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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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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鮮橙《太子妃升職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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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 02:22:24 |只看該作者
☆、第 60 章

  我沉著臉看他,冷笑道:“不管你怎麼說,她的名聲卻是因你而毀,闔宮裏都知道這事了,今兒早上皇上已是派了人來我宮裏,要杖殺了她。”
  趙王愣了愣,奇道:“皇上怎麼會知道這事?”
  我一時編不出理由,只好報以冷笑,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反正是已經知道了。你也知道,綠籬是我身邊的第一親近人,我絕不會就叫她這麼糊塗地死了。若是你不認這個帳,咱們就扯破了臉皮鬧一鬧!”
  趙王聽了卻是沉默,片刻後高聲叫了人過來,要綠籬下去梳洗。
  綠籬抬頭看我,見我點了點頭,這才低著頭從地上爬了起來,跟著來人出去了。
  趙王這裏把我讓進了屋內,一面親手給我泡著茶,一面出聲問道:“皇嫂,你就給臣弟撂個實底吧,您想怎麼著?”
  我一瞧這小子倒也算是個上道的,便也不和他繞圈子了,直言道:“我要你娶了綠籬。”
  趙王的手就抖了一抖,茶盅裏的水灑出來不少,燙得他咧了咧嘴。
  他抬頭,十分坦誠地看著我,“皇嫂,我真沒碰她,當時我看她睡著了,好心過去叫了她一聲,被她撓了一把就夠冤枉了的。”
  我點頭道:“不錯,實情綠籬已是和我說了,可眼下只有你娶了她才能保下她一條性命。”
  趙王這孩子不明白了,定定地看我片刻,咂嘴道:“皇上那裏我去講情,總成了吧?只要我這裏不計較,皇上也不會揪著個宮女不放的,挨打的是我,又不是他。”
  我搖頭,坦言道:“這情你講不下來,你也別試,你聽我的,娶了綠籬,咱們兩個都省事。那是個好丫頭,你不吃虧。”
  趙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又說道:“我再落魄也是個王爺,是先帝的親子,你叫我娶一個婢女?”
  我暗道這會子你想起自己的身份地位來了?那江氏也沒比綠籬高到哪里去了,你不一樣都娶了嗎?
  不過這話卻不能說,說了只能是火上澆油。
  我回憶著江氏那楚楚動人的樣,調整著自己的面部表情,放緩了聲音說道:“不管怎樣,此事都是因你而起,我不能就這麼看著綠籬死,我也沒指望著你娶她當正妻,你去太皇太后那裏走一趟,由她出面來向我要人,只要她那裏發了話,皇上那裏也就沒得好說了。”
  趙王微低著頭,思量著,沒說話。
  我趕緊又補充道:“我就求保綠籬一命,別的無所求。你領來了給她個地方住就成,過上兩年,等風頭過了,我自會再把人弄走。”
  趙王終抬起頭來看我,很是為難地說道:“皇嫂,你這事實在是為難臣弟。”
  我一看軟的不行,立刻便又換了硬的,冷笑道:“這事呢,咱們好說好商量,你幫我一個忙,我承你一個情,日後難說誰又求到了誰。可你若是見死不救,你也別怪我翻臉,綠籬死,我也給她拉著個墊背的。”
  趙王聞言眉毛一抬,故作驚愕地看我,“皇嫂,我好歹也是個王爺,怎麼也不至於淪落到給個婢女做墊背的去呀!”
  齊晟的人還被我扣在興聖宮裏,我沒時間再和他在這裏扯皮,索性撕破了臉皮說道:“你是不用,不過幽蘭殿裏不是還住著一位呢嗎?我要想弄死她,還是不難的。”
  趙王正端著個茶壺給我續茶,聞言身體一僵,抬眼靜靜地看我,半晌後才淡淡說道:“皇嫂,我早已與她已沒了關係。”
  我也不說話,只沉默著看他。
  他便自嘲地笑了一笑,繼續說道:“再說我恨她還來不及,為何會為了她的生死來委屈自己?”
  屁個沒關係,若是真的恨江氏,早就在齊晟回京繼位前就殺了她了,還能叫她好生生地活到齊晟來?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玩一招金蟬脫殼,把江氏弄進了皇宮?
  我笑了笑,站起身來,說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也就別說廢話了,告辭了。”
  說完了,甩袖就走。
  等我這裏都快走到門口了,身後的趙王卻一直沒有動靜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有點後悔了,暗道學什麼不好,非要學齊晟拂袖就走這招,看著是牛x,可到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直到我兩隻腳都邁出了門檻,身後才傳來趙王的聲音。
  他說:“好,我答應你。”
  我心神猛地一松,差點一屁股坐到門框上去。緩了好半天,我才能平靜下了面皮子,轉回頭看趙王,說道:“就那個江氏,還真不值得你這樣待她。”
  趙王苦笑,“皇嫂,你這意思是勸我改主意?”
  我忙搖手,笑道:“可別,我還指望著你來救人呢。”
  趙王勉強扯了扯嘴角,說道:“皇嫂先帶著綠籬回去吧,臣弟隨後就進宮見皇祖母。”
  我點了頭,出去領了綠籬往回走。
  這往回走就不像來時那麼心急火燎的了,走得自然也就慢了下來。綠籬見我面色輕鬆,心裏多少也有了點底,轉頭看了我幾眼,問道:“娘娘,奴婢不明白,咱們既然是來求趙王的,為何開頭還要那樣強硬?”
  我答道:“這求人之中的門道可就多了,只會伏低做小可不成,得學會了軟硬皆施才是高手。”
  綠籬雖緩緩點著頭,不過面上仍有疑惑之色。
  我想了想,又笑著解釋道:“今兒這事呢,其實就是上去先給趙王一棍子,先把他敲蒙了,然後再說剩下的事。”
  打個比方,就好比你必須得用磚去拍一個人,你能上去和他好好商量嗎?
  咱哥倆這樣吧,我先拍你一磚,你再還我一磚,也算扯平了,都不吃虧。
  放心,他一定不會讓你拍的,還得罵你一句神經病!
  所以,也甭和他好言商量,上去先給他悶頭一磚,大不了再讓他還回來一磚,這樣一來,你既打到了他,也沒吃多少虧,他還覺得自己挺能!
  得!皆大歡喜!
  待我與綠籬兩個回到了興聖宮,外面日頭已是快到頭頂,齊晟派來的人還在偏殿裏扣著,寫意見我回來,頓時大松了口氣,趕緊迎了過來,叫道:“娘娘,您總算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沖著偏殿那邊抬了抬下巴,問她:“怎麼樣?沒什麼事吧?”
  寫意忙道:“沒事,開頭想急來著,被奴婢給擋過去了,後來都老實了,現在已經喝了三壺茶了,剛才還問我能不能去趟茅廁呢!”
  我一聽笑了,問道:“你怎麼答的?”
  寫意睜大了眼睛,很是嚴肅地答道:“奴婢什麼也沒答,就叫人給他們送了便壺進去。”
  我差點擊掌叫好,好寫意,現在缺得就是你這樣的人才!我贊許地點了點頭,吩咐寫意繼續扣著那些人,然後便帶著綠籬進殿去換裝。
  誰知我這裏剛換上了宮裝,外面就有宮女來通報道:“娘娘,太皇太后那邊來了人,請您帶著綠籬姐姐過去。”
  我一怔,沒想到趙王效率竟然是這樣快,忙叫綠籬快些裝扮一下,隨著我去見太皇太后林氏。
  綠籬出去片刻,回來後身上仍是一身普通的宮女裝束,就是面上也是不施粉黛,只把劉海都放了下來,勉強遮住了額頭上的青紫。
  我琢磨著這樣也不錯,只要是別再和江氏一般穿一身白,估計太皇太后那就能過關。
  太皇太后宮中,趙王一身淡紫蟒袍,正陪坐在太皇太后身旁說著笑話,見我進殿便起身站了起來,笑著叫了一聲皇嫂,然後視線就放在了我身後的綠籬身上。
  要說太皇太后也是個爽快人,見我把人帶來了,也沒多說廢話,只指著綠籬問趙王道:“就是這個丫頭?”
  趙王走到了綠籬身邊,拉著她就給太皇太后跪了下去,抬臉笑嘻嘻地求道:“孫兒就是看上了她,求皇祖母成全。”說著又轉頭看向了我,笑道:“也向皇嫂討個人情,把綠籬給了臣弟,臣弟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我這裏忙做出十分驚訝的模樣,太皇太后那裏卻是對著趙王含笑嗔道:“你這孩子,哪里有你這樣求人的。”
  話雖這樣說著,她自己卻是老實不客氣地把綠籬叫了過去細細打量了片刻,這才對我笑道:“皇后,我也瞧著這丫頭不錯,老五身邊一直沒個貼心的人,你就把這丫頭給了他吧,皇祖母這裏再挑別的丫頭補給你。”
  我看看太皇太后,又轉頭看看趙王,故作出一副為難模樣,思量了一下才說道:“皇祖母這是哪里的話,綠籬能得趙王殿下青睞是她的福氣,臣妾替她高興還來不及。”
  太皇太后一聽我這樣大方很是高興,連問也沒問當事人綠籬的意見,當場就拍了板,把綠籬賜給了趙王,又看在我的面子上,還特意提了綠籬的身份,賜了她孺人之位。
  我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又裝模作樣地教育了綠籬幾句,這才藉口要替綠籬準備一番,辭了太皇太后出來。
  回到興聖宮內殿,綠籬又給我跪下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奴婢謝娘娘救命之恩。”
  我穩穩地受了她這三個頭,這才沉聲說道:“綠籬,我知道你不願意嫁給趙王。”
  綠籬伏在地上的身子就僵了一僵,過了一會才澀聲道:“是,奴婢不願意嫁給他,奴婢那一巴掌也是故意扇的,只是沒想到會弄巧成拙,不但引得皇上震怒,還連累了娘娘。”
  我有心問她為何這樣看不上趙王,可轉念一想現在問了也沒什麼用,還不如省下了這些吐沫,便只歎了口氣,說道:“可事到如今,也只有趙王那裏能保住你的性命。我已是盡了力了,以後的路就全靠你自己走了。”
  綠籬點了點頭,卻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我說道:“起來吧,自己下去收拾一下,一會兒就跟著趙王走吧。”
  綠籬從地上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兩步卻又撲倒在了我的腳下,哭道:“娘娘,奴婢捨不得您。”
  我低頭看向她,“綠籬,走吧,宛江上的一箭之恩,我現在已是報了,不管你以前曾是誰的人,以後還會為誰做事,我們兩個之間已是互不相欠。”
  綠籬眼淚盈眶,泣道:“奴婢是他人派在娘娘身邊的,可奴婢可以指天發誓,奴婢從未做過對不起娘娘的事,奴婢只盼著娘娘能好。”她說著,伸手從貼身的衣內掏出一塊玉佩出來,雙手奉給我,“娘娘,這是那人給奴婢的,以後奴婢不能在娘娘身邊伺候,就已它代替奴婢守在娘娘身邊吧。”
  那是塊雕了龍紋的羊脂白玉,猶帶著綠籬的體溫,一面刻了“齊”字,另一面卻是“免死”二字,看樣子竟然是塊帝王授予的免死牌。
  我不由笑了,這樣的東西看著牛氣,其實也就是騙騙小姑娘吧。
  可這畢竟是綠籬的一份心。
  我將那玉佩好生收好,這才對著綠籬笑了笑,柔聲道:“走吧。”
  綠籬起身,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我獨自一人在殿內坐了片刻,叫了寫意進來,吩咐她放了大明宮的那幾個內侍,告訴他們綠籬已是被太皇太后賜給了趙王做孺人,我這個皇后管不著了,若要打殺她就去趙王府裏要人。
  寫意應了一聲,臨出去時卻又轉回身看我,遲疑了一下才低聲問道:“娘娘,奴婢若是也對娘娘忠心不二,娘娘是否也會像待綠籬姐姐那般待奴婢?”
  這世上哪有什麼忠心不忠心,不過是人心換人心罷了。
  我笑了,答她道:“這可不太好辦,總不能也叫你嫁了趙王,不過楚王那裏,我倒是可以去幫你問上一問。”
  寫意沒說話,恭順地退了下去。
  綠籬既走,我心裏一塊大石落地,這才想起自己從早上起來到現在還沒吃飯的事來,忙叫了宮女去準備飯菜,在等飯吃的同時,順便也等著齊晟的反應。
  結果直等到天黑,也沒等來什麼消息。
  也不知道那幾個內侍回去怎麼和齊晟交代的,他那裏一直很安靜,既沒有追到趙王府裏去要人,也沒來我宮裏撒氣。
  這樣的結果,很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一面啃著雞翅膀,一面感歎齊晟的大腦回溝果然和正常人不同。
  寫意從外面進來見到我的模樣,一臉的痛心疾首,上前不由分說就收了我面前的盤子,又叫人端了水盆進來給我淨手,嘴裏不停地念叨:“娘娘腰身好不容易才又細了下來,怎麼能又沾那些,也不知道誰這麼大膽,由著娘娘這麼胡鬧。”
  我忍不住抬頭去看她,恍惚間,仿佛看到那個一直碎嘴的綠籬還在我身邊。
  寫意見我這樣看她,面上有些忐忑,低聲叫我:“娘娘?”
  我驚醒過來,待其他人都出去了,這才與寫意說道:“寫意,你不用學綠籬,你不是她,你若是真的聰明,就想法儘早從這裏脫身。”
  寫意身子僵了一下,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卻是低著頭說道:“奴婢不走,奴婢知道娘娘是什麼樣的人,奴婢跟著您心裏踏實。”
  我笑了笑,卻是沒再多說。
  寫意停了停,突然低聲說道:“皇上昨夜裏騎馬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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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發表於 2016-1-22 02:22:36 |只看該作者
☆、第 61 章

  我微微一怔。
  寫意垂著眼簾,似是不曾覺察我的反應,一面給我換著睡袍,一面繼續說道:“今日黎明時分才趕回來的,聽說衣服都被夜露打得半濕了,回來後只說了一聲杖殺綠籬便去上朝了。雲西又來了急報,廷議直到了未時才結束,皇上又召了幾個重臣到大明宮議事,晚膳也是留那幾位大人一同進的。”
  她這裏說得一臉平靜,我卻已是聽傻了。我一直以為綠籬已經是奸細中的精英了,不曾想眼前這個小姑娘才是其中的翹楚。
  我愕然地看著寫意,有些結巴地問她:“等等,寫意,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寫意只抬眼瞥了我一下,面色平常地說道:“奴婢是皇上的眼線,借著幽蘭殿的手進了娘娘這裏,奴婢父母雙亡,也沒什麼族人,只有一個親弟今年十二歲了,扣在皇上的手裏,他是奴婢的命。”
  說實話,我之前已是猜到了寫意能來我這興聖宮有齊晟暗中的推手,畢竟當時江氏去了幽蘭殿不過半年,行動又不自由,怎麼可能就收了可以為她賣命的心腹。再說做奸細可不比跑個腿說個話之類的,這可真是玩命的買賣,不是隨便聖母一下就能叫人心甘情願替你賣命的,這得又切實的利益勾連才行。
  可我真沒見過像寫意這般不等威逼利誘就招得這樣坦白乾脆的奸細。
  我只得後退了一步坐到床邊,抬眼看向寫意,正色道:“寫意,心腹不是這種做法,我能護住綠籬,不見得以後還能護住你和你弟弟。”
  寫意不說話,只垂著眼皮立在我的床邊。
  對於這種明擺著的“我就是賴上你了”的無賴行徑,我很是無奈,只得又說道:“而且,我與齊晟之間的事情並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簡單,我就算暫時不會死,也鐵定會失勢。杖殺綠籬這只是第一步,後面的事情會一件接著一件,都會是針對興聖宮的,我自保都難,根本護不住你,也救不了你的弟弟。”
  寫意突然抬起了頭,低聲說道:“娘娘,皇上喜歡您。”
  我怔了一下,頓覺頭大。
  寫意一臉的認真。
  我十分想問她一句:這男人喜歡不喜歡你,重要麼?
  沒錯,之前齊晟的表現倒像是對我有點情意的,可這能有什麼用?我好歹也是做過二十年男人的,自是十分清楚男人的感情有多麼善變,和諧社會還人心易變呢,更別說在這動輒就要失了身家性命的時代。
  別說什麼終生不渝,不到你咽氣的那刻,你都沒資格說出這個詞來。
  可偏偏這些小姑娘們還愛聽這種鬼話!好容易教了一個綠籬出來,卻叫她提早畢業了,難不成再叫我從頭教起?
  我幾次張嘴,可都覺得沒勁,到最後只歎了口氣出來,說道:“齊晟是否真的曾經喜歡過我,這將是個謎了,不過以後他是不會再來這興聖宮了。好了,我累了,想睡覺,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我沖著寫意擺了擺手,自己仰面倒在了床上。
  寫意又在床前站了站,這才蔫耷耷地走了。
  我長松了口氣,誰知剛清靜了沒半盞茶的功夫,寫意又一陣風地從外面沖了進來,興奮地低喊道:“娘娘,娘娘,皇上往這邊來了,來了!”
  我一下子愣了,齊晟竟然又來了?
  寫意見我躺著不動,哎呀了一聲忙上前來拉我,可沒等著我踩上鞋,齊晟那裏已是進了殿門。他步子極快,眨眼工夫已是到了我的身前。
  我坐在床邊不及起身,只能抬頭看他。
  齊晟的呼吸略顯粗重淩亂,臉上有著不正常的暈紅,眼中卻帶著難遏的怒火,居高臨下地看向我。我一看勢頭不妙,忙往旁邊側了一□子,想就此起身,可還不等我屁股抬起來,他已是迅疾地伸出手來鉗住了我的下巴,強硬地將我的臉抬向他,眯著眼睛細細地打量我的五官。
  我下巴被他捏得實在太疼,只能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就在我手碰到他的手腕時,他卻是像被什麼噁心的東西觸到一般,猛地甩開了手,順手將我也搡了出去。他用的力道極大,我被他這樣一搡,一下子仰面栽倒在了床上。
  也虧得身下的被褥鬆軟,不然非得把我磕暈過去不可。
  旁邊的寫意早已是看傻了,見狀失聲驚呼:“娘娘!”
  “滾出去!”齊晟怒喝道。
  寫意小姑娘很是聽話,連上來看我我一眼都不敢,立刻連滾帶爬地退了下去,順手給我們帶上了殿門。
  果然是關鍵時刻見人心啊,尼瑪,你出去就出去吧,還手欠關什麼門!
  齊晟欺身逼近了我,咬牙切齒地說道:“果真好手段,她的命就這樣重要?”
  我點頭,平靜說道:“重要,我保得不只是條命,還有我的良心。”
  “良心?”齊晟冷笑著問。
  他這樣的人哪里會懂什麼叫做良心,我不覺扯了扯嘴角,嘲弄地看著他,點頭道:“不錯,就是良心,你還以為有什麼?情?愛?難道您已經忘了臣妾是女人嗎,臣妾一直是女人啊!”
  齊晟的面容有片刻的僵滯,忽地用手扯著我的領口將我從床上一把提了起來,聲音冷地似是破冰而出,字字帶寒,“女人?好,很好,那就叫我告訴你怎麼做女人!”
  他說著,一隻手猛地扯開了我睡袍的腰帶。
  那睡袍本就不過是靠著腰間的一條帶子松垮垮地系著,沒了帶子的束縛,袍子衣襟頓時大開,我只覺得身前一涼,胸前已是沒了一點遮擋之物。
  我心中一駭,下意識地回臂去遮擋胸前,手到半路卻覺得自己矯情,索性握成了拳直接打向齊晟的臉,拳頭還不及觸碰到他的臉頰已是被他攥住了。他將我的雙手強橫地扯向頭頂,用睡袍的腰帶緊緊地捆縛在一起……
  我掙扎不力,只能憤而怒駡:“齊晟,我操你大爺!”
  齊晟面色鐵青,摁下了我踢過去的腳,用膝蓋強行將我的腿往兩側打開,欺身壓了上來。
  他的意圖昭然若揭。
  我兩世為人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遇到這樣屈辱的事情,一時血脈噴張,大腦被怒火燒地只剩下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地起身張口往他頸間的大動脈咬了過去。
  死吧,要死就大家一起死吧。
  他避得極快,頭往旁側一讓,我這一口就落在了他的肩頸處。我氣蒙了頭,也顧不上修正地方,只發狠地咬了下去,暫態就有血的腥甜從唇齒間漫延了開來。
  齊晟的手迅疾上來鉗住了我的喉間,低聲喝道:“鬆口!”
  我非但沒有鬆口,反而更加用力地咬了下去,只想隔著衣服生咬了他一口肉下來洩恨。
  齊晟的手指摁上我的頸動脈,力道稍稍一吐,我就覺得腦子一陣眩暈,嘴上就再也使不上了力氣,只得鬆開了齒關。他一手鉗住我的下頜,低頭向我的唇上壓了下來。
  我想合嘴去咬,可下頜卻被他捏得死死,齒關怎麼也合不上,只能任由他在我唇間碾磨撕咬。口中的血腥氣越發地濃了起來,已是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我的血。
  兩個人正撕扯間,殿外突然響起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我與齊晟不覺俱都是一僵,就聽得寫意焦急的聲音從嬰兒啼哭聲中響起,“皇上,娘娘,小公主忽地啼哭起來,怎麼哄也哄不住,這可如何是好?”
  在我身上僵了片刻之後,齊晟緩緩地鬆開了對我的壓制,低頭看了看肩頭,起身整了整衣衫往外而去。
  殿外響起齊晟與寫意低低地對話聲,夾雜在嬰兒的啼哭聲中,聽不太真切。
  我的雙腕還被捆在一起,那帶子束得極緊,我掙了幾掙都沒法掙脫,只能把嘴湊上去發瘋似地撕咬著。
  殿外小娃娃的哭聲漸漸地止住,又過了片刻,殿門處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我忙連滾帶爬地往床角處避了過去,喝道:“別過來!”
  那腳步聲立時停了停,寫意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裏面帶著刻意的溫柔,“娘娘,是奴婢。”
  “別過來!”我依舊是大叫道,聽她的確是沒有再往裏面走一步,又急忙低下頭去用嘴撕咬手腕上的綢帶。待費了好大的辛苦才將那帶子解開,兩隻手腕上早已經青紫不堪,火辣辣地疼,可我卻是長松了口氣,起身將身上皺巴巴的睡袍重新裹好,又將床鋪簡單地整理一下,這才叫了寫意進來。
  寫意低垂著頭,不敢看我。
  我若無其事地下得床來,問她:“孩子呢?”
  寫意抬頭看了我一眼,視線滑過我的嘴角時略頓了頓,又飛快地低垂了下去,答道:“小公主沒事,叫乳娘抱回去了,奴婢是擔心娘娘,才把小公主抱了出來的,還……還掐了她一把。”
  我正擦著嘴角的血跡,聞言不由一愣,抬眼看向寫意,真心實意地說道:“寫意,剛才謝謝你,真的,寫意,我很感激你。”
  寫意驚愕地抬頭看我片刻,忽地用手捂住了,別過了頭去,悶聲哭了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勸慰她,只能靜靜地坐著,待她哽咽聲小了,這才正色問她道:“寫意,我現在是個什麼境況,我想你也看到了些,你現在還要決定跟著我嗎?”
  寫意用手抹了抹臉頰上的淚水,堅定地說道:“奴婢跟定了娘娘,哪怕是刀山火海、龍潭虎穴,也不落一步。”
  我笑了,搖頭道:“不需要,命都是自己的,要自己珍惜才是。我要你做什麼,會拿同樣分量的東西來同你交換。”
  寫意不解地看著我,問道:“娘娘現在要奴婢做什麼?”
  我想了想,認真說道:“先回去睡覺吧。”
  寫意愣住了。
  我點頭,“不錯,其他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說。”
  不錯,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總不能心一亂就胡亂做決定,也不能腦子一熱就隨便相信人。
  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沒錯,就是冷靜。
  許是齊晟也和我想到了一處,想給我營造一個清淨的環境,於是第二日就封了我的興聖宮,沒明著說禁我的足,只是說皇后身子不好,需要靜養。同時,每日裏都要來我宮裏探望一趟,從不進我的殿門,只在後殿裏看一會兒小娃娃就走。
  可是後宮裏卻開始傳起了帝后感情深厚的神話。
  對於這樣的傳言,我只想罵一句:滾你大爺的!
  我上一次被禁足的時候,還是在前年的元宵節晚宴之後,兩年時間過去,身邊沒了會在月下為我祝禱的綠籬,卻多了一個隻會吃喝拉撒的小娃娃。
  我也全沒了看美人的興致,只得靠著逗小娃娃來消磨時光。
  很快,張家遞了牌子,要求進宮探視皇后。
  齊晟爽快地允了,親自叫人去張府接了張老太太及張氏的母親范氏進宮。
  我想除了寫意,興聖宮裏少不了還有齊晟別的眼線,說起話來十分地不便,索性就借著身子弱,躺在內殿的床上召見了張老太太與范氏兩人。
  與兩年前相比,張老太太精神依舊矍鑠,只牙齒又少了一顆,倒是範氏,臉上雖塗了淡淡的胭脂,卻掩不住臉上的憔悴之色,就連眼睛也有些紅腫。
  寫意叫宮女給她二人搬來了圓凳,上前扶著張老太太坐下了,笑道:“老夫人和夫人陪著娘娘說會子話,奴婢帶著人去抱小公主過來。”
  見她如此懂事,張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面上堆著慈祥的笑,說道:“姑娘快去吧,老身一直想看看小公主呢。”
  寫意笑了笑,帶著殿內的宮女們退了出去。
  張老太太這才轉回頭來看我,臉上笑容全無,一張褶子臉上全都是失望,低聲道:“大丫頭啊,大丫頭,你先前說得那樣決絕,老太婆還當你真的看透了,沒想到你這般沒有出息,為了個沒名沒分的女人和皇上置氣。”
  我這裏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範氏卻是膽怯地瞥了一眼自家婆婆,小聲說道:“母親,大丫頭她這是心裏苦啊。”
  說著說著,自己倒是眼圈一紅,掏出帕子抹起眼淚來。
  張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轉回過頭來繼續教育我,“當初你是怎麼說的?現在又是怎麼做的?大丫頭,別只會說明白話,要學會做明白事!”
  我更糊塗了,忙伸手打斷了她的話,問:“祖母,先別忙著訓,什麼沒名沒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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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 02:22:49 |只看該作者
☆、第 62 章

  範氏奇道:“不是江映月那個賤人嗎?”
  張老太太緩緩地點了點頭,“家裏探到消息,皇上將映月偷偷地放進了大明宮,怎麼?你不是因為此事和他鬧氣?”
  我微微怔了一下,忽地明白了齊晟的打算。
  他既然與我鬧翻,這事必然瞞不過張家,於是他就又祭出了江氏這張萬年擋箭牌。反正之前張氏也沒少因為江氏和齊晟賭氣,張家怕早已是習以為常了。更何況張家根本不在意張氏在宮中是否真的得齊晟的寵愛,只要她牢牢地佔據著皇后的位子,並生下皇嗣那就足夠了。
  而我與齊晟鬧翻的真實原因,我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張家的。齊晟就是吃透了這一點,所以大膽放心地叫張家的人進了宮。
  張老太太狐疑地看著我。
  我只得故作傷心地搖了搖頭,輕聲道:“不只一個江氏。”
  範氏一驚:“怎麼?還有別人?”
  話音一落,張老太太已是狠狠地橫了範氏一眼,冷聲道:“閉嘴!”
  罵完了又轉頭看我,問:“怎麼回事?”
  我想了想,覺得這事還是糊到女人身上比較簡單,可琢磨了一遍宮裏也沒個合適的人,只得先把綠籬拿來用了用,說齊晟看上了綠籬,我覺得失了面子,便趁著齊晟沒下詔之前,通過太皇太后那裏將綠籬給了趙王,這才和齊晟鬧了起來。
  對於這套說辭,張老太太與范氏深信不疑,範氏更是忍不住罵綠籬失了良心,在遭了婆婆一記白眼之後,老實地閉上了嘴,又開始用帕子抹眼淚。
  我突然覺得很對不起綠籬。
  張老太太繼續冷著臉教育我:“不過是身邊的一個丫頭,更別說還是自家裏帶出來的,別說皇上要,就是他不要,還要想著法子送上去呢,有什麼氣好賭!眼看著雲西那邊就要動兵,家裏多少男人都在軍中,你就不想一想你那些叔伯兄弟!”
  老太太年紀雖大,底氣卻足,我怕她這一訓開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收場,忙打斷了她的話,看了看一旁抹得眼睛通紅的範氏,說道:“我叫人帶著母親去後面梳洗一下,這個樣子被人瞧見了不好。”
  範氏聽了還有些遲疑,張老太太卻已是不耐煩,沖著她揮手道:“快去,快去。”
  我叫了宮女進來帶范氏出去梳洗,待殿內只剩下了我與張老太太兩人,我坐直了身子,湊近了她低聲說道:“祖母,我想叫家裏向齊晟自請帶兵南下平定雲西之亂。”
  張老太太臉上神色微變,抬了那快搭在一起的眼皮向我看了過來,目光微涼,滿是探究。
  我穩了穩心神,沉聲說道:“齊晟已有廢我之心。”
  就見張老太太那快掉禿的眉梢輕輕地抖了一抖。
  我盯著她,不急不緩地說道:“與其等著他來動咱們張家,不如咱們先下手,雲西本就是藩屬,時不時地就要鬧上一鬧,早年成祖不就是利用雲西之變才成事的嗎?我張家掌著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馬,只要能名正言順地過了宛江,許雲西以自治,再有楚王相助,成事不難。”
  張老太太沉默片刻,問道:“大丫頭是想廢齊晟,扶齊翰?”
  我微笑著搖搖頭,“張家為何要為他人做嫁衣裳?”
  “你要如何?”張老太太的聲線有些發緊,不自覺地洩露出她心中的緊張。
  我鎮定答道:“先借齊翰之名廢了齊晟,然後……滅夏以自立。”
  張老太太卻是拒絕道:“不行!你祖父在世時曾經立有重誓,永不叛主!”
  我冷笑道:“成祖在世時還曾給過咱們張家免死鐵券呢,那又怎樣?真能保住咱們張家幾人?”
  張老太太微垂著視線,不言不語。
  我想了想,又勸道:“祖母,張家是外戚,只要這江山還是性齊,張家的風光總有過去的時候,即便不是齊晟,還會有齊晟的兒子,孫子……古往今來,可有一家外戚可以風光整朝?”
  說著說著,我忽地有些想笑,古往今來,這樣勸說自己娘家來謀反的皇后怕是也沒幾個,我也能算朵奇葩了。
  張老太太被我勸的意動,卻又有些遲疑,問我道:“大丫頭能捨棄皇后之位?”
  她這樣一問,我差點沒笑出聲來,答道:“祖母盡說笑話,做皇后有什麼好的,哪里如做個公主的自在,就算以後是叔父登了大位,我還能做個郡主呢,不比做這個困于後宮的皇后強了百倍!”
  張老太太思量片刻,緩緩地點了點頭,“此事重大,你容我回去和你父親商量一下再說。”
  剛說完話,寫意就抱了小娃娃從外面進來,範氏也在後面梳洗完畢,由宮女領了回來。
  張老太太停下了話,與範氏湊在一起樂呵呵地看了會兒小娃娃,便向我告辭。
  我吩咐人好生生地將她們兩個送出宮去,又遣了那乳娘下去用飯,一面逗弄著那小娃娃來攥我的手指,一面不動聲色地問寫意道:“幽蘭殿那邊是怎麼回事?”
  寫意僵了一下,垂頭跪在了我的床前,低聲說道:“那夜裏皇上從娘娘這裏出去後去了幽蘭殿,奴婢怕娘娘傷心,便沒敢說。”
  我聽了無語,很想告訴這個小姑娘,一個好的員工從來不替老闆拿主意,擅自替老闆拿主意地也不是一個好員工。
  我抬頭靜靜地看向她,直看得她把頭垂得更低了,這才輕聲說道:“寫意,現在興聖宮已是被皇上封了起來,你就是我的耳目,若你不能將所聽所見的告訴我,我要你這耳目還有何用?”
  我聲音雖然不大,話卻是極重。
  寫意面色一變,忙俯身磕下頭去,央求道:“奴婢知錯了,娘娘別生氣。”
  若是以前,看她這樣一個嬌嬌小小的姑娘跪在地上給我砰砰地磕頭,我定然會覺得不忍心,可此刻,我心裏卻已是沒了什麼感覺。
  我不由歎了口氣,是誰說女人比男人心軟的?怎麼自從我做了這女人之後,心倒是越來越硬了呢?
  見已是敲打得差不多了,我這才叫了她起來,看著她紅紅的眼圈,我忽地很想念綠籬。
  不得不承認,齊晟是個很會抓機會的人,他對我隱忍了兩年,然後逮著個機會就從我身邊除去了綠籬,斷了我半邊臂膀。
  我也有些後悔,這兩年的安逸生活迷惑了我,早知有今日,就該多在宮中培養些可用心腹,而不是只關注於朝堂上的爭鬥,忽略了身邊的人。
  總經理辦公室內部沒建設好,結果董事長一發飆,立刻就把我架空了。
  唉!追悔莫及啊!
  又過了兩日,趙王進宮給太皇太后問安的時候,順路來了我的興聖宮探病。
  我差點感動地淚流滿面,只想握著他的雙手感歎:關鍵時刻,想不到竟會是兄弟你來看我。
  許是我表現的太激動了些,趙王忍不住往後縮了縮身子,狐疑地打量一下四周,說道:“皇嫂,你已經坑了臣弟一回了,可不能再有第二次。”
  我忙擺了擺手,“沒有了,沒有了。”
  趙王苦笑一聲,說道:“皇嫂太會唬人,我把人都領家去了,這才想明白是被皇嫂給坑了,皇上怎麼會因為那麼個小事就要人性命,更別說綠籬還是你身邊的大宮女,分明是還有別的事!”
  我笑了,說道:“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只要綠籬離了我的身邊,齊晟也算達到了目的,不會因為這個和你為難的。”
  聽我直呼齊晟的名諱,趙王微微一怔,有些嚴肅地問道:“好好的,怎麼又和皇上鬧起來了?”
  我故作驚訝地瞪大了眼,“呀?你不會還不知道吧?齊晟可是把江氏都藏進大明宮了啊,我還能不鬧嘛?”
  趙王神色微微有些僵,緩了緩才正色道:“皇嫂別戲耍臣弟了,元宵節晚宴那天皇上在你這裏鬧了氣走的,當天夜裏縱馬出了宮,第二天就要杖殺綠籬,皇嫂欺負臣弟沒進宮,糊弄著臣弟帶走了綠籬,當天夜裏皇上又來了皇嫂這裏一次,其後江氏才進的大明宮。”
  沒想到他一個閒散的王爺竟然也打聽得這樣明白,我在驚訝的同時,也不覺有些羞愧,我這個皇后果真是十分窩囊,若不是背後的張家實在給力,我早就不知道放哪發黴去了。
  趙王那裏還眼巴巴地等著我的回答。
  我想了一想,很是嚴肅地說道:“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你若是實在想知道,可以去問問齊晟。”
  趙王的眉頭明顯地皺了一皺,隨即便又放平了,好言勸我道:“就向皇上服個軟吧,雲西那邊正鬧事,皇上心裏本來就不痛快,你就別再和他賭氣了。”
  我心裏有點氣,斜著眼瞄他,很是納悶這人媳婦都被齊晟搞到床上去了,他哪里來的氣度還能替齊晟說好話?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真愛?
  可這真愛到底是誰愛誰啊?尼瑪不會是趙王愛齊晟吧!
  趙王看我片刻,說道:“皇嫂,我和你說句實心話吧,在我們兄弟幾人中,看著像是老九心眼子最多,蔫壞蔫壞的,可實際上皇上才是那個心思最深沉的。我與他做了這二十多年兄弟,從來就只有被他糊弄著玩的。”
  我笑了,問他道:“那宛江那次的呢?你不差點就得手了嗎?”
  趙王噎了噎,半晌後才自嘲地笑了笑,答道:“我就沒想著能得手,只是找個藉口退一步罷了。當年看著雖然是老九鬧騰的歡,但實際上皇上羽翼已豐,儲君之位不容撼動,加之先皇身子已是外強中乾,皇上登基是早晚之事。皇嫂你是個明白人,共患難易,共富貴卻是極難的,更別說還有‘恩大成仇’這句話呢。與其叫他覺得欠我的,不如叫他認為我欠他的,兩下相安。”
  我從沒想過宛江之事背後,趙王竟然存得是這樣無奈的心思,一時不由得愣了。
  趙王又歎道:“皇嫂想想,皇上少時喪母,母族勢弱不足倚靠,先皇那人又是個耳根子軟的,而皇上卻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足可見他的為人和心性。皇嫂就別和他鬥氣了,多順著他些又何妨?”
  趙王說得是苦口婆心,我聽得卻是無言。我倒是不想和齊晟鬥,可他能放過我嗎?我們兩個鬥得早已不是氣,而是命了!
  見我不說話,趙王張了嘴有意再說,我忙打斷了他,問道:“綠籬那裏還好吧?”
  趙王知道我是有意岔開話題,有些不甘地歎了口氣,頹然道:“還行吧,那丫頭總說想你,老是求著我帶她進宮來看你,動不動就又哭又跪的。”
  這倒像是綠籬一貫的風格。我滿意地點了點頭,還好,這丫頭還算有良心,便說道:“你有空就帶她回來一趟,她在我身邊跟了那麼多年,我早已是把她當妹妹看了。”
  趙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搖頭道:“她進不來,眼下皇嫂這裏,除了皇上和皇祖母,怕也就是臣弟能進來了。”
  其實他這話不說我也知道,我這都病了這麼多天了,除了張家婆媳兩個是齊晟允了才進來的外,就連宋太后都不曾進來過。
  果然不是親兒子就不好使啊,即便有了太后的名頭也是個虛的啊,
  我也看明白了,齊晟這是鐵了心將我關在興聖宮裏,叫我做個眼盲耳聾的皇后。只是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寫意已經向我投誠,也不知道寫意的倒戈是發自內心地,還是被齊晟授意的。
  當然,我估摸著齊晟那裏也猜不到我有鼓動張家謀反的勇氣。
  這天下最不好猜的,就是人心了。
  到了二月初六,寫意那裏得到了消息,齊晟在朝堂上宣佈武力平叛雲西,卻是命鎮守泰興的楊豫帶兵渡江南下,與賀家一同西進平叛。而豫州莫氏、青州薛氏分兵北上靖陽、新野一線,以增北疆兵力,防範北漠有變。
  與此同時,又命賀秉則領兵駐守江北與西胡邊境,以防西胡人趁虛而入。
  整個部署中,都沒張家什麼事,依舊是鎮守北疆,雖分了部分兵力給賀秉則帶走了,但齊晟又把莫氏、薛氏的人馬補給了張家。
  我本來就有點腦袋發暈,認真琢磨了半個晚上,也沒想明白齊晟這是做得什麼打算。
  就明面上來講,楊豫領兵南下是最合適的,因為泰興就位於宛江北岸,離著雲西要近得多。可他可是和茅廁君不清不楚的啊,楊嚴更是和茅廁君好得都快穿一條褲子了啊。
  齊晟這是要趁機削減茅廁君的力量?可他就這麼自信楊豫這麼聽他的話?若是楊豫渡江後直指盛都,而賀良臣身困雲西,只靠著京都戍衛軍那點人馬還真不見得能擋得住楊豫。
  那可是戰神麥帥的後人,雖然過繼給了別人吧,可那也是麥帥的種啊,不應該會差到那裏去啊。
  我這裏正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到這答案在半夜的時候就自動送上了門來。
  因為前半夜裏用腦太多,後半夜裏我就有點失眠,所以當一身黑衣,臉罩黑巾的楊嚴撩開床帳的時候,我睜大了眼睛精神十足地看向他,沒有半點驚愕恐慌之色。
  只一看那雙眼睛,我已是認出了他。
  楊嚴顯然很是失望,低聲說道:“有你這樣的女人嗎?多少也得往床腳上縮一縮,用被子作勢擋一擋的好吧?”
  我琢磨著也有點對不住他,便從床上坐起身來,正經與他商量道:“要不你出去再來一次,我配合配合你。”
  楊嚴一把扯下了臉上的黑巾,“算了吧,你別消遣我了。”
  我見他情緒這般低落,心中更覺得過意不去,便安慰他道:“你可以這樣想,我剛才一動不動不是因為膽大,而是因為嚇得癱軟失聲了。”
  楊嚴這回笑了,說道:“你果真與別人不一樣。”
  我點了點頭,心道你這話倒是說對了,我還真與別人不怎麼一樣。
  楊嚴就勢坐到了我的床上,把腳也抬了上來,又看了看四周遮得嚴實的幔帳,嘿嘿笑問道:“咱們倆這個樣子若是被人逮到了,算不算是捉姦在床?”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分明是在有意調戲。
  不過我向來奉行一個原則:如果打不流氓,那臉皮就一定要厚過他才行!
  我認真想了想,答道:“得脫光了才能算吧,這樣頂多算是蓋著棉被聊天。”
  楊嚴被我噎得
  沒話說,沉默片刻後忽地低聲說道:“知道了嗎?齊晟要我爹去雲西平叛。”
  我點頭,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就差沒和齊翰睡在一起了,他為何還能這樣信任你爹?”
  楊嚴嘲弄地笑笑,答道:“這件事上自然是能信的,我們楊家有家訓,外敵當前必要以百姓為重,保家衛國。”
  我沒想到楊家竟然還會有這樣的家訓,一時也不知道是該說你楊家真高尚,還是說尼瑪這狗屁家訓要害死人,我張了幾張嘴,才問楊嚴道:“那齊翰還要你做什麼?”
  楊嚴瞪了我一眼,“我和九哥是兄弟!”
  我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兄弟,可齊晟和齊翰還是親兄弟,不也那樣嗎?”
  聽我這樣說,楊嚴很是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不耐煩地嘟囔:“和你一個女人,也講不明白什麼叫兄弟,總之我和九哥之間關係不是你想的那般就是了。”
  我壓根就不關心他們兩個到底是個什麼關係,我只關心怎麼做才能廢了齊晟那小子。
  兩人都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我伸腳踢了踢床那頭的楊嚴,問道:“你大半夜的跑進來,來幹嘛呢?”
  楊嚴一怔,面上立刻露出一副差點把正事忘了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腦袋,說道:“是這麼回事,你突然被困,九哥叫我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爹暗中找了九哥,說他有個侄女貌美品淑,眼下還待字閨中,有意說與九哥為妻。九哥就叫我進宮來和你透個氣,看看你知道不知道這事,是個什麼意思。”
  我卻是愣了,侄女,哪里來得什麼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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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 02:23:02 |只看該作者
☆、第 63 章

  張家連著兩輩都是兒子多女兒少。張氏父親那一輩,張老太太生了六個兒子後才開始生女兒,倒是一口氣連著又生了仨,可前面兩個都夭折了,最後卻只落下了三姑娘。
  張老將軍當時沒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將門嘛,只要兒子夠多就好了。而且那個時候成祖還在世,張家也不敢搞什麼聯姻,老老實實地低頭娶媳婦就行。
  待到了張氏這輩,男多女少的形勢依舊沒有什麼改觀。
  張放這裏前幾個孩子都是兒子,就兩個嫡女,除了我這個嫡長女張氏,張二姑娘已是嫁了賀秉則,沒得嫡女可嫁茅廁君了。
  張氏二叔那裏也差不太多,倒是有個嫡女,不過今年虛歲才不過十三歲,還不到許嫁的年齡。
  剩下的三叔、四叔之類的,就更別提了,有的眼下還沒能生出女兒來。
  楊嚴看出我的驚訝,嗤笑一聲,說道:“應該是靖陽張翎的女兒,我和九哥將你們家女兒扒拉了一遍,也就是他的長女符合條件。不過那丫頭今年才十三,我前年去靖陽時倒是在街上碰到了一回,不大點的丫頭騎一高頭大馬,抽得那馬發瘋一樣地跑,就這樣一個野丫頭,還貌美品淑,嘿!你們家人也真敢睜眼說瞎話!是不是都拿你當女則用了?”
  我沒心思理會楊嚴話語裏的譏諷,心裏只一個念頭,果然不出所料,一旦確定我這個皇后要沒用了,張家便要打算拋棄我這個女兒了。
  他們聽從我的意見,打算正式與茅廁君結盟,可卻不相信我這個齊晟的皇后可以起什麼作用,於是,便要送另外一個女兒過去了。
  哪怕這個女兒才剛剛十三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我不說話,楊嚴也停下了嬉笑,目中似有憐憫之意,輕聲問道:“你是個什麼打算?”
  我失笑,反問他:“這話應該你問你九哥,問問他是個什麼打算。”
  楊嚴默默看了我片刻,說道:“九哥說,既執手,永相候。”
  我聞言微微一怔,抬眼看向楊嚴,感歎道:“酸,真他媽酸啊!你從哪聽來的這麼肉麻的詞?”
  楊嚴驚訝地挑眉,“哎?你們女人不是都喜歡聽這個嗎?戲文上可都是這麼寫的。”
  我鄙視地瞧了楊嚴一眼:“戲文上還說窮書生能娶丞相女兒呢!你信嗎?”
  楊嚴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道:“九哥說問問你的意思。”
  這還用問嗎?我不由冷笑,如果他毫無此意,早已是直接拒絕,哪里還用得到來問我!
  我想了想,笑道:“我的意思是沒意思。”
  楊嚴一愣,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嘲弄地撇了撇嘴,答道:“就是沒意思,你只要把這話捎到了,他自會明白了。”
  楊嚴沒說話,沉著個臉往床下爬。
  我跟在他屁股後面也下了床,低聲問他道:“你飛簷走壁進來的?那功夫好學嗎?”
  楊嚴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答道:“好學,你去重新投個胎,從頭學個十幾年也就會了。”
  我琢磨著投胎這事不太好辦,還得去找司命星君那廝商量商量再說。
  送著楊嚴出了內殿,就看到外面正躺在地上昏睡的寫意,我這才又想起一件要緊事來,又趕緊囑咐楊嚴道:“對了,叫楚王幫著查一下寫意這丫頭,據她說她有個弟弟扣在齊晟手裏,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楊嚴問我:“哪個是寫意?”
  我指了指他腳下,“哪,就是你腳邊上的那個。”
  楊嚴低頭看了看,應道:“行,知道了。我給她用了迷藥,過不一會就能醒了,只會當自己打了個盹。”
  我點了點頭,眼看著他手已扶到了殿門上,心中忽然十分地不舍,想也不想地說道:“明兒再來啊!”
  楊嚴的身子就僵了一僵,轉回頭神色怪異地看我。
  我也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尼瑪,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呢?
  楊嚴卻是嘿嘿地笑了,低聲問道:“真拿我當姦夫了?”
  他這樣一說笑,我的尷尬之意反而沒了,索性咧著嘴笑道:“哪啊,這分明是青樓姑娘送客用的客套話。”
  楊嚴臉皮子沒我厚,頓時笑不下去了,掩飾地輕咳了兩聲,轉身出了殿門。
  我透過門縫探了探頭,就見他身子輕巧地往上一躍,手已是攀住廊簷翻身上了屋頂。我放了心,爬回床上繼續睡覺,可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齊晟不殺我,是因為我是張家的女兒。
  張家高看我,是因為我是齊晟的皇后。
  趙王、茅廁君等人肯理會我,是因為我是齊晟的皇后、張家的女兒。
  離了張家女兒和齊晟皇后這兩個身份,就我這個人來說,其實狗屁都不是。
  這一切我明明都很清楚的,卻依舊混到這麼個淒慘的境況,我真是個蠢貨。
  白忙活兩年多,上不能討老闆歡心,下不能得員工忠心,內無心腹宮女內侍,外無得力重臣猛將,眼看著連自己娘家都打算要另謀出路……
  若不是齊晟放張老太太進宮這事引起了我的懷疑,我怕是就要真的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倒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夢裏不知怎地就落了水,那水冰涼,沁人心骨,我被凍得一個勁地哆嗦著,心裏還慶倖反正自己會水,淹不死的。於是我就拼命地劃水,眼看著就要上岸了,岸邊卻突然多了一個齊晟,輕輕一腳就將我重新踢入了水裏。
  我不屈不撓地繼續往岸上爬,他站在岸邊一次又一次地將我踢入水中。
  最後一次的時候我終於急了,躍起身來高聲罵道:“齊晟,你大爺的!”
  這一罵不要緊,人一下子從夢境中掙扎了出來。
  睜眼一看,齊晟正黑著個臉站在床頭,繃著唇角看我。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立刻將我殘存的兩分睡意立刻震了個乾淨!我“噌”的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往後退了退,戒備地看向他。
  自從上次之事以後,他雖然經常來我宮中,卻只去後殿看小娃娃。
  我也不想見他,所以算著他快來的時候,就趕緊叫乳娘把小娃娃送回後殿去,自己則躲入寢殿。
  如此一來,我們兩個已是多半月沒打過照面了。
  他負著手站在那裏,不說話,只沉默地打量我。
  我緊張之餘不忘瞥了一眼外面,見天還黑著,一時有些糊塗眼下到底是什麼時辰,楊嚴走的時候已是後半夜了,怎麼我睡了這麼長的一覺,外面天還沒亮?
  我下意識地掩緊了睡袍的衣襟,就見齊晟的眉頭明顯地皺了皺。
  我也覺出自己這個反應太沒氣場了,趕緊又鬆開了手,故作淡定地對齊晟說道:“皇上,做這檔子事要的是你情我願,這樣才有樂子。你若是真想,我配合你,保證你叫你快樂,可你若是想用這個羞辱我,我只能說你錯了,又不是沒睡過,我孩子都生了,早就不覺得這事有什麼難堪了。”
  齊晟就靜靜聽著,既沒有被我激怒,也沒有暴走。
  我面上帶著緊張之色,腦子卻是在飛速地轉著,他突然出現在我床前,倒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也省得我費盡心機找機會與他“坦露心扉”了。
  可不知怎地,腦袋還是一陣陣地發暈,身上也沒什麼勁,我索性又躺下了,暗暗思量著今兒這事要怎麼說才不會引起他新的懷疑。
  我閉上了眼,醞釀了一下情緒,壓下眼眶中湧上的一股熱意,這才又啞聲說道:“齊晟,咱們都坦白了說點真話,怎麼樣?”
  好半天,才聽得齊晟淡淡說出一個“好”字。
  我扯著嘴角自嘲地笑笑,說道:“我很佩服你,齊晟,我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心思深沉,這般能忍的人。”
  齊晟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只靜靜地站著。
  “你其實早就知道我在暗中促合張家和楚王的聯手,知道我一直在謀取太后之位,但你卻一直隱忍不發,因為你很清楚,只要一日宮內沒有皇嗣誕下,我就沒法起事。所以你才會一直不肯睡後宮,甚至為了避免有人渾水摸魚將有孕女子混入宮中,你連女色都暫時戒了。”
  這才是他登基之後就不再親近女色的真正原因,去他大爺的潔身自好,至情至性,貫出情種吧!
  我睜開眼,平靜地看著那綴著各色香囊的帳頂,上面有花開富貴,有龍鳳呈祥。
  “你為新帝,雖然名正言順卻根基尚淺,再者宋太后曾主持後宮多年,多年的勢力不是一朝可以盡除的,所以你能做得只是忍,在忍耐中暗中謀劃,在朝臣中培植自己的新晉實力,然後靜靜地等待著時機。”
  說到這裏,我停了片刻,才又繼續說道:“你忍了兩年,然後上天給你送來了一個機會,雲西叛亂。你雖然做出舉棋不定的模樣,其實心中早就定了楊豫去平叛,因為只要楊豫帶兵一走,楚王那裏就失去了依仗,可以由著你揉捏了,是不是?”
  齊晟沒有回答,其實我也不用他的回答。
  我笑了一笑,又說道:“可這樣好的機會,若是只除去了楚王一個就太可惜了。於是,你就想,若是能趁著這次機會,把張家也牽扯進來就好了。可我這個人實在太小心了,行事又畏首畏尾,一日沒見到你有兒子來繼位,我便一日不敢放開了膽子去促成張家與楚王的合作。於是,你就決定要推我一把了。”
  這才有了此次的封宮之事,連宋太后都進不得我的興聖宮,可齊晟卻允許張家進來探望我。
  他就想著我會因身份洩露而心神大亂,會怕他容不下我,會沉不住氣,會給張家一個錯誤的信號。
  我無聲地笑了,也虧得張老太太入宮,叫我對齊晟的用意起了懷疑。
  然後賭博一般,明知道他是在給我挖陷阱,既不知道他為什麼挖這坑,也不知道這坑到底有多深,可我還是壯著膽子跳下去了。
  於是我不光順著他的心意將我的朝不保夕的境況都告訴了張家,我還幫他扇了一場風。
  他很滿意,後面雖繼續封著興聖宮,卻沒有再為難我。
  待到了後面楊豫平叛,楊嚴入宮,我這才總算明白了過來。前情後續這麼一聯繫,一點通,全盤皆通了。
  齊晟對我步步算計,而我破釜沉舟,如他所願地一步步走到今天,把張家和茅廁君全部都壓在了他面前,只為了讓他相信我此刻已是走到了末路,為了給自己求得一個翻身的機會。
  因為從頭到尾我都很清楚,自從我踏上“太子妃”這條道,我就已沒了回頭路可走,唯一能的善終的職位就是“太后”,而不是什麼勞什子的公主、郡主。
  我也沒那命去做公主、郡主,張家一旦謀反,最先被賜死的就會是我這個張氏皇后。
  最關鍵的一場戰役已經打響,這一場仗我只能勝,不能敗。
  我轉頭看向他,心中組織著自己的言詞,想壓下心中的不屑,卻那嘴角卻不由自主地輕彎了上去,“你其實很早以前就覺察出我的異處了吧?卻一直隱忍不發,直到此刻需要了,你這才猛地發作,然後我的心神終於亂了,終將張家推向了楚王,於是,不可能的聯姻也要成了。”
  齊晟沉默良久,終於開口說道:“你很聰明。”
  我自嘲地笑了笑,“事後聰明而已,你還有什麼打算?只牽扯進來一個張翎,還是要借機剪除整個張家?”
  齊晟輕聲答我道:“北疆不能亂。”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是只借機除去張翎一個了,除去了張家的半個臂膀,從此以後張家再不能興風作浪。
  我又問道:“賀秉則一直對你忠心耿耿,是不是?”
  齊晟答道:“是的。”
  我輕輕地笑了笑,“也就是張二姑娘那樣的小姑娘才會相信男人會為了愛情拋棄家族父母。”
  齊晟沒有說話。
  我默了半晌,決定進行這場談話中最重要的部分,我得告訴他,我的靈魂本應是個女人,而不是男人。
  這事關著齊晟以後對我的喜惡,我不能叫他以後面對我的時候有心理障礙。
  我深吸了口氣,忽地低聲說道:“齊晟,你那晚問我到底是男是女,其實這個問題我自己也經常問,我曾被人當男人教養了十幾年,然後又被換回了女身,那人說我原本就該是個女子,是他們的失誤才有了這番曲折,以後,我只能用這個肉身活下去。”
  我停了停,轉過頭靜靜看他,“其實我很早以前就想過死,可是卻沒那個膽量。”
  齊晟問我:“現在就有這個膽量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現在依舊沒有。再說都已經認頭做女人了,生孩子這麼大的罪都受了,再死就太虧了。”
  齊晟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一勾。
  我心中一動,看著他問道道:“該你了,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齊晟點了點頭。
  我便問道:“我現在是不是讓你覺得很噁心?噁心到連我的存在都不能容忍?”
  齊晟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沒有。”
  我平靜道:“既然這樣,齊晟,我還是繼續給你做皇后吧。這世上沒人比我更適合這個位子了,不會替娘家爭權,不會與宮妃爭寵,替你管理後宮,教養子女。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嗎?更別說我在這個世上完全沒有根基,可以完全被你控制在手裏。”
  齊晟面容沉靜,看不出喜怒來,過了好一會後,問我:“你求什麼?”
  我認真地想了想,答道:“平安康泰,衣食無憂。”
  殿內很靜,靜得似乎可以聽到齊晟綿長的呼吸聲,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應我道:“好。”
  就這一個字,再無多言。
  我暗想這八個字果真好用,不管說的人是否真心,聽的人卻是都當真了。
  我從床上起身,鄭重地整理著身上的睡袍,仿佛那就是繁複莊重的皇后翟衣,待將細小的褶皺都撫平了,這才臣服地給齊晟匍匐下去,將額頭抵在手背之上,虔誠地說道:“臣妾謝主隆恩。”
  齊晟久久沒有回聲,再抬頭時,殿內早已是空蕩蕩的。
  我心中一松,身子一下子栽倒在了床上,只覺得頭痛欲裂。
  其
  實不用我求,齊晟也會繼續叫我做皇后,因為他還得用我這個張氏來安撫張家剩下的一半人,來告訴朝臣們張翎遭禍只是受了楚王的牽連。
  如果沒猜錯,齊晟連張翎的性命也不會要,他只會罷了張翎的兵權,然後把張翎好好的軟禁起來,藉以表達對對張家的退讓,以及對我這個皇后的敬重與寵愛。
  他要的,不過是我的一個態度。
  既然如此,我就向他表現我的卑微。不就是以退為進嗎?韓信尚能受□之辱,我算什麼?
  我一面用手揉著兩側的太陽穴,一面暗暗發狠地念叨:玩吧,看最後誰玩死誰!現在不就是比烏龜嗎?你能忍,老子要比你更能忍!且耗著吧!
  寫意端了個玉碗進來,柔聲說道:“娘娘總算醒了,先起來把藥喝了吧。”
  她上前扶我坐起,我卻是瞅著那碗裏黑乎乎的藥湯子驚訝,“怎麼回事?好好的喝什麼藥?”
  寫意眼圈紅了紅,低頭道:“前天夜裏娘娘起了高熱,都昏睡了快兩整天了。”
  我怔了怔,恍然大悟。
  我說我怎麼感覺這一覺睡得這麼長呢,想不到竟是病了。
  這可真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後生的第一場大病,在床上足足躺了好幾天才恢復過來,等再把小娃娃抱過來玩的時候,她都快不認識我了,一到了我懷裏就哇哇大哭。
  我突然意識到這樣帶孩子不行,不管怎樣她都是我辛辛苦苦生出來的,總這樣交給別人養可不行,別到最後養出一個和我不親的來。
  有了這樣的考量,我放在那小娃娃身上的心思便多了許多,每日裏大多時間都與她混在一起,只到了晚間才叫乳娘把她抱回暖閣裏去睡覺。
  期間齊晟又來了幾次,每次依舊是看看小娃娃就走,也與我碰見了幾次,神色尚算自然。
  有一次我與寫意一起去哄小娃娃張嘴,想看看她到底長牙了沒有。可沒想到我倆哄了半天,小娃娃仍是緊閉著嘴巴,絲毫不受誘惑。
  正沒招的時候,齊晟卻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旁,見狀上前伸出兩指捏住了小娃娃的下頜,輕輕一掰就叫小娃娃大大地張開了嘴巴。
  他淡淡說道:“看吧。”
  尼瑪,你這動作做了多少才能做得這麼熟練啊!
  我被他這嫺熟的手法給搞得一愣,回過神來後就急忙大叫道:“鬆手,鬆手!”
  懷裏的小娃娃很配合地哇哇大哭起來。
  齊晟呐呐地鬆開了手,一直淡定的臉上有些尷尬之色。
  我很是無語,只能低頭柔聲細語地哄小娃娃別哭,好容易哄得她停了哭,她卻一臉委屈地向著齊晟張開了胳膊……
  齊晟唇角綻出淺淡的笑意,伸手將她從我懷裏抱了過去,還輕瞥了我一眼,其中的得意之意不言而喻。
  我心中暗暗罵著這小丫頭真是個沒良心的,面上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有了這小娃娃在當中緩和氣氛,我與齊晟已近決裂的關係迅速地緩和,待到了二月下旬的時候,齊晟終於解除了對興聖宮的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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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 02:23:16 |只看該作者
☆、第 64 章

  “大病初愈”的我去太皇太后宮中請安,滿臉慈祥的太皇太后叫我上前,用手輕拍著我的手背,憐惜地說道:“皇后這些日子可清減了許多,要好好將養身體才是。”
  我低垂著個頭裝柔順的,只輕輕地點了點頭。
  太皇太后又說道:“這陣子朝中對雲西用兵,皇帝年輕氣盛,忙起來也是絲毫不顧忌自個的身子,皇后也要多多看顧他一些。”
  我依舊是點頭,卻暗道這倒不用我操心,有江氏在大明宮,定然會將齊晟的身心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心裏雖這樣想著,嘴上卻不敢說破,不然要是叫太皇太后知道害了趙王的“狐媚子”眼下又到了齊晟身邊,只怕這老太太能親自沖到大明宮去除妖去。
  這一次可不是一碗打胎藥那麼簡單了。
  老太太又念叨了半天,這才放我去太后宮中去請安,又看似隨意地與我笑道:“前兩日她還提起皇后娘家的堂妹呢,說是聽說不只容貌好,性子也好,要替老九求娶呢。你這次去了,她少不了要向你打聽那女孩子的情況。你可別一味自謙,有什麼就說什麼,我老太太也想早日看到老九娶媳婦呢。”
  我明白了她的暗示,恭順地點頭道:“臣妾知道了。”
  到了太后宮中,太后宋氏果然向我提起了張翎的女兒,不過卻沒有徵求我的意見的意思,只是行使了一下告知的責任,說是已命張家的人去靖陽接那丫頭去了,希望在她到盛都之後,我能以長姐的名義接她來宮中玩耍兩日。
  事態至此,已是完全按著齊晟設定好的方向在發展。
  心裏難免有點淡淡的失落,茅廁君到底也是捨棄了我。不過轉念一想這也不算什麼,利益合作嘛,誰還沒有個三心二意的時候啊,要允許年輕人犯錯誤。
  問題是怎麼才能把這個錯誤糾正過來!
  回到興聖宮,卻發現綠籬那丫頭等在那裏。
  我驚訝過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叫寫意趕緊把她送走,這丫頭竟然還敢這樣明目張膽地來宮裏,膽子也太肥了些!
  綠籬卻是平平穩穩地曲膝給我行了禮,說道:“臣妾請皇后娘娘萬安。”
  我覺察到了她自稱的不同,不再是奴婢,而是臣妾,這麼說她已是接受了趙王孺人的身份。我笑了笑,問她道:“你怎麼來了?”
  綠籬低垂著頭,悶聲悶氣地說道:“皇上召趙王殿下進宮問話,臣妾惦念皇后娘娘,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她聲音雖還保持著平穩,我卻看到有淚珠無聲地滴落在她的腳邊上,很快就在青石磚上暈成了一小片水漬。
  我歎了口氣,想從身上翻出塊帕子來給綠籬,可摸了半天也沒能摸出來,只得向寫意伸了手,這才要了塊帕子給綠籬遞了過去,“哭什麼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這樣一說可不要緊,綠籬竟然用帕子捂住了嘴悶聲哭了起來。
  我沒法子,想耐心地等著她哭一段落再說話,可等了半天不見她有中場休息的意思,只得忽地抬頭沖著殿門喊道:“皇上。”
  就瞧著綠籬身子一僵,立刻停了哭聲,驚懼地看向門口。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問她道:“趙王對你可好?”
  綠籬對於我剛才用齊晟詐她的行為很是氣憤,用紅紅的眼睛氣呼呼地瞪著我。
  我不由笑了,道:“好好地和他過日子,他是個厚道人,不會虧了你的。”
  綠籬卻是有些不以為然,說道:“反正是嫁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吧。”
  好一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也不知道趙王聽見這話會有什麼感想。
  我正感歎著,趙王卻是一臉怒氣地來了。我不由得驚了一跳,暗道他這耳朵也太長了些,難不成在宮牆外面就聽到這話了?
  趙王潦草地給我行了個禮,氣哼哼地在椅子上坐下了,只一個勁叫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綠籬早已是站起身來,極其狗腿地端了杯茶給他遞過去,柔聲勸道:“王爺先潤潤嗓子,有事慢慢說。”
  我很是鄙視地瞥了一眼綠籬,問趙王道:“怎麼了?”
  趙王一口氣灌了整杯茶水,這才說起齊晟今天召他去大明宮的事來。其實就芝麻大一件小事,趙王府的馬車夫出門的時候橫了些,打了一個禦史鄰居家的小舅子的二姐夫。
  可沒想到這下子可是捅了馬蜂窩嘍!
  那禦史就不幹了,上奏痛陳趙王縱僕行兇,洋洋灑灑一大篇,把趙王簡直是罵了個狗血臨頭,還不帶一個髒字的。
  不過是幾個奴僕之間打個架而已,雲西那邊還成千上萬的人集體械鬥呢,國家不還得管飯呢嘛!齊晟最初沒理會,就想著息事寧人地過去就算了。可沒想到那禦史不幹啊,上奏了幾次見沒回音,乾脆就領著幾個“兄弟”直接跪到大明宮裏去了。
  齊晟沒轍,只能將趙王召了過去,提溜到那幾人面前狠狠地訓斥了一番,又叫他給挨打的人出了湯藥費,這才算哄了那禦史帶著“兄弟”走人。
  趙王覺得很惱火,屁大點的事都要往他的人品上扯一扯,這馬車夫和人鬥毆,和他趙王的人品有個毛關係?
  綠籬聽了也是憤憤不平,“這些人才是整日裏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管了東鄰管西舍,要我說也別和他們動嘴皮子,直接用布袋套了頭,揍上一頓再說!”
  她這話一出口,我與趙王兩個頓時都默了。
  嘿!你當那禦史也像趙王那般容易打嗎?
  綠籬怯怯地看看趙王,又看看我,乖巧地低下頭去。
  趙王原本滿腔的火氣立刻全滅了,歎了口氣,很是無奈地說道:“綠籬,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能用武力解決的。”
  綠籬小媳婦一般,低垂著頭不說話,只一個勁地點頭。
  我瞧她模樣可憐,只得裝模作樣地輕咳了兩聲,打圓場道:“時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們吃中飯了,都早些回去吧。”
  趙王沒話說,領了自己不靠譜的媳婦老實地出了宮,臨走的時候卻又與我說道:“皇嫂,今兒皇上一早兒起來就開始召見朝臣,怕是連中飯都顧不上用了,皇嫂要是有空閒,不如去大明宮走走。”
  趙王突然提出這個建議,叫我不覺有些意外,仔細去瞧他的神情,卻也沒能瞧出什麼異樣來,只好隨意地點了點頭。
  送走了他們兩個,我把寫意叫過來問道:“灶上熬得可有粥?”
  寫意還當我自己要喝,答道:“有,今兒備得有百合紅棗粥和山藥蓮子粥,娘娘要喝哪種?”
  我稍稍琢磨了一下,叫寫意端了一砂鍋山藥蓮子粥,跟著我一同去大明宮看看。
  大明宮就在興聖宮南邊,離得倒是不遠,走不多時便到了。
  因為我很少來這大明宮,所以守在殿外的小內侍看到我時,臉上有難掩的驚訝之色,一溜小跑地迎過來給我問了安,這就要進殿去替我通報。
  我攔下了他,問道:“皇上還在議事?”
  小內侍點頭道:“召了楚王殿下和幾位大臣在議雲西之事。”
  聽到茅廁君也在這,我心中一動,便讓寫意將那鍋蓮子粥交給小內侍,說道:“你將這粥送進去,我在偏殿裏等一會兒,待皇上議完事再說。”
  說著便要轉身往偏殿走,走到門口了卻發現那小內侍還跟在我屁股後頭,一臉的欲言又止。
  我奇道:“怎麼了?”
  小內侍吭哧著不答話,只用眼往偏殿內瞄。
  我順著他眼神往裏面瞥了一眼,頓時明瞭,就見江氏一身普通的宮女衣裝,正俏生生地站在門內,那小模樣,真真地我見猶憐啊!
  我腳下頓了頓,神色自若地邁入了殿內。
  江氏淡淡一笑,起身向我微微曲了曲膝蓋,輕聲道:“皇后娘娘。”
  我略略地點了點頭,轉眼看到那小內侍還端著鍋一臉緊張地站在門外,不由問道:“怎麼?你還有事?”
  小內侍神情窘迫,忙搖了搖頭。
  我想了想,又回頭問江氏:“餓了嗎?要不要來碗粥?山藥蓮子粥,熬了許久了,軟糯香甜。”
  江氏稍稍一愣,那小內侍卻是手上一晃,差點把那砂鍋都給扔了。
  那鍋山藥蓮子粥足足熬了兩個多時辰,可是費了不少的火,我生怕小內侍再給我糟蹋了,忙叫寫意把那鍋接了過去,吩咐那小內侍說道:“你帶著寫意去那邊看看,若是皇上他們能得空,就給他們每人都上碗粥,墊一墊肚子。”
  小內侍口中雖應著,可腳下卻不怎麼動地方,只偷偷地瞥江氏。
  我一看這情形明白自己是指使不動他了,只能轉頭問江氏道:“要不你跟他一塊送過去?”
  江氏搖了搖頭,與那小內侍說道:“你去吧,皇后娘娘這裏有我伺候。”
  小內侍得了她這話才轉身帶著寫意走了。
  偏殿內只剩下了我與江氏,好一陣沉默之後,我才沒話找話地問道:“姑娘……貴姓?”
  江氏噎了一下,不冷不熱地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話,我姓蘇。”
  姓蘇?這麼說是改隨母姓了。
  我抬眼細看江氏,見她身材雖然平板如昔,可面色卻比上次見時紅潤不少,此刻雖做宮女打扮,卻也是神態自若,不卑不亢,頗有大將之風。
  弱女做得,王妃做得,宮女也做得,這也算是個複合型人才了。
  我有意邀她進後宮發展,便試探地問她道:“蘇姑娘在這裏待得可習慣?”
  江氏唇角微勾,“有什麼慣不慣的,皇上叫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罷了。”
  三句話不到就把齊晟抬了出來,生怕我不知道她與齊晟之間關係似的。
  我歎了口氣,真情實意地勸她說道:“映月,你這樣沒名沒分地跟著他不是長久之計,跟著我回後宮吧,太皇太后和太后那裏有我去擋,總能給你一個名分的。”
  江氏看我片刻,卻是譏誚地笑了,說道:“皇后娘娘,有名有份又能怎樣?困在後宮尺方的天地裏,與其他女子爭寵,每日裏盼著他的臨幸,成為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嗎?謝皇后娘娘好意,映月不願意。”
  果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啊!
  我無語,看她也不像是能心平氣和與我說話的樣子,索性也不和她費這個口舌了。
  又坐了片刻,寫意從外面進來,先瞥了江氏一眼,這才湊到我耳邊說道:“皇上和那幾位大人都用了粥,奴婢幫著送進去的,看樣子像是也快散了。依奴婢看,娘娘不如這個時候過去,也好與那幾位大人碰個面。”
  寫意說完了,還沖我擠了擠眼睛。
  我非常認同的她這話,做好事不留名的時代還沒到來呢,再說我又沒有寫日記的習慣。我點了點頭,再顧不上理會江氏,忙帶著寫意起身出去。
  寫意掐的時間剛剛好,我這裏剛走到正殿門口,就看見那幾位朝臣從殿內魚貫著出來。我忙停下了步子,往旁邊讓了讓,然後端著第一夫人的范,微笑著看向他們。
  走在最當頭的是當朝宰相,後面還跟著一串子的尚書,這夥子人剛喝了我這個皇后送來的粥,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都上前來給我行禮。
  我趕緊免了他們的禮,又關切地問了他們幾句閒話,這才叫他們下去了。
  茅廁君比他們晚了片刻,最後一個從裏面出來,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笑意,溫聲喚道:“皇嫂。”
  多日不見,茅廁君依然玉樹臨風,風采如舊。
  我有心與他說上兩句,可礙于周圍眼線太多,只好略略地點了點頭,說道:“楚王殿下辛苦了。”
  茅廁君微微欠了欠身,答道:“職責所在,臣弟不敢妄稱辛苦。”
  我頓了頓,又問道:“好些時日不曾見過楊嚴了,他可還在盛都?”
  茅廁君的嘴角便有些上揚,“還在,他一直想著要進宮探望皇嫂,說是早前皇嫂吩咐他找的東西已經尋到了……”
  他正說著,早前進去的那個小內侍已是在門口喚道:“娘娘,皇上請您進去。”
  茅廁君便停下了話,沖我笑了笑,又拱了拱手,這才轉身離去了。
  我整理了一下心緒,跟著那小內侍進了殿。
  殿內侍立的人極少,齊晟正坐在禦案後翻看著奏摺,聽到我進來只撩了撩眼皮,然後就又把視線放到了手中的奏摺上,淡淡問道:“粥是你熬的?”
  我微微一愣,頓時明白過來寫意為了給我買好,定是將那粥描述成了皇后親手熬制的。我忙點了點頭,答道:“是。”
  齊晟又說道:“太甜膩了,下次少放些糖。”
  下次?我這裏還發愣呢,齊晟那裏卻是抬眼向我看了過來,問道:“有事?”
  我這才回過神來,“……沒事。”
  於是,齊晟複又低下頭去了。
  我瞧他看得這樣專注,又覺得自己站這也挺尷尬的,便又說道:“皇上忙吧,臣妾先回去了。”
  齊晟頭也沒抬,只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
  我忙轉了身往外走,臨出門時又聽得齊晟突然說道:“雲西正在用兵,國庫緊張,皇后看著把後宮的用度裁減一下,以做國民表率。”
  我怔了下,回過身對著他恭順地應了一聲“是”,這才走了。
  待出了大明宮,一直緊跟在我身後的寫意忽地幾步躥了上來,難掩興奮地叫道:“娘娘,娘娘,皇上叫您明日再來呢。”
  我心中一直琢磨著齊晟說的那幾句話,聞言腳下頓了頓,轉頭驚愕地看著寫意,“他什麼時候這麼說了?”
  寫意很是肯定地點頭,“皇上親口說下次啊,下次啊!”
  什麼時候“下次”就等於“明日”了?
  我很是無語,可瞧她這一臉的雀躍,又不忍心打擊她的積極性,正左右為難著,腦中忽地一亮,一下子想到了削減後宮用度的法子,想了想,便吩咐寫意道:“也好,從明日起,你每日裏都給大明宮送一次。”
  寫意奇道:“娘娘不去?”
  我笑了,“我是皇后,哪里能次次都親自去,有你去就夠了。”
  估摸著這丫頭覺得我說得有道理,鄭重地點了點頭,第二日果真端了一鍋粥打著我的旗號送了過去。
  第三日,除了寫意,黃賢妃那裏緊跟著也煲了湯,親自送了過去。
  第四日,陳淑妃、李昭儀等也
  不落人後地加入了送湯水的隊伍。
  第五日,往大明宮送飯的隊伍越發地壯大了起來……
  第六日,齊晟終於怒了。
  我被齊晟叫了去,用不陰不陽的話連挖再諷地訓了幾句,帶著一臉的怒氣回了興聖宮,直接交待寫意:“去,把後宮那幫子不消停的女人都給我叫了來。”
  寫意看我面色不善,不敢說話,一溜小跑地去了。
  我閉著眼坐在椅子上,想著一會兒得好好地指著黃賢妃幾個的鼻子罵一頓,怎麼也得先把從齊晟那受得氣撒出來才好,然後再考慮怎麼把要辦的事情都一下子解決掉。
  可真面對著那一幫子嬌滴滴的女人,我這狠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用手指頭將她們挨個地指點了一遍,最後只能長歎了口氣,商量道:“能都活絡點嘛?就不能換個這糕那糕的送送嗎?非得送湯送水的?還笑!就說你呢,豬腳黃豆湯你也敢送,真當皇上坐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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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 02:23:26 |只看該作者
☆、第 65 章

  黃賢妃趕緊用帕子掩了口,乖順地低下頭去,“臣妾知錯了。”
  其餘幾個也俱都老實地承認了錯誤。
  見她們認罪態度還算誠懇,我滿意地點了點頭。能知錯就好,剩下的就是怎麼“改”的問題了。
  我首先強調了一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的主旨,然後又分析了一下“雲西正在打仗,國家還很不富裕”的嚴峻形勢,就“各宮如何給齊晟送吃食”這一問題進行了具體的安排部署後,又從此事發散開來,說道後宮日後的建設上來。
  眾人聽得很是入神。
  待我後面提出“皇帝輪宿制”時,李昭儀已是專注地連口茶都顧不上喝了,只端著茶杯呆愣愣地看我。
  陳淑妃瞪大了杏眼看著我,驚愕地問道:“皇后娘娘,您說以後要眾宮平等,輪流著伺候皇上?”
  我鄭重地點頭,說道:“家和萬事興,只有後宮和諧穩定了,皇上才能不被後宮所擾,專心朝事。可人人都說要後宮和諧,姐妹友愛,這個和諧友愛如何而來?說直白了就得是雨露均沾。誰都是好人家的女兒,誰進宮也不是為了守活寡來的,大夥既然都是抱著同一個目的進得宮,沒得旱得旱死,澇的澇死。”
  這大白話雖然粗俗,可它易懂啊,這話一說出來,眾女眼睛裏都快能冒精光了。
  黃賢妃緊張地盯著我,問道:“皇后娘娘既這麼說,可是已有了安排了?”
  這事我考慮好幾天了,還真有個大概的想法了。眼下聽她問,便說道:“倒是有個想法,就是不太成熟,我說出來,你們大夥也跟著參謀參謀。”
  話音未落,她們幾個已是異口同聲地叫道:“娘娘快說。”
  我笑了笑,故意先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直到她們幾個臉上都帶出急色來,這才說道:“咱們皇上是個節制之人,滿打滿算宮裏有名分的不過你們幾人,咱們也別論什麼大小位份了,輪著排吧,一人一天的,再給皇上留兩天休息的空,也差不多剛好一旬了。前一陣子皇上忙,往後宮裏來的少,以後總不會一直忙下去。咱們得把這個事情形成一個制度,皇上若是不往後宮裏來也就罷了,來了就得按著日子往各宮裏去,至於那天能不能沾得雨露……那就看各位自己的神通了。”
  話說完,殿內一片寂靜。好半晌,黃賢妃才漲紅著臉問道:“娘娘此話當真?”
  “真,自然是真,比真金白銀都真!”我笑道。
  李昭儀思量了一下,怯生生地問道:“那以後再有新人晉位怎麼辦?”
  “自然是加入序列,跟著排隊。咱們呢,既不欺負新人,也不能辜負老人,大夥說是不是這個理?”
  年紀稍長的黃賢妃與李昭儀就緊著點了點頭。
  陳淑妃估計數學不太好,剛才一直沒說話,只低著頭板著手指頭數,這會子總算是數清了,驚喜地問我道:“娘娘,這麼說咱們每人每月都能輪上三天?”
  多新鮮吧,您才算明白啊?
  我笑了笑,打著官腔答道:“眼下來看是這樣的,不過日後要是進了新人,數量上可能還會有些變化。”
  王昭容向來是個沉默寡言的,此刻也出聲道:“皇后娘娘顧惜我等,臣妾們十分感激,只是皇后娘娘不應與臣妾們一同而論,您是後宮之主,理應與臣妾們區別對待才是。”
  我忙擺手:“做事最忌諱的就是搞特殊,講特權,我身為皇后更要以身作則,不能壞了規矩。”
  黃賢妃幾個明顯松了口氣的樣子,生怕我再改主意,忙著上來和我敲定事情的細節。
  捎帶著腳的,我把後宮的裁減計畫,乃至下一年的工作安排、財務預算、人事調動等諸多議題也都提了出來,就著大夥討論“皇帝輪宿制”的熱度,也一下子都敲定了。
  果然心齊好幹事啊!
  不過因為我還缺少主持大規模婦女會議的經驗,到後面就有點壓不住會場了,被這幫子女人吵得頭暈腦脹,連腦仁子都跟著疼起來了,待會議完畢,兩個耳朵裏已是灌滿了嗡嗡之聲。
  期間,寫意幾次給我做眼色,可惜一直沒能得到發言的機會,等我再想起來給她走個後門的時候,她早已經不知道被人擠到哪里去了。
  就這樣,熱鬧了多半天,第一屆後宮大會終於圓滿結束。
  會後總結,這是一次團結的大會,這是一次勝利的大會,通過這次大會,整個後宮首次團結在我這個皇后周圍。
  寫意這會子才逮到機會與我私聊,一臉焦急地埋怨我道:“娘娘!您怎麼能由著性子胡來呢!皇上那裏定會惱了您的啊,他根本就不可能去各宮輪宿啊!這事怎麼也得事先和皇上打個招呼的啊!”
  她每句話後面都帶個“啊”字,充分表達了她強烈的感情。
  我笑了,不在意地說道:“這不還只是想法呢嘛,還沒落實到實際中去呢。再說了,你覺得齊晟最近可會宿在後宮?”
  寫意略一思量,搖頭道:“眼下雲西戰事正緊,皇上每日裏都是宿在大明宮的。”
  我點頭:“就是嘛,那你還著什麼急?”
  寫意一噎,頓時沒了話。
  我起身往內殿裏走著,很是肯定地安慰寫意:“後宮用度一下子裁減了那麼多,怎麼也得給大夥個甜頭嘗嘗,放心吧,齊晟不會因為這事和我計較的。”
  事實證明,齊晟果真是不會因為這樣的事與我計較的,因為他壓根就沒有留宿後宮的打算。
  黃賢妃幾個白白激動了幾日,然後發現“皇帝輪宿”不過是掛在空中的幾張大餅,待回過味來,自個宮裏的人也裁了,兜裏的私房錢也捐了,身上的衣服首飾也少了,碗裏的大米白飯都快換成菜團子窩窩頭了。
  她們終於也怒了。
  又恰好趕上陽春三月,風和日麗,鶯飛草長,萬物鬧春,於是這怒火來得便有些兇猛。我被這怒火燒得招架不住,只能帶著寫意去大明宮找齊晟。
  齊晟聽我說明來意,挑高了眉毛看我,問道:“你叫朕回後宮去安撫她們?”
  更準確地說應該是“慰安”,不過這詞我實在不敢用,只十分小心地說道:“主要是為了叫皇上放鬆一下,整日裏埋頭政務對身子也不好……”
  齊晟不說話,只把手中的奏摺往案子上隨意地一扔,身子也懶散地往後靠了過去,微微抬著臉,似笑非笑地看我。
  我這話便有些說不下去了,停了片刻,改口道:“女子青春短暫,一旦韶華失去,怕更是天顏難近。黃氏她們幾個又都是跟著皇上從東宮裏過來的老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上即便不喜她們,看在她們無辜的份上,也該多憐惜憐惜。”
  齊晟不動聲色地看著我,仍是沒有說話,
  我一看這小子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只能低下頭坦白道:“皇上叫臣妾削減後宮用度,臣妾沒本事,只好許了大夥以後宮中雨露均沾。”
  齊晟微微眯了眼,問我:“你這是拿朕去送人情了?你可知後宮因何而在?”
  我忙抬頭,辯解道:“沒有,我開始是尋思著你怎麼也不往後宮裏去,要旱大家都旱著,也沒什麼好講論的,可沒想著……”
  “沒想著怎樣?”齊晟冷聲問道。
  我從他這話音裏已是聽出怒氣來,可又不能不答,只好小聲答道:“沒想著春天到了,大夥都旱不住了。”
  齊晟愣了一愣,然後怒極而笑,寒聲問我:“你說得這叫什麼話!你這叫什麼皇后?”
  我垂了眼皮,沉默片刻後,可憐巴巴地輕聲說道:“我以前從沒做過皇后,也沒管過這麼多女人,我只當大夥都相互遷就些,日子才能和順……這次是我做錯了,我以後會改正的。”
  許是看我認錯態度十分良好,齊晟沒再繼續發火,殿內又一次沉默下來。
  我琢磨著做女人裝委屈也得有個度,想了想,說道:“皇上忙吧,臣妾先告退了。”
  齊晟沒應聲。
  我默認他這就是同意了,便屈膝向他行了一禮,小心翼翼地往外退去。沒想到齊晟那裏卻是忽地問道:“先去哪里?”
  我一怔,答道:“先太皇太后那裏問安。”
  齊晟不說話,只繃著嘴角看我。
  我頓時明白過來,忙答道:“黃氏、陳氏、李氏幾個,哪里都行。”
  齊晟陰沉著臉,深吸了口氣,略點了點頭,“朕知道了。”
  當天夜裏,齊晟就去了淑妃陳氏那裏。
  第二天后宮就沸騰了。掛在半空中的餅竟然被人咬到了,這就說明這餅並不是虛的,而是一張實實在在的,香噴噴的肉餅,雖然掛得高點,但也不是咬不到的。
  黃氏幾個頓時有奔頭了,雖然還在繼續旱著,卻紛紛來我興聖宮賠禮道歉,說自己前幾天性子太暴躁了,還請我這個皇后多多包涵。
  我很大度地原諒了她們,並表示只要表現好,雨露早晚都會有的。同時,也給她們打了預防針,皇上去了陳淑妃那裏,並不代表接下來就會輪著去各位那裏。眼下雲西平亂,皇上政務繁忙,根本沒心思往後宮裏來,所以還請大家繼續忍耐。
  像是為了印證我的話,齊晟後面果然一連在大明宮宿了四五日,這才又在李氏宮裏宿了一夜。
  倒是真應了那句話,“春雨”真他媽貴如油啊!
  輪的頻率雖然比原先設想的低了許多,不過總算是“輪”起來了,黃氏幾個終於是消停下來了,於是,後宮終於和諧了。
  作為皇后,我很欣慰,同時,對於被“輪”的齊晟,也不禁有些同情。待他“輪”完黃氏那裏出來之後,我一時心軟,便給他送了一碗滋陰壯陽的補藥去,順便表達了對他如此支持我工作的感謝之情。
  沒想著齊晟卻是忽地怒了,非但一揚手把我那碗湯藥給潑了,還用手指了我的鼻尖,咬了半天牙,最後卻是說了一句:“張芃芃,總有你後悔的那一天!”
  我就覺得吧,可能是昨夜裏黃氏忒熱情了些,這才搞得齊晟有這麼大的火氣。
  我誠惶誠恐地退了下去,待出了大明宮卻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跟在後面的寫意就歎了口氣,勸我道:“娘娘,您這樣早晚會把皇上的心意給耗盡的。”
  耗盡?這才是剛剛開始,怎麼會就救耗盡了呢?要知道這男人,你越是不把他當一回事,他才會越惦記著你,這就叫欲擒故縱啊!
  我回頭瞥了寫意一眼,歎息地搖了搖頭,姑娘啊姑娘,你雖然很聰明,但還是太年輕了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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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 02:23:39 |只看該作者
☆、第 66 章

  三月裏,江北靖陽守將張翎的長女張茶茶終於到了盛都,在太皇太后的殷勤暗示以及太后的親切關照下,我乖乖地將這小丫頭召入了宮中。
  小丫頭一看就是常日裏長在室外的,膚色已被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圓臉,濃眉大眼,唇形很漂亮,兩個嘴角微微向上翹起,不笑也帶出兩分喜氣來,雖然紅撲撲的臉蛋子帶著一團孩氣,但身量發育得倒是極不錯,個子不低,而且已能隱隱看出些少女起伏的曲線。
  我領著她往太皇太后與太后宮中都轉了一圈,太皇太后很滿意,太后那裏卻像是有些失望的樣子。
  太后的心情我很理解,若我有個茅廁君那般的兒子,卻迫於無奈找了這麼個媳婦,估計我撞牆的心都有了。
  不是說張茶茶不夠好,而是她這風格明顯和茅廁君不搭。這樣的女孩子,應該給她配個雄壯英武的少年將軍,而不是玉樹蘭芝般的茅廁君。
  不過,我這裏還來不及感歎“姻緣”二字,就開始頭大,這丫頭果真像楊嚴說得那般,她實在是太活潑了。
  剛見面的時候還知道拘束些,第二天就把我的興聖宮當自家院子一般逛了個遍,然後第三天竟扯著我的袖子求道:“皇后大姐姐,你整日裏坐在這宮裏不覺得煩嗎?這會子春光正好,咱們去打馬球吧!”
  我剛還享受著少女的撒嬌,可待她把話說完,嚇得我趕緊甩開了她的手,快拉倒吧,你叫我一個馬都騎不利索的人和你去打馬球?
  我活膩歪了嗎?
  張茶茶不依不饒,重新又坐過來扯我的袖子央求。我這人最怕小女孩纏我,又說不得硬話,只好推脫說這事我做不了主,得問了齊晟再說。
  兩人正磨叨著,齊晟卻是從外面進來了,張茶茶嚇得忙撒了手,小心地退到了一旁。
  我站起身來,帶著張茶茶給齊晟行禮,心中納悶他這個時候來做什麼呢?
  齊晟隨意地坐在了椅上,抬眼看向張茶茶,態度溫和地問道:“和你姐姐說什麼呢?”
  我忙給張茶茶做眼色,可她卻一副視而不見的模樣,眨著大眼睛看著齊晟,一派天真地答道:“姐姐說現在春光正好,想去打馬球呢,可又怕皇上姐夫不願意。”
  尼瑪,女人不論大小,瞎話都是張口就來!
  我被這丫頭氣得差點吐血,可當著齊晟的面又不能斥責她,只得趕緊補救道:“她是小孩子心性,我哄她玩呢。”
  齊晟眼中卻是帶上了些笑意,問張茶茶道:“你想去打馬球?”
  張茶茶一麵點著頭,一面把我也抬了出來,“姐姐也想,不過她不好意思和皇上姐夫說。”
  齊晟聽了含笑瞥了我一眼,對張茶茶說道:“好,既然這樣,明兒正好休沐,咱們明兒就去。”
  張茶茶喜不自禁,忍不住拍著手歡呼起來。
  齊晟笑了笑,轉頭問我道:“葳兒呢?”
  我一面引著他往後殿走,一面答道:“這會子怕是還在午睡,皇上過去看看吧,她睡得也夠多的了,叫乳娘把她混醒了就好了,省的夜裏又不睡了。”
  跟在後面的張茶茶就叫道:“皇上姐夫,明日咱們把小葳兒也帶了去吧,皇上姐夫教她騎馬。”
  還不到六個月的小娃娃,剛才會爬,你叫她現在就學打馬球?
  我聽了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載倒在地上,多虧了身側的齊晟扶了一把,這才穩住了身形。
  齊晟不露痕跡地鬆開了手,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笑著對張茶茶說道:“好,也帶葳兒去。”
  我給張茶茶使了個眼色,她很是自然地上前兩步,小孩子一樣擠在齊晟身邊,同他說笑著往後殿而去。
  我故意落後一步,與他們二人拉遠了,低聲問後面跟上來的寫意道:“怎麼回事?今兒怎麼這麼高興?”
  寫意低聲答道:“楊豫將軍在雲西初戰告捷。”
  我了然地點了點頭,難怪齊晟今日會這樣高興,原來是雲西打了勝仗。
  寫意頓了頓,飛快地抬眼瞥了我一眼,又小聲說道:“今日太后還請永昌侯夫人去張府裏為楚王殿下向三姑娘提了親。”
  原來如此。我原地站了站,忽地很想笑。
  後殿裏,齊晟與張茶茶已是在逗弄著葳兒玩耍。
  “快叫父皇,叫父皇!”張茶茶手中拿了只小小的撥浪鼓,一邊逗著葳兒開口說話,一邊將撥浪鼓搖得“梆梆”作響,引她伸著肥肥的小手去夠。
  齊晟卻是抬眼向我看了過來,臉上雖還帶著淺淡的笑意,可眼眸深處卻有著一抹探究之色。
  我笑了笑,神色如常地走上前去,熟稔地從乳娘懷中把葳兒抱了過來,沖著張茶茶說道:“她才多大,哪里就能學說話了,快別白費勁了。”
  張茶茶笑嘻嘻地沖我做了一個鬼臉,向齊晟屈了屈膝蓋,轉身向外跑了去,人都出了殿門了,又轉了回來,從門口探出頭來,叫道:“皇上姐夫,你可說了明日裏帶我和姐姐去打馬球的,大丈夫不能言而無信。”
  這樣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子,叫人看著不由不喜歡。
  齊晟也笑了,朗聲答她道:“君無戲言。”
  得了他這句話,張茶茶這才滿意地跑開了。
  我轉頭隨意地問齊晟:“皇上這兩天政務不忙?”
  齊晟伸出手指來叫葳兒攥著,眉眼間帶著舒展的笑意,答道:“還好。”
  我又笑著問道:“那今兒晚上皇上打算去哪個宮裏?”
  小樣吧,你今天來我這不就是故意來氣我的嗎?難道我就不會嘔你了?
  我不等他開口,便又接著說道:“該輪到王昭容那裏了吧?昨兒她到臣妾這來時還自責呢,說自己性子木訥,不會討皇上歡心。臣妾勸了她,說皇上喜歡的就是她這種內秀的人。如果皇上今兒政務不忙,就去王昭容宮裏坐坐吧。”
  我這話一說完,殿內頓時寂靜了。
  齊晟面容僵滯了片刻,忽地勾著唇角笑了笑,看也不看我地應道:“好,朕知道了。”
  當天夜裏,齊晟果然就去了王昭容處。
  待宮女將這個消息稟報給我時,張茶茶小姑娘正纏著我問盛都打馬球有什麼講究,聞言一臉的悲戚之色,情不自禁地張開了她那雙年少而健壯的雙臂,一把將我摟進了懷裏,“大姐姐,你想哭就哭吧。”
  我頓時哭笑不得。
  不過我正愁著擺脫不了這小姑娘的糾纏,眼下見她如此,少不得要利用一下她的同情心,就假兮兮地在她懷裏哽咽了幾聲,然後裝作一副萬念俱灰、悲傷難抑的樣子,說自己想一個人靜一靜,叫人帶著小姑娘下去休息。
  張茶茶臉上帶著與年齡不襯的憂愁,一步一回頭地跟宮女出去了。
  我趕緊回過頭來交代寫意,快叫廚房熬上一碗滋補的湯藥,趁著宮門沒落鎖呢,趕緊給齊晟送過去。
  寫意一聽就給我跪下了,帶著哭音地求我道:“娘娘,您就別和皇上嘔了,按日子早就該輪到咱們興聖宮的,您要把皇上推到別處去也就算了,偏偏還要送那東西嘔皇上。”
  我問她:“你去不去?”
  寫意這回很是堅決地搖頭道:“奴婢不去!奴婢還沒活夠呢。”
  見她如此,我倒是樂了,也不與她著急,只又吩咐了一個叫小福兒的宮女去幹此事。小福兒十三四歲年紀,性子活潑,腿腳也利索,很快就回來了,稟道:“皇上把湯藥留下了,說多謝皇后娘娘關心,還囑咐娘娘明日別忘了帶著三小姐去球場。”
  我點了點頭,又著人將明日裏齊晟要組織打馬球的消息給各宮裏送了去,吩咐大夥早點來興聖宮集合。
  然後,我就洗洗睡了。
  這一覺很是好眠,第二天睜眼起來時,只覺得四肢通泰,神清氣爽。
  外面宮女進來稟報,說黃氏幾個早已經到了,正在殿外候著呢。
  我忙叫了寫意過來幫我梳洗,寫意給我挽著髻,輕聲問道:“皇上只說了叫娘娘帶著三小姐去球場,娘娘領著黃氏這幫人,會不會惹皇上不高興?”
  我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擊球嘛,人多才熱鬧啊。”
  待梳洗完畢,寫意給我換了一身火紅的騎裝,又拉著我整理了半天臉上的妝容,這才放了我出殿。
  殿外,張茶茶早已是等得直跺腳了,見我出來便撲了上來,搖著我的胳膊叫道:“大姐姐快些,一會就要晚了。”
  我笑著應她好,眼光卻在黃氏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見個個穿了一身騎裝,分明是英姿颯爽的打扮,卻還帶著嬌柔媚態,真是姹紫嫣紅各有風騷啊。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叫乳娘抱好了葳兒,正打算帶著這一隊人馬殺向馬球場,大明宮的小內侍卻是跑來了,氣喘吁吁地傳話道:“皇上昨夜裏睡得有些遲了,這會子還沒起,請皇后娘娘等一等再過去。”
  大夥都是一愣,相互瞅了瞅。
  王昭容向來就是個沉默寡言的,所以大多時候都是在眾人後面縮著,一般情況下都沒人注意她。眼下小內侍這麼一說,大夥這才發現王昭容竟也是沒來。
  黃氏最不會隱藏心思,當時臉色就變了。
  那小內侍看了看大夥,又瞄向我,十分小心地說道:“皇上還說,王昭容昨夜裏伺候的辛苦,今兒早就不叫她過來給皇后娘娘請安了。”
  這話一出可不要緊,立刻便聽得有人恨恨地冷哼了一聲。
  我面色如常地點了點頭,打發了那小內侍回去。
  周圍立刻有人上前煽風點火道:“皇后娘娘,您看王氏輕狂的,還伺候的辛苦,再辛苦還能下不來床不成?”
  自然是有辛苦的下不來床的,不過那得是男主角天賦異稟才成!平心而論,齊晟能力是有的,不過他是個很自製的人,一般情況不會如此,難不成是我昨晚那碗湯藥的功勞?
  我心裏正疑惑著,黃氏幾個卻都嘟著小嘴揉起小手絹來。
  我一看這不成啊,不能叫這一夥子女人把怨氣都撒我這啊,得想法子挽救一下啊,既然雨水沾不著,叫她們看看雲彩也行啊。
  我先叫了人出宮去邀請趙王、楚王等幾個年少俊美的皇室宗親子弟進宮來打馬球,又打發了張茶茶小姑娘帶著葳兒和乳娘先回後殿等著。
  這才把黃氏幾個嬪妃都讓進了殿內坐著,輕咳了兩聲,勸說道:“這種事情嫉妒不得,皇上又不是沒去過你們幾個那裏,人家王昭容排得這樣靠後,不也是沒說什麼嘛。”
  黃氏擰著手中的帕子,紅著臉不甘地叫道:“娘娘,可皇上在臣妾那的時候從來……”
  “行了!”我打斷她的話,你自己沒本事把齊晟榨幹,你怨得著誰呢,有本事你也折騰齊晟一整晚啊,你也可以下不得來床,請不了安啊!
  不過這話太露骨了些,說出來實在不雅,我只能用上了暗喻,若有所指地說道:“大夥的心情我理解,不過雨水就那麼些,要想一下子都澆透了不現實,慢慢來吧,輪到時候若嫌雨下得少,自己就辛苦點,想法子多攥那雲彩兩把,擰出點水來。”
  殿內猛地靜了一刹那,然後便聽得“噗”的一聲,坐在最末位的李昭儀就把剛喝進去的一口茶水給噴出來了。
  劉麗妃和她坐得近,臉上被噴了不少,面上雖惱怒,卻也不好當著我的面說什麼,只紅著個臉,低頭用帕子沾臉上的茶水。
  倒是坐在我下首的陳淑妃是一貫的鎮定,不知是心理素質好還是反應慢,面色如常地端起了茶杯。
  要說還是黃氏是個愛上進的好姑娘,上來就抓住了我話中的重點,歪著腦袋思量片刻,十分好學地問我道:“自己辛苦點?可是要怎麼攥那雲彩呢?”
  話音一落,緊接著又是“噗”的一聲,這回陳淑妃終於噴了。她坐得離我近,自然不敢沖著我噴,關鍵時刻動作很是迅速,立刻向另一個方向轉過身去了。
  於是可憐的劉麗妃又被噴了一身,也有些急了,抖著手指繼續用帕子擦身上的茶水,紅著眼圈質問:“怎麼就可著我一個欺負?”
  我一看她那身衣服實在要不得了,連忙叫了寫意帶她下去換身我的衣服。
  回過頭來,黃氏還一臉期待地看著我呢。
  我乾咳了兩聲,強撐著說道:“此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寫意很快就帶了劉氏出來,我抬頭看了看外面,覺得趙王與茅廁君幾個也快到了,又怕黃氏再真的纏著我問如何攥雲彩這事,忙起身說道:“時辰差不多了,別叫皇上等著咱們,大夥先過去吧。”
  說完趕緊帶著這夥子女人往馬球場走。
  因成祖喜打馬球,所以在宮廷內專門辟得有馬球場,不過皇宮甚大,又不能騎馬,等我帶著大大小小一隊人馬一路逶迤地趕到馬球場時,倒是比從宮外趕來的茅廁君與趙王等人還要晚了些。
  茅廁君一如既往地和楊嚴形影不離,兩人均是頭束金冠,腳踏烏皮靴,身穿緊身窄袖繡袍,更是顯得膀寬腰窄,長腿翹臀,看著都養眼。
  趙王這回也沒落單,竟帶了綠籬來了。
  我心中一喜,不及過去與她說幾句私房話,就見另外一個入口處齊晟也來了,身後跟著的不是王昭容,卻是一個身形單薄的白衣少年。
  因著江氏的緣故,我對白色有點敏感,下意識地多了看了兩眼,這一看不要緊,猛地驚覺過來,這緊跟著齊晟身後的白衣少年竟然就是扮了男裝的江氏!
  這回可好,呆得不光我一個了,別說我身後的一夥子人都是傻了眼,就連對面的茅廁君與趙王幾個都愣住了。
  其實對於江氏的存在,別說趙王與茅廁君自是都知道其中曲折,就連黃氏、陳氏等妃嬪也多少聽說過一些幽蘭殿的事情。
  可江氏曾經的身份畢竟在那擺著,又是個死過一次的人,大夥就琢磨著不管暗底下齊晟待她怎樣,那始終是個上不了臺面的人,所以,也就不怎麼在意了。再說,你就是在意了,你也沒法子不是。
  可沒想到齊晟竟然就這樣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把江氏給帶出來了,雖然是換做了少年裝扮,可尼瑪你以為這樣大夥就認不出了嗎?你多少也給換個色啊,咱能不穿白了嗎?
  真是他大爺的叔可
  忍嬸不可忍啊!
  我頭一個反應就是,這回熱鬧了。
  若我不是這個皇后,我樂得場邊上看熱鬧去。可我現在是皇后啊,是後宮大總管啊,不管是身後的黃氏等嬪妃也好,還是趙王那邊的綠籬也好,出了事都是要歸我管的啊。
  用法律術語來說,我是要負連帶責任的啊!
  黃氏等人驚愕之後,空氣中便開始彌漫著暗潮湧動的憤怒。
  張茶茶小姑娘那裏還嫌不亂,一臉詫異地看我,問道:“大姐姐,皇上姐夫身後的那人是誰?看著像是個女的啊。”
  我沒工夫搭理她,緊忙著回頭去看黃氏幾個,小聲卻色厲地吩咐道:“都給我忍住了!誰敢給我惹事,我就叫她大旱三年!”
  黃氏幾個相互瞅了瞅,都低下了頭沒說話。
  我顧不上太多,只當她們是答應了,用前所未有的利索身姿飛身上馬,又緊著往綠籬身邊跑。那丫頭死活是不能上場的,齊晟本就恨她恨的牙癢呢,她若是再敢對江氏做個手腳,齊晟那裏怕是死也不會放過她了。
  場地另一邊,綠籬身跨駿馬手提韁繩,正殺氣騰騰地望著對面的江氏,大有橫刀立馬的氣勢。
  我上去探著腰就去拽她的韁繩,還不及張口,綠籬已是狠聲說道:“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叫那賤人好看!”
  說完看也不看我一眼,一抖韁繩往場中央飛馳了過去。
  我的手就不由得一哆嗦,略一遲疑,果斷地調轉馬頭往齊晟與江氏那邊奔了過去。
  得!勸不了甲方,那就勸乙方吧!
  齊晟已經上馬,江氏卻落在了後面,手上牽了匹胭脂馬,正彎著小蠻腰整理著褲腳。
  我小心翼翼地繞過了齊晟,走到了江氏面前,從馬背上伏□來,好聲與她商量道:“那個……蘇……姑娘,咱們商量一下,咱們兩個都不上場了,去那邊看看小娃娃,聊一聊天,敘一敍舊,也加深一下感情……怎麼樣?”
  說著,我便給她指已經被乳娘抱上看臺的葳兒。
  江氏直起身來瞥了一眼葳兒那處,眼神有片刻的怔忪,我心中一喜,剛以為自己把她給說動了的時候,她卻沖我挑了挑嘴角,譏誚道:“多謝皇后娘娘好意,只可惜我君命在身,怕是不能承你這份情了。”
  說完便也輕巧地跨上了馬背,追隨著齊晟而去。
  走在前面的齊晟還專門勒停了馬,回頭笑著看過來,待江氏追上去了,兩人這才並轡往場中而去。
  我一時都看傻了。
  新歡逢舊愛,前妻見繼室,大房遇小三,編制內的對編制外的……這熱鬧可是大發了!人腦袋都快能打出狗腦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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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發表於 2016-1-22 02:23:53 |只看該作者
☆、第 67 章
                        
  因這是場臨時組織起來的馬球賽,所以大夥都沒穿統一的騎裝,顏色上也是亂七八糟的,什麼色都有。為了以示區分,早有球場服務人員準備了紅、黃兩色額帶,小跑著送到各個騎手面前,供其挑選。
  楊嚴額上已經勒了一條紅色額帶,正圍著場地遛馬,遠遠地見到我就喊道:“皇后娘娘愣什麼呢?還不快去挑額帶。”
  說話間一人一馬已是到了我跟前,臉上仍是一副嬉笑之色,口中卻是低聲說道:“九哥說寫意不可信,留心她。”
  我一愣怔間,楊嚴已是又跑遠了。
  齊晟、茅廁君、趙王等人已是齊聚到了球場中央,分作了幾處,在馬上勒韁而立。
  沒法子,我只能提著韁繩,故作鎮定地往那邊晃過去。走到半路我就打了退堂鼓,一會怕是怎麼也免不了一場混戰,就我這馬術跟著瞎摻合什麼啊,還是老實地一邊呆著去吧。
  這樣一想,我立刻抬頭沖著眾人笑道:“你們先玩吧,我過去照看葳兒。”
  說完一撥馬頭就往看臺處走。
  誰知沒走得兩步,便聽得江氏在後面淡淡叫道:“皇后娘娘,人數本就不多,您再不上場,就更不好玩了。”
  我勒停了馬,轉回頭默默看了江氏片刻,調轉馬頭往場中而去。
  手拿兩色額帶的小內侍氣喘吁吁地迎了上來,問道:“皇后娘娘,您選哪一色?”
  我抬頭瞄向四周,發現齊晟與江氏兩人頭上已經勒上了黃色額帶,茅廁君是紅色的,趙王那裏遲疑了一下,從身邊的內侍手上抽了根黃色的,綠籬則是毫不猶豫地系上根紅色的。
  轉回頭再一瞧黃氏幾個,我氣得差點從馬上栽下去,我擦,這會心倒是挺齊,竟然一水地選的紅色。
  皇帝的後妃竟然要跟王爺一隊了,這是要集體爬牆還是要集體造反?
  不用數都知道,明擺著是紅色這方人數更多一些。
  身為皇后,眼下自然要顧全大局,我略一思量,從內侍手中抽了一條黃色額帶出來。
  綠籬與黃氏等人均是一怔,齊齊地向我看了過來。
  我就像是背叛了組織的叛徒一般,忙心虛地將那額帶與自己身上的紅衣比了一比,打了個哈哈,下意識地解釋道:“紅色順色,紅色順色。”
  話音還未落地,楊嚴那裏卻已是噴笑失聲,就連他身側的茅廁君也微微彎起了唇角。
  趙王卻是用手扶著額頭別過了頭去。
  我小心地往齊晟處瞄了過去,就見他神色依舊淡淡地,微垂著視線不知在想些什麼,倒是旁邊的江氏,嘴角上挑著淺淺的譏誚,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歎了口氣,低下頭認命地往自己頭上系額帶。
  小內侍手中剩下的緞帶仍是黃多紅少,剩下的人沒得太多選擇,大多取了黃色的系上。
  兩隊人馬分列而立,黃色這隊除了我與張茶茶,還有少年打扮的江氏,剩下的都是男人。
  對面的紅隊卻正好相反,茅廁君與楊嚴兩人成了黨代表,身邊站的是一水的娘子軍。
  不行,這場球沒法打,怎麼也得互換幾個人再說!
  我高舉了球杆正要出列說話,卻聽得場中一聲鑼響,擊球賽竟然開始了!我這手裏的杆子還沒放下來,就同上次擊球賽一樣,只見人不見球了。
  我實在沒膽子策馬追著他們跑,只能老實地待在週邊看著,恨不得喊一嗓子“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楊嚴側身轉臂,將球打得極遠,引得眾人都縱馬追了上去。江氏人雖長得柔弱,可騎術卻著實不錯,緊隨在楊嚴之後,從馬上俯身揮杆去搶那球。楊嚴動作比江氏快了一步,不及她觸到球,球杆輕輕一撥就將球撥向了同隊的綠籬馬前。
  江氏追著那球又往綠籬那邊並了過去。
  眼看著綠籬一手勒韁,一手高高揚起了球杆,我暗呼一聲壞了,這哪里像是要打球,分明是要打人啊!我這裏一聲驚呼還沒出口,趙王卻忽地策馬從江氏與綠籬中間穿了過去,帶走了那球,也順勢衝開了她二人。
  我這裏剛松了一口氣,心臟還不及落回原處,黃氏又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江氏馬後,虧得齊晟一杆子又把球打到了別處,江氏雙腿一夾馬腹,猛地掉頭,頓時甩開了黃氏。
  不過片刻功夫,我已是出了兩身的冷汗。
  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再一次撥轉了馬頭往場邊走,然後便聽得有幾個聲音幾乎同時從身後響了起來。
  張茶茶高聲叫:“大姐姐,帶球快走!”
  楊嚴大喊:“截下她!”
  齊晟卻是厲聲喝道:“讓開!”
  在這一片高呼聲中,我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就見那拳頭大小的球,挾著呼嘯之聲往我這邊飛落下來,緊接著,十餘名騎手都縱馬向我這邊沖馳了過來。
  黃塵滾滾中,一身白衣的江氏一馬當先,身後緊追著黃氏與綠籬幾個,雖隔得還遠,我卻是清晰地看到了江氏唇邊的那抹譏誚。
  果然,一個不差的都來了。
  我顧不得擊球,只忙著催馬向前跑,生怕再被後面的人給撞上一般。
  就聽得有人在後面喊道:“向右前!”
  不及思考,下意識地往右帶了帶馬頭,下一秒鐘,齊晟已從我的左後方沖了上來,擦著我身側馳過,逼帶著我的馬又向週邊跑了幾步。就這麼一個耽誤間,那邊茅廁君也已越眾而出,彎腰將球擊向與我相反的方向。
  於是,眾人又紛紛撥轉馬頭,追著那球去了。
  我驚魂未定,綠籬縱馬飛馳了過來,急聲道:“娘娘,您沒事吧。”
  我聲線發緊,還說不出話來,只能擺了擺手。
  綠籬沖我點了點頭,一撥馬頭就又跑了。
  張茶茶卻在我身邊勒緩了馬,抱怨道:“大姐姐,剛才多好機會啊,我們差點就能得分了!你跑什麼啊?虧得我那麼辛苦地搶到球給你打過來!”
  我跑什麼?我不跑就要沒命了啊!傻丫頭,你還給我打球,你這是被人當槍使了啊!我覺得和一個黃毛丫頭扯不清這些,索性也不理她,徑直地往場邊跑去,然後翻身下馬,把韁繩往迎過來的內侍身上一扔,自己轉身上了看臺。
  打吧,反正老子的戲份已經演完了,剩下的你們就是打死幾個,老子也不管了!
  寫意臉色還有些發白,忙迎了過來,一面給我遞過熱帕子擦手,一面低聲說道:“那球是江氏傳給三姑娘的。”
  我略點了點頭,“我猜到了。”
  寫意又說道:“奴婢覺得黃氏幾個也是心懷鬼胎,剛才若不是她們有意衝撞,情形也不會如此兇險。”
  我正擦著臉,聞言愣了愣,卻沒說話。
  寫意似遲疑了一下,這才又張嘴道:“還有綠籬……”
  “夠了!”我惱怒地出聲打斷了她,將手巾甩給了她,“我不想再聽這些了。”
  寫意怯怯地閉上了嘴,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忽地想起楊嚴說的那句“寫意不可信”來,不由得歎了口氣,緩和了口氣,與她說道:“寫意,我覺得很累,算計來算計去,怎麼也算計不來人心,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
  說完了,便走到乳娘身邊抱過了葳兒來,小葳兒,咱們回去吧,這裏的人都太野蠻了,你可千萬不要和她們學!
  我這裏正抱著小娃娃慢悠悠地往台下走,遠處球場上卻是忽地混亂起來,就聽得場邊有人驚呼道:“有人落馬了!”
  這麼快就有人遭了暗算了?
  我腳下頓了頓,下意識地踮著腳尖往那邊看去,片刻之後,幾個內侍用錦彩兜子從人群中抬了一個人出來,就瞧那人身形頎長,青色錦袍,卻是趙王!也不知傷勢如何,只見他用雙手緊抱著一條腿,口中“哎呦哎呦”叫個不停。
  本就不是什麼正規的比賽,有人受傷,這球自然是沒法再打下去了。
  這裏離太醫院不遠,齊晟就叫人將趙王直接抬了過去,綠籬惶急之中往我這邊望了一眼,便匆忙忙地追著趙王去了。
  我一看這般情形,知道眼下先走不了了,只好打起精神過去應付齊晟與茅廁君等人。
  不一會兒,太醫院那邊也傳來了消息,說趙王只是扭傷了腳,骨頭沒事,歇上幾日就行了。
  我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面帶笑容地打發了眾人離去,自己也帶著孩子回了興聖宮。
  待洗過了澡,寫意趁著我身邊無人,幾經遲疑後才又問我道:“娘娘為什麼不把黃氏等人叫過來敲打一番?也好問一問當時的情形,趙王騎術精湛,怎麼也會落了馬?”
  我懶洋洋地攤在床上,連嘴巴都懶得動。
  趙王為什麼會落馬?這還用問嘛?整個球場上,還有比他更合適落馬的人嗎?
  想著想著,我不由得失笑出聲,其實趙王一直就是個倒楣孩子,一個看得無比透徹卻又十分無奈的倒楣孩子。
  過了幾日,趙王拐著腳進我宮裏來探望。
  我正躺在殿前的搖椅上曬懶筋,見他來了也沒起身,只隨意地說了一句“坐”,然後就叫寫意去給他沏茶。
  趙王左右看了看,認命地坐在了旁邊臺階上,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皇嫂,咱別再和皇上賭這口氣了,成麼?”
  我樂了,偷偷瞄了一眼遠處垂頭侍立的宮女,從搖椅上撐起半個身子,湊近了趙王,低聲調戲他道:“哎?如果有朝一日我能離了這個地方,咱們兩個結伴去遊遍天下的名川大河,如何?”
  趙王下意識地往後仰著身體,強自鎮定著,小聲問我道:“皇嫂是覺得咱們兩個加起來就能算計過皇上了?”
  好大一盆涼水從頭淋到腳。
  我嘲弄地笑了笑,坐直了身子,“自然是算計不過的,這世上有誰是他的對手?我想與楚王結盟,他用事實告訴我男人靠不住。我轉回頭去籠絡女人,他又用小小一場球賽,給我揭開了女人們虛偽的面紗。”
  趙王沉默半晌,忽地輕聲說道:“偏生她還那樣傻,明知他的目的,卻還要留在他的身邊。”
  我一怔,問:“你是說江氏?”
  趙王抬眼看我,問我道:“你恨不恨她?”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對於這麼一個不圖名不圖利只知道低頭幹活的好同志,我向來只有佩服之情啊。
  趙王卻是扯著嘴角自嘲地笑笑,“我卻恨,恨她對我奉到她面前的感情不屑一顧,卻要去追一份明明無望的感情。”
  他看著我,忽地問道:“你可知道那年馬鞍下的鋼針是誰放的?”
  那年江氏因為那鋼針而落馬,摔得身上幾處骨折,借了那個機會,趙王才能留守盛都,才會有了後面的宛江之事……我沒有答話,他既然能問出這樣的話來,那就說明十有八九不是他放的了。
  趙王苦澀地笑了笑,說道:“是她,想不到吧,是她自己。不管我多恨她,我都對她下不了這樣的狠手。她為了逼我向皇上出手,也為了叫我以後能對她放手,將自己摔成了那般模樣。”
  我聽得驚住了,這都是一幫什麼人啊?非但個個嘴裏沒有真話,還都這樣心狠手辣,對自己也能下得那樣的狠手。
  我忽地想起了宛江上齊晟知道是趙王暗算他時的神情,他眼中的痛苦之色濃厚而又無奈……當時的他,是不是已經看透了這一切?
  趙王沉默片刻,低聲說道:“皇嫂,自從那年落水後,你就全變了一個人。可就是現在的你,才會叫他喜歡。因為你不是我們這種人,不論你表現的怎麼張牙舞爪,說多少狠話,辦多少自認為心狠手辣的事情,你都和我們不一樣。你手上沒有沾血,也不會兩句話不對就會要人性命。我們從小便在這樣的壞境中長大,從根上就已經是爛透了的。可你不同,你內裏是明亮乾燥的,是我們這些人做夢都要嚮往的。所以……”他靜靜地看著我,“皇上那裏不會害你,不管以後形勢如何,只要你肯站在他的身邊,他都會拉住你的手,他才是你真正的依仗。”
  聽他說出這樣文藝的話來,我心中明明想笑,面上卻是一片淡然,只輕聲問道:“當我和他的利益起了衝突的時候,當他要把整個張家都連根拔起的時候,他還會是我的依仗嗎?他還能護得住我嗎?”
  趙王歎了口氣,答道:“這世上從來就沒有護住護不住之說,只有想不想護。再懦弱無能的丈夫,只要他想,也能在刀斧劈過來的時候把妻子掩于身後,只是看他把什麼看得更重罷了,除此之外都是藉口。”
  我有些怔怔地,好半天才能回過神來,問他道:“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趙王笑了,答道:“這就看出我其實也是個很卑鄙的人,因為我想著皇嫂能和皇上恩愛,想著叫江氏也體會一下自己的心被人棄之如敝帚的感覺,叫她也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愛的那個人全心全意地愛上別人。”
  我睜大了眼睛瞅他半天,也沒能從他的神色中看出點端倪來,最後只能放棄。
  趙王爽朗地笑了,說道:“皇嫂,我就說你以後少動腦子,別的且不說,就說我剛才說的話中,你可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看他笑得如此賤皮,我是真想給他臉上來一腳啊。老子這叫大智若愚好不好?
  他見我不說話,又笑著繼續道:“連這你都分辨不出,你又如何知道他們誰在對你說真話,誰在對你說假話?”
  那邊寫意已經端著茶出來,我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傾身逼近了趙王,低聲問道:“當江氏還是你媳婦的時候,齊晟有沒有給你戴過綠帽子?”
  趙王的身子就僵了僵。
  我不等他反應,湊到了他耳朵邊上,故意將聲線逼得低啞曖昧,“那你想不想報復他一下,也送他一頂戴戴。”
  眼角餘光處就瞥到寫意端著茶杯的手抖了一抖。
  趙王卻是火燒屁股般,“噌”地一下子從地上躥了起來,腳也不拐了,利索地往遠處連躥了幾步才停下來,顫聲道:“皇嫂,開這玩笑可是會要人命的。”
  看看,雖然比謀略,比心機,比狠辣,或許我不是他們對手,好歹我還是有一樣可以拿出手去的,我臉皮比他們都厚啊!
  我終於心裏平衡了,沖著趙王招了
  招手,示意他近處來喝茶。
  趙王忙面上帶著驚恐的表情,眼中卻閃著溫暖的笑意,擺了擺手,說道:“不了,臣弟還得去給皇祖母請安,就省了皇嫂這杯茶吧。”
  說完,竟又拐著腳走了。
  待他走上抄手遊廊,我忽地高聲叫道:“錯了,錯了。”
  趙王回頭疑惑地看我,我指了指自己的腳,又指他的,壓低聲音喊道:“拐錯了,剛才是那一隻!”
  趙王低頭找了半天感覺,最後終於換了另一隻腳,繼續拐著出去了。
  寫意在我身後掩口而笑。
  我漫不經心地問她道:“寫意,皇上已經幾天沒來後宮了?”
  寫意伸出手,大仙一般掐算起來。
  我等了半天,終於聽她答道:“五日,自從上次球賽之後,已經有五日了。”
  我以為她會說出點別的來,沒想到就只是給我報了個數。
  寫意問:“娘娘想做什麼?”
  我咧著嘴無聲地笑了笑,想做什麼?
  我松了那麼多日子的線,現在總得收上一收了。
  不是有那麼一句名言嘛,男人靠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
  武則天美眉怎麼樣?手段謀略都有吧?還不是在一個男人身下跌倒了,又從另外一個男人身上爬起來了的嘛。
  趙王說了那麼一堆的廢話,無非就是想告訴我現在得依附齊晟而活。
  其實哪里用他說,我早就是想透了的。
  且不說齊晟對我還有那麼點意思,就是他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了,我也得想法子叫他重新對我有意思了!
  我從搖椅上站起身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吩咐寫意道:“叫廚房裏煮一鍋大補的湯藥,咱們給皇上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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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 02:24:06 |只看該作者
☆、第 68 章

  大明宮的小內侍一見我送了碗湯藥來,估計是又想到了上次齊晟怒而摔碗的情景,嚇得臉色都有點白,忙迎上前來,十分小心地勸道:“皇后娘娘,皇上這會子還在處理政事,怕是沒空用這東西,不如把它交給奴婢,等皇上閑下來,奴婢再替您送進去。”
  我本著姿態一定要做足的原則,很是大度地擺擺手,笑道:“不用,不用,他先忙著,我在外面等著。”
  說完便轉身立在了廊下。
  小內侍眼珠子轉了轉,悄不聲地進了殿。沒過得片刻,他又弓著身子從內裏退了出來,恭敬地與我說道:“皇后娘娘,皇上請您進去。”
  我笑了笑,從寫意手裏接過那湯藥來,鎮定地邁進了殿內。
  齊晟果然在禦案前批閱著奏摺,江氏則安靜侍立在他的身側。聽到我進門,兩人一起抬頭看了過來。
  真特麼虛偽做作啊!還不如叫老子一進門看到你們在滾床單,那都比這副模樣真實可愛。
  我心中鄙視著,面上卻掛上了淡淡的笑意,上前幾步將湯藥放在了案頭,很是自然地對江氏說道:“蘇姑娘下去吧,皇上這裏有我伺候就夠了。”
  可能是沒想著我會這樣直接,江氏一直淡定的面容就僵了一僵,卻是沒動地方,只抬眼去看齊晟。
  不等齊晟開口,我已是先說道:“皇上,臣妾有事要與你說。”
  齊晟淡淡地吩咐江氏道:“你出去吧。”
  江氏就輕輕地勾了勾唇角,沖著齊晟微微一屈膝,退了出去。
  哎?這叫個什麼表情?你就不能笑得燦爛點?
  齊晟抬眼看我片刻,嘲弄道:“什麼事?又來請朕回後宮?”
  我抬起頭來直視他,答道:“皇上已經五六日沒留宿後宮了,為了後宮穩定計,今兒該去了。”
  齊晟目光從案頭的那玉碗上滑過,然後冷笑著問我:“是麼?所以就又給朕送了補藥來了?難不成在你眼裏朕就這麼不中用,非得靠這補藥撐著?”
  我生怕他再像上次那般砸了我的玉碗,忙將碗往自己面前拽了拽,用手臂虛護著,趕緊提醒他道:“這是我宮裏最名貴的一個碗,砸壞了是要賠的。”
  齊晟臉色頓時一黑,在那裏靜了半晌後才緩緩地吐出口氣來,慢悠悠地說道:“放心,朕不砸你的碗,不過,朕今兒也不想去你那後宮。”
  我垂下眼皮,輕聲說道:“我知道,所以今兒我來了。”
  齊晟一怔。
  我又扯平了臉皮子,淡淡說道:“被皇上厭棄的皇后是管理不了後宮的,所以不管你心裏多麼厭惡我,我也不能叫大夥瞧出來。該輪到我了,就必須是我。哪怕你碰也不碰我,我也必須和你呆上一晚上。”
  齊晟不出聲,我抬眼看他,“你依舊睡你的寢殿,我打一夜地鋪,沒人知道我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麼。你既然想叫我繼續做這個皇后,怎麼也得全我這個面子。”
  齊晟還是沒有反應,只目光深沉地打量我。
  “就像這碗藥,只要你我不說,又會有誰知道喝的人是誰?”我扯了扯嘴角,端起玉碗將裏面的湯藥一口飲盡,隨意地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笑道:“我去後面寢殿等著你,你先忙正事,回頭別忘了過去睡一覺就成。”
  說完也學著江氏的模樣,低著頭沖著他屈了屈膝蓋,往外而去。
  走了兩步卻忽地想起我那碗來,於是咬了咬牙又折了回去,視齊晟的打量於無物,從他案頭拿起了那碗,正色道:“下次臣妾會用金碗,不怕摔的,皇上就可以隨意地撒氣了。”
  齊晟抬起了手,繃著嘴角指著我抖啊抖啊。
  我裝沒看見的,轉身出了殿門。
  寫意與小內侍等人俱都守在外面,我將那碗鄭重地交給了寫意,囑咐她收好了,這才又說道:“今兒我留在這裏陪皇上,你叫人回去交待一聲,叫乳娘把葳兒照看好了。”
  寫意一臉的驚喜之色,低呼:“娘娘……”
  我沒理會她,只又轉頭叫旁邊的小內侍帶我去齊晟的寢殿。
  齊晟寢殿內的裝飾擺設都很大氣,沒有絲毫的脂粉味道,反而處處透露出男子的剛強之意。我簡單地看了看,便叫殿內侍立的人都退出去,獨自一人坐著等齊晟。
  過了沒一會兒,寫意卻做賊一般摸了進來,懷裏還抱著小小的一個包袱,“娘娘,奴婢給您取了一件新睡袍來,您趕緊換上吧。”
  說著便從包袱裏掏出一件紗袍來,在我面前輕輕一抖。就見那睡袍在空中飄了好半晌才慢慢地落了下來,竟是名副其實的薄如蟬翼。
  這樣的輕紗,到底能擋住些什麼啊?就算是關鍵部位都繡上了花,也不過是添了點此地無銀的意味罷了!
  我這裏正驚歎著,寫意又變戲法似地掏出幾個胭脂盒子來,低聲催促道:“娘娘,奴婢給您勻些胭脂,快些吧,皇上一會子就要來了!”
  說著就傾過身子來要給我塗抹。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是來勾引齊晟的是不是?
  我忙一把推開了她,叫道:“寫意,你先回去,回去!今兒晚上不用這些。”
  寫意疑惑了,“為什麼?”
  外面已是隱約傳來了人聲,我猜著是齊晟過來了,一時也顧不上和寫意細說,只忙將那幾個脂粉盒子塞回到她懷裏,又胡亂地將那睡袍團了團,連帶著包袱皮子一起,順手就塞進了寫意的袖中。
  我剛忙完這一切,那邊的腳步聲已是到了廊下。
  我一面起身往門口去迎齊晟,一面低聲吩咐寫意道:“快走,別叫人看到了!”
  說話間,齊晟已是進了殿門。
  我這裏臉上剛掛上了大方得體的笑容,還不及屈膝下去行禮,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小小的胭脂盒子就滾到了我的腳邊上。
  我身子一僵,不用回頭看也知道後面發生什麼了。
  寫意姑娘,你是成心的吧?
  齊晟看我一眼,又看向我的身後,最後還是把視線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勉強地笑笑,裝模作樣地轉回身去斥責寫意:“怎麼這麼毛手毛腳的,還不快些收拾了出去!”
  寫意早已是嚇得面色都變了,連連點頭稱“是”,手忙腳亂地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脂粉小盒拾了起來,低垂著頭快速地往外面退去。
  眼看就要走出殿門時,卻聽得齊晟突然說道:“站住。”
  我的小心臟提了一提,寫意的身子僵了一僵。
  就見齊晟慢慢地傾過身去,用兩根手指捏住了寫意袖口的某處,輕輕一拽……結果卻發現竟沒能將袖中藏的東西全拽出來。
  齊晟也似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毛,轉頭瞥了我一眼,手上繼續拽著。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那件薄如蟬翼的“睡袍”一點點地從寫意袖中扯出,只恨不得用手捂住了眼假裝看不到。
  齊晟卻是笑了,回頭問我:“這是什麼?”
  我僵了僵,然後很是天真地眨了眨眼睛,轉過頭去看寫意,問道:“對啊,寫意,這是什麼?”
  寫意窘得整張臉紅得都快要滴出血來了,微低著頭,囁嚅道:“這,這……”
  我最看不得小姑娘這種窘迫的模樣,只得替她解圍道:“像是件睡袍。”
  齊晟提著那紗衣看了看,口中發出了一聲低低地嗤笑,然後將那紗衣隨手往我身上一扔,由人伺候著去更衣洗漱。
  我面無表情,淡定地吩咐寫意道:“你先下去吧。”
  寫意眼圈都紅了,十分歉意地看著我,張了嘴還要解釋。
  我沖她揮揮手,示意她出去,自己則鎮定地往內殿而去,獨自一人坐在床邊等齊晟。
  寫意這一攪和,我原本的計畫一下子都給打亂了。我這會兒若是再說我今兒是來睡地板的,估計齊晟非但不會信,怕是還要斥責我矯情虛偽。
  來睡地板你用得著帶那樣的睡衣嗎?
  我忍不住也拎起那件睡衣來借著燈光細看,又將它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好嘛,連我衣服上的紋路都能透過來來,真比那回綠籬給我裹得蚊帳布還薄了!
  過了一會兒,齊晟換好衣服進來,瞥了我一眼,淡淡問道:“你想怎樣?”
  我想把這禍害人的睡袍一把火給燒了!可手都湊到燭臺邊上了,又覺得這樣怪浪費的,遲疑了一下,便又將它團了團,隨手往自己腰間一塞,然後卷了卷袖子,乾脆利索地從床上扯了床被子下來,挨著腳踏打了個地鋪,往上面一坐,說道:“好了,皇上睡吧,臣妾給你守夜!”
  齊晟稍稍一怔,嘲弄地勾了勾唇角,垂著眼皮看也不看我,直接踩著我的鋪蓋上了床,冷聲吩咐:“給朕放床帳。”
  我認命地從地鋪上爬起來,走到床邊給他把床帳都放了下來,然後剛回到自己鋪上躺下,就聽得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朕要茶水。”
  我算是看出來了,他這是故意把我當宮女使喚了。
  這樣一連被他折騰了幾趟,最後一次他剛開口,“朕……”
  我已是把便壺從床帳間遞了進去,問道:“皇上是要便壺嗎?”
  齊晟沒說話,也沒接我手中的便壺。
  我笑了笑,抽回了手,重新躺回到地鋪上去。
  齊晟那裏沒了動靜,我靜靜地躺了一會兒,故意翻了個身,微微蜷縮起大腿,側身背對向齊晟那邊。這種臥姿我都練了許久了,絕對是該高的地方高,該低的地方低,山巒起伏間十分的養眼。
  齊晟那裏卻是沒什麼反應。
  我正心灰意冷,打算再翻個身睡覺的時候,卻見床上的齊晟猛地坐起身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翻身坐了起來,問道:“怎麼了?”
  齊晟沉默片刻,悶聲說道:“你過來。”
  我的心肝就顫了一顫,暗中咬了咬牙,光著腳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手剛觸到那床帳,齊晟的手卻是迅疾地從帳內探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扯進了帳內。緊隨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待我反應過來,人已是被他壓在了身下。
  齊晟伸手捏著我的下頜,逼迫我抬高了視線,對上了他的眼睛。可帳內的光線實在太昏暗,又是逆光,我瞧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我的心裏下意識地反感他這種帶有侮辱性的動作,想要掙脫他的手,可又怕激怒了他,索性閉上了眼。過了一會兒,就感到他的氣息越來越近,竟緩緩向我逼近過來。
  可眼瞅著就要能碰觸到他的唇的時候,他忽地又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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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 02:24:17 |只看該作者
☆、第 69 章

  我心裏不自覺地有些發虛,再顧不上琢磨什麼進度問題,只想著魚既已吞餌,這回要是叫他脫了鉤,再釣怕就是難了。
  這樣一想,我立刻就下了狠心,雙手往他脖子上一繞,自己先貼了上去。
  兩唇相觸的一瞬間,齊晟的身子明顯地僵了一僵,然後便似有悔意,竟要撐身離去。
  已經到了這一步,我豈容他就這樣走了。
  我本著親不暈他也要憋暈他的原則,雙手用力地環住他的脖頸,將他的嘴堵了個嚴實,用自己的唇瓣緊壓著他的,輾轉廝磨,輕輕吸允,又用舌尖探到他的唇間挑撥勾引,誘哄著他鬆開了齒關,可就在我的舌尖馬上就要探入他的口內時,他卻猛地一把推開了我。
  齊晟呼吸急促粗重,手臂撐在我的頭側,低下頭看我。
  我憋了太長的氣,已是有些缺氧,只能氣喘吁吁看著他,心想這回完了,魚兒已經脫鉤了,他的心裏還是過不了那個坎,我都已經這麼賣力了,最後關頭他還是清醒了。
  齊晟的氣息漸漸平順下來,就這樣撐在我的上方,冷靜地看著我。
  我感到難言的尷尬,勉強地扯了扯嘴角,下意識地伸手去遮自己的眼,可手剛到半路卻被齊晟擋住了,他忽地用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來。
  這是一個遠比剛才更為激烈的吻,毫無溫柔之意,只有侵略與掠奪,唇齒交鋒,攻城掠地。
  我的大腦有幾秒鐘的空白,然後便強橫地回應過去,胳膊重新摟上他的脖頸,腿也向他身上纏了過去。
  我很快就發現,齊晟的行為總是有些矛盾,他將我繞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扯了下來摁在身側,自己卻又用手臂緊緊地抱住了我,將我用力地揉向他的懷裏。我纏上去的腿也被他扒下來,同時,他的手卻從身後將我托起,大力地按壓向他自己。
  就像是一隻王獸,將獵物死死地摁在爪下,任意地戲弄,卻容不得爪下的獵物有絲毫的反抗。
  他在向我昭示他才是這場戰爭的主宰嗎?
  可越是這般,我心中反而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空虛之感從胸口蔓延開來。他明明抱得我極緊,將我死死地揉壓在床上,可我卻似仍覺得不夠,總想著從他那裏得到更多。像是本能一般,我開始撕扯他的衣服。
  齊晟更加粗暴地剝著我身上的衣裙。
  我忽地想起他身上穿的是睡衣,而我身上的衣服卻遠比他多,這樣算來,我應該會先把他剝光的。
  不過這個念頭一閃就過去了,我的大腦已經不太靈光,甚至有些混亂,身體的觸感卻是意外地靈敏起來,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唇,他的手,他結實強壯的胸膛……混亂與火熱之中,也不知是誰先剝光了誰,他的唇複又回到了我的頸側,點點地親吻著,從下往上綿延而上,最後終於落在了我的唇上。
  這個吻出乎意料的溫柔,叫我不禁有片刻的恍惚,就在這一恍惚間,忽覺得身下猛地酸脹了一下,伴隨著絲絲的痛楚,他已是將自己強硬地頂入了我的體內。
  這感覺如此的清晰,我的心中有莫名的恐懼湧上來,叫我去掙脫,去逃避。我用力地去推他的胸膛,想要翻到他的身上,想要去主宰這場戰爭,可每次都是徒勞,他的力氣那樣的大,手將我的腰肢牢牢鉗住,死死地摁在床上,叫我絲毫動彈不得。
  逃不掉,掙不脫,那就順著本能纏緊了他……
  待一切都歸於平靜,已不知是什麼時候。我呼哧呼哧喘了很久,才將激烈的心跳與呼吸平復下來,然後就發現,自己還光溜溜地窩在齊晟懷裏,連脖子底下枕得都是他的臂膀。
  雖然都決定放開了做女人,可這般小鳥依人的模樣還是叫我覺得很不自在,尤其是兩人身上連個布片都沒蓋,就這麼在床上晾著。
  若要是身上蓋著點東西,估計我也不會這麼尷尬。
  我偷偷地動了動腳趾頭,發現他沒什麼反應,然後便試著不露痕跡地往外面挪了挪身子,可剛有這個意思,齊晟放在我腰間的手臂便緊了緊。
  “怎麼了?”齊晟嗓音低沉,帶著點□過後的慵懶沙啞。
  我不由得就僵了一僵,想了想,正色道:“累了,想換個姿勢。”
  齊晟低低地嗯了一聲,手臂猛地用力,將我整個人從他身上翻了過去,換到了他另外一邊,依舊是貼在他身側,然後問我:“這樣呢?”
  我默了下,勉強答道:“好了。”
  齊晟沒再說話。
  我遲疑了下,用腳勾了被子過來,蓋在了自己身上,可一看身邊還晾著的齊晟,想了想,覺得這樣不厚道,便又將被子展開了蓋在兩人身上。
  這下好了,眼不見心不煩,看不到裸體,就當剛才沒睡吧。
  齊晟忽地問我:“累了嗎?”
  我一愣,琢磨著他是問哪件事。
  還沒等我回答,又聽得齊晟問道:“剛才如何?”
  這回我聽明白了,他這是問剛才那事。若要是一般女子,被男人這樣問,十有八九是要做作一番,得把頭埋入他懷裏,然後羞澀地嬌嗔一句“討厭!”
  可我嘗試著把頭往下紮了幾次,可怎麼也沒法把腦袋埋到他懷裏去,只好實話實說道:“好。”
  齊晟側過身來看我,追問道:“好?”
  我琢磨著他是不滿意這個詞,想了想,換了個貼切的形容詞,“很爽!”
  帳中光線昏暗,我看不清齊晟的表情,只覺得他面容像是僵滯了一下,然後翻身平躺了回去。
  我就想我這實話說得有點太實了。
  我想了想,問他道:“我要說我今兒晚上真是想來睡地鋪的,你信嗎?”
  他扯了扯嘴角,沒答話,手卻在我腰間輕輕地摩挲著。
  我自己都笑了,說道:“其實我自己心裏也是不信的。孤男寡女的,大晚上睡在一個屋子裏,要說心裏都沒點想法,那才是自己騙自己呢。”
  可有些話大家信不信是一碼事,但說不說又是另外一碼事了,於是我便又說道:“不過,那睡袍是寫意偷著送過來的,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
  齊晟散漫地“嗯”了一聲,明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我從他懷裏半撐起身子來,認真地看著他,堅持辯解道:“穿上那東西雖然能製造點情趣,但是勾引的意味太明顯了,我會做那麼沒腦子的事情嗎?”
  齊晟輕點了點頭,用手扣著我的背,將我壓在了他身上,懶洋洋地問:“說完了嗎?”
  我停了停,答道:“沒有,還想問一句話。”
  他問:“問什麼?”
  我用手挑起他的下巴,輕佻地問道:“尚能戰否?”
  順著光線看去,就見齊晟一側的眉峰挑了挑,然後猛地翻身把我壓到了身下,啞聲說道:“勉力一試。”
  誰知這一試就試到了半夜,我被他折騰得筋疲力盡,迷迷糊糊睡去,待一覺醒來再睜眼時,外面早已是日上三竿。
  身邊的齊晟也沒影了,我一個人攤開了手腳,在床上睡得十分自在。
  我一個激靈,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這一起身,就覺得腦袋還有些暈沉,也記不起昨夜裏到底是戰勝還是戰敗,只覺得身上酸痛乏力,動一動都累。
  寫意帶著人進來伺候我穿衣梳洗,我瞥了她一眼,問道:“皇上呢?”
  寫意抿著嘴笑了笑,答道:“皇上早去上朝了,這會子怕是都要回來了。”
  我心中一驚,回頭看一眼仍是一片狼藉的床鋪,忙催促寫意:“快走,快走。”
  說完自己便像被人攆著一般,腳下生風地出了齊晟寢宮。
  寫意十分不解地追在我身後,低聲問道:“娘娘這麼著急做什麼?”
  能不著急走嘛?再不著急就又與齊晟碰上面了,這一見面要怎麼說話?能說什麼?難不成還要再問他一句“還能戰否?”
  上了床大膽,下了床羞澀!這才是完美好女人!待齊晟回到寢宮,只留餘香卻不見美人,這才能叫他繼續惦念。
  我回頭橫她一眼,懂屁啊,心眼再多也不過是個黃毛丫頭!
  這樣一想,我心情頓時大好,挺胸抬頭地往外走,沒想到繞那宮側的遊廊的時候,卻和江氏走了對面。
  江氏的面色有些蒼白,避讓在遊廊一側,默默地看著我,點漆般的眼眸裏滿是譏諷與不屑,就在與我擦身而過時,忽地低聲說道:“以色侍君,焉能長久?”
  哪!不淡定了,絕對的不淡定了!
  我停下了腳步,側過臉打量她片刻,反唇相譏道:“一個女人,若是連男人的床都爬不上去,還有什麼臉談長久!”
  江氏暫態面如死灰,她還僵滯間,我已是大笑而去。
  小樣吧,老子好容易厚道些,你還真當我是好性子的了!
  寫意小跑著從後面追上我,一臉崇拜地問道:“娘娘怎麼知道皇上從沒碰過江氏那賤人?”
  我怎麼知道?瞧瞧江氏那張苦瓜臉就知道了啊,明顯著是內分泌不調,整日裏和齊晟住一個宮裏還成這樣,分明就是齊晟沒給她調嘛!
  我轉頭沖著寫意嘿嘿一笑,神秘地說道:“小丫頭,等你嫁了人你就知道了。”
  寫意怔了怔,臉唰地一下子紅透了。
  
  還沒進興聖宮,就有宮女過來稟報說黃氏等幾個還等著給我請安。我抬頭望瞭望頭頂的太陽,暗歎這幾個女人還真有耐性,這都要到中飯時候了,還等著,難不成還想等著我管飯?
  進了殿門,黃氏等幾個忙起身迎過來給我行禮,我隨意地點了點頭,叫她們都坐下說話。她們恭順地謝了又謝,這才又重新坐了下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肯先開口。
  我早上還沒吃飯,此刻腹中早已是饑餓難忍,實在沒心思哄她們開心。
  更別說這些女人雖看著個個貌美如花,可這些漂亮的皮囊下多多少少都裝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是沒想過要下狠手整飭一番,可每次見了面,看到這些個把大好青春埋葬在這深宮裏女人,我就怎麼也下不去手了。
  說到底,其實也都是可憐人罷了。
  黃氏等人都可憐巴巴地垂著頭,不說話。
  我真想與她們說齊晟就那麼一個,就是鐵棒磨成繡花針也不可能叫大夥都滿意的,與其來我這裏哀怨,還不如在自個宮牆邊上種兩棵黃瓜秧子。
  只可惜這話絕對不能說,萬一傳到齊晟耳朵裏去,估計他能宰了我。
  我裝模作樣地敲打了她們幾句,又應了勸說齊晟繼續輪宿,雨露均沾,她們這才安心地走了。
  我只覺得累,胡亂吃了些東西,又叫人給我備了熱水,泡了個熱水澡後就爬床上補覺去了。直到齊晟過來看葳兒,我才被寫意從床上強行拎了起來,十分不情願地去後面應付差事。
  齊晟表情自然,仿佛昨夜裏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男歡女愛本是正常,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神態自若地陪著他逗了一會小葳兒,然後見天色已晚,便隨口問他道:“皇上今兒晚上……”
  “前面還有些奏摺沒看,”齊晟打斷了我的話,斜睨了我一眼,又慢悠悠說道:“再說朕昨兒也累了。”
  我被他這一語雙關的“累了”噎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就見齊晟輕輕地勾了勾唇角,轉身回了大明宮。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忽地明白過來他剛才一定是把我的話想岔了。
  這邊寫意端著碗燕窩粥給我送過來,一臉歡喜地說道:“娘娘,剛才皇上走的時候,嘴角是往上彎著的,明顯地帶了笑。”
  我點點頭,這得多虧你家娘娘反應慢了一拍,少說了半句話,我剛才本想問的是:皇上今兒晚上……該去陳淑妃那裏了吧?
  這句話要是說全了,估摸著齊晟的嘴角就要往下彎了。
  寫意自個高興了半天,忽地神神秘秘一笑,與我說道:“娘娘,您可能還不知道吧?”
  我還一口一口地喝著燕窩粥,隨口問她:“知道什麼?”
  寫意兩眼都快能放出精光來了,湊過來低聲說道:“皇上今兒早朝都誤了,滿朝文武在宣政殿外等了小半個時辰呢!”
  我這一口粥沒喝著,卻差點把碗沿子給嗑下一塊來,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你說什麼?”
  寫意嘿嘿一笑,“聽說這還是皇上頭一回誤朝呢。”
  我愣愣地放下了碗,暗道這回可完了。
  整個大明宮都知道我是端著碗湯藥給齊晟送去的,然後我就留宿大明宮了,然後齊晟就誤了朝了……這事瞞不住,怕是過不兩天就要傳遍後宮了,緊接著,就是前朝。
  再經過人們的一番演繹,我這一世賢名怕是就要毀在這一宿了。
  寫意不知我心中憂愁,喜滋滋地端著碗下去了。
  第二日,太皇太后就把我召過去了。
  我心中十分忐忑,就怕她提起昨日齊晟誤朝的事來,不曾想她卻用手攜了我的手,笑呵呵地說道:“年輕夫妻,性子又都是個火爆的,免不了有個磕磕絆絆的時候。俗話說得好,床頭打架床尾和嘛,只要和了就好,和了就好。”
  饒是我臉皮厚得已經快和城牆拐角差不多了,聽了老太太這話也不禁紅了。
  這老太太,說話忒有哲理了,這男女之間的戰爭,究其根源,可不就是始於性又終結於性嘛。
  過了沒兩日,綠籬也進宮來看我,一面抹著眼淚,一面欣慰地說道:“娘娘總算是轉過彎來了,以後奴婢也就放心了。”
  我愕然問道:“連你也聽說了?”
  綠籬點了點頭,從包袱裏掏出許多小兒的衣物來。
  我一下子就驚悚了。我擦,不會吧?又來了?上次也是她先給我準備這些東西,然後我才和齊晟睡了半宿就懷上了。
  綠籬抬起頭,十分真誠地看著我,“娘娘,快些生個小皇子吧。”
  我頓時內流滿面,真想抓起綠籬地手說一句:要是又生了公主,腫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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