人,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他的動作。可清河不知道,她緊張地不能動彈,死死瞪著他。

  「老師,幫我講講這道題吧。」他把本子緩緩移到她面前,微笑時,嘴角露出一個梨渦。

  這是清河第一次看到他的梨渦,在左邊嘴角,很小的一點,不近看不容易發現。

  如果沒有見識過他的為人,清河肯定會以為,這是一個品學兼優、可愛俊俏的少年郎。事實證明,外貌這東西根本就不牢靠。他看著像個天使,骨子裡惡劣地連惡魔都不如。還貪吃好睡,無法無天!

  那只手在她大腿上慢悠悠地移動,撫摸著她,挑逗著她,想勾起她心裡隱藏的欲念。清河面頰緋紅,像喝醉了酒一樣,又不敢亂動,忙放下頭發,遮住臉頰。

  「老師很熱嗎,要不要我給你降降溫?」他又貼近了點。

  清河把聲音壓到最低,「這是上課,你自重點。」

  「老師大可以走的。」他無辜地一扁嘴,話又一轉,「不過,同學們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一向溫和的清河老師,怎麼會忽然掉頭走人?該不是發生了點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吧……」

  「卑鄙!」

  「我還以為老師你很興奮呢?被這麼多人看著。」一彥掩了嘴笑,手裡的動作更加放肆,幾乎摸進了她的腿根處。

  清河緊緊夾住了他的手,背都弓直了,不敢動彈。一彥另一手按在課本上,表情非常認真,「老師,這道題是這樣嗎?」

  清河嘴唇翕張,面如桃李,腿根處那只手極有韻律地撥弄著,指尖刮在她大腿間的嫩肉上,漸漸地,她的底褲就濕了。清河恨不得當眾甩他一耳光,臉燒地像霞光一樣紅,又口不能言。不斷有淋漓餓汁液澆在在他的手指上,順著他兩指碰合攪拌的動作,腿根處越來越濕,最終泥濘一片。

  下課了,清河抱了課本,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甚至連「同學們再見」都忘了說。

  王胖子打了個哈欠,從睡夢裡醒過來,正好看到,疑惑地問,「清河老師這是怎麼了?」

  一彥理了一下課本,抱在胸前,漫步走了出去。

  素在門口攔住他,「一彥。」

  「是你?」一彥側頭看了她一樣,對面前明艷的少女視若無睹,「有什麼事情嗎?」

  「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冷淡?」

  一彥走到門外,給裡面的人讓出了路。素忙跟過去,抓住了他的衣袖,「我就真的那麼讓你討厭?」

  一彥笑著搖搖頭,抬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她心裡微微一蕩,紅著臉正想說什麼,那只手已經自然地把她的手撥下去。

  素呆呆站在原地,他已經走出了很多步。她平時眼高於頂,向來不是個認輸的人,在周圍人的注視下有追了上去,把他攔在樓梯口。

  「你還沒回答我呢。」

  一彥道,「我對女孩子一向是很有禮貌的,你一定要逼我說一些不好聽的話嗎?同班同學,我不想以後見了難堪。」

  「你的意思就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素受了很大的打擊。

  一彥認真地點點頭,「你不傻嘛。」

  「你——」素現在才明白過來,被他給耍了。

  一彥收了笑容,臉色變得冷漠至極,只瞥了她一眼,「別再跟著我,今天我心情好,不和你計較。等我哪天心情不好了——」他的目光倏忽像刀子一樣銳利,從素身上刮過,女孩硬生生打了個冷顫。

  廁所裡。

  靠窗位置的單個隔間。

  清河手忙腳亂地掏出衛生紙擦拭腿間的污跡。但是,不管她怎麼擦,都有那種黏糊糊的感覺,仿佛還有他的手殘留的觸感。她擦地大腿內側都有些破皮了,忽然,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口哨聲。

  清河抬頭一看,一彥坐在隔間頂層上,雙腳從空中垂下,輕輕晃動。

  清河張開嘴,他已經單手撐牆,一躍而下,輕松地捂住了她的嘴,豎起一指橫在唇上,「噓——」

  外面有腳步聲漸漸迫近,清河果然不敢出聲了。

  狹小的空間裡,兩人挨得極近,呼吸都幾乎碰撞在一起。

  清河的頭被迫貼在他胸口,被他抱住了肩膀。一彥閉上眼睛,埋在她的脖頸間吸了口氣,露出陶醉的表情。清河氣得差點岔氣,臉色又是緋紅。

  腳步聲終於響進了廁所,聽著似乎有三四個人。

  沒有人說話,過了會兒,有個人一間一間開過去,發現只有最後一間開不了,回頭對兩外幾人打了個手勢。

  「遮遮掩掩的干什麼,我就讓她知道,是我‘素》。」女孩子的聲音有些不屑。

  本來就是偷雞摸狗的事情,這下子,另外三人的臉色更不好了,都沉默著不說話。素的目光逐一掃過他們,轉身走了出去。

  聲音到這裡好像就消失了。

  廁所裡一片安靜,只有窗外樹枝間清越的鳥鳴聲。

  半晌,奇怪的碰撞聲又傳進清河的耳朵。聽著好像是金屬在地上摩擦的聲音,還有塑料東西擦過地磚的「撕拉撕拉」聲。

  清河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截水管被高高拋起,甩進了隔間內。橡膠皮管,金屬龍頭。水管打開的一瞬間,一股冷水從上面噴灑而下,把他們淋了個濕透。

  清河連忙去開門,發現門已經被人從外面抵住了。她下意識地抱住一彥,冷的瑟瑟發抖。水流急而冰,清河渾身都濕透了,衣料緊緊地貼在衣服上。她在這種迅速砸下的水流裡幾乎喘不過起來,呼吸都有些艱難。

  一彥抱緊了她,攬手擋住了她頭頂上方的水,減緩了水流的沖力。

  大約淋了5分鍾,素關了水管。

  「滋味怎麼樣,清河老師?」她的聲音還是冷冰冰的,不過帶了幾分報復的意味。

  清河身體不好,狠狠地打了個噴嚏,一彥按住門環要硬闖出去,清河連忙握住他的手,神色哀求,緩緩地搖著頭。

  一彥放開了門環。

  素在外面大聲說,「這是你的報應!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真那麼清高,你離我喜歡的人遠一點!年紀一大把了,還勾引自己的學生,你要不要臉?」

  清河不說話,素還在外面冷笑,「心虛了吧?女表子!你好自為之。」

  她帶著一幫女生出了廁所。

  清河雙腳發軟,倒在了一彥身上,眼皮沉沉地耷拉下來。一彥摸了她的手,冰冰涼涼的,仿佛剛剛從冰窖裡撈出來。再看她的臉色,已經蒼白一片。他抱了她,一腳踢開了隔間的門。

  學校的醫護室在後山一棟廢棄的大樓裡。

  走廊裡黯淡無光,隔著好幾米才有一盞破碎的老式吊燈,大多都是昏暗發黃的。

  沿途都是些堆積雜物的房間,淡黃色的門緊閉著。到了走廊盡頭靠樓梯口的位置,才見門上有塊褐色的木板,歪歪扭扭地用朱筆寫著「醫護室」三個字。

  一彥敲了門,裡面沒人應。輕輕一轉,門就開了。

  室內沒有人,只有一架床在靠門邊的角落裡。

  大約只有9平方米的屋子,左邊依次排列的是洗手間和廚房,右邊還有間臥室。

  向南方向有扇窗子,從這裡望下去,正好可以看見樓下紅木磚頭堆砌起來的花圃,種著些倒掛到地的迎春花,暗綠色葉條的縫隙中,偶爾跳出一點嫩黃。天色變得灰蒙蒙的,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漸漸變大,把花圃裡的葉條和花打亂,壓地更低。

  一彥本來想開燈,卻發現這房裡的燈也壞了,只能把窗簾拉到最大。

  室內只有些許暗藍色的亮光。

  他把清河抱進了左邊的洗手間,放進了綠色的浴缸,打開了淋浴。慢慢地,溫熱的水把浴缸填滿。清河雙目微閉,許是感受到熱氣,唇中瀉出一些呻吟。她的臉頰被熱氣蒸地緋紅緋紅,嫩地仿佛可以掐出水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浸地濕透,兩條腿有些不適地在水裡摩擦了一下,裙擺波浪般在水裡蕩漾開來。

  一彥靜靜地望著,心裡有些異樣的騷動,忍不住抱了她在懷裡,慢慢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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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5-12-17 18:34:12 |只看該作者
015 醫護

  兩片火熱的唇瓣,慢慢貼合在一起。

  柔軟、清潤——這是一彥的第一種感覺。含住她的下唇,在唇舌間吮吸,把她的呼吸也納入,仿佛置身在雲端之中。她的嘴唇太軟,他吻得有些忘情了。一股奇異的欲望從他心底生出,不受他的控制,沖擊著他,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勃ㄆ起了,下面漲得生疼。

  帶著一點報復心,他更加緊地攫取,把她柔軟的身子按在懷裡。

  清河不適地晃動,雙手去推他,卻怎麼也推不開。浴缸裡的水越來越滿,滿溢到地上,嘩嘩的水聲還在延續。

  清河在水裡撲騰了幾下,一手攀住了浴缸的邊緣,昏迷中神色還帶著一點迷茫和不安。

  一彥盯著她看了會兒,囅然而笑。

  ——這個女人是水做的。

  時間過去。

  清河的身子慢慢滾燙,被水汽氤氳地泛起淺淺的緋紅,在他懷裡輕若無物。

  洗完以後,他把她剝光,用大號的浴巾包起來,放到了室內的白色病床上,幫她掖好被子。

  右邊的臥室門也沒關,狹小的空間裡堆放些生活用具,是醫護人員的住處。一彥在裡面找了會兒,翻出了一件還算合身的碎花裙,有些嫌棄地嘟噥了句,「真老土。」

  回到病房裡。

  清河還睡著。她的面容很安詳,呼吸均勻,睡得安安分分、規規矩矩,連翻身都基本沒有。

  一彥看她的樣子,起了點壞心,默默把衣服藏到了床頭櫃裡。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辟辟啪啪」敲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不斷淌下一條條斑駁的印痕。

  錯綜交雜。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轟隆」一聲巨響,清河被震地發抖,額頭冒出了汗,反射性地拉住了他的手。

  一彥怔了怔,坐到床上,把她抱到懷裡。她的頭就枕在他的大腿上,被他一下一下撫著頭發。漸漸地,清河又安靜睡了。一彥撫摸著她柔軟的頭發,在指尖纏繞著,有些漫不經心的閒情。

  忘記了是什麼時候出的家門,很久很久以前,在他還很小的時候,他就四處行走,看慣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去過太多太多的地方。所以,那些在別人看來非常危險的事情,對他而言,實在不值一提。也許,他天生就喜歡冒險,尋求刺激。骨子裡,他就不是一個甘於平淡的人。

  從小到大,他就是在不斷的爭奪中長大的。就連父親,都是他的競爭對手,更別提家族裡的其他人了。他從來沒有輸過,從來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輸給了別人,他會覺得很丟臉,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看慣了人情冷暖,他更多的追求就是爭強好勝。

  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清河會對姜別另眼相看。很小的時候,那家伙就被他耍的團團轉。他這個圈子裡公認的混世魔王,人人都怕的瘟神,居然會被認為是好孩子?一方面充滿了不屑,一方面又繼續和姜別來往,欺負著他,一彥也不知道自己的耐心從哪裡來。

  是因為周圍的都人被他整怕了,所以,有個不怕他的也不錯?還是,姜別身上有他沒有的東西?一彥曾經一度都非常困惑。

  現在,又充滿了不甘和嫉妒。

  這一刻,他算是承認了。

  他從來沒有這麼妒恨過一個人,憑什麼可以得到他得不到的青睞?

  他的目光靜靜地在清河臉上流淌,冷冰冰的沒有一絲表情。半晌,揚起嘴角,露出一絲寂靜的、微妙的笑容。

  這樣安靜的氛圍中,他的鈴聲響了。

  一彥掏出手機,看了看上面跳躍的號碼,走到外面的走廊裡,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的男音,粗噶沙啞,很謹慎了問了他一些問題,一彥慢條斯理地回答他,在走廊裡漫步。

  過了很久,那人才打消了疑慮。

  「雄哥這次,讓你帶了多少貨?」

  「七公斤。」一彥說道。

  「這麼多?」

  「這是要運到緬甸趙老大那裡的,能馬虎嗎?」

  「這樣,風險也很大。」

  「你可別告訴我,你們在害怕?趙老大怎麼找了些無膽匪類來接頭,也不怕鬧了笑話?」他一點也不客氣。

  電話那頭的人分明怒了,卻極力忍著,「……見了面再談。」

  「什麼時候見面?」

  「我們這裡手頭還有些事情,等時機到了,我會聯系你。」說罷,電話就掛了。

  一彥收了手機,心情愉悅。

  ——別到時候哭爹叫娘才好。

  外面的雨聲擾人清寧。

  清河皺著眉,仿佛夢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額頭冷汗涔涔,兩手抓緊了身下的被單,在手裡攢緊又攢緊,不安地動著。

  窗外黑色的天空中劈過一道驚雷。

  清河猛然驚醒。

  一彥笑瞇瞇地坐在床頭,手裡端著碗剛剛煮好的皮蛋瘦肉粥,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下輕輕地吹,「醒了,餓了吧?」

  他這麼心平氣和的,讓清河好不自在。直覺告訴她——有陰謀。

  「你又想干什麼?」清河警惕地看著他。

  「干嘛總把我想地這麼壞?我的女人,我當然要對你好了。」

  「什麼?什麼你的女人,你不要胡說!」清河發現自己身上就裹了一條毯子,心裡就不安了,抱了肩膀縮到被子裡。

  「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一彥的笑容帶著一種奇妙的曖昧,「雖然睡著了,但是,你應該還是有感覺的吧?那麼緊地夾著我……」

  「你胡說!你……無恥!」清河操起一個枕頭,向他扔去。

  一彥輕松避開,猛地撲上來,把她壓在身下,「男歡女愛,天經地義,有什麼好羞恥的?我配不上你嗎?」

  清河已經沒有反應了,愣愣地望著天花板,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

  一彥覺得無趣,放開了她,「連個玩笑也開不起。」

  清河這才看他一眼,神情同樣愣愣的。

  「好了,不逗你了,喝粥吧。」一彥拿了枕頭,把她的身子墊高,端起擱在床頭的碗,舀了一勺送到她唇邊,「乖,張開嘴。」

  勺子抵在唇上,她卻不張口。

  一彥微微一笑,慢慢靠近,「怕我下毒啊?」

  清河一口咽了下去,冷哼了聲。

  「真的生氣了?」一彥的笑容還是很輕松,「生氣就生氣吧,你不管怎麼樣,都很好看。不過,這粥一定得喝完,一滴也不能剩。不然,你就是看不起我。從來沒有人敢說我煮的東西難吃。」

  「自高自大。」

  「自高自大也好,人品敗壞也罷,先把粥喝了。」一彥又喂了她一勺。

  清河的肚子也確實餓了,奪過他手裡的碗,「我自己有手。」她吃得很香,說實話,一彥煮的東西很好吃。這些年他一個人在外面,生活起居都是自己照料自己,自理能力很強,他又是個極其挑剔的人,對食物怎麼能沒有一番考量呢?

  不愧是個吃貨!

  清河斜睨了他一眼。

  那些仰慕他的女孩子,要是看到他抱著一堆零食滿臉幸福的樣子,再看到他早上抱著被子像八爪魚一樣賴在床裡不肯起來的懶樣,不知道還會不會對他這麼癡迷?

  一彥猜到她在想什麼,也無所謂,在旁邊看著她喝粥。

  清河捧著碗,把最後的一滴都喝完了。

  一彥滿意地把碗收回去,對她笑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

  「你想干什麼?」

  一彥苦笑,「我是說,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清河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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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5-12-17 18:34:25 |只看該作者
016 疑點

  到了傍晚,雨沒有變小,反而更大了。天色灰蒙蒙的,沒有任何轉晴的預兆。樓下,雨在坑坑窪窪的水泥地上積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水坑。紅磚花壇裡的迎春花也失了顏色,耷拉著腦袋躲入了葉條裡。

  清河在樓下的走廊裡站著。

  雨下得這麼大,不可能徒步走回去,一彥找傘去了。她拉緊了身上的外套——是一彥給她披上的,打了個噴嚏。

  天色越來越暗,正前方水泥地過去,就是後山的一片密林,一直通向山頂,黑魆魆一片,看起來分外可怖。鐵杉和灌木交雜在一起,閃電驟然劃過,還會照亮一些黑影。

  清河膽子小,心裡有些發虛。

  有腳步聲從東面的小路傳來。一把紅色的雨傘出現在她的眼簾裡,露出傘下一張俊麗的臉。大冷天的,素還穿著條紅色的短裙,頭發用紅色的綢帶高高束起,挑起飛揚的眉。

  「原來你真的在這裡。」原本急促的腳步,在見到她之後緩了下來。素慢慢地跨過水坑,踏上了台階,站到了她面前。

  她身材高挑,容顏艷美,橫眉怒目的樣子也十分嬌俏可人。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清河皺著眉,神色微冷。

  素在廊下收了傘,輕笑一聲,忽然捏了她的下巴,大力把她壓到牆上,「你問我為什麼?還不如去問他,為什麼會喜歡你這個賤人?連自己的學生都不放過,你是有多風騷啊?」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清河甩開她,走開兩步,「瘋子。」

  「瘋子?你可以這麼認為。我得不到我喜歡的人,離瘋也不遠了。」

  「他不是什麼好人,你們為什麼都這麼喜歡他?簡直是不可理喻。」一陣風吹過,清河拉緊了衣服,咳嗽了兩聲。

  素看到她披著的衣服,一把扯了下來,抱在懷裡,「你還穿他的衣服?」她抓了清河的手,拉到雨裡,把她按到花壇上,摁住她的頭要往泥裡推。

  清河死命掙扎,但是病還沒好,怎麼是她的對手。

  素扯著她的頭發,「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說吧,要怎麼樣才肯離開他?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說啊!」

  清河的臉頰擦在冰冷粗糙的花壇石磚上,外套掉到了地上,渾身都冷冰冰的。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忽然,身上一輕——素被人拽了手臂拉到一邊。

  下一秒,她就被人抱起來,裹上了一層毛毯。

  一彥撐開了一把黑色的大傘,攬著她的肩膀,她才勉強支撐著站住。

  素有些心虛,不敢去看一彥的眼睛。

  他的手搭在清河的肩膀上,目光靜靜地從她身上掃過,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就帶著清河走了。

  素緊握成拳的手才慢慢松開。

  總覺得,有什麼會發生。

  下了山後,就是小鎮。

  這麼大的雨,路人行人寥寥無幾。

  清河很不舒服,但也不想被他攬著走路。一彥就道,「你大可以在這裡和我吵,但是,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到時候讓滿街的人看笑話,我可不管。哎,要是再遇上幾個熟人,就更加好看了——」

  清河恨得牙癢癢的。又拿他沒有辦法。

  小鎮左邊是一排老式的高樓,大多是些吃飯喝酒的飯館,右邊的廊道裡擺著一些小攤——很多都是下雨了才收攤進去的,和原本在廊下擺攤的擠在一起,就顯得非常擁擠。好在有不少小販看這天氣,也料定做不了生意了,就收攤回了家。

  廊下空了很多。

  清河甩開他的手,遮著腦袋跑到了廊下。

  一彥幾步跟過去,收了傘,像個忠實的保鏢一樣緊緊跟在她身後。清河走幾步,回頭看他一眼,對上他那雙彎彎的眼睛,心裡就說不出的煩躁。她走快了,他也加快步子,她走慢了,他也慢下來,實在是怎麼甩也甩不掉。

  繞過廊道裡一道月洞門,清河在在一個廟口停下來。

  廟口有個小攤,黃色的布鋪在地上,是一些奇怪的石雕。

  清河覺得有趣,蹲下來看攤主刻。

  「你喜歡這個?」一彥拿起一個刻好的木頭人像,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也會啊,而且比他刻得更好。」

  攤主不干了,「小伙子,你要討好女朋友也不用說這樣的大話吧?」

  「我生平,從來不說大話。」一彥展眉一笑,對他伸手,「借刀一用。」

  攤主氣不過,把刀扔到他手裡。一彥拿起一塊木頭就開始刻,手上的木屑在指尖紛飛。只是一會兒功夫,木頭就有了人形。再過一會兒,人像就好了。刻的是個年輕女子,雙手交疊在頭頂,勾著一只腳,是跳舞的姿態。修長的脖頸,比天鵝還要美妙。

  攤主算是服了,「這木頭,我就送給你了。」

  一彥把木像塞到清河手裡,「像不像你?簡直就是仙女。」

  「油嘴滑舌!」清河扔了木頭到他懷裡,轉身就要走人。

  一彥笑意不止。

  清河走出兩步,卻忽然又停下了步子,重新折返回來。她在攤口蹲下,拿起了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骷髏木雕,在手裡翻轉著,皺眉深思。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一彥也沒有打斷她。

  半晌,清河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們被困在寫字樓裡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個矮個子胳膊上有……」

  「小心!」一彥抱了她的肩膀,在地上驟然翻滾出幾圈。

  幾顆子彈連續不斷地打在他們滾過的地方,濺起「辟裡啪啦」的火花。

  廊道裡的人亂成一團,一個小販匆忙逃走時還不忘收攤,結果被打中了肩膀,倒在地上哀哀直叫。趁著混亂,一彥抱著清河躲入了廟裡。

  廟不大,裡面一個大院子,前方有座燒香的廟堂。從外面看進去,一覽無余。

  廟堂兩旁分明有扇紅色的木門,上著銅環。

  兩個匪徒提著沖鋒槍闖進廟裡,在院子裡停了片刻。

  矮個子男人對旁邊的刀疤男說,「大哥,現在怎麼辦?」

  刀疤男吩咐了幾句,到兩邊拉了拉門,發現兩道廟門都是上鎖的,於是,獨自一人提著槍進了廟堂,只留矮個子男人在外面後應。

  他的腳步聲放得很輕,在裡面巡視。

  廟堂裡除了一個供桌,就是右邊的一堆稻草。他對准供桌下一通掃射,又對准稻草拉開了槍栓。過了半晌,廟裡一片寂靜。

  沒有血、沒有聲音。

  難道真出了廟?可是明明上鎖著。

  他有些懷疑。

  忽然,他腦中靈光閃現,冷汗涔涔浸透了後背,連忙提著槍栓對准頭頂——房梁上倒掛下一個人影,在空中晃了晃,黑洞洞的槍口准確地對准他的腦門。

  刀疤男駭地面無人色,手忙腳亂地去拉槍栓。

  一彥莞爾一笑,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腦漿四濺。

  刀疤男目瞪口呆地大張著眼睛,後半個腦門都被子彈給崩掉了。過了很久,屍體才緩緩倒地,揚起一地灰塵。

  外面的矮個子男人聽到聲音就知道不妙,轉身就跑。一彥輕松躍地,出了廟口,對准他的後心又是一槍。

  鮮血流了滿地。

  他收了槍,習慣性地插入後背的腰帶裡,對房梁上的清河張開雙臂,「跳下來,我接著你。」

  清河在上面呆了好一會兒,才一躍而下。一彥准確地接住她,臉頰貼近她,才發現她的身子都在瑟瑟發抖。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地看他殺人,干淨利落,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你怕什麼?我們回家。」他給姜別打了個電話,抱著她回到了別墅。

  姜別已經在客廳裡等著了。

  他沒有坐,在廳裡走來走去,神色有些凝重,見到一彥就問,「為什麼不留一個活口?」

  「你是在質問我嗎?」一彥對他笑,臉上卻沒有溫度,「我做事,當然得按我的原則來。那種匪徒,別告訴我你在同情他們?」

  「不管是怎樣窮凶極惡之人,至少得立案調查。這次劫持的匪徒不止一個,還有漏網之魚。」他語重心長地說,「雖然這裡是邊境,不會查地那麼嚴,但是,一彥,你這麼我行我素也是不行的。這次的事,我會幫你壓下來,以後別這樣了,三思而後行。」

  「……那……謝謝了。」他抱著昏迷的清河進了房間。

  姜別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心裡也有種奇怪的感覺。

  一彥對清河……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

  晚飯的時候,是一彥下的廚,做了些松軟容易消化的東西。吃過他做的東西,清河有了一點依賴性,只是嘴上不好說,低頭默默扒著飯。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吃了一半,還是放下了筷子。

  「我有件事,要和你們說。」

  「有什麼事不能吃完飯再說的?」姜別給她夾了塊胡蘿卜,「一彥煮的東西,平時可是吃不到的,多吃一點。」

  「謝謝。」清河紅著臉,低頭又咬了幾口。

  「怎麼了?」

  清河鄭重地說,「我已經想起來了。那天,我給那個矮個子取過子彈,我在他的胳膊上,看過一個奇怪的文身。我想,他們這麼孜孜不倦地追殺我,可能和這個文身有關。」

  「一個文身?」姜別支著下巴想了想,「如果是暴露他們身份的東西,何必冒著生命危險重新出現?總共也才三個人……」

  「如果不止三個人呢。」一彥微微一笑,「如果只是他們三個,根本不需要冒這種風險。這個文身,必然是關系到更多人的。也許,他們這個團伙不止三個人。」

  如果是這樣,就說得通了。

  姜別恍然,對清河道,「是什麼樣的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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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7 18:34:38 |只看該作者
017 迷離

  清河用指尖沾了點水,在桌面上緩緩畫起來。

  這是一個交叉的骷髏頭圖案,旁邊印著一些奇怪的編號和籐蔓紋路,非常復雜。清河也就仿畫出七七八八,具體怎麼樣,實在記不清了。

  姜別一看到這個圖案,臉色一變再變,不等和他們打完招呼,換了衣服就出了門。清河在後面喚了他幾聲,拿著外套追到門口,他卻已經出了門。

  外面的空氣還很冷,清河拿著外套在門口站了會兒,才關上了門。

  一彥在後面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看得她渾身不舒服。

  「干嘛這麼看著我?」

  「你又干嘛那麼緊張?」一彥走到她身邊,語聲輕松,目光卻有意無意地在她身上游走,「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誰知道呢。」清河輕哼一聲,目光也掃他一身。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裡交接,誰也不躲開。

  「很好。」一彥忽然把手穿過她的腰側,在她後腰一聳,她整個人就撲進了他懷裡,被他抱了個滿懷。清河拿手打他,卻聽他笑嘻嘻地說,「這可是你自己投懷送抱的。」

  「你去死!」清河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

  一彥抱著腳跳開,倒在地上哀嚎。

  「裝什麼死?起來!」清河用腳尖踢踢他。

  一彥在地上打滾,賴著不肯。清河被他氣得夠嗆,俯身拉住他一只胳膊往上提,「別鬧了。」一彥眼睛一轉,眼波流動,在她耳邊吹氣,「我怎麼鬧了?你倒是說啊。」

  「算我怕了你了。」清河歎口氣,努力把他拉起來,卻反而被他帶到地上。一彥趁機壓住她,摸著她的臉,勾起她的下巴,「你怕我什麼?我想聽你這張美麗的小嘴,說點我喜歡的話。」

  「放開!」

  「你讓我放我就放,那我不是很沒面子?」

  「你——」對他這種無賴招數,清河實在是沒轍。

  一彥輕笑,在她的胸脯上抓了一把,「軟軟的‘大饅頭》,我就愛抓,我還要吃,你能拿我怎麼樣?」

  清河面色通紅,睜大的雙眼恨不得把他活活剮了,「無恥!」

  一彥扁扁嘴,「我有牙齒,還有一口好牙。」說著張開嘴,顯擺似地露出一口雪白的美牙,又把清河氣了個半死。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他不是惡魔,簡直就是魔王!再也沒有比他更可惡的人了!

  一彥仿佛讀懂了她的眼神,把她抱在懷裡,在她臉上狠狠親了口,「好香啊。老師身上有種很獨特的味道,又香又軟,就像——一個新鮮出爐的大包子,讓人恨不得想一口吞下去。」

  清河被他活活氣暈了過去。

  到了第二天上午,姜別也沒有回來,反而打了電話,把清河和一彥叫到了警署。

  這是個放案卷的房間,唯一的一扇門都上了鎖。

  房間裡只有四個人——姜別、一彥、清河、隊長陳鍵鋒。

  姜別拿著找出的卷宗,從牛皮袋子裡取出的資料攤開在桌面上。他指著一張紙上的圖案問清河,「是不是這個?」

  清河只看了一眼,就辨認出來,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開槍的人是誰了。」姜別在紙上寫了四個名字——牛莉、周靜、高廖雲、陳鍵鋒。

  陳鍵鋒不干了,「怎麼我也有嫌疑?」

  「只是為了公平起見。」姜別說道,「還請見諒。」

  陳鍵鋒只好作罷。離案件破解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再查不出來,他這個隊長兼局長的位子就懸了。

  姜別劃掉了牛莉的名字,「她當時就在隊長的旁邊,沒有開槍的時間,也沒有這個動機。」陳鍵鋒點點頭,又見他劃掉了周玉的名字,然後在高廖雲身上畫了個圈圈。

  清河微微一怔,想起了這個警官,似乎是個不到三十、皮膚黝黑的俊朗男人,臉上還帶著微笑。他是開槍的嫌疑犯?清河有些不能接受。

  姜別抬起頭,筆在指尖橫扣,對在場的三人緩緩說道,「這個圖案,可能你們都沒有見過,但是,我卻知道。我曾經去過西部沙漠,在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上,有一座關押特殊犯人的監獄,裡面的每一個犯人,胳膊上都會刺這種圖案。」

  陳鍵鋒想起之前檢查的兩具屍體,一高一矮,胳膊上似乎也有這個印記。

  姜別的手中的筆在圖案周邊的一圈文字上劃過,「這是編號,代表他們在監獄中的關押區域。據我所知,半年前就有‘ZX11745》地區的一幫犯人一起越獄,上面查地很緊。為了不影響民眾的情緒,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

  陳鍵鋒道,「你是說,這三個搶劫銀行的匪徒都是從那個古怪的監獄裡逃出來的?」

  「對,不過,肯定不止三個。他們都是窮凶極惡之徒,極有可能是想撈完這一票就逃到緬甸。這樣,我們就很難追到他們了。」

  陳鍵鋒被搞糊塗了,「那這和高廖雲有什麼關系?」

  姜別沉聲說道,「半年前,和這幫匪徒一起越獄的不止犯人,還有一個獄警。」

  「什麼?你說高廖雲……不可能,他可是上面引薦的呀,怎麼可能?」陳鍵鋒恍然。難不成還是個家裡有勢力的,闖了禍出來避難?

  「陳局長,這裡面的彎彎渠道,你我心知肚明。」姜別收了案宗,鎮重地說,「本來,我也不想追根刨底。高廖雲究竟是大意還是別的原因,才讓匪徒潛逃,我的興趣不大。他上面有哪些人在保他,我更沒有興趣。但是這次,影響重大,這幾個匪徒流竄在這一帶,對人民的生命和財產造成了嚴重的威脅,我們必須將他們繩之於法。高廖雲為了一己私欲,想殺人滅口,卻不知道,還有更多的歹徒沒有落網,只會讓事情越變越糟。」

  陳鍵鋒也明白這個道理,不說話了。

  「關於這些歹徒,上面下的是秘密的‘S級》通緝令,我們完全可以申請援助,調來一支特種部隊。」

  一旦調來特種援助,對這些歹徒來說,就更難出境了。甚至出逃的可能會變得微乎其微——所以,那三個歹徒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出來殺了她,以防她想起那個文身的事情。在他們背後,肯定還有更厲害、更窮凶極惡的歹徒在指使。

  清河腦中的思路漸漸清晰了。

  但是,一彥當時為什麼要殺人滅口?

  如果留下活口,通過審問,也許可以更直接地知道其他歹徒的下落。

  清河側頭望了一彥一眼,總覺得他隱瞞著一些事情。這個少年,就像忽然出現在邊境,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要到什麼地方去。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姜別說,「為今之計,我們必須馬上找到高廖雲,以防事情有變。」

  高廖雲今天休假,不在警署。陳鍵鋒馬上調集了警力,帶人前往。高家在小鎮東面一帶老舊的小區裡。

  舊式的二手樓層房,過道裡的牆皮都脫落了,從頂層的天窗不斷地漏著水,「滴答滴答」掉落在地。

  水泥樓梯也是坑坑窪窪的,鐵欄桿上嵌著褐色的木頭扶欄。

  幾個警員分為兩列,快速上了樓。一彥跟著姜別,在開辟的中間道路中徑直上樓。

  到了二樓高廖雲的住處,兩人對視一眼,姜別一腳踢開了木板門。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姜別臉色微變,提著槍率先進了屋子。後面的幾個警察也馬上沖了進去,在屋子裡謹慎地搜尋。

  最後,他們在衛生間裡發現了高廖雲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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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5-12-17 18:34:50 |只看該作者
018 失蹤

  高廖雲死了,屍體被倒吊在衛生間中,全身光溜溜的,身上都是斑斑駁駁的傷痕。有刀子、鋼管、鐵條……還有一些看不出來的工具造成的,死相淒慘。下半身狼藉一片,被割了陽具。

  廚房裡還飄出陣陣香味,攪拌機裡的咖啡還沒倒出。

  兩個扣環杯靜靜地放在托盤裡。

  線索就這麼斷了。

  姜別回到家裡,情緒還有些低落,只是望著窗外的雨幕發呆。一彥在門口換了拖鞋,安靜看了他一會兒,慢慢走到他身邊,搭了他的肩膀輕輕按了按,「不要想太多,事情總會解決的。」

  「我沒事。」姜別歎了口氣,對他笑了笑,「讓你看笑話了。」

  「怎麼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也陪我折騰了一天了,去休息吧。」姜別寬慰地對他笑了笑。

  一彥笑了笑,轉身拐進了走廊。他的腳步聲輕若無聲,走廊裡沒有開燈,到了盡頭,上了台階,他停下了腳步,在黑暗裡平靜地說,「有什麼事就說,躲躲藏藏的干什麼?」

  半晌,右邊半掩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微弱的燈光從門內透出來,照亮了清河半邊面頰,皎月般潔淨柔美。只是,那雙清麗的眼睛裡,卻有種他極不喜歡的、冷冰冰的質疑。

  一彥抱著肩膀,斜靠到牆面上,「怎麼了,干嘛這麼看著我?」

  清河還是那樣望著他。

  一彥哂笑,一手搭在了門板上,把半開的門猛地推了一下。清河被這力道一帶,慣性地後退。一彥順勢進了房,反手把門關上。

  「噠」的一聲,鎖被他的指尖輕松勾上。

  清河嚇得又退了兩步,「你干什麼?干嘛關門?」

  一彥嘴角噙了絲壞笑,「你說呢?心裡清楚,就別問我。」

  「什麼清楚?我一點兒也不知道。你這樣的人……我……我怎麼知道你想干什麼?」後面沒路了,清河一屁股坐到床上,神色驚惶,「你不要亂來!」

  「亂來?我能怎麼亂來?」他忽然俯身,單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掰到自己面前,「你到底想問什麼?我人就在你面前,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還是……你怕我,連話都不利索了?」

  「滾開!」清河打開他的手,按著床沿退到床頭裡面,「我才不怕你!」

  「不怕你躲什麼?」一彥訕笑,一步一步走近她。清河大駭,抓起床邊的一個枕頭就砸到他頭上,「你別過來。」

  一彥笑著,拿手一接,枕頭在他手裡打著轉兒,被他玩弄著,「不讓我過來,我就偏偏要過來。」

  清河已經無路可退,在他的陰影裡被釘住了一樣。一彥在她的下巴上順了一下,「我就站在你面前,還不打算問嗎?換了別人,我還沒那個興趣搭理呢。」

  清河的氣息明顯有些不穩,「……你說實話,那兩個人——你是不是為了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

  「對!」

  一彥「咦」了一聲,「我為什麼要殺人滅口?」

  「那人本來都要逃出廟了,你本來根本就不用殺他,留著他,還可以根據這條線索挖到其余的歹徒,但是,你卻把他殺了。一個活口也不留,不是殺人滅口是什麼?」

  安靜。

  清河的胸口不斷起伏,不知道是被嚇得的,還是激動所致。

  一彥在上方,笑瞇瞇地打量著她,半晌,一語驚人,「我露出破綻了嗎?」

  他不是在反問,倒像是在自嘲。但是,又不像完全的自嘲,因為他的嘴角還含著自若的微笑。清河實在弄不清他的想法,只覺得心跳得更快了。

  「本來以為你傻地可以,這麼一看,腦子倒還能用,居然能看出來我的用心。」

  「你果然別有用心!難道你……」

  「我什麼?」一彥笑著,雙手按住她的肩膀,「繼續說啊?你有什麼就說什麼,對於美女,我從來都寬宏大量,不會和你計較的。哪怕你把我的丑事全都戳穿了,我也心甘情願。」

  「你這個混蛋,別碰我!」清河一口咬住他的手臂,不一會兒,唇齒間就有了腥甜的味道。

  一彥微微皺了眉,哭笑不得,「你屬狗的啊?」

  清河推開他,爬進了床裡。一彥一個翻身,就擋在了她的面前,趴著對她做鬼臉,「玩躲貓貓啊?」

  「啊——」清河掉頭往床下爬,一彥已經到了她的腳邊,單膝跪地,提了她的腳放到膝蓋上,幫她慢慢套上拖鞋,「小心著點,摔了怎麼辦?」

  ——根本沒有地方逃。

  清河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告訴姜別,他會信她嗎?他們的關系看上去那麼好。她沒有任何證據,他怎麼會信她?姜別還出手幫他壓下了那樁事,他那麼相信他,又怎麼會轉而相信她的話?

  而且,她並不確定他殺人滅口的真正目的。也許,這後面牽扯著更大的事情。

  ——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她不能說。

  清河暗暗下了決心,壓住那顆在胸腔裡激烈跳動的心。

  「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了?」一彥下了床,出門之前還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容有些玩味。

  清河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她到學校就聽到了一個震驚的消息——素失蹤了。

  具體的失蹤時間就是昨天傍晚,警方已經立案,在周圍進行地毯式搜尋。一天一夜過去,沒有絲毫進展。

  第二節課結束的時候,清河進了教室,把一彥叫了出來。學生們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嚴肅的樣子,不由面面相覷。

  清河拽著一彥的手,繞過幾棟教學樓,穿過一片假山和花叢,到了後山的那棟廢棄的大樓前。

  之前,她就是在這裡看見素的,也是她最後一次和她碰面。當時,她昏迷了過去,但是依稀記得,一彥是最後見素的人。

  偌大的空地上,兩人面對面站著。

  旁邊的花壇裡,迎春花開得茂盛,晴朗天空下,幽暗的後山也變得明亮了幾分。

  清河厲聲問他,「你把她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

  「你還在裝蒜。如果不是你,還有誰?她不過是個小女孩,略施小戒就算了,現在她都失蹤一天了,再不回來她家裡人都要急壞了。」

  一彥歎氣,「看來,老師你已經認定她是被我抓了。」

  「難道不是嗎?」

  「如果真是我,我一定會承認。」一彥笑道,「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呢,她要是落到我手裡,現在肯定一口氣都不剩了。」

  「你真的沒抓她?」清河有些不相信,「你老是騙我。」

  一彥苦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清河道,「你敢說自己從來沒有騙過我嗎?」

  一彥說不上話來。

  清河對他的戒心還沒有完全消除,仔細地打量了他幾眼。一彥哭笑不得,「真不是我。」

  「真的?」

  「看來,我不幫你找到她,你是不會相信我了。」

  「你能幫我找到她?」

  一彥傲然,「這世上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清河冷笑,「你就吹吧。」

  一彥摸摸鼻子,「說假話你不信,怎麼說實話你也不信啊。」

  「……你的臉皮還能更厚點嗎?」

  「多謝誇獎,愧不敢當。」一彥對她拱手作了個揖,學著電視裡的說話方式。清河正在氣頭上,也被他逗笑了。她笑了會兒,見他也笑著看著自己,忙收了笑容,推了他一把,「快帶我去找人。」

  一彥認命,帶著她走出這地方。

  要知道素來這裡之前見過什麼人並不難,畢竟這麼大一個學校,人人都是長眼睛的。只是詢問了幾下,一彥就得到了答案。

  「她……當時很氣憤,就一個人去了後山,我們沒敢跟著她。」常在素身邊的凌琳低著頭說。

  「是嗎?」一彥只是隨口一問。

  旁邊另外一個女孩琦琦忙道,「是!我們不敢騙你。」

  答應地這麼爽快,就越有鬼——一彥打量了她們兩眼,忽然笑了,一眨眼,「可我怎麼覺得,你們就是在騙我呢?」

  兩人臉色蒼白,不敢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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