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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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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15:12: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九章 氣怒

  一家人團聚,其樂融融,小喬有趙瑜日夜相伴,溫存撫慰,身心安樂輕松,身体恢復更是神速,原本也休養得差不多,几天后忍不住趁趙瑜不在家,由侍女們簇擁著下床四處走了一下,感覺不錯,身上沒什麼不適,頭不暈腿不軟,這就說明好了?

  還說要她在床上躺夠百日不許出門,那樣不是休養,成禁足了。

  但皇帝和趙瑜只聽太醫的,滿月禮仍由德妃娘娘出面操持,抱著孩子接受內外命婦的祝福,趙瑜更是沒有讓小喬下床的打算,盡管小喬保證說都好了,可以游走半天,接待來客,趙瑜只是不允,說專門問過老太醫,好也是表面上的,不注重休養生息,勉强胡來,會留下病灶,年紀大些就會復發,所以這個馬虎不得。

  林氏也站在趙瑜一邊,溫聲軟語勸女儿聽話,小喬眼巴巴看著嬤嬤們把一雙粉嘟嘟漂亮可愛的儿女抱走,做母親的只能呆呆坐床上不能亂動。

  趙瑜拿好話安撫她一番,也跟著孩子們走了,他要到前院去招待男賓。

  青梅和海棠委委屈屈站在一旁,小喬說:“怎麼啦?都皺著個臉,我不能出門,難道你們也不能?”

  青梅撇了撇嘴:“昨儿王妃只是試著出房門走几步路,嬤嬤們就嫌咱們不聽話,不勸住王妃,也不知何時告給王爺聽,王爺把我們一水儿人都聚集起來狠狠訓了一頓,還說若是再有人敢于攛掇王妃下地走路便放出府去,說到做到,絕不講情面!”

  小喬又氣又笑:趙瑜情急間無意識的作為,不是要挑拔院子里這些人分幫結派麼?這可是他們的家,需要絕對的安寧平和,下人們只能提供優質服務,不可以在此間花心思斗法搗亂!

  她最煩這些,在用人管人上盡量遵從前世老爸集團公司里的人事管理模式。親信的人、忠于職守的人她心中有數,作好布署之后管理權限放在青梅和海棠手上,這兩人就是首席執行官,連她自己都不會輕易當著下人的面駁斥這兩個丫頭的決定。這院子里沒有人擺老資格,宮里來的嬤嬤也不能,而今嬤嬤找上王爺,居然一告便靈,大侍女和下邊所有人等一同被嚴責,身份跌下來了,總有人心計暗動。

  小喬安慰青梅和海棠:“王爺豈不知是我的主意?他怕我不聽話。這是拿你們壓我呢!好了沒事,我知道了,他既然當眾這麼說,咱們不亂走就是了!”

  又囑她們繼續管好內務事,正院這些人值得提防的也就是那几個嬤嬤,看著她們就是,若她們再沒事找事,適時找個借口調出去就是。

  雙生子滿月禮熱鬧而隆重。內外命婦們紛紛來賀自不待言,朝中百官几乎都到齊,王府設了酒席。皇帝聽到內侍稟報說端王府盛況,一高興也想盡盡祖父心意,于是來了個錦上添花——皇宮御花園賜宴,以答謝眾人對龍鳳胎的關愛,小小嬰儿滿月禮竟然鬧了三天!

  許鳴風見此搖頭苦笑:這皇帝老儿閑得慌存心的吧?一而再再而三,不管不顧將諸多疼寵盡付端王府,他根本不去考慮太子和其他皇子們的感受和想法!所幸太子和趙瑜是親兄弟,且他從小開蒙得早,博覽群書,通曉道理。為人不算狹窄,卻也是睚眥必報、趕盡殺絕的厲害人物,若是太子想不通暗地里把趙瑜當成死敵豈不是壞事?太子暗使手段,端王如此强盛,豈會沒有反應?

  兄弟倆明爭暗斗一起,這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外面的熱鬧小喬不用打聽。自有人來敘述,她也不能夠像許鳴風那樣由一個小小的滿月禮想到別的上面去,只是攬了儿子趙炫,安安心心在房里給孩子講故事,母子倆互相逗趣——龍鳳胎在外邊風光接受禮賀,趙炫自然就被大伙儿忘懷。

  小喬心想要是自己不被趙瑜壓著窩在床上,小家伙不是一整天都沒個親親的人來陪伴嗎?看來孩子生太多也不是好事,照顧不到,總有一個兩個被無意間冷落了。

  相對于端王府的熱鬧喜樂,太子府此刻卻顯得冷冷清清,加之太子心境煩躁,走在府里往哪個方向看都覺出一片肅殺之氣。

  內心更加氣惱:端王府只住著一個王妃,連個侍妾都沒有,那王府前院的恢宏大氣就不去說它了,后院里也打理得那麼清爽雅致,怡心養目,院落景致奇巧,花草青蔥茂盛、姹紫嫣紅,湖水碧綠生藍,曲徑通幽,那里邊的花草樹木並不算稀罕少見,卻貴在料理得當,長勢旺盛,生機盎然,深秋寒涼天氣,地上也未見有枯葉雕落。

  再看自己這太子府,奇草異樹、名貴花卉也不少,可它開得不夠鮮艷!樹木無精打采,葉子沒點光澤!

  女人再多有什麼用?十個女人十個院子,沒一個打理得漂亮出色。

  太子妃、田側妃院里景致千篇一律毫無變動,這些女人每天都不知在想些什麼,不肯把哪怕一分半點心思放在院落環境的經營上,她們可以半個時辰內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明艷照人,其目的只在于取悅他,她們嫁的是他這個太子,院落景致美不美,關她們什麼事啊?

  太子嘆口氣:這個確實不能怪她們!

  那就各自安于一隅,和平共處罷了,不要給他找這樣那樣的晦氣煩心事來添堵!

  至今為止他有七名儿女,太子妃、田、韓二側妃生了三女二男,侍妾金珠、杜氏各生生一男,本應過几個月又有第八個,但他失去了!

  端王府龍鳳胎滿月第二天,父皇賜宴百官與命婦,他和太子妃自是要進宮打點應酬,忙了一天,喝得半醉不醒地回到太子府,侍從小心冀冀告知:他寵愛的侍妾嬌蕊在房中忽然暴斃,五個月大的男胎死于母腹!

  這種事不是沒有過,當年他出于某種原因隱而不報,沒想到事隔多年再次發生,死去的是去年剛進府、最得心意的愛妾!

  他暴怒異常,查也不查,只要是死去侍妾身邊人指認,嬌蕊死去前后三天與之有接觸的,統統拿下,先關起來等他得閑再處置,發了狠話,這次一個不放過,絕不留情!

  只除了韓側妃和几名侍妾,連太子妃都不能幸免,一起關在一個院子里,整整三天,不給吃喝,真正像對待死囚徒一般。

  方先生勸道:“不能這樣對待太子妃,她畢竟是殿下發妻,與殿下同甘共苦,日后貴不可言!”

  “惡毒女人,殘害我子嗣,談何同甘共苦?”

  “殿下如此卻是武斷了,可有憑據知是太子妃所為?”

  太子冷哼:“不管有罪無罪,最不可饒的也是她!她既為太子妃,職責所在,為何不為我掌管好后院?一個太子府都管不了,日后她還能當得什麼重任?我自會遵從母后遺言,我的正妻,只要姓高就可以了,不一定是她!”

  “可她誕下了皇長孫,且賢名在外,所有人只認定她這個太子妃!”

  方先生想起什麼來,看著太子:“何人將為殿下掌管正宮,就連皇家妯娌間也早有分定!”

  “那几位王妃?她們懂什麼,見風使舵就是了!”

  “端王妃卻不是!殿下依照個人喜惡對待后院妃嬪,厚薄不一,偏寵有之,這一點端王妃看在眼里了!按說此事應不關她什麼事,或許她乃是性情中人,願意承當,早早表明立場,幫助扶持太子妃!殿下還記得去年皇長孫生病之時,為何端王妃殷勤備至,為皇長孫求偏方,教太子妃做各種吃食、藥膳?我初回到太子府,見了那方子,並一一看過藥膳方,請問太子妃才知得,慢慢揣測,也就有些明白端王妃的心思!”

  太子回想了一下,點頭道:“我也有所察覺,當時太子妃還以退居偏院相脅,不允田氏共管中饋,她能有那份決絕膽量,我想著也應給她機會歷練,誰知還是不成事,今日之慘禍痛煞人……端王妃選了她,不會是因為她好愚弄易于掌控吧?”

  “不盡然!端王妃有眼光,應是看到了太子妃有皇后之儀!”

  太子冷笑:“皇后之儀?先生可見過宮里的淑妃?那一個行動舉止與我母后相差無几,她也算有皇后之儀!”

  “那可不同!總之還請殿下三思,有太子妃主持太子府,太子府會一如既往的安穩!若換太子妃很容易,只需一個毒害子嗣之罪名,而因此生出的混亂卻不會少!皇長孫的地位不會變,但失去母親的孩子很難長大,特別像皇長孫那樣的体質……新的太子妃能否一舉得嫡男?炬公子以及二位小公子皆側室和侍妾所生,而圍繞于皇帝膝下的,只會是嫡皇孫,便是趙煥和趙炫!”

  “我早明白這個道理!”

  太子嘆了口氣,以手支額,揉搓著太陽穴:“就是氣急失心了!死去的那孩子,其母有很好的夢兆,一直小心疼護母子,期盼他出生,誰知竟是如此結局!”

  “若有緣為父子,他還會來投懷,殿下不必太過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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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省親

  太子妃和田側妃相繼被放回自己院子里,女人本就体虛,餓了三天,都已昏迷不醒,嬤嬤和侍女們只好用抬轎將她們抬回去,並未讓傳太醫,只由著各自奴婢們到廚下精心煨點粥食,慢慢調理。

  太子心想太子妃應該是無辜的,這一段時間奉了他的意旨,頻頻往端王府去,因屢次不得進正院見端王妃,正煩惱著,哪有心機動自家后院?

  而且她貴為太子妃,生有皇長孫,名份地位不容輕撼,沒必要去和一個小小的侍妾爭寵!

  田側妃就不知道了,這個女人……他還是舍不得她死!炬儿太小,也算小有懲戒,希望以后再不會出現這樣的事!

  其他几名侍妾,包括金珠在內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一一賜藥,由奴婢抬上來的侍妾,生前享受得几天富貴,死后好歹也有一口薄棺材,抬去郊外亂墳崗淺淺埋了。

  金珠生的庶子趙燔,理所當然歸給太子妃養著。

  舊侍妾死了大半,其他的再看不上眼,經此事之后太子心里總蓄著一口怨氣,不想看到太子妃和田側妃,索性冷淡她們一段時日,只往韓側妃院里住宿。

  韓側妃忽然間獨寵專房,有點受寵若驚,卻也知道盡力逢迎,無奈她性子柔弱,身子也不夠强壯,總怕服侍不好太子,母女失寵多時,好日子來了豈能放過,便有意讓早精心養著的兩個小侍女出來服侍太子,兩名侍女一個叫喜儿,一個叫迎儿。才十四五歲,聰明伶俐,活潑俏美,太子果然喜歡。在韓側妃院子附近為二人另辟宅院,自此專寵這兩名侍女。

  而端王府里一家子哪知道太子府事,皇家妯娌本就不會輕易得見面。何況人家有意瞞著掖著,端王妃從太子妃那里聽不到半點風聲。

  她不是喜歡八卦論是非的人,也沒那個閑心,長子趙炫兩歲不到就生下第二胎,還是雙胎,相當于同時哺育三個嬰儿,夠她忙的。每天時間總覺得不夠用。

  生活忙碌卻快樂無憂,最開心是看著孩子們很明顯地長大。

  因聽到小喬嘆息說不能親自哺育一雙儿女,趙瑜很怕她哪天想不通硬要自己喂奶,為了證明儿女們吃別人的奶水一樣可以茁壯成長,便親自去找鄧媽媽。讓她天天給兩個奶娘做好吃的,並且要變著法子做得讓奶娘一見就想吃,一天吃十餐都可以,結果兩個奶娘養得白白胖胖,豐富的乳汁也催得兩個小奶娃一天一個樣,壯實得像兩頭小肥豬,不到百日的孩子,看著像半歲那麼大,趙炫那時比他們差遠了!

  小喬十分歡喜。趙瑜又和鄧媽媽商量:若是再多兩個奶娘來喂養,孩子們豈不是長得更快?

  鄧媽媽自然是連聲附和,于是奉了王爺之命,和另外兩名嬤嬤在外邊又尋了兩個奶娘來,精心奉養,雙胞胎每人兩位奶娘。隨時隨地喂食,不讓肚子有一點儿空隙,趙雯終究吃不了太多,飽了就轉過頭去,趙煒卻是個無底洞,來者不拒,吃了喝了倒也認帳,比趙雯高壯不少。

  百日禮小喬終于得到允許“出籠”,一對粉雕玉琢的金童玉女隨同她進宮謝恩,皇帝將兩個孫子孫女一手抱一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喜之不盡,對母子三人少不了賞賜。

  小喬可以出門后自是要回一趟忠義侯府,夫妻倆帶著三個孩子一起回娘家省親,差點把忠義侯府忙翻。

  黃文義夫妻在十月初回到京城,當時去端王府看望過妹妹和外甥。

  父子兄弟們迎出來,小喬見黃文義臉色有點蒼白,便笑著打趣大哥:“江南的稻米養人,咱們京城的米面難道不好?大哥剛回來去探我那陣臉儿還紅潤潤的,這才几天啊,又變白了!”

  黃文義見趙瑜也看過來,忙掩飾道:“是天氣忽然間冷了,沒及時加衣才如此!”

  王爺同行,王妃身邊有宮嬤嬤,雖然趙瑜說過很多次自家親戚不必多禮,仍然要按規矩來,女眷們行過禮,相請往后堂去,站在林氏身后的孫蘭貞便走上來扶著小喬,含笑道:

  “王妃快請進內堂坐,今天真的很冷,忽然就變冷了!”

  小喬心里嘀咕,都十一月份了,不冷怎麼著?這夫妻倆一致拿天氣說事,看來這府里又出什麼妖娥子了!

  黃老太太感了風寒,稍后再過松香堂探看她,劉氏有孕未能出迎,林氏讓近日一直幫著料理府內事務的二房側室沈氏出來給王妃行了禮,小喬含笑點頭,只說了句:

  “你辛苦了!”

  心里又把黃文正罵了一回,沈氏沒有錯,她得了寵也不驕傲,反而賢良謙恭得讓人無話可說,黃文正卻是寵過了火,借著劉氏懷孕,索性把錦園當成主院了,每天只從那個院門出入,什麼好東西只搬進那里邊……當年黃繼盛寵林氏,還顧全韋氏正室身份,不論有無身孕,總還按日子輪流陪著,黃文正答應過小喬會尊重劉氏,信誓旦旦說對秀云再寵也不會超過劉氏,倒也堅持得一年,秀云走了,對上沈氏,竟然忘記他說過的話,寵妾上位如此之快!

  改姨娘的稱呼,叫萍二奶奶,這不是明擺著將妾變妻了麼?當然只能是側妻,卻步步逼向正室之位,万一劉氏出了什麼意外,就可以直呼二奶奶了!

  實在過份,比皇帝妃嬪晉位還快!

  林氏擔心文清和文麗、文敏帶不好趙炫,也要看看奶娘抱著的趙煒和趙雯是否醒來,囑大奶奶孫氏陪著王妃,自己帶了眾婆子媳婦離開。

  待侯夫人離開,孫蘭貞將身邊婢女婆子支開,小喬也讓青鯉將眾人帶下去,便見孫蘭貞臉上顯出憂色,對著小喬輕嘆口氣道:

  “幸好你來了,不然還不知怎麼個亂法呢!”

  小喬問:“怎麼啦?瞧你和大哥兩個都不自在!”

  “老太太她……她迫著文正娶平妻!”

  小喬笑道:“我猜也是這樣,又是老太太干的好事!要把哪家的姑娘給大哥啊?可是豐家的美人儿?”

  孫蘭貞瞪看著她:“我和你大哥正愁得什麼似的,你還有心說笑!”

  “天氣儿忽然變冷,說說笑笑才熱乎啊!”

  “你!”

  孫蘭貞無奈:“耍弄起人來還是這麼不依不饒!”

  小喬笑著說:“我可不敢耍弄你,你是我大嫂嫂呢!好吧,雖然沒正形,可我剛才問了,你回答吧!”

  孫蘭貞點了點頭,正有婆子端了升好的火盆上來,二人就一起用銀著擺弄銀霜炭,小喬聽著孫蘭貞輕言細語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黃文義和孫蘭貞回到京城侯府,最激動的莫過于黃老太太了,見黃文義身体恢復得極好,雖然還稍嫌清瘦,比之從前病中卻是好了几十倍,身板儿直溜溜的,臉上長了肉,肌膚隱隱透出些紅潤,微微一笑,溫文俊雅,還是她那個孝順謙恭的大孫子啊!黃老太太看著長孫領了長孫媳給她磕頭,恭恭敬敬地喊:祖母,孫儿回來了!頓時淚如雨下,抱著黃文義好一陣號啕。

  黃文義也禁不住淚濕眼眶,極力勸慰祖母,並答應她以后一定聽話,絕不再離開家,只在家好好陪著祖母,盡孫子的孝道!

  孫蘭貞隨黃文義住進涵虛院,林氏早已收拾妥貼,二人看著如同新婚洞房般的新房,禁不住相視而笑,錦繡華彩,煙羅翠幕,一切都是新的,還把他們當新婚夫婦呢,他們卻早在去年過年時就做了真正的夫妻。

  但他們不能太快有子嗣,馮老說体質强壯的女子生育尚如同走一趟鬼門關,何況是蘭貞,若要懷孕生子,則不敢保證會順利,或許生命都不能保!

  見蘭貞有些難過,黃文義忙好言安慰她,並對馮老表示:他們夫妻不生孩子!

  馮老笑著說孩子可以有,只是需要耐心等几年,少至三年,多至五年,等蘭貞身体允許即可。期間二人可像尋常夫妻一樣生活,只是要注意避子。

  黃文義帶著孫蘭貞每天晨昏定省,對府中長輩極盡孝道,黃老太太很是滿意,經常把蘭貞留在面前陪她閑話,卻讓文義自去書房或做別的事,文義初時只推說無事,和蘭貞一起在松香堂陪老太太,老太太笑著將他趕走,說男子總要學著做事,文正都當官了,做哥哥的不能落在他后頭,去書房溫習功課,將來也謀個好差事!

  文義一走,老太太便開始笑著問蘭貞,夫妻倆都吃些什麼藥?需不需要請太醫來家診診脈,給蘭貞開几付調經溫宮的良方,好開懷生子!

  蘭貞想了想,覺得應該告訴老太太實話,一是她覺得自己和文義的婚姻本就是不同尋常,兩個人都曾經險些消失了,對于家人來說,他們是失而復得的,能活著與親人相聚已經不錯,不必非得期望他們延續香火;二是她認為說了實話,老太太以后便不再找他們夫妻麻煩了。

  誰知她想錯了,這也不能怪她,她根本就不了解黃老太太何許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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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15:13: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一章 想死

  老太太聽了孫蘭貞的述說,自是忽略掉自家孫子身体不好等話,只牢牢記住孫蘭貞暫時不能生育,須得等三五年后才有可能懷孕生子!

  于是她召集了黃繼盛、林氏、黃文義兄弟几個到松香堂,以長孫媳孫氏親口說自己不能生育為由,要作主為長孫納娶平妻!

  至于要娶哪家女孩,這回她倒是沉得住氣了,沒直接說是豐家女,而是讓林氏也幫著物色,看京城哪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有未出閣的姑娘,可以先請媒人去問問。

  黃文義自然反對,說自己已娶有妻室,不要平妻!

  黃老太太篤定地說:“你是候府長孫,成親也三兩年了,長房長孫沒有子嗣那是不可以的,祭祀時族中司祭都不好意思念你的名位,因為你年近而立,卻無后!孫氏身有疾病不能生子,照理說三年無子當休去,你顧惜夫妻情,孫氏就更該為你著想,早早迎回身体健壯的平妻妾室,生儿育女,延續香火!”

  林氏、黃文正已經習慣了老太太這般鬧騰,知道多說無益,各自默然無語,黃繼盛心知肚明,憐長子、長媳体弱,他們還吃著藥呢,這個强迫不得的,卻又怕老太太生氣,少不得兩邊都哄勸著說几句模棱兩可的話,既不得罪老太太,又安撫長子,原想著先混過去,到時只教林氏說尋不到合適女子就成。

  不料黃文義是個認真的。非得與祖母說道清楚,不要就是不要,誰相看議親,自娶回誰房里去!

  老太太顫巍巍指著黃文義說:無后既不孝!你不比他們几個,他們輕妄是因為少教養,你自小儿讀書識字懂道理,祖母最疼你,這麼做,也是為你好,日后年紀大些你便知道。做人該以盡孝為先!

  黃文義跪下答道:請恕孫儿不能從命!若要另娶平妻才顯孝心,那麼孫儿寧可背負不孝之名!

  又爭執几句,老太太氣怒交加,瞪著黃繼盛張嘴想罵卻罵不出口,只聽她喉嚨間骨碌几下,一口啖卡住吐不出來,竟是翻個白眼昏倒過去了。

  等掐了人中救回來。老太太便拒絕進食,連水也不喝,請郎中來也不讓診脈,不管黃家父子怎麼跪求,閉著眼躺在床上不理不睬,如今已過去兩天了,看來這尋死的心意十分堅定。黃文義每天守著祖母。磨破了嘴皮,已是筋疲力盡。

  孫蘭貞嘆口氣:“父親和母親說過不能輕易打擾你,我也知道你月子里辛苦,你若還不能回來,我們也沒轍了,正想著是否讓你大哥松口,答應祖母,娶便娶吧!”

  小喬一笑:“你舍得為大哥娶個平妻回家?”

  孫蘭貞紅了眼圈:“那總不能由著祖母活活餓死。我們一家子就真正是大不孝!被人指著脊梁罵是一回事,父親如何上朝見百官?說不定還會被御史奏上一本!你大哥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安生了,他吃盡苦頭,身子剛好得一年多,才享受了几天好日子……我寧願自己心苦,不想看到他難過!”

  小喬握住孫蘭貞的手說:“放心吧,祖母不會有事的!一會我進去看她,好好勸告,與她說明你與大哥的境況,她自會打消讓大哥納妾的念頭,你去與大哥說,都不必煩惱!”

  隨行看護趙煒和趙雯的宮嬤嬤是守宮里規矩的,過來提醒王妃:天色漸暗,小主子尚小,不好在外邊逗留太久,必須得在酉時之前回到王府!

  小喬問:“現在几時?”

  “回王妃:現在是申時初!”

  “好,知道了。青鯉去看看炫儿,將孩子們收攏一下,告訴王爺,等我去探望一下祖母,便回王府!”

  青鯉和嬤嬤領命自去,孫蘭貞忙道:“已經吩咐設宴了,不吃了晚飯再去?”

  小喬笑著說:“嬤嬤說了,小孩子儿得趕在酉時歸家!飯就不吃了,改天有空咱們再聚聚吧,你來王府看我!出了這個長長的月子,我在王府里是自由自在了,也不能輕易回娘家,趙瑜本不喜歡我出門,那三個孩子卻是真舍不得離開一時半會的……好了,趁我去松香堂探望祖母,你抱抱兩個小孩子,真的很好玩,炫儿估計是離不開文清他們几個的!”

  蘭貞卻有點擔心,黃老太太的無理取鬧她算是徹底領教過,亦步亦趨跟著她走,小聲道:“祖母現在有點不一樣,我怕她罵你……我陪你去!”

  小喬笑著攔住她:“不要你去!我自有道理,一會讓娘陪我就是了!”

  林氏聽得稟報說王妃要去松香堂,匆匆忙忙走來,正好在走廊遇上,便屏退隨行婆子,輕聲對小喬說:

  “端王攜端王妃及孩儿回娘家省親,雖未先報知,但動靜太大,族里聞聽后來了几位長輩,帶著兄弟子侄,又有你父親的同僚故友和你二哥哥的上司們帶了貴重禮品上門……王爺体諒你父親,已與眾人在前院開席!你、你真的要去見一見祖母嗎?”

  小喬可以想像得到前堂的熱鬧紛亂,不由得苦笑,趙瑜在宗室聚會時都不喜歡呆得太久,就煩皇族子弟們以喝酒為名目,喧囂吵鬧,每次來到忠義侯府卻挺有耐心,樂呵呵陪著這些不認識的、莫名其妙的人們吃吃喝喝。

  “且由他喝去吧,一會我與祖母說過話,車馬准備好了再叫他!”

  小喬對林氏說:“娘,您陪我進松香堂,只在外間等著我,不管我與祖母說了什麼,起了什麼爭執,您都不要出聲!”

  林氏憂慮道:“還是不要去了吧!你祖母如今是急怒攻心,見誰罵誰,家里每個人在她眼里都是不孝子孫,只怕你也未能幸免!方才你父親與族里長輩們在前堂叮囑我——千万請王妃止步,切不可接近松香堂!祖母感了風寒,王妃剛出月子,又攜抱皇孫,母子金貴無比,過了病氣可不得了,絕不能大意!咱們家族歷代子孫向來純孝,端王妃更是赤誠孝順,一片拳拳之心,祖母知道了,足矣!”

  小喬冷笑:“我當然赤誠孝順,誰敢說我不是?老太太感風寒是假,實際就是與一大家子人鬧別扭!我難得回一趟娘家,既來了,不看她老人家一眼,還真成不孝了!娘不必擔心,陪我去松香堂走走吧!我可趕時辰,酉時孩儿們要回王府的!”

  林氏聽了,便隨小喬往松香堂去,她向來是順從慣了,順從婆婆、順從丈夫、順從儿女,雖然不贊成女儿去看老太太,但女儿執意要去,也就由她了。

  松香堂內婆子仆婦們拘謹地垂手分列在廊下,見王妃遠遠走來,個個忙著行禮,早有人將王妃來了的消息報進去,一個仆婦打著簾子,兩名大丫頭蹲跪著候在門口,林氏說:“這是老太太身邊服侍的,原有年紀大些的媽媽,被她打發走了!”

  走進內堂,不開窗也就罷了,四面帷簾低垂,空氣不通暢,光線也暗得差點找不著路。

  小喬說:“把窗開開兩扇!”

  “不准開!老身受不得風!”

  忽聽得榻上一個沙啞的老婦聲音道:“端王妃也是生過孩子的人,現在你還年輕,尚不知痛苦,以后你會懂得——做娘不容易,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落下渾身的病痛!若是儿孫孝順還罷,若不孝,直不如去死了才算!”

  丫頭引領小喬往榻前走去,一邊輕聲稟道:“老太太聽說王妃要來探望,便讓扶到前堂來等著!”

  是嘛?還算給個面子!

  林氏說:“還不趕緊掌燈,要王妃摸黑走路嗎?”

  一陣窸窣聲響,兩盞六面風燈才漸漸亮起來,丫頭將燈罩放好,轉身走到老太太身邊,想是踩著裙邊了,一個踉蹌撞到榻沿,手上戴的銀鐲子不知敲在榻沿何處,嘰咯響了一下,老太太即伸手摸著榻沿,滿臉疼惜,罵道:

  “小蹄子,走個路都不會,咯花了我這好木頭,十個你也賠不起!”

  小喬四面打量,松香堂正堂擺設大有改變,老太太剛回到京城時執意要用舊的烏木家俱,現在全部換成十成新的紫葉檀云紋木家具,樣式時新,紋飾極其精巧,看來十分貴重,這一定是黃文正替她換的。

  喜歡成這樣,說明孫子對她是很用心的,投其所好,喜歡什麼給什麼,這樣也不夠孝順,還想怎樣?

  小喬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嗯哼一聲,示意她坐下。

  林氏雖然忌憚老太太,此時也不免面色不虞:如今女儿已經是王妃了,還當她是任你隨意指派的黃家孫女?再不濟也該有句好話,客氣些嘛!

  小喬卻不以為意,接著剛才進來時的話頭,溫言道:“方才老太太說得對啊,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生儿育女痛得很呢!養儿防老,自是希望他們長大后能孝敬父母,我還年輕,暫時体會不到儿孫孝順的樂趣,可老太太卻是享受到了!父親多孝順啊,能干又爭氣,封官蔭子,為老母掙得誥命夫人的尊號,還有我二位哥哥,對您老畢恭畢敬,曾孫也養在您身邊,讓您含怡弄孫,以慰老懷,一家子人把老太太當祖宗供著,還不夠好麼?為何想死?人死如燈滅,什麼也感知不到,也再不能見您的好儿子忠義侯了,您舍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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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不孝

  斜靠在軟榻上的老太太倏然抬起頭,瞪看著小喬:

  “端王妃縱然尊貴,也不是天生的,老身還是你的祖母!扶著病弱之驅出來相見盡禮數,為你全孝道之名,你便這般與我說話?”

  又看了看林氏,冷哼一聲:“也難怪,黃府破落至此,沒個正統体面的女人來掌管,家傳禮法全然不顧,無規無矩,嫡庶不分,遲早要敗壞了我儿子的身家基業!”

  燈光下老太太面色雖然有些蒼白,那一雙眼睛卻是精光閃爍,顧盼有神,要說她真的什麼東西都沒吃,小喬絕不相信!

  林氏變了臉,用目光示意旁邊服侍的仆婦丫頭們盡數退下,老太太倒也沒阻止,點頭讓仆婦們離開。

  林氏待要開口說話,小喬拍拍她的手,柔聲道:“娘且安心坐著,待女儿與她說!”

  看著老太太,語氣冷澀:“什麼規矩、嫡庶不分?無非就想說我黃文嬌非嫡母韋夫人親生,而是娘親林氏生的,這有什麼呢?這本來就是事實!皇家人、端王爺心知肚明,他不介意,對岳母尊之重之,你能怎樣?我允許你去外邊將這話四處散放,老太太你敢不敢?閑言碎語不說太多,我趕時辰,只與你論一番正經話——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娘,時時編排她的不是,處處讓她難堪,我念你是祖母不與你計較,你卻是太過份,長輩沒有長輩的樣!須知若沒有我娘便沒有我,若是沒有我,你們一家子此時還在邊疆喝西北風吃沙子!你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娘?老太爺明媒正娶將你抬進黃家。我娘進黃家門那也是忠義侯抬進來的!若論對黃家的貢獻,你比得上我娘嗎?你只生得一個子嗣,我娘生了三個!你儿子也算忠孝兩全,卻不夠聰明。惹下滿門抄斬的大禍,若沒有端王,老小全死定了!他還有什麼身家基業可言?幸得我娘生有我。我做了端王妃,才有這一門榮耀!光宗耀祖、封侯蔭子,賴的是林氏的福氣,而不是你豐氏!你享受著林氏帶給黃家的福份尚不知感恩、不疼惜她,卻在這里耀武揚威,大放厥詞,臉皮如此之厚。顯見在豐家做姑娘時教養差極,算什麼名門望族?更有豐玉容那樣的品行,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我教你認得什麼才叫好教養——瞧我娘這樣,賢德仁慈,善良謙和。真正書香門第出來的,可她從不自誇,所謂滿桶水不響,半桶水響叮咚,便是這個意思!忠義侯府女主人的身份,林氏當之無愧,在內宅她說一便是一,說二就是二,你半句話、半點怨意都不能有!如若再不知好歹。借著侯爺孝順,在府里作威作福、壓迫子孫媳婦們、讓全家人不得安生,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老太太眼睛里發出綠光,看起來氣得不輕,喘個不停,胸脯急劇起伏。在榻上几欲昏厥過去!

  林氏不安地輕扯了几次女儿的衣袖,還想起身走上前去服侍老太太,卻又被小喬拉回來:

  “娘放心,人老可不糊涂,老太太現在還不舍得死!”

  林氏又朝門口看一眼,剛才女儿說這的一番話聽得她心驚膽戰,天下間哪有孫女儿敢教訓嘲諷長輩的?貴為王妃,若是傳了出去那也有損女儿婦德,幸而堂上只除了祖孫三個並無其他人!

  她會一力保住女儿名聲,老太太敢跟侯爺告狀,她必定咬緊牙關不承認女儿說了那樣的話!此后更會細心掌控松香堂,不能從這院里傳出去一絲風儿!

  老太太顫抖的手指著小喬:“你、你這個不孝的……”

  林氏打斷她:“老太太責之不孝,可曾有對她疼愛過?這可是端王妃!老太太只是一品外命婦,不能這樣指著王妃說話!”

  老太太噎住,瞪著母女倆,雙眼更是睜得如銅鈴般大,顫聲道:

  “你、你們母女合伙,要氣死我,從此這府里就全歸你林氏了!你們不要以為我真是個無可依靠的,我娘家哥哥……”

  小喬不屑:“我查過你早年做下的事!你豐氏娘家有四五個哥哥是吧?替你撐腰,老太爺即便不愛也還對你敬重有加,仍由你掌管府里中饋,老太爺英年早逝,原有兩房生了子嗣的妾室,你几位哥哥更是助你將妾室放賣,可憐忠義侯的弟妹們、黃家五六個子嗣不知散往何方!不問你豐家的罪就罷了,他們還想插手進侯府來麼?今日我可要正告老太太:您還是這府里的老祖宗,享受子孫們的孝敬,享受忠義侯給您帶來的富貴榮華,所有您想要的,侯夫人都會滿足您!但您不能再指使逼迫父親和哥哥們為豐氏家族所利用,您好好想想:您的哥哥們對您再好,有您儿子對您好嗎?您若為了哥哥家鬧得儿子家宅不寧,您能得什麼好處?慢慢來吧,您儿子已貴為侯爺,朝中重臣,豐家是他母舅,依父親的個性,即便不聯姻,他也還是會認母舅的!能幫得上自會去幫,一切順其自然,不要硬逼他,否則他為了孝順而徇私,到時敗了他身家基業的,便是您這位母親!還有,請尊重我娘親,她不是你的婢仆,她是侯夫人,生育了王妃的貴婦!不要拿那種居高臨下的眼光看她,我說過,你沒資格!侯夫人掌中饋,操持家務,管府中公子小姐們的婚姻大事,全由她打理,不用你操半點心!有父親和娘親、兄弟們的孝心陪伴,我相信祖母會早日康復,高高興興過日子,安享富貴、含怡弄孫,豐家舅公們會想念祖母,有祖母在,豐家家族才有可能會興旺起來!就說這麼多,孫女告辭!”

  小喬眼看外邊越來越暗,心知冬日天色如此,想著要趕時辰回府,無心逗留,快快把話說完,起身就往外走,看也不看榻上的老太太一眼。

  林氏想跟女儿走,又怕老太太出意外,左右為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跟著女儿出來,一迭連聲吩咐門口仆婦、丫頭們進去服侍老太太,先給她點溫茶水喝。

  一路往二堂走去,林氏避著婢仆們,小聲對小喬道:“我的儿,你怎好這般對老太太,她要真有個三長兩短,你父親可痛心死了!”

  小喬說:“娘放心,我說過不會有事!您剛才也看到了,老太太精神不差,下一付猛藥,她或許會好得更快!她自小儿被她哥哥們疼寵,嫁進黃家還靠著她哥哥幫忙最終奪了家業,對她几個哥哥可是感恩戴德,如今眼見我父親得勢,她哥哥們自是為家族作打算,想借勢,這也無可厚非,但老太太不夠聰明,她做得過火了……豐氏子弟有的入仕之后並不稱職,或許王爺會提醒父親和二哥哥,您也該與父親說說才好,不能一味順從老太太,勉為其難地四處塞人,不出事則已,若出了事,王爺臉上也不好看!”

  林氏忙答應著,隨同她來到堂上,兩個小嬰儿有奶娘帶,自是不會哭,趙炫坐在文麗、文敏兩姐妹中間,小臉儿卻皺著,小喬只道他是困了,一整天都在外邊,他興奮得午覺都睡不好。

  也無暇理會他,自和兩個妹妹說了會話,一邊掀開襁褓仔細察看了一下小嬰儿,然后便牽了趙炫,母女几個絮絮地說著話,在眾人簇擁下往二門去坐車輦。

  早有人往前院去知會王爺,趙瑜便起身,將在席上舉杯敬老外公、岳父和各位親朋,飲干三杯酒,即告辭離開。

  趙瑜不騎馬,一身酒氣上了小喬的車輦,小喬懷抱趙炫斜靠著椅墊,雙胞胎由青鯉、彩羽和宮嬤嬤陪奶娘抱著坐在另外的車上,趙瑜坐到小喬母子身邊,重重呼了口氣,把趙炫抱過來,攬著小喬笑道:

  “能喝的人真多,還不走的話就真醉了!”

  小喬嗔怪道:“你不是有酒保麼?”

  “什麼酒保?”

  “身后侍衛啊,直接都遞給他們得了!”

  趙瑜哈哈笑:“好主意!那岳父和舅哥不虧大了,多少酒都不夠,我手下這些人個個都是酒壇子!”

  “喝酒不誤事麼?”

  “值勤的時候自然不能喝,禁酒令拘著呢!”

  趙瑜低頭去看趙炫,笑著問:“你們在內宅可好玩?怎麼啦炫儿,好像不高興?困了麼?困了就睡吧!”

  趙炫搖搖頭:“炫儿不困,炫儿想要吉祥!”

  趙瑜和小喬相視一笑,原來是看上吉祥了!

  小喬對儿子說:“吉祥是二姨和小姨的心愛之物,豈能夠你想要就能得的?”

  趙炫嘟著小嘴:“二姨說給,小姨不給!”

  小喬笑道:“你二姨精明,她做順水人情呢!吉祥不是任何一個人的,它屬于兄妹几個,你母親出嫁了將它傳給二姨和小姨,二姨訂了親,即將出嫁,反正她也帶不走吉祥,便說給你嘍,可不能當真,因為還有你小姨,小姨不給,你就不能拿走!”

  趙炫眨巴著眼睛,微皺著一雙酷肖趙瑜的眉毛,似乎在思索,趙瑜伸出大手蓋住他的額頭和眼睛,他便悄無聲息地偎進父親懷里,以為他就此睡過去了,夫妻倆更靠近些,你親我我親你,正甜甜蜜蜜地小聲說笑,忽聽得趙炫大聲問了一句:

  “母親,小姨什麼時候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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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年關

  轉眼進入腊月,年關近了。

  外邊寒風呼嘯,大雪紛飛,京城大街小巷地上積雪足有一尺,天地間瑩白一片,真正的冰天雪地,寒氣令人生畏,人們無事輕易不敢上街,只管躲在家中烤火貓冬。

  端王府內風雪卻似小一些,院丁奴仆們勤于打掃,高處沒辦法弄,低處的積雪都及時被鏟除,露天的花草樹木多數被覆蓋在層層積雪下,看不清首尾,正院兩邊長長的抄手游廊內,一路擺放著兩列盆栽植物,卻是青翠碧綠,生機盎然,原該在二三月間盛開的花儿,有的已經綻放,姹紫嫣紅、嬌艷欲滴,令人觀之心曠神怡,精神愉悅,這些,都是暖房里培育出來的。

  大冷的天氣,沒什麼重要之事,端王趙瑜也窩在王府不出門,守著妻儿享受親情之樂,屬下若有事稟告,他即離開后院,去到前堂處置。

  臨近過年,這几日來回稟事務的人還不少,趙瑜自然也只是聽取其中一部分,不太重要的交由手下們去處理。

  淮南夏天那場水災之后,端王府一直關注災區重建情況,續后的救賑從未停止,勢必要堅持到明年春耕夏收時節。端王等著駐留淮南賑災的官員回來稟報完災區情形之后,年前該忙的事務就算划一個句號了,一家人可以安安心心、歡歡樂樂地准備過大年。

  小喬身体恢復得很好,身邊使喚的人都是極其出色能干的,連几個奶娘都很令人省心,照看好孩子們之余。她把一家人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每天堅持不變留一個時辰自己獨處,趙瑜和趙炫很好奇于她的練功房,里邊安靜潔淨。除了絨毯,什麼也沒有,偏她一進去就關了門不許擅入。趙瑜問她練的什麼功,小喬笑著說:還不是你在厚院教我那几招?趙瑜信她才怪,卻也沒再深究,只教導儿子不要去打擾母親,小喬說練此功對她身体有好處,那就是有好處,這點他深信不疑。

  趙炫慢慢抽條長高。小喬不肯完全依賴嬤嬤和侍女,每天會親自陪伴教導他小半天,小娃娃很是聰明,會動腦子,一天比一天懂事。

  雙胞胎轉眼間就四個月大了。白白胖胖,茁壯結實,兩個孩子相比于趙炫小時候更加活潑些,一逗就笑,逮住著誰都哦呃哦呃主動與人說話,能辨別父母和哥哥了,看到小喬就手舞足蹈,期待著要母親抱抱,一聽到趙炫的聲音常常會興奮得大聲尖叫。啊啊地笑著,而面對趙瑜時則顯得比較平靜,兄妹倆都特別著迷于父親的臉,只要趙瑜出現,四只烏溜溜的眼睛就一致跟著他轉,盯著他的臉看。躲到哪里都不行,他們也像哥哥趙炫一樣服從號令,趙瑜總能很神速地哄得他們入睡,小喬卻是做不到。

  開始收到各家親戚們送來的年貨,端王府回贈的年貨也陸續派送出去,今年是小喬在端王府過的第三個大年,前兩年都是有孕在身,無心做太多准備,今年身子爽利,心情輕松愉快,便添加了好几味年節糕點果品,親自教鄧媽媽她們做這個年代還沒有的年糕,仍以南國糯米為原料,做成各種精巧討喜的樣式,並沒家家都送,只給了比較親近些的親屬和自家王府里的屬官、仆役們。

  林氏親自送來年貨,小喬問及家里人的身体狀況,林氏笑盈盈地說:好,個個都好著呢!

  自那日小喬回娘家省親之后林氏也來過端王府探視外甥,因怕女儿擔心,特意過來告知老太太的反應——自然是又爆怒了一場,卻只對著松香堂的奴仆們發火,然后就是悶悶不理人,林氏按女儿叮囑的做,督促黃繼盛請了郎中三天兩頭進府為老太太診脈,又讓他領著儿女們天天早晚往松香堂去請安、陪伴,好言勸慰,或許是被孫女氣得狠了,老太太過于憋悶不得開解,真的病了几天,林氏鄭而重之地讓人去請豐家舅爺,只說忠義侯老夫人不太好,立刻有三位舅老太爺急忙趕來,老太太見著几位哥哥,涕淚交流,相聚半日,也不知道兄妹几個說了什麼,老太太身子慢慢地又好起來,吃喝正常,之后不再鬧什麼事,不管教、不編排任何人了,真的如小喬所說,擺起老祖宗的譜,在松香堂安享儿孫們的孝心。

  黃文義和孫蘭貞夫妻也來過一回,提及被老太太逼娶平妻一事仍是搖頭苦笑,黃文義承繼了父親的純孝,說若是老太太真的為此絕食而死,他還真不懂如何自處,這輩子都無法安心。

  也只有他相信妹妹那天只是好言勸慰,令祖母改變了心意,孫蘭貞卻明白沒那麼簡單,她多少了解小喬,溫婉柔順時人畜無害的樣子,猛烈火暴起來,比宋娉婷的殺傷力弱不了几分,定是她對老太太說了極為厲害的話,施加了壓力,才幫助得哥嫂走出困窘境地,孫蘭貞心里對小喬非常感激。

  趙瑜請了大舅哥到前堂去坐,有幕僚清客們相陪敘話,文人士子在一起相互間論說的話題自是與后宅女人不同。

  小喬和孫蘭貞一邊逗弄著几個孩子,一邊閑聊,兩人之前是閨友,如今是姑嫂,說話無所顧忌,說得最多的自然也是孩子的問題,孫蘭貞笑道:

  “你大哥說其實我們夫妻生不生孩子都無所謂,侯府如今已有三位曾孫,劉氏月份漸大,萍二奶奶和春桃姨娘也相繼懷上了,明年就又能再添上三位,還有三弟文清年滿十八就議親,到時候他也多生几個……弟弟們生的儿女也就是我們的骨肉,我們自會精心調教,像他們父母一樣照顧疼愛著就是了!”

  小喬說:“慢慢來吧,你們都還年輕,先安心調養好身子,三五年后再說!我曾聽到王爺問過父親,大哥身体康復了,是否具表奏請立世子。”

  孫蘭貞忙搖頭:“你大哥他無意承世子位,想讓給弟弟……”

  小喬微笑道:“不可能的!本朝的傳統是立長不立幼!大哥是長子,與父親同被流放邊疆,險些病死,病愈回京后外祖父與父親不時帶他外出應酬,眾人誇他溫文端庄、賢孝仁智,皇上、太子對他很有印像,這世子之位他勢必要擔當起來的!”

  孫蘭貞面色略顯憂慮:“要此名位便要擔責任,只怕他身体禁受不住!”

  小喬安慰她:“沒關系,二哥和文清會輔助他。馮老給我的信中也說及,你們兩人的身体只要保養得當,只會往好的方向走,你向來細致周到,大哥有你陪伴、相互愛惜,我非常放心,感覺你們以后的日子會更加美滿幸福!忠義侯府再不是從前黃府的樣式,父母尚健在,中饋實權在娘手里,下邊執行的自有劉氏,你只管享受安閑日子、照顧好大哥就是了。二嫂劉氏是江南大族嫡女,自小得父母兄嫂關愛,受很正統的教養,是個賢惠能干且懂得輕重的大家閨秀,比之萍二奶奶沈氏,她可能少一些心機,沈氏應也是個能顧全大局的,她要的只是能與劉氏平排,別的亂子她不敢鬧……唉,那是二房的事了!總之一句話:照著馮老的囑咐勤加保養身体,大哥立為世子,並沒什麼影響,你們夫妻仍可以過你們的太平日子!”

  因年前各家都忙著,二人相約等過了年再去探視宋娉婷,那女人卻也倒霉,看著身体健壯,一懷孕就百般不舒服,這第二胎居然需要臥床保胎三個月,剛放出來又不小心摔了一跤,所幸肚子里胎儿無事,她父親宋子儀急壞了——這第二個可是姓宋的,便是宋家嫡孫!千万不能再出什麼差錯,借過年團聚之名,硬是將女儿女婿外孫女連同親家母一起接回宋府,讓宋夫人增派人手,將宋娉婷重重看護起來。

  敬王府、庄王府、仁王府頻傳喜訊,敬王妃有孕,庄王、仁王添子,小喬都具備厚禮,遣了管家或王府長吏持端王府名帖前往恭賀,卻沒有親自前往,她是過來人,深知這個時候是孕產婦最需要休養生息之時,何苦去煩憂,等到滿月或即將滿月之時再去,那才合適。

  腊月二十九午后,趙瑜興衝衝回到王府后院,走在抄手游廊下就聽見正屋里大人小孩笑聲一片,他臉上不禁露出笑容,更加快了腳步。

  小喬正和孩子們在一起玩耍,燒了地龍的房屋里溫暖如春,母子們都只穿著軟緞夾袍,把雙胞胎放在暖榻上,看他們抬頭翻身、蹬腿,小喬攬著趙炫坐在一旁,一邊笑得逗弄兩個小的,一邊教大的做手工,折紙飛機、疊三角紙片,然后讓青鯉、彩羽等丫頭跟他比賽拍紙殼,玩得熱火朝天,歡樂無限,不期然聽見外邊稟報說王爺回來了,侍女們趕緊收拾東西,散往邊上去站好。

  趙瑜自己挑簾進來,小喬早迎到門邊,笑靨如花,說聲王爺回來了,冷不冷?一邊伸出雪白柔潤的雙手替他解披風,趙瑜剛握了一下她溫暖的小手儿,就見青鯉站在旁邊等著接披風,然后是趙炫扑上來拉扯他的衣袍下擺,仰著臉著急道:

  “父親快洗手抱炫儿,炫儿有好東西!”

  侍女端來熱水,趙瑜洗了洗,笑著讓小喬用帕巾替他擦過手,然后俯身抱起儿子:“什麼好東西,給我的?”

  趙炫舉著一只紙飛機說:“是這個,炫儿自己折的!會飛的哦,母親說等雪停了,便可以到廊下去玩,我要和父親一起玩!”

  “這個叫什麼?”

  “嗯……紙飛機!”

  “會飛的雞?有長成這樣的雞嗎?真稀奇了!”

  小喬噗地笑出聲,只好由著他們這麼認為,要不然還能怎樣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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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禮物

  侍女送上熱茶和熱點心,彩羽和青鯉即領著眾人退下,屋里只有一家五口。

  趙瑜將趙炫放到榻上,又一一抱起榻上那兩個撐起身子瞪圓了眼睛看他的小儿女,雙胞胎立刻笑得跟兩朵花似的,父子三個高高興興貼臉頂額頭親近了一會,小喬說:“把煒儿給我吧,王爺先喝口熱茶,吃些點心,這是特意備下的,就防著你這時候回來,早過了午飯時辰,又未到晚飯時候,餓著不好。”

  趙煒便到了小喬懷里,剛好靠近小矮桌,桌上四碟子熱氣騰騰色香誘人的點心吸引了他的眼球,人未坐穩一伸手就抓住一個四喜燒麥,也不管燙不燙直接塞到嘴里去咬,小喬驚呼一聲,來不及阻攔,急得跟他搶,這邊趙雯見了啊啊直喊,趙瑜拍撫著趙雯笑道:

  “這點心是什麼做的?他們也可以吃的啊!”

  “剛喂飽羹食,又喝了奶,不到小半個時辰,再吃怕撐著……這點心才出籠,也燙得很呢!”

  小喬哄著趙煒:“煒儿乖,點心會燙著你,快交出來!”

  趙煒非但不給,還飛快地轉過臉去,小喬搶不過趙煒,按說四個月大的嬰儿要搶他手上東西還不是手到擒來,但趙煒不同,他平時吃得多,個儿比尋常嬰儿壯大,手腕靈活抓握力驚人,一只小拳頭忽東忽西耍花槍似的,等趙炫趕來幫著小喬捉住他,那只燒麥已經被捏得稀巴爛,餡啊皮啊四處散落。

  趙瑜從外邊回來果真沒吃午飯。著實餓了,一邊拿筷子夾點心吃,一邊好整以暇地笑看母子三人在桌子那邊混戰,還要防懷里舞手舞腳的趙雯。小喬說不讓雙胞胎吃東西,他就當真不給吃。

  小喬手上沾了餡料肉汁,懊惱不已。急喚來人,奶娘和侍女立即進來,拿熱水給母子几個洗手,清理完榻上食渣,便要抱了趙煒出去,另一名奶娘也跟著要抱走趙瑜懷里的趙雯,趙雯揪緊父親衣服。哇哇大哭不肯隨奶娘去,趙瑜哄道:

  “好了,雯儿不哭,不去就不去!”

  趙煒被奶娘抱著走到門口發現不對頭,哥哥趙炫安安穩穩坐在母親身邊。妹妹趙雯哭了兩聲她也還能坐在父親懷中,自己卻被趕出去?他瞪著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約略想了一想,在奶娘邁出門檻之前也昂頭大哭起來,哭聲里沒多大委屈,倒是比趙雯嘹亮清脆多了。

  趙瑜看向小喬,小喬抿嘴一笑:“先抱出去,在門口轉一圈再回來!”

  等趙煒再回到屋里時,真的傷心了,眼里含著淚水。白胖嬌嫩的小臉上兩道清晰淚痕,小喬把他抱在懷里,他委屈地直哼哼,想不通哭得那樣大聲了還被趕出去,小喬指了指桌上食物說:

  “煒儿做錯了事才會被罰到門口去,以后要聽大人的話。不經允許不能隨意亂抓東西,懂了嗎?”

  趙煒如果會答一聲懂了,那才怪,他只是定了一定,便一頭扎進小喬懷里去了。

  趙瑜哧地一笑:“他才四個月,能懂什麼?你七歲了都還不肯聽我的話……”

  小喬低頭去看趙炫,因趙炫吃過午后點心,怕此時再吃等會晚飯就吃不好,趙瑜只給了他一個水晶包子,趙炫正拿著水晶包子,自己咬一口,又給趙雯吮一口甜汁,沒注意聽父母說什麼。

  小喬就抬眼瞪趙瑜:“我在教導孩子呢,不管他能不能懂,也得教啊,直到他懂為止!當著孩子的面你胡說什麼,我哪有不聽話了?”

  趙瑜含笑看著她:“你不但不聽話,還會花言巧語哄我,到如今不也沒變壞嗎?咱們生的孩子錯不了,小時候再怎麼頑皮,長大了自然會好,別擔心!”

  小喬無奈地笑:“真是的,合著還怪我多事?也只見有你這樣的父親!”

  此時外頭忽傳來几把怪腔怪調的聲音,好像同時有几個人在說話,趙炫豎起耳朵聽,對小喬道:“母親,有人在外頭喊您!”

  小喬也聽到有個人喊:“王妃安好!王妃万福!”

  她看向趙瑜,趙瑜笑著對她說道:“被你們几個一鬧,我倒忘得干淨!想是前院青山他們換好了金絲籠架,都拿進內院來了——是鸚鵡,一共六只,大大小小各種顏色都有,你和炫儿應該喜歡!”

  小喬還沒作什麼表示,旁邊的趙炫早歡呼一聲,就急著往榻下跳,小喬忙拉住他:“別忙,外邊太冷了,突然走出去怕感了風寒可不好,讓她們拿進來吧!”

  一邊喚來奶娘和侍女們,有的抱了趙煒和趙雯去,有的服侍幫助趙炫下榻,趙炫一穿上棉鞋,立即追著趙瑜到暖簾后頭,不得母親允許,終究未踏出門檻,只要門邊探出頭去看。過了一會儿,就見他滿臉歡喜的退回來,趙瑜領著青山和綠水將六只姿態各異、色彩鮮艷斑斕的鸚鵡拿進來,分別掛在屋里一側的各個方位。

  六只鸚鵡都很饒舌,活潑多話,加之趙炫逗弄,趙煒、趙雯胡亂喊叫,一時間屋子里充斥著娃娃們的笑聲和南腔北調的鳥語,倒也熱鬧得很。

  趙瑜問小喬:“喜歡嗎?”

  小喬一笑:“挺好!也只能玩一會,若是天天都這樣,耳朵都要聾了!如今天氣寒冷,另找個暖和的屋子放著,等放晴了再掛到側院廊下去。”

  趙瑜只道這几只鸚鵡到底比不得忠義侯府那只吉祥得她歡心,無奈吉祥那樣精靈的卻只有一只,文麗姐妹即便出嫁了,還有耀祖這些小孩在下邊等著承接呢,不可能任由趙炫奪人所愛搶了回來,便帶些歉意說道:

  “我對這些鳥雀玩物自來沒什麼興趣,你剛回王府那年本想為你尋只跟吉祥相似的,還沒能找到。就忙于南方戰事,戰事未了,炫儿來了,頭三個月鬧得厲害。我們倆都無暇他顧,此事只是提一提便擱下。陳長吏卻記住了,讓人搜羅到十多只模樣儿精巧漂亮的鸚鵡調教著。炫儿前些天也和你一樣總惦記忠義侯府的吉祥。我尋思給你們尋几只稀罕的來,陳長吏卻說早有了,今日在外邊辦完事,我順便與陳長吏去別苑看了一下,就只挑出這六個,雖說比不得吉祥精靈機敏,陳長吏說都是稀奇少有的品種。再假以時日調教,說話會更順溜一些,還能解人意,你和炫儿好歹解解悶儿!”

  小喬聽他這麼說,忍不住好笑:“你看到我和炫儿很悶嗎?吉祥雖好。再獨一無二,它不屬于我們,我們也不是非要它不可!你選的這些鸚鵡真的很好嘛,咱們王府也該有這樣几只顏色樣貌都出眾的小玩藝儿,閑時和孩子們一起逗逗趣儿——你瞧他們歡喜的,就當是做父親的送給孩儿們的新年禮物吧!”

  “新年禮物?”趙瑜含笑點頭:“不錯!鸚鵡就當是給孩儿們的,那我再找一樣更好的給你,你喜歡什麼、想要什麼?”

  “我喜歡什麼,你不知道麼?”

  小喬一雙水光瀲灩的美眸斜睨著他。粉面桃腮襯得那豐潤柔軟的紅唇愈發鮮艷誘人,趙瑜心頭一蕩,呼吸停窒,手扶上了她的肩,到底顧忌著滿屋婢仆環侍,沒有進一步動作。

  夜晚。三個孩子都已抱去安頓,青鯉和彩羽將床榻鋪陳好,領著侍女們退下,趙瑜即走來拿走小喬手上的書冊,抱她上床去睡。

  小喬嘟嘴:“還差兩頁就看完了,這一本里邊有游歷記敘,也有故事呢!”

  “又不考狀元,這麼用功做什麼?我都不看公文了!”

  趙瑜笑著說:“替你找這些游記是怕我白天不在家你悶著,誰知你比我還忙,晚上我在家呢,這些書就讓它歇著吧!”

  “你也不看看我是几個孩子的娘了,抱這個又怕虧了那個,能不忙麼?”

  “好几個奶娘圍著,你不必操心,沒有哪個王妃像你這樣,非得親自教導陪伴孩儿!就連母后那樣慈愛賢惠的,我們也只能每天見她兩次……太子除外,他倒是時時得跟隨在母后身邊。”

  小喬開玩笑:“不會你也和敬王一樣,不是母后親生的吧?”

  趙瑜將她輕輕放在床上,小喬翻身往里邊去拉過棉被,趙瑜順勢在她的翹臀上拍打一下:“又胡說!我是不是母后親生,三歲娃娃也能看得出來——母后雖良善,卻自有她的原則,嫡庶划分極嚴格,就算將庶子養在身邊,也分得很清楚。比如敬王,從小到大他就不能像我和大哥那樣隨意進出父母房間,母親會攬抱我和大哥,著急時親自替我們穿衣系頭發,但她的手從不會落到敬王身上!”

  小喬將棉被蓋住兩人,窩進他懷里嘆息道:“可憐的敬王,沒娘的孩子像根草……啊!”

  她輕呼一聲,趙瑜的手已霸道地探進她中衣內,溫柔地愛撫著胸前兩團豐盈,臉貼上來,火熱的唇找尋著她的,聲音微顫,帶著無限魅惑:

  “小喬……小喬現在該可憐的是你的夫君!”

  小喬禁不住好笑,這家伙自己堅持要她聽太醫的話,做夠那個長長的百日長月子,私底下又偷偷對著她抱怨,說做父親太虧了,特別是生雙胞胎,別人只道他有福,誰了解他的苦啊?

  一出月子他比任何人都高興,第一件事就是把三個娃都打發出正屋,各找各的奶娘去,大床終于又給他奪回來了,每晚摟著小喬做夢都在笑。要不是他還算有點理智,知道適可而止,這一個月里非把小喬折騰壞了不可。

  四片嘴唇貼合在一起,小喬心底愛意橫溢,身子也柔若無骨,她盡力迎和著趙瑜的孜孜探尋,奉獻她的甜蜜和溫柔——已經禁了他兩晚,今夜,總該順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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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恃寵

  羅綃帳暖,春意無限。小喬隨趙瑜墜入情欲之河就再難以自拔,意亂情迷完全任由他擺布,兩人你恩我愛,相攜一次次登達峰頂浪尖,激蕩銷魂忘乎所以,險些又是通宵不睡,直到樵鼓響四聲時,趙瑜忽想起明天是除夕,得早早進宮團聚吃年夜飯,晚上要守歲,他自己倒是能撐得住,怕小喬休息不好到時會難受,這才收兵。

  二人相擁親吻著待喘息平定后,入淨室清洗穿好睡衣,小喬將床榻上弄髒的床毯連揭去兩層,下邊便是潔淨的新床單,夫妻重新躺下蓋好錦被,趙瑜摟著小喬說:

  “快睡吧,咱們那三個寶貝孩儿都像我,天不亮就醒,醒來就要找你,哄也哄不住……明日午時又得進宮,現在你趕緊睡著,還能多歇一會。”

  小喬撅嘴道:“你知道這樣,還鬧這麼久!”

  趙瑜含住她的唇用力吮吸一下,輕笑:“你也沒說不讓鬧……”

  小喬直往他懷里拱去:“阿瑜……”

  “你看你看,是誰在鬧?不想睡是吧?正好我也不想……來來把衣裳脫了!”

  “不要不要!我想睡了!哼哼……阿瑜你個大壞蛋!”

  小喬緊緊抓住衣角,趙瑜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抱著她往上挪了挪,用手把她的臉托起:“就愛鑽棉被,這毛病總也改不掉!行啦都不鬧了,明晚在宮里,后天晚上回家來再鬧!現在趕快閉上眼睛。我們一起睡著!”

  他蜻蜓點水般在小喬眼睛上落下兩個吻,小喬便閉上眼,嘴里卻嘀咕著,不無擔憂地說道:

  “你不肯節制,總這樣頻繁,對你身体不好!”

  趙瑜握著她的手往自己身上一通亂摸:“你看我身体多强壯,沒事!”

  “宜師傅給我們用的藥到底靠不靠得住?我若是又有了怎麼辦啊?煒儿和雯儿還這麼小!”

  “宜師傅除了給香袋,還給了避子香片,我一般在書房的時候放熏籠里燃燒,每日熏聞二個時辰。連續十天即奏效——不會有的,放心吧!咱們生下這三個夠了,看著你疼痛,我也如同受刑一般,到此為止,不生了!”

  小喬環住他的腰,輕聲道:“阿瑜。你會后悔嗎?世人只信多子多福,你的那些兄弟可都在拼命生呢!”

  “沒什麼好后悔!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多子未必多福,這話哪里聽來的?想想卻也有道理,父皇如此英明,生有這麼多個儿子,也不能照顧周全,常召見的只有太子和我。我與大哥自是無話說。底下的弟弟們怎會沒有怨懟?生得太多,父母疼愛不及,厚此薄彼,結果可想而知,到老了父母失望是一定的……與其拼命生養一群不貼心的儿女,倒不如不生,咱們還能過半輩子輕松安樂日子!”

  小喬原先和趙瑜商量避子,初衷是怕又像懷雙胞胎那樣。炫儿才十個月大,隔離得不夠,趙瑜當時很爽快地答應,對她說的卻是:咱們不生了!之后親自去找宜師傅拿藥——他現在也和小喬一樣,在這方面完全信任倚重宜師傅,太醫都沒去問。小喬剛生完孩子,不允她吃避子藥,唯有他自己用,至于份量輕重,他不說,小喬也一直沒問。

  小喬心里到底有些不安,不免說了句:“那個多子多福……我聽老人家說的,得看是什麼人養育的孩子,若是父母教導得好,到老了確實會很幸福!”

  “那也要花費好多的心力、体力!你又舍不得把孩儿交給別人養護,生太多你心里就只放著孩子們,將我冷落到一邊去了!”

  隔著細紡棉布衣裳,趙瑜大手按住小喬柔軟豐挺的胸部,輕柔的愛撫令小喬心頭一蕩,禁不住渾身酥軟,趙瑜貼在她耳邊道:“早說好了我們兩人彼此互相疼愛,都不能過份寵儿女,可是炫儿一來,和我爭這個,你就不由分說向著他——我可不想再來一個那樣的!”

  小喬無語,只有更緊地靠進他懷里,趙瑜滿意地笑:“讓我的王弟們生去吧,我趙瑜保邊境平安,他們便要擔當生儿育女、為趙家開枝散葉的重任!哈哈!你看看,又引我與你說這麼多……快睡了,閉上眼睛!”

  趙瑜的命令對小喬根本不起作用,至少在床上不能,她柔軟的雙臂攀上他的脖子,箍住他腦袋主動熱烈地吻他,趙瑜只覺甜蜜無比,几乎失控,最終還是把持住自己,溫柔無聲地安撫著小喬,夫妻二人逐漸平靜下來,相擁著一同進入夢鄉。

  除夕這天果然有點忙亂,卯時初正屋房門准時打開,趙炫當頭跑進來,后邊是奶娘抱著的趙煒和韋雯,咿咿呀呀喊著,兩雙能照得出人影的清澈眸子只顧盯向父母會出現的方向,晨昏定省、給父母問安這餿主意是宮嬤嬤在趙炫一歲周歲提議定下來的,發展到今天變成小奶娃們找爹娘親近的最好理由——我給父母請安來了,父母親大人抱抱!

  趙瑜照例先起來,穿戴整齊在外間攔著孩子們,一邊一個抱了雙胞胎,看著趙炫一本正經地行過禮,微笑道:“好了,母親聽見你們來了,她還未梳妝好,我帶你們去看看鸚鵡!”

  往日小喬睡懶覺起不來,他說的是:到游廊下去看看花樹、到院子里走走……總之不讓他們直接進里邊去就行。

  趙炫說:“父親,我們早早就去看過鸚鵡了,它們很好,在唱歌!”

  “是嗎?那我也去聽聽它們唱些什麼,走吧,前頭帶路!”

  父子几個在一大群人簇擁下離開正屋,青鯉和彩羽走到羅帳前輕聲道:

  “王妃還要歇著嗎?奴婢們這就去安排……”

  小喬在帳子里伸了個懶腰,說道:“今天是除夕,一會還有事情要做,得起來了!准備香湯,沐浴更衣,要快!早飯半個時辰后擺進來,再去請王爺!”

  “是!”

  早飯過后,讓管事們再檢查一遍帶進宮的物什,奶娘也察看小孩們的衣裳用具是否帶齊了,雖說宮里樣樣都有,用得放心的還是自家東西,再且,並非什麼都是新的好。

  雪仍在下,紛紛揚揚,不停不休,一家人在屋子里玩了一會,便穿上厚衣袍,來到廊下看雪景,趙瑜教趙炫燒炮仗,將炮仗插在雪里點燒,炸起點點雪霧,趙煒興奮得張大嘴巴,口水直流,趙雯卻嚇哭了,躲在小喬懷里哼唧個不停。

  午時將一切收拾停當,准時進宮,夫妻倆按制著裝,庄重而華麗,小喬的妝飾美則美矣,身上卻不輕松,首先頭上一頂王妃珠冠就夠她頂著,不由得懷念起懷孕時期,那時候進宮是不用穿戴得這麼正式的。

  如此著裝,自然也不可能抱孩子,兩個小奶娃連邊都沾不上,由奶娘和侍女們帶著坐后邊的車輦,能和父母同坐王輦的,仍然是長子趙炫。

  在自家王府不管怎麼任意妄為,進入王宮就得講規矩了,處處被限制著。

  宮里如今由德妃打理一切,德妃人至中年,待人處事如同她的体型一般,越發圓潤細致,一團和氣,不疏忽每一位皇子,對所有王妃、皇孫都等同視之,關愛備至,盡顯慈母氣度,能做到這一點,皇子們自然也真心敬服她,沒有誰會再想起曾經寵冠后宮、動不動以母妃之勢壓人的淑妃了。

  淑妃的年代一去不返,小喬不好妄議皇帝公公的絕情,只能在心里暗自嘆息:女人進了深宮,若有心邀寵爭名奪利,首先必須警惕身邊人,其次才是愛惜經營好自己的身体容貌,淑妃長期服用的補品是被人做過手腳的,假孕現象非偶然,那一場大病,加上各種不甘不服,又不能安心靜氣養病,結果越發難以調理,纏綿病榻半年,人瘦得皮包骨,完全變了形,皇帝開始還去看几次,之后就只是問問,再之后便干脆忘記了這個人。

  几年恩寵,半路夫妻到底不及得少年結發,德妃不是正妻,卻也是同時期配給楚王的側妃,二十多年夫妻情,足以值得珍惜。

  所以皇帝將后宮完全交給了德妃,雖然還寵著年輕妃嬪,但已把德潤宮當成他休養生息之地,累了倦了,便往此處來歇著。

  德妃所出的庄王和仁王,時常攜帶妻儿進宮探視母妃,總能遇見皇帝,因此得著超出從前好几十倍的聖眷,在德妃有意無意的操持安排下,皇帝與兩個儿子、儿媳,和孫子、孫女們相處融洽,也能享受到尋常人家祖孫三代聚居的諸多樂趣。

  這些,太子和端王趙瑜,還有其他諸皇子當然也看在眼里了,太子不作聲:庄王、仁王之前因德妃被閑置冷宮,曾經落魄到每年只能進宮三兩次,在皇帝面前頭都不敢抬,皇帝平日連他們的名字都不會提一下,他們如今即便再得寵,能比得過端王去?端王都比不過,拿什麼跟他坐得安穩端正的太子爭!

  而其他的皇子們唯有感嘆自己的母妃不會爭寵,無可奈何。

  端王對小喬說:“庄王、仁王自來勤于致學,涵養修身,庄王才學很不錯的,有些見識,但願他會惜福。仁王年輕,就不一定能控制好自己,德妃相助在父皇面前得寵,便有些膽大妄為起來,前一陣子京城出了兩件大事,都與他有關!”

  小喬吃驚:“你該提醒他啊,自家兄弟嘛!”

  趙瑜笑笑:“京城之中,我不會過問,自有太子教訓他,聽不聽,那就是仁王的事了,畢竟現在還是父皇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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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打架

  除夕夜仍是宮中最熱鬧、最歡慶的夜晚,皇室宗親、龍子鳳孫聚集,壽仁宮華筵初開,燈火輝煌,滿殿綺羅錦繡,笑語喧喧,濃郁的酒香肉香透出琉琉瓦面,直衝云霄,怕是天上玉帝見了人間這帝王家的和樂繁華,也不禁要羨慕三分。

  皇帝身邊除了皇長孫趙燁和端王長子趙炫,還圍著時常見面的庄王、仁王兩府小儿女,皇帝祖父今日放下万人之上的威嚴架子,和孫子孫女們擠在一個軟榻上,有問有答,祖孫們笑聲不斷,喜樂開懷,就連太后也顯得比往年精神,讓人抱了趙煒、趙雯兩個雙胞胎到身邊,大人小孩呃呃哦哦不知是誰逗弄誰,總之都笑得高興,皆大歡喜。

  小喬看見太后鬢角似乎又白了不少,沒來由地想起周冰雁來,那一位也不知過得怎麼樣?

  敬王府的女眷今年仍然缺席,敬王妃身懷有孕不方便,新納娶的側妃高氏賢惠体貼,自願在府中陪伴王妃,敬王一掃往日頹廢氣色,神清氣爽,滿臉和熙的笑容,一看便知小日子過得挺順心如意。

  相比于庄王、仁王府的妃妾們,太子府的女眷就顯得沉悶多了,太子妃前前后后幫著德妃娘娘打點事務,妝容雖精致無可挑剔,面色仍稍嫌暗沉,平靜得有點過份,言語不多,田氏、韓氏則像兩個木偶人,不說也不動,除了需要應景,時不時露出一個笑容,其他時候基本可以當她們是透明人。

  小喬看著就覺得怪怪的,弄不清楚這是怎麼了。

  她自生下雙胞胎之后很少能出門,老老實實、安安心心呆在王府里調養身体、相夫教子,青梅、海棠放回家去過她們的小日子,與外界各方面有關聯之事全部交由雪柔(小羊)、雨潤(小鹿)掌管,相當于小喬放在外邊的眼睛和耳朵,但端王一直就嫌小喬操心太多,不想讓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胡思亂想。花費精神心力,因而時常會想法子遮了她的“眼睛”和“耳朵”不讓她知道太多,包括太子府后院那件妻妾爭寵、殃及子嗣的糟心事。尋常人不懂,端王豈會沒察覺?因那事發生在小喬生雙胞胎之際,那時太子和太子妃正守在端王府祈求她母子平安,鑒于小喬慣常肯認下人情,怕她過意不去,端王壓下不提罷了。

  宴席上,小喬循例向太后、德妃等后宮妃嬪一一敬酒。輪到太子妃這邊,特意關心地小聲詢問她是不是不舒服?若是太累了可歇著,余下的事自己可以替上。

  太子妃微微一笑,也輕聲說:“因忙亂間吃了半盞冷茶,覺得胃里寒涼,如今已無事了。弟妹帶著煒儿和雯儿呢,夠你操心的,凡事都有我。你且安心坐著吧!”

  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進,微笑著朝左右兩邊看了看,田氏和韓氏俱都垂下頭去。裝作不在意二人說些什麼。

  太子府里,太子就是她們的天,這個天溫潤多情時令人神魂迷醉,一旦狠厲刻薄起來也足以讓人摧心斷腸,太子妃不敢多嘴,田氏、韓氏更是噤若寒蟬,三個女人已是同系一根線上的螞蚱——太子府內事無論誰傳出去,三人同罪!

  未登皇位,先奉旨打理國事,朝政掌管了几年。賢名傳揚四方,豈能讓人笑話英明的太子連一個后院都整治不好!

  年夜飯后,年輕人帶著孩子們走出殿外去燃放煙花炮仗,有了點年紀或相對穩重些的則隨著皇帝,坐在溫暖的殿閣內品茶閑聊觀賞歌舞,殿內是絲竹聲聲。輕歌曼舞,一派升平喜慶,殿外是火樹銀花,光華璀璨,孩子們的歡笑聲自敞開的殿門傳進來,隨之進來的,還有炮仗燃燒之后余留的濃濃火藥味儿。

  皇長孫趙燁每次進宮,由皇帝身邊的內侍照顧,趙炫自從會走路會跑,也和趙燁一樣,進宮便由張童或秦澄領到皇帝身邊坐著,想四處走去玩,專門指派皇帝近身內侍跟隨左右。

  這算是個特例,論排行趙炫行四,若論嫡出他也還是排在第三,雖然沒人敢說什麼,小喬心里仍有些微不安,都不用留意觀察就能看到庄王妃、仁王妃甚至太子府側妃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忿表情,只有暗自苦笑,她也不想的啊,可皇帝要以這樣的方式表示他的疼愛,有什麼辦法?

  趙燁七歲,小小年紀規矩學得非常好,一切聽從安排,絕不會擅作主張,趙炫就不同了,規矩他也在學著,但終究還太小,未滿兩歲的小屁孩,只聽從自己的小腦袋指揮,在外邊看完煙花回殿,跟著趙燁走向皇帝座位,走到中途忽然折身跑掉了,兩名內侍不知所措,又攔不住他,也趕緊跟著他跑,皇帝以為趙炫是跑去左下方席位中找他父親趙瑜,誰知他並不找趙瑜,卻是拐過隔屏,往側殿女席那邊去了。

  皇帝呵呵笑道:“這小子,原來要去找母親呢,倒是跑得夠快!”

  帶著孩子們出去燃放煙花炮仗的庄王、仁王,還有宗室子弟們也陸續回來,行禮罷,各自歸位,趙瑜看著奉旨出去觀看的張童悄然走回到皇帝身后站定,皇帝問了他一句,他躬身回答,臉上微現笑意,兩只酒窩若隱若現。

  應該是出了點什麼事吧?趙瑜猜想,趙炫和小喬母子貼心,只要遇到什麼新鮮好玩的事儿,他不一定告訴父親,但絕對會告訴母親,這麼迫不及待地要跑去敘說,定是這件事放在他心里實在太大了,他藏不住。

  過了一小會儿,趙炫在兩名內侍陪同下回來了,朝皇帝躬身作了個揖,皇帝含笑點頭,也不扶他,只說了句:“自個儿上來!”

  然后看著孫子三爬兩爬地爬上右邊的位子,端端正正坐好,這才摸摸他的頭問道:“找你母親去啦?”

  “是!”

  “做什麼呢?”

  “告訴母親煙花好漂亮!”

  “就這個?”

  “呃……”

  “不能告訴皇祖父麼?說!”

  趙炫抓抓頭,笑容古怪:“打架了!”

  皇帝被他的表情逗笑:“你參與了嗎?”

  趙炫趕緊搖頭:“哥哥要疼愛弟弟和妹妹,弟弟不能打哥哥!”

  皇帝哈哈一笑:“孺子可教也!”

  轉臉朝著下邊眾儿孫說道:“男孩子打架不足為奇,但兄弟間為點小事打起來就不好了吧?小小的炫儿都懂得這個道理,兄友弟恭,各自懂得退讓一步,便可無爭執。”

  不咸不淡几句,將外邊發生的事儿揭了開去,並未多問張童,也不再追究,只把面前一碟堅果拿給趙炫抓一把,又拈了片果脯給趙燁,然后從容含笑與近邊的宗親繼續閑話。

  太子和趙瑜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到底剛才誰打架了?不好立即起身去打聽,只有坐著等過后再問。

  稍后邊的席位上,庄王和仁王互相看了一眼,庄王是埋怨,仁王眼里卻微有得色。

  趙炫所謂的打架,其實是在仁王鼓勵叢恿下,几個幼童為爭搶點燃最大最美煙花箱的機會,互相推搡拉扯,太子次子趙炬比較强壯,將仁王長子趙煥推倒在地,自己拿著香枝上前點了煙花,趙煥也是個厲害的,居然懂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爬起來等了好一會儿,趁趙炬仰頭看天上的煙花毫無防備,用力把他推下台階,趙炬在雪地上滾了兩滾,幸好沒傷著,卻跌痛了,趙炬哇哇大哭兩聲即被仁王以驚擾聖駕為由喝停,廊下侍立的太監和宮女們趕緊哄著,趙燁也上前安撫他几句,便一起回來了。

  其實若論過失,當怪庄王和仁王等人,帶了孩子們出去玩又不看管好,有失長輩之責。

  太子知道后自是氣憤,四個儿子,長子体弱,兩個侍妾生的也瘦小得不像話,唯有次子趙炬長得健壯結實,沒病少災的,他喜愛趙炬的程度几乎超過了趙燁,就這麼被仁王父子欺負了去,豈不心痛!

  皇帝卻只問過張童几句便不再追究,也不怪罪仁王,就放著事情過去了,明顯偏袒仁王和趙煥,有失公允,太子即使心頭窩著一口氣,還不能怎麼樣!畢竟只是小儿間的爭執,大過年的,大人不好太過認真,而做為長子和大伯父,在皇帝面前更要顯示出寬仁大量之態,這是皇帝願意看到的。

  過完元宵,年節就算過完了,開始正常上朝議事,皇帝不知轉了什麼心思,讓庄王、仁王參與朝政,學習管理百官政務,庄王才學不俗,往翰林院去督促文史編輯考較,仁王愛馬,對馬匹頗有研究,從小好騎术懂些武功,也研讀過兵書,派去兵部,領了個監察邊防兵餉軍資發放情況的差事。

  像是專門與太子作對似的,短短一個月內,仁王竟然找出好几項軍資短缺或兵餉遲緩發放的證據,其中一樁便是端王上表欲組建巡防東境的驍騎兵營,早已獲准卻久未領取到軍資,有名無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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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挑拔

  仁王以恐誤國防邊關事務為由,一道奏折參了太子。

  有人勸告仁王不要上折,庄王也陳述厲害,告誡仁王:此事要有論說也該是端王出面才對,你懂得多少?或許太子與端王之間早有合議,不然端王為何不聲響?

  仁王不以為然,當著眾幕僚清客和下屬的面冷笑道:“我不用懂多少,事實證據俱在,這便是眼睜睜地妨礙軍機!天下誰不知端王英勇果敢、忠孝兩全?當年追隨父皇清除叛亂,立下汗馬功勞,之后又馬不停蹄奔赴西北,數年鎮守邊關,驅逐胡人。太子忌妒賢能,吃定端王厚道不忍發作,掌管國庫卻不肯配合出資,事關國防軍機,豈容草率遲緩?他也不過就是占著長子之勢,咱們弟兄尊敬他,他卻未見真心愛護底下弟弟們,心胸可謂狹窄之極!好在父皇英明,對四哥端王始終聖眷隆重,寵信有加,你們看看端王府建制便知,父皇心中真正屬意哪一位?應早就看著太子不順眼……”

  仁王趙瓔今年不過二十歲,剛開始入朝參政,身邊人雖多,哪及得浸淫朝政多年、資歷深厚的太子精于防范,老謀深算,一早在仁王身邊插了人手,這番誅心之語很快便傳入太子耳中,氣得太子肝痛想吐血,若是再年輕几歲,只怕會衝動得立馬滅了德妃母子。

  無知狂妄的臭小子,當年沒有本太子追隨在父皇身邊,帶領一群死士,在方先生輔助下勤勉于政,冒死几度下江南籌措錢糧,父皇能成就今天的偉業,給你小子裂土封王?

  還有端王,當初流落民間,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若不是本太子遇上了把他帶回來。方先生施醫术救治讓他恢復記憶,他能有立功的機會嗎?

  如今一個兩個過上好日子,翅膀都硬了,要合力來排擠自己這個太子!

  太子痛恨之余。心底涌起一陣悲涼,對方先生說道:“是老四故意給我惹事嗎?若不是他,德妃此時只怕還呆在冷宮里不被父皇記掛,如今父皇失了淑妃,將德妃視為老來伴,凡事依賴,百般順從。庄王府和仁王府這兩年得的好處都快比得上端王府了……先生您看,老四他意欲何為?”

  方先生沉吟道:“依殿下所言,當初端王只為厭惡淑妃,才將德妃引出為其操持大婚,那時他剛遇到小喬,只想盡快婚娶,或許沒有太多思慮,並未想到今日之勢。至于德妃。應屬賢良女子,不然也不能被皇上寵信依賴,為母自是要為儿女謀利益。儿女能否消受,端看其心志如何,這個仁王,眼見生母得寵,他們兄弟也可日日伴在君側,承歡膝下,或許皇上憐愛之時還對他有過什麼承諾,如此便生出非份之念,確實太過狂妄,貪心不足。其心可誅!”

  太子冷笑:“就憑他也想與我爭?豈有此理!”

  方先生說:“殿下卻也不可太輕看仁王,他如今已得勢,有皇上寵護,想要達到目的,沒有他不敢做之事!單看他查出的這些事由,件件樁樁只針對殿下。試問京城之中,滿朝文武還有眾皇子,有誰敢這般明目張膽?他不但自己做了,還拉上了端王!若是端王有心,附和之,殿下就顯得勢單力薄了。”

  太子垂下眼眸:“我與四弟有過合議,于此事他應不會與仁王同流!”

  “這般也好,親兄弟是否齊心,借此機會可小試一回!”

  方先生頷首看著太子:“只是仁王查出來的那些……”

  太子微微一笑:“六部盡在我掌握,國庫帳冊本就有兩套,只准官員查閱,不准帶走,欠缺緩發的那一套就是特意拿給仁王看的,我隨父皇打過仗,主管朝政這麼多年,豈會不懂兵餉軍資拖緩不得?至于四弟建的那支騎兵營,當時籌銀子確實有些困難,但也不是不能拿得出來,我與四弟明說,也讓他看了帳冊,說明今年開春之后再划拔軍資,他自己先行填了銀子去組建……”

  太子收斂起笑意,微嘆口氣:“四弟,他就算放了兵權,也還會有不少暗中勢力,我的人只能捕風捉影,卻是查不出來!”

  方先生說:“我說過,殿下與端王,一為井水,一為河水,互不相犯,殿下宜求穩,只要殿下不亂了本心,一如既往待端王,端王亦能守本份,不越雷池!只是仁王這一鬧,我覺得,倒是個機會……”

  “先生請指教!”

  方先生含笑道:“且看著吧,如今還說不好。”

  端王府內,端王和眾謀士議談過后,才將此事告訴小喬。

  三月初春午后,陽光正好,小喬正在拍撫趙炫,哄他睡午覺,小故事講了兩三個還不夠,趙瑜進來,往床邊一坐,大掌蓋住額頭和眼睛,一個字都不多說,趙炫很快不動了,過一會放下帳子,夫妻二人相攜走到圓桌旁坐下,小聲說著話,青鯉領侍女們悄無聲息地端上熱茶和點心,奉上熱毛巾,又悄然退去。

  小喬用熱毛巾替趙瑜擦拭雙手,一邊不滿地說道:“仁王看著清爽俊秀一個人,心眼卻長歪了,他這番說辭,純粹是挑拔,把火苗引往咱們端王府來了?像老人們常說的——綁著馬尾巴打架!”

  趙瑜好笑,伸手捏捏她下巴:“又從哪里聽來的俚語?還真有那麼回事,綁住馬尾,看兩匹馬誰更厲害最終能踢倒對方,沒倒下的那一個也傷殘得差不多了!我和大哥是什麼人?又不是十几歲輕浮少年,豈會淺薄到經不起半點挑拔,做出那種無聊之事!仁王這小子想看熱鬧順帶拿點利益,讓他先睡個好夢去吧!”

  “阿瑜來吃水晶糕,蓮藕和百合做的,你昨晚喝醉酒,這個清火解熱毒!”

  小喬端著個碟子,用筷子將水晶糕喂給趙瑜吃,繼續議論仁王:“你說他怎麼這麼大膽,惹上太子了?他怎麼不惹你?”

  “他與太子有隙,明里暗里招惹一下太子,太子要顧全兄長之儀總會隱忍,他倒是不來惹我。”

  趙瑜覺得水晶糕爽口好吃,連吃了几塊,才又說道:“庄王和仁王,因了德妃的關系,如今是父皇的寵儿,父皇好像到現今才發現庄王學問做得好,時常帶在身邊與眾文臣談古論今,對仁王的喜愛估計是像你說的,看他越發長得風流俊秀,心思機敏,其實仁王之前很不起眼,單薄瘦弱一少年,比我們先成婚半年,如今已生有五個孩子,僅這點就得著父皇不少賞賜。且仁王不但騎术不錯,還很會享樂,教會父皇不少玩樂的法子,父皇閑暇之時身邊就少不了他!”

  小喬吐舌:“他這麼厲害,有五個孩子了?我怎麼聽說是三個?”

  “與正妃大婚,半年內要娶納二位側妃,還有無數侍妾,這不就有了?我與你說過的前陣子京城發生的兩件大事與仁王有關,一件是他與人搶戲子,一件是打死人丈夫,霸占民婦,那民婦如今養在仁王府,肚子里懷了他的子嗣,算這個就六個了!”

  小喬再次驚呆:“這不成惡霸了麼?天子腳下,惹起天怨民憤怎麼辦,你們皇家竟然容得下這種事?”

  趙瑜哼了一聲:“他很聰明,將事情圓得滴水不漏,不留痕跡,自然有人去府尹處頂了罪,外人看不出半點端倪,只除了我們的密探。太子為此責斥他,要他改過,並在眾兄弟聚集之時當面勒令他將那民婦放回去,兄弟們也有勸告他的,他覺得失了顏面,因此恨上太子。至于那搶來的民婦,是個新婦,成婚才半年多,聽說生得美艷絕世,他自是不肯放回,關在后院做了他的侍妾。”

  小喬嘆了一聲,仁王在她心目中最后一點好形象坍塌殆盡,想起那才做了几天新郎的可憐人,妻子被搶也罷了,命也被剝奪,人家豈會沒有父母兄弟,親人遭此厄運,不知道有多痛苦不甘呢,不由得氣憤道:

  “不長進的膏粱紈绔,簡直壞透了!你就看著自己兄弟這樣欺侮平民百姓?可還記得我們兩個流落江南時,在街頭是如何被周五那伙地痞打的?”

  趙瑜緊握住小喬的手,聲音沉緩:“不能忘記,也不願意想起,想起來痛徹心肺,看著你受傷害我卻無力保護,我死也不甘心……那家苦主得著不少賠償,足夠他一大家子人過上富足生活,是太子壓著仁王給的。仁王,他畢竟是皇子,皇子犯法不能與民同罪,何況他不露痕跡,不被宗人府察覺,總不能我們兄弟自己强行定他的罪?他有家室,儿女尚小……總之很為難!且記下他這個罪過,若再犯絕不輕饒!告知你仁王的劣跡,是要提醒你:仁王既然說出那番話,此后必有所行動,仁王妃或會尋機與你套近乎,要留意著些,保持距離,咱們端王府不怕外邊人說三道四,只顧著太子的想法。我始終與太子是同胞兄弟,他不棄我,我便永遠是他弟弟!”

  小喬點點頭:“我知道了,你是我們全家的保護傘,我和孩子們全仗你守護,你領我們往哪里走,全在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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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4 15:15: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三陪

  三月十八日,端王長子趙炫生辰日,端王府仍如往常一樣過著,安靜平和,不作任何准備,這是按照慧靈師太所囑:此子生來榮寵加身,福份太重不盡是好事,父母宜為之修善緣,廣施仁愛,十八歲之前不必為他特意慶生,一切順其自然,外來所賀,得之,可喜,不得,無嗔。

  為讓儿子記著自己的生辰日,小喬便依著前世一些地方風俗,讓廚房鄧媽媽給趙炫染煮了個紅雞蛋,早飯桌上親手遞給他,笑著說一聲:

  “炫儿,生日快樂!”

  趙炫很高興,王府的孩子,從小吃穿不愁,雖然小喬也有讓他吃粗糧,卻是做得極其精致的,還不曾見著這般朴拙有趣的紅雞蛋,伸手接過去,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笑個不停。

  趙瑜端起臉教導儿子:“炫儿生辰日自當高興,但要記得母親生養之痛,你母親可是舍了命才生下你的!”

  趙炫聽了,便放下紅雞蛋,朝小喬頓首做了個揖道:“炫儿記住了,炫儿長大了會孝敬母親!”

  小喬笑著點頭:“也要謝謝父親,沒有父親就沒有炫儿,父親一直很用心地守護著炫儿和弟弟妹妹哦!”

  趙炫又轉向趙瑜行禮:“謝謝父親,炫儿也會孝敬父親的!”

  趙瑜這才露出笑顏:“好,坐下吧!”

  誰知趙炫一坐下來就楞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紅雞蛋不冀而飛,再看趙煒和趙雯,正坐在他們的小圈椅上搶得熱鬧。

  趙瑜主持公道。把紅雞蛋拿回來給趙炫,雙胞胎哪里聽得懂解釋?哭得那叫一個凄厲,趙炫卻堅持不給,把紅雞蛋牢牢揣進懷里:

  “這是母親給哥哥的生辰禮物。你們不要搶!”

  小喬無奈,只好吩咐青鯉:“是我考慮不周,去讓鄧媽媽再另外染煮兩個紅雞蛋。給他們每人一個!”

  趙炫眨眨眼問:“母親,今天又不是弟弟妹妹的生辰日,為何他們也能有?”

  “這個……唉,又不是什麼……”

  “那也不行!”

  趙瑜打斷小喬的話,看著趙炫道:“炫儿說得對,今天紅雞蛋只屬于他!即便不值什麼,也不能縱容煒儿和雯儿。必須讓他們知道,有些東西不是哭了就能得到的!”

  在丈夫和長子堅持下,小喬只好眼看著兩個小的放聲嚎哭,趙瑜還不許哄,雙胞胎哭著哭著覺得實在沒用時。只好停下來,卻因為大哭過一場,肚子里又空了不少,老老實實抓著饅頭咬吃得格外香甜。

  辰時末,逐漸有送賀禮的上門,最先是忠義侯府,黃文正悄然送了几個包袱過來,笑著對小喬說:“也不是什麼貴重之物,不過是母親和大嫂做的一些針線活。給炫儿的春衫。另有几樣吃的玩的,給煒儿和雯儿。”

  小喬拉過趙炫來一起向舅父道了謝,說道:“二嫂才出了月,身子可還好?小侄儿也好吧?”

  “好著呢。”

  黃文正逗著煒儿和雯儿,笑著說:“本以為你二嫂會給我生個閨女,誰知還是男孩!”

  小喬開玩笑:“男孩不是更好麼?上陣父子兵。你打架都有多人來幫!”

  “生男孩不容易?多生几個就能有!這女孩真難求啊,你看我生了四個都沒來——我可是去算過了:咱們黃家的閨女都聰明,我不及爹,但求生得個閨女有你一半儿靈慧,就歡喜不盡了!”

  小喬剛要說他几句,侍女來稟,說王爺在前堂等候舅爺,黃文正趕緊起身就走,逃過妹妹的一場嘮叨。

  接著是宮里公公來傳旨:宮中賜宴,端王府一家子午后進宮。

  小喬皺眉,這個卻不想有,想躲也躲不開。

  之后陸陸續續地有人送了禮來,趙瑜在前堂接著,禮物則傳送回內院交給小喬,小喬不禁感嘆:有個强勢老爹站在背后真不錯,兩歲的趙炫面子不小,竟然會有這麼多人記得他的生辰日,送的賀禮還都不是尋常之物!

  仁王送的禮更加不俗——整塊上佳翠玉雕琢而成的娃娃睡枕,還有一副精巧華麗的白玉席,類似于現代的麻將睡席,展開來看,每一塊二指寬一寸余長的柔潤玉片上都鐫刻著寓意吉祥的字顆和美麗的花草,玉片中間以豆粒般大的圓潤珍珠相隔,小喬撫摸著玉席,贊嘆不已,不提材質價值連城,光看這手工就足以令人愛不釋手!夏天躺在這樣的玉席上,不知道有多麼涼爽愜意!

  仁王不簡單,這一份禮送到人心坎上了,難以拒絕啊!

  賞玩一陣,小喬終是收了手,讓青鯉照舊包好收進庫房。

  相比之下,太子府的禮物就顯得平常了些,一些書籍和筆墨紙硯,隨同太子來到端王府,並親自帶了禮物進后院的太子妃笑著說:

  “太子只肯給小孩儿們送這樣的東西,燁儿年年收到的就是這些!”

  小喬連聲道謝:“這樣最好,這一份禮彌足珍貴!炫儿滿兩周歲后,也要開蒙了呢!雖說太早了,但皇上旨意,不得不遵。我們都未及替他做准備,太子殿下卻想得周到!托太子的福,願炫儿日后也能學得他伯父十分之一的學問,那便說好了!”

  讓趙炫給太子妃行禮道謝之后,又囑他一會到前堂去,見著大伯父要說謝謝,趙炫懂事地點了點頭。

  太子妃滿意地笑了,攬過趙炫,輕輕摸著他的臉說:“炫儿如此高大强壯,是因為肯吃飯,燁儿卻仍是那樣,挑食得厲害,瘦瘦弱弱的,太子曾開玩笑說:等炫儿滿兩歲入宮講學,與燁儿便形影不離,兄弟倆相伴應會變好,炫儿太小,若讓他歸到太子府去住,只怕他不肯,不若就讓燁儿歸到端王府,兄弟倆養在一處,吃住一樣,看燁儿能否受炫儿影響,隨了炫儿的習慣,身体或會變得更好些!”

  小喬聞言,心里暗自琢磨:太子妃這話的意思是——趙燁不好養,趙炫又太好養了,要把趙燁放到端王府來,讓趙炫陪吃陪睡?

  不是吧?趙燁是皇長孫,說得更透徹些就是未來的太子、儲君、皇帝,而炫儿充其量不過是端王世子,將來只承得一個王爵,這沒錯儿,可到底現在兩人都還是皇孫身份,還沒成龍成鳳呢,要小小的趙炫陪陪未來太子讀書也罷了,還要陪吃陪睡,那不就成三陪了?真過份!

  趙炫他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愛好,每天除了讀書,要與父母、弟妹在一起待會儿,享受親情之樂,做他想做的事,一旦趙燁介入他的生活,他是要是放棄這些專心陪趙燁呢,還是趙燁可以委曲求全順著他?

  太子應該也向趙瑜提及這個意向,又不知道跟趙瑜說了什麼,及至趙瑜回來和小喬商量時,便是不遺余力地說服她同意,小喬不滿:

  “所謂人往高處走,只能有王子向往太子儲君府,哪有儲君肯掉價住到王府來的?你不覺得此事有蹊蹺?万一燁儿在咱們王府里生出點事來,咱們怎麼辦,能擔當得了嗎?那是皇長孫耶,咱們的炫儿可不夠份量賠給他!”

  “說的什麼話?我趙瑜的儿子金貴無比,豈是生來賠給人家的?此事你不用擔心太多,燁儿確實体質太差了,大哥有難處,生的四個儿子只炬儿壯實些,偏偏不是嫡出,還不得父皇喜愛,你看太子府除了燁儿,底下那三個父皇竟是看都不看的!大哥今日與我提起這些,十分難受,他是我親哥哥啊,從來風光霽月,氣度攝人,几曾如此低落過?我不想看到他那樣!你就答應了吧,慧靈師太不是說炫儿福份太厚重,分點給兄弟不就可以了?”

  小喬哭笑不得:“師太只是說說你還當真了……就算真有其事,那也是他命中所有,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分不了!”

  趙瑜見小喬因為與他爭執,粉紅的小臉儿像是又上了一層胭脂,顏色鮮艷無比,唇若含丹,一雙清亮的美眸流光溢彩,水靈靈斜睨著他,令他忍不住想上前往那雙撩人的眼睛上親一口,小喬伸手輕扶了一下如云鬢發,有著月牙蕾絲的窄窄袖口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淡紫色絹紡繡花春衫襯得她頸部、手腕儿肌膚如雪似玉,趙瑜含笑看著小喬,好像今天才發現她腰肢竟然恢復得跟原來一樣,只是顯得更好看了,纖細卻不單薄,豐潤而柔美,目光忽忽觸及她微微起伏的豐滿酥胸,剎那間喝進肚的所有美酒全部涌上心頭,趙瑜覺得自己要醉了,渾身熱血沸騰,下腹早已灼燙如火,堅挺如鐵,也不管青天白日會否還有人進府造訪,吩咐侍女們退下去,守住房門任何人不許進來,走去將小喬緊緊摟抱起來,一邊親吻著一邊往內室走,嘴里呢喃不停:

  “小喬你答應了吧,不過是多養一個小孩儿,他們也會時常來看……小喬!小喬……”

  小喬此時還能回答才怪,完全跌進趙瑜的情欲之網,夫妻二人在房里翻云覆雨,銷魂忘情,房外三個娃由奶娘侍女們帶著從厚院玩回來,想進門不被允許,急得吱喳亂叫,自然是再大聲也沒有用,父母正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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