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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kdkd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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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陳詞懶調】原始戰記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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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00: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二八章 扛破鼎的

    要確定到底是哪種情況,可以將得到的穀粒再種,看到時候種出來的到底是什麼樣子。不過,這種辦法需要的時間長,今年已經沒有二次種植的時間了。

    而第二種辦法,則是去找稷居,看看那老頭種出來的到底是啥樣的千粒金。

    不管這次種出來的千粒金長什麼樣,沒人會懷疑它的特別,普通的穀子能引起這樣大的動靜?收穀子的過程都透著一股緊張勁兒。

    「先煮一點看看它的功效。」邵玄道。

    對於他們來說,食物有多大的用處,對身體是好是壞,益處多大壞處多大,雖不至於感受精確,但也能說出個大致的好壞來,尤其是善於藥草的巫等人,泰河部落的泉柏他們也擅長這個,到底如何,煮一鍋出來吃吃就行了。

    邵玄剝了一百一十五粒穀子,穀殼被專門放進一個陶缽內,巫會拿回去研究,而去掉穀殼的千粒金,則放進巫帶過來的一個陶鼎內,以前她專用這個熬過藥,這次為了千粒金,特意將這個陶鼎給清洗了放著,連木柴都經過精心挑選才帶來。

    因為邵玄這邊的屋子太小,容不下太多人,還一股鳥屎味,便轉移陣地,來到一個空著的倉庫,這裡平日沒怎麼用,征羅親自動手收拾過。

    收獲千粒金的二十三個人,再加上巫,還有棲芪等參與千粒金種植的幾人,三十多個人,一層一層都圍著陶鼎坐著,至於泰河部落的人,收獲之前就「請」他們下山等著了。

    一百多顆葡萄大的千粒金,被放進陶鼎之內,加上水,燃起早已準備好的柴,煮了起來。

    淡淡的香味傳開。

    與邵玄曾經聞過的有些不同,但也不是完全不同,有三分相似之處。

    三十多雙眼睛盯著那個不大的陶鼎,待煮好,裡面的湯水變成紫色的粘稠,巫才拿出一個打磨好的木勺,舀出一勺粘稠的湯,倒進陶碗裡,先嚐了嚐。

    巫的表情,由細細品味,變成思索,然後豁然,露出喜色,最後是狂喜:「好!!」

    能夠得到巫這樣的評價。邵玄心裡已經有數了,說明大家這麼久的辛勞,是值得的。

    巫拿起木勺,將鼎內的顆粒一分,只留下十顆,用另外一個陶碗裝著,這是給泰河那邊的人的。

    邵玄感覺,這一次種出來。比上一次的要好很多,身上的毛孔都像是被打開。放出了濁氣似的。因為並未受傷,也沒有其他的病症,身體也沒多少疲憊感,邵玄暫時沒有太深刻的感觸,但看到其他幾人面上的驚喜,也知道回報超過了付出,是值得繼續種下去的。

    「我感覺耗費的體力又回來了!」一個戰士說道。

    「我覺得,我的傷沒那麼疼了。」這是在前一次狩獵受過重傷的戰士說的。

    「我感覺……感覺……感覺就是挺好的,比吃一整頭野豬還好!」多康說道:「這東西怎麼養?下一次種的時候我多獵一些獵物過來。嘿嘿,到時候多分我一點,嘿嘿!」

    「不,千粒金的用處,絕對不止這些,我覺得,千粒金能給我們帶來極大的好處!」巫面帶喜色,只要再給她一點時間,她就能將千粒金的其他用處找出來。

    「這個,好好留著!」征羅指著帶過來的二十三個袋子,激動地道。千粒金帶給大家的好處,或許現在並未有一個確切的答案,但總是好的,只等巫得出結論,絕對不會讓大家失望。

    「明年多種一些。」棲芪說道。雖然只吃了一粒,卻已經有了飽腹感,並且,她感覺渾身舒爽,疲勞的神經和困乏的精神,得到了極大的緩解,而且,她同樣感覺,千粒金對他們來說,用處絕對不會僅止於此。

    「這些拿去安巴城,一定能換到不少好東西。」多康砸吧砸吧嘴,說道。

    多康剛說完就挨了征羅一巴掌,「屁話,這種好東西當然是留著自己吃了!怎麼捨得拿出去交易?」

    多康想了想,也是,這些他們內部都分不了多少,何必去換給他人?要換用獸皮就可以了。

    「那過幾天出去的時候,不帶這些了?」多康詢問。

    「除了邵玄帶著的那些之外,其他人就不用帶了。」征羅答道。

    之前商議的時候就說過,邵玄會帶一點千粒金出去,到時候去王城,給工甲恆一些,以後部落要打造武器,少不了這位幫忙。

    「邵玄,去年的穀粒,還剩多少?」巫問道。

    邵玄想了想,「已經消耗了兩百五十粒,還剩下七百多粒。」

    「若是可以,明年全部種下去,今年收獲的留一部分為種,到明年也種一些。不過,種那麼多有不小的困難。」巫皺眉。

    「這次我去王城,還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種植之法。」邵玄說道。

    巫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收獲的千粒金,分了五百粒給泰河部落的泉柏等人,他們提供了不少幫助,泰河的人還想要更多,征羅一句話,不給。凶獸是我們自己抓的,法子是我們的人想到的,種子也是我們自己的,最後的防衛也是我們自己人,我們都不夠分,哪來多餘的給你們?給這些已經不錯了。

    於是泉柏幾人又去找邵玄訴苦,最後從邵玄那裡又要到一百粒去年的穀子,才高興地離開。所謂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再爬起來,他們種去年的種子失敗了,不再種一次心裡不甘。

    至於這幾百粒新穀子,明年他們會自己種出來,等種出來收獲,就變多了。

    三日後,定好的外出交易時間。

    邵玄數了一千粒穀子,用獸皮袋裝好,同交易隊伍一起離開。而剩下的千粒金穀子,都放在巫那裡,部落裡如何分配那些穀子,已經商議好了,用不著邵玄再多分心。

    交易的隊伍到達安巴城之後,兩個部落的隊伍都沒有直接去城內的自由交易區。邵玄拿著「黑熊」給的牌子,去找黑熊說過的地方。

    那是一個帶院子的小屋,連院子一共百來平米,在這裡並不算大,也不起眼。

    邵玄上前扣了扣木板門。

    「誰啊?!」裡面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還能聽到大步靠近的腳步聲。

    吱呀——

    木板門打開,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壯漢走出,那熊一般的身材,雖比他們的頭領「黑熊」還差一點,但也差不了多少。

    原本不耐煩的語氣,在看到邵玄之後,那壯漢「咦」了一聲,伸出胡蘿蔔粗的手指指著邵玄,「你不是那個扛破鼎的嗎?」

    扛鼎就算了,扛「破」鼎又是什麼意思?再說了,去年帶回去的那鼎也不算多破。

    沒多廢話,邵玄拿出了「黑熊」給的那個牌子。

    「喲,還真是你們?炎角人?要是你們再晚來兩天,就碰不到我們了,兩天後我們已經離開去王城。」那壯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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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00: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二九章 不要命了?

    「王城?」邵玄一愣,沒想到正好碰到他們黑熊商隊前往王城,他可以考慮到時候跟著黑熊的商隊一起過去,這樣也省得自己再問路,而且,跟著商隊也會安全一些,就算付出一些酬勞也值得。

    不過,現在還是先將部落的交易完成再說。

    「你們頭領黑熊不在?」邵玄問。

    「頭兒早就過去了,我們在這裡等一批貨,再帶著貨過去,正好,還等到了你們炎角的人。」那壯漢說道。炎角部落人帶來的東西都很不錯,上次的獸皮,他們轉手出去就賺了不少,剩下的一些他們內部人自己分了,還別說,冬季穿著忒暖和。

    不過,相比起獸皮,那種發光的石頭更令他們在意。

    將邵玄帶進屋,就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沒有木凳,對黑熊商隊的這些人來說,木凳太不結實。

    「我叫毛達,頭領不在,安巴城的所有交易由我負責,你們這次帶來什麼好貨了?那種發光的石頭有沒有?」毛達搓著手,期待地問道。

    「發光的石頭沒帶幾顆,這大半年河裡危險,不好過去。」邵玄半真半假地說道。狩獵區的河裡,河水還沒有乾,那些鱷魚雖然出現得少了,但還是有,想要再去挖石頭,得等到河水乾了再過去。

    不過,邵玄在來之前就又造出幾顆水日石帶著。物以稀為貴,這種東西還是不要一次拿太多出來的好。

    一聽說有那種發光的石頭,毛達眼睛都笑得推擠起來,大手掌使勁一拍,「好!東西在哪兒呢?」

    「沒帶進城。」邵玄道。不是怕事,只是隊裡帶著的東西太多,若真跟安巴城的人打起來了,會毀掉不少東西,隊裡的人捨不得,何必為了安巴城的那幾個人而耗費掉自己的東西?

    想到去年在安巴城發生的事情,毛達瞭然。「你們這麼做是對的,前幾天我去交易區那邊,還看到安平帶著人在周圍晃悠呢。對了,安平你還記得吧?就是把破鼎給你們的那個。」

    「嗯。記得。」邵玄聽毛達這話,就知道這裡面有不少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安平去年推出去的那個破鼎,好像有點來頭,只是因為一些原因鑄鼎失敗,但對安城貴族們來說。並不至於送人,可惜安平那個蠢貨將那個鼎當眾給推出去了,回去之後被砍了一條胳膊,他將仇都記在你們身上,所以,你們進城的話,小心點,別被碰到了。」毛達給邵玄說了安巴城後來發生的事情。

    「做主送出鼎的,不是安言嗎?」邵玄疑惑。

    毛達嘴一歪,不屑道:「有個不中用的頂禍就夠了。不過你們也夠厲害的。讓安言吃了個悶虧,聽說當時安言派出去的人,只回去很少的幾個。」

    大略了解了一下安巴城現在的形勢之後,毛達帶著人,同邵玄一起出城,前往離城不遠的一個林子。

    毛達他們這些人,整天進進出出,安巴城的守衛們都已經習慣了,所以,見到毛達帶人出去也沒想太多。他們也不認識邵玄。

    離開安巴城沒多久,毛達就看到了炎角的泰河的隊伍。因為經常跟著「黑熊」跟各個部落的交易隊領頭人打交道,他也認識多康等人。

    驗了貨之後,毛達又跟兩支隊伍的領頭人談了價錢。要糧食還是要金器或者是其他,談好之後現場交易。帶出來的東西不夠,毛達又讓人回城帶了一些出來。

    毛達對貨物很看好,而多康等人對於毛達給出的價也沒有異議,雙方都非常滿意,因此。這場交易並沒有用去多長時間,相比起以往進城之後在交易區待上好幾天,還得防備各方人員的偷襲搶奪,還得交出一部分場地費,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泰河的人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好事,雖然不得不承認這沾了炎角的光,心裡有那麼點彆扭情緒,但總的來說還是很高興的。

    「既然交易完成,我們先找地方休息兩天再回去,誰還想交易點別的東西,就湊夥一起去,隊伍不用全都進城,目標太大。」泰河的人跟多康商量。

    「嗯,也行。」多康看了看邵玄,問他:「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再多派點人跟著。」

    多康自己要帶隊,離不開,但其他人可以。

    「我打算跟著黑熊商隊一起過去,他們後天也要前往王城。」邵玄說道。在路上他已經跟毛達提過,毛達也同意了。

    只不過,若是跟著商隊一起的話,就不能帶著很多人了,否則商隊不讓。

    「那就不多帶人了,只讓廣義跟你一起過去,有個照應也好,雖然廣義認不清人,但其他經驗還是有的。」廣義對於危險的感知力很強,有廣義跟著,多康也能放心些。

    邵玄想了想,點頭,「也行。」

    兩日後。

    多康帶著交易隊伍,同泰河的人一起回部落去,而邵玄和廣義則前往與毛達約定的地方,在那裡等著毛達的人出來。

    不多時,一支百來人的隊伍從城內出來,隊伍中每個人的身材都非常魁梧,同其他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尤為顯眼。

    而且,這百來人身上都扛著一個用多層麻布包住的大包裹,或者抬著大木箱,周圍也有其他人看到那些貨物之後動心思,但一知道是黑熊的商隊,就偃旗息鼓了。這幫人可不好惹。

    「你們就這麼扛著東西去王城?」邵玄看著毛達身上的那個大包裹,問道。

    毛達只是笑笑,讓邵玄和廣義跟著,

    廣義靜靜跟在旁邊,他分辨幫不了誰是誰,毛達的這支隊伍在他看來,都一個熊樣,沒有區別,不過氣勢上還是有些微的不同,廣義嘗試著根據每人身上的氣勢來辨認這些人。

    離開安巴城,又走了不到半個小時,隊伍來到一座山下。山不高,也不陡,並且還有很明顯的人為修飾的痕跡,有路,靠近山頂的地方有建築。

    毛達掏出一個獸角做成的號,吹響。

    嗚——

    號角聲響了沒多久,邵玄察覺到山上有東西下來,抬眼看過去,數個龐大的身影從山上跑下,這些龐大的身影旁邊,還有一些快速跑動的人影。

    「那些是……熊?」邵玄驚訝道。

    「不錯!」毛達眼中帶著得意,擁有這樣龐大身形的巨獸,並將其作為運載工具,可不是一般的商隊能夠做到的。其他商隊就算有巨獸,也多是一些食草的沒多大攻擊力的巨獸,不像他們商隊,用的可都是巨熊!

    「你們穿熊皮,還用巨熊當運輸工?它們不會發怒?」邵玄奇道。

    毛達以及他身邊的人,都用一種「你真沒見識」的眼神掃了邵玄一眼,「恰恰相反,我們穿著熊皮,它們才會更親近我們,而且,我們穿的熊皮的質量越好,它們越發服從。」

    正說著,從山上奔下的巨獸已經到達。

    一共七隻巨熊,每隻若是抬起前肢站立起來,高度都超過十米,毛色偏深棕,大概被照顧得很好,身上的毛油亮油亮的,陽光下跑動的時候,還能看到它們身上閃動的光。

    七隻巨熊下來之後,原本已經快停下,可是,突然嗅到了陌生人的氣味,這些氣息讓它們感到強烈的不安。

    一隻巨熊咆哮著,再次加速,朝邵玄這邊跑過來,肥厚的熊掌踩在地面,都能讓站在附近的人清楚感覺到震動。

    毛達眉頭一皺,「都散開!」它們身上沒有馱東西,所以也不費力去強拉了,讓它們發完瘋,自然會好些。

    一回頭,毛達發現邵玄還站在那裡,大聲叫道:「躲開!不要命了?!」

    巨熊已至,熊掌的力道踩在地面所帶起的震動,即便看著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帶著明顯怒氣的吼叫,將周圍樹上的樹葉都震得瑟瑟發抖。

    邵玄看著已經快要衝至他面前的巨熊,抬腳,猛地跺下。

    轟!

    腳下的地面在這一跺之下,猛然震動,強橫的力量從腳下噴發,彷彿一隻更為龐大的巨獸在此踏了一腳,像是要將這裡的一切都碾得粉碎。崩塌般的震感由地面傳至地下,又從地下朝上衝起,周圍地面上的石子驟然震起,細碎的灰塵如煙霧蒸騰,無數裂痕破開,朝外延伸。

    隨著這一腳,邵玄體內圖騰之力瞬間提升,卻又在跺下腳後的下一個瞬間收起。很多人還未看清他身上的圖騰紋,就發現那些紋路已經淡去了,彷彿剛才眼花一般。

    嗤——

    巨熊在離邵玄五米遠處強行頓住,因為急停而鏟起了一塊塊的硬土。巨熊腳下,還有更多的被劃分開來的土塊,都是地面的裂痕造成的。

    邵玄站在那裡,靜靜看著前面的巨熊。而原本氣勢洶洶的巨熊,在頓住之後,鼻子周圍的毛抖了抖,一扭頭,朝另一個方向一聲吼叫,像是對話時遇到尷尬情形而突然轉移話題一般,有些生硬,訕訕轉身走了。

    毛達等人一陣沉默,而他剛說的「不要命了」四個字似乎還在空中迴響。

    廣義掰了一根細樹枝在旁邊剔牙,就這幾隻人養大的熊玩意兒,有什麼好顯擺的?老子宰過的巨熊,比這些大的多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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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01: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零章 王城

  黑熊商隊的人將貨物搬到巨熊背上綁好,一邊搬,還有人一邊偷偷往邵玄那邊飛快地瞟一眼,然後低聲跟旁邊的同伴們議論。

  「那小子什麼來頭?」

  「不知道,看起來沒什麼特別,誰知道竟然那麼猛,那一腳踩的,嘖。」

  「毛達說那小子會跟我們一起去王城,路上再打探打探。」

  那邊,毛達一臉的尷尬,就算再厚的臉皮,也忍不住臉熱,之前吹牛吹多了,現在想想,炎角的人就是資深的狩獵者,居住在深山野林的部落,見過的巨獸不計其數,這幾隻熊,他們還真未必會看在眼裡,而且,這類巨熊本就是訓練出來搬貨的,並非戰鬥類型,所以就算脾氣有時候不太好,但論凶殘程度,遠比不上其他生活在山林裡的凶獸們。

  七隻巨熊趴在地上,由著隊伍的人們將貨物搬上去,有的還懶洋洋打著哈欠,伸出熊掌扒拉一下耳朵,一點凶樣都無。

  「好了,貨都搬完了,可以啟程。」那邊有人對毛達說道。

  毛達點了點頭,「前頭的人有過來嗎?」

  「還沒……哦,來了。」

  邵玄聽到他們的話,往一個方向看過去。兩道個人影從遠處快速飛奔過來,一直跑到毛達身前才停住。

  「前面擋道的已經清理完了。」一個大漢甕聲甕氣說道。

  「達頭兒可以出發了,進頭兒在前面等著。」兩人中另一人緊接著道。

  「嗯。」毛達這才一揮手,放開嗓門喊:「走了!」

  吼——

  最前面那隻熊起身抖了抖毛,使勁吼了一聲,這只是商隊裡資格比較老的,剛才下山的時候,雖然牠察覺到邵玄和廣義這兩為陌生人的氣息,也覺得危險,卻並未衝動地攻擊上去,相比起其他幾隻巨熊來說。要沉穩一些,毛達就讓牠當領頭熊,這樣也能起到一個帶頭作用,有時候也能壓的住場面。

  邵玄同廣義也趕緊跟上。

  隊伍裡除了七隻巨熊背著不少貨物之外。還有幾個帶著兩個滾輪的大木板車,滾輪是由某種巨獸的盤狀硬骨打磨而成的圓輪,聽說極為堅硬,是從部落人那裡交易到的。而木板車也不全是木頭,連接的一些細部地方有些許金屬物。木板之下還有一層更結束的獸甲鋪墊,這樣板車才不容易散架。

  兩百來人的隊伍,行走在山道上。

  山道並非刻意鋪出來的路,走多了,也就成了路。

  因為經常有人類活動,砍伐的頻率也會高一些,所以生長的樹並沒有山林裡那麼大,沒有那種二三十人都無法環抱的參天古樹。

  山道兩旁伸出來的樹枝有些是以前砍的,也有新長出的樹枝被砍的痕跡,畢竟巨熊就算四肢落地。背高也有四五米,再加上被綁的貨物,就更高了,所以,路上的那些樹枝成為了阻礙。

  邵玄從與商隊人的交談中瞭解到,每次商隊出發的前幾天,就會有一支隊伍先出去清理道路,將樹枝、地面的大塊石頭,以及埋伏的各種人和陷阱等全部清理掉,以便讓商隊順利前行。這樣也能節省時間。

  路過一些地方的時候,邵玄聞到了血腥味,不是野獸的,而是人的。狩獵的次數多了。能夠從氣味分辨出來哪些是人的,哪些是野獸的血。

  隊伍裡的幾隻年輕的熊被血腥味刺激得有些焦躁或興奮,叫了幾聲,步子也亂了。只是等領頭的熊低吼一聲後,那幾隻才平靜下來。

  隊伍走了半天之後,便遇到了等在那裡的近百人的隊伍。這就是先行清理山道的人,領頭的是毛達的親弟弟毛進,長得與毛達有七分相似,隊伍到的時候,他正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用草擦染血的武器。

  毛達只是掃了眼等在那裡的人,心裡對毛進等人可能會遇到的阻礙也有了推測,沒多問。隊伍與毛進的人會合後,在那裡休息了一會兒,近四百人的隊伍再次出發。

  這樣的隊伍在商隊裡面已經算是比較大的了,再加上七隻巨熊這樣明顯的標誌,沒那個本事的人也會將心思打到這支隊伍身上,所以,一開始遇到劫道的人並不多,只有那些沒腦子又貪心的,出來送死。

  晚上休息的時候,毛進一邊啃著肉,一邊問邵玄:「你們去王城做什麼?」

  「去找人。」邵玄道。

  「找誰啊,需不需要我們幫你?若有需要別憋著,說出來我們肯定幫,報酬也要的不多,怎麼樣?」毛進一抹嘴邊的油,「只要一塊你們那種發光的石頭就好。你看,你們以前又沒去過王城,對那裡也不瞭解,我們經常跑那邊,也熟悉,能省掉不少事情。」

  毛進看著人很粗,但也同商隊的人一樣,腦子轉得快,不是那種只長個子不長腦子的人,現在為了勸說邵玄,還將各種利弊都分析出來了。

  廣義認不出毛進是誰,還以為說話的是毛達,不過這並不干擾,他也贊同這話,既然對王城不瞭解,黑熊商隊的人信譽還行,找他們幫忙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可做決定的是邵玄,廣義也不插嘴,不管毛進怎麼使眼色,廣義一聲不哼。

  邵玄想了想,道:「既然你們對王城熟,我想先向你們打聽一個人。」

  毛進一聽有戲,趕忙道:「你說。」

  就連毛達聽到這話也坐過來。

  「稷居這個人,你們知道嗎?」邵玄問。

  一聽「稷」,毛達兄弟倆神情一肅,「可是六部王姓的『稷』?」

  「沒錯。」

  毛達兄弟倆對視一眼,心裡有些猶豫,與王姓相關的人,容易扯到不少事情,不過,若是好事,也會帶來極大的機遇!

  毛達搓了搓大手掌,斟酌一番,道:「若你說的是『金穀』稷居的話,他的事情,我們還是聽過一些的,只是沒見過真人。」

  「『金穀』稷居?」邵玄詫異,那老頭還有外號?

  毛達點頭,「據說稷居手中的田地,出產的穀子大多為金色,而且頗受貴族和各部落人的喜歡,比其他人種的都要好,所以稱他為『金穀』,這稱號在他年輕的時候就跟著他了。稷居此人,在王城地位頗高。不過,今年稷居的事情倒是沒怎麼聽到了。」

  毛進也道:「這麼一想,好像還真是。以前每年都能聽到一些關於稷居的事情,可從去年到現在,我們每次去王城,都沒有聽到過稷居的消息。」

  「據說,稷居似乎又找到了什麼好東西。」毛達摸著下巴,眼睛閃亮。

  說完看著邵玄,毛達建議:「不如這樣,我們到王城之後幫你打聽一下。」

  「那就先謝謝了。」邵玄道。

  從安巴城外出發,又走了九日。

  「快到了,前面就屬於王城的範圍。」毛達指著前方,對邵玄道。

  放眼看過去,並未看到高大的城牆和建築,卻能看到一塊塊顏色各異的田地,以及一些低矮的屋子。

  「那些都是屬於貴族們的地方,住在矮屋裡的都是他們的奴隸。」毛達給邵玄解釋,並指揮著隊伍往一條大道上走。到這裡了,不走這條大道的話,是會被當做別有用心的入侵者殺掉的。因為,除了這條道之外,其他地方,全是奴隸主們在城外的封地,是私人地盤。

  寬二十來米的土道上沒有一根草,大概因為來往密集的緣故,地上的土都被軋得結結實實的,各種車輪的痕跡也很淺。

  周圍走過的人也多了,大的小的隊伍,依次踏上那條大道,大道兩旁有穿著皮甲的隊伍守著,那些守衛手裡拿著的武器都是金屬武器,肅著一張臉,眼神刀子似的朝來往的隊伍身上掃,像是發現不妥就會毫不留情一長矛殺過去。

  有些人在這樣的陣勢下哆哆嗦嗦地,走路都差點摔倒。

  黑熊的商隊在這裡比較顯眼,前面的人也趕緊讓開,大道旁邊的守衛一看那幾隻巨熊就知道這是誰了,其中一個還跟毛達笑談了兩句,接到毛達給的兩張毛皮,笑得眼睛都瞇起來,黑熊商隊的毛皮質量一向都是比較好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那領頭的守衛還幫他們清理了一下道路,讓那些擋路的走得慢的小商隊讓開。

  這樣的事情已經習以為常,沒有誰覺得不合理,就算有不服氣的,也只能憋著,就算是第一次過來的廣義,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世界的規則本就如此。

  隊伍繼續往前,邵玄原以為很快就會到王城,卻沒想,又走了半天才看到城牆的影子。

  若是安巴城,是不會允許巨熊進入的,但偏偏王城准許,這就是力量,他們不怕這樣的巨熊在王城鬧事,有絕對的把握擺平。

  王城城牆都是整塊整塊的巨石壘成,每一塊巨石有四到五米長,寬兩至三米,厚度在一米以上,而且,邵玄能看出,這些城磚的石材大多都是中級石材,有些地方,比如靠近城門的那裡,甚至還有幾塊接近高級的石材。

  用這樣的好石材,竟然只是做城牆,只能說,奢侈。

  天色將晚,毛達帶著隊伍來到他們黑熊商隊在王城的駐地,讓人去卸貨,將七隻巨熊牽過去獸圈照顧,他則帶著邵玄和廣義去見首領「黑熊」。去找稷居,還是由「黑熊」帶著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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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02: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一章 好大的膽子

    一年不見,「黑熊」對於邵玄還是有印象的,更何況,之前毛達已經派了人先一步進城,將此次商隊的情況提前彙報給「黑熊」了。

    「哈哈,好久不見了,邵玄兄弟。」「黑熊」大步過去,蒲扇般的手掌大力拍了拍邵玄的肩膀,這是他們部落的禮儀,是表示熱情和歡迎的方式。

    若是普通人的話,在這樣的掌力之下,骨頭都會被拍散架,就算能撐得住,也會哆嗦。

    邵玄面色不變,以同樣的禮還了過去。

    被邵玄幾巴掌拍在身上,「黑熊」面上一僵,但也很快又恢復過來,不過也不再繼續表示「熱情」了,帶著邵玄和廣義進屋子裡去,讓人給安排房間。他們商隊來往接觸的人不少,有專門的空的客房。

    毛達將邵玄此次來王城的目的跟「黑熊」說了下。

    「你要找金穀稷居?」「黑熊」想了想,道:「金穀稷居已經很長時間沒出現在王城了,不過,據我所知道的消息,金穀稷居似乎又在種什麼好東西,而且費了不少心力,從去年開始一直到現在,都待在城外他自己的莊子裡,沒幾個人能見到他。邵玄你想找稷居,恐怕有些難度。」

    「總要試試。」邵玄說道。這些日子在路上,他已經從毛達兄弟倆口中知道許多關於稷居老頭的事情,以前只知道稷居與王城有關,地位不低,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那老頭。

    不過,想到帶著的千粒金,去找稷居的計劃是不會變的。

    見邵玄已經下定決心,「黑熊」也不再勸了,他也同毛達兄弟一樣,想著若是邵玄真能搭上金穀稷居這條線,他們也可以跟著喝點湯,金穀稷居的東西可不好弄,沒路子壓根搞不定。

    略微思索,「黑熊」道:「那這樣吧,我明日無事,帶你們過去城外稷居的莊子裡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到他的人。」

    「那就先謝過了。」

    「哈哈,客氣客氣,若是真能見到稷居,老黑我還要謝謝你。」「黑熊」讓人準備了食物,並叫過來人。去打聽稷居最近的動靜。

    次日,「黑熊」便帶著邵玄和廣義出城。

    一隻六七米高的毛象踏著石柱般的象腿在城內緩緩走動,這是其他商隊的人帶著的,毛象身上還馱有貨物。象腿踩踏在地面發出陣陣響聲,地面的灰塵都被震起來,從邵玄他們旁邊經過時,揚起一陣塵土。

    這樣的巨獸在城內並不罕見,王城內的人並不覺得稀奇,也不會多看幾眼。

    雖說王城允許巨獸進入,但並不意味著准許這些巨獸到處亂跑。進城之後都是在各自商隊的管制下,進入自家的駐地窩起來。

    不同的商隊來自不同的部落,在這裡,除了來往的各個大大小小的商隊之外,也能看到一些衣著更加精緻的人坐在獸車上,那是只有貴族才有的待遇,其他人在城內是不能乘坐獸車的,就算是商隊搬運貨物的巨獸,身上也不能坐人,這是王城的規矩。

    因為邵玄第一次來王城。昨天進城的時候天色已晚,毛達也沒有跟邵玄多說,現在「黑熊」給邵玄和廣義簡單講了下王城的情況。

    邵玄聽「黑熊」的語氣,這裡雖然規矩多。但像「黑熊」這樣的商隊頭領,並不怕那些貴族,也不認為自己就比他們低等,說到那些在城內揚著下巴的貴族子弟們的時候,「黑熊」語氣中還帶著明顯的不屑。

    王城很熱鬧,人的聲音,獸的吼叫等交雜在寬闊的街道上。

    耳邊都是銅錢碰撞的聲響,在王城,使用的貨幣是銅錢,形態是狹長狀的金色葉子,比小拇指還要小一半,樣子看上去與千粒金的葉子很相似,也被人們稱為「金葉」。

    並未在城內多看,「黑熊」直接帶著邵玄二人出城,從城門左側一條十米寬的土道過去。

    「稷居的莊子在那個方位,以前我曾跟著上任首領去過那裡,只可惜那次也沒能見到稷居的人。」一邊往那邊走,「黑熊」一邊跟邵玄講述以前的經歷。

    「那時候金穀之名已經被很多部落所知,即便是離得遠的一些部落也曾聽聞金穀稷居,每年都有不少部落的人慕名來到王城,因在王城內部已經見不到從稷居那裡出產的金色穀子,所以很多人就去稷居的莊子裡堵人,誰知,都被攔在莊子外,連門都沒能進去。」

    「黑熊」說這麼多,也是讓邵玄心裡有個準備,若是見不到稷居的人,也用不著灰心喪氣,大家都是如此。

    據「黑熊」所說,金穀稷居之名實在太好用,即便是金穀稷居家的地裡出來的一棵雜草,也有人願意出高價購買。

    遠離王城的地方還有玩盜版的人,宣稱從王城外「金穀」之地出產,賣老高的價,有不少人去交易。但事實上稷居這裡的東西,一向都是供不應求,就算千里迢迢來到王城,也未必能買到,即便到「金穀」的莊子裡上門求,也未必求得到。

    沿路「黑熊」也給邵玄說了,所經過的地方,哪一塊是誰家的地,裡面有多少奴隸等。一般來說,地越大,擁有的奴隸越多,奴隸主在王城的地位就越高,因此,不用看人,只看地就能有個大致的印象。

    地周圍都有一些高高的籬笆樁子,攔住想要進入的人,至於籬笆樁子裡面,從木樁的縫隙間,依稀能看到圍繞土地的大大小小零散分布的木屋,那些都是照顧田地的奴隸。

    「這些都是一些閒散的貴族所擁有的,世代傳遞,若是有能耐的,能夠拿到的地也會擴大,若是沒本事,犯了錯遭了罪,那就會被收回土地了……喏,那邊那塊,前兩年我過來的時候,聽說那塊地的奴隸主犯了事,被收回土地,現在那裡的主子早換人了。

    正說著,三人突然聽到身後由遠及近的車輪聲。

    「滾開滾開,別擋道!」有人吼著。

    原本邵玄三人打算讓開道路的,聽到這話反而不動了,轉身看過去。

    那是一輛由兩匹馬拉的車,拉車的兩匹馬,背高三米,棕色皮毛,頭上有一個大大的尖角,馬蹄如盆,踏在地面的時候,還能聽到地面的石子被踩碎的聲響。車廂周圍用上好的絲布遮擋著,布上還畫有圖紋。那個圖紋邵玄也認識,是王族稷家的部落圖紋,也是如今的稷氏族紋。

    王城的人見到這樣的族紋,大多數都會自發將路讓出來,但也有人不會。

    「黑熊」本不想惹事,讓道就讓唄,但被人吼「滾!」,他就不樂意了。

    雖然因為道路不平整而行駛得並不快,可馬蹄並未有放緩的意思,一下一下踏在地上,直衝向前。

    跟在馬車邊的還有八個護衛,那幾個護衛是認識「黑熊」的,見此情形,心中都不由暗道一聲「糟糕!」。

    眼看著馬車越來越近,擋在路上的邵玄三人又沒有讓開,趕車的人眼中陰霾之色閃過,揮動長長的馬鞭,催促拉車的馬直接撞過去。

    見此情形,旁邊跟著跑動的護衛們心中將趕車的蠢貨罵了千百句,可現在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這兩匹馬也不是剛拉車的新馬了,這樣的情況遇到得多,所以在挨了鞭子之後,蹄子踏動得更有力,馬頭下垂,讓頭上的尖角對向前方。

    見狀「黑熊」嘲諷地哼了一聲,不退反進,對著馬車的方向大跨一步,將背後背著寬兩掌長一米多的大銅刀抓出。

    寬厚的大銅刀綻放著毫不掩飾的侵略氣息,帶著狂放的野性與凜冽的殺氣。

    「黑熊」抓著大銅刀,揮臂之間,刀鋒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如猛獸的利爪刺下。

    嘭!

    黑熊面前的地面被輕易破開一道半米寬的口子,狂暴之氣隨著四濺的塵土,朝周圍散開,飛起的硬土塊如雨點般砸在兩匹前衝的馬上,砰砰化作煙霧。

    即便只是土塊,但硬度速度體積數量都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攻擊力就不可小視了。

    拉車的兩匹馬在土塊暴雨般的襲擊下,抬起前腿發出一聲嘶鳴,大概也是感受到了黑熊身上它們不可抵擋的煞氣,這一停,停得果斷。

    馬突然來了個急停,馬車裡坐著的人也差點從裡面跌出來。

    突然之間馬車的幔帳動了動,一聲嬌喝從裡面傳出:「出了何事?」

    隨著這聲帶著強烈責問之意的話,幔帳被拉開,從馬車中跳下來一個披著純白裘皮的年輕女子,大概因為剛才的混亂,髮絲有些幾縷凌亂。

    寒著臉出來的人掃了邵玄三人一眼,厲聲道:「好大的膽子!」

    「黑熊」吹了吹刀上的灰塵,聽到這話都氣笑了,他一向不主動得罪人,但前提是對方不主動惹他,堂堂黑熊商隊的頭領,部落的首領,被人吼「滾!」,他現在若是退讓了,以後誰還看得起「黑熊」商隊?面子是相互給的,你都不給我面子,我憑啥給你臉面?

    六部王族?王族也不行!口誤?口誤照樣不行!好大的膽子?我膽子一向很大!

    黑熊半點沒後退的意思,仍然穩穩站在那裡。

    年輕女子周圍的侍衛數次想說什麼,可這裡沒他們插話的份,再說了,依這位主子的性情,說了她也不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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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03: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二章 不見,讓他們滾!


  身披白裘的年輕女子還想說什麼,不遠處傳來一聲:「且慢!」

  又一輛車從後面駛過來,只不過拉車的不是馬,而是一頭牛,論體型,比前面拉車的馬還要大上一圈。

  雖然是牛拉車,但車上的幔帳等也同前面的馬車一樣,不論是料子還是做工,都是極為精細的。

  牛車緩緩停下,因為前面的馬車擋道,拉扯的大黃牛,鼻子嗤嗤噴著氣,牛角一頂,將擋路的馬車朝旁邊擠。

  兩匹馬與這頭牛似乎是老對手了,見面分外眼紅,牛角跟馬角撞了起來。大牛以一敵二,竟然也不落下風。這大概就是長倆角的好處。

  而這時候,牛車上也跳下來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長相有四成相似之處,男子稍微年長一些。

  「稷芫,稷菀,你們敢撞我的車?!」先前那位白裘女子見到來人之後,怒道。

  可惜下車的兩人看都沒看她,而是快步走向黑熊的方向。

  「原來是『黑熊』貝覓,黑老大,方才多有得罪!只因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詳說,稍有不便,明日一定上門賠罪。」年輕的男子上前道。剛才喊出「且慢」的人就是他。

  「稷芫?」「黑熊」看了看眼前的男子,他知道這個人,也明白這事是就此為止了,打不下去,便將刀收起來重新背起。這人說的「上門賠罪」,說的就是派人送道歉的禮過去。

  先前那位白裘女子大概意識到面前的人不好對付,意識到自己犯了錯,沒出聲,算是默認稷芫說要賠禮的話。

  「黑熊」看了看稷家的這三個人,也懶得計較那麼多了。或許稷居能看在這三個人的面子上,跟自己多說幾句話呢?稷居那老頭的脾氣可不好,即使不知道對待三位孫子輩的人。會有怎樣的態度。而且,稷芫說的「要事」。不知道是否與稷居有關。

  想到這裡,「黑熊」也不打算在這裡一直攔著了,虎著的臉露出笑意:「你們是去『金穀』稷居大師那邊的?正好,我們也要去拜訪他老人家。」

  稷芫眉梢一挑,視線在邵玄和廣義身上遛了一圈,又放到黑熊身上,在他看來,其他兩人只是附帶。最需要重視的還是黑熊。

  「既然同路,三位不如同我們一起,車上還可坐人。」稷芫說道。

  在這裡,除了貴族的人能乘車,其他人是不能的,但若是受人邀請,也可以。

  稷芫的話正中「黑熊」下懷,哈哈笑道:「好,那老黑我就不客氣了!」

  邵玄見黑熊一點不介意的樣子,跟著上車。廣義緊隨其後。

  稷菁看著擋路的三個人上了稷芫和稷菀的牛車,還有些愣神,反應過來又是氣極。這是要借她的事情刷好感拉同夥!那兩個狡詐之人!真是奸猾!

  路就那麼寬,拉扯的牛馬又大,牛車過去的時候,馬車被擠得差點翻旁邊的草溝裡去。

  牛車上,車廂內很大,寬三米,長約七至八米的樣子,設有主位和客位,邵玄三人就坐在客位。

  「不知黑老大今日來此。所謂何事?」稷芫問道。

  「我?不不不,我就是一陪客。」「黑熊」說道。

  陪客?

  堂堂黑熊商隊的最大領頭人。竟然只是陪客?這是陪誰來的?

  稷芫和稷菀再次將視線挪到邵玄兩人身上,只是。邵玄和廣義身上的穿著並沒什麼特別,很明顯的野蠻部落風格,也沒有他們熟悉的標誌,不是熟知的幾個部落。

  「不知這兩位是……」稷芫看向邵玄和廣義。

  邵玄一笑,自我介紹道:「炎角邵玄。」

  「炎角廣義。」廣義接著道。

  邵玄記得,當初稷居說過,現在好像很多人都不記得炎角部落了,只有他們這些年長的還有點印象。所以,邵玄在自我介紹的時候,也注意著稷芫和稷菀兩人的神情,發現了兩人眼中的茫然,雖然不明顯,但也讓邵玄知道,這兩人還真不知道炎角部落。

  「似乎聽過。」使勁想了想,稷芫才道,「你們部落應該離王城很遠吧?」

  「嗯,有些距離。」邵玄道。

  稷芫又問了幾句,得知邵玄是大老遠過來請教稷居的,頓時心中的好奇沒了,也沒了繼續問的興趣,每年來這裡請教的人還少嗎?排隊都能從王城排到莊子那邊去。

  倒是稷菀看了邵玄好幾眼。

  約莫半個小時後,牛車停下來。

  下車之後,邵玄便看到了一個大宅,周圍放眼望去,都是用高高的籬笆樁子圍住的田地,附近有一支支隊伍在巡邏守衛,看穿著氣勢,並不輸於王城城門口的守衛們。

  大宅門口不遠的地方立著一塊大石碑,碑上有稷家圖紋。

  牛車剛停下,後面的馬車也到了,不過在這裡雙方倒是沒吵架,一個個安分得很,就連拉車的牛馬都異常安靜。

  稷芫三人先行進去,畢竟他們是稷家的人,門口的守衛也沒攔著,不過邵玄三人就被攔住了,報上「黑熊」的名字也不行。

  稷芫想賣個好給「黑熊」都無法,在這裡,他們做不了主,這裡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稷居。

  稷芫遞給黑熊一個歉意的眼神,便同稷菁和稷菀進門去了。而大宅門前的守衛則跟討債似的站在那裡,銳利的眼神往邵玄三人身上刮,即便是黑熊,也沒有受到特殊待遇。

  不過「黑熊」這次倒沒覺得自己被落面子了,反而有些擔憂地問邵玄,「如何?你還有什麼辦法?」

  硬闖是絕對闖不進去的,承擔的風險太大。

  邵玄示意黑熊稍安勿躁,然後朝大宅門口走過去,在周圍眾守衛利刃一般的目光下,從獸皮袋裡拿出一把形狀奇怪的小銅刀,遞過去。「麻煩給稷居帶句話,就說故人來訪。」

  原本門神一般站在那裡的守衛,聽到前面的話心裡還在嗤笑:這他瑪誰啊。還讓給家主帶話,有那個資格嗎?

  可是。聽到後半句,他們才發現,這人還真有!

  若是其他人說「故人來訪」,守衛們會將人麻溜地叉出去,用這個理由的人太多,可遞出信物就不同了。

  在見到那把刀的時候,守衛們的眼神就變了,利刃般的目光收回,換成好奇的打量。

  一位守衛在仔細辨認邵玄手上的小銅刀之後,瞬間收起剛才的傲慢和冷漠,恭敬地伸出雙手,接住邵玄遞來的小刀。

  「請稍等。」說著那守衛就舉著雙手托著刀奔進門,眨眼間沒了影。

  聽到這裡的守衛說個「請」字,「黑熊」跟見到了雙頭巨獸似的看著邵玄,嘴巴張了張,才道:「你認識稷居?!」

  「認識啊,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我以前見過稷居一面嗎?」邵玄道。

  黑熊認真回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有,昨天吃晚餐的時候說的,只是那時候他沒當真。只以為同他一樣,是遠遠見過幾次。

  「邵玄,你真只是過來請教稷居種植之法的?肯定還有其他的事情吧?」「黑熊」好奇地問道。能擁有稷居的信物,肯定不是一般的認識了。

  「嗯。」邵玄點頭。

  「到底何事?」「黑熊」追問,他是真好奇,不問明白他心癢。

  「要債。」

  黑熊:「……」剝掉我一身熊皮我都不信!金穀稷居欠債?呵呵!

  另一邊,在某塊地旁。

  稷居面色不好地看著周圍的幾塊地,在他身邊有十來人躬身聽命。

  「我說過,此地作三壟。其間相去各一臂之距,一臂之距!你們給我看的什麼?你們的胳膊跟腿一樣長嗎?!重整!!」

  「還有這塊。穀殼糠皮備好了嗎?再過十天就要覆上了,若是到時候沒能全部覆上。地裡的都死了,你們也滾出去死算了!!」

  「呵,還有這塊地,方整深耕!方整深耕!跟了我這麼久不知道什麼叫方整深耕嗎?!不明白就滾出莊子!」

  稷居一路走一路罵,面色越來越差,而躬身跟在旁邊聽命的十來個人,一個個被噴得滿臉唾沫也不敢擦,小心翼翼回答著稷居的問題,出錯了連連保證會挽救回來,他們才不想被趕出莊子去。在這裡多好啊,吃的用的賞賜的,外面的人想要都不行,羨慕的人多得去了,就算是當最下等的奴隸,也有很多人願意進來。

  走到一塊地旁邊的時候,稷居看著地,面無表情:「這裡,誰埋的骨?」

  圍在旁邊的十來個人心中同時吼叫:完了完了,這是要發飆的前奏!

  跟在稷居身邊久了,他們對稷居的脾氣也有瞭解。稷居開罵還好,這說明還有挽救的機會,怕的就是稷居不罵,這種時候,肯定有人倒血黴,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受牽連。

  其中一個人面色慘白,這塊地是他所管轄的其中一塊,現在雖然還沒種東西,但在做種前準備,埋骨就是其中一道程序。要埋在地面之下的獸骨都是稷居派專人去尋的,有了這些獸骨,以後種在上面的植物才長得好。可是,現在看稷居的樣子,是出岔子了!

  稷居的眼神毒,一眼掃過去,地裡的情況便瞭然於心,他說埋骨有問題,那肯定就是有問題了,這是整個莊子的權威。

  負責這塊地的人哆嗦著擦了擦額頭的汗,讓人去將埋骨之人帶過來。

  不一會兒,兩個奴隸被帶到跟前。獸骨是他們負責埋下的。

  負責這塊地的人,盯著兩個奴隸的眼神都彷彿淬著毒。

  見到稷居之後,兩個奴隸就知道,他們的事情被發現了,嚇得連辯解的膽量都沒有,趴在地上直抖。

  坦白說,稷居雖然脾氣不好,但相比起其他虐殺奴隸的奴隸主來說,已經好很多了,只要地種好了,賞賜也是不會少的。稷居這人心情好的時候,對有功勞的人一向大方,即便是奴隸,也會不吝嗇地賞賜。可是,還有人不知足,這兩個奴隸就是。

  運過來的獸骨被換了,而原本的獸骨,肯定會被這兩個奴隸偷走去換其他的好處,偌大一個莊子,要說管理得鐵板一塊,也沒可能,不少人覬覦這裡的東西,對稷居的種植之法也垂涎很長時間了,有心人鑽空子也有可能。

  對於善於種植的人來說,一塊獸骨能夠洩露出去的東西太多。

  稷居面上如覆寒霜,語氣冷淡,「拖出去。」

  立馬有侍衛過來,將兩個奴隸的嘴巴堵住拖走審問,不管結果如何,這兩個奴隸都活不了了。

  有些人喜歡用人做肥料,在其他奴隸主的地裡,可能會出現用處死的罪奴直接下地當肥料,但在稷居這裡從不,下人們都知道,這位的土地上,所種之地精確到一根骨頭一塊石頭一捧土一桶糞。但也正因為如此,稷居的地裡,出產的東西一直都是最好的,

  而負責這塊地的人,位置不保,肯定會被擼下去,至於能否起復,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稷居正心情不好的時候,莊子的管事快步過來。

  「家主,幾位小少主到來……」

  「不見!」稷居不耐煩地揮手。

  「還有幾個商隊的人……」

  「讓他們滾!」管事話還沒說完,稷居的答案就甩過來了。

  管事早料到會這樣,他也只是公事地提一提而已,盡到自己的責任就好。至於那些商隊的人,肯定是想要看家主新種出來的寶貝,哼,上趕著找罵呢。

  回走了幾步,就見一位守門的守衛過來,說了幾句,將手中捧著的刀遞給管事。

  見到刀,管事面上的詫異之色閃過,然後捧著刀又快步追著稷居過去。

  「家主……」

  「還有什麼事?!」

  「有人過來……」

  「說了讓他們滾!」

  「可他遞上了這把刀。」

  「讓他們滾沒聽到嗎……等等!什麼刀?」

  稷居從暴怒中回過神,看向管事雙手托起的小銅刀,眉毛連連上揚,拿起那把小刀熟悉地在指間把玩,「你剛才說,來者何人?是不是個叫邵玄的?」

  「呃,不知,守衛只說是一位年輕人,看著像是部落人。」

  「就是那小子!帶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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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03: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三章 胡鬧

    稷居的話讓管事愣了愣,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快步離開。

    知道邵玄過來,稷居也沒心思繼續檢查田地了,越看越心煩,一甩手,讓這些掌管田地的小管事們離開自查去了,等他下次再來檢查田地,若還發現不少缺漏錯誤,那就將小管事的位子空出來,反正還有很多人削尖了腦袋想要進來。對於沒能耐的人,稷居半句話都不想多說。

    揮手趕走了十來位小管事,稷居前往離這裡最近的青芒殿,這是田莊其中一處休息之所,有時候稷居檢查田地累了,就會到最近的屋子歇息。

    那邊,邵玄三人在門口等著,門外還有一些慕名而來的人,只是都被無情擋在門外,遞上精美的禮物也不會讓這些守門的人多給出一個眼神,不甘心的只能在周圍徘徊,強闖他們沒那個膽子。

    「黑熊」在外面來回走了幾圈,很不淡定。淡定不了啊,以前來這裡都被攔著,王城內搶到金穀稷居田莊產物的次數少之又少,這一次難得看到了機會,當然心焦。看了看安靜站在旁邊的邵玄,以及一直沒出聲的廣義,「黑熊」就不明白了,這兩人怎麼就能這麼平靜呢?

    沒多大會兒,有腳步聲傳來。

    門外等著的人們,不管是在轉圈的還是在琢磨辦法的,全都將視線掃過去,盯向從裡面出來的人。

    是那個剛才進去的守衛,可是,守衛出來之後,就站到原位繼續盡職當門神了,沒有多說一個字。

    「黑熊」想要上前打探,可那個守衛目不斜視。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黑熊」又看向邵玄,信物都送出去了沒得到個回應,這小子怎麼還能不急?

    正準備過去詢問邵玄,「黑熊」就聽到又有從裡面出來的腳步聲,雖然很輕,能力低點的人大概無法察覺,可「黑熊」經常在外帶隊到處闖,警覺性極高,耳力強,這樣的聲音自然能夠聽到。

    咯吱~

    鑲著兩個金色牛頭的大門被再次打開,這次不是守衛了,從裡面走出來的人,身上的穿著與守衛有明顯的區別,帶著青布小帽。衣服上還有一些青色的如禾葉一般的紋飾。

    見到這人,在外等候的眾人心中一緊,隨即又狂喜,還有人認出了這個人。

    「大管事!」有人驚呼出聲。

    「大管事」這三個字徹底讓門外的這一灘水沸騰了,都蜂擁而上,想要跟這位金穀田莊的大管事多說幾句話,就算多說一個字,留個印像也好啊。說不定以後能搭上線呢?

    可是,這些人才剛湧過去。就被門外的守衛攔住了,大管事出來的時候身後也跟了人,這些人看上去比守門的守衛還要難纏,一雙雙臂膀牢牢將人擋在外面。還有人剛跳起,就被拍下去了。能在這裡當護衛的人,能是廢物?

    這裡面,竟沒有一個是低於中級圖騰戰士級別的!

    那位大管事站在門口,對這樣的情形並不陌生,所以表情都沒變,視線往周圍掃了一圈,最後留在邵玄身上。

    「這位可是邵玄?」大管事問。

    邵玄抬頭,「我就是。」

    「家主有請。」大管事面上帶著微笑,說道。

    雖然大管事的聲音並不大,但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楚,一瞬間,吵鬧的場面竟然如被瞬間凍結一般,安靜得針落可聞,都睜大眼睛,滿是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剛才沒有多少存在感的邵玄。

    「這位是我的長輩,廣義,同我一起的。」邵玄介紹廣義。

    「黑熊」高興得嘴巴都快裂開了,趕緊跟在邵玄身邊,自我介紹道:「我是‘黑熊’貝覓,這次同邵玄一起的。」

    大管事只是笑了笑,並未拒絕,帶著邵玄三人進入田莊之內。

    咯吱~

    大門再次關閉,將外面伸長脖子張望的人攔在外面。

    從正大門進入田莊內會看到一個主殿金穀殿,那裡是會見外客的地方,可實際上,一般在此會見的人,並非稷居看重的人物,接待也都是由大管事負責,稷居並不出現。

    邵玄跟著大管事進入金穀殿的時候,見到了先他們一步進入田莊的稷芫三人,稷芫和稷菀坐在一邊,稷菁坐在另一邊,雙方離得不遠,卻有種涇渭分明之感。

    原本他們過來是想見稷居,想要詢問一下千粒金的事情,其他人不知道稷居這一年多來在忙活什麼,他們稷家的人還是知道些的。按照以往的慣例,這種時候,應該是大收獲的時節,可田莊傳出來的消息,卻只有其他的穀物,並沒有他們最想知道的千粒金。

    在此之前,稷家的人也有不少過來詢問過,得到的回覆從來都是「不見」,眼看著這日子一天天過去,最好的收獲時節都過去了,還沒有消息,稷家的人也急了,一輪輪派人過來,都被打了回去,稷家一位頗有權勢的人曾說過,若是稷家有誰能從稷居的田莊打聽到消息,就會得到一塊極好的封地。

    於是,稷家的人更瘋狂了,這次稷芫三人也想來,卻仍和其他人的待遇一樣,被拒絕了,連金穀殿都沒能過去。

    知道裡面規矩的人都明白,金穀殿其實是一道阻攔,若是過不了這個殿,就不會有機會見到稷居。而如今,他們三個只能坐在金穀殿的矮凳上乾瞪眼。方才聽聞大管事匆匆前往大門那邊,他們還好奇到底發生了何事,現在見大管事帶著邵玄三人進來,稷芫喝水的動作都停住了。

    擱下杯子,稷芫噌一下站起身朝那邊大步過去,「黑老大,你們這是去哪裡?」這可沒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難不成要從金穀殿過去?!

    「黑熊」因為第一次進來田莊,太過激動,咧著的嘴巴還沒合上,聽稷芫這麼問,答道:「我說過,我這次就是陪人來的。」

    陪人?

    稷芫這次才真正認真看向邵玄和廣義,先前「黑熊」說的陪人過來,他沒當一回事,只以為是同以前的那些人一樣,現在看大管事站在邵玄身邊做領路狀,稷芫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這樣,在牛車上的時候就該多問問,說不定還能藉著這小子從金穀殿過去呢?

    可是現在後悔也晚了,大管事依然客氣地將稷芫三人攔住,帶著邵玄他們從金穀殿穿過,在那後面有一條土道通往遠方。

    在邵玄三人離開之後,金穀殿內,稷芫坐在那裡生悶氣,「那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能得到伯祖的召見?」

    坐在另一邊的稷菁只是怪異地哼笑兩聲,知道稷芫他們沒抓住機會,她就高興了,反正大家都沒能見到伯祖,她心理平衡。

    不過坐在稷芫旁邊的稷菀拉了拉稷芫的袖子。

    「何事?」稷芫側頭問道。

    「那個叫邵玄的,他身上有奇怪的東西,就裝在他帶著的那個小袋子裡。伯祖召見他,可能與那袋子裡裝的東西有關。」稷菀小聲道。

    「奇怪的東西?」稷芫正准備接著問,瞥見對面的稷菁正支著耳朵聽,趕緊將稷菀拉到大殿旁邊的休息室秘密詢問。

    留在大殿的稷菁氣得摔了杯子。

    不管稷芫三人如何反應,邵玄跟著大管事,沿著金穀殿後面的土道往前走,兩旁有很多田地,種著的各種穀物等,「黑熊」饞得恨不得將眼珠子都瞪出來。

    這些都是金葉子啊金葉子!傳聞金穀田莊內一棵草都非常值錢,這麼多草,得多少金葉子?能換到多少武器?

    大管事只負責帶路,對於黑熊對於田地裡植物的詢問,他一個字都不說,想要知道答案就去問這莊子的主人,只有稷居有資格說。

    大管事將人一直帶到青芒殿。青芒殿比金穀殿小很多,但內裡的陳設沒那麼華麗耀眼,卻有種寧和之感,讓人的煩躁心情都平息下來,若是勞累了,在這樣的地方歇息,也是一種享受了。

    邵玄到的時候,稷居剛喝完一杯茶。

    見到邵玄進來,稷居指了指旁邊的藤草墊子,「坐。」

    「您這地方不錯。」邵玄接過大管事遞來的茶,杯子裡的水呈青綠色,帶著點清爽的香甜氣味,不知道是用哪種草煮的。

    對邵玄的誇讚,稷居只是「嗯」了一聲,然後道:「邵玄,你手裡的那些穀子還在吧?我用今年田莊出產的新穀換那些,如何?」

    「不換。」邵玄道。

    還準備說籌碼的稷居被噎了一下,在莊子裡待久了,好長時間沒人敢這麼干脆地拒絕他了。不過想到邵玄當初幫過他的忙,稷居壓住郁氣,知道邵玄手裡肯定還有穀子,眼中一喜,繼續勸:「你看,你們留著也沒用……」

    「不換,我們今年種得比較失敗,打算明年繼續種。」邵玄說道。

    「你們今年,怎麼種的?」稷居話音都顫抖,帶著不忍。

    「山上山下的地裡都種了點,我還在我家後院撒了一把種子。」

    邵玄將剛開始種千粒金時的情形說了說,剛開口沒多久,稷居就一巴掌猛地拍在旁邊的桌子上,「胡鬧!」

    突然的一聲暴喝,嚇得「黑熊」茶都噴出來了。

    「怎麼能這麼種呢?!簡直胡鬧!浪費!糟蹋東西!」稷居滿臉怒色,吹胡子瞪眼,對那些被糟蹋的穀子,心疼得不行。果然,當初在聽到邵玄是炎角人的時候,就不該給他們那麼多種子,一千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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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四章 瞧不起人?

    「不是,您聽我說。」邵玄示意稷居稍安勿躁。

    可是稷居安不下來,越想越心疼。他後來又帶人去千粒金那裡,想要將山上的那幾棵移回來,卻發現根本無法移動,它們的根系太長,不知到延伸向哪裡,挖都沒法挖。冒險挖斷兩棵回來,沒多久就枯死了。

    再讓人去那裡尋找,也沒有發現千粒金的存在,而那裡的幾株,卻沒有再次抽穗了。或許,那一帶只剩下那幾株千粒金了,結的果實,也都在他和邵玄手中。

    「邵玄你說吧,要多少今年的新穀,你才願意換?」稷居壓抑著心中的煩悶,問道。

    邵玄不吱聲。

    旁邊的「黑熊」從剛才邵玄和稷居的談話中,也猜到了一些事情,覺得應該是邵玄和稷居兩人發現了奇異的穀子,邵玄帶了一部分回去種失敗了,而稷居這邊則希望用今年的新穀換取去年發現的穀粒。

    這交易在「黑熊」看來是雙贏的,論種植,尤其是那些奇異的穀種,從來都是稷家人種出來的最好,現在稷家出來了一個金穀稷居,就意味著如今的稷家,只有稷居這裡種出來穀子的是最好的。既然邵玄他們種不好,拿出來換取更多的東西不是更划算?金穀田莊出產的今年的新穀,羨煞多少人啊!轉手賣出去,炎角部落還能得到不少好武器。

    「黑熊」在旁邊都恨不得勸說邵玄趕緊答應算了,又看向廣義,希望廣義這位當長輩的能勸說一番。可惜,廣義一直皺著眉頭,似乎聽到了什麼讓他不爽快的話,而且這種不爽快,不是對著邵玄的,而是針對稷居。

    「黑熊」這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他怎麼就忘了,炎角的人,從來都是不怕事的,即便眼前的人是稷居,他們不高興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怎麼辦怎麼辦?!「黑熊」心思急轉,想到了各種可能的情況,尋思著每一種情況的解決之法。

    見邵玄沉默,稷居以為邵玄在衡量其中的利弊,琢磨著說多少,所以打算再加把力。「你們並不擅長種這些,拿手裡完全就是糟蹋穀子,不行的!」

    說著稷居還讓大管事提過來一大袋穀子,袋子放地上都快跟人一般高了。打開袋口,大管事用木瓢小心舀了一瓢放在托盤裡,又將盤子放到稷居面前的矮桌上。

    「這就是今年的新穀,你們可以看看。」稷居說道。

    沒有脫殼的穀粒推擠在銅質的托盤中,一粒粒泛著金光。但這並不是千粒金,它們呈橢圓形,並非千粒金的圓球狀。而且顆粒只是一般穀子的大小,並不如千粒金那般大。!

    「黑熊」搓著手,很想過去抓一把看看,只是礙於他是個陪客,只能當陪襯,不能隨意行動,於是將目光看向邵玄。這樣的好穀子,多划算啊!若是邵玄從這裡得到不少,他還能同邵玄進行二次交易。

    不僅是「黑熊」,稷居也等著邵玄說個數字然後這事就結了。

    可是,邵玄在稍作思量之後,並不答,而是回問道:「您這邊,千粒金種得如何?」

    稷居沒聽到想要的答案有些不愉。但為了讓邵玄死心,便道:「尚可,種下去的,活了六成!」

    這樣的存活率對於千粒金而言,已經相當高了,一些品種奇異的穀子。種下去的時候存活的可能十不足一,但在稷居這裡,卻能活下來六成以上!

    「黑熊」對這些也稍有了解,聽到這話暗自點頭,讚歎:不愧是金穀稷居。

    稷居原想著,若邵玄詢問種植之法,他是絕對不會說的。卻聽邵玄又道:「您種出來的千粒金,都是什麼顏色?」

    「千粒金,到時候成熟,自然會變成金之色!」稷居捋著鬍子說道。

    「脫殼之後呢?」

    「當然也是金色!」

    廣義面色古怪。

    邵玄聽到這話眉梢一挑,「這麼說,您老還沒種出來?」

    「急甚?」稷居對邵玄的態度很不滿,「就是你們這急切的想法,也不可能種成功!耐心,沉住氣,知道嗎?!」

    廣義看向稷居的眼神更怪了。

    「您地裡,千粒金都多高了?」邵玄再問。

    「已經過腰。你問這麼多幹什麼?我就一句話,你到底換不換?!若是願意,要多少新穀,直接說!」稷居已經不耐煩了,他今天用了太多時間處理這邊的事情,最重要的千粒金還沒過去看呢。

    看出稷居已經不想再多說,邵玄卻並未停住口,而是接著一開始沒說完的種植的事情說了下去,「當時山上山下的地裡,幼苗長勢非常好,眼看著一天一個樣。」

    稷居「哼」了一聲,「後來都死了吧?」此時,他深刻覺得讓人將邵玄帶進來,並不是個明智的決定。這小子太能廢話了,你就不能直接開個價?!

    「嗯,誰也沒想到,一到了那個時候,山上山下的幼苗,全死了,可是,我發現,被我忘在後院的那一把種子,竟然還活著,只是長得慢了很多。」

    聽邵玄這話,稷居從嘲諷,到驚訝,再到瞭然,「長勢慢了,還沒遇到那個‘劫’,自然無事。相信後來,它們長到那時候,也會同前面的一樣,被‘劫’所殺。」

    「這個……」邵玄手上轉動著小銅杯,「它們其實活下來了。」

    稷居一頓,「活了?!」

    「是啊,不僅活了,還越長越高,越長越壯,都超過我的頭了,只是,活下來的越來越少。」

    稷居垂著眼,「繼續。」

    「後來就抽穗了,結出來的一顆顆,這麼大!」邵玄曲起拇指和食指,彎成個葡萄大的圈。

    站在旁邊的大管事聞言也忍不住露出譏諷,再看稷居,呵,這位家主大概又要發飆了。

    果然,在邵玄比劃之後,稷居抬起頭,那雙蒼老的眼睛中閃過厲色,直視邵玄,無形的壓力如一面高牆。

    「你騙我?!」稷居這人,你用其他的跟他開玩笑,可以,但別在談種植的時候說笑,他會生氣。

    「這麼大的穀子?你以為我會信?!!」稷居氣得臉都青了。本來打算跟這小子好好談談,這小子竟敢唬他!

    「黑熊」在旁邊心驚膽顫,難得這位商隊的首領如此。得罪稷居,這是不是意味著以後他們黑熊商隊都弄不到金穀了?他還想著弄些回去給部落的孩子們吃的,聽說這些金色穀子對人有很大好處,現在這麼看來,怕是沒指望了。

    邵玄沒理會稷居的怒氣,對「黑熊」頻頻使眼色也沒回應,而是將掛在腰後的獸皮袋拿出來,打開袋口。

    正準備發飆的稷居像是被施了巫術似的定住身,雙眼卻死死盯著邵玄拿出來的袋子,鼻孔快速地擴張收縮。

    邵玄從袋子裡抓出幾粒,放在桌子上盛了金色穀粒的托盤裡。

    一顆顆葡萄大的金色圓滾落盤中,砸在金色的小穀粒身上發出唦唦的聲音,聽著就知道這每顆的重量不凡。

    窗外的光照在金色的大圓球上,讓金光更盛。若是沒有這幾顆大圓球的話,盤中的金色穀粒還是非常顯眼的,可是,當金色的大圓球滾落其中,原本的穀粒就像是淪為背景陪襯一般,暗淡許多。

    對比之下,什麼都能看得清楚。

    「黑熊」也沒心思想應對之法了,看著邵玄拿出來的幾顆金色大圓球,眼睛瞪得如銅鈴。

    這是……穀子?!

    饒是跟在幾句身邊多年的大管事,見到這一幕也驚異不已。穀子好壞,憑他多年的經驗,一眼就能看出來,可他從沒想到,自家田莊的穀子,竟然會淪為陪襯!

    「這是……」稷居急促地呼吸著,分辨空氣中的氣味,聲音微顫,帶著艱澀的沙啞,可又因為太過激動,尾音尖銳得刺耳。

    「這就是我們種出來的千粒金,我們炎角部落種出來的。」邵玄認真說道,特別強調了「我們炎角部落」。

    廣義面帶傲然,金穀稷居又如何?竟然還敢瞧不起炎角人?我們炎角人怎麼不行了?怎麼就種不出來好東西了?!閃瞎你們的狗眼!

    稷居壓根沒注意到廣義的眼神,他現在根本看不到其他,只看到托盤裡的那幾顆反射著金光的圓粒。

    伸手抓起托盤上的幾顆大圓粒,就連灑落在外的小穀粒都沒多看一眼,拿著大圓粒放在鼻間仔細嗅聞,「不錯,是這個氣味,是千粒金!把我的刀拿來!」

    大管事回過神,匆忙離去,很快又拿著一個盤子過來,盤內墊了一張軟皮,皮子上就放著幾把怪怪的小刀,刀柄很長,刀刃卻很小一點。

    稷居拿起一把小刀,另一隻手拖著幾顆大圓粒。

    嗤——

    一聲輕響,掌中其中一顆圓球的外殼破開一道口子,隨著刀尖一挑一剝,完整的去殼穀粒就露了出來。

    「怎麼會是這個顏色?!」稷居駭然。

    稷居的手掌中,紫金色的圓粒,同金色的穀殼挨在一起,顯得越發奇異。

    「所以我才想要請教您,剛才還問您老種出來的到底是什麼顏色。」邵玄說道。

    「不應該,不應該啊!」稷居看著手掌中的紫金色圓粒,目光渙散,然後再次聚焦於圓粒,手掌合攏,將幾粒全都抓在手心,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然後又跑回來,拉著邵玄再次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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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五章 金之五色

    邵玄被稷居拉著跑出青芒殿,忙了會兒,見稷居停下,大吼一聲:「黃土地!」

    這名字邵玄聽稷居說過,是這老頭第一個奴役的奴隸,一頭黃牛。

    稷居一連叫了幾聲,因為太心急,在原地轉圈。

    沒多大會兒,邵玄就聽到了轟隆隆蹄子踏地的聲音,如雷聲滾滾。

    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過去,只見土道盡頭,一頭巨大的黃牛朝這邊奔行過來,身後帶起一路煙塵。

    相比起邵玄之前見過的那頭拉車的牛,還要大得多!這種放在山林裡,也是不可小視的凶獸了。

    隨著大黃牛快速靠近,地面的震動越發明顯了。巨大的身形以及頭上那雙朝天的牛角,帶著充滿壓迫力的凶威,彷彿要衝開前面的一切阻礙。

    「哞——」

    大黃牛快奔至稷居面前的時候便減速下來,直至停在稷居旁邊,不過那雙牛眼睛往邵玄身上瞟了好幾眼,似乎是在打量邵玄這個陌生人。

    「幹什麼呢,叫好幾聲了才過來?!」稷居責備道。

    大黃牛只是低頭用牛鼻子輕輕撞了撞稷居,看上去像是在撒嬌,不過很快,這頭大黃牛就好像發現什麼,鼻子在稷居身上嗅動,轉頭看向邵玄,比鍋還大的牛眼掃描機一般再次在邵玄身上掃過,這次要看得更仔細,然後,邵玄發現它的視線停留在自己帶著的獸皮袋上。

    不過,大概察覺到邵玄這個人並不好對付,又是個陌生人,所以,雖然很想過去將邵玄的獸皮袋子搶了,大黃牛還是沒行動。只是,大黃牛又將視線放在稷居身上,鼻子再次嗅動,然後盯著稷居的手。

    「哞——」

    「叫什麼叫!這東西不能給你吃!」稷居說著,輕鬆跳上比兩層樓還要高的牛背。

    「上來吧。」稷居拍了拍牛背,示意邵玄也上去。

    大黃牛從碩大的牛鼻孔裡噴了噴氣,蹄子踏動,有些不情願。

    邵玄也沒多猶豫,翻身跳上去。

    「走吧,去看千粒金!」稷居拍了拍牛角,說道。

    「哞——」大黃牛長吼一聲,蹄子踏動,轉身加速跑動。雖然快,卻相比起來的時候,要穩很多,這是在照顧牛背上的稷居。

    稷居說,黃土地在這裡就是另一個管事,好幾塊地都是它幫忙照顧的,當然,也有人配合管理。這頭大黃牛在金穀田莊內,除了稷居,誰的面子都不給,就算是邵玄之前見過的大管事,也沒法讓這牛多踏動一下蹄子。

    千粒金所種植的地方。並不在這一帶。牛背上,稷居頗有感觸:「每當發現一種新的奇異穀類,都會種在另一個地方,因為,變數太大。」說著稷居看向邵玄,「比如千粒金,你們種過,應該知道,種千粒金的時候。周圍的其他作物,都無法正常生長的。」

    邵玄贊同地點頭,「的確,一開始發芽的時候。我還發現院子裡有很多雜草,可長著長著,就不見了。」

    邵玄不說還好,一說這個稷居就心疼得胃都酸了。多寶貴的千粒金啊,被這小子隨意灑在後院了。還好這是千粒金生命力強,能適應下來,否則真是糟蹋了!

    可偏偏,被這小子灑在後院都沒怎麼管的千粒金,竟然活了,還衝過了一個又一個劫!不僅如此,在他這位被人尊稱「金穀」的大師種出來的苗還只長了一點兒的時候,這小子種出來的都成熟了!

    簡直無法淡定!

    於是,本想多說些什麼的稷居,又將那些話憋在心裡,他現在不想出聲,氣悶。

    大黃牛從一塊塊規劃好的田地間跑過,各色的作物快速往後倒退,好在邵玄眼力不錯,能看清地裡種的都是些怎樣的作物,可惜大多數都不認識。

    金穀田莊,種的也不都是金色的穀子,還有各種各樣的糧食作物以及藥材,田莊之大,包含了幾座山,一些喜山地環境的作物和藥植都種在上面,從一座山旁邊過去的時候,邵玄還能看到在山上忙活的奴隸們。

    當周圍的田地裡已經沒了其他作物,只有一列列裝備齊全的守衛時,邵玄知道,地方到了。

    重兵把守之地,若是其他人,還沒靠近就被這些守衛們當靶子了,不過見到是大黃牛,守在那裡的守衛們趕緊讓開道,讓牛好過去。用不著其他信物和通行令,這頭大黃牛就是最好的身份證明。

    大黃牛在一條寬寬的土道旁邊停下,稷居和邵玄從牛背上跳下。

    「這裡就是種千粒金的地方。」稷居說道,指著旁邊的幾大塊田地,「這裡去年還種有很多穀子,後來隨著千粒金發芽,周圍這些地裡的作物就全死了。」

    邵玄看了看周圍,入眼能看到的幾塊地裡,只有一點稀疏的泛黃的草生長在其中,隨風搖曳,凄涼得很。

    這確實是千粒金會造成的情形。在炎角部落,邵玄後院就那麼二十來株千粒金,可那周圍一大片地方的植物的長勢都極差,好在離部落的地遠,對地裡的影響也不大。

    不過這裡,稷居種得多,效果就明顯了。

    周圍有一圈高高的木樁子做成的圍牆,設有門,正好能讓大黃牛進去。在門旁邊,裡外都有人守著,見到稷居還躬身行了禮。

    「走吧。」稷居叫上邵玄,走進去。

    這圈高高的木樁子是在種了千粒金之後,稷居讓人圍起來的,沒有稷居的允許,外面的人無法看到裡面的情形,就算是田莊的大小管事,沒得到稷居的命令之前,也進不去,所以現在千粒金的情況被瞞得很好,因此才會有稷家的小輩們急著上門打探情況的一系列事情。

    一塊塊種著千粒金的田地映入眼簾,地裡種的都是千粒金,形態與炎角部落種的那些一樣,現在這些植株的高度,已經到了邵玄的腰。

    「第一道‘劫’它們已經過了,沒有過去的也會成為其他植株的肥料。等下一道‘劫’來臨的時候,地裡還會淘汰掉一批,直到三次‘劫’過去,最後活下來的,才是最優秀的。」稷居看著地裡綠油油的一片片,說道。稷居眼中帶著欣慰和自豪,可是,一想到邵玄拿出來的那些,稷居剛升起來的一點自得,又拍下去了。

    拿出邵玄給的幾粒大穀子,稷居朝邵玄招了招手,不遠處有一個小殿,名為「奇居殿」,這是田莊裡級別最高的一類場所。

    在奇居殿內坐下,稷居這才細問起邵玄種植千粒金時的一些事情。作為稷家後人,他們有太多不為外人所知的秘法,所以才能種出比別人更好的作物,很多別人種不了的奇珍異貨,他們也能種出來,尤其是穀物類。

    曾有人說過,若是新發現了一種極難種的穀物,只要找稷家的人,就能種出來。

    不過現在,這局面有點怪。被人們視為粗人,一個蠻橫凶暴的部落,竟然也成功種出來了這樣的珍奇品種,而且還種的比稷家「金穀」好,這讓他們這些享受讚譽的人如何是好?

    不過,稷居的主要心思還是偏向穀物,其他的都靠後,所以,這種時候,他也能調整心態。

    邵玄並未瞞著,將當時發生過的事情跟稷居說了說。第一,他也想弄明白這其中的變化究竟是為何,稷家在這方面的了解遠勝於其他人,邵玄說了種出來的方法,稷居肯定也會幫著找到其中的原因;第二,稷居這個人,以邵玄對他的了解,不會賴掉該付出的東西,從邵玄這裡得知原因之後,還會給邵玄更豐富的報酬。

    「凶獸肉!?」稷居驚道。

    不遠處的大黃牛都甩動耳朵。

    「是的,它們……算是吃了吧。」邵玄說道。

    「所以,它們是因為吃了凶獸肉,所以才衝過三道‘劫’,並最終長成這樣?」稷居將手中一直握著的幾粒大穀子放在桌子上,還是想不明白。

    「雖說我也知道有埋骨法等一些鮮為人知的法子,但用凶獸餵養,還是第一次聽說。」稷居使勁捋了捋鬍子,揪下來幾根都沒回神。祖傳的秘方,莫非還比不上那幾塊凶獸肉?!不應該啊!

    「所以我這次來,其實也想知道這其中的原因,順便看看您種出來的千粒金是什麼顏色,是否同我們的一樣。」邵玄道。

    稷居老臉一紅,不吱聲。

    邵玄繼續道:「您說,您用的是祖上傳下的方法,用的是你們自己配置的肥料,那種出來的會不會是另一種顏色?比如白的,綠的,黑的之類。」不同肥料種出來的不一樣,也有可能吧?

    稷居捋鬍子的動作一頓,突然想到什麼,渾身劇震,手上揪下來的幾根鬍子掉落在地。

    「我知道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哈!金之五色,原來是這個意思,哈哈哈哈!」

    看著大笑著的稷居,邵玄牙疼,這老頭又瘋癲了,不知他到底想到了什麼。

    稷居大笑之後,沒理會邵玄,直接衝進一間屋子裡,留下邵玄與殿外面的大黃牛瞪眼。

    見大黃牛盯著桌子上的幾粒圓穀子,邵玄將其中一粒被稷居剝過殼的扔過去,反正這粒算是送給稷居驗貨的,驗過之後也不會再收回來。

    稷居再次出來的時候,就見大黃牛將牛頭堵在殿門口,盯著邵玄,哞哞地低叫。而原本坐在那裡的邵玄,正在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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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07: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六章 我帶路

  邵玄睡得香,口水都流出來,耳朵還自帶過濾功能,聽到不想聽到的聲音就當沒聽見,不過稷居一出來,邵玄就醒了。
  
  以往來稷居這裡的人,不是太過拘謹,連手都不知道放哪裡,就是一些貪婪之輩,到處看,恨不得將入眼的東西全都撈自己手裡,像邵玄這種等著等著能自己睡著的太少。
  
  弄明白了多年沒明白的疑問,見邵玄這樣,稷居難得心情好,笑問道:「夢到什麼了?」
  
  「我正煮粥呢,您就來了。」邵玄一抹嘴邊的口水,沒半點不好意思。在這裡確實很寧靜,很平和,周圍還有一些淡淡的植物的香味,讓人很放鬆。剛做夢的時候都夢到煮了一鍋粥,粥裡都是白色的米。
  
  咦?
  
  不對。
  
  邵玄伸懶腰的動作一頓,白粥?白色的米?
  
  仔細想一想,夢到的那一鍋粥裡面,每一粒米還是圓的,雖然沒部落裡種出來的紫金色穀粒大,卻也小不了太多。
  
  稷居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見邵玄愣在那裡,便問:「想到什麼了?」
  
  「我正仔細回憶剛才夢到的那一鍋粥。」邵玄說道。
  
  稷居一樂,心裡也沒當回事,只以為邵玄嘴饞了。的確,在這樣的一個滿是食物的地方,夢到這些不奇怪。
  
  也沒多想,稷居說道:「剛才因為你的話,我想到了一個很久以前就困擾我的難題。曾經在我們稷家先祖留下的記載裡面提到過千粒金,我知道千粒金的種植之法,也是從先祖的手記裡翻到。」
  
  為了翻到這個,他回來之後幾乎將稷家先祖留下的記錄仔仔細細翻了一遍,還真讓他翻到不少東西,只是當初並不叫千粒金,而是叫「金之谷」這樣一個含義太過廣泛的名字,稷居費了不少功夫才翻到了更多關於千粒金的種植之法,然後經過改良,配方裡面一些過時的東西替換,最後敲定了肥料的配方。
  
  不過,在先祖的手記裡還曾提到過「金之五色」,可惜因為一些原因,手記並不完全,稷居沒能看到完整版本,這個金之五色他也一直沒能弄明白,直到剛才邵玄提起,稷居才想到當初先祖手記上的話。
  
  「千粒金之『金』,並非指的是一個顏色。」稷居對邵玄解釋道,將自己剛弄明白的事情說出,「金之五色,擇地而異,擇人而異,因此,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種出來的也會不一樣,就如你們炎角種出來的為紫色,而我們田莊種出來的,未必會同你們一個顏色,甚至與當初的穀粒顏色也不一樣。」
  
  「擇地而異,擇人而異?如果是這個原因,那不同顏色的,總會有差別吧?」邵玄問。
  
  「不錯。」稷居捋了捋鬍子,突覺鬍子的手感有那麼點不對勁,似乎少了些,稍稍頓了頓,才道,「五色千粒金,確實會有不同,據我推測,種在你們部落的千粒金,下一代變化,與當初我們在山上發現的那幾株相比,差別會更大,這就是它們會有的改變趨勢。只要種在你們那裡,由你們部落的人種,並且用同樣的方法,最後種出來的,會越來越往適應你們部落的方向變化。
  
  可若是有一天,你們部落遷走,將那些千粒金留在那裡,千百年不管,它們其中還會存活少量,但是,一代又一代下去,逐漸變少,並往最初的樣子變化,直至成為這些。」稷居攤開手,手中握著幾粒豆大的帶著暗沉金色光澤的穀子,這是他們最初收穫的那些。
  
  「多謝告知!」邵玄鄭重道。
  
  「好好對待你們部落的紫金之谷,即便現在你們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的用處,但總有一天,它會證明它的價值。天地萬物,相輔相成,任何變化,總有它們的道理。雖說千粒金有五色,但那樣紫色的,或許才是你們部落最需要的!同樣,我地裡的,也會是我最需要的一種。」稷居感慨道。
  
  說不羨慕邵玄他們也不可能,但現在稷居心理已經平靜了許多,或許,他最需要的並不是炎角人種出來的那種,而是地裡正在慢慢長著的這些。
  
  至於邵玄他們的炎角部落,能種出千粒金,並且讓千粒金發生這樣變化的,肯定也不會如傳言那般只是一群粗鄙凶悍之人。他心裡也對炎角人,刷新了一個新的認知。
  
  稷居正想拿邵玄的那幾顆紫色千粒金說事,就發現桌子上只剩下一粒了!
  
  稷居記得自己拿過來的有三粒,一粒剝殼的,另外兩粒完好的,而現在桌子上只剩下一粒沒剝殼的穀子,還有兩粒呢?!
  
  邵玄見稷居看過來,抬手指向殿門外面。
  
  堵在殿門口的牛頭瞬間縮了出去。
  
  既然喂了牛,稷居也不多言了,只是哼了一聲,然後想到地裡那一片片的千粒金,不禁露出笑,「邵玄,你說,我地裡的那些,最後會是什麼顏色?」
  
  「白色。」邵玄脫口而出,說完才反應過來,將剛才夢裡夢到的那一鍋粥帶入了。
  
  稷居奇怪了,「為何如此肯定?」
  
  「猜的。」邵玄乾巴巴地道。
  
  稷居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邵玄,也不說信不信,手指在桌面輕敲,少頃,說道:「這樣,我地裡那些也快到第二個『劫』了,你會留在王城多久?不如多留一段時日,看看它們如何渡『劫』。」
  
  邵玄算了算時間,點頭,「我得去跟另一位長輩商議一番。」說完又笑道,「您肯讓我旁觀?不怕我將那些秘法全學了?」
  
  稷居手一擺,「不怕!」這個過程最關鍵的就是那些肥料,可肥料都是他本人配好了才讓運出去的,哪能讓別人知道。
  
  邵玄回到青芒殿之後,稷居還招待了他們一頓,吃過之後,邵玄同廣義和「黑熊」離開田莊,不過是從另一個側門離開的,大門前堵著的人太多,從那裡出去麻煩多,會被纏住,別想回去了。
  
  「以後若是大門那邊人太多,就從這個側門進,這裡是離奇居殿最近的門。」稷居說道。
  
  守在那個側門的守衛也得到吩咐,記住了邵玄的樣子,下一次會直接將人領去奇居殿。
  
  稷居還安排了一輛牛車,拉著十大袋穀子,帶著邵玄三人離開。
  
  田莊太大,側門太多,而這個側門門外根本不見人影,所以邵玄他們走得很通暢。
  
  「黑熊」高興得坐不住,十袋穀子啊,雖然都是送給邵玄的,但這十袋,總能讓一兩袋給他吧?價錢好商量!
  
  路上,邵玄跟廣義商議,若是廣義不想在王城久待,過幾天就先回去,那時候黑熊商隊會有一支從王城前往安巴城,順便帶一些穀子回去。
  
  不過廣義拒絕了,邵玄一人在這裡他不放心,多康也說過,他的任務就是護著邵玄,不能讓部落的長老在王城被欺負了。
  
  知道邵玄和廣義要在王城待上一段時間,「黑熊」主動安排,讓邵玄和廣義就住在他們商隊的駐點,邵玄這條線,他可不想放過了。稷居今天可沒說下次不讓他這位商隊的人進去。
  
  回到王城,進入商隊駐點,「黑熊」就讓人重新安排個院子,專門給邵玄和廣義住,這樣也能方便邵玄他們放置東西。
  
  「邵玄,你打算下次什麼時候再去金穀田莊那邊?」「黑熊」問。
  
  「後天吧,我明天想在城內看看,還要買點東西。」邵玄道。「黑熊」安排了院子,但他也不好什麼東西都用人家給的,有些得自己備點。
  
  「也行,明天就讓毛達陪你去買些東西,」畢竟作為一個商隊的老大,一個部落的首領,黑熊手頭事情還是很多的,今天已經在外面待了一整天,很多事情都放下沒處理,有那麼一兩件交給別人也不放心,還得他把關。後天邵玄還會再去稷居那邊,所以,趁明天一天的時間,他得安排好事情,然後跟著一起去金穀田莊。
  
  就這麼決定了!後天過去田莊那邊的話,備點什麼禮好呢?黑熊想。
  
  毛達帶著邵玄二人往新安排的院子那邊走:「明天要出去買些什麼?我對王城熟,知道哪裡的東西最好。」他已經從黑熊那裡聽說了今天的事情,看邵玄的眼神就像在看王城的金葉子,這種刷好感的事情,他肯定不會放棄,說不定下次他也能跟著進去金穀田莊呢?嘿,想想都激動!
  
  「看了再說,不過,若是有時間,我想去拜訪一位朋友,只是不知道他們住哪裡。」邵玄說道。
  
  正琢磨著後天送什麼禮的「黑熊」支起耳朵。
  
  「你那位朋友姓甚名甚?我讓人打聽一番。」毛達道。
  
  「工甲家,你們知道住在哪裡嗎?」
  
  「知道!知道!我明天……」
  
  「且慢!」
  
  毛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黑熊」打斷了。
  
  「黑熊」兩大步跨到邵玄面前,因為太過激動,血氣上湧,一張滿是鬍子的黝黑臉龐黑紅黑紅的。
  
  「我突然覺得,還是由我帶著你們出去更好,我還認識幾個工甲家的人呢。」「黑熊」說道。
  
  毛達:「……」明天應該是我帶路!我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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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09: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七章 今有一劫

  有稷居的事情在前,「黑熊」對邵玄所說的「舊友」格外敏感。

  之前在金穀田莊門口的時候,他沒將邵玄的話當回事,邵玄說去找稷居討債,他權當笑話聽,可最終證明,邵玄說的都是真的,昨天的經歷簡直就像是一場美夢。

  因此,當「黑熊」再次聽到邵玄說要去工甲家拜訪朋友的時候,「黑熊」腦子裡的那根尋寶筋又猛烈地跳動了,趕緊收回之前的話。

  不過,好奇之下,「黑熊」還是想弄明白,邵玄說的「工甲家的朋友」到底指的是誰。

  「工甲家在王城中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雖說王城只有六部貴族地位最為特殊,這是最大的六個貴族,其他的都只能算小貴族,但工甲家不同,就算是六部貴族的人,在對待工甲家的事情上面,也會多加思量。」「黑熊」說道。

  「因為工甲家地鑄鍛之技?」邵玄問。

  「不錯。」

  因為工甲家的人並沒有太大的野心,他們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鑄鍛上,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考慮其他,雖說也有一些起小心思的人,但這些人翻不起多大的浪,工甲家最核心的人物,都沒有爭霸奪權的心思,其他人對他們放心,又因為工甲家的天賦,在態度上自然會好一些。

  「我們商隊的很多武器也都是從工甲家那邊得到的。不過,大多數都只是工甲家的一些小學徒和匠人手中出來的而已,至於匠師,要請到他們太難。」「黑熊」說著,問邵玄,「你那位朋友叫什麼?說不定我還認識呢。」

  「他叫工甲恆。」邵玄答。

  「黑熊」、毛達:「……」

  毛達看向「黑熊」,一彎腰抱住「黑熊」的大腿:「我不管!老大,你說了明天讓我去帶路的!」

  「黑熊」沒理會毛達的乾嚎,嚥了嚥唾沫,再次仔細問邵玄,想要確認一番:「你說的。可是工甲家新回來的那位?」

  「應該是,王城裡有幾個叫工甲恆的?」邵玄問。

  「就一個!前段時間據說是從工甲山回來,離開二十年,一回來就成為工甲家如今地位最特殊的匠師之一。很多人想求他打造武器,就連六部貴族的也有不少,可惜工甲恆回來之後就沒露過面,聽說在打造武器。」

  聽著「黑熊」的話,邵玄肯定地點頭:「對。就是他。」

  「黑熊」深吸一口氣,「放心,明天我一定親自陪你們過去!」

  「老大,還有我——」毛達乾嚎。

  在毛達的請求之下,「黑熊」終於同意讓他也跟上。

  於是,第二天,邵玄同廣義出門的時候,「黑熊」和毛達兩人共同擔任導遊,這讓黑熊商隊驚掉了一地眼珠子。關於金穀田莊的事情,「黑熊」並沒有公開,知道的也只有商隊的幾位核心人物,所以,眼見邵玄和廣義在黑熊商隊受到特殊待遇,其他人頗為不解,在四人離開之後還聚在一起討論過,最後被毛進挨個掄棍子趕回去幹活。

  毛進心裡也苦,他是知道內幕的,他也想跟著出去,可惜,被扔下處理商隊內務了。

  邵玄走在王城街道上。街道很寬,能容下巨獸行走,來往的也有一些沒見過的奇異巨獸,不過這些巨獸大多是經過馴化的。體型巨大,平時非常溫順,沒那種凶暴脾氣。

  兩旁的店子也都都很有特色,一個系列的都挨在一起,比如賣吃食的一條街,賣酒的一條街。賣陶器的一條街,賣銅器的一條街,鮮少有分散開來的。

  邵玄和廣義對那些銅器有點興趣,這裡不僅有武器,還有很多造型精美形態奇特的銅質用具或者裝飾品。不過,這些東西,邵玄和廣義也就只是看看,不會買,買回去也沒什麼用處,他們要這些裝飾品幹什麼?裝逼嗎?

  而賣銅器的店家看邵玄四人沒有一點要交易的意思,面上也沒什麼笑容,再瞧瞧邵玄幾人的穿著,眼中還帶著鄙視,明顯就是那些遠來的部落人嘛,這些精美的銅器,哪是一般部落人能夠買的?

  沒理會那些眼光,邵玄聽著不遠處傳過來的一些有節奏的木塊碰撞聲,問:「隔壁那條街是什麼?」

  「黑熊」正準備說什麼,毛達就搶著分享自己知道的事情。「那是卜筮的地方,裡面很多是易家的後人,不過都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算是沾一點邊,真正厲害的易家人,很少會去那裡,不過,有時候也會有一家人去那裡坐鎮,每當那時候,街上都擠得滿滿。」

  「卜筮?」邵玄好奇。

  他聽說過,六部易家的卜筮之術非常厲害,當初在工甲山谷的時候,從易家人留下的那些壁畫就能看出來其造詣之深。想到自己學過的結繩卜筮,邵玄打算過去瞧瞧。

  「黑熊」和毛達恨不得現在就去工甲家那邊,可既然邵玄說想去隔壁看看,他們也沒辦法。「黑熊」瞪了毛達好幾眼,讓你嘴賤,你不說,邵玄就不會去旁邊浪費時間了。

  「現在街上沒多少人,你們去了也問不了什麼,不如等下次易家真正有能耐的人過來坐鎮,咱們再來。」「黑熊」建議。

  邵玄「嗯」了一聲,但還是往那邊走過去。他只是想問一些關於結繩卜筮的事情。

  在這條街上,很多遠來的部落人和商隊的人,都會過來這裡找人卜一卜,即便這些人只是易家分支的人,只是一些技術低微的小人物,也撲滅不了他們的熱情。

  因此,邵玄過來的時候,發現街上比他想像的要熱鬧一些,路上是沒什麼人,但兩邊的店子內卻有不少。

  邵玄沿路過去的時候聽了聽,有的人嗓門比較大,不用多費力就能聽得清楚,那是詢問自己機緣的。還有的則像是在訴說機密一般,大概在詢問什麼隱私,眼睛警惕地掃向周圍,生怕被人盯上了。

  眼神朝周圍掃了一圈,邵玄選了一個店子走進去。

  裡面坐著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稍顯瘦弱的老頭。

  老頭盤坐在一張軟皮墊上,面前的矮桌放著一些用草繩連接的木塊,木塊上有各種符號,外人看不懂。

  邵玄過來的時候,正好店子裡的人出去。不用排隊,邵玄就來到矮桌前。

  「詢問何事?」老頭一副高人樣。

  見邵玄看著桌子上的草繩和木牌不說話,毛達道:「不如你給卜一卜,我們今天的運氣如何?」

  老頭指了指桌子上連著草繩的木塊,「拉著繩子動一下。知道規矩吧?」

  「知道知道。」毛達雖然嘴上說這些人沒多大本事。但他也是這裡的常客,每次來王城總會找人卜一卜。

  沒有使用圖騰之力,毛達牽著繩子一抖,繩子上的一個個木塊沿著繩子散開。

  老頭便看著散開的這些木塊,然後掏出一些更小些的形態一致的帶字木塊,在桌子上擺放排列,挪來挪去,嘴裡無聲念著什麼。

  約莫十分鐘後,老頭才停下,擦了擦額頭的汗。道:「好事。」

  「嘿!」毛達很高興,「邵玄,你想卜點什麼,快說說。」

  「剛才卜的,完了?」邵玄疑惑。

  「卜完了。」毛達點頭。

  邵玄看了眼坐在那裡的老頭,沒有說自己要卜什麼,而是問道:「您老知道結繩卜筮嗎?」

  邵玄剛說完,老頭就嗤笑一聲,「一看你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結繩卜筮?早就消失了一千年了,如今的結繩卜筮不過是一些人弄出來騙人的小把戲罷了。年輕人,勸你一句,若是以後見到誰說結繩卜筮,一定要小心。別被騙了。」老頭一臉「我是為你好」的表情。

  「那這麼說來,結繩卜筮在一千年前存在過?」邵玄又問。

  「自然,結繩卜筮曾為易家三大最強卜筮之一,只可惜,當年易家有變,結繩卜筮便消失了。不過沒關係,沒了結繩卜筮,我們易家也有更多強大的卜筮之法,這一千年來,易家人才輩出,也創出了更許多新的卜筮之法。」老頭微微揚頭,眼中帶著傲然。雖然只是一個易家的邊緣人物,但老頭平時還是將「我們易家」掛在口頭。

  但關於結繩卜筮更多的事情,老頭卻緘口不言。

  「結繩卜筮,是只用一根繩子卜嗎?那怎麼卜?」毛達好奇。

  老頭鄙視地看了毛達一眼,「卜筮之道,豈是你所能知曉的?」

  「呵!你別瞧不起我,你自己肯定也不知道!」毛達反擊。

  「我不知道?」老頭吹胡子,「我所用的繩木卜筮之法,就與結繩卜筮有相似之處!況且,我所用的繩木之法,也能準確卜出來,比如我就給自己卜過,今日有一劫,且生死攸關。」

  「生死攸關的事你還說得這麼隨意,不擔心?」毛達不信。

  「何需擔心,該來的總會來。」老頭依舊淡定,「若幾位不信,可以留在這裡,等著瞧。」

  毛達撇嘴。你有一劫關我屁事啊,坐在這裡看你渡劫,我還不如去工甲家的門口看人試劍呢。

  「走吧邵玄,咱們還是去工甲家那邊,剛還聽人說那邊有人試劍。」毛達心癢癢。

  這次邵玄沒有繼續留著,不過離開前對那老頭說:「一直坐在這裡您不累嗎?不如走出去,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走一走。」

  「不用跟那老頭說那麼多,易家的人只信他們自己。」「黑熊」說著,餘光瞥見邵玄手中扔下了什麼,細看一番,發現是一些枯黃的草屑,像是草繩被磨碎了一般。

  待邵玄四人離開之後,店子裡的老頭腦中一直回想著剛才那個年輕人離開前說的話。

  不如出去走走?反正這裡是易家的地方,易家有易家的規矩,周圍那麼多雙眼睛,不用擔心被偷東西。

  坐了這麼久了,起來走走也好。

  老頭起身,從店子裡走出來,走了兩步頓住,看看天,想了想,腳步一轉,朝著街道另一邊,太陽升起的方向過去。

  走了八十多步,老頭正思量著,不如走一百步了再回去,就聽身後轟隆一聲,還有毛象的巨大嘶鳴聲。

  一頭毛象不知為何發瘋了,從隔壁那條街衝過來,一連撞倒了好幾棟屋子,其中就包括老頭自己的店鋪。

  嗖嗖嗖!

  尖銳的泛著冷光的長矛,帶著毫不留情的血煞之氣,如暴雨衝殺而至,將那頭毛象籠罩其中。

  噗——

  血花四濺。

  只一個眨眼,毛象就成了刺蝟,血氣蔓延開來。

  而在毛象周圍,也有不少扎空的長矛斜刺入地面。

  街上其他地方的人並沒有驚叫著跑開,反而有不少湊近看熱鬧的,這樣的事情並不罕見,只是免不了有些倒霉鬼遭殃,比如被毛象撞倒房屋的那幾家,不會被屋子倒塌壓死,卻很可能被發瘋的毛象撞傷踩踏,若是再倒霉一點,還可能被護城衛的長矛釘死。

  周圍的議論聲老頭此刻根本沒去聽,他看到自己的店鋪成了廢墟,連根完好的木頭都不剩,一片血腥。若是他沒走出來……

  細思恐極,老頭渾身一個激靈。剛才,剛才那個年輕人,真的只是隨口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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