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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kdkd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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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陳詞懶調】原始戰記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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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09: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八章 試劍

  那條街發生變故的時候,邵玄四人還沒有離開太遠,聽到了動靜。雖然沒能看清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黑熊和毛達也能根據以往的經驗推測出來。

  「應該是有毛象衝過去了吧。」毛達說道。他剛才聽到象的聲音,不過沒多大會兒就停止了,護城衛不會讓它們在城內到處橫衝直撞搞破壞。

  「還好我們離開得快,不然會受到波及。」說著黑熊又想到離開那個店舖前,邵玄說過的話,眼神往邵玄那邊瞟了好幾下,若有所思。

  若是以往,毛達一定會過去看熱鬧,不過,相比起工甲家的事情,這邊的騷動就沒那麼有吸引力了,「走走走,去工甲家那邊,對了,工甲恆住在工甲家哪邊來著?」毛達好奇。他回王城的時間比較晚,關於工甲恆的事,他還是私下裡跟留在王城的其他人聊天的時候知道的。

  「那邊,我去過。」黑熊指了指,走在前面帶路。

  工甲家的人在王城大多都住在一個地方,用偌大一個院牆圍著,雖說也有其他人住在別的位置,但相對來說比較少。不過,也正因為人多,所以工甲家的院牆在四個方向都有門。

  其實也不用擔心找不到正確的門,因為現在工甲家因為工甲恆的原因,外面圍了不少人,即便工甲家再大,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到底在哪兒了。

  「怎麼,你們也去看試劍?」旁邊路過的有個認識黑熊的人,問道。

  「嗯。」黑熊沒多說,若是直接說出來去找工甲恆,肯定會被纏上。

  到達地方的時候,還沒看到門,邵玄就見到了層層圍繞的人,有些是來試劍的,有些則純屬看熱鬧。

  「唉,又失敗了!」

  「劍都斷了,他是一點機會都沒了。」

  「還比不上前一個呢,不過,今天第幾個失敗了?」

  「二十一個,只有一個成功了,我沒見著,聽說是六部封家的人。」

  周圍的人議論著,有個人從裡面擠出來,出頭喪氣的,還被旁邊的人指指點點。顯然,這位就是試劍失敗的人。

  「這麼多!」邵玄看著將門都擠得看不見的人群,嘆道。

  「現在還算少些了,前段時間工甲恆剛回來的時候,人更多。」黑熊道。

  離開二十年的工甲恆從工甲山歸來,工甲家簡直驚掉了一地下巴。想當年工甲恆也不是多天才的人物,在整個工甲家裡排不上名次,那時候工甲恆離開前往工甲山,很多人是不看好的,每年都有很多人有這樣的想法,可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成功的人少之又少,也都是極聰慧之人,像工甲恆這樣平平無奇之輩,去尋找工甲山簡直就是作死的節奏。

  可惜,誰也沒料到,工甲恆不僅活著回來了,還成功學到了工甲山中歷代優秀匠師們留下的技藝。

  不說工甲家內部,就連王城內也掀起了不小的浪,很多人慕名前來求打造武器,貴族們喜劍,前來求劍的人也多。

  不過,工甲恆畢竟地位高了,就算面對六部貴族也敢直接甩臉色。上門來找的人太多,工甲恆不耐煩,就搞出了這樣一個試劍的關卡,過關的才能被登記名單,才有資格去找工甲恆商談,否則,全部擋在外面。

  所謂的試劍,其實就是工甲恆準備一些大石頭,放在門外面,然後擺放上一些武器,若是誰能用這些武器砍斷石頭而不傷武器,就算過關。武器被砍出個缺口都算失敗,別提武器直接斷掉的情形了。

  其實這也是一個對人實力的考驗,武器和石頭的質地等級都是工甲恆特意挑選過的,若是有足夠的能力,就能在不傷武器的前提下直接將石頭砍斷。就算石頭沒砍斷,只要達到了標準,武器又沒傷到,也能被記入候選名單。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樣的條件太過苛刻,刁難人,但大家也能理解,甚至不少人覺得就該這樣,畢竟人家是大師嘛,哪能隨意給人打造武器呢?

  試劍的關卡設置之後,前來試劍的人很多,但隨著隨來越多的人失敗,出來試劍的人少了很多。失敗不怕,怕的就是直接將刀弄斷了,以後再也不能找工甲恆求武器,甚至可能還會被很多工甲家的匠人們排斥。工甲家的匠人和學徒們,很多都是跟緊上面的步伐,這叫偶像效應,工甲恆說以後不給誰打造武器,那些追隨工甲恆的匠人和學徒們都會照著做。

  邵玄四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一個試劍者在砍石頭的時候將所用的銅刀給震斷了,直接被列為淘汰,甚至以後工甲恆都不會為他們打造武器,隨意剛才見到的那個試劍者才會面色灰敗。以後他想要找工甲家的人打造武器,就只能找工甲家那些不追隨工甲恆的匠人和學徒了。

  黑熊跟裝甲車似的在前面開道,強行將擁擠的圍觀者們擠到一邊,他則往裡走。邵玄三人跟在後面。

  被黑熊擠開的人本想開罵,扭頭一見黑熊的樣子,就閉嘴了。不管什麼時候,有實力才有說話的資本。

  有些站在靠外層的人不敢說黑熊,見黑熊過去之後,想借勢趁機往前擠一擠,卻不想,還剛往前動了下,就被擠出去了,一個就算了,又連著被擠了三次。

  「還有誰要試劍?」圍觀群眾有人喊道。

  「快點兒,看完我還回家吃飯,餓死了。」旁邊也有人抱怨。

  簡直就跟看戲的時候好戲一直不上場似的。

  見到黑熊擠進來,不少人眼睛一亮,打起精神,或許這個看起來十分壯碩的人能上演一場好戲呢?

  黑熊還真想試一試,前面幾天他只是在打探情況,觀察觀察,這次帶邵玄來,他也想來一下,就算失敗,或許還能接著邵玄的關係,讓工甲恆改變主意呢?

  不怪黑熊沒信心,以前都是砍人砍菜,哪有砍石頭的?。

  下定決心,黑熊對邵玄道:「你們先等等,我去試劍。」

  正當黑熊準備過去的時候,從人群另一側擠進來一個一身麻灰布衣的人,頭髮也只是簡單用布條束在腦後,面無表情,看上去沉默寡言,也不顯眼。

  黑熊跟邵玄說話的時候,那個人就擠出人群朝走向試劍石了,既然他搶了先,黑熊只能排在後面,這讓這位商隊老大有那麼點小不爽。

  灰衣人看了眼放在旁邊檯子上的幾把武器,刀劍斧等,他直接拿起了劍,並未做多少準備,來到試劍石前,對著那裡冬瓜大的一塊石頭,劈了下去。

  沒有任何技巧,很簡單的一劍,卻在劈下的那一刻,又給人一種凌厲之感。

  鏘!

  試劍石上留下一條深深的痕跡,但是並未斷開,再看灰衣人手上的劍,劍上有一個淺淺的缺口。

  圍觀的人發出一陣噓聲,不只是在遺憾,還是在幸災樂禍。

  對於圍觀人群的反應,試劍石前的人並未理會,恍若未聞,他只是將劍橫起,手指在劍上拂過,深情凝視著劍上的缺口,彷彿要將其深深印入心裡,然後看了看石頭上深深的痕跡,雙手托劍,神情肅穆地朝著大門躬身一禮:「受教了!」

  說完灰衣人便放下劍,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孤高的背影,如老人們故事中那些四處行走於世間的遊人劍客。

  圍觀的人見對方剛才那番反應都驚異不已。

  「等等,這位壯士,你剛才一劍砍了個缺之後明白什麼了?怎麼一副參悟了此間真諦的樣子?!」

  「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喝杯小酒,聊聊人生?」

  一些旁觀的人跟上去詢問,可惜,那位無名人士依舊不語,背脊挺直如一柄長劍,在秋風颯颯中快步遠去。

  莫非是個高人?

  世間高人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不可以常理論之。說不定以後人家能成為大名鼎鼎的俠客呢?有人心想。

  不過,黑熊並沒有再多注意離開的人,見又失敗了一個,他心裡也緊張,「你們說,我該選個什麼樣的武器好?」

  「劍?聽說工甲家的人打造的劍比較多。或許那劍比其他的武器結實一些。」毛達說道。

  黑熊又看向邵玄。

  「平時慣用哪種武器就用哪種吧,砍的時候就當那是一隻快要殺到面前的凶獸,別想其他就好。」邵玄道。

  黑熊點頭,邵玄的意思與他的想法一樣,用武器還是用習慣的種類才適合,他其實最喜歡用的,還是斧子。

  那邊,門外的守衛們將試劍石新換了一塊,每一次試劍的石頭都是不同的,不過材質相當。

  在黑熊準備過去的時候,邵玄又跟他低聲說了一句,黑熊眼中喜色一閃,點頭。

  眾目睽睽之下,熊一般身材的商隊頭領,直接挑了一把斧子,拿在手裡試了試,又用手指彈了彈斧刃,心裡大致對這把斧子有了瞭解。不懂石頭,用多了武器,這點瞭解還是有的。

  想著邵玄的話,黑熊過去之後,並未直接同其他人一樣,正面試劍石,而是又往旁邊偏了一點,看了看邵玄,見邵玄微微點頭,黑熊深呼吸,集中注意力,放空思維,然後想想自己現在正帶著商隊在外行走,遇到了一隻突然衝出來的凶獸,危急之時,沒有任何猶豫,他大吼一聲,猛地高抬起握著斧子的手臂,然後重重劈下!

  劈下這一斧子的時候,黑熊眼中還帶著冰冷的殺意,殺氣讓圍觀的人都哆嗦了一下。

  嘭!

  不同於前幾次試劍的脆響聲,在此時格外清晰。

  石頭應聲破為兩半,而斧子則深深嵌入下方的木頭裡。

  周圍圍觀的人比黑熊還急:「快拿起來看看!看看斧子上有沒有缺口!」

  黑熊眼中的冰冷瞬間消散,回過神,現在忐忑了,一個用力,將嵌入木頭中的斧子拔出來。

  「沒……沒有?!」

  「沒有缺口!!」

  「哈哈老大!你成功了!」毛達興奮地跑過來,搓著手也想試一試。

  邵玄也過去道喜。

  「試完了就滾開!」一個淡漠的聲音響起,在興奮和激動聲中格外突出。

  黑熊剛升起的欣喜就被這話澆了一盆冷水,收起笑意,板起一張熊臉看過去,隨後「嘁」了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林鹿部落的。」

  林鹿部落?邵玄知道這個部落還是因為昨天,去稷居那裡的路上碰到的趕馬車的人,就是林鹿部落的,據說是抱上了稷家的大腿,成為王城一個新起的小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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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10: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九章 踏腳石

  從人群外擠進來的有十個人,看他們身上的穿著打扮,是一起的,不過這些人的打扮有些怪,既帶著部落人的野性,卻又同王城的貴族們一樣穿著顯眼的絲質衣服,搭配起來就是,裡面穿著反光的惹眼的帶著花紋的絲質衣裳,外面則穿著一件無袖的褐黃色獸皮短褂。

  這一行十人非常顯眼,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穿著打扮,還因為十人中那個大高個。

  邵玄他們炎角人相比起大部分人來說,已經算高的了,而「黑熊」他們部落的人比大部分炎角人還要高出一丁點,不過,「黑熊」他們部落的人主要是壯,所以看起來就格外有壓迫感。可現在,「黑熊」在那個人面前,卻還要明顯矮上一大截!

  對方手臂粗如石柱,站在人群裡就像是鶴立雞群,高出半個身。不僅高而且還非常壯,站在這樣的人面前,簡直就像對著王城外的厚實堅固的城墻,這樣的大塊頭,膽子小點的見一眼都會害怕,不知道他倒下去會不會將旁邊的人壓死壓傷?有人心想。

  有人猜測著來者的身份,腦子轉得快的,已經從「黑熊」剛才的話裡面推測出來了。

  「林鹿部落?麓家?那個大塊頭不會就是麓弼吧?」有人議論。

  「麓弼?就是前陣子傳言能一錘打死熊的那個麓弼?」有人驚呼。

  聽到「一錘打死熊」的時候,「黑熊」和毛達的眉角就忍不住連連上挑,不豫之色更濃。瞎嚷嚷什麽呢?在這種情形下聽到這句話,總感覺有什麽不對,像是挑釁一般。心裡格外不爽。

  「原來麓弼長這樣。」還有人在議論,語氣聽起來帶著興奮。又帶著點遺憾。興奮的是終於見到真人了,遺憾的是,真人有些令人失望。

  麓弼被稱為林鹿部落數百年來天賦異稟之人。據說身材高大天生神力,為此林鹿部落還專門托稷家的人。請匠師為他打造了一把大銅錘。傳言麓弼一錘能敲死巨熊!

  因為林鹿部落遷至王城引發王城群眾熱議,麓家的人又為了刷存在感,自然是將部落所有的優秀人才事跡傳播出去,麓弼之名自然被眾人所知曉,王城人民還想著看看麓弼到底長什麽樣,是不是如魔神兇獸,一條手臂如象腿,高舉房子一般的碩大銅錘。一腳能踏出個水池?可惜,之前一直沒見到麓弼的面,麓家的人還沒完全搬過來。

  不過現在,大家知道了,麓家主要人員已經遷至王城,眼前這個比「黑熊」貝覓還要高出一大截的人,就是傳說中的麓弼!

  雖然跟想像中的相比,差了那麽一點點,但與傳言中的還是有那麽點相似之處,足夠缺乏娛樂的王城人們議論很久的了。

  麓弼的長柄銅錘。錘子前端如棗狀,上面還有一些深淺不一的凹痕,那是曾經戰鬥過留下的痕跡。不知道是人留下的,還是獸留下的,不管如何,一看那個錘子,就知道此人不好對付了。麓弼的錘子雖然不是人們想像的那樣如房子般大,但也能夠當傘遮雨了,揮動這樣的實心大銅錘可不是個輕鬆的活,更何況是用這個當武器。

  隨著麓弼幾人走過來,邵玄和廣義他們看起來還算強壯的體魄。如今跟麓弼一比,就顯得瘦弱了。當然,圍觀的那些人。包括另外幾個林鹿部落的人,在麓弼旁邊就更不堪了,簡直就瘦得跟柴似的。

  不過,剛下說話的卻並非麓弼,而是走在最前面的一個相對斯文些的年輕人,對方看人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種冷冷的嘲意,再配合他的話語,顯得有些傲慢。

  剛才「黑熊」話中的「林鹿部落」,讓這幾人不高興了,走在前面的那個年輕人看著「黑熊」的眼神冰冷。

  在他們看來,「部落」這個詞,聽起來太土鱉,現在大家都效仿六部貴族的人,不再以部落人自居,而是轉變成為姓氏家族,並努力成為貴族。在王城內,打招呼或者自我介紹的時候,大多都是家,家的,誰還說部落?好不容易林鹿部落轉變成如今的樣子,竟然當面被人嘲諷?

  「商隊的就是商隊的人,沒追求,粗鄙!」對方冷峻的面上帶著三分嘲意七分傲慢。

  「黑熊」眼睛一瞇,「是,你們有追求,聽說林鹿部落的人上趕著來王城當奴隸了?正好,王城外的地裡,穀子都熟了,他們正需要人幫收,或許過不了幾天,你們就有活幹了,幹活的報酬也不低,夠你們吃上一兩頓的。」

  空氣中帶著火花,似乎一碰就能炸起來。

  周圍圍觀的人議論的聲音都小了,不過卻沒人離開,離開的過了沒多大會兒就又跑回來了,還帶著親戚朋友過來圍觀,一個是看麓弼,另一個就是眼瞧著這邊吵起來,說不定還會打起來,他們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一邊是黑熊商隊的人,一邊是新遷來王城的林鹿部落麓家,一邊只有四個人,一邊有十個,真打起來,哪邊會贏?

  有人已經暗地裡猜測打賭了,外圍的人甚至聚在一起下注。

  「怎麽,你們也是來試劍的?有這個膽量?有這實力?」黑熊道。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年輕人揚了揚下巴,「不錯。」說著往試劍石那邊又跨出一步,看了眼周圍的人群,「麓家麓銘,前來試劍!」

  麓銘旁邊的一個人也走出來:「麓家麓澎,前來試劍!」

  扛著長柄大錘的麓弼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麓家麓弼,前來試劍!」

  ……

  一連十個人,接連報出自己的名字,倒不像是為試劍而報出來的,更像是說給周圍的人聽的。裝逼而已。

  「你們黑熊商隊的人,試完了就趕緊滾吧,沒試完也滾,現在輪到我們了!」麓銘看著「黑熊」說道。

  一連兩個「滾」字。氣得「黑熊」一身熊毛都快炸起來,他最憎惡別人對他喊「滾」字,若是在其他地方。他早就抽刀開砍了,就像昨天在往外土道上那樣。可這裡是工甲家的門口。他剛試劍成功,有資格請工甲恒幫忙打造武器,若是因為一場打鬧,工甲恒一生氣,拒絕了怎麽辦?就為了這麽幾個狗腿子浪費掉大好的機會?「黑熊」不願意。

  而且,現在「黑熊」是帶著邵玄他們一同過來的,他不想將邵玄牽連在內,明天還要靠邵玄去稷居那邊。若是邵玄傷了,明天的計劃也得報廢。

  「黑熊」忍著怒氣,面上陰郁變幻,盯著林鹿部落那邊的眼神有如實質,像是刀子甩過。

  可惜,林鹿部落那邊的幾個人,根本不當回事。

  邵玄在旁邊看著林鹿部落的人這接連的動作,心裡有了底。這十個人,目標並不是試劍,或者說。一開始可能過來試劍,但在看到「黑熊」之後,就改了主意。將目標專為他們四個人。

  原本在「黑熊」試劍完畢之後,聽到對方的話,邵玄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沒認出「黑熊」,所以才說了那麽一句,但現在看來,這些人分明是認識「黑熊」的。

  這麽看,他們的所有行為,所有言語,都是故意為之。就為挑釁「黑熊」?

  不,經常在山林裡狩獵,邵玄對於人和獸身上的氣息變動很敏感,他感受得出來,來者不善。林鹿部落的這些人,是真想戰!

  邵玄猜得沒錯,麓銘的計劃就是這樣,原本是為了試劍,發現「黑熊」也在之後,就改了主意,「黑熊」這邊只有四個人,周圍也沒有其他黑熊商隊的過來,而他們麓家這邊則有十個,難得的機會!

  在王城這樣的地方,不,不僅是王城,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是,想要站穩腳,就得顯示出自己的實力,而為了向周圍的人展現自己的強大實力,想要在這樣一個新的地方站穩腳,最好的當然是尋一塊踏腳石!

  這就是規則!

  而這塊踏腳石不能太小,不然踩著也站不穩,也不能太大,會起到反作用。所以,幾乎在第一眼,麓銘就盯上了正在試劍的「黑熊」。「黑熊」有名氣,又不是王城內的貴族,正是一塊極合適的踏腳石!

  麓銘眼中閃著奇異的光,剛才看似衝動的挑釁,其實他也是有目的的,在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計劃好了,只要按照計劃來,「黑熊」這塊踏腳石,他們麓家,踩!定!了!

  旁邊的麓澎等人還在挑釁,毛達已經生氣了,雖然知道對方有意挑釁,但在眾目睽睽之下,還繼續忍下去,他們「黑熊」商隊顏面何在?部落榮譽何在?!

  於是,「黑熊」擡手一擋,示意邵玄他們站後面點,然後抽出寬大的銅刀:「既然你們找死,我就賞給你們!」

  那邊麓銘眼中光芒一閃,擡手揮下,而他身邊的另外九個人也應勢而動。

  十個人,分成四批,以三三三一的配合方式衝上來。

  每個人都以為,最先對上「黑熊」的,自然是林鹿部落那邊身材最高大的麓弼,能跟「黑熊」硬抗的,這位的機率最大。但誰也沒想到,輪著長柄大銅錘的麓弼,獨自一人,直接衝向的目標是邵玄!

  就如野外群體生活的掠食者們捕獵的時候所用的策略那樣,先將獵物群衝散,然後專挑其中老弱病殘下口。

  以多欺少?卑鄙無恥?

  不,在這裡沒這種說法,他們管這叫做戰略圍殺。

  有時候,即便一開始雙方戰力是平衡的,但只要平衡稍稍打破,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而打破平衡的,以大自然的戰略來看,最簡單的,當然是從最弱的開始。

  在林鹿部落十個人的計劃裡,挑選出目標四人中最弱的也簡單。黑熊不用說,排除!毛達是個副手,實力自然也不會低,再排除!剩下的兩個裡面,那個年紀大些的傢伙眼中殺意太強,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再排除!於是,只剩下一個了,這個看起來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年輕人,應該是四人當中最弱的,沒看剛才動手之前「黑熊」還替他擋著嗎?

  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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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10: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四零章 那個掄錘的

    一句話不多說,麓銘幾人就將圖騰之力爆發出來,極短時間之內提升至臨近巔峰狀態,澎湃的力量從毛孔溢出,身周的氣流湧動,就算是站得稍遠的人,也能感受到那裡每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

    這十人之中,竟然有七個達到了高級圖騰戰士的級別!而剩餘的三個雖然差一些,但配合得好,不至於拖後腿,反而還能貢獻上自己的一份力,伺機而動,尋求最合適的剎那,給出致命一擊。

    「黑熊」、毛達以及廣義三人面前,都有兩個高級圖騰戰士加一個中級圖騰戰士,還配合得如此之好,若說對方沒有提前準備,打死他們都不信。

    廣義本想去替邵玄擋住,但他被三個人纏上,心下憤然,顧不得考慮太多,抽出銅劍,迎上對方的刀劍。

    強橫的力量碰撞和刀劍鋒刃之間的對撞聲,如雷鳴炸響。

    僅一個交鋒,廣義就察覺到不妥。他手上的劍,劍鍔上出現了一個缺口!

    當初工甲恆去炎角部落的時候,送了十把武器,只是那時候廣義沒要,他用著不順手,而且,他更希望將那些留給部落的年輕人們,他用平時用的就行。在跟著邵玄過來的時候,多康也想著將手裡的那把刀給廣義,但廣義拒絕了,多康還要帶隊回去,遇到的危險不小,而他同邵玄一起,跟著黑熊商隊的人,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所以,如今廣義身上帶著的,其實只是早上隨手挑的一把劍,品質普通。聽說王城帶劍的多,廣義就隨意挑了一把,反正用什麼都不習慣。他以前的一把寬彎刀用斷了,沒能及時再打一把,後來就用劍。但也不怎麼順手。

    邵玄曾說,來王城後。看能否在工甲恆那裡,訂製一把同以前一樣的寬大厚重的彎刀給廣義,沒想,還沒見到工甲恆,就碰到如此情形。

    對方手裡拿著的武器,顯然品質更高,而廣義手中這把普通的劍,未必能支撐多久。這樣一來。廣義一時也擺脫不了這邊的糾纏。

    廣義感到不妙,對方也不好受。對上廣義的人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頭蠻牛,反震的力道讓他整條手臂都發麻,骨頭都在顫動。

    果然,剛才不挑這人作為突破口是正確的,若是麓弼對上這個人,未必能在短時間內解決。雖然對方不好對付,但林鹿部落的幾人暗自欣喜自己策略的正確。

    而「黑熊」和毛達那邊也無法在極短時間就勝過對方,根本無法顧及到邵玄。

    麓銘嘴角上揚,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黑熊」那邊的人,確實很強,若是有足夠的時間。或者手頭的武器足夠好的話,他們這十個人未必能討到好,但按照計劃就不同了,相信麓弼那邊一錘就能搞定,四個減去一個,如此一來,「黑熊」那邊就剩三個了,而他們麓家這邊,十個對三個。對付不了「黑熊」,就讓麓弼來。他們再在旁邊配合,怎麼也不至於輸!

    那邊,麓弼身影一閃,高大壯碩的身體全然沒有看起來的那般笨重,反而異常靈活,雙腿的肌肉鼓脹膨大一圈,推動著身體急速往前,如炮彈般直接衝向邵玄,目的明確,根本不看其他人一眼。

    只眨眼間,麓弼就衝至邵玄面前,掄出的大錘,詭異得似乎封住了邵玄前後左右的退路,將邵玄完全籠罩在錘影之內,退無可退!

    能被林鹿部落譽為數百年內唯一天賦異稟之才,麓弼不是空有力量沒有技巧的人,

    鏘!

    金屬的轟擊之聲在周圍迴蕩,綻放出來的威勢彌散在空氣之中,蔓延開來,令周圍的人都為之一凜。麓弼的那一記重錘,彷彿擊中的不是站在那裡的人,而是他們的心臟。

    邵玄一手握住劍柄,一手撐在劍脊,用劍身擋住揮過來的重錘。踩在地面的雙腳,周圍的地面因為承受住強橫的衝擊力,整個地下板塊都似乎晃動了下,地面裂開蜘蛛網一般的裂縫。地面在這一震之下碎裂開的土塊和石塊,如倒流的雨一般,從地面朝上高高衝起。

    邵玄雙手虎口開裂,血滴落在地面,但這一擋,卻讓重錘硬生生停住!

    擋……擋住了?!

    麓弼眼中閃過愕然,卻也沒有過多遲疑,收回錘,下一刻再次衝出,直面邵玄轟擊而上,如弩車投出的弓弩,擋在前面的空氣都被衝碎。

    陽光之下,金色的劍鋒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在空中劃過一條光痕。

    鏘!

    金屬對撞的轟鳴之聲像是要將人們的鼓膜都炸開。氣流的波動肉眼可見,視野都像是被扭曲了一般。

    邵玄手上的劍,正面擋住了這直衝過來的一錘!

    為了擋住這一錘,邵玄往後退了好幾步,凶暴的力量傳遞至腳下的地面,本就開裂的地面再也支撐不住。邵玄雙腳所過之處,轟隆聲不斷,一塊塊地朝下塌陷先去,凹陷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長條形的凹坑,被高高震起的土塊、石塊以及無數混合的碎屑被高高震飛,朝周圍飛散出去。

    本就有裂傷的雙手的虎口處被這一擊再次撕裂,原有的傷口擴大,周圍也多處了一些新的裂口,如此多的傷口一直延伸到手腕處,鮮紅的血液在金色的劍身尤為顯眼,大滴大滴往下掉落。

    又……又擋住了?!!

    周圍的人嘴巴張得像是要吞下一個山鷹蛋。

    而麓弼這一次不再是驚愕了,而是驚懼!

    他怎麼也想不到,精挑細選,從四個人中選出來的最弱的一個,竟然會如此強悍!明明跟自己相比,看起來要弱很多,為何能接連兩次擋住自己的轟擊?!

    麓弼看向離自己一柄之距的年輕人,看到了對方身上露出來的如燃燒的火焰一般的圖騰紋。

    這絕不是黑熊商隊的人!

    他到底是誰?!

    麓弼看到對方朝自己笑了一下,笑意間彷彿含著無數的暴虐殺氣,見到這一笑,麓弼只覺得背後的汗毛根根直立起來,森冷的寒意沿著脊線直衝腦門。

    沒等麓弼有所反應,錘柄就傳來一股大力猛地衝來,讓他不禁加大了踩在地面的力道。

    錘柄傳過來的力量還在急速攀升,根本沒有他做準備的時間。

    穩住!

    一定要穩住!

    站不住了!

    地面的石土塊發出嘎吧嘎吧的聲音,往後滾。

    他在退。

    他竟沒有站穩,在被對方逼著往後退!

    麓弼眉梢顫動,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握著錘柄的雙手帶著越來越強烈的酸疼感。

    然而,這樣的力量還在急速攀升之中。

    邵玄體內的圖騰之力瘋狂湧動,自從工甲山之行,他就發現體內的圖騰之力越發澎湃。

    提升,再提升!

    力量!更大的力量!

    肌肉、經脈、骨骼,甚至流動的血液中的力量,被更大程度地激發出來,為的就是爆發出它們最猛烈的攻擊。

    邵玄的雙眼越來越亮,而麓弼,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麓弼渾身的肌肉都在顫動,他想用力擋住,卻仍舊無法,反而後退得更快了,本想扎根於地面站穩的雙腳,卻只能無力地往後磨動。

    震裂的地面,破碎的土塊和石塊被麓弼的後腳跟掀翻飛起,像是犁地一般耕出一條槽溝,並且這條槽溝還在加速擴張之中。麓弼只覺雙腳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灼痛,這是在地上磨的。

    麓弼有種錯覺,自己面對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正在甦醒的巨獸,這頭巨獸,正發出破開封印的咆哮,而他自己,正直面迎接巨獸的咆哮。

    周圍的人簡直就像是化為雕像一般,除了擋在麓弼後退線上的人要避閃之外,其他看客們都站在原處,維持著一個姿勢,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在體內的力量攀升至巔峰時,邵玄雙臂驟然一震,猛地發力,用劍身將重錘挑起,另一隻空著的手探出一抓。

    麓弼握著錘柄的雙手突地一陣灼痛,雙肩關節之處都發出哢哢的錯位響,隨即手一空。

    根本沒來得及有更多的反應,銅錘就被對方生生奪過去了!

    麓弼想要再搶過來,可是一條金光乍閃,鋒銳之氣,下一刻就要割斷他的脖子,為了躲避,他只能繼續往後退。

    邵玄收回劍,握住銅錘長柄的手掂了掂手上的錘,因為是專門給麓弼做的,錘柄要粗一些,正好麓弼握住,但邵玄握起來,手掌就不能握攏了,不過也能拿住。

    邵玄看著在那裡喘氣,滿臉震驚之色的麓弼,然後,拿著大銅錘毫不客氣的迎了上去。

    這邊的戰鬥轟響,也吸引了不少人過來。

    打架啊,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怎麼能不在呢?

    「這誰對誰啊?」有聽到聲音趕過來的不明真相人士問。

    「一邊是麓家的人,另一邊……另一邊是誰?那小子的圖騰紋不像是黑熊商隊的人。」

    「你說麓家?就是新來王城的那個林鹿部落麓家?」有對麓家感興趣的人趕緊問道。

    「林鹿部落的麓家?傳聞麓弼手持一柄大銅錘,莫非拿著大錘的那個,就是傳說中麓家那個麓弼?」

    解釋的人噎了一下,「……不,麓弼,是被人用銅錘追著打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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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一章 讓他們都滾

  那個就是麓弼?

  跑過來的看熱鬧的王城人民震驚了。

  守在工甲家門口的護衛們也震驚了。

  正在與「黑熊」他們對戰的林鹿部落人更是震驚得腿都軟了。

  剛才麓銘就覺得不對勁,他在同另外兩人一起攔住「黑熊」的時候,就幾乎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黑熊」身上,面對「黑熊」他們可不敢大意,所以,麓弼那邊的情形,他根本看不到。但他相信事情會同他所計劃的那般發展。

  可是,在那邊第一個交鋒時,他聽聲音覺得與想像中不同,眼中快速閃過一絲疑惑,但也沒有多想,可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就完全讓他們懵了。

  若是沒有麓弼在,他們未必會選擇「黑熊」下手,他們也一直相信麓弼解決掉那個最弱的之後,能過來擋住「黑熊」,可是,誰能料到,他們為麓弼挑的第一個下手目標,就讓所有的計劃完全崩了!

  說好的一錘解決呢?怎麽會變成這樣?

  連第一個人都解決不了,誰來擋住「黑熊」?!

  思量間,麓銘一個不注意,差點被「黑熊」手裡厚重的大刀劈成兩半,趕緊架劍擋住,劍身傳遞過來的力量,幾乎將他兩條手臂都要震斷,的確是令人忌憚的力量。「黑熊」同樣一身蠻力,一刀刀砍下來,他們的壓力可不小。

  擋不住了!

  雖然躲過了刀鋒,但麓銘的胸口仍免不了挨一腳,噴著血倒飛出去,落地時雙腿無力,直接摔倒在地。

  那邊,隨著又一聲「嘭」的巨響,飛濺起來的石塊和土塊如雨點般嘎吧嘎吧掉落在地上,邵玄拿著那把長柄銅錘,站在石土雨幕那邊看著如葫蘆般滾遠的麓弼。

  終於停下來的麓弼顧不上身上的疼痛,雙眼中的震驚尚未散去。盯著站在那裡的年輕人,那個在林鹿部落計劃中第一個下口的目標。他從未想過,自己的重錘竟然會被別人奪過去,而且對方耍得……似乎比他還輕鬆!

  麓弼面上的橫肉顫抖著。臉上因飛濺的石塊劃傷的口子,流出的鮮血和著塵土,一片汙跡,顯得格外狼狽。

  其他人倒是想過去幫麓弼,可惜。反過來被「黑熊」他們三個給擋了。

  看麓銘被踹飛之後,其他林鹿部落的人立即收手後退,帶著受傷的麓銘和麓弼聚到一起。剛才他們看到有麓家的人在周圍,現在應該已經去搬救兵了,這讓他們覺得難堪的同時,心裡也小鬆了一口氣,有增援的人過來,「黑熊」也不會拿他們怎麽樣。

  廣義拿著那把缺了幾個口的劍來到邵玄身邊站立,剛才邵玄的表現,讓廣義很滿意。很高興,很驕傲,心想:不愧是長老,就該讓這群人知道,得罪炎角部落的下場,當咱們炎角人好欺負?

  「黑熊」見邵玄沒事,轉頭看向那邊的林鹿部落人,面色古怪,砸吧砸吧嘴。

  林鹿部落的人打的什麽主意,「黑熊」現在心裡已經清楚了。粗獷的臉上露出冷嘲之意,看著麓銘他們說道:「你們這是有多瞎,才會挑中那小子下手?蠢貨!」

  不過,邵玄也算是幫了「黑熊」的忙。若今天在這裡的不是邵玄,而是其他人,結果就未必如此了。一想到林鹿部落這幫人剛才的行為,「黑熊」剛退下去的怒意又了升起來。想拿我當踏腳石?!

  不管林鹿部落他們有多少人,打了黑熊商隊的老大,就是打了這個商隊的臉面。若是「黑熊」今天在這裡,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被修理得很慘,不敢是否公平,王城的人都會看黑熊商隊的笑話,就算以後商隊再打回來,但已經發生的事情是沒法否認的,也會成為商隊歷史上一個不可抹去的汙漬。更何況,本就沒有公平。

  好在這幫人眼瞎,挑誰不好,偏偏挑邵玄。想到當初在安巴城的時候看到邵玄一把掌擋住那個大銅鼎,再看看如今扛著銅錘站在那裡的人,「黑熊」心中對邵玄的評價再次改變。果然是炎角部落的風格。

  眼神陰沈地掃了那邊的林鹿部落幾人,「黑熊」橫跨一步,露出來的雙臂和臉上再次出現了棕黑色的圖騰紋,在圖騰紋出現的同時,原本布滿了大半張臉的濃密的絡腮鬍子,變得如銅針一般堅挺,沒有鬍鬚的面頰上也冒出一些細密的棕黑絨毛,雙眼瞳孔完全擴張,閃爍著冷酷而兇暴的光,全身的肌肉像是充氣一般膨脹,看上去體型膨大一圈。

  「黑熊」仰天發出一聲長長的咆哮,如山林中巨熊的怒吼,震得不少人都捂住了耳朵。吼聲蔓延傳播,如浪潮般湧至遠方,

  正在周圍巡邏的護城衛聽到吼聲,快速朝聲音發出地方奔過去,到了才發現,喲,原來是在打群架,害他們還以為有巨獸在城內造反呢。

  一般人與人,部落與部落之間的糾紛,只要鬧得不太過,護城衛都不會管,所謂不太過,其實只是指不傷及六大貴族的利益,至於其他人的死活,看著辦唄,若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士,他們就不會多管。等那邊打鬧的人鬧完之後,自然會賠償,王城內造成的破壞也會由對方修復。

  所以,一見不是巨獸搗亂而是人在打架,匆忙趕過來的護城衛就止住步子了。

  「走吧,是黑熊的人跟麓家的人,沒咱們的事。」過來的護城衛看了一眼,轉身就走。

  「哎,先別走,不是說麓家麓弼很厲害的嗎?看那邊的情形,跟想像的不一樣啊。」

  「麓家吹的唄,王城厲害的人多得是,在他們麓家很厲害的人,來王城了也未必排得上號,估計是剛來王城,想拿黑熊試刀,可惜『黑熊』也不是好惹的。估計之後有的鬧。咱們就別摻合了,讓他們打去。」一位年紀大些的護城衛不以為然地說道,「而且,那裡是工甲家的範圍,工甲家有他們的門衛,用不著咱們護城衛出馬,咱們還是去其他地方巡邏看看。今天宰掉的那頭發瘋的毛象味道不錯,不知道下一隻發瘋的巨獸會是什麽。」

  其他的人也覺得這想法可行,王城的群眾喜歡看熱鬧,但他們這些護城衛見得多了,也沒什麽好奇心,想看熱鬧早就過來了。再說了,留在這裡說不定他們還會被波及,何必呢?

  於是,匆匆過來的護城衛,又匆匆離開。

  得到消息的林鹿部落人召集人馬往這邊趕,另一邊,聽到「黑熊」吼聲的黑熊商隊的人立馬抄傢伙跑出門,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趕來。

  兩方人馬會面,殺氣騰騰,看著就要戰起來。

  周圍圍觀的人往後退遠一些,但也沒有離開,多難得的機會啊,這個必須看現場版,聽別人轉述的肯定沒親眼見到的爽。

  工甲家守住這個方向的門衛們相視一眼,他們得到的命令是,只要外面的人不打進來,不破壞工甲家的門就好,在外面隨他們大,試劍的人多了,難免會有打鬥,打完讓他們賠償。可現在,事態越發嚴峻,雖說離他們這邊的門還有些距離,但畢竟發生在這裡,還是進去匯報一下,徵求一下大師們的意見再說。

  在工甲家內,靠這邊的一個院子裡,露天的銅質圓桌放在那裡,圓桌旁坐著一個衣著講究的青年,雖然坐在那裡並未說話,但卻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沈穩氣勢。

  一名門前守衛跑過來的時候,見到對方,放緩步子,微微一禮,然後打算繼續往前走。

  坐在那裡的青年擡眼看過去,眉頭微蹙,眼中雖然沒有流露出怒氣,但那名守衛卻能清楚感覺到對方生氣了,不禁心頭一緊。

  「何事?」坐在那裡的青年問道。

  那名守衛想了想,道:「是外面的事情,前來試劍的黑熊商隊的人,同麓家的人打起來了,現在人越來越多,恐生變化。」

  坐在圓桌旁的青年眉頭蹙得更緊,顯然對此事極為不滿。他剛才也聽到外面的聲音了,只是他的心思都放在十步遠處的鑄鍛室,對外面的動靜忽略得徹底。

  「護城衛呢?」

  「呃,護城衛來了又走了。」那名守衛垂頭不語。

  青年心中不滿更甚,不過如今護城衛就是這樣的行事風格,又道:「讓他們到城外打去。」

  「他們人太多……」守衛頭垂得更低,他過來的目的,第一個是將外面的事情匯報,另一個就是來借人,將工甲家其他地方的守衛調過去支援。

  「那就……」青年正待說什麽,就聽到鑄鍛室那邊的動靜,也顧不上繼續說了,趕緊起身迎上去,「恒大師,如何?!」

  從鑄鍛室走出來的工甲恒,帶著疲憊,擦了擦臉上的汗,無奈地搖搖頭。

  青年眼中期待的光暗淡下來,再次回歸平靜,目光堅定:「既然如此,那我再去尋,直到成功為止!若是還尋不到,那就只有……」

  工甲恒聽著對方話,嘆息一聲,「何必呢?為了一把劍,將自己搭上?」

  走到圓銅桌旁邊,拿起那裡盛著溫水的壺往嘴裡灌,灌了大半壺,工甲恒才看向站在一邊的守衛,「又發生什麽事了?」

  守衛過來,自然是外面的事情,這些天,工甲恒已經接到好幾次外面打起來的匯報了。只是這幾天他大多數時候都在鑄鍛室,裡面隔絕太好,他對外面的情況並不了解。

  守衛將剛才說過的話再次說了一遍。

  「讓他們都滾!」工甲恒毫不留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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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二章 恆大師

    「是!」守衛走了兩步,想到什麼,又回身對工甲恆道:「還有件事,門外有個年輕人身上帶著的劍,劍上有雲紋,那個雲紋……」守衛抬眼瞟了下工甲恆,「像是您留的。」

    當時守衛們看著與麓弼戰鬥的那個年輕人掏出金色的劍時,就多了一分注意,在工甲家看門,時日久了對武器的了解也比別人多,也認識雲紋,所以,幾乎在邵玄將劍從皮套裡一抽出來,他們就盯上了,即便隔得稍遠,但憑他們的眼力,也能看見雲紋到底是什麼樣子。

    「胡扯!我什麼時候打了一把帶雲紋的劍?!」回到王城之後,除了一開始的幾天與工甲家內部的幾個老頭交流之外,工甲恆多半時候都是閉關狀態,關在鑄鍛室鑽研,他什麼時候給人打造一把劍了?就算打造了劍也沒有直接送出去,全放在鑄鍛室內,怎麼可能在外面的人手裡?簡直放……咦?

    不對!

    工甲恆心中一驚,灌下肚的大半壺水都差點吐出來,「等等,你說的那小子,長什麼樣?」

    長什麼樣?那名守衛回憶了一下,發現印像中竟然沒有太多對方的樣貌,當時光去注意劍了。

    在工甲恆目光下,守衛硬著頭皮道:「那小子挺厲害的,搶了麓弼的重錘追著麓弼打,看穿著像是部落人,身上的圖騰紋像火焰。」

    工甲恆:「問問他是不是炎角邵玄,如果是,帶那小子進來。」

    站在一旁的青年人,在聽到守衛說有人搶了麓弼的重錘追著麓弼打時,他就夠驚訝的了,又聽到工甲恆的回覆,更為詫異。

    「炎角邵玄?沒聽過這名字啊。恆大師,那人你認識?你真造過一把劍給他?」青年問道。

    工甲恆點頭,「若真是他,他手裡的劍是我給的。」不過一提起那把劍。他就想起在炎角部落試劍砍石頭時的囧事,他對上門求劍的人提出砍石頭試劍,也是受了那時候的啟發。不過,那些事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炎角。這個名字倒是有些耳熟。」青年低聲道。

    「那不是人名,是部落的名字,炎角部落。」工甲恆道。

    「啊,是他們!」青年人想起來了,「我曾聽族中長輩提起過炎角部落。他們說,炎角人每次來王城,總會鬧出一些事情。不過,距離上一次炎角人來王城,已經有些年了,那時候別說我,恆大師你都未必出生。沒想到現在他們又來了。」

    想到族中長輩對炎角人的評價,青年人道:「還真是,這次的動靜也不小,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搶了麓弼的重錘還追著人打,這夠王城人議論好久的了。」

    工甲恆心中有話沒說,他很是懷疑,不快點讓邵玄進來,那小子會不會直接在大門前踩一腳?又或者,已經踩了?!

    「稷放,你之前一直坐在這裡,聽到外面的動靜了吧?是不是特別大?」工甲恆憂心。

    青年人,也就是稷放,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轟隆轟隆的。」

    工甲恆更憂心了,前來彙報的守衛已經離開,他也沒法問那邊的具體情況。不過。邵玄怎麼這時候來王城?莫非,他們部落的千粒金熟了?這個倒是很期待。

    見工甲恆心不在焉地想事情,稷放也沒再詢問,不過,炎角邵玄這個名字,他記住了。回去讓人好好查一查,再去詢問一下關於炎角部落的事情。恆大師是如何認識的對方?聽這語氣,兩人還很熟悉?

    那邊,得到工甲恆命令的守衛,帶著滿腦子疑惑和驚訝,回到門口。

    黑熊商隊的三百來人與林鹿部落那邊過來的一群人正對峙,兩邊領頭的正在爭執,眼睛都跟噴火似的,就要拔刀開打。

    守衛也顧不上那麼多,出了門之後,朝著黑熊商隊那邊一溜小跑——邵玄和廣義就站在黑熊商隊那邊。

    原本眼看著就要打起來的兩方陣營,因為那名守衛的到來,暫時停住,黑熊和林鹿部落那邊的人都盯著小跑過來的人,雙方心中也打鼓,這時候稍微冷靜些了,頗為後悔。莫非工甲家的人生氣了?出來放狠話?失策失策,還是衝動了,不應該在工甲家的門口聚眾開戰的!

    周圍都為之一靜,圍觀的人也閉緊嘴巴,安靜下來才好聽到那邊的對話。

    幾百雙眼睛,再加上周圍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群眾注視之下,那名身材並不高大的守衛跑到黑熊商隊這邊,「黑熊」周圍的人還趕緊讓開道,方便讓那守衛跟自家老大說話。

    可是,那守衛並沒看「黑熊」,而是一直來到邵玄面前。

    「這位小兄弟,可是炎角邵玄?」那守衛問。語氣還算客氣,沒有像往常一樣帶著冷漠和疏離。

    「我就是。」邵玄道。

    「恆大師有請!」

    唰!周圍黑熊商隊的人,齊齊扭頭,全部看向邵玄,眼冒綠光。

    「黑熊」在毛達耳邊叮囑了幾句,毛達趕忙點頭,然後「黑熊」將大刀往背後的皮套裡一插,搓搓手,壓根不看林鹿部落那邊的人一眼,緊跟著邵玄就過去了。那守衛是沒說要請他,但也沒說不請啊,這種時候就是要厚臉皮!

    「黑熊」一離開,毛達就招呼人趕緊回去,老大讓他們準備一些賠禮,畢竟在人家家門口鬧成這樣,總要表示表示,以平息大師的怒氣,這樣以後才好上門求刀劍。

    至於林鹿部落的人,這種時候,誰管你啊,你們自己玩蛋去吧,恩怨什麼的,等我們搞定工甲恆了再上門踢場子!

    黑熊商隊的人,就這麼無視林鹿部落的人,直接走了。

    嘩——

    周圍的圍觀群眾炸開了鍋,剛才守衛的話他們都聽到了,嘰嘰咕咕議論。

    邵玄沒去聽圍觀群眾是如何議論的,走進工甲家之後,外面的聲音就隔去了很多。至於那把重錘,他交給工甲家的守衛了,帶著這麼大一個錘子在屋子裡走也不方便。

    時隔多日,再次見到工甲恆,邵玄發現工甲恆有些變化,有了那麼點大師的風範和氣勢。

    「嘿,果然是你小子!」工甲恆起身上前幾步迎過來。

    「恆大師,上門打擾了!」邵玄笑著道。

    「哈哈,好說好說!」再次見到邵玄,工甲恆還是很高興的,「聽說你小子將麓家的麓弼打了?」

    「被人打上門來,也不能挨打吧。」邵玄攤了攤手。

    「來王城有地方住沒?沒地方的話就住我這裡,我這兒有的是地方!」工甲恆道。

    其實工甲恆也是擔心邵玄惹了事,遭到王城其他勢力的報復,住在工甲家內的話肯定會安全一些。

    邵玄心裡明白,但也謝絕了。

    黑熊見工甲恆跟邵玄說得興起,在旁邊並沒有插話,直到邵玄說起他,他才出聲。

    「黑熊商隊貝覓,見過恆大師!」

    「嗯。」畢竟是同邵玄一起來的,工甲恆也沒甩臉色,再說,算起來,錯也不在他們。

    工甲恆又給邵玄介紹了旁邊的稷放:「王次子稷放。」

    對於部落人來說,王的兒子跟隔壁部落首領的兒子是一個意思,所以邵玄也跟著其他部落人的思維來辦,並沒有什麼惶恐的樣子。

    邵玄這次來,順道看望工甲恆,送點千粒金,也為了求把刀。

    「走,進屋子裡詳談。」工甲恆帶著他們到鑄鍛室不遠處的一個屋子,那裡是會客的,而鑄鍛室,根本不允許外人進入,屬於私密之地。

    對於工甲家的人來說,住的地方可以沒有臥室,但是不能沒有鑄鍛室,鑄鍛室有他們太多的秘密,也太過重要,當然不能隨意帶人進去,就算是王二子稷放前來求劍,也只能坐在外面等。

    邵玄在一張白色的布上,畫下了廣義曾經使用過的那把刀的圖,工甲恆看一眼之後心裡也有了數,知道邵玄會在王城留一段時間,時間也不急,他有空就給廣義將這把刀給造了。

    「行,我知道了,放心,打出來的肯定讓你們滿意,不滿意我繼續改,對了,你小子那把劍怎麼樣了,需不需要修一修?」工甲恆問道。

    「確實需要。」邵玄將劍拿出來,劍身彎了個弧度,這是他擋住麓弼兩錘之後造成的。

    「也放這裡吧,我給你修一修。」工甲恆還想明天請邵玄過來小酌一杯,他升級為匠師之後,得到了不少人送的酒。

    「明日不行,我答應人了,要過去那邊。」邵玄道。

    「答應誰了?面子比我還大?」工甲恆這話帶著點開玩笑的語氣,並不嚴肅,但也透著自傲,他有這資本。

    「我明天去稷居他老人家那邊。」

    工甲恆:「……去吧。」

    論資論輩,他都比不上稷居。雖然他們工甲家的人一向自傲,但金穀稷居之名,他們還是承認的,吃了二十年金穀,工甲恆對稷居也熟悉。

    就連本來打算告辭離開的稷放,剛起身又坐了回去,繼續在旁邊聽。

    邵玄卻不多說了,簡單聊了幾句,便留下帶過來的一個小獸皮袋給工甲恆,然後離開。

    在邵玄離開後,稷放看著工甲恆手裡的獸皮袋,抬手就要去搶,他直覺這個與稷居一直瞞著的東西有關。

    可惜工甲恆手更快地藏身後了,「想看?不給!」邵玄離開前特意給他使了眼色的,還是不外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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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三章 贈穀

  邵玄和廣義帶著的劍都放到工甲恆那裡了,工甲恆會將邵玄的劍修一修,不過,看工甲恆瞧那把劍時略帶嫌棄的眼神,大概是隨著眼界的提升和一些高層面技術的進一步吸收消化,工甲恆看不上原來打造的了,大概會做一番更大的改動。

  至於廣義那把,純屬廢劍,工甲恆都沒多看一眼。

  出來時,邵玄和廣義帶著的是工甲恆給的臨時使用的兩把劍,不算很好,但比廣義之前用的那些要好得多了。

  「黑熊」倒是也想將自己背著的大刀放那兒讓工甲恆幫忙修一修,可惜今天還不是時候,等等吧,不用急,耐心,既然能夠進來,試劍成功的事情「黑熊」也在邵玄的幫襯下提過,工甲恆心裡有數,相信下一次再過來,就是好時機了,最好能打一把斧子。

  出來的時候,門口因為打鬥造成的坑正在被填起,有黑熊商隊的,也有林鹿部落的人,分成兩塊區域填坑,各不干擾。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最衝動的時候沒打起來,現在都冷靜下來了,各有心思,也沒有再戰起來的想法。當然,僅僅只是此時此地沒戰起來,或許不多久,在其他地方又能打個你死我活。

  賠禮兩邊也都送進工甲家去了,林鹿部落本想明日再送,但一見毛達匆忙帶人回去扛了不少東西過來,他們也不敢落後,畢竟以後在王城,還是可能有求於工甲家的,尤其是今年剛冒出頭的那位恆大師,即便不交好,也不能將人得罪死了。

  不過「黑熊」就沒那麼多擔心的了,見到工甲恆同邵玄說話時熟稔的態度和語氣,心中的負擔稍輕,同時也慶幸,原本他們幫炎角的人,是因為安巴城的一些事情。沒想到來了王城,竟然會有這般際遇。誰能想到,幾十年沒踏足王城的炎角部落,竟然還會認識金穀稷居和恆大師?

  就算王城的其他人忘了炎角部落,但今日之後,想必會有更多的人,想起來那個曾經在王城製造過幾次轟動事件的部落,不可小瞧王城人民的八卦能力。

  看過工甲恆,邵玄也準備了一些換洗的衣物等,從稷居那裡弄到的穀子,也賣了兩袋給黑熊商隊,手裡有金葉子備著。

  第二天一大早,邵玄就同廣義和「黑熊」再次前往金穀田莊。

  因為上次就提到過讓邵玄直接在田莊待上一段時間,省得天天跑來跑去的惹眼,所以這次邵玄帶好了裝備,準備在田莊住上個三五天,多看看稷居的田莊是怎麼種的,多認識一些糧食作物,了解一下這裡的風俗。

  「黑熊」完全是來刷存在感的,同時也藉著邵玄的面子。從大管事那裡弄到了一些新收的穀子。他不能在田莊久待,稷居沒有邀請他,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所以,跟著邵玄來田莊後,又同田莊的大管事商量交易成功,「黑熊」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稷居平日裡並不去管交易的事情,若是事事都需要他著手,還要那麼多管事幹什麼?所以,他只管指導種地,交易的事情都留給管事們。外面的人想弄到金穀?行啊,去找管事,多巴結奉承賄賂。這也是為什麼金穀田莊的管事地位高的原因。

  田莊這邊,一年之中,以秋季收獲為多。雖然其他季節也有收獲的作物,但相比之下較少,而這個時候,田莊已經收獲了一批穀子,沒成熟也如今也相繼成熟。這段時間,田莊的奴隸們都忙得很,收獲,種植,還要給田裡的作物們做入冬的準備。

  「千粒金每一劫都至關重要,只要衝過一劫,就會再次迎來生長的巔峰。所以,你別看現在它們才這麼點,但衝過第二劫,就長得快了,等到第三劫的時候,也要抽穗了。可惜,你看不到。」稷居遺憾地說道。他倒是想顯擺一番,可邵玄他們在入冬之前肯定得回去,那是部落的習慣。而地裡的千粒金成熟之時,炎角部落可能才剛祭祀完畢不久,邵玄也趕不過來。

  稷居一邊說著,一邊盯著那邊的幾位負責千粒金的奴隸倒肥料。這些肥料的原料分為幾個大陶缸,都是稷居配置好了之後,才抬出來的,然後再經過二次配置和稀釋,倒在地裡。

  就像一些工廠出產的藥劑,使用前會將原液配置好,標注a液、b液等,使用的時候再按照說明書的比例,將a、b液混合,然後使用,這是一個道理。

  稷居不會將秘方透露給任何人,照顧千粒金的奴隸和管事就算知道二次配製的比例和方法,但誰都不知道初始的肥料是什麼,如何配置?

  「至於你們部落的那種,」稷居思量了一下,建議道:「若是明年再種,可以試一試將獸肉腐一腐,也可加上一些獸骨,尤其是那些喜食青草、嫩枝芽和苔蘚的猛獸獸骨,若是獸骨還不行,不如試試加入骨髓。」

  「還能這樣?」邵玄驚訝了。

  「唔~」稷居含糊了一聲,卻不多解釋。

  知道可能涉及到一些隱秘,邵玄也不繼續問了,將稷居的建議全部記下來,等明年再試一試。

  稷居又提了幾個建議,邵玄都一一記下。

  稷居覺得,邵玄都將千粒金如何種出來的告訴他了,他還將所有的都藏著掖著,太不厚道。所以,即便稷居沒有將千粒金的秘方拿出來,除了提出一些建議之外,也告訴了邵玄不少其他穀物的種植之法。哪種作物適應哪樣的環境條件,需要如何種,其中又有哪些需要注意的技術要點,這些都有說明。

  稷家宣稱擁有百穀,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一百種穀子,但邵玄跟著稷居在田莊的這幾天,見識過的不少於二三十種,而且這些稷居還根據邵玄所說的,炎角部落所在的地理環境和天氣條件,送了一些優秀的穀物種子。

  稷居的田莊所出產的穀物種子,那是離得遠的部落就算有大批金葉子也買不到的東西,邵玄謝過之後小心收好,即便炎角部落如今主要以打獵為生,但誰也說不準以後是否會轉變生存方式。若是有機會回到海的另一邊去,也能將這邊的種子帶回去。故地那邊可是開墾出來了不少田地。

  在稷居給邵玄介紹田地裡穀物的時候,時常會有管事將地裡新收的穀物選出最好的,用幾個陶罐裝起來拿給稷居看,等稷居選出其中一個,便會有人將那個裝了新穀子的陶罐帶走。

  「那些穀子拿走是幹什麼的?」邵玄問。

  「那些會做成隨葬品。」稷居答道。

  「隨葬?給誰?」

  「自然是給我了。」稷居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說出口的,「我們稷家人的陪葬品都會有穀物,曾經稷家最困難的時期,天災連連,地裡顆粒無收的時候,就是前往先祖的墓穴之中請出了曾經封存的穀物救急。我自從擁有自己的封地之後,每年收獲的新穀,都會選出其中最好的一些存放起來,等到了離開的那一天,就將早就封存了穀物的罐子帶進墓穴,見到先祖也能有個交代了。往後若是稷家後人們再遇到天災,也能幫他們一幫。」

  邵玄:「……」您佬還活得好好地,就想著身後事了。

  不過,稷居所說,確實是很多稷家人都會做的事情。稷家人早已不使用火葬,就算是現在的一些年輕人,也會在弄到好的穀子之後,小心處理後收好,這是他們傳下來的習俗。

  至於為什麼是陶罐而不是銅器,因為,年代一久,許多銅器會生鏽,除非是那些經過特殊處理的,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那樣的技術和信心。所以,從稷家先人開始就形成了習慣,用陶罐盛放穀物。而銅器不過是隨葬品之一,或許在其他人看來,那些精美的銅器是非常重要的隨葬品。當然實際上,稷家人的墓穴裡面,對他們而言,用各種陶罐和甕盛放的穀物,才是最重要的。有些會加封,用稷家的秘技保存許久,甚至千百年仍完好,而有一些不加封蓋的缽罐等等盛放的,則是給他們死後的自己的,象徵意義是死後還是繼續有穀子吃,不會挨餓。

  若是後人們進入先人墓穴,看到墓穴裡並未加封蓋的陶缸或雙耳大甕內,都是腐朽的穀粒殼,甚至直接是腐朽灰白的穀物粉末,他們就會放上一些新的穀物在裡面,以表敬意。

  倒是有人膽肥想打稷家人墓穴的主意,可惜,沒人知道稷家人的墓穴在哪裡。前往尋找的人,找著找著,就再也見不到人影了。

  稷居帶邵玄見識了金穀田莊的各類穀物,看著千粒金順利度過第二劫,心中一塊大石頭也放下,有心情帶著邵玄出去走動。

  最近因為附近各個奴隸主的田莊到了收獲高峰期,為了避免一些麻煩,直接封路,所以,這兩天邵玄都沒見到田莊們外有人徘徊。

  走出田莊,邵玄又看到別的田莊裡一些新的作物,有一種像是倒立著的玉米棒,一人來高,每一株只有一個,與他曾經在野外見過的某些植物比較相似,不過田地裡的那些是馴化的穩定品種,能吃的,

  「那邊的地是誰的?」走在土道上,邵玄指著不遠處正忙活著的田莊,問道。

  他們這裡處在高處,所以能看到一部分田莊裡的情形。

  「那是易家人的地,是誰就不記得了。」稷居也不在意,那邊只是一個小莊子,種的都是一些在他看來很普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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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四章 易家人

  前面的莊子離稷居的金谷田莊並不遠,週邊的籬笆樁子也不高,大概正好有一人高,接近王城人的平均高度,處在不想看就看不著,想看直接踮腳或者踏塊不大的石頭就能看的範圍,即便不踮腳,也能從木樁的縫隙之間看,因為這裡的木樁之間縫隙不小。總而言之,這個田莊週邊的木樁,簡直就像是敷衍一樣,卻又起著它們的作用。

  即便這個田莊與金谷田莊相鄰,但平日裡根本無人注意,一個是田莊太小,這裡的人以莊地廣闊,田肥為富,就這點田地,一看就不是什麼大人物,來往的人也不願意花精力去關注了。第二個,也是最重要的,這莊子裡種的作物品相太差,幾乎每個往裡看的人,都會搖頭,然後再也不去注意了。

  久而久之,也沒人記得這個田莊到底是誰的,走過路過也不會多給一眼。就這點地,一眼就能望到頭,田裡的作物也是種得一個個發育不良的樣子,賣肯定不能賣出高價,留著莊主自己吃還行,至少餓不死,賣出去就難了。

  稷居也不記得這邊到底是誰的,只知道屬於易家,不過,這莊子太小,好像在他的記憶中,換過幾次主人了。他記得,這個田莊裡有兩個水井,一個已經乾了,另一個勉強維持著田莊的地,這幾年天氣偏乾旱,田莊裡的作物長勢不好,換主人換得勤,也有水井的原因在內。就是不知道現在是易家哪個倒楣鬼接手。

  「易家的人,嘖。」稷居搖搖頭。

  未盡之言,邵玄也能從以往稷居的話中體會到。

  在稷居看來,易家的人根本就不適合幹這個,去卜筮一條街坐著還行,地裡就不可了,他們沒那個天賦。而且,易家多產神經病。有些體質不強的,寒冷的天,大半夜他能對著黑漆漆的夜空看一整晚,然後,病個半死躺幾天床,那身板怎麼扛得住冷風?作死呢!六部貴族最作死的就是易家了!

  還有的坐著坐著,意識放空雙眼無焦距,然後不知想到什麼,突然一聲大笑,或者驟然悲戚,那個嚇人勁兒,稷居想起認識的那幾個易家人平日的作風,只能無奈搖頭,無法理解。

  不過,易家能成為六部貴族之一,也有他們的能耐。易家人的發達的不是肌肉,不是筋骨,而是腦子。有些人能觀測天地,有人能卜筮吉凶,還有人有其他的天賦。易家人真要謀算起來,挖坑不用鍬,殺人不帶刀。這也是不少人對易家敬畏的原因。

  不過,稷居卻並不怕易家人,易家除了那麼幾個有真本事的人之外,其他的唬唬不知情的人還行,若是在他面前裝腔作勢?直接讓人叉出去棍棒伺候。

  「怎麼,對易家人好奇?」稷居問道。不少偏遠地方的部落來王城,對易家人總是好奇的。

  「有點兒,覺得他們挺神秘。」邵玄道。

  「神秘什麼,裝樣子。」稷居不以為然。

  不過,邵玄倒不是因為聽到那個田莊是易家的就好奇,而是他看到田莊裡的一幕,心裡奇怪而已。

  如今是大多數田莊的收穫高峰期,不遠處的那個田莊也是,雖然跟周圍一些田莊相比小得可憐,但總的收穫還行。

  田地裡的奴隸一個個扛著裝得滿滿的袋子,來到田中一處空地,那裡擺著一張矮木桌,桌前坐著一個身穿深色布衣的人,雖說穿得不顯,但卻透著一股文雅的意味,與那些忙碌的奴隸截然不同,對方還算年輕,也不像是管事,此時正坐在桌旁,拿著筆在布上寫著什麼。

  奴隸們扛著袋子往那邊彙報,然後再離開前往庫房。

  應該是在統計。

  這個倒也沒什麼,邵玄好奇的是對方另一隻手的動作,他看到那人另一隻手上,四指微彎,拇指指尖在其餘四指的指節內側來回點動。

  「走,過去看看。種個地能種成這樣!」

  稷居抬腳往那邊走,他也看到那個田莊種植的作物了,以他的標準評價,簡直慘不忍睹,不過去指導指導說兩句,他心裡就不得勁。

  坐在自己田莊裡統計收成的人正歎著氣,一筆筆記著,聽到下人來報,趕緊擱下筆,快步過去迎接。

  「晚輩易家易司,您老怎麼來了?」易司上前略帶恭敬地一禮,然後詫異地看向稷居。

  「怎麼,我來不得?」

  「不不不,歡迎之至!」說著易司讓人趕緊搬椅子過來給稷居坐。

  「不用,我站一會兒就走。」稷居擺擺手,轉眼看到地裡的那些作物,氣又來了,「你這種的什麼地?!我都看不過去了!」

  易司心道:您看得過去的那都得啥程度啊!不過面上還是謙虛聽著。

  稷居一張嘴就吧啦吧啦數落開了,哪塊地種得太密集了,哪塊又種得太開,哪塊缺水極嚴重,還有那土,那是土嗎?硬得跟石頭似的!

  易司就在旁邊垂頭沉默地聽著。

  等稷居數落完了,易司無奈苦笑:「確實多有不足之處。」不過這地不是他種的,是他老爹看著,他自己只是在這時候過來幫忙統計一下而已。

  這塊地不好,不僅是水井的原因,土質也不行,不知道以前種過什麼,讓土質改變,他們想修復也沒能成功,種出來的連著兩年都差,就算有稷家的人指點,但他們實在不是這塊料,地裡的收成也只能勉強維持生活而已。

  窮啊!

  稷居看著面前這人沒長進的樣子就來氣,不過畢竟不是他們稷家的人,他也不想多說了。也好在不是他們稷家的人,若是的話,大概會把他氣死。

  稷居哼了一聲,就不再說了,示意易司繼續忙,他則往不遠處的水井那邊過去,看看水井裡情況如何。

  邵玄跟過去看了一眼,情況不太好。

  「水位又下降了。」稷居傷腦筋。看這樣子,不知道往後會不會一年比一年乾旱。即便是耐旱的作物,也得有水啊。

  「總會好的。」邵玄安慰道。

  「不,你不懂。」稷居面帶憂愁,「我總覺得,會發生什麼大事。天地的變化,總是有預兆的。而且……」

  後面的話稷居沒說,他認識一位易家的人,也是那個大冬天能在外面受凍看一晚上夜空的神經病,他記得,那位老友在病床上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可惜,事後再問那位的時候,那人卻緘口不言,一句不多說,只是意味深長地笑,笑得特欠揍。

  為此,稷家人立馬提高警惕,看到有任何造反跡象就強制鎮壓下去,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如今的局面,豈容他人破壞?尤其防備著其他五大貴族,還有一些新崛起的部落,也是重點觀察對象。

  這時,田莊門口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

  「小司啊~~」

  邵玄看過去,只見一個年輕婦人,穿著精心縫製的絲質夾袍,身材豐滿卻不覺臃腫,扭動著緊密的腰,梳著一個看似隨意卻帶著自在風情的髮髻,抬眼三分笑,快步走進來,每一步並不大,步子卻很快,裙擺被帶起,像是綻開的一朵花。

  來人抬起柔弱無骨的手半遮唇,扭著腰朝易司走過去,眼神如水,笑意剛起,正想說什麼,就見到了不遠處的稷居,面上一僵,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稷居,忙收斂笑意站直身體,朝著稷居微微一禮,然後便將手裡握著的一卷布扔給易司,又讓旁邊的奴隸搬個有靠背的椅子過來。

  田莊裡的奴隸對這位已經不陌生了,所以對這位的言行舉止並不驚訝。

  邵玄看到對方衣服上的花紋,想到「黑熊」給他講過的六部貴族各自喜歡的花飾,猜到那位婦人應該是六部貴族穆家。

  稷居對穆家這位婦人的舉止很不滿,不過也沒說什麼,對他而言,只要不是稷家的人這樣,他就不管了。有那個閒心他還不如多看看千粒金呢。

  穆家那位婦人扔給易司的那卷布,其實是這次她的田莊收穫的記錄,過來讓易司幫忙再次核對,她不耐煩親自驗對,真要驗對起來,給她一兩天也未必能對完,還不知道算得是否正確,所以就過來找易司了。

  易司也不多話,將手頭的活先放下,攤開婦人扔過來的那卷布。

  這卷布有二十幾張,每張約莫半米長,二掌寬,上面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易司一隻手翻動布,另一隻手上四指快速顫動,而拇指則幾乎化為一道影子,在其餘四指間點動。

  邵玄發現,易司看那卷布的時候,每一張幾乎只是沿著字掃了一眼,就過去了,掃完一張布用時不到半分鐘,二十來張寫滿了字的布,看完又在一張未寫字的布上寫下最後的結果,總共用時也才一刻鐘的時間。

  統計好之後,易司眼中帶著羡慕,將統計結果和那卷布都遞給婦人,「恭喜了,又是一個大豐收。」

  婦人咯咯咯笑得眼角都露出細紋,也是因為這次的收穫,心情不錯,不過,在看到最後那張統計結果之後,瞬間變臉,如一條緞帶突然變成鋼刀,眼中帶著森寒的殺意。

  「那幫賤奴,竟然少報了這麼多!」

  每一頁少報的不多,算術不行的,還可能算錯,但這一頁頁合起來,再看看最後的結果,就多了。婦人沒有將下人們報上來的結果說給易司聽,但既然易司算出來的結果是這樣,那真實的也肯定如此。所以婦人才生氣。

  以前少報一點,她也懶得多計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下面的人簡直貪心不足!不敲一棒子,下次他們膽子更大。

  「明日我派人將酬勞送過來!」

  留下一句話,婦人帶著易司統計的結果,扭著腰快步離開,殺氣騰騰,估計待會兒那邊田莊得見血。

  邵玄此時才知道,原來易家這位,是幫人算帳,不過,這人的腦子到底咋長的,簡直跟人形電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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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五章 天上的鳥少了

  易司平日並不在田莊,不過每年的這個時候卻必定會來到這裡,一個是檢查田莊的收成情況,本來收成就不好,若是底下的人還偷奸耍滑,這日子就更苦逼了。不過,易司這個時候來田莊的最主要目的,卻並非自家的田莊,而是趕上這個收獲高峰,撈外快。

  他計算快,這樣的天賦並不是誰都有的,所以,在一次「偶然」情況下幫了隔壁田莊的忙之後,易司的名氣就在莊主們內部傳開了,而且一到這個時候,不耐煩自己驗校的莊主們就會過來找易司幫忙,反正易司所用的時間短,效率高,正確率幾乎百分之百,只要付出一些酬勞就行了,大大節省了時間,還能讓莊主們在最短時間內抓到手下人謊報的證據,何樂而不為?

  真正算起來,易司每年這個時候撈外快的收獲,並不比他家田莊的收獲少多少。

  那位穆家的婦人是附近一個田莊的莊主,也只是易司收入來源的其中之一,在她離開不久,又有人過來找易司。難怪他將桌子擺在這裡,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這樣進莊子的人容易找到他,也方便接活。

  稷居並未在易司的田莊久留,看到井水的情況之後,他又去其他幾個田莊問了問,果然,每一個田莊都是同樣的的情況,井裡的水每年都在下降,若是天氣依舊維持如今的樣子,再這樣下去,就艱難了。

  現在也就易司他們那樣少井的小田莊困難一點,但再過個一兩年,困難的人就多了。本以為找到一些耐旱的作物就能暫緩困境,但現在看來,仍舊無法從根本上解決。

  稷居回去的時候人很沉默,心情不太好,大管事不明白為何,還是邵玄低聲跟他說了,他才知道。

  大管事感激地謝過了邵玄,然後趕緊讓人去弄點藥茶給稷居下火,同時也琢磨著怎麼勸解一下莊主。稷居可是他們的金大腿,若是稷居因為思慮過甚病了,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們這些管事以後怎麼過?

  據邵玄所知,離王城不太遠的地方有河,王城早些年就鑿了水渠將河水引入,不過水渠未必能解決一切。畢竟往城外的田莊分布面積太廣,若是真鬧旱災,水渠也會乾。而且,邵玄覺得,稷居愁得未必只有這個,還有其他的事情,只是稷居不願意說給他聽而已。

  見稷居不願意說,邵玄也沒有繼續追問打聽,他和廣義在這裡已經留了好多天了,見過千粒金衝過第二劫開始再次生長。也認識了不少有用的作物,弄到珍貴的種子,邵玄也計劃著離開,繼續在這裡打擾也無事做。

  不過,離開之前,他還有件事要去解決一下。

  次日,稷居關在青芒殿的房間裡沒出來,邵玄便自己出門,守在田莊門口的人已經認識邵玄,在邵玄說只是出去走走後,並未阻攔。

  邵玄直接去了易司的田莊。

  易司剛給人核對完一卷厚厚的布,旁邊還放著五個裝了穀子的粗麻布袋子,這都是他收獲的酬勞。

  一個面帶油光的大漢拿著那卷布陰沉著臉離開,估計這又是一個發現底下人貪了不少的。步子都帶著血氣。

  見到邵玄進來,易司只是抬頭掃了一眼,沒多熱切,「怎麼,今日金穀莊主沒來?」

  「沒,是我有事想找你問一問。」邵玄說道。

  「哦?沒酬勞的事情我可不幹。」易司抬了抬眼皮。

  「若是你能解決,酬勞方面自然是有的。」

  聽到有酬勞,易司這才正眼看向邵玄,「說說,到底何事,需要我算多少?還是說,你要改賬目?」

  「都不是。」說著邵玄拿出一張不大的淺色麻布,布上用顏料畫著兩個同心圓環,圖上還有一些符號和橫折線條。這就是邵玄在工甲山谷的山壁上抄錄的易家先人留下的圓環圖譜,只不過他將複雜的圓環圖譜拆分開來,進行了簡化,然後才在布上畫出來,現在拿給易司看。

  他看不懂易家人留下的這些圖,所以也無法根據這些圓環圖譜推演出想要的東西來。但昨日見到易司對運算非常有天賦,而且這個人似乎也沒什麼野心。據他昨日從金穀田莊的管事那邊了解到的情況,易司他們家在易家也是邊緣人物,不然不可能混成這樣,守著一塊面積小,土質差,井還只有一個能用的田莊過日子。而且,易司不能卜筮,無法在王城內的卜筮一條街混,也就只能用他僅有的這點天賦來撈錢過日子了。

  易司見邵玄拿出來的布只有一張,心中還詫異,就只用算一張嗎?這簡單。

  可是,當易司將布展開,看到布上的圖之後,眼中瞳孔一縮,起身猛地看向邵玄:「你怎麼會有易家的環析圖?」

  環析圖?原來那些圓形譜圖叫環析圖。

  「你不用管我如何得到的,你只要說,這張圖如何解就行了。」邵玄道。

  易司盯著邵玄看了幾秒,然後再次坐下,手指在桌面敲了敲,「你想知道什麼?解法?你不可能會的。」

  邵玄也不反駁,指著圖上的那些橫折線條以及那些不認識的符號,讓易司解釋。

  易司沒拒絕,將那些符號那條橫折線條意義如何,都簡略說了說,並未關係到核心的秘密,也沒有說出他們如何使用環析圖中所示快速計算的關鍵。在他們看來,就算外人知道這些也無妨,易家有不少東西流出,卻鮮少有人能摸到其中的奧秘。易家人與工甲家的人同樣自信,同樣自傲。

  不過,邵玄只要知道那些符合和線條代表什麼樣的運算方式,多大的數量級,就足夠了。

  為了驗證,他帶入了一些數字進入圖中,讓易司說出最後的結果,而他自己則拿出一根細炭條,再拿出一片布,因為沒地方擱著,他就直接將布攤在易司的桌子上空著的另一端。

  易司盯著環析圖正在計算,而旁邊邵玄同時進行,他沒易司那樣變態的腦子,數量太大的乘除運算只能打草稿。

  等邵玄計算完,旁邊的易司已經等著了。

  邵玄停筆的時候,易司的視線從邵玄正寫著的那張布上挪開,詫異地看向邵玄:「你也算完了?!」一般來說,其他人要算的話,至少也得小半天吧?怎麼會這麼快?

  而邵玄也不得不佩服易司的運算速度,打草稿都沒人家用手指來得快。

  「結果呢?」邵玄問。

  易司仍帶著懷疑,將布遞過去。

  邵玄看了看易司算出來的結果,與自己打草稿算出來的一樣。滿意了。雖然比易司慢一些,但弄明白環析法到底是怎樣的運算方式就行,山壁上抄下來的複雜圖也能搞定了。

  「你真算出來了?!」易司震驚了。怎麼還有這樣的人在?會不會跟自己搶生意?

  「嗯,酬勞多少?」邵玄問。

  易司想了想,伸出五指:「五十片金葉子!」

  五十片金葉子,相當於旁邊地上的五袋穀子了。

  「不過,若你能說一說你是如何計算的,我就不收酬勞了。」易司說道:「你只要說一說大致用的何種方法就行,不需要說出細則。」

  邵玄數了五十片金葉子放到桌子上,然後收好幾張布,轉身離開。

  「等等!」易司叫道。

  邵玄以為易司還要問計算的事情,沒想易司卻道:「最近天上的鳥少了幾隻。」

  邵玄疑惑地看過去,「什麼意思?」

  「你們最近要離開田莊?若是的話,小心點。」易司點到即止。

  無法卜筮,卻僅憑天上的鳥的變化,得出這樣的結論?

  「多謝!」邵玄道謝,離開了易司的田莊。

  等易司離開之後,易司拿出一張布,用沾了粘稠顏料的獸毛筆在布上寫起來。

  若是邵玄在這裡,一定會發現易司所寫的這些,是他在運算的時候列出來的幾道乘除豎式。

  雖說當時邵玄所寫的那些,在易司看來是倒著的,寫得快,那些數字也都是陌生的符號,還有豎式裡的線條,都極為陌生,但此刻易司所寫出來的這些,與邵玄打草稿的那張布上所列出來的幾道豎式,包括數字和線條,一點不差!

  寫完之後,易司看著布上的這些陌生符號和線條,思量著,時不時用筆在某個數字上劃一下,然後標注一個他自己慣用的符號。

  「少莊主,安家田莊有人過來找您幫忙核對……」一位田莊的管事過來對易司說道。

  易司收好那張布,示意管事將人領進來,「這個之後就將田莊門關上,今天就此為止。」

  「啊?」管事心裡還算著這幾天的收獲,他能分得多少好處,怎麼少莊主就不接活了呢?

  「那……明日呢?」管事問。

  「明日再說。」

  「是。」

  雖然遺憾,但管事還是按照易司的話做了,在田莊門口掛了個牌,示意後面過來的人可以直接回去了,少莊主今天歇息,至於什麼時候再開始接活,並沒有說。

  不管這邊田莊正在發生什麼事情,邵玄回去之後,就將正看著小管事們種地的廣義叫過來,商量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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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17:24 |只看該作者
些,往王城運糧的都是牠們。

  大管事拉出來的一頭牛就是平時運糧的。

  「沒有趕車的人?」邵玄詫異。

  因為大管事弄來的,只有一個木板車,前面有一頭黃牛拉著,後面是四面帶帳的車廂,車上並沒有坐趕車的人。

  「用不著趕車的人。」大管事笑道:「將你們送到了,它自然會回來。」

  「就不怕別人將它牽走了?」邵玄問。

  「誰敢?」大管事很有信心,「它身上有金穀田莊的印記,就算是迷路,也會有大量的人搶著將它送回來的。別說將牛牽走,這輛車也沒人敢動!」

  似乎在應和大管事的話一般,那頭黃牛還「哞~」地叫了下。

  「那行,謝謝大管事了。」

  告別之後,邵玄和廣義上車,坐穩,黃牛便自己開走了,上了土道,見前面沒人,便開始加速。

  就算有人,見到黃牛身上那個明顯的印記,也會讓開。

  廣義看著前面拉車的牛還頗為羨慕,「若是咱們部落也有這樣的就好了。」

  「會有的。」邵玄想起海那邊的部落裡,用來拉過車的幾隻。

  不過,這時候也不是回憶的時間,邵玄對廣義道:「小心點,可能不會順利。」

  廣義心裡一緊,收斂心思,「不是說沒人敢動著牛車的嗎?」

  「那是平時正常情況下,話不能說絕對,還有特殊情況存在。」

  既然邵玄這麼說,廣義也將劍抽出來,時刻從周圍的布帳掀起的空隙看向外面。

  黃牛正撒蹄子跑得歡。突然減緩了速度,牛蹄子失去節奏,顯得有些焦躁起來。

  在山林裡狩獵,經歷過無數次生死險境,廣義的直覺也是非常敏銳的,幾乎在外面異動的一瞬間,他就將身體調整到最佳戰鬥狀態,警惕地注意著周圍。

  前面有一輛拉糧的牛車過來,牛是周圍莊子裡常用的那些牛,並沒什麼特別,只是大部分田莊會在牛身上留印記標誌,但這頭牛身上並沒有。而且,它並未同其他拉糧的車那樣避開這輛牛車,不僅沒避沒閃,反而還加速朝這邊衝過來。

  那頭牛瘋了?

  眼看那輛牛車撞上來,邵玄他們這邊,拉車的牛怒叫一聲,頭往下垂,將兩個尖尖的牛角對準前方,蹄子猛地蹬地,迎了上去。

  嘭!

  也不知是不是金穀田莊餵牛的都是精品飼料,這拉糧的牛比人家的大一圈不說,力氣還猛,牛角直接頂上對方的牛角,連牛帶車一起撞出土道。

  不過,這並不是結束。

  在牛車被撞翻之前,那邊趕車的人一甩鞭子,「上!」

  車上裝著的一個個糧袋刺啦破開,包裹得只能見到一雙眼睛的人,露出虎狼般的視線,拿著手上沒有任何標誌特色的刀和劍,朝邵玄這邊衝過來。

  見此情形,邵玄和廣義都明白,對方來勢洶洶,這是要劫道殺人

  一把把帶著森寒光亮的殺人利器,帶動破風的氣勢,毫不留情朝著車廂砍下去。車廂上布帳劃破之聲,車廂被劈之聲等等一連串不同聲響連成一片,如暴雨突襲。甚是猛烈,幾乎不給人一點喘息的時間。

  哐哢!

  車廂根本承受不住這麼多人的突襲,直接炸裂,四分五裂,成為大小不等的一片碎片掉落在地,只有金屬做的車轱轆在土道上滾動,一直滾到旁邊的凹溝裡。

  被這突然的變化驚到的黃牛,在將對方的牛車撞開之後,又是一聲驚天長叫。

  「哞~」

  若是在其他地方,這樣大叫的牛早被砍了,可是在這裡,卻沒有任何一個劫殺者去碰那頭牛,他們目的明確,就只是奔著車上的人!

  邵玄和廣義在對方突襲過來的時候,就分別從兩個方向彈開衝出,腳下踩著的車廂木板碎成木渣。

  劍身在空中劃出一道亮芒,帶著如野獸尖唳,撞向其中一人手中的刀刃。

  鐺!

  對方手中的一把刀斷裂,斷掉的半截飛拋上天空。雖然邵玄手裡的這把劍比不上之前那把,但也畢竟是工甲恆給的,即便不是工甲恆自己打造,而是工甲家其他匠人所製,質量上還是要高出普通刀劍一截的。再加上邵玄這一劍力大而快,氣勢悍猛,直接將對方的刀劈斷。

  不過邵玄手上的劍也多了個缺,沒有多看,沒有停留,順手斜劈而下,將旁邊走過來的想要偷襲的劫殺者劃了脖子。猩紅的血液噴出,濺在其他劫殺者身上,可他們卻並未因為掛了一個人就有所忌憚,更沒有惋惜和悲傷,就像是無情的殺手。

  廣義面沉如水,下手也沒有點留情之處,也不管對方到底是誰派來的,哪個勢力的人,反正劫我們的道想搶我們的貨,那就不怪我直接下死手了,這是曾經帶隊遠行交易的時候所用的應對之法,更別提對方本就來勢洶洶,刀刀殺招。

  一劍將人震開,沒等對方再出手,第二劍已至,直接將對方一條胳膊砍斷,本想直接將人削成兩半的,可惜周圍的人太多,廣義這一劍沒能達到理想的效果,翻身一腳把身後突襲的人踹飛出去。他心裡也急,一個是邵玄的安危,還有一個就是,邵玄身上帶著的那些種子,那些可都是稷居給的好種子,是非常難得的好東西。莫非對方的目的就是那些種子?又或者,是千粒金?

  十一個人,一個照面廢了兩個,死了一個,剩餘八個繼續圍著邵玄和廣義。原本圍著廣義的四個人,分出一個朝邵玄那邊衝過去。

  一道寒光從腰側穿過,若不是邵玄避得快,此時已經被刀刺穿。不過,即便邵玄避開,但腰側掛著的一個獸皮袋,繩子被削斷。

  飛出的獸皮袋沒等邵玄過去搶,又是幾道人影襲上,擋住邵玄,而那個飛出去的袋子,卻被其中一個人用劍身撞開,落在另一人手裡。

  不遠處又有拖著作物的牛車經過,是從田莊運往王城的車,車旁邊還有護衛護著。這樣的送糧隊最近很多,不管是誰家的,見到金穀田莊的牛車出事,他們一定會出手。

  「走!」

  見到有人過來,這些劫道的人便不再戀戰,扔下那個掩飾用的木板車和半死不活的拉車的牛,快速撤離,動作迅捷如閃電,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已經跑出好一段距離,等土道上那個拉糧的車隊到這裡的時候,那些人已經沒影了。

  廣義本來見邵玄一直帶著的那個獸皮袋被人搶走,急著想要追,被邵玄拉住。

  「他們想搶就搶吧,別追了。」

  「可是,那裡面……」

  「那裡面沒有種子,也沒有千粒金。」邵玄說道。

  「那不是你平時一直帶著的袋子嗎?」廣義疑惑。

  「是啊,但也僅僅只是袋子而已,裡面的東西我早換了。」

  聞言廣義面上的著急才淡下來,「既然不是種子和千粒金,那袋子裡面放的是什麼?」

  「走之前找大管事要的好東西。」邵玄道。

  金穀田莊那邊,聽到牛叫聲,稷居的那隻「黃土地」就想要撒蹄子奔出來,小弟被欺負,當老大的自然要出去罩著。

  要不是被出來吃飯的稷居攔著,田莊的門都要被田莊這頭巨牛強行撞開了。

  沒讓黃土地出去,但稷居卻讓大管事調動人手過去看看情況。豈有此理,竟然敢劫金穀田莊的車!

  大管事心中也憤懣,他才和邵玄保證沒多大會兒,竟然就出事了,簡直就是抽在他臉上的一巴掌。

  不過,大管事調人過來的時候,對方早就見勢不妙,開溜了。若非地上的狼藉,和旁邊那頭拉車的黃牛告狀似的叫聲,他大概會覺得剛才沒有任何事發生。

  死去的那名劫殺者身上,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王城內一處並不顯眼的院子,裡面的屋子內,兩名侍衛急匆匆進去。

  「少主,芫少主他們……」

  侍衛還沒說完,急促的腳步聲就過來了,嘭一下踹開門進來。

  「稷芫,你想幹什麼?」見闖進來的人,稷菁怒道。

  旁邊的幾人也上前護在稷菁身周。

  稷芫看了看稷菁身邊的幾人,然後直視稷菁:「封路期間,你竟然派人進去搶邵玄的袋子?」

  稷菁眼中閃過慌亂之色,隨即又鎮定下來,「胡說什麼,我可沒派人過去。」

  「你是沒動你自己的人,你借的別人的手!」

  「別說我,你自己不也在打那個袋子的主意嗎?否則你又怎麼會知道那邊的情況?」

  兩人正吵著,外面又衝進來一個人,還喘著氣。

  稷菁一見來人,眼中露出喜色,可還沒等她說什麼,稷芫就出手了,將對方藏在衣袍裡的袋子搶過來。

  「稷芫,你敢搶我的東西!」稷菁帶著身邊的人過去爭搶。

  雙方搶奪之下,不知道誰抓住了獸皮袋袋口繫著的一段繩子,一拉。

  嘭!

  袋子像是開炮一樣,裡面的東西全部噴出來。

  不大的屋子裡,瞬間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有機肥料的氣味,粉末灑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有一股濃濃的自然田莊的味道。

  拿著袋子的稷芫:「……」

  被噴得一身臭味的稷菁:「……」

  屋子裡的其他人臉都綠了:「……」說好的寶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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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17: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四七章 提醒

  屋子裡的人心情相當複雜。

  稷芫拿著袋子僵在那裡,他再蠢也知道,這次被耍了。不只是他這位想要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人,這次事件的策劃者和執行者,全被耍了。

  嫌棄地將手上抓著的袋子,甩向面前同樣一臉震驚的稷菁,稷芫屏住氣,帶著人大步離開。

  他們自家在王城外也有田莊,但從小享受慣了,去自家田莊的時間少之又少,就算過去也不會親力親為,都是看著別人種地,自己坐在王城點收結果就行了,若不是因為稷居那邊一直藏著的秘密,他們前段時間也不會往田莊過去,對這種帶著臭氣的肥料避之不及,還從沒遭受過如此待遇。

  稷芫寒著一張臉離開之後,稷菁將屋子裡所有能砸的東西全部砸了,砸完之後又想起來,為什麼要在這個充滿了臭味的房間裡砸?於是她換了個乾淨的屋子,繼續宣洩,等到終於發洩得差不多了,又將麓折叫過來,劈頭蓋臉一頓罵。

  麓折就是當初稷菁去金穀田莊的時候,所乘坐的馬車上趕車的人。那時候麓折正討好稷菁,卻不想,一馬鞭甩出了個麻煩,碰到了邵玄和「黑熊」。

  而這次,因為麓家麓弼被打的事情,麓折也聽部族中的人說過,麓家正想著怎麼報復,稷菁這邊就有了任務給他。所以,他去找了一些人,那些人都是給錢就會辦事的,已經形成了一個團體。而且口風緊,不會隨意洩露金主的信息。他們是麓家還沒遷來王城的時候認識的,一同來了王城,所以,稷菁一給任務,麓折就去找了他們。

  有稷菁在,給的報酬不少,那些人也樂意去辦事。稷菁只是想要邵玄隨身帶著的那個獸皮袋,但麓折卻因為麓弼他們的關係,直接讓辦事的人下殺手。

  可誰知道,折了一個傷了好幾個的情況下,不說沒將人殺死,連搶回來的袋子,最後也變成了一個拉「屎」的。

  也難怪稷菁會發火,麓折自己心中都憋著氣。碰到那些人,一次兩次地倒霉,簡直就是犯沖!

  砸完東西罵暢快了的稷菁帶著手下的人回去了。她要好好將身上的臭味清理一下,雖然已經換洗過了,但是那股臭味實在是太堅強,洗過之後氣味不算濃,卻一直持續,戴上香味的花都沒法掩蓋。

  等稷菁離開之後。麓折回到林鹿部落在王城的定居地。

  「如何?」早就等在那裡的麓銘趕緊問道。其實,看到麓折陰郁的臉就知道事情不順利了,但他還是想知道到底發展怎樣。

  麓折將知道的說了說,「沒想到那小子命挺大!」

  這也在麓銘的預料之中,「能將麓弼打成那樣的人,哪能輕易被殺,麓弼現在的錘子還是首領……家主親自去工甲家賠罪的時候要回來的。」以前在部落的時候叫首領,現在來王城,就改用王城的稱呼了,叫他們的首領為家主。

  「莫非就這麼放過那小子?」麓折不甘心,「現在那小子已經離開金穀田莊了。我擔心他會離開王城,一旦離開,以後咱們想找他也難了。」

  「不用擔心,」麓銘笑道,「他離不開的。」

  見麓折疑惑,麓銘解釋道:「家主打算親自出手!」

  邵玄將麓弼打了之後,麓家在王城丟了很大個臉,到現在王城的人說起麓家,還在提麓弼被打的事情。這口氣麓家肯定嚥不下去,也不想再磨磨唧唧的了,還是趕緊將事情解決。所以,思量之下,林鹿部落現任首領,如今的家主,打算親自出手解決。

  若是炎角部落還有一些人在王城,他們不會這麼輕率決定,畢竟按照以往的事例,炎角人不那麼好對付,連六部貴族都吃過癟。但現在他們打聽清楚了,王城裡炎角部落的人只有兩個,就是他們遇到的那兩位。

  只有兩個人而已,那就好辦了。

  黑熊商隊?那並不算什麼難處。黑熊商隊畢竟人少,現在隨著林鹿部落的人漸漸到齊,麓家人底氣也足了。若是上次的事情能成功……

  想到上次在工甲家門口發生的事情,麓銘眼中憤恨之色閃過,不過,事情很快就能解決,他也開始計劃著,將炎角的兩人解決之後,如何再讓麓家的名聲好起來。

  喜歡看熱鬧的王城人是健忘的,他們只會將最終結果記住,上次麓家人敗在邵玄手裡,但只要下一次贏了,王城內的口風自然會變。

  至於以多欺少恃強凌弱之類的,在這裡沒有這種說法,就算有他們也不認,他們相信最後的勝利者能主宰一切。

  邵玄並不知道麓家人在計劃著對付他,他同廣義在中途遇到劫殺之後,金穀田莊的大管事又讓人弄了一輛新牛車過來,還調動了幾名護衛隨行。

  直到將邵玄兩人送到城門口,護衛和牛車才返回。

  邵玄來到黑熊商隊駐點的時候,「黑熊」剛從外面回來。

  「邵玄你回來得正好,前天恆大師派人過來說了,你們的刀和劍已經打好,等你回來過去拿就行。」「黑熊」面上帶著喜色,因為工甲恆也答應給他打造一個斧子,不過時日得往後延,要的酬金也多。這點「黑熊」沒意見,能讓恆大師給打一把武器已經足夠幸運了,金葉子算什麼,沒了再掙。

  「已經打好了?我正想換一把劍。」邵玄心中欣喜。手裡的劍已經有了缺口,繼續用也不方便,正好換新的。

  他還想著,若是周圍有石料不錯的石頭該多好,多造幾把使使,刃有缺口還可以打磨了繼續用。可惜,除了城門那兒的石料不錯之外,他就沒在看到足夠大的好石材了。

  「我事情剛辦完了,陪你們過去。咦,邵玄你手上的劍怎麼回事?在田莊跟人打架了?」「黑熊」轉頭看廣義手上的劍,同樣劍刃上有很多痕跡。

  能砍出這樣的痕跡,就絕對不是小打小鬧了,再多砍幾次就斷了。

  邵玄簡單地將事情跟「黑熊」說了說。

  「黑熊」沉默了會兒,面上笑意全部收斂,一派嚴肅,「邵玄,我勸你們趕緊離開王城。這段時間林鹿部落的人幾乎全都遷過來了,等那邊一穩定,我擔心他們會對你們出手。邵玄你不知道,你留在金穀田莊的這段時間,我們商隊裡有人混進去,若非看守嚴密,大概會被人偷了東西。尤其是糧窖和地穴。你的那些穀子可都放在裡面。」

  「是為了千粒金?!」廣義低聲道。

  「不,並不完全是,這只是其中之一,重要的是,你們被人盯上了,今後可能會發生更多事情。」「黑熊」說道。

  對付「黑熊」的機會不好找,但對付邵玄的機會就容易多了。畢竟,邵玄在這裡並沒有屬於他自己的落腳地,而且,勢單力薄。

  「嗯,我明白。」邵玄在遇到劫殺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一些,如今見過工甲恆,也知道了千粒金的事情,確實該離開了,留在這裡更危險。

  「不如明日就走,本來毛達是三日後才出發,但既然你這邊已經出了異況,還是提前離開。」「黑熊」說道。

  「多謝!」

  「哎~不用謝,我老黑還藉著你的光弄到了金穀,見到了恆大師呢。這點小忙不算啥。」「黑熊」哈哈笑道。

  到工甲恆那裡拿劍的時候,不巧,工甲恆關在鑄鍛室內忙活,邵玄沒見到人。不過工甲恆已經吩咐過了,見到邵玄,那裡的學徒將打造好的劍和刀拿過來,還有幾把不錯的武器,都是斧子。

  工甲恆在炎角部落的時候,聽說部落人狩獵更喜歡用斧子,這次便讓手下的人打了一些順便送給邵玄。

  邵玄將劍接過,打開包裹著的布,露出金色的劍身,劍身相比起之前,金色淡了一些,但是給邵玄的感覺卻更加鋒銳。劍身上的紋路有了些變化,金色劍身中,銀色的線條如火焰。

  拋起學徒遞過來的一塊試劍的木頭,劍身晃過,輕易將小臂粗的木頭輕鬆砍斷。

  「還要試試石頭嗎?」那個學徒期待地問道。

  「不用了,我心裡已經有數。」邵玄將劍收起。這把劍改造過之後,雖說在各方面都升級,但砍一些中上石材的石頭,未必能輕鬆成功,即便劍身無痕,但影響還是會有的。這樣的劍,劍刃有缺,就是斷的時候。

  將來若是有機會,邵玄想自己打造一把劍,刀更好,不過,部落的核種在海的另一邊,這邊的核種又被六大部落控制,工甲家的更不會讓外人撈好處。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邵玄心中感慨,手上將劍收起,問了問旁邊試刀的廣義。

  「如何?」

  廣義面帶紅光,「非常好!」

  「替我謝過恆大師,跟他說,下次有好東西,我會讓黑熊商隊的人帶過來。」邵玄對旁邊的小學徒說道。

  「黑熊」在旁邊高興。他們商隊算是炎角部落與工甲恆之間連通的線,也樂得做這根線,他們得到的好處並不小。

  拿了東西,道過謝,邵玄也沒久留,既然明天就準備離開,還是早早回去將東西準備好。

  從工甲家出來的時候,正好稷放過來。

  邵玄打了個招呼便繼續走,反正他跟這位並不熟。卻沒想,稷放倒是叫住了他。

  「且慢。」稷放回過身,「若是你們無事,就不要在王城久留了。」

  這並不是嫌棄,而是提醒,在場的邵玄三人心裡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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