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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kdkd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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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陳詞懶調】原始戰記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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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32: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七八章 指示

  易家的人,只要是卜筮能力稍微強一點兒的,都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危機感,算不上滅頂之災的那種,卻總是能讓他們無心去做其他的事情,心煩意亂,但是卜筮又卜不出結果來。

  這是一種很不爽快的感覺,對於一直以能窺天機自居的易家人來說,就像是懸在頭頂的刀。

  今年冬季的風雪就是甩在他們臉上的一巴掌,自打遭遇這樣的天氣,不少人重金上門求易家人給個提示,可是易家人能做的有限。

  烈狐首領的到來,無疑讓他們找到的另一個發洩口,也給自己心中那種極難受的感覺尋到了提示。

  或許,就是因為炎角人,所以他們才會感覺到危機?

  易家那位不是曾說過一個預言嗎?六部貴族一直擔憂著到底指的是什麼,上一次炎角人來王城,一掌打飛了林鹿部落的首領,破掉了王城城門,足以讓王城的人忌憚,當時有人將炎角人與曾經的卜筮結果聯繫起來,提出炎角威脅論,只是大多數人並不相信而已。

  可現在,聽烈狐首領說過之後,易家的人心中開始計劃。次日,易家家主前往王宮,與王上以及其他幾位貴族的掌權者商討。

  對他們來說,有危險,就扼殺在搖籃裡,不能讓它有成長起來的機會。上次炎角的那個年輕人將王城城門打破的時候,就有人開始不斷上眼藥了,現在又來一次更大的事情。

  「炎角人,能更精準地預測到天變?!」

  「天變就算了,炎角人,真能抵抗王獸?!」這個不得不令人忌憚,有這樣一個高危部落存在,再想想曾經那個「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卜筮結論,他們不安心。

  殿內,氣氛凝重。心中疑雲一旦形成,就難以散去了,尤其是已經疑心了很久的人,終於找到一個疑似突破點,肯定不會就此放棄。

  若是讓炎角人知道這些人的談話內容,大概會吐血。瞎胡扯!能抵抗王獸的話,他們還會放棄鹽礦那麼多的優質鹽石和火晶?!

  但是,這些人一旦認為你是威脅,就很難再被人說服了。

  ……

  寒冷的冬天總會過去的。

  這個冬季,來得早,來得凶猛,離開得也遲。

  當風雪終於停止的時候,當太陽終於破開厚厚的陰雲,照向大地的時候,陰鬱了許久的人們,仰天長嘯。

  天氣一轉晴,冬季正式過去,氣溫升得很快,根本沒有給人足夠的緩衝時間。

  部落的人在清理厚厚的雪。其實已經被邵玄推得差不多了,大部分地方的雪都只有膝蓋那麼深,這些地方都是邵玄練習的時候推過的,而居住密集的地方,也每天有人清掃,所以不至於直接面對大量的雪融化。

  屋檐邊滴滴答答地滴著水,部落到處都濕淋淋的,巡邏的讓戰士們不捨地看著冰磚築城的哨點慢慢融化,他們還沒玩夠。只是,相對而言,他們還是更喜歡暖和些的天氣,那樣他們就能出去狩獵了。

  融化的雪水讓部落前的那條河漲了很多,靠近山腳的人不得不往山上挪。山林裡很多地方都有大量的積水,外出狩獵根本不方便。不過大量滯留的積水也讓一些躲在地洞裡的動物們出來躲避,戰士們在附近轉一圈也能遇到不少小型野獸。

  挨凍了一個冬季的鴨子們,大叫著從鴨棚裡衝出來,也不怕冷,直接就跳進河裡,或者飛向遠處的樹林。

  照料鴨棚的人也終於看到了肥鴨子一行。

  帶著一隻隻長相相似的綠色毛團子走出來的肥鴨子,看誰都帶著警惕,不過倒是沒有攻擊人。

  「三十一隻,一隻都沒少。」照料鴨棚的人樂呵呵地道:「喲,那小鴨子在吃什麼?」

  邵玄看過去,「大概是蚯……」

  「蚯蚓」兩個字沒說完,邵玄就看到了正被綠毛團子們啄著的拇指粗的蟲子,張開滿是尖牙的嘴巴。

  「大概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蟲子吧。」邵玄只能這麼說,他不知道那種長得很像蚯蚓的蟲子叫什麼,以前沒爬出來過,現在大概是被融化的雪水逼出來的。

  還有些或蠕動的或爬動的蟲子,從部落前面的河水中出來。河水上漲,將曾經的地面都淹沒了,現在這些蟲子都爭相往高處爬,倒是便宜了這些特異的鴨子們。

  肥鴨子就帶著這三十一隻綠毛團子,沿著上漲的河面啄食。其他鴨子吃的,它們吃,其他鴨子不吃的,它們照樣吃。

  有了這群鴨子,部落的人都不用自己除蟲。沿岸全是蹦跳的鴨子們,還有為爭食打起來的。

  天氣轉暖很快,昨天還穿著厚厚的裘皮,今兒就只穿一件平時狩獵的衣服了,幹活的人累得渾身是汗。

  「這天氣,太詭異了!」邵玄說道。

  這樣的天氣變化,也不知道預示著什麼。

  既然天氣真正轉暖,冬季過去了,部落一年一度的祭祀儀式也會舉辦,只是巫最近心不在焉的,不僅是他,首領征羅也是,經常站在山頂看著遠處。

  邵玄知道,他們在等一個消息,等冬季離開的那些人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即便這一次沒趕上,下一個冬季若是同樣的情形呢?那就可以抓住機會了。

  不過,邵玄卻隱隱覺得,巫和首領所想的那條路,未必能走。

  兩日後,部落的雪全部清理乾淨,濕漉漉的地面經過三天的太陽,已經乾了很多,河水也退得快,不知道水都跑哪裡去了。

  部落前的這條河,與外面另一條河連通,只是用東西攔著,那邊河裡的危險生物沒辦法過來而已,但水卻是流動的。現在,上漲的河水每天都有明顯的回落,過不了幾天,就會降到冬季之前的水位了。

  這天晚上,部落的祭祀儀式照常,那些冬季裡被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這在大家的預料之中,來往需要時間,而且,在風雪中趕路,耗費的時間更久。

  這一年的祭祀儀式,格外沉默,巫和首領的興致都不高,知情的人也有些心不在焉的,但為了祭祀,為了尊重先祖,都暫時拋開其他的情緒,要想什麼也得等這場祭祀儀式結束之後再去發呆。

  巫文頌唱之中,火塘裡的火焰騰起。

  火焰的熱度將夜間殘存的寒意驅散。

  邵玄身上帶著的骨飾也有反應,與火塘的火焰幾乎連在一起,騰高的焰身逐漸形成一個火焰巨人。

  對於這個火焰巨人的出現,部落已經不覺稀奇,只是,這一次,火焰巨人給邵玄的感覺很不同。

  體內的傳承之力並未瘋狂運轉,也就是說,火焰巨人的出現,是骨飾本身的力量自發開啟,同前幾次祭祀是出現的情況頗為相似,並非邵玄自己掌控。

  見到這個火焰巨人之後,部落的人齊齊跪拜,即便是往日最桀驁的戰士,最愛甩臉色的長者,也都恭敬跪拜行禮。尤其是冬季裡跟著征羅一同前往鹽礦的戰士們,尤其虔誠。若是沒有先祖的庇護,他們根本無法從王獸嘴下逃生。

  邵玄抬頭看著空中的火焰巨人,去年這個時候,火焰巨人的緩緩轉動,朝著邵玄來的地方站立。今天,這個火焰巨人同樣轉動身體,朝向那個熟悉的方向,不同的是,在他轉動之後,還抬起了一隻手臂,指向那邊。

  這個情形部落很多人都看到了,垂著頭的也在其他人的呼聲中抬頭望過去。

  先祖,這是在提示什麼?

  巫心中一震,愣愣站在火塘邊,看著空中的火焰巨人,直到火焰巨人消失,巫才繼續主持儀式。

  待儀式結束,大家都散去,議論著剛才祭祀儀式的時候,先祖抬手指向那邊到底是什麼含義。

  火塘邊。

  火塘裡的火焰隨著儀式的結束,已經只剩下一點火苗,並不明亮。

  巫依舊站在那裡。

  「邵玄,你聽到了嗎?」巫問。

  「聽到什麼?」邵玄疑惑。

  「先祖的聲音。」巫閉著的眼睛

  「先祖說什麼?」邵玄問道。

  巫沒說話,沉默半晌,道:「該回去了。」

  邵玄詫異地看了看巫,確認巫不是隨口一提,而是真有這個想法。

  「您打算遷移?」

  「不錯,方才先祖的出現,就是指示。」巫說道。

  「但是,如何過去?不用等向辰他們帶消息回來?」邵玄問。

  「向辰他們帶回來的,未必是好消息。」巫長嘆一聲,「但是,先祖的意思,確實在告訴我們,該回去了。」

  巫就是這樣的想法:既然先祖說該回去了,那肯定就該行動了,至於用什麼法子,就得自己想了。不過巫並不覺得先祖這個指示是在為難他們,說不定,辦法早已經有了,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邵玄正在琢磨巫的話,察覺到什麼,一抬頭,見巫盯著自己。

  「您看我幹什麼?」

  巫笑了笑,「說不定什麼時候,先祖就會告訴你離開的方法。」

  那得先祖顯靈。邵玄腹誹。

  與此同時,在海的另一邊,凶獸山林,同一時間舉行祭祀儀式的炎角部落裡,老頭子巫站在火塘邊,看著火塘裡的火種,深思著剛才祭祀時候在火塘裡出現的火焰巨人,巨人抬起了一條手臂,指向它面向的地方。

  這預示著什麼?老頭子吹著夜風,站在那裡久久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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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33: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七九章 是時候離開了

  祭祀儀式過去沒兩天,山風部落有人急匆匆跑過來,而且還是山風的首領親自過來。

  「你們首領呢?我找他有要事。」山風的首領讓炎角這邊巡邏的人帶他去找征羅,「征羅不在的話,你們長老在也可以。」

  自打鹽礦的事情之後,山風的人對炎角部落年輕的小長老多了幾分忌憚和謹慎,自然不會看輕,若不是邵玄,他們根本無法順利回去。

  「首領和長老他們都在。」巡邏的人讓人先去通報,得到命令之後才帶著山風的一行人上山。

  鹽礦那次的合作,讓炎角和山風的人相處融洽了那麼一點點。

  見山風的首領嵐目面色嚴肅,似乎真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帶路的人也不浪費時間,快步上山。

  按照以往的慣例,冬季結束,祭祀儀式過後,就會迎來今年第一場狩獵,往年這個時候,部落的重要人士都會聚在山頂開會,做狩獵前的準備。

  今天也在山上聚,只是,他們商談的並非是狩獵,而是其它。

  巫將她在祭祀儀式上得知到的指示,跟大家說了,也提了她的想法,只是,一時間還不能得知該如何離開,所以會開到一半就僵住。誰也不願意還沒找到法子的時候就整個部落遷移,變數太大,這可不是玩笑,開不得。

  正好這時候,外面的人來報,說山風的首領親自過來了,似乎有要事。

  征羅讓其他人先回去想想,明天再繼續開會。從冬季到現在,開會的頻率明顯增加。

  一見到嵐目,征羅心中微沉,他知道山風的人一直打算等雪天結束之後,對烈狐部落開戰,若是烈狐的那些人沒能從鹽礦安然回去,烈狐的戰力會大幅削弱,山風的人也有機可趁。可現在見嵐目的樣子,不像是有好事。莫非烈狐的人也安然回去了?

  「怎麼?可是烈狐部落那邊有變?」征羅問道。

  「不止。」嵐目坐下來緩了緩,便將自己得知的消息告訴征羅。

  「冬季的時候,我們在回去之後,因為風雪原因,並未派人過去那邊查探烈狐部落的情況,前些日子覺得冬季將結束,才派人過去查探,沒想到,烈狐的人,竟然在遷移!過去查探的人太少,沒有直接動手攔住他們,我們根本沒有殺過去的機會,等到那邊,那裡的人已經撤離得差不多了,就剩幾個實在走不動的傷病。」說起這個嵐目就氣,醞釀了一個冬季,結果碰到這情況。

  「烈狐的人,遷移去哪裡?」征羅問。

  嵐目瞟了坐在旁邊的邵玄一眼,「王城。他們要去王城。」這是他從那幾個被留下的傷病人員口中逼問出來的。

  「王城?他們投靠王城?!」征羅詫異不已,「看來鹽礦那裡的人,並沒有多少能安然回去。否則他們不會輕易做出遷移部落投靠王城的事情。」

  「不錯,據我所打聽到的消息,鹽礦那邊,森部落的人只有不到二十個人回去,而且還都是重傷,烈狐的人,想必也好不了多少。只是……」

  「有話直說。」坐在旁邊一直沒出聲的邵玄道,嵐目知道的事情。肯定跟他有關,不然這人不可能總拿眼神往這邊瞟。

  嵐目頓了頓,道:「聽聞邵玄長老冬季前曾去過王城?」

  「去過。」邵玄答。

  「六部諸城同時發布懸賞令,捉拿炎角人。聽說就是為了王城城牆被破的事情。」嵐目剛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心中還詫異,炎角人也太猛了,連王城的城牆都打破!

  山風部落的消息算是比較靈通的了,他們部落所在的地方靠山林外圍一些,不知道他們用的什麼手段這麼快就得知消息,可能是飛行類鳥獸傳遞。也可能是其他,總之,在消息靈通方面,山風部落確實要高出一籌。既然嵐目這麼說,八成是真的了。

  「破城牆而已,就要對付我們炎角部落?」征羅怒道;「這理由簡直牽強,他們城牆不堅硬,一碰就破,還怪我們力氣大?!」

  嵐目聞言面上抽了一下,什麼叫「一碰就破」?那是王城的城牆,不是你們後院的籬笆!要我我也忌憚。

  「有傳言說,過去的這個冬季出現天變,就是因為你們炎角部落,還聽說……」嵐目瞟了眼征羅等人難看的臉色,繼續道:「還聽說,你們炎角人引出了生活在冰雪中的王獸,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簡直瞎扯!」征羅氣得臉都黑了,什麼鍋都往炎角部落身上背?「這事你信?」

  「我不信。不過這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可能與烈狐部落相關,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但他們要對你們出手的消息,肯定是真的,我得到消息之後就立馬過來了。」畢竟是親自經歷過的,若是炎角人真與王獸有關係,當時何至於那般狼狽?不過,要說一點關係都沒有……嵐目心裡還是懷疑的。畢竟,當時是怎麼從王獸口中逃生,他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一個人知道。

  思及至此,嵐目再次朝邵玄那邊瞟了一眼,帶著懷疑,正好對上邵玄的視線,嵐目心中一凜,趕緊挪開,他現在可不想惹這個年輕人。

  將天變的原因往炎角頭上扣,也不知道是哪個蠢貨的主意,天變這種事情是一個部落能輕易影響的嗎?相信的人都腦殘了?

  但是,還真有不少人信,將炎角人當瘟疫。

  嵐目只是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告知一下,算是感謝炎角在鹽礦那裡的幫助。臨走前,嵐目思量再三,還是問出來:「你們炎角人,真是異地來的?」

  征羅眼皮一跳,很顯然,能帶動其他人將火力對準炎角的,最最重要的原因,或許就是這個。

  他們炎角部落,的確並不屬於這片陸地,只是過去千百年了,很多人都忘記了而已,很多人都只是以為炎角部落來自陸地上其他地方,卻不知,千年前,他們根本就不存在於此。

  嵐目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搖頭嘆息:「你們,多小心吧。」

  排除異己,似乎是一種天性和本能。當年炎角部落離開人群密集的地方,來到這裡居住下來,一個是因為他們確實喜歡這裡的生活環境,第二就是讓人們忘了炎角的來歷。先祖手記中就說過,曾經炎角人剛來的時候,受到過不少排擠,損失了很多人,現在,莫非又要經歷一番?

  嵐目離開之後,向辰等人終於回來了,也帶來了類似的消息。安巴城那邊,已經貼出了公告,炎角人,被魔化了。

  向辰他們在隱蔽起來的時候,甚至還聽人拿炎角的大力氣說事。

  我們力氣大也是錯了?!

  有多少人相信魔化的傳言,邵玄不知道,但邵玄敢肯定,若是再加上懸賞,暗地裡或許再透露一下鹽石和火晶的事情,敢為之奔赴的人就更多了。

  那些人是打算逐漸蠶食炎角的勢力,並沒打算直接發兵攻打。

  六部諸城想要對炎角下手,並不需要他們自己動手,明知道炎角的不好對付,這種時候,是依附者和貪婪者們立功的好時機。而且,聽聞冬季王城已收留了很多人,白給了那麼多好處,當奴隸主們會做賠本買賣?

  在山林裡,因為競爭關係,部落與部落之間並不常交流,關係好的合作者,也就只有隔壁的泰河部落而已,山風的人現在只是在還人情,根本不想插一腳,不過也能理解。

  「是時候離開了!」巫起身朝外走出去,站在並不高的山頂,看向遠處已經開始生出嫩芽的樹林。

  與其等著被人不斷上門挑釁使絆子,不如現在就離開。先祖的指示不會錯的。

  征羅緊急召集人開了個會,隨後不久,整個部落就動起來了。

  征羅抽空去隔壁泰河部落那邊找泰河的首領。

  山風的嵐目既然來了炎角,自然也會順道去不遠的泰河那邊說一聲。所以,泰河的首領已經知道炎角如今的處境了。

  他原以為,征羅過來是來求助的,這麼多年鄰居,泰河的人願意幫一幫,只是,他沒想到,征羅竟然是來告別的。

  知道泰河的人有幫忙的意思,征羅已經很感謝了,這麼多年鄰居,吵過鬧過打過,最後願意幫他們的,卻仍然是這個鄰居,或許,這也是當年一向霸道的先祖們願意與泰河人為鄰的原因。

  道過謝之後,征羅說出了他來的目的。

  「我是來告辭的。」征羅看著這位比自己年紀大得多的老對手。

  「走?」泰河的首領平時拿出來裝逼的銅杯都差點掉了。

  什麼意思?

  一說被六部貴族針對,就怕了?是要跑去一個更加偏僻的地方躲開?

  他們認識的炎角人可不是這個慫樣。

  「不就是那幫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貴族嗎?我們要是自己建城,也能自詡貴族!何必怕他們!也別管他們說什麼,權當他們放屁,大不了不出山林,在山林裡,占優勢的還是咱們!」泰河首領不滿道。

  「我們來自另一片陸地。」征羅說道。

  「我知道,來自哪裡又有什麼關係?莫非你們不敢幹一場?」泰河首領並不認為這有什麼,難得有這麼一個鄰居,他們也不想失去,以後遠行交易,誰幫他們搬東西啊?

  「不,我們只是要回去了。」雖然征羅不知道巫為什麼那麼有信心,但這種時候,他只要相信巫就好。

  回去?什麼意思?

  直到征羅離開,泰河的首領也沒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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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33: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八零章 提示

  乍一聽要收拾東西離開,部落的人都有些驚,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只是機械地按照首領的命令收拾,等回過神,就議論開了。

  得知六部貴族那邊的人要對付自己部落,都憤怒不已,有戰士叫囂著跟他們幹一場,被多康聽到,揍了一頓。

  「你以為我們怕?屁話!我們炎角人會怕那幫自以為多高貴的奴隸主?之所以離開,是因為我們這是要回去了!」多康大聲道。

  正在收撿東西的人動作齊齊一頓。

  回去?

  回哪兒去?

  頭目這話是什麼意思?

  被多康揍趴在地的戰士都忘了起身,愣愣問道:「頭兒,我們不就在這兒嗎?回哪裡去?」

  「先祖從哪裡來,我們就回哪裡去。」多康留下這句話,就離開了,他還要去山下其他地方檢察工作。因為要離開的事情,整個部落都有些焦慮,為了防止那幫沒能狩獵而精力旺盛的戰士們鬧起來,他得去壓一壓。

  鼻青臉腫趴在地上的戰士看著多康離開的身影,用手摳著已經被曬乾很多的地面,想著剛才多康的那句話。

  先祖從哪裡來,我們就回哪兒去?

  先祖從哪裡來……邵玄!聽說邵玄也是從那邊來的,這麼說,他們是要去傳說中炎角部落的發源地?!

  向辰等剛回部落不久的人,原本因為海水未結冰的事情而心灰意冷,又聽到外面的那些關於炎角的不好傳言,本打算跟那些人拼一把,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轉折。

  炎角人病了,這件事向辰很早就從自己父輩那裡得知,只是他們平日裡不說而已。若是外面其他人說炎角人有病,他肯定會反罵回去:你才有病,你們全部落都有病。

  只是,事情的真相確實如此,罵完之後向辰自己也會思考,什麼時候這病才能好?

  不過現在機會來了,雖然不知道巫到底怎麼想的,但既然巫和首領都決定離開,他也會照做。

  「鴨棚怎麼辦?」照料鴨子的人心中不捨,跑過去問邵玄。

  「就留那裡吧,鴨棚那些都留給它們,以後它們願意離開就離開,願意待在這裡就讓它們待這裡。」這些鴨子太過普通,部落的人看不上,帶著它們也麻煩,殺了烤成肉?還不如去獵幾隻凶獸來的滿意。那些鴨蛋權當這些鴨子交給部落的保護費了。

  「今天撿到了幾個蛋,怎麼辦?」那人又問。

  「都煮了帶上。」

  「綠鴨子呢?」那人期待著問。

  邵玄看向正帶著一群綠毛團子在河裡游的肥鴨子,這些綠二代的蛋,邵玄是等不到了。不過,看在鴨蛋幫過炎角人的份上,邵玄也沒下殺手。

  「不用管它了。」

  當初那個銅鼎已經被熔鑄成其他銅製品,有鍋有壺,分給了部落有功勞的人,這些大家都捨不得扔掉,也打算帶著,鹽石已經全部熬煮提製成功,大部分分給部落的人,剩下的由巫派人保管著。

  穀子、藥草等也在一天內分配完畢,部落的人們忙得根本來不及去思量其他,更來不及傷感。

  邵玄曾經經歷過一次大遷移,這是第二次大遷移了,只是情況略有不同,這次的遷移,背後還有不少敵視他們的人。或許,並不如當初那麼順利。

  邵玄同征羅商議過遷移路線,向辰走過的那條已經不能用了,那條路肯定有人見過炎角人,說不定早有人埋伏好,就等著炎角送上門。而且那條路線還會經過幾個城邑,以前走可以,方便中途補給,現在就不行了,得遠遠避開,相比而言,邵玄當初走過的那條路就要安全很多,因為那裡大部分都避開了人多的地方,或許山林裡會有不少危險,但那條路最近,而且,人這麼多,若是遇到難纏的凶獸大家合力也能擋住。

  「就這條吧。」征羅的手指在邵玄自己繪製的地圖上點了點,「先派人過去打探一下,看那邊的山林裡情況如何,清一清路。」

  當晚,在部落大部分人失眠的時候,邵玄做了個夢,他夢到了部落的第一任巫,看不清那位巫的樣子,只能看到一個模糊身影,但邵玄有種特別的感覺,他就是能確定此人的身份,傳說中炎角部落最強的第一任巫,也是六枚骨飾的原身。

  邵玄的夢境中,他看到那位巫,行走在一條狹長的通道上,一步步走向遠方。

  那條通道,很熟悉。

  周圍很暗,有水流的聲響。

  旁邊還有一些隱約的龐大身影在緩緩動著,像是海中巨獸。

  猛地睜開眼睛,邵玄意識還有些恍惚,但是夢境中的情形依然深刻,每一個細節都非常清晰,除了那個模糊的身影。

  窗外已經天亮,從木窗板縫裡能看到一條條光線。

  起身,邵玄迅速用涼水漱了下口,隨意抹了把臉,早餐都沒吃跑去找巫。

  大早上,巫並不在屋子裡,而是站在火塘邊,盯著火塘發愣。

  過去的這一夜,巫根本沒有睡著,她就在火塘邊站了一夜,面色雖然平靜,但眼底有明顯的青黑,細看耷拉的眼皮下,眼睛還帶著血絲。

  或許這位巫並不像看起來的那麼平靜,畢竟,部落遷移是大事,做出這個決定,她和首領也承擔著極大的壓力。

  見到邵玄,巫問道:「何事如此著急?」

  「有個事情不明白。」邵玄說道。

  邵玄將昨晚夢到的情形說了說,他不知道這到底算是先祖的提示呢,還是他自己想多了才夢到的。

  聽完邵玄的講述,巫有些無神的眼睛中閃過光芒,微微眯起,臉上的褶皺也深了許多。

  「那就是路!是先祖指給我們的路!或許,到那邊之後,那裡正好會變成你曾遇到的那個樣子。如此一來,通道形成!」巫肯定道。她相信先祖不會騙他們的。

  「只是……」

  「不用擔心,那肯定是先祖的提示!」

  「但……」

  邵玄沒說完,巫抬手止住邵玄的話,「要相信先祖!」

  「我信。」邵玄無奈道。

  「那就行了。我們所需要做的,只是帶著部落人前往那邊。」

  得到邵玄的話,巫精神好了很多,她決定去找征羅商議一番,征羅大概也因為壓力大,一夜沒睡,大清早她就聽到征羅在給人訓話。

  見巫快步離開,邵玄抓了抓頭,他並不覺得到那邊了會遇到當初他遇到過的情形,因為夢境裡,水流聲和那些龐大的身影,他當初不曾遇到過。

  兩日後,部落集合。

  先行打探的隊伍已經回來,山林裡可以走,只是一些地方有積水,得多注意點。

  山上,火塘仍在,但是沒有了炎角人,火塘的作用也就失去了。

  屋子也在,沒人居住,顯得空蕩蕩的,寂寞無比。

  田地裡,一些雜草的小芽已經冒出,作物沒有種下去,打算大幹一場的人們也只能暫時放棄這次機會,將種子好好保存著。

  周圍的那條環山而挖的人工河內,毛色不同大小各異的鴨子們在裡面游動著。天氣升溫很快,水已經暖了,這些經歷了一個殘酷冬季的鴨子們變得活潑。

  「這些,真要留給泰河的人?」多康捨不得。但他們離開之後,這裡也成了無主之地,可給其他人他們也不願意,也只能給泰河部落。

  「便宜他們了!」

  「希望他們別將那些鴨子全給吃了。」曾經居住在鴨棚附近的人說道。

  「別的無所謂,那些綠鴨子真捨不得。」照顧鴨棚的人不斷回看。

  長長的隊伍離開,河裡的肥鴨子靜靜瞧著這一行人,帶著疑惑,卻並沒有要跟著的意思,只是在那裡看著隊伍中最後一個人走過橋,才回身帶著其他小鴨子繼續游。

  隊伍經過泰河部落附近的時候,邵玄看到了早就等在那裡的一隊人。大多是狩獵隊的人,大家都熟悉,還有當初種植千粒金的時候在炎角部落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泉柏等人。他們是來送別的。

  最後一次見面,不管是炎角人這邊的,還是泰河的人,都頗為不捨。

  「這些,你們帶著。」泰河的首領拿出了兩個大布袋,裡面都是他們這兩天趕製出來的草藥,「保重!」

  「多謝,保重!」征羅用力錘了捶泰河首領的肩膀。

  「對了,那邊的那些綠鴨子,你們別吃了,好好養著,會有回報的,邵玄應該跟你們說過了吧?」征羅問。

  「知道,你們就放心去吧。」泰河首領道。

  這話聽著怎麼就特別彆扭呢?

  不糾結了,給了短暫的時間,讓兩邊的戰士們告辭。

  跪在旁邊哭的還有兩位老人,泰河那邊有嫁過去的炎角人,而炎角這邊也有嫁過來的泰河人,最然近些年來沒有通婚,但當年的人還有活著的。

  她們想跟著炎角離開,只是,她們已經很老了,跟著隊伍只會拖累。

  巫抬手輕輕在她們頭上拍了拍,「留下吧!」

  隊伍再次出發,漸漸遠去,離開這片他們生活過數百年的地方。

  征羅回頭看了眼部落的矮山所在的方向,周圍高高的樹林已經擋住了所有的視線,回頭,他步伐堅定,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先祖們說,終有一天,離開的炎角人要重返故地,而這一天,被他們這一代人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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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一章 追不追

  「吼——」

  一聲淒厲的獸吼在山林間響起。

  金屬的撞擊之聲過後,獸吼終於停止,粗重的呼吸漸漸平息。

  邵玄扯過旁邊的樹葉,將劍上的血跡擦了擦。

  旁邊的戰士們過去將剛才宰掉的這隻凶獸處理了,打開水壺將獸血接進壺裡面。

  若是以往,他們在獵殺到獵物之後,會儘量保留獸皮的完整,可是現在他們不再需要那個,獸皮也不會囤積起來交易,他們所需要的只是食物而已,這隻撞上來的凶獸就成了戰士們的午餐。

  七八個人同時處理這隻凶獸,內臟分掉,肉割下,皮、骨等留在原地。

  多康遞過來裝滿了獸血的壺,「喝點兒?」

  邵玄擺擺手,「不用,我消耗不大,給其他戰士們吧。」

  多康咧咧嘴,也不多說,往嘴裡灌了一口之後遞給其他人。

  略微黏稠的,帶著濃烈血腥味的液體,順著食道往下,灌進胃裡,一上午耗費的氣力漸漸得到補給,升起一絲絲暖意。

  汗液從毛孔中滲出,多康扯下旁邊的幾片嫩葉子搓了搓手,將手上已經有些凝固的血塊搓掉。

  「兩天了,咱們並沒有遇到上追殺的人。」多康看向邵玄,等著邵玄給點消息,他上午看到邵玄玩草繩了,這種時候邵玄是不會無聊到玩草繩的,肯定是卜筮了。只是多康一直帶著隊伍防備著周圍,沒時間細問,現在終於等到機會,才湊過來詢問。

  「很快就會遇到了,不是誰都認為咱們會沿原路走的,也不是誰都選擇埋伏,也有主動出擊的,或許,還有人能預料到咱們所走的路線。」邵玄說道。

  「連咱們的路線都能算準?!」多康詫異了,有些不相信,不過,想到易家的人,還真有可能,雖說易家廢物不少,但具備真本事的能人還是存在的。

  「有什麼打算?」多康又問。

  「繼續趕路就好,對了,讓大家幫忙做的東西,做好了沒?」邵玄問。

  在出發的時候,邵玄給那些稍微悠閒點的戰士們分配了點任務,帶著老人小孩,行程肯定比不上他們狩獵的時候那般快,所以自然有人會閒下來,邵玄便讓他們有時間幫著做一些小東西。

  「做了很多了,都在那裡。」多康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藤筐。

  「那就好,待會兒你們先走,我留下來佈置下這裡。」邵玄走過去將大藤筐上的蓋子打開,看了看裡面大大小小的東西,很滿意。

  多康想到曾經他們去安巴城交易回來的時候,遇到安巴城那位少主派人追殺時邵玄所做的那些事,也不追問,招呼其他已經處理完凶獸的戰士們趕緊收拾一下,繼續趕路。

  向辰見邵玄一個人留在後面,疑惑地問多康:「長老不走?」

  「咱們長老有事要辦。」多康示意向辰趕緊回隊。

  向辰帶著滿腦子疑惑,他當初並沒有跟著多康一起去交易,所以對那次的事情並不知曉,後面即便聽其他人說過,印象也不深。

  回隊抱起不大點的小女兒,將媳婦兒背起,其他的東西掛脖子上或者腰上,然後向辰便同其他人一樣,開始繼續趕路。

  很快,彌漫著血腥的地方安靜下來。

  濕暖的空氣中,帶著血腥的氣味,遠處傳來一聲聲高低不一的獸吼,邵玄抬頭看向上方的天空,透過遮掩的樹葉,能看到有一些飛行的身影在來回徘徊。

  那些食腐鳥已經等不及了。第一隻衝下來,破開樹葉,直奔地上的凶獸殘骸而去,被邵玄一劍削在地上,撲騰兩下之後就斷了氣。

  其他衝下來的食腐鳥見狀,在空中轉了個向,歇在不遠處的樹枝上,緊盯著邵玄。

  二十多隻食腐鳥飛下,歇在不遠處盯著邵玄,天空中還有更多。

  這周圍就只有邵玄一個人,若是換其他膽子小的,或許就會心生怯意了,邵玄卻並不理會它們,他在獸屍殘骸那裡忙活了一陣,將幾隻想要攻擊它的食腐鳥拍地上,等做完這邊的了,才離開,繼續在周圍佈置起來。

  邵玄打算再佈置一個連環套,他讓戰士們幫忙做的就是設置陷阱用的東西,後面肯定還有追殺者,即便不能靠這些陷阱將他們全部擋住,至少也要給他們造成一些損失和阻攔,那些人追擊的速度也會放慢。

  見邵玄離開獸屍,站在樹枝上等著的食腐鳥們一哄而上,爭搶中掉落不少羽毛。因為炎角的隊伍過去不久,這裡大型的猛獸都已經避開,短時間內,也沒有什麼能跟這些食腐鳥搶奪食物了。

  啄食著獸骨上的血肉殘渣的食腐鳥們,眨著灰白的眼皮,叼著一根根帶著血的肉絲,防備著邵玄,時不時朝邵玄張開翅膀伸長脖子炸著毛大叫一聲,這是在驅趕,不讓邵玄來搶奪它們的食物。不過邵玄壓根沒打算理會,繼續忙自己的。

  青灰色的比小拇指還要細的藤蔓,纏繞在不起眼的草叢之中,若是熟悉山林的人看到,肯定會防備起來,因為這種藤蔓並不是這附近會有的,而是一種生活在沼澤地帶的藤蔓,細且韌性十足。

  尖銳的木刺和打磨過的石針被葉片遮擋,一藤筐的東西,不過大半個小時的時間,便隱藏在這附近。

  等忙完這一切,獸屍已經只剩下皮和骨,大部分肉已經被清理乾淨,偌大一隻巨獸,現在就剩下一推皮骨和堅硬的角齒。

  邵玄站起身,掃了眼這片地方,然後才離去。

  泰河部落。

  一隊泰河的戰士將山林中鬼鬼祟祟的人趕走,還殺了兩個人。

  「這都第幾波了?」

  「第三波,還是第四波?」一名戰士說道。

  「還好炎角的人離開得快,不然得煩死。」

  這兩天他們時常會遇到在附近山林裡晃悠的人,尤其是炎角部落那邊,他們接了炎角的地盤,自然也得派人過去駐守,將想要靠近打探的人都給趕跑。

  那些人看上去只是一些小型的團體,不敢得罪泰河的人,又見炎角部落那邊幾乎空了,便放棄這邊,在山林裡尋找炎角人的蹤跡來。有的還想威脅泰河的人,可這裡是泰河的地盤,人沒威脅到,倒是被泰河的人拖上山做了肥料。

  太陽偏斜,黃昏時分,一支百來人的隊伍循著蹤跡追上,畢竟炎角那麼多人,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對於業務熟練的人來說,還是能輕易分辨出來的。

  他們是第一批追上來的人,去過炎角部落附近打探之後,沒作停留便循著蹤跡追蹤而來,他們要搶在別人之前,弄到一些好處。

  雖然來的只有一百多人,但他們不打算硬拼,而是打算設法綁架一些人當人質,然後威脅炎角的人用火晶和鹽石換,這種法子他們在其他人身上用過很多次了,相比起硬拼硬搶來說要機智得多,這次也是信心十足。

  「獸屍!他們不久前從這裡經過。」其中一人說道。

  他們靠近獸屍,想要從獸屍痕跡中判斷宰殺之人的實力,以及宰殺離現在的大致時間,以便讓他們估量對方戰鬥力和追上去大致需要的時間。

  只是,在前去查看獸屍的人,撥動了一下被啄得一點肉絲沒留的獸骨時,異變橫生。

  嗡——

  隨著一聲急促的顫動聲響,像是按動了一個混亂的開關,平靜的林子裡,瞬間殺氣彌漫。

  大範圍的石針攻擊,如雨一般,抵擋著避開的人,卻又不小心觸發另一輪陷阱,每當他們以為終於躲開的時候,就會迎來又一輪的攻擊,一輪接一輪。套索像是從地面突然冒出來的一隻大手,將躲避不及的人捆住,行動緩滯的人不小心被木刺和石針刺中。

  當一切混亂終於停下來的時候,還安好的人也不敢亂動,警惕地看著周圍,每跨出一步時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地面上有人在呻吟,他們中招了,也中了毒,就算活下來,也暫時沒有能力繼續追擊。

  雖然失去行動能力的人只有二十來人,其中八個斷了氣,剩下七十多個即便中招也只是一點輕傷,但他們卻不敢再同之前那樣全速追擊了,這還是他們警覺躲閃得快,要不然現在至少得躺一半在這裡。

  「頭兒,咱們還……還繼續追嗎?」一個人扭曲著臉,將胳膊上的一根木刺拔出,明明只是木頭做的而已,竟然造成的威脅這麼大,木刺上的毒讓他整條手臂的都麻了,塗了點藥,感覺好些了,但也不知道能不能一直管用,若是毒性太強,他這隻胳膊不知道會不會廢掉。

  帶隊的人心中也警鈴大作,之前他們沒收到消息,對炎角人的瞭解僅限於「力氣大」、「蠻橫」這上面,卻沒想到剛快要追上,就吃了個大虧!

  「先將受傷的人帶走,咱們先不追了。」帶隊的人說道。

  「火晶和鹽石被人搶先怎麼辦?」

  「那就先讓他們先搶!我倒要看看,炎角的人還會使出一些什麼法子對付後面那些人!」

  他們這次吃虧在於不瞭解炎角人,接下來也不能盲目追上去,若是掉進對方的陷阱裡面了,就只有一個死字,畢竟他們才這麼點人,別東西沒撈到,自己這邊反而全被削了。

  要試驗也讓別人去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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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二章 王城隊伍

  當埋伏在炎角人經常走過的那條路線上,苦苦等待的人快沒耐心的時候,當另一些人緊追著山林裡的蹤跡的時候,還有一批人,在從另外一條路走。

  穿著金屬鎧甲的人列隊而行,最前面那些人騎著高大的駿馬,這些馬一看就是經過精心篩選的品種,也經過了很好的照顧,非常有神,大蹄子踩踏在地面上發出嘭嘭的聲響,路面的石子都被輕易踏碎。眾多馬集合在一起跑動,有如雷霆滾動。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人,手裡拿著銅質的長矛,矛身泛著冷光,再加上持矛者冷漠的面孔,路上經過的人遠遠就能感受道一股森寒的涼意,明明最冷的冬季已經過去,氣溫回升這麼多,可見到這些人的時候,卻仍舊忍不住顫慄得背後發寒。

  因為這條路經常有人走動,所以生長的雜草比較少,也沒有林木擋路,地面被踏平,行車行馬也方便,部落的交易隊伍經常從這條路上來往。只是,這條路的寬窄有限,商隊經過的時候都得重新佈陣,更不可能容許兩支隊伍同時通過了,除非一方避開,走旁邊草深石多還常有凹坑的地方。

  前方有不知道哪個部落的遠行商隊,隊伍最前面的那些騎著大馬的人,一夾馬腹,手中長矛抖動,嗖地加速朝前衝,鋒利的矛頭破空而去,聲音如寒風嗚咽,直刺向前面那些擋道的人。

  「避開,快避開!」商隊的人大喊著,將車、獸往旁邊趕,人也往旁邊急避開來,遇到前方這樣的隊伍,他們只能避閃。

  看到這支隊伍,商隊的人心中升起一陣畏懼之感,再大的勇氣,碰到這樣的隊伍,也會被徹底澆滅!如此衝擊之下,他們只能避開。

  森冷的氣息撲面而來,矛身未到,殺氣已至,若是他們沒避開,肯定會對上這些滿身煞氣的人。

  對方來得太快,商隊因為避得急,一輛堆了貨物的木板車差點被石頭頂翻,還有貨物掉落在地上,可是商隊的人根本顧不上那些掉落的貨物,有個年輕的人想要過去撿,卻被年長者拎著衣服強行往旁邊拖走。

  轟隆隆——

  騎著馬的人已經到來,刺出的長矛帶著微涼的氣流,從那位被長輩拖著的年輕人身側擦過。露在外面的皮膚被這股帶著殺氣的氣流刮得一根根汗毛都顫慄著,一粒粒雞皮疙瘩像是要跳出來,離得近了更感受到他們的可怕。這樣的氣勢,這般恨不得掃清一切的衝擊,讓剛才還掙扎著要去撿回掉落物品的年輕人如石頭般僵住了,似乎只要多動一下就會被這樣的氣勢衝擊得四分五裂一般。

  對於騎著大馬衝過來的這些人來說,擋路的所有東西,不管人還是物,全是他們的敵人。

  擋路者,人,殺!物,毀!

  最前面的一人手中長矛忽地朝下一偏,矛身隨著持矛人手腕的抖動,發出一聲聲嗚嗚的怪響,猶如猛獸撕咬前的低吼。

  嘭!

  掉落在地上的貨物,被掃過去的矛頭拍向旁邊,因矛頭擺過去的力道太大,甚至帶著撕絞毀滅的力量,包裹著貨物的麻布發出破碎的聲音,貨物在也空中散落開來,裂成一塊塊的麻布隨後飄落。

  可是,避在旁邊的人這種時候也不敢出聲,不敢去檢查那些掉落的貨還有多少是好的,因為一旦靠近,就會被毫不留情地扎在那裡。那樣的氣勢和力道,人撞上去,矛頭扎哪兒哪兒廢,能不能保命都不可知。

  騎馬人衝過去之後,地面還在微微顫抖著,泥土路上的灰塵高高掀起,後面的隊伍卻並沒有立刻走過來,而是停歇了一會兒,等煙塵被風吹散,隊伍才悠悠經過。

  而在隊伍到來之前的這段空白期,避閃在旁邊的人,卻不敢踏上這條路,他們只能等!等這支隊伍全都過去了,他們才能在上面行走,否則,方才的一幕,還會重演,沒見衝過去的那些人都停下來盯著嗎?騎在馬上的一人還拿著長矛對他們做了個撥動的姿勢,意思就是,滾開點,敢踏上去,死!

  這就是實力!實力不如人,只能靠邊站。

  待那支鎧甲裝備都閃瞎人眼,好幾隻巨獸乖乖拉著車的隊伍都離去,路旁邊的那支商隊才顫巍巍踏上路面。

  「剛才那些人,是誰?」商隊中有人問。

  「沒看到旗上的那些字?」一位長者說道,「那些人應該是王城來的。」

  「那些貴族?他們這陣勢,要去幹什麼?」這樣的隊伍都能摧城拔寨了,哪個倒楣的部落惹上了他們?往日裡很少見到這幫貴族動真格。

  「誰知道呢。」商隊再次整隊出發,不過剛才的一幕成了他們議論的話題,一路討論著那些人是要去對付誰,若是經過一些城邑,他們得好好問問。

  那邊,剛才從這裡經過的隊伍中,有幾輛巨獸拉著的車,車廂周圍用帶著花紋的絲布遮擋。

  其中一輛由巨大的白色多角形似犀牛的巨獸拉著的車上,坐著幾位服飾華貴的人,最中間坐在軟墊上的是一個面容年輕的男子,只是兩鬢垂下的長髮已經銀白。

  此時,這個年輕男子身前放著一個木製方盤,方盤內畫著一些方圓交錯的圖案,七顆光滑的白色玉石分佈其中,每一顆玉石帶著潤澤的光。

  「易琮,卜出來什麼?」旁邊一個穿著精緻皮甲的年輕少女,終於忍不住詢問道。

  做在軟墊上的人視線從方盤上挪開,抬起手指了指一個方向,「那邊,炎角人還在山林裡,仍然沒有停下。」

  「炎角人到底想幹什麼?!」皮甲少女喪氣地坐下,托著腮看向易琮所指的那邊。易琮的卜筮之能在易家都是處於頂尖之列,沒人會懷疑他的結果。

  「莫非,他們被咱們嚇到了?都嚇得搬了地方,說不定在找一個新的地方落腳,只是那些部落人就喜歡在山林裡面躲著。」車廂裡另一個年輕人說道。

  一想到人跡罕至的山林裡面那些複雜的地形和茂密的樹林,還有各種毒蟲蛇蟻,凶獸甚至王獸之類的都可能遇到,他們才不會傻到殺進山林裡去。所以他們才會將易琮卜出來的消息透露給其他有興趣的人,讓那些人去逼,只要炎角人敢出山林,他們就能直接殺過去!

  最好讓那些人先將炎角逼到一個偏遠的地方,等其他人將炎角的戰力消耗之後,他們再進行最後的清剿。

  火晶?鹽石?以炎角人的性格,不會那麼輕易讓出來,肯定會攥在手裡,頂多被那些先追殺過去的人搶一小部分。退一步說,就算火晶和鹽石全部被先去的人搶完,他們也只是稍微遺憾下,畢竟,他們這次的主要目標,只是炎角人而已。他們這些人,可是想借炎角的事情來立功的!

  自從火種消失之後,部落的凝聚力漸漸減弱,出現了遊散的人,這些來自不同部落的人,又因興趣或者愛好而聚集在一起,形成新的勢力。這些勢力之中,又有很多專司劫殺或者暗殺的,比如劫道出名的「青峰」,又比如收錢暗殺出名的「夜族」。

  這些勢力,一旦有巨大的利益吸引他們,他們就會變成嗅到鮮血的餓狼,尋著氣味撲過去。

  「炎角人,真那麼可怕?」有人問。

  「這個我知道,當初炎角的那個人在城門口將麓家的家主一掌打飛的時候,我就在城門的塔樓裡坐著,當時……」

  那個年輕人吧啦吧啦將當初發生的事情又說了一遍,「聽說,我們的先輩們,老早就想將炎角人給滅了,只是炎角人經常躲在山林裡,後來也就漸漸忘了這個部落,只是每次炎角人鬧事的時候,才會想起來。」

  「聽說炎角人能驅使王獸?是不是真的?」皮甲少女好奇道。

  「這你都信?!」

  「怎麼不信了?不都這麼說嗎?不行,我要將那個烈狐的首領再叫過來問問。」皮夾少女說著掀開簾子,對外面的人吩咐一番,不多會兒,後面一輛車裡的烈狐部落首領被帶過來。

  進車廂之後,烈狐首領還有些不自在,以前他是部落的首領,自己就是老大,可是現在投奔王城之後,見到這些小年輕,總感覺矮一頭,畢竟,這些人可是王城六大貴族裡的最優秀的子弟。

  「見過幾位少主。」烈狐首領壓住心底的彆扭,說道。

  「你就是烈狐首領?聽說你們被炎角人屠了?」皮甲少女問道。

  烈狐首領額頭青筋一崩,什麼叫「被炎角人屠了」?帶進王城的那些烈狐人不是人嗎?還有,這種不屑的語氣是怎麼回事?看不起我們?

  五根手指彎起握拳,烈狐首領強忍住怒氣,然後才輕輕歎道:「炎角人,確實非常危險。」

  說著,烈狐首領將早就想好的話複述了一遍,關於王獸的細節模糊了一下,聽著就像是炎角人真能驅使王獸似的。

  「行了你走吧,我知道了。」皮甲少女像趕蒼蠅似的甩了甩手掌。

  烈狐首領深吸一口氣,才跳出車廂。

  等烈狐首領離開,皮甲少女冷下臉,「他在撒謊!」

  「就跟你說了,炎角人其實沒傳言中那麼可怕,只不過是為了對付他們,故意傳得誇張而已。至於城門前的事情,肯定是因為什麼秘法,那個叫邵玄的肯定沒那麼厲害。」旁邊一位年輕人抱臂靠在邊上,道,「再說了,烈狐首領撒謊又如何,目的達到就行。」

  噗啦噗啦!

  車廂外,翅膀振動的聲音響起。

  裡面幾人精神一震,掀開簾子,讓一隻帶著斑紋的鳥進來,鳥爪子上有一卷薄薄的獸皮。

  將那層薄皮小心展開,便看到了上面的字。

  看過之後,易琮說道:「『青峰』的人不用指望了,將炎角現在的大致位置透露給『夜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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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三章 夜間襲擊

  「怎麼回事?這個時候,『青峰』的人應該已經追上炎角人了才對,他們平時不是宣稱追蹤速度最快的勢力嗎?」皮甲少女不滿道。

  「『青峰』的人,打算暫緩追擊。」易琮說道。獸皮信上是這麼寫的。

  不是不能追上,而是暫緩追擊 ?

  青峰的人,慫了?

  青峰的人,有一個特點,若是他們伸出去的觸角被剁掉一條,他們就會將其他所有的觸角都收回去,然後靜靜觀望。

  「也就是說,青峰的人遇到了超過他們預料的事情?」旁邊的年輕人道。

  超乎預料的事情,到底是怎樣的事情?

  車內的人無法想像,即便是易琮,也無法通過卜筮得到解釋。

  「只能以後去問青峰的人了。」

  ……

  山林裡。

  隨著繼續前行,部落的人已經遠遠離開了熟悉的地方,好在邵玄還有印象,根據記憶繪製的地圖也給了征羅參考。

  這一帶,若是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部落的人是不會過來的,當初邵玄能夠在這裡遇到泰河的人,也只是因為泰河的人追長爪刀猴才過來而已。

  當初邵玄用兩天走過的路程,部落遷移總共用了將近七天,好在後面熟悉了趕路的節奏,快了不少。

  「快到那座山了,大家記得備好水,後面會越來越乾燥。」邵玄提醒道。

  說完邵玄便坐在一旁,掏出一根草繩卜筮起來,這些天,每天他都會卜一下,畢竟帶著這麼多人,關乎整個部落,不慎重對待不行,即便卜不出什麼也會嘗試一番。

  以前連續的卜筮會因消耗過多而體力不支,出現精神恍惚和強烈的疲憊感,但是現在不知道是因為訓練控制骨飾之力。還是其他原因,如今卜筮起來也變輕鬆許多,只是,很多事情。並不是卜筮就能預知到的。

  部落的人已經習慣了邵玄每天必做的這件事,事實上,每天邵玄一掏出草繩,征羅和多康他們就圍過來了,坐在旁邊等著。

  待邵玄打完繩結。征羅問道:「這次卜出來什麼?」

  「咱們今晚得防著點。」邵玄說道。

  征羅神情一變,「今晚有人過來?」

  這幾天,他們也遇到過其他人,若不是邵玄經常設置陷阱阻攔,他們還會遇到更多人,只是,極少有晚上出現的追殺者。

  征羅起身在原地來回走了兩步,「先找地方將部落的人安置下來,別到時候顧及不上。」

  夜晚的黑暗環境對於炎角人來說,有很大的限制。而且,到時候一戰起來,還可能會傷及其他人。

  「不如加快行程,天黑之前肯定能到達那座山,那裡我記得有躲避的地方。」邵玄提議。

  這周圍的山並不多,而且很矮,沒有躲避的地方。

  「行,就這樣。」

  隊伍起身再次出發,中途邵玄跟征羅他們商議對策。

  傍晚時分,隊伍到達那座高山。這裡就像是一個分界線,山這邊,是濕潤多河之地,而另一邊。就要乾燥得多了。

  山上沒有山洞,但是有幾處狹縫,讓老人小孩以及未覺醒圖騰之力的女人等,這些沒什麼戰鬥力的人進去躲避,防止被偷襲。

  太陽漸漸消失,天空暗了下來。

  征羅帶人站在山上看著下方的山林。「應該快來了。」

  「嗯,東西都分下去沒?都知道怎麼做吧?」邵玄問向身後站著的這些人。

  「知道!」跟著的戰士們回到。就算不明白邵玄這麼做的原因,但這種時候,他們只要照做就好。

  征羅活動了下肩膀,大肆甩動手臂熱身,看著山下的林子,眼中泛著冷意,這麼多年,他們炎角人很少欺壓別人,就算開打也是遵循叢林規則,城邑那邊,若不是被逼急,他們也不會惹事,可總有些人愛去挑戰他們的忍耐力。現在還被各方追殺,不就是想趁機搶東西嗎?

  呸!

  當我們好欺負?

  來一個殺一個!

  落到征羅手裡的那些追殺者,都會被毫不猶豫地扭斷脖子。

  邵玄看著越發暗下來的天空,道:「走吧。」

  邵玄率先往山下的林子裡跑去,征羅帶著其他人緊隨其後。

  夜間的林子裡,漆黑一片。山林裡幾乎沒有風,安靜得只能聽到一些蟲鳴和遠處怪異的鳥叫。

  可是很快,林子裡亮起了一個個光點。一些飛蟲被光源吸引,朝那邊飛過去。

  邵玄靠在一棵樹旁,將手上的一顆發光晶石一下下往上拋。

  忽然,邵玄拋晶石的動作一頓,看向不遠處的林子。

  「來了就別躲著了!」

  手中的發光晶石被大力甩出,在空中劃出一道亮線。

  呼嗖!

  彷彿繩蔓的甩動聲響起。

  密集的削尖的木刺射出,飛向前方的林子裡。

  雖然剛到達不久,邵玄只能做出一些簡單的東西,但這些已經夠了。

  嗖嗖嗖!

  隨著木刺擊打在硬物上的聲音,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從林子裡衝出來,直奔向邵玄。

  這些人全身包裹著黑色的布,只露出一雙眼睛。若是在白日,仔細看他們的眼睛,會發現,這些人的眼睛與其他人不同,他們的眼睛,看上去像是一些夜行動物的眼睛,他們的瞳孔在衝出來的瞬間擴大到極致。即便是完全黑暗的環境,他們也不怕,因為他們,能看到!

  邵玄體內的圖騰之力運轉至巔峰,肌肉、骨骼,甚至流動的血液之中,都被圖騰之力填充,身體的力量被大幅激發出來,就像是一頭沉睡的凶獸蘇醒,露出了它的爪牙。

  邵玄的速度太快,而且,在沒有借助那塊發光晶石的情況下,準確地與打頭的人對上。劍鋒混含著殺氣,蠻橫的氣勢直壓而下。

  鏘!

  最先與邵玄碰面的人,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包裹在黑布裡面的頭髮都恨不得根根豎起。手中的劍在大力的碰撞之下發出嗡的顫響,像是被一塊巨石砸中。想將這塊巨石掀出去,卻發現越使力,手臂上承受的力道越大,如果說一開始只是一塊巨石,那麼不過剎那功夫,這塊巨石就變成一座高山了。無法撼動!

  他們知道炎角人力氣大,但是沒想到會大到這種程度!

  一個照面,衝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直接被震退,手臂震得發麻,連技巧都沒來得及使出。一道劍鋒噴發著金屬的寒氣,如黑夜中無聲無形的閃電劈下。

  噗!

  剛來得及站穩腳的人,從脖子到腰,被劈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血液噴濺出來,在安靜的山林裡,聽得非常清晰。

  在邵玄衝出的同時,征羅等人也動手了。

  這些黑衣人在同伴倒了一個之後,只是稍微驚嚇些許,不過,信心他們還是有的,他們可是夜晚的王者,黑夜才是他們最喜歡的狩獵環境,因為,他們的眼睛最適合黑暗,即便沒有一點光芒,他們也能在一定範圍內看清對方的身影。

  力氣大又如何?區區炎角人跟他們比夜間行動能力?不自量力!

  哪知道,快要與炎角人撞上的時候,只聽「嘭」的一聲響。

  一股帶著刺激性氣味的濃濃的煙霧散開,先不說這些氣味如何刺激他們的鼻子,重要的是那些散開的煙霧,竟然遮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夜裡,炎角人視力有限,行動嚴重受阻,只能憑聽力和感知。以前夜裡看不到東西,炎角的人都會倚仗耳力和敏銳的感知力,不會多依靠視力,在這種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耳力和感知就是最大的憑仗。因此,在耳力和感知上,他們還是比較強的。

  這些夜間打算偷襲的人,確實有強大的夜視能力,但是一個泰河出產的「煙霧彈」一扔,好了,現在大家都一樣了,啥都看不見。各憑本事!

  這些「煙霧彈」是離開時,泰河部落人送的,同其他藥草放在一個袋子裡,巫翻藥草的時候翻出來的。

  要說這「煙霧彈」,可是泰河人秘製,據說是泰河的先祖們從山林野獸身上學到的技巧,最後琢磨成功。狩獵的時候若是碰到不可力敵的凶獸,他們就會甩出這種逃跑用的「煙霧彈」,雖然只能迷惑一時,但關鍵時候,一秒的干擾也能決定生死。

  曾經炎角人找泰河部落要了好多次,那邊都沒給,還叫價老高,最後炎角人一氣之下不買了,咱們憑真本事狩獵!

  沒想,這次離開,泰河的人竟然送了兩百顆這種「煙霧彈」,夠慷慨的,畢竟這種東西難做,就是泰河狩獵隊的人,也不是誰都有一顆的。

  之前一直沒用上這些東西,邵玄在卜筮到夜裡可能的襲擊之後,便備了這麼一手,對方既然選擇夜間襲擊,極有可能就是憑藉獨特的夜間視力,這種人邵玄在王城的時候聽黑熊商隊的人說起過,有那麼一群人,專門夜間暗殺襲擊,他們叫「夜族」。

  在直接面對這些人之後,邵玄已經肯定了對方的身份。退一步講,即便不是夜族,即便這些煙霧並不能擋住對方的視線,但干擾作用肯定是有的,甚至,這些氣味還會黏在他們身上,只要不洗,就會保留很長一段時間,大家可以憑藉嗅覺去判斷對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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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四章 翻山

    夜晚用這樣的東西,若是讓泰河部落的人知道,肯定會心疼不已。平常人都不會想到在大晚上用這個,襲擊者們顯然也沒想到會突然遇到這樣的事情,因此,在他們正得意自己過人的夜視能力時,被這突然的幾下子給弄懵了。瞬間炸開的煙霧將周圍籠罩,根本不等他們繼續發呆,炎角的人已經衝上來。

    跟著邵玄和征羅一起過來的,都是平日裡狩獵時配合非常好的人,基本上對方胳膊一甩,他們憑聲音就能知道是不是自己人。

    邵玄聽到一聲熟悉的咔嚓聲,眉角挑了挑,那是征羅捏碎人胳膊的聲音,之前遇到的幾波人,邵玄曾見到過類似的情形。

    雖然此時對於炎角的人,以及這些黑衣夜族人來說,都是看不到或者只能透過煙霧看到一點朦朧的影子,但對於邵玄來說,卻不同。他能夠透過煙霧看到在場的每一個人。

    鏘!咔嚓!

    多康的斧背砸在一個黑衣人身上,對方胸口的一塊金屬護甲猛然塌陷,隨之傳來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響。不是斧刃砍的,而是斧背硬生生給砸出來的!

    這是夜族人第一次面對炎角部落的戰士,也是讓他們難忘的一次,只有交鋒了,才能體會到那種堪比兇獸的蠻力和暴烈的攻勢,夜族的人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人,而是一隻只突然從山林裡躥出來的猛獸。

    「退!」一人喊道。

    比力道,他們是絕對敵不過這些炎角人的,而且,在那般蠻橫的力道之下,他們很多技巧的使用都會有片刻的停滯,因為他們需要時間來緩衝蠻力帶來的肌肉麻痛。

    更何況,那些煙霧也阻礙了他們的視線,他們的優勢是夜視能力,而不是在這裡跟這幫野蠻人盲著眼瞎打!更不利的是,同樣眼盲情況下。炎角的這幫野蠻人比他們反應還要迅速一些。只能先退!

    退,卻不是直接撤退,而是退出這片煙霧之地,扔出的這些煙霧不可能將整片林子都籠罩。它只是在一個小範圍而已,留這裡繼續跟炎角人打,他們才是傻了。

    幾個黑衣人剛出煙霧籠罩之地,嗖嗖嗖嗖一陣箭雨朝著他們射過去,動作快的挑開箭支跑離。稍微慢一點的中箭受傷,被衝過去的邵玄補刀。

    所有的這些箭支都沒有射進煙霧籠罩之地,因為那裡面有不少炎角的人,他們都按照邵玄之前的計劃,暫時不會離開這裡去追擊那些黑衣人,而是等最後一輪箭支射完之後,聽到邵玄的示意他們才會出去。

    並不是方才衝出來的每個炎角人都躲在煙霧裡,除了還隱藏在山林裡的一部分炎角人之外,就只有邵玄暴露在外面了。

    剛才被箭矢射傷的黑衣人大多都是邵玄補刀。

    在不遠處灌木叢後,有兩個人盯著邵玄。他們拉弓上箭,雙眼瞇起,鎖定在邵玄身上。也只有他們,才會在漆黑的夜裡有這樣的眼力能瞄準目標。

    嗡!

    一聲非常輕微的弓弦顫響,帶著金屬箭頭的箭支旋轉著,高速飛出,射向邵玄的方向,而且是朝著邵玄的心臟!

    邵玄眼睛跳了跳,手腕一抖,劍身晃動。擋在身前。

    鐺!

    箭頭擊打在劍身上,發出脆亮的聲響,震得人心裡一顫。

    箭支被擋開,邵玄看向灌木叢那邊。

    果然有弓箭手!

    邵玄調動著體內的圖騰之力。體表的圖騰紋因為草泥的塗抹而擋住。仔細感受著身周的每一絲氣流變動,耳中抓捕每一個輕微的聲音,感受風吹草動,甚至敵方屏氣凝息也無法控制的心跳聲。半徑十米之內,只要有任何人存在,邵玄都能感覺得到。

    周圍還有一個人。鼻間嗅到了可疑的氣味,耳中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雖然對方極力降低存在感,但邵玄仍然感知到了他的具體位置,不需要依靠夜間的特殊視力,哪怕對方抓住劍柄的動作,邵玄也能感知得到。這就是長久狩獵,甚至夜間狩獵後形成的感知能力。

    邵玄看向灌木叢那邊的時候,躲在灌木叢後的兩名弓箭手,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就好像對方能夠透過黑夜和樹葉的遮擋,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似的,自己的每一個動作,甚至手指搭在弦上的每一個細節,對方都能看出一般。

    這種怪異感覺籠罩之下,兩名弓箭手對視一眼。

    「怎麽辦?換個地方?」一名弓箭手眼神無聲示意。

    另一名弓箭手看向邵玄,正好邵玄朝這邊過來,他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更強烈了!

    這種詭異的感覺之下,那人抽出一支箭搭弦射出,動作行雲流水,從抽箭到射出,也只一個瞬間而已。

    在對方射出箭之前,邵玄就動了,他朝那邊快步跑過去,身形一隻迅捷的豹子,直衝過去,然後猛地屈膝彈起,雙腳離地,身體躍起時,劍身在空中撞向了那支射過來的箭。

    鐺!

    箭支被震飛,邵玄勾住一個樹枝,靈活地翻過去,落地前另一隻手正好接住剛才被震出,撞上樹枝又彈回的箭支,甩出。

    噗!

    一聲悶哼。

    躲在灌木叢後面的兩個弓箭手,其中一個被箭支穿透。

    血順著箭支穿透之處流出,受傷的人想要站起身逃開,剛一動卻感覺到身上傳來的劇烈疼痛,垂頭看向胸口的位置,胸口處有獸骨護甲護著心臟,箭支並未穿透這個獸骨,確切地說,箭支並未觸碰這個獸骨護甲,而是擦著護甲的邊沿射入的,偏一分就會撞上護甲。

    巧合?還是……

    受傷之人眼中充滿了不解和驚訝,心中也升起絕望,同時,一個念頭浮現在腦中,驚得他額頭大滴的汗冒出,身體也支撐不住,摔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呻吟。他們射出的這些箭都是塗抹過毒的,只要被箭頭傷到,毒素就會迅速在身體裡蔓延開來。只是他們在淬毒的時候,並未想過,自己手上出來的箭,會被用在自己人身上。

    中箭的黑衣人再次看向邵玄所在的方向,他看到邵玄越來越近的身影,全身都劇烈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身上傳來的疼痛影響,還是被心中的猜測所震驚。在失去意識前,他吼出聲。

    「他能看到我們!」

    另一名弓箭手想要跑,邵玄的劍卻已經劈下來了。

    躲在其他地方觀望等機會的人心中一驚,他們都聽到了自己人剛才的吼叫聲。

    他能看到我們?

    怎麽可能?

    他們不是炎角人嗎?

    根本就沒聽說過炎角人能在夜裡視物!若真如此,也太超過他們的預料了。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

    離邵玄不遠的躲在樹後的人心中猛跳,若是對方能在夜裡視物,他們還哪裡來的優勢?!

    正待逃跑,那人突聽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風吹過樹枝時帶動的聲響,心中一凜,轉身揮砍。

    鏘!

    邵玄握著手中的劍,劍鋒帶動的氣流中混著血腥,從上方直逼而下,如踏下的巨獸的利爪,毫不留情踩下。

    扛住這一劍的人,感受著比刀斬斧劈還要強烈的疼痛,身上的骨頭都快要被震散架一般,雙腿差點不支而跪下,原本充滿殺意的面上,此時卻因為從手腕到胳膊到全身蔓延的疼痛,而扭曲起來,只是現在是夜晚,他臉上也用黑布蒙著,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劍刃與劍刃碰撞滑動的聲音,激得人如身在寒冰之中,耳膜都在顫慄,汗毛根根抖動,肌肉都哆嗦起來。

    劍鋒劃過一道如鐮刀般的弧度。

    噗嗤!

    血流噴濺。

    邵玄沒有去看倒下的人,曲起小拇指放在嘴裡吹響。

    這是告訴煙霧中的那些人,以及藏在其他地方的炎角戰士們,可以開始捕獵了。

    即便在夜晚,即便這裡是一片他們以前從未來過的地方,但是,他們仍然能夠清楚分辨出山林裡各種生物的氣味,以及那些隱藏在草叢裡、樹幹後、枝條上的那些人。

    邵玄繼續尋找那些躲藏著的弓箭手們,防止他們在暗處放冷箭。

    夜,還長。

    ……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向山林之時,在山上停留的隊伍已經準備出發。

    除了山林裡的,山上也被襲擊過,只不過上山偷襲的人相對較少。

    犧牲的戰士們已經被火化,所用的火,就是巫搭建臨時火塘而召出來的火種之火,人在,火種便在。巫曾說,逝去的人靈魂回歸火種,部落的人們常說,先祖和其他逝去的人與大家同在。

    魂兮魂兮,無悲以恫。

    只要有人活著,火種就一直傳下去。

    翻過大山,便到了那片乾旱的草原。

    邵玄還遇到了曾經見過的那些騎馬人,不過邵玄並未與他們多說,那些人看向炎角部落的眼神帶著防備,畢竟,任誰見到一支遷移的隊伍,都會防備起來。

    看著炎角的隊伍並沒有留下的意思,那些人才長舒一口氣。

    「剛過去的那些人是誰啊?」

    「不知道,看上去並不好相處的樣子。」

    「管他呢,只要不在咱們的地盤上落腳就行,別跟咱搶地盤。不過,這麽大一個部落,看著實力也不弱,怎麽會遷移呢?」

    這裡屬於偏遠地區了,消息別說滯後多久,壓根就不靈通,並不知道炎角人的事情。所以見到炎角的人,他們只是好奇這支隊伍要走去哪裡,畢竟,有肥沃土地和眾多獵物的地方,正好與這支隊伍所走的方向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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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五章 墊後

   從草原到那片更加乾旱貧瘠之地,曾經發現千粒金的地方,邵玄依照記憶中稷居教他辨識草藥的知識,讓部落的人都準備了些。

  一路走來,太多的事情,追殺的,山林中的各種危險,傷員們消耗了不少藥物,泰河部落送的那些都已經快見底了,雖然中途他們自己也採過草藥,可是耐不住消耗大,現在手頭的藥物已經不多了。沒覺醒圖騰之力的人,以及那些年邁的老人們,即便很多時候被人背著扛著,長時間下來也難免出現病態。

  從部落出發到現在,已經二十天了,後面還有一段長路,得繼續撐下去,這個時候自然要多備一點藥草。

  邵玄教部落的人辨認這一帶的藥草,若是遇到了就摘下來準備著。

  抬頭看向天空,邵玄發現,高高的地方,一隻飛鳥從空中飛過,看不清長什麼樣,它飛得太高,且靈活,就算用箭也難以射下來。

  「怎麼了?」征羅走過來問。

  「那隻鳥,又出現了。」邵玄指了指空中那個影子。

  「又?」征羅警惕起來,「應該是有人養的,或者追蹤咱們的動向。」

  「首領,你說,為什麼王城那邊的人,到現在都還沒出現?」邵玄問。

  「你的意思是……那隻鳥是王城人的?!」

  征羅沉默了。他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他知道,王城裡的那些人,一旦下決定對付誰,肯定會出手,前面他們遇到的那些,只不過是王城的人先放出來的觸角而已。

  既然其他人都能追蹤到炎角部落的動向,王城的人肯定不會什麼都不知道,沒現身,可能是在等最好的時機。

  「他們也來了?」征羅問道。雖是疑問,但征羅心中已經有了五分確定。

  「王城的人不適應山林,到現在都沒出手,大概是在等我們離開山林,到開闊的地方再出手。」邵玄想了想當初過來的時候,所經過地方的地形。「出了這片荒山,會經過更開闊的地方,人比較多,路也算平,只有走過那裡,才會進入半沙漠地帶。王城的人,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在中間的那段路上。」

  征羅心中發沉,雖然他們平日裡也看王城那些裝腔作勢的人不順眼,但不得不承認,能夠打下如今的地盤,發展到現在的規模,現在的六大貴族,曾經的六個最強的部落,實力絕對不容小視。現在隊伍中有小孩老人還有沒覺醒的女人,他們根本放不開戰鬥,也不可能放棄這些人。至於解決的辦法,除非留下一部分人,擋住王城的追擊隊伍,讓部落剩下的人繼續趕路。

  對上王城的人,極有可能永遠都跟不上隊伍了,連火化都不行。不過,為了部落,犧牲在所難免,即便是征羅自己。也做好了留下的準備。

  「總得安排出一些人墊在隊伍後面。」征羅看了看周圍層疊起伏的荒山,道:「我去跟多康商議一下。」

  隊伍在趕路的時候,征羅就依照各家的情況,找戰士們談過,有些家庭裡面,全靠一個人支撐起來的那種,肯定是不能讓他加入這個墊後的隊伍的。

  征羅算了算,要暫時擋住王城的隊伍,至少要分出來一千人以上。否則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征羅本來是想自己也加進去的,但他是首領,得帶隊,即便他自己想,其他人也不會允許。沒有首領的隊伍,怎麼走?現在認命新的首領?

  「我加進去就行了,哥你帶隊伍繼續走。」征承大步走過來說道。

  雖然征承為人比較莽撞,但是實力並不比征羅弱多少,要不然當年也不會跟征羅競爭首領之位。平日裡兩兄弟看不順眼,這種時候,征承站了出來。

  征羅看著這個弟弟,突然感覺眼睛酸澀,張嘴想要說話,被征承打斷道:「別廢話,就這樣,有多少人了?我看看。」

  說著征承就將征羅手上的那張寫了名字的布搶過去,「喲呵,多康和廣義那倆也在啊,瓦察也在,嗯,不錯不錯,還有騅那小子,有膽,還有邵……哎不對啊,哥,這上面怎麼還有邵玄的名字?你怎麼能讓邵玄在這上面呢?你這首領越做越糊塗了!」

  征承是逮著機會就數落他哥。

  征羅一聽也愣了,撈手將布奪過來,他當時趁休息的時候跟大家說的,然後將布放在一塊石頭上,讓符合要求且願意留下的人將名字寫在上面,當時圍在那裡的人太多,他沒注意,邵玄這小子什麼時候將名字寫上去的?!

  隊伍裡誰都可以留下,即便是征羅,在必要的時候也會留下,唯獨兩個人不可留下,一個是巫,很多事情沒有巫根本辦不了,這一趟離開,必須有巫在。而另一個人就是邵玄。

  邵玄可是部落的長老,戴著先祖骨飾的,要想帶著部落回到故地,除巫之外,缺了邵玄也不行,更何況,邵玄本就是那邊的人,沒邵玄帶著,即便能夠回去,也會困難重重,他們對那邊兩眼一抹黑。

  「劃掉劃掉,趕緊將邵玄的名字劃掉!」征承不知道從哪裡摳出來的一團墨綠色的泥,糊在邵玄的名字上。

  接下來幾天,隊伍繼續走,征羅則繼續核對名單,看看是不是符合自己所說的條件,等快要離開這片荒山了,征羅才將最後的名單報出來。

  這一千人,將在隊伍後面墊著,若是碰到王城的人,他們就得扛住,他們就是部落最後的一面盾,來擋住王城的長矛。

  隊伍中透著一股悲戚的氣氛,不過這幾天有什麼事都已經交代好了,這些人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以及可能的後果。

  征羅報完名單,簡單說了一番後,收好布,打算抹一抹泛紅的眼睛,雖然一路過來,見過不少死傷了,可這一次,不是前面那些小勢力,而是一場硬仗。作為首領,征羅心裡也覺悲涼,只是,為了回去,必要的犧牲還是得做的,若是後面有必要,他自己也會站出來。

  剛揉了揉眼睛,一睜眼征羅就見到站在面前的邵玄。

  知道邵玄為的是什麼,征羅低咳一聲:「邵玄,你知道的,我們部落裡,其他所有的人都可以留下,包括我,都能在墊後的隊伍裡,唯獨你和巫不能,否則誰帶部落回故地?」

  邵玄頓了頓,道:「我只是想試一試。」

  「試什麼?」征羅疑惑。

  「若是遇到王城的人,我想嘗試阻擋他們,擋不住至少能給他們製造點麻煩。」

  「你?你想給他們製造什麼麻煩……不對,你想藉先祖的力量?!」征羅猛地盯向邵玄。

  「是。」邵玄點頭。

  「不行,你是要藉著先祖的力量帶部落回去的,不可以在這裡冒險,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裡了,不能拿這個來賭!」征羅嚴詞拒絕。

  「若是先祖他老人家在這裡,也不會願意看到大家為了回去而全部死在這裡的。首領你知道,我能從王獸嘴下活著,王城的人過來,我也能繼續活著,而且,還能讓戰士們輕鬆一點,給隊伍多爭取一些時間。」

  「不行!」

  「先祖也同意了。」

  「你放……」

  「不信你問骨飾。」邵玄將骨飾取下來,遞向征羅。

  征羅面上的肌肉使勁抽了兩下,他屁來的本事跟先祖溝通?一直都是巫跟先祖溝通的!

  見邵玄依然盯著自己,征羅看了看遞到眼前的骨飾,糾結地扭頭,甩手,「去找巫!巫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邵玄咧了咧嘴,巫不會反對的。

  巫的確沒有反對,只是在聽到邵玄說要留下墊後的話之後,面無表情盯著邵玄看了將近十分鐘,盯得邵玄額頭都冒汗了,才淡淡道:「去吧。」

  如果不是巫握著拐杖的手,因太過用力而手背青筋凸起的話,旁人肯定會以為巫心裡也如面上那般平靜。

  這種時候,沒有誰能平靜。對前途的迷茫和不確定,對即將到來的事情擔憂焦慮,然而,已經走到這裡了,他們也不可能再回頭。

  走出這片貧瘠的荒山,視野變得開闊,有了人氣。地上的草因為經常有人走動,而形成了幾條清晰的路,地面上還有一些清晰的轍痕。

  周圍有來往的人,都是來往於部落之間的交易隊伍,不過相比起黑熊他們那些商隊,就要小得多了,只是一些小部落的交易隊伍而已,人數多的不過百來人,少的也就二三十人。

  見到炎角這支隊伍,都投過來好奇的視線。他們沒見過炎角人,只是奇怪這支隊伍到底是哪裡來的,像是經過了長途跋涉,身上的衣服也滿是髒污,面上帶著疲憊,卻掩不住那股氣勢。

  不好惹。這是來往的人第一印象。

  於是,這些人都埋著頭,加快步子離開,他們擔心炎角的人會搶奪貨物。

  邵玄看了看天空,那隻鳥已經不在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對方放棄監視,相反,對方是覺得沒必要再監視了,因為,他們已經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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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 14:37: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八六章 你們退後,我先來

  似乎感受到空氣中傳來的緊張和危機,來往的小商隊們腳步再次加快,雖然現在一切還平靜,但總有一種莫名的心驚肉跳之感,讓他們完全沒法淡定下來。

  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拉車的牛馬等獸類還是焦躁不安地踏動著蹄子,甚至想要偏離原本的路線,往邊上跑,只是被人強行拉住。

  一隻長相如失去大角的鹿的拉車獸,鼻子裡嗤嗤噴著氣,看上去脾氣略火爆,不住地仰頭像是要立起身體,周圍的人不得不過去將它壓制住。

  「怎麼回事?」

  「不知道,它好像要發狂了!」

  「不止我們,你們看旁邊!」

  周圍目光所及之處,所有拉車的獸,溫順的、暴躁的,全部都有類似的變化,像是要拼命逃開似的,比剛才的程度更甚。

  馬嘶獸吼,一片慌亂。

  「到底怎麼了?!」有人忍不住吼出聲。

  「等等,你們聽!」

  轟隆隆——

  似乎從遠處傳來一陣陣轟鳴聲。

  地面在震動,雖然現在還不明顯,但的確有動靜。

  謹慎的人們拉住車馬,站在原地防備地看向周圍,甚至還有人回頭看向不久前見到的,那支疑似遷移的部落,是他們?

  不,不是,聲響是從另一個方向傳過來的。

  沒多大會兒,聲音越來越明顯,即便是沒有覺醒圖騰之力的人,也能清楚聽到。

  遠處,天地交接之處揚起一陣煙塵,只是因為周圍大部分是草地,煙塵並不多,卻也非常明顯。

  數千人的龐大隊伍,出現了。

  金屬的鎧甲和武器,在陽光之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像是整支隊伍都被光芒所籠罩一般,隨著隊伍的行進層層閃動,如湖面的波光。

  遠遠看著,粗略估計。這支隊伍應該不下於四千人,聽起來不多,但是在這個人口相對較少的地方,在大部分部落只有一兩千人的時候,這樣一支有著優良裝備。看上去戰力也不低的隊伍,完全可以輕易抹掉這裡的任何一個部落!

  咕嚕……

  見到這樣情形的人,喉結上下動著,嚥了嚥口水,這一刻他們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這樣一個偏遠的地方生活這麼久,他們以前從未見過如此景像。

  貴族的人?只有貴族的人有這麼奢侈的裝備。可這麼多人跑這地方來,到底是為何?

  不管這些人到底是為了什麼,眼見隊伍越來越近,他們趕緊招呼交易隊的人躲避,這簡直比他們剛才見到的那支遷移的隊伍,還要讓人忌憚畏懼。畢竟,先前見到的那支遷移隊伍,裡面還有不少老人、小孩和女人,而這支隊伍,幾乎全部是為了戰鬥而來的戰士。

  「避開!都避開!」

  趕車的趕車,搬貨物的搬貨物,都趕緊往邊上躲開,只希望自己所走的地方沒有擋住這些人的道。

  轟隆隆——

  如雷聲滾近。

  比四人疊加還要粗得多的巨獸,大力擺動著四肢,在草地上跑著。這對於它來說,只是小跑而已。大腳掌踩踏在地面引發的震動,連地上的草都要被連根震起來。

  最大的那輛車的車廂內。

  易琮蹙著眉,疑惑地看著面前的方盤。伸手從旁邊一個陶缽裡面抓出一把金色的細砂,灑在方盤裡面。

  只見金色的細砂在放盤之內自發分出一道道條紋,那些條紋所在的地方,正好是方盤裡畫著的紋路。

  金色的細砂還在變動,有的朝玉石靠近,有的則避開。可是,沒多久,這樣的變化就停止,然後「噗!」的一聲輕響,方盤的內的金色沙子散開。

  「怎麼了易琮?卜出來沒有?」旁邊幾人湊過來問道。

  「炎角就在前面,只是,我無法卜出更多的東西來。」易琮淡漠的面上難得出現糾結的表情,他倒是想卜出更多的東西,可是,總像是隔著一層迷霧,每次卜出來都是一團亂麻,方盤裡的玉石根本形不成結果,非常混亂,尤其是與那個傳說中炎角的年輕長老相關的,當真一點都卜不出來。

  一開始卜不出來還情有可原,但到現在,了解的東西越多,推算得越多,總該能卜出些有用的東西,可偏偏,除了炎角的大致動向之外,其他的根本卜不出來!

  易琮曾聽易柄說過,當初易柄在王城城門旁塔樓內也卜過關於那個炎角人的事情,卻無法卜成功,現在,這樣的情況,竟然在他易琮身上出現!

  簡直不可思議!

  難怪易家的人一直防備炎角部落,因為炎角部落,的確讓他們感受到了不安。這樣的不安因素若是不除去,相信易家有很多人都無法安穩,易柄就是,自塔樓回去之後,就像是遇到瓶頸一樣,無法更進一步,長輩們私下裡也說,若是易柄無法衝出這個瓶頸,被卡在這裡,那易柄便止步於此了,對於易家來說,這個人,他們也會放棄繼續培養。

  想著易柄的處境,易琮拿起方盤裡的一顆玉石緩緩摩挲著,沉思。

  旁邊的皮甲少女還打算問什麼,突然面色一變,將腰間掛著的一個獸皮袋揭開,伸手從裡面抓出一隻形如蜜蜂一般的生物,拇指大小,體呈橢圓。

  此時,這個不大的飛蟲正躺在皮甲少女的手中,面朝一個方向,震動著翅膀。

  它雖然有翅膀,但相比起肥胖的身體來說,翅膀太小,根本飛不起來,它翅膀的動作,只是它此時心情的體現,它在興奮。

  「有火晶!」皮甲少女說道。

  只有嗅到火晶存在的時候,這隻肥胖的飛蟲才會有如此表現,再看看它所對著的方向,正是他們行進的方向。

  「肯定是炎角人!」

  炎角人手上有鹽石和火晶,遷移肯定都帶著。

  車廂內其他人也是瞬間精神抖擻。

  「不知道炎角的人手上到底有多少火晶。」

  相比起其他人的興奮,易琮仍然沉默著,他對火晶的興趣不大,他真正在意的是,炎角部落那邊,是否真有比他們易家還強大的卜筮能力。以及,他一直卜筮失敗的原因。

  對他們易家的人來說,火晶的幫助並不算太強,火晶是戰鬥類的部族喜歡的。就算他們手上有火晶,也多半是賞賜給為他們辦事的人。

  武者為人,智者為人上人。易家人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也願意當智者,體力工作讓其他人做去吧。

  皮甲少女手上那隻蟲子。抖動翅膀的頻率越來越快。

  「近了,炎角的人就在附近!」說著皮甲少女也不管外面揚起的煙塵,掀開布幔,看向外面。

  「炎角人!是炎角人!」

  車內其他人聞聲也都掀開布幔,朝前方看過去。

  在前方,約莫八百步遠的地方,站著一排人。

  周圍經過的那些小商隊都避之不及的時候,這樣一排人顯得格外突兀。

  雖然看不清那些人的樣子,但是,車內的人也能猜到那一排人的身份。

  「肯定是炎角人無誤了。怎麼只有這麼點人?」

  「應該是他們知道我們要來,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這樣子不像是臨時慌忙整出來的。」

  易琮抬了抬眼皮,他不能確定炎角人到底是猜測的,還是卜出來的,不管怎麼說,這個潛在的威脅一定要去掉!他不想變得跟易柄那樣!只有將炎角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所謂的障礙和干擾也就不存在了。

  巨獸拉著的車漸漸放緩速度,讓其他戰鬥的戰士們湧上前。

  至於有人擔心炎角人耍詐佈置陷阱,根本沒必要。因為按照推算,炎角的人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去佈置!

  後面一輛車上,烈狐以及幾位冬季時投靠王城的部落的首領或頭目,從車廂出來。

  投靠王城。總得拿出自己的誠意,表現自己的價值,炎角這次的事情,他們幾方都安排了不少人過來,近五千人的隊伍中,有兩千人是這些部落的。

  烈狐首領看著前方站著的那一排人。眼中恨意加深。他們丟了火晶,丟了鹽礦,連剩下的一些收藏,也在投靠王城的時候,上交給了易家和王城內的貴族們,他堂堂一個部落的首領,在見到王城那些小屁孩的時候竟然還要擺出笑臉,簡直是恥辱!

  這些損失,他都會從炎角部落的人身上找回來,丟掉的鹽石、火晶,等等這些,他會憑自己的手再搶回來!

  隊伍前面的人得到指示,加快了前衝的速度,轟隆隆的馬蹄聲,帶著殺意奔騰而去。

  第一批騎兵之後,還有戰士緊跟而上。

  見著隊伍前方衝過去的人,站在車上將一切看在眼裡的烈狐首領,嘴角勾起笑意。炎角部落,從今天起,會消失在這個世界!王城要對付的人,至今為止,還沒有繼續活著的!

  一些躲得遠遠的看著那邊的小商隊,即便離得遠,他們也能想像得到,在那條路線上站著的人,所要承受的鋪天蓋地的凶暴氣勢。

  直面著這支隊伍的炎角人,感受自然更加強烈,整塊地面都要被撼動一般。避開確實可以暫時脫離危險,可是,這種時候,能避嗎?

  避開,便意味著接下來依舊無休止的追殺。

  不能避!即便他們站在這裡的所有人全都戰死,也決不能避開!

  征承兩條眉毛如刀般挑起,這是他第一次接受這麼重的任務,握著手上的厚重的大刀,征承眼中寒光閃過。

  感受著地面傳來的越來越強烈的顫動,深呼吸,征承舉起握刀的手臂,正打算說什麼,就聽旁邊的邵玄說道:「你們都後退,我先來。」

  憋著一肚子豪言壯語打算吼出來的征承:「……」

  硬生生止住話語的征承看向邵玄,像是沒聽明白一般,想問什麼,卻被多康拖著往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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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七章 震撼

   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站在那裡的一排人後退,不管是獸車上看著的人,還是遠處旁觀的小商隊們,心中都疑惑,莫非那裡其實有埋伏?或者,那些人臨時改變主意,打算撤退了?

  咦,不是全都退了,還有個人站在那裡!

  不管是小商隊的人,還是那些前衝的騎兵隊伍,亦或是那些獸車上盯著戰況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炎角人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怎麼全都退了,就留一個人站在那裡?

  「炎角邵玄!」有認出邵玄來的人,叫道。

  「他就是邵玄?炎角部落那個一巴掌將麓宗打飛的小子?」皮甲少女看向前方的人影。

  「據說那小子跟你們稷家『金谷』很熟,不怕殺了那小子之後,『金谷』稷居生氣?」一個轉動著劍的年輕人問旁邊的皮甲少女。

  皮甲少女倒是不在意,「『金谷』不插手政事,他老人家只知道種地,連王城發兵的事情都不知道。當他知道的時候,那小子早死了。」

  「炎角邵玄,真有那麼厲害?」另一人問道。

  拿著劍的年輕人看向前方,手腕一轉,劍鋒劃過一道弧度,將一段被獸蹄踢飛的草削成兩半,「我倒要看看,那小子到底有多厲害!」

  王城這邊的隊伍裡,也有人見到過當初城門前那一幕的人,他們承認炎角邵玄確實厲害,可當初是當初,現在的情況與那時候截然不同,這小子竟然也敢一個人擋?找死!

  邵玄將劍插在背後背著的劍鞘內,掏出脖子上戴著的骨飾項鏈。

  「先祖,就看您老的了。」

  從部落開始遷移的那一天,邵玄就能感受到骨飾上傳來的聲響,這種聲響其他人聽不到,像是火焰被風吹動的呼呼聲。

  從這四枚骨飾中,邵玄感受到了憤怒的情緒。骨飾有情緒嗎?沒有,也可能有,畢竟它是先祖的化身,代表著先祖的意志。

  冒這麼一次險,站在這裡,邵玄也是感受到了骨飾上的怒氣後,才做出的決定。

  高大的戰馬踏動著蹄子,越來越近,馬上的騎士手中的長矛泛著嗜血的冷光。邵玄甚至能聞到飛起的塵土的氣息。

  令人窒息的殺氣,凶暴的似乎無可抵擋的攻勢,在這些面前,獨自站在那裡的邵玄,渺小得就像是螳臂當車的小蟲子。

  對著這番洶湧的攻勢,邵玄睜著眼睛,直視前方,心中暗暗計算著。

  近了。

  更近了。

  前衝的騎士們將手裡的長矛對準邵玄。

  骨飾的聲音更大了。

  呼呼!

  像是燎原的火焰被風吹動,只有邵玄能聽到的聲響。

  就是現在!

  邵玄體內的圖騰之力和傳承之力剎那間運轉至極致,身體各處的肌肉急速抽動著。若是仔細聽,甚至能聽到咚咚的聲響,像是戰鼓擂動。

  車廂內的易琮若有所感,眼皮一跳,驚得猛站起身,因為動作太急,將面前的方盤打翻也沒來顧得上看。

  前衝的騎士舉起長矛幾欲在下一刻扎下。但是很快,他們冷厲的眼中,瞳孔皺縮,眼瞳之上,反射出一道道火光。

  火光像是飛騰而出的龍,舞動著纏繞在一起,直沖天際。

  前所未有的氣勢,從邵玄身上爆發出來。

  一股炙熱的氣息掃過。空氣都像是被灼燒一般。

  前衝的隊伍像是遇到了一隻無形的大手,阻攔住他們前衝的攻勢,一些人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氣勢?!讓人恨不得從骨子裡顫抖,驚得他們頭皮發麻。

  瞬間擴張的火焰之中,像是憑空走出來一個滿身火焰的巨人,俯視著地面的一切。

  眼前的世界也像是被火焰染色一般。覆上一層火光。

  邵玄看著前方,抬起腳。

  巨大的火焰人,亦從火焰之中抬起腳,然後,隨著邵玄落腳的動作,一同踩下。

  轟!

  渾厚無比的力道,在爆發出來的前所未有的氣勢之中,在地上留下一個大大的凹坑,發出如同炸雷般的驚響。

  地表的土層被剝離,絞碎,如巨大的煙花綻放。

  土層之下堅硬的岩石也被踩踏得裂開,崩裂之聲震耳欲聾。

  一條彷彿要撕裂整個地面板塊的裂縫,從凹坑直衝向前方,像是一根快速生長的枝條,不斷生出分支,分支再分支,地面被分裂的堅固岩石塊,被震動的力道炸起,在空中翻滾,碎石亂飛。

  前衝的隊伍,連人帶馬,一起隨著炸起的石塊被掀飛,無法逃離,人仰馬翻,連嘶叫聲都被大地的轟響淹沒,整個世界都像是被顛轉了一般。

  大地顫抖著,因乾旱而深深紮根的青草,在震動的這一刻,像是被硬生生抽離出來,在空中晃動著,碎裂成渣,隨著氣浪消散。

  從龜裂的地面被炸飛的石塊,朝著王城隊伍的方向砸過去。

  面對石塊的高速飛擊,隊伍中慌亂起來,拉車的巨獸吼叫著,龐大的身體連連抖動,兩條前腿在地面的顫動之下差點跪下。

  砰!

  一塊人頭大的石頭,砸在獸車邊緣,砸出個凹陷,差點將獸車砸散架,要不是獸車大部分用金屬製造,這一下根本扛不住。

  拿著劍的年輕人手一抖,差點將劍給扔了,雙目瞪圓盯著火焰巨人的方向。他之前還想親自上陣會一會那小子來著,現在……

  車廂周圍的布幔有幾塊被硬生生扯下,隨著擴散過來的氣浪,在空中飛舞。

  「這麼猛!」

  車廂內的人跳出獸車,在護衛的保護下,向後急退,連連躲避,耳朵周圍還有碎石飛過的聲音,以及一塊塊石頭砸落的動靜,僅僅聽這些聲音就讓人生出忌憚之心。

  後面獸車上,抓著獸車邊緣穩住身體的烈狐首領也是一哆嗦。瞪大的眼睛裡,眼珠子都像是要跳出來似的,滿臉的無法相信之色。

  就是這樣的力量?這就是炎角當初從王獸嘴下逃生的力量?!

  難怪他們能安然跳出鹽地,難怪王獸根本沒能攔下他們。難怪連個屍體都沒找到,就因為這個!

  憤恨的臉上,烈狐首領平日裡帶著狡黠的變得扭曲猙獰,不甘心!他想要從炎角人手上搶回東西,可是。面對這樣的力量,他根本連衝上去的勇氣都沒有!

  「退!!」

  帶隊的人吼叫著,這種時候,他們根本沒法進攻,唯一能做的,只有先退!沒有誰能在這樣的力量之下前進,繼續衝,只有死!

  幸運躲開被震飛命運的戰馬驚慌地叫著,騎在上面的人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安撫住它,只能抱住馬脖子。避免被拋下,隨著馬一起跑離戰場。戰馬本能地朝著遠離危險的方向撒蹄子飛奔,匆忙中有被裂開的地縫絆倒的,有被飛滾的石塊砸倒的,有被慌亂的同伴撞開的。

  遠處盯著這一切的小商隊的人,現在全躲在車後面,他們離得遠,沒有大塊的石頭砸過來,但是有飛射的小石粒和灰塵,強勁的氣浪吹得他們眼睛都睜不開。可想而知在近處的那些人承受著怎樣的衝擊!

  每個見到剛才那一幕的人,到現在還有種不敢相信的感覺,彷彿方才只是幻覺,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快速跳著,雙腿抖動,站都站不起來。

  邵玄感受著體內運轉得越來越快的圖騰之力,想著要不要再來一次爆發,他還可以支撐住再踩一腳,可見到那邊後撤得快速,再來一腳,起到的效果並不大,白白耗費力量,便先停止,看著對方接下來的反應再說,若是對方想要再衝,他可以再踏一次。

  邵玄身後,退開的那些炎角的戰士們,有的曾經跟著征羅去鹽礦,心裡有所準備,還有一些人就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情形,現在下巴還沒合上,吃了一嘴的灰。他們還打算慷慨赴死的,可見著眼前這情形,怎麼感覺,長老一個人就能抵他們全部呢?甚至比他們所有人上陣造成的動靜還大,地都裂成那個樣子了,一塊一塊的,甚至有的直接被震翻了個面,還能見到半截蟲子的身體在攪動。

  「這這這……」

  征承「這」了好幾聲也沒「這」出個什麼來,包括多康他們也是,鹽地的時候雖然感受過那股堪比王獸的力量,可是,當時他們就跟那些被震翻的馬一樣,飛出去就暈了,根本沒有現在親眼見到這一切來得震撼。

  若說他們之前還在懷疑邵玄能不能帶著大家回故地的話,現在,每個人都有充足的信心。

  王城的隊伍那邊,終於逃開被砸命運的人,在一切終於停止之後,才重新整合隊伍。

  曾經坐在最大的那輛獸車裡的人,現在都站在地上,顯得非常狼狽,精致的服飾布滿了灰塵和草屑,綠色的草汁和濕潤的泥土濺在上面,一時間難以消去。

  不管是先前沒拿炎角當回事的人,還是對炎角防備很深的人,此刻眉宇間也都掛滿了慎重和深深的忌憚,他們之前一直覺得,傳言魔化了炎角,太過誇大,現在才知道,是他們低估了。

  剛才那一下,若是他們再靠近一些,與那些前衝的騎兵們挨近一點,恐怕都沒有現在這樣輕鬆。

  一陣風吹過,吹淡了地面上震起的煙塵。

  裂開的,滿是大小石塊混亂排佈的地面,像是被剁成塊篩動過一般,有人和馬陷在裡面掙扎,有的已經失去了意識。

  狼藉的區域,一端,是獨自站在那裡的人,另一端,是聚在那裡的龐大隊伍,兩相對望。

  在這一刻,詭異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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