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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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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尋找失落的愛情]容華似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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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0:35: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章 震驚(一)

半個多時辰後,威寧侯府的馬車在顧家的門口停下了。

負責迎客的管事媽媽見了威寧侯府的馬車,立刻揚起笑臉迎了上來:“紀三小姐,許二小姐,您們總算來了。我們四小姐已經恭候多時了。”

紀妤撇撇嘴:“我們來的已經夠早了。難不成顧姐姐從昨晚就在等著我們來了?”

管事媽媽笑的有些尷尬。

就是隨口的客套話,這位紀三小姐怎麼那麼較真?早就聽聞紀三小姐脾氣急躁不好伺候,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許瑾瑜笑著打了圓場:“我也天天念著顧姐姐呢!還請媽媽現在就領我們去見顧姐姐。”

管事媽媽定定神,笑著在前領路,將兩人一路領著進了內宅。今日顧采蘋邀了幾個閨中密友來赴宴,紀妤和許瑾瑜是來的最早的。

“我們來的好像有點早了。”紀妤後知後覺的嘟噥。

許瑾瑜好笑又無奈:“還不是你,一直催著早點來。”到人家府上做客,哪有來的這麼早的。

紀妤堅決不肯承認這是自己的錯:“我哪裡知道別人都來的遲,倒顯得我們兩個來的早了。”

兩個少女的竊竊私語隱約的傳進管事媽媽的耳中。管事媽媽臉上笑容如常,心裡卻暗暗撇嘴。紀三小姐也算名門閨秀,說話做事哪有半點閨閣千金的嫻靜自持。比起許二小姐可差的遠了。

很快就到了顧采蘋的院子裡。

管事媽媽進去通稟,顧采蘋親自出來相迎,笑盈盈地說道:“三妹妹,許妹妹,快些進來說話。”

顧采蘋已經和紀澤定了親。不久就會嫁到威寧侯府。來之前,小鄒氏一再叮囑紀妤不得和顧采蘋起口角。紀妤總算沒忘了小鄒氏的叮囑,擠出一個笑容,喊了聲顧姐姐。

顧采蘋親熱的挽起紀妤和許瑾瑜的手,領著她們兩個進了自己的閨房。這也是為了顯示親近的意思。

顧采蘋是顧家的幼女,平日極受父母寵愛。從她的閨房陳設就能窺出一斑,東西不算特別多。卻樣樣精致華美。

紀妤一一打量過去。暗暗和自己的閨房做比較。得出一個令她氣悶的事實,顧采蘋的閨房布置的比她的閨房更好。

紀妤從來藏不住心思,心裡想什麼。從臉上一看就知。

許瑾瑜看在眼裡,不知該笑還是該同情小鄒氏。小鄒氏精明深沉,怎麼偏偏生了這麼一個蠢鈍又毫無城府的女兒?

“顧姐姐,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和妤表妹各準備了一份生辰禮物。”許瑾瑜笑著打破沉默:“你來看看是否喜歡。”

紫月和初夏分別捧了生辰賀禮過來。紀妤送的一對寶石手鐲。許瑾瑜送了一支精致的金釵。禮物不算特別貴重,也
不算出奇。不過,閨中小姐妹來往送禮也足夠了。

顧采蘋一臉恰到好處的欣喜:“你們來做客就行了,還精心準備禮物,實在費心了。這對手鐲和金釵我都很喜歡呢!”

“喜好就好。”許瑾瑜含笑應道:“對了。顧姐姐今日還邀了哪些客人?”

顧采蘋笑道:“除了你們兩個,還有陳家的四小姐和葉家的三小姐。”

陳四小姐是陳凌雪,葉三小姐閨名葉秋雲。是葉皇後嫡親的內侄女,以貌美多才聞名京城。

聽到葉秋雲的名字。許瑾瑜的心裡微微一動。

葉秋雲是未來的楚王妃,也是未來的大燕朝皇後。大概是天妒紅顏,在楚王登基兩年後,葉秋雲就得了重病身亡。

當年許瑾瑜藏身在繡衣閣裡很少過問身外事,可當朝皇後病故這麼大的事,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不僅知道,還隱隱聽到了一些關于葉秋雲的風言風語。

據說,葉秋雲當年傾慕的是表哥陳元昭,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後來又被葉皇後挑中做了楚王妃,這才不得不斬斷情思。

據說,陳元昭死後,葉秋雲十分傷心,也因此事和楚王離心。所謂的“重病”身亡,其中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內幕。

還據說,當年楚王登基後就以“謀逆”的罪名殺了陳元昭,是因為有綠雲罩頂之嫌,所以才憤而出手。

這些流言不知從何而起,成了百姓們茶余飯後的談資。

許瑾瑜聽著只覺得荒誕無稽。以陳元昭的性子,怎麼可能和楚王妃有什麼牽扯。至于葉秋雲傾慕陳元昭的事,倒還有幾分可信。

撇開冷漠無情高傲自大的性子,陳元昭家世出眾年少得志,相貌更是英俊得無可挑剔。葉秋雲是安國公夫人葉氏的侄女,也是陳元昭嫡親的表妹,兩人自幼就相識。葉秋雲一縷情愫寄托在陳元昭的身上,也不算稀奇。

正想著,就聽朝霞笑著來稟報:“四小姐,陳小姐和葉小姐來了。”

顧采蘋忙笑著迎了出去。

許瑾瑜和紀妤對視一眼,只得也隨著一起迎出去。

眾少女見了面之後,自有一番寒暄熱鬧。

陳凌雪見過幾回,也算熟悉了。許瑾瑜的目光大半落在了葉秋雲的身上。

葉秋雲確實生的很美,長長的柳眉,明若秋水的眼眸,紅潤的唇角微微翹起,微笑中帶著幾分矜持和高傲。

她也確實有驕傲的資本。葉皇後是她嫡親的姑母,太子楚王是她嫡親的表哥。今年年初皇上親自下旨為楚王和她賜婚。到年底楚王就會迎娶她為楚王妃。這樣的身份,足以令她傲視所有京城名門閨秀。

所以,葉秋雲是真的喜歡陳元昭嗎?

許瑾瑜暗暗在心中琢磨這個問題,不免又多看了葉秋雲一眼。

巧的很,葉秋雲竟也看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了個正著...沒有火花四濺,許瑾瑜禮貌的笑了一笑,葉秋雲回了個淺笑。然後各自將目光移開。

然而,這只是表面的平靜罷了。此時的葉秋雲,心情並不平靜。

原來,她就是傳聞中的許瑾瑜!是那個落了水被陳元昭救起的少女,果然是個少見的美人胚子,眉目如畫,沉靜溫婉。

冷凝如冰的陳元昭,會喜歡這個柔婉似水的少女嗎?

顧采蘋和陳凌雪有些私交。和葉秋雲也算熟稔。私底下說起話來也少了幾分顧忌。笑著打趣葉秋雲:“葉姐姐,你今日來了怎麼一直不說話?是在想著什麼心思麼?”

沒等葉秋雲回過神來,陳凌雪便笑著應了回去:“你就別取笑葉表姐了。葉表姐的婚期定在年底。等過了年,可不就輪到你了麼?”

顧采蘋俏臉紅撲撲的,心裡甜絲絲的。可想到某件極要緊的事,心裡又是一陣驚惶難安。今日她借著生辰的機會。邀眾人來做客只是個幌子。真正想見的人,其實是許瑾瑜。

現在不便私下說話。待會兒一定要尋個機會。支開眾人才行!

顧采蘋心裡暗暗盤算著,打起精神招呼眾人說話。

不一會兒,顧夫人也來了。

見了長輩,眾少女忙起身行禮。

顧夫人親切的和眾人一一寒暄。對紀妤和葉秋雲更是格外的熱情客氣。前者是顧采蘋未來的小姑,後者身份尊貴,都不能怠慢。相較之下。對許瑾瑜可就純粹是面子上的客套了。

顧采蘋傻乎乎的將許瑾瑜當成了恩人,顧夫人卻對算計了自己女兒的許瑾瑜有些忌憚。說話時。有意無意的晾著許瑾瑜。

許瑾瑜何等敏銳,早已察覺到了顧夫人刻意的冷淡。略一思忖,便猜中了其中的緣故。不過,她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顧夫人心性涼薄,顧氏還沒咽氣,就開始算計著顧采蘋嫁給紀澤做續弦。等將來顧采蘋嫁到威寧侯府,發現了小鄒氏和紀澤的私情,才是真的熱鬧。

顧采蘋趁著眾人說話,迅速的沖許瑾瑜使了個眼色:“許妹妹,我前些日子繡了一對枕巾,上面繡的鴛鴦圖案,左看右看都不滿意。你擅長女紅刺繡,還請你去看一看,指點我一番如何?”

許瑾瑜心裡一動,笑著應道:“承蒙顧姐姐不嫌棄我的手藝,那我就隨顧姐姐去看看好了。”

顧采蘋已經得償所願定了親事,只等著來年嫁到威寧侯府做世子妃就行了。還會有什麼事和她商議?

顧采蘋見許瑾瑜應了下來,心中暗暗松口氣。又笑著對顧夫人說道:“娘,我和許妹妹去去就來。煩請你先替我召喚葉姐姐她們幾個。”

顧夫人心中有些不悅。自己之前已經叮囑過顧采蘋幾回了,讓她離許瑾瑜遠一點。可她偏偏就是不聽!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顧夫人就是再不高興也不便流露出來,笑著點頭應了。

顧采蘋領著許瑾瑜到了閨房裡,卻沒拿什麼枕巾出來,轉頭吩咐一聲:“你們都退下。沒我的吩咐,不準任何人靠近房門半步。”

朝霞等人立刻退了出去。

房門關上之後,屋裡只剩下顧采蘋和許瑾瑜兩個人。

“顧姐姐,你特意支開所有人,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和我說麼?”許瑾瑜直截了當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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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0:35: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一章 震驚(二)

顧采蘋瞬間褪下了所有的鎮定和笑容,眼中滿是驚惶不安和害怕:“許妹妹,我...我的月信一直都沒來。”

什麼?

許瑾瑜一驚,不敢置信的重復了一遍:“你說什麼?”

顧采蘋顫抖著說道:“那一晚我隨爹娘回府之後,月信一直都沒來。我一直有些月事不調的小毛病,遲上幾天也是有過的。可這一回,已經整整遲了大半個月了。我心裡實在害怕,根本不敢告訴我娘,也不敢叫大夫來診脈。”

堆積了大半個月的心驚膽戰,此時終於全部傾瀉而出。

顧采蘋先是紅了眼眶,然後低聲啜泣起來。

許瑾瑜楞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不會這麼巧吧!才那麼一回,顧采蘋竟然就懷上身孕了?!

怪不得顧采蘋會是這等反應。

婚前失貞的事,紀家和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將此事遮掩了下去。低調的定了親事,只等著明年將顧采蘋嫁入侯府。可一旦顧采蘋懷了身孕的消息傳出去,婚前私相授受的名聲就徹底落在身上。將來還有什麼顏面見人?

顧采蘋再沖動魯莽,畢竟還是個沒出閣的少女,遇到這樣的事,心慌意亂是難免的。

“許妹妹,我現在該怎麼辦?”顧采蘋握著許瑾瑜的手,低聲哽咽:“這幾日,我心裡害怕極了。偏偏身邊又沒個可商量的人,所以才借著生辰的由頭邀請你登門。你一定要幫我想個法子,一定要幫幫我...”

“顧姐姐,你先別慌,聽我說。”

許瑾瑜定定神,反手握住顧采蘋的手,低聲安慰道:“到底是不是有了身孕,你現在還不能確定,只是懷疑罷了。先別自己嚇唬自己。你不是說了麼?你以前月信經常遲,或許這一次是遲的久了一些,過兩日就會來了。不過是虛驚一場!”

“月信遲上幾天是有的,哪有遲上大半個月的。”顧采蘋邊哭邊說道:“而且,這幾日我一直茶飯不思,聞著魚肉葷食總覺得惡心想吐。如果不是強忍住了,只怕我娘已經起疑了。”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顧家兒孫眾多,成親的不在少數。顧采蘋見慣了幾個嫂子懷孕的癥狀,再往自己的身上一想,不慌亂害怕才是怪事。

許瑾瑜想了想說道:“顧姐姐,我問你,你老實回答我。如果你是真的有了身孕,是想暗中打掉這個孩子,保全名節。還是想將此事暗中告訴世子,提前嫁到侯府去?”

顧采蘋哭聲一頓,怔怔的看著許瑾瑜。

自從察覺到身體的異樣,懷疑自己可能有了身孕之後,顧采蘋日夜難安,一直活在惶恐驚慌裡。壓根就沒細想過此事。

打掉孩子保全名節,這當然是最穩妥最安全的辦法。可是...

這是紀澤的骨肉,也是紀家的子嗣。就這麼打掉,豈不是太可惜了?萬一將來紀澤知道了,豈有不怨恨她的道理?

“你捨不得打掉孩子?”從顧采蘋的神色變化中,許瑾瑜已經知道了她的選擇。

顧采蘋用力咬了咬嘴唇:“不,我不想打掉孩子。反正我遲早是要嫁到侯府的,遲一些早一些也沒太大的區別。”

大姐一直無所出,紀澤也沒什麼妾室通房,至今沒有子嗣。她肚子裡的孩子若是男嬰,就是紀澤的長子。她嫁到侯府之後,憑著兒子也能很快立足。

不,不能打掉這個孩子!

許瑾瑜提醒道:“顧姐姐,你真的想好了嗎?如果留下這個孩子,將來少不了要聽些閒話。”

就算顧采蘋用最快的速度嫁到侯府,孩子也會在七個多月之後就出生。婚前失貞的事想遮也遮不住了。

許瑾瑜說的“聽些閒話”,實在是委婉含蓄。這種事傳開來,對女子的名譽損傷極大。

顧采蘋不是傻子,這些事不可能不清楚。

不過,權衡過後,顧采蘋還是堅持這個選擇:“是,我已經想好了。如果真的有了身孕,我要留下孩子。”

許瑾瑜沒有再勸,只意味深長地說道:“顧姐姐,今天只有你我兩個人,說過的話也只你我知道。你既是做了這樣的決定,將來可別怨恨任何人。”

請你記著,這是你自己做的決定。將來絕不能埋怨我!

許瑾瑜的言外之意,顧采蘋幾乎立刻就聽懂了。

顧采蘋擦了眼淚,深呼吸一口氣說道:“許妹妹,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不管將來怎麼樣,都與人無尤。更不會遷怒到你的身上。”

有這樣的保證就好。

以顧采蘋的性子,將來不遷怒她是不可能的。不過,現在說清楚明白了,將來在口舌上也不會落話柄。

顧采蘋一門心思想作死,她又何必苦苦攔著?

許瑾瑜微微一笑:“顧姐姐想清楚了就好。你先將此事告訴你母親,暗中請大夫來診脈,確定有了身孕,再暗中告訴世子和我姨母,將婚期提前,一定要在孕相沒顯露之前嫁到侯府。”

顧采蘋一聽說要告訴顧夫人,立刻就慫了,囁嚅了半天才說道:“我娘肯定很生氣,我不敢...”

連投懷送抱的事都敢了,肚中揣個娃又有什麼不敢的?

許瑾瑜心中哂然,面上卻是一副體貼關切的表情:“你母親一向最疼你。知道這事一時憤怒是難免的,不過,總不會棄你不顧。而且,這種事情必須得由你爹娘出面,侯府也必須得給你一個交代。”

有道理!

顧采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許瑾瑜又說道:“還有,你母親若是問起你打算怎麼辦,你什麼都不要說,只要一直哭就行了。”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直接,免得惹來顧夫人的震怒。表現的可憐一點就行了。以顧夫人的世故,豈能想不到“解決”的法子?

顧采蘋一臉感激:“許妹妹,多謝你了。幸好有你給我出主意,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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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情敵

許瑾瑜笑了一笑,提醒道:“我們兩個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免得大家伙起疑心。等我們都走了,你再和顧夫人說也不遲。”

顧采蘋深呼吸一口氣,點點頭應下了。

顧采蘋重新洗了臉,略略收拾了一番,確定看不出任何哭過的痕跡了,才和許瑾瑜回了正廳。

顧夫人嗔怪道:“采蘋,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扔下葉秋雲她們三個,也不知和許瑾瑜嘀咕半天都說了什麼。

顧采蘋忙打起精神陪笑:“剛才許妹妹指點我繡藝,我聽的入神,問了不少問題。許妹妹耐心一一作答,一不小心待的久了些,讓大家久等了,都是我的不是。”

“些許小事,顧妹妹不必介懷。”率先張口的,竟是一直沉默不語的葉秋雲,一雙妙目流轉,向許瑾瑜看了過來:“顧妹妹對許小姐的繡藝贊不絕口,不知許小姐可否讓我等一開眼界?”

聲音輕柔悅耳,卻隱隱帶了一絲挑釁和敵意。

兩人只見了第一面,這份敵意是從何而來?

許瑾瑜不動聲色的笑了一笑:“葉小姐太過高估我了。我自小對女紅感興趣,也拜師學了幾年,說起刺繡,比嬌養在閨閣裡的女子確實強上一些。不過,和那些精於繡藝的繡娘比就差遠了。”

葉秋雲似笑非笑的揚著唇角:“許小姐何必如何自謙。若不是你的繡藝格外出眾,顧妹妹又豈會向你討教了半天?”

簡直是故意找茬的節奏!

顧采蘋聽出些許不對勁,忙笑著打圓場:“葉姐姐,許妹妹確實擅長刺繡,尤其是雙面繡。更是令人驚嘆。”

“許小姐竟會雙面繡?”葉秋雲挑了挑秀眉:“既是如此,我今日更是要親眼見上一見了。”

這話聽著就有些刺耳了。人家會雙面繡怎麼了,非要給她看嗎?難道不給她看就是名不副實不成?

直到此刻,許瑾瑜也可以確定了。這個葉秋雲果然是看她不順眼,故意來挑刺。

可是,自己什麼時候開罪過她了?

難道是因為陳元昭曾救過自己,葉秋雲拈酸吃醋。所以故意針對她?

許瑾瑜心念電閃。臉上漾起一抹微笑:“既然葉小姐一再堅持,那我就獻醜了。”邊說邊取出隨身帶的帕子:“這塊帕子是我閒來無事繡著玩的,請葉小姐評點指教。”

葉秋雲身邊的丫鬟走過來。接過帕子,送到葉秋雲的手中。

這塊帕子正面繡的是蘭草,另一面繡的是蝴蝶。兩面的圖案截然不同,卻各自栩栩如生。即使是對女紅一竅不通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這是一幅少見的珍品。

這麼精美的雙面繡,在市面上至少值百兩銀子。而許瑾瑜。竟然繡成了帕子隨身帶著。

葉秋雲下意識的抬頭看了許瑾瑜一眼。

那張美麗又溫婉動人的臉龐,浮著淡淡的淺笑,眼眸清澈明亮:“葉小姐看了帕子,覺得如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有人主動來挑釁,她也絕不會姑息或白白受氣。

“百聞不如一見,許小姐的繡藝果然十分出眾。”葉秋雲笑著贊了一句。頓了頓又笑道:“許小姐繡藝如此精妙,卻沒有繡品流傳出來。委實有些可惜了。”

正經的閨閣千金,又不是靠繡藝為生的繡娘,怎麼可能有繡品流傳到市面上?葉秋雲這麼說,分明是暗暗貶低許家。

許瑾瑜眸光微閃,淡淡應道:“葉小姐謬贊了。我只是平日繡著解悶打發時間罷了,又不需靠著繡藝謀生。自是不會有繡品流傳出來。”

葉秋雲被噎了一下,臉色不太好看。

紀妤平日遲鈍,今天倒是靈光了一回,立刻接過話茬:“是啊,閨閣裡的女兒家何等嬌貴。親手繡的繡品最多就是送給交好的姐妹,怎麼可能流傳到別人手裡。葉小姐說這些話可不太妥當。”

葉秋雲笑的有些勉強:“是我一時失言了,還請許小姐別放在心上。”

許瑾瑜扯了扯唇角:“葉小姐都說了是一時失言,我又怎麼會見怪。”柔中帶刺,綿裡藏針!

葉秋雲有些笑不出來了。

她有兩個兄長兩個弟弟,她是葉家最小的女兒,也是唯一的女兒,自小被捧在掌心嬌生慣養。嫡親的姑母是當朝皇後,只沖著這一層,已足以令她在一眾京城閨秀中風光無限獨占鰲頭。誰見了她不是小心奉承討好?沒想到,這個家世低微的許瑾瑜竟敢這樣對她!

再想到自小戀慕卻對自己不假辭色的表哥,竟會主動跳進水池救許瑾瑜,葉秋雲心裡更是燃起了一股嫉火。

這個許瑾瑜,憑什麼如此輕松就得了表哥的另眼相看?

她一直喜歡表哥,苦苦等著表哥登門提親,左等右等等來的卻是皇上為楚王賜婚的聖旨。她不得不感激涕零的接了聖旨,背地裡卻哭了很久。

在聽說陳元昭救了落水的許瑾瑜一事後,她又嫉又恨,連著半個月都沒睡好。雖然一直都未見面,可許瑾瑜這個名字早已深深的刻進了她的心裡。

今天,她終於親眼見到了傳聞中的許瑾瑜。

許瑾瑜果然生的美麗動人,還有這麼出色的繡藝,口舌更是犀利。

葉秋雲沒說話,許瑾瑜也住了嘴。

氣氛頓時顯得微妙而尷尬起來。

顧夫人老於世故,不動聲色間就扯開了話題:“聽說皇後娘娘近來身體有恙,幾位皇子皇子妃還有公主駙馬,輪流進宮伺疾。不知葉小姐可曾入宮探望皇後娘娘?”

提起葉皇後,葉秋雲高人一等的驕傲和自信頓時回來了,笑著說道:“前兩日,母親領著兩位嫂子一起進宮。我如今倒是不便進宮探望姑母了。”

說著。有意無意的看了許瑾瑜一眼。顯然是在炫耀自己的準王妃身份。

許瑾瑜對葉秋雲徹底沒了好感。比起矜持不失優雅冷淡中透著犀利的紀妧,這個葉秋雲可真是差的遠了。

心胸狹窄,性情淺薄,目中無人!

和陰狠無情的楚王倒是挺合適的一對。

顧夫人不喜許瑾瑜,又有意捧著葉秋雲,接下來的話題,基本都在葉皇後身上打轉。

這樣的話題。許瑾瑜當然插不上嘴。也樂得清閒自在。可惜,她想清閒,葉秋雲卻不肯放過她:“秦王妃生辰宴那一天。我正好身子不適,沒能登門做客,也錯過了表哥救許小姐的精彩一幕呢!”

如果語氣再淡定一點,別透露出那一絲酸意就更自然了。

許瑾瑜也不解釋。只羞澀的笑了一笑:“陳將軍援手相救,我心中一直感激不盡。”

葉秋雲看在眼裡。心中既羨又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說來也是表哥的不是。既是跳進水池裡救了你,總該負責登門提親才是。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豈不是損了你的名節。”

許瑾瑜立刻正色道:“葉小姐這話可不妥當。陳將軍跳水救人。是出於一片好心。我心中只有感激,萬萬不會生出別的念頭來。想來知道內情的人,也絕不會搬弄口舌說三道四。”

搬弄口舌說三道四的葉秋雲笑容一僵。

許瑾瑜又說道:“更何況。那一天落水被救的不止是我,還有顧姐姐。當時救了顧姐姐的是秦王府裡的侍衛。照著葉小姐的說法。那個侍衛豈不是也要登門來提親才算沒損了顧姐姐的名節?”

葉秋雲:“...”

從提起落水一事的時候,顧采蘋的臉色就不太好看,現在就更難看了。

換在以前,顧采蘋十有是要遷怒許瑾瑜的。不過,如今許瑾瑜是她最信任的“盟友”。要怪當然是怪無端提起此事的葉秋雲。

“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顧采蘋神色僵硬,語氣也硬邦邦的:“時候不早了,我們移步去飯廳。”

說著,率先起身,招呼許瑾瑜紀妤陳凌雪一起往外走。

被晾在一旁的葉秋雲氣的白了俏臉。

顧夫人心中也覺得不痛快。

說些什麼不好,非要提起落水那件糟心事。這位葉三小姐,也太自以為是了,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感受。還有那個許瑾瑜,忍讓幾句只當沒聽見就是了,偏偏毫不客氣的譏諷了回去。害的采蘋沒了顏面,又遷怒到了葉秋雲身上。

顧夫人再不痛快,也不好晾著葉秋雲,擠出笑容道:“葉小姐隨我一起去飯廳吧!”

葉秋雲忍住拂袖離開的沖動,扯了扯唇角,算是應了。

因著之前的不快,午飯的氣氛自是也沒好到哪兒去。

顧采蘋只吃了幾口,便覺得一陣陣反胃,幾乎抑制不住想吐的沖動,一張俏臉隱隱泛白。

許瑾瑜就坐在她身邊,眼角余光一直留意著她的神色變化,心中暗道一聲不妙。悄悄扯了扯顧采蘋的衣袖。

一定要忍著!千萬不能當眾露出異樣!

顧采蘋胃裡翻涌不休,想忍也忍不住了,面色倉惶的捂住嘴,起身沖了出去。

朝霞一驚,忙跑著跟了出去。

紀妤一臉疑惑:“顧姐姐是怎麼了?”

顧夫人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悄然一變,硬是擠出了笑容:“她前兩日受了寒氣,大概是還沒好,又引起了腸胃不適。我待會兒就打發人去請大夫來看看。”

顧采蘋那副樣子,像是受了寒氣腸胃不適的癥狀嗎?

紀妤和陳凌雪面面相覷,神色都有些微妙。

不過,這種事也不好追根問底就是了。

顧夫人顯然心神不寧,也沒心思吃飯了,很快便擱了筷子。許瑾瑜等人自然識趣,很快便起身告辭了。

顧夫人歉然道:“今日怠慢諸位了。”

陳凌雪善解人意的應道:“顧姐姐的身體要緊,我們幾個也來了半天打擾夠久了,也該告辭了。”

顧夫人無心多說,客套了幾句,便命人送了幾人出府。

一路上,葉秋雲一直低聲和陳凌雪說話,看都不看許瑾瑜,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許瑾瑜心中只覺得好笑。這個葉秋雲,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吧!被人捧慣了,便以為周圍的人都應該上趕著巴結討好她不成?

許瑾瑜索性放慢了腳步,和葉秋雲漸漸拉開了距離。

葉秋雲心裡卻又不痛快了。到了顧府的大門邊,停下了腳步,一副居高臨下的矜持:“今日有幸結識許小姐,日後我若是發帖子請許小姐到葉家做客,還望許小姐賞臉。”

許瑾瑜淡淡一笑:“葉小姐不嫌棄我說話乏味無趣,肯和我結交,是我的榮幸。我豈有不識抬舉的道理。”

話語中的譏諷之意清晰可見。

葉秋雲心中暗暗惱怒,皮笑肉不笑的應道:“許小姐嚴重了。過些日子我要辦一個賞菊宴,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

許瑾瑜似笑非笑的應了回去:“那是當然。”

兩人目光一觸,各自心中冷哼一聲。

“奇怪,之前顧姐姐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就當場快吐出來的樣子?”上了馬車之後,紀妤忍不住發了幾句牢騷:“要是身子不適,就安心養著,何必巴巴的把我們都請來做客。”

請了客人來,又不好好招呼。先是拉著許瑾瑜到屋子裡說了半天的話,將她們都晾在一邊。吃飯時又來了這麼一出,害得她只草草吃了幾口就擱了筷子。

她還沒吃飽呢!

這叫什麼待客之道!

許瑾瑜心不在焉的聽著紀妤發牢騷。此時的顧夫人,應該已經知道真相了吧!不知顧夫人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對了,顧姐姐今日特地叫你去了她的閨房,你們都說了什麼?”紀妤好奇的問道。

許瑾瑜敷衍道:“她在準備嫁妝,想親手繡枕巾被套之類的,所以特地向我請教,花的時間不免久了一些。”

紀妤倒也沒起疑心,只是撇了撇嘴:“婚期在明年呢,還有半年,她大可以慢慢繡嫁妝,有什麼可急的。”

許瑾瑜笑而不語。

哪裡還要半年,或許不出一個月,紀妤就該稱顧采蘋一聲大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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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震怒(一)

顧采蘋幾乎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朝霞在一旁攙扶著顧采蘋,一邊暗暗焦慮擔憂。顧采蘋的身體異樣,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她這個貼身丫鬟。月事遲來了這麼久,現在又吐成這樣...

傻子也能猜出是怎麼回事了。

顧采蘋將胃裡所有的東西吐的干干凈凈,終於稍稍停了。一張俏臉慘白的駭人。

“小姐,夫人待會兒肯定就來了,”朝霞急急的低語:“若是夫人問起來,你可得想好了怎麼說?”

未婚先孕,這可不是小事!一旦傳出去,顧采蘋就會名聲盡毀。

顧采蘋顯然已經有了主意,低聲道:“先扶我回屋子休息片刻。”

朝霞不敢多問,將顧采蘋攙扶著回了屋子。重新梳洗一番,再喝了幾口熱水下肚,顧采蘋整個人才緩過勁來,臉色依然蒼白難看。

就在此刻,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采蘋,開門!”顧夫人的聲音裡隱約含著怒氣。

顧采蘋深呼吸一口氣,沖朝霞使了個眼色。朝霞忙去開了門。

顧夫人走了進來,在看到顧采蘋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孔後,神色一沉,聲音也沉了下來:“你們都退下。”

丫鬟們迅速領命退下了。

顧夫人定定地看著顧采蘋,緩緩問道:“采蘋,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你怎麼會忽然吐成那樣?”

顧采蘋咬咬牙,才低聲道:“娘,我的月信遲了半個多月,我大概是...有了身孕了。”

哪怕心裡隱約有了預感,可在親耳聽到顧采蘋承認時,顧夫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子晃了一晃。

顧采蘋心裡一慌,忙上前扶住顧夫人:“娘!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有事的是你!”顧夫人氣的全身簌簌發抖:“還沒出嫁就有了身孕,這種事要是傳出去,顧家上下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就是你自己,以後還有什麼臉見人?”

顧采蘋眼圈一紅,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娘,你只知道怪我。我哪裡知道就那麼一回...就會懷上身孕!”

這半個多月來的驚惶忐忑不安委屈,盡數涌上心頭。

顧采蘋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顧夫人正在氣頭上,也顧不上說話是否刺耳了:“男歡女愛的事當然會讓女子懷上身孕。你被許瑾瑜慫恿著去和紀澤私會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日的後果!”

顧采蘋也不辯解,只一勁兒的哭。

顧夫人發了一通怒火,情緒總算稍稍平靜了一些。氣歸氣,這麼棘手的問題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裡解決。否則,顧采蘋這輩子可就完了。

“此事不能聲張。”顧夫人迅速有了決斷:“我暗中命人去買落胎藥來,你喝了藥打掉孩子,裝著感染了風寒,在屋子裡養上一個月。”

“不,我要留下這個孩子!”顧采蘋卻出人意料的打斷了顧夫人,掛滿淚珠的俏臉上滿是堅決:“娘,我肚子裡的是紀澤的骨肉,也是紀家的子嗣。紀家不能不認,我要留下孩子。”

顧夫人倒抽一口涼氣,又氣又怒,想也不想的揚起手。

啪的一聲,顧采蘋的左臉已經多了五指紅印,火辣辣的疼!

顧采蘋捂著臉,淚水嘩嘩的流了下來。

“你是吃豬油蒙了心,這孩子要怎麼留?”顧夫人咬牙切齒的怒罵:“你大姐去世才半年,難不成你現在就要嫁到威寧侯府去?你想讓一輩子讓人在背後戳著脊梁骨嗎?還是想讓我們整個顧家都背上罵名?我算是白白疼你這麼多年了!”

顧采蘋想起許瑾瑜的叮囑,什麼也不說,就是一直哭。

顧夫人聽著她凄凄慘慘的哭泣聲,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不知哭了多久,顧采蘋依然一直在哭,絲毫沒有停的意思。

“行了,別哭了。”顧夫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眉宇間滿是陰霾:“如果哭就能解決問題,你哭上十天半月也由著你。這事我得和你爹私下商議,等商議好了再說。你就在屋子裡好好呆著,哪兒都不準去。”

有轉機了!

顧采蘋心中暗喜,哭聲漸漸小了。

簡直就是天生的冤孽!顧夫人惱火的哼了一聲,臨走前,忍不住狠狠瞪了顧采蘋一眼。

此時的顧采蘋,看似垂著頭哭泣,實則暗暗沉浸在心願即將得償的喜悅裡,根本不介意被瞪上一眼兩眼。

......

紀妤和許瑾瑜剛過午時就回了府。

小鄒氏心中暗暗奇怪,忍不住問道:“妤兒,瑾娘,你們兩個到顧家做客,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出門做客,應該臨近傍晚再回來。這麼早就回來,可見顧家招待不周。可是,顧家特意下了帖子邀請兩人前去做客,又怎麼會故意怠慢?

一定是出什麼事了!

紀妤素來是個藏不住話的,立刻搶著說道:“娘,你可不知道,今日去顧家可真是憋死我了。顧采蘋根本沒心思招呼我們。到吃午飯的時候,她才吃了幾口,就面色大變沖出去吐了。顧夫人說她是受了寒氣腸胃不適,讓我們各自先回來了。”

小鄒氏心裡咯噔一沉,急切的追問道:“顧四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親眼看見她吐了麼?”

“這倒沒有。”紀妤撇撇嘴:“嘔吐有什麼好看的,我和瑾表姐很快就告辭回來了。”

許瑾瑜閑閑接過話茬:“是啊,顧夫人忙著照料顧姐姐的身子,也沒心思再招呼我們。我們自然識趣的先告辭了。姨母不用為顧姐姐擔心,她只是受了點寒氣,養上幾日就會好了。”

她才懶得關心顧采蘋的身子如何!她關心的是顧采蘋到底因為什麼吐的那麼厲害?

小鄒氏心思煩亂,無心多說,揮揮手讓她們兩個退下:“好了,既是回來了,你們就各自回院子歇著吧!”

許瑾瑜臨走前,饒有深意的看了小鄒氏一眼。

這麼要緊的大事,顧家絕不敢拖延。最多一兩日大概就會登門。想想小鄒氏到時候的反應,心中都覺得快意。

小鄒氏思來想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顧采蘋若是生病也就罷了,萬一...是有了身孕怎麼辦?

以顧家人的性子,什麼事做不出來?

小鄒氏越想越是心神不寧,特意叫來府中的小廝:“你現在就去世子當值的指揮所,給世子悄悄送個信。就說府裡有重要的事,請世子有空的時候回來一趟。”

那個小廝領命去了。

小鄒氏在焦躁不安中等了一個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那小廝才回來復命:“啟稟夫人,奴才去了指揮所,卻沒見到世子。聽指揮所的人說,今日太子和秦王一起去西山狩獵,世子領了一千禁軍隨行護駕。大概要兩天才能回來。”

有公差也沒辦法,再等上兩天好了。

小鄒氏胸口發悶,卻又無可奈何。

還沒等小鄒氏等上兩天等到紀澤回府,第二天,顧老爺顧夫人就一起到威寧侯府來了。

小鄒氏心裡不妙的預感越來越濃,可人家都已經登門了,總不能避而不見,也只能打起精神招呼:“親家老爺親家夫人今日怎麼有空來了,快些上座。含玉,去泡一壺上好的茶來,再命廚房準備一桌精致的菜肴。”

顧老爺顧夫人都是心事重重,哪有心情喝茶吃飯。

“我們夫婦今日登門,是有十分重要的事和夫人商議。”顧老爺不便和小鄒氏說話,便由顧夫人張了口:“如果方便的話,還請夫人讓所有伺候的人暫且避一避。”

小鄒氏心裡一沉,面上擠出笑容來:“這當然是方便的。”一聲吩咐,所有人都退下了。

正堂裡只剩下小鄒氏和顧夫人夫妻兩人。

小鄒氏強自鎮定,張口詢問:“今日親家老爺親家夫人匆匆到府裡來,又特意讓我支開所有的下人,想來一定是有要緊的事。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

老天保佑,千萬別是她想象的那樣!

顧老爺皺緊了眉頭,長嘆了一聲:“這樁事實在令人難以啟齒。”

然而,事已至此,不說也不行。

顧夫人也皺起了眉頭,嘆口氣接過了話茬:“這裡沒有外人,我就實話實說了。這些日子,采蘋一直茶飯不思,日漸消瘦。我原本以為她被拘在閨房裡悶了,這才答應了在她生辰這一日邀請幾個閨中好友登門做客。誰知道,她昨天吃了沒幾口,吐的一干二凈。我放心不下,想請大夫登門給她診脈。她死活都不肯...”

話音越聽越不對勁。

小鄒氏神情僵硬,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顧夫人的聲音在耳邊嗡嗡的響起:“我當時已經覺得不對勁,反復的追問,她才哭著告訴我,這個月的月信已經遲半個多月了,只怕是已經有了身孕。”

小鄒氏只覺得頭轟的一聲炸開了。

顧采蘋竟然有了身孕?!

才那麼一回,顧采蘋竟懷上了紀澤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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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劇場:

小鄒氏:顧采蘋竟然有了身孕?!才那麼一回,顧采蘋竟懷上了紀澤的骨肉!她怎麼可以為紀澤生孩子。要生也應該由我來生!

紀澤挑眉:你倒是生啊!

許瑾瑜冷笑:你倒是生啊!

眾讀者偷笑:你倒是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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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震怒(二)

憤怒和嫉火在胸膛裡洶涌,交織成苦澀之極的滋味。

小鄒氏幾乎喘不過氣來,下意識的死死的握緊了拳頭。

怎麼會變成這樣?自從那一晚過後,所有的事似乎都脫離了她的掌握,朝著詭異又令人慌亂的方向進行。

顧夫人苦笑一聲:“夫人聽了一定覺得驚訝。不瞞你說,我昨日知道此事後,又氣又急,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打的她臉都腫了。可再生氣再憤怒,這事也得解決。我們夫妻兩個心中也沒了主張,這才急著登門,和夫人商議解決的辦法。”

沒有主張?騙鬼吧!

如果顧家不是打算留下這個孩子,只要悄悄弄一碗落胎藥讓顧采蘋喝下,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了這個孩子就行了。

現在“登門商議”,分明是想逼著紀家早日娶顧采蘋過門。

小鄒氏面色變幻不定,沒有張口說話。

顧夫人見小鄒氏這般反應,已經知道小鄒氏並不情願,心裡也是一陣不滿。

顧采蘋堅持要留下孩子,她一開始十分惱怒,可後來和顧老爺一商議,又覺得此事也不是不可行。

紀澤至今沒有子嗣,顧采蘋肚子裡的孩子若是男嬰,將來就是威寧侯府的繼承人。打掉孩子確實可惜。兩家已經定了親事,顧采蘋遲早要嫁到侯府來,提前半年也未嘗不可。

只是這麼說出去,於顧家的顏面不好看。所以,必須要讓威寧侯府主動提出早日迎娶顧采蘋過門才行。

小鄒氏這樣的反應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想不認賬?

到底是繼室,表面文章倒是做的不錯,可骨子裡壓根就不想讓紀澤早日有子嗣。

顧夫人心中冷哼一聲,口中又嘆道:“蕙娘在子嗣上福薄,嫁給世子這麼多年,只懷過一回,孩子還沒保住。幸好世子有情有義,並未因此就見怪蕙娘。如今蕙娘走了,世子膝下空虛。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若是一聲不吭的讓采蘋打掉肚裡的孩子,只怕世子將來會怪我,就是夫人知道了,心裡也一定惋惜。這才厚顏登了門。”

小鄒氏終於稍稍回過神來,用盡全身的自制力擠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還望親家夫人見諒。我乍然聽到此事,難免有些錯愕,這才反應慢了一些。”

顧夫人倒是頗為體諒大度:“這也怪不得你。我知道這事後,昨日一天都沒胃口吃飯,晚上翻來覆去的一夜沒睡。說到底,孩子是無辜的,采蘋也不是成心想遇上這樣的事。誰知道這麼巧的就懷上了孩子?現在想來,大概這也是上天的美意,希望世子早日有子嗣,威寧侯府也能早日後繼有人。”

顧夫人果然厲害。

口口聲聲都是世子的子嗣威寧侯府的繼承人,小鄒氏就是想不承認這個孩子也張不了口了。

“孩子自然是無辜的。”小鄒氏太陽穴突突直跳,聽著自己的聲音都有些模糊:“不過,我們紀家和顧家都是有體面的人家,結親迎娶都是大事,不能過於草率。這麼重要的事,我一時也不知該怎麼決定。不如等世子回府了,商議一番再給你們回音如何?”

“這是理所當然的。”顧夫人似是鬆了口氣:“事關子嗣,世子一定比誰都緊張上心。只是此事禁不住耽擱。現在采蘋身形未變,遮掩些時日無妨。一來二去的若是耽擱的久了,將來嫁到侯府來,不止是我們顧家難看,就是紀家顏面也不好看。夫人你說是不是?”

小鄒氏乾巴巴的擠出笑容:“是,你考慮的果然周全。放心好了,等世子回府,我立刻就和他商議此事。最多三天,就會給顧家回音。”

顧夫人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也好,那我們就等上三天。”頓了頓又道:“夫人每日要忙著操持府中的瑣事,我們夫妻兩個就不多打擾了,就此告辭。”

小鄒氏心裡亂轟轟的,也沒心思再和顧夫人周旋,順水推舟的起身送客:“如此,我就不多留親家老爺親家夫人了。”

小鄒氏親自送了顧老爺顧夫人出府。

守在門外的含玉忙跟了上去,心裡卻暗暗奇怪。

顧老爺顧夫人來的匆忙,走的更是匆忙。從頭至尾待了還不到一炷香時辰。還有,小鄒氏難看的臉色幾乎遮也遮不住...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送走了兩人,小鄒氏的臉也徹底陰沉了下來。

顧采蘋!

你怎麼可以懷上紀澤的骨肉,還妄想著憑借著子嗣早日嫁過來!

混合著嫉火怒火,小鄒氏的臉孔隱隱有些扭曲,看的人心中生寒。

含玉暗暗打了個寒顫,決定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保持沉默,絕不冒然張口說話,免得一個不慎觸怒了小鄒氏。

小鄒氏憋了一肚子悶氣怒火,看什麼都不順眼。一抬頭,見含玉低著頭不吭聲,頓時張口罵道:“瞧瞧你那副樣子,我是吃人的老虎不成。給我滾!”

隨著一個滾字,一個茶杯摔了過來。

含玉連躲都不敢躲,任由茶杯重重的落在身上,滾熱的茶水濺落在裙擺上,精致的茶杯咣當一聲脆響,在地上摔的粉碎。

含玉忍著痛楚,將茶杯和地上的茶水都收拾了,才退了下去。

含玉實在是太了解小鄒氏的脾氣了。如果剛才躲開了茶杯,或是倉皇的退下,今天等著她的絕對是一頓板子。

在小鄒氏身邊伺候多年,含玉已經懂得怎麼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

果然,小鄒氏沒再發火。

在含玉退下之後,小鄒氏一個人獨自了許久,神色陰晴不定。

如果可以,她絕不會讓顧采蘋早日過門。可看顧老爺顧夫人的架勢,這個孩子怕是非留下不可了...更重要的是紀澤的反應。

當年她故意氣掉了顧氏的孩子,紀澤口中不說,心中也是怪她的。

現在顧采蘋懷上了他的骨肉,他會不會對顧采蘋生出幾分憐惜?然後心甘情願的娶了顧采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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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劇場

小鄒氏(扭扭捏捏害羞狀):人家每次都抽到再來一次,哎呦

顧四(撫摸肚子傲嬌狀):呵呵呵我可是抽到大獎了哈哈哈哈,你們能和我比嗎?許瑾瑜你只得到謝謝惠顧,啊哈哈哈哈哈(無限回音)

許瑾瑜(面無表情):謝敬不敏,祝你倆雙賤合璧!

陳二(扭捏著害羞著破釜沉舟著):許瑾瑜!咱們去生猴子吧!我很利害的!

許徵(咬牙切齒):滾出去!你別攔我,我要糊他一臉!

陳元青(苦著臉抱緊許徵的腰):冷靜冷靜!(內心咆哮著大哥你的高冷去哪了啦?)

秦王(目光痴迷痴漢狀):元青你放手讓我上!啊不,讓我抱,啊說錯了讓我攔!(興奮到流了一地鼻血,褲子那麼奇妙隆起,所謂精蟲上腦是也)

許母(為母則强)拎起大錘狠狠拍飛秦王:哼,要搞基找哪位,當然是最賤男主角紀澤!

紀澤(捂臉害羞狀):腫麼辦?是要攻后母還是要等黃瓜?好難選擇!求指教在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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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內堂外響起了腳步聲。

“誰?”小鄒氏心情十分惡劣,語氣也跟著十分陰沉。        

“妹妹,是我。”走進來的是鄒氏,身後跟著許瑾瑜。

鄒氏演技進步神速,明知小鄒氏見了顧老爺顧夫人心情不佳,卻只當不知道:“我剛才聽下人說起顧老爺顧夫人來了,所以特地過來打個招呼。他們人呢?”

小鄒氏沒什麼表情的應了句:“已經走了。”

鄒氏露出訝然的表情:“怎麼這麼快就走了,也沒留下吃了午飯再走麼?”又打量小鄒氏一眼,關切的說道:“妹妹,你的臉色怎麼這般難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小鄒氏此時哪有心情細說。更何況,她還沒想好怎麼解決此事,愈發不願提前露了風聲,含糊其辭的說道:“沒什麼事,大概是整日悶在府裡心情有些煩悶。”

許瑾瑜心中哂然冷笑。

顧老爺顧夫人登門,肯定是逼著小鄒氏表態。小鄒氏知道顧采蘋懷了身孕,心中不知嫉恨成什麼樣子。

“姨母整日操勞,心情煩悶也是難免。”許瑾瑜“體貼”的安撫道:“等日後顧姐姐過了門,替姨母分憂解勞,姨母也能多騰出些空來,或是出府做客,或是多在園子裡轉轉。也就不會這麼煩悶了。”

句句戳中小鄒氏的痛處。

小鄒氏連笑都笑不出來了,勉強嗯了一聲。在許瑾瑜說出更多刺耳的話之前張口道:“大姐,瑾娘,我今日心情煩悶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對不住你們兩個了。”

許瑾瑜善解人意的笑了一笑:“也好,那我們就不打擾姨母了。”

母女兩個一起出了汀蘭院。

鄒氏壓低了聲音問道:“瑾娘,你拉著我到汀蘭院來,到底是要做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事?”

許瑾瑜悠然一笑,賣起了關子:“娘,我今天拖著你過來,是讓你看看姨母頭痛的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等過些日子就一清二楚了。”

“你這丫頭,和我說話還說一半留一半。”鄒氏嗔怪的白了許瑾瑜一眼。

許瑾瑜眨眨眼,笑的意味深長:“不是我成心要賣關子。只是這事關系著顧姐姐的名節,我現在也不能確定,自然不能隨意亂說。等過幾天,自然就見分曉。”

小鄒氏又等了一天。整整一天米粒未進徹夜難眠。等的焦躁難耐身心俱疲,到了傍晚時分,紀澤終於回了府。

門房早已得了小鄒氏的叮囑,忙上前道:“夫人特地吩咐過,請世子一回府立刻就去汀蘭院一趟,夫人有極要緊的事和世子商議。”

紀澤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小鄒氏還能有什麼要緊事,十有八九是幾天沒見又惦記他了。

到了汀蘭院,看到小鄒氏異常憔悴焦急的臉孔,紀澤才察覺到不對勁,收斂了笑意:“出什麼事了?”

下人早已識趣的全部退下了。含玉守在門外,不會讓任何人靠近半步。

小鄒氏想擠出一個笑容,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神情緊繃:“玉堂,顧家昨日來人了。”

所以?紀澤挑了挑眉,等待小鄒氏說下去。

小鄒氏用力咬緊牙關,一字一字的擠出了口:“顧采蘋有了身孕!”

紀澤一驚,笑容凝在了唇角。

只那麼一回,怎麼就這麼巧的有了身孕?

“實在太不巧了,就那麼一回,顧采蘋竟然就懷上了。”小鄒氏密切的留意著紀澤的神色變化,口中忿忿不已的說道:“顧家人登門,就是為了讓我們拿出解決的辦法來。也虧得他們有臉登門,換了要臉面的,這種事絕不會宣之於口,私下用一碗落胎藥,解決了肚子裡的孽種就是了。”

聽到孽種兩個字,紀澤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聲音有些冷淡:“顧采蘋肚子裡是我的骨肉,怎麼就成孽種了?”

小鄒氏心裡一涼。那份涼意,從心底迅速的蔓延至全身,連指尖都是冰冰涼涼的。

男人在床上說再多的甜言蜜語也靠不住,最重要的還是子嗣。

當年她暗中設計弄掉了顧氏肚中的孩子,那是一個已經成型的男嬰。紀澤口中沒說什麼,心裡卻極不痛快,之後連著幾個月都沒來找過她。是她厚著臉示好,好不容易才攏回了紀澤的心。

現在,顧采蘋懷了他的孩子,顧家人親自登門,只差沒明著逼紀澤早日娶顧采蘋過門了。而紀澤,似乎也並不反對。

小鄒氏勉強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顧家人的意思,是希望將婚期提前,在顧采蘋顯懷之前迎娶她過門。我昨天沒有立刻應下,和他們說了要和你商議此事,三天以後再給回音。你現在是什麼打算,不妨說出來給我聽聽。”

紀澤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淡淡道:“反正定了親事,遲早要娶她過門,早些也無妨。”

不出所料,果然是這樣的反應!

小鄒氏臉上的血色褪的乾乾凈凈,長長的指甲用力的掐入掌心。靠著那一絲絲刺痛,勉強維持著鎮定:“你真的想好了麼?顧氏去世還不滿一年,你就急急的迎娶新人過門,傳出去只怕不太好聽。那些聞風而動的御史言官,只怕也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你是在關心我們侯府的名聲,還是關心我的名聲?”紀澤似笑非笑的扯起了唇角,眼神冷凝又銳利:“或者,你其實什麼都不關心,只是不希望我娶顧采蘋過門。最好是讓顧家咽下這個啞巴虧,打掉顧采蘋肚子裡的孩子。”

小鄒氏心底最隱秘的心思被揭穿,一陣無法言喻的難堪,有些狼狽的否認:“你誤會了,我絕沒有這樣的想法。你早日有子嗣,我比誰都高興。”

真的是這樣嗎?

紀澤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譏諷。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青澀懵懂的少年,這十年的朝堂生涯,早已將他磨練的精明深沉。

小鄒氏在想什麼,他心裡很清楚。

“顧氏當年懷了身孕,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能平安生下兒子。”紀澤的聲音響起:“你嫉妒心太重,容不下顧氏平安生下孩子,故意設計她親眼看到我們兩個在一起廝混。顧氏受驚摔了一跤,孩子也沒了。我再怪你也無濟於事,所以此事我從來不提。”

小鄒氏神色僵硬的聽著,忽然有種預感。接下來紀澤要說的,大概不會太好聽。

小鄒氏的預感很靈驗。

紀澤定定地看著小鄒氏,緩緩說道:“這麼多年來,我為你做了多少,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和我同齡的男子,有幾個兒子的不在少數。我至今卻沒有子嗣。等顧采蘋過門生下了兒子,之後你想怎麼折騰她都行。不過,她肚子裡的孩子,你絕不準再動心思。”

小鄒氏心中嫉恨的火焰熊熊燃燒,幾乎快沖破胸膛。

聽聽紀澤的口氣!

顧采蘋還沒過門,紀澤已經開始向著她了。女人一旦懷了身孕,在男人心裡的分量果然就不同了。

如果真的任由顧采蘋平安的生下兒子,將來紀澤的心裡哪裡還有她的位置?只怕會被顧采蘋搶的一乾二凈!

不,她絕不會容顧采蘋生下孩子!

小鄒氏心中嫉恨不已,臉上反而鎮定了下來,柔聲說道:“好,我都聽你的。”

她一個字都不反駁,表現的如此柔順,倒讓紀澤有些詫異了,忍不住看了小鄒氏一眼:“顧采蘋過門後,你暫且按捺不動,忍上一年半載。等她生下了孩子,你怎麼折騰她都行。”

頓了頓又放柔了聲音:“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你不願別的女人給我生孩子。可我已經這個年齡了,總不能一直沒有子嗣。將來這威寧侯府的爵位,也得有人來繼承。你就忍上這一回,等有了孩子,我找個由頭將顧采蘋送到田莊去靜養,然後孩子交給你撫養。這你總該放心了吧!”

聽著這番情深意重的話,小鄒氏非但沒釋懷,心裡反而愈發下了狠心。

子嗣在紀澤的心裡分量這麼重!兒子絕不能出自顧采蘋的肚子,要生,也該是她來生!

原來遲遲沒下定決心,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現在終於狠心做了決定,心裡倒是豁然開朗了。只要籌謀得當,就是冒些風險也是值得的。

當然了,這樣的想法絕不能讓紀澤知道,免得他從中阻攔。等懷上了身孕再說也不遲。到時候,紀澤就是想攔也攔不住了。

小鄒氏心裡暗暗盤算著,臉上露出感動的笑容:“玉堂,你待我真是太好了。你放心,你說的話我都聽進心裡了。我絕不會刁難顧采蘋,一定精心照顧她的衣食起居。”

紀澤見她這般反應,心裡一松,俊臉上也浮了一絲笑意:“你能想通就好。明天我會親自去顧家一趟,商議成親的事。”

這兩句話,無疑是在小鄒氏脆弱的胸口又插了一刀。

小鄒氏將滿心的酸意按捺下去,打起精神說道:“既是要迎娶顧采蘋過門,婚期就要定的快一些,免得肚子顯懷被人看出來。顧氏孝期未滿,你又是續弦,成親的事就不必太過張揚了。擺幾桌酒宴,請些親朋好友來觀禮就行了。”

紀澤對此倒是沒有意見:“一切都從簡。我會和顧家人說一聲,料想他們也不會介意的。”

還有什麼可介意的?

自家女兒已經失了清白,又懷了他的骨肉。現在顧家人只盼著他早點娶人過門,在親事上肯定不會有太多意見。

小鄒氏心中刻薄的想著,口中卻笑道:“我這就命人將你和顧采蘋的生辰八字拿去合一合,從下個月中挑一個合適的日子出來。你後天就去顧家,將成親的喜日子送過去。”

紀澤一口應了下來。

應的真是利落爽快。小鄒氏心裡又氣又酸又苦,全仗著過人的自制力才忍下了。

第二天,小鄒氏請高僧合了生辰八字,選定了吉日。準備好了送喜日子的各色禮物。又隔了一天,紀澤攜著厚禮親自去了顧家。

這樣的動靜,自然瞞不過侯府裡的人。

鄒氏得知了此事之後,震驚的半晌說不出話來。顧老爺顧夫人那日登門的來意,也很清晰明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鄒氏忍不住問許瑾瑜:“婚期原本不是定在明年嗎?無端端的怎麼會提前?”

許徵也是一臉疑惑:“是啊,我也覺得奇怪。表嫂去世還沒滿一年,世子就這麼急著娶新人過門,傳出去只怕也不太好聽吧!”

何止是不太好聽!還不知會有多少閒言碎語。

等顧采蘋過了門,懷孕的事也就瞞不下去了。許瑾瑜說道:“世子如此著急娶迎娶顧采蘋,當然是有理由的現在告訴你們也無妨。顧采蘋已經有了身孕。”

什麼?顧采蘋竟然懷孕了?

鄒氏和許徵俱是一臉錯愕。

“你是不是那日去顧家做客就知道此事了?”鄒氏皺眉問道:“我記得那一天,你和妤兒中午就回來了。”

許瑾瑜點點頭:“是,顧采蘋懷了身孕,卻不敢告訴任何人。那一天設了生辰宴,其實就是想見我,問問我應該怎麼辦。我勸她,要麼打掉孩子,要麼就早點嫁到侯府來。她自己堅持要選第二條。”

這是顧采蘋自己做的決定,將來不管如何,都與人無尤。

鄒氏雖然覺得顧采蘋做的不妥,可這畢竟是顧家和紀澤的事,她一個外人也沒什麼可質疑的:“算了,這些事輪不到我們操心,世子願娶,顧采蘋願嫁,怎麼折騰都隨他們吧!”

許瑾瑜欣然笑道:“娘,你能這麼想就對了。他們這一攤子污七八糟的事,以後不知還要折騰多久呢!我們就別管了,躲在一旁等著看熱鬧好了。”

自從知道紀澤的真面目之後,鄒氏對紀澤再沒有一絲好感。聞言笑著點了點頭。

許徵扯了扯唇角說道:“其實,他們兩個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一個用心險惡心冷無情,一個一廂情願愚不可及。再有居心不明的小鄒氏在一旁虎視眈眈。

等顧采蘋嫁到侯府,不鬧的雞飛狗跳才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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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甜言

“朝霞,世子真的來了嗎?”顧采蘋一臉期盼的問道。

從那一日孕吐過後,這幾天顧采蘋再未出房門半步,整日躲在屋子裡。只有朝霞一個人貼身伺候。

每天吃了就吐,又懷著滿腹心事,顧采蘋整個人迅速的憔悴消瘦下來。秀麗的臉龐整整瘦了一圈,面色蒼白,下巴也尖尖的,顯得楚楚可憐。

朝霞一臉雀躍,低聲笑道:“來了。奴婢剛才悄悄去看了,世子帶了很多禮物來,還送了成親的喜日子來。”

太好了!

紀澤終於來了!

顧采蘋眼中閃出狂喜,緊緊的攥住了朝霞的手:“真的麼?你沒騙我吧!”

朝霞抿唇一笑:“奴婢怎麼敢騙小姐。若是小姐不信,不妨等上片刻。待會兒夫人來了,小姐自然就知道了。”

顧采蘋一掃前幾日的驚慌忐忑,眼角眉梢俱是喜悅的光芒。

朝霞不失時機的笑道:“小姐這顆心終於可以穩穩的放回去了。世子至今沒有子嗣,對小姐肚中的孩子一定很重視,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登門送日子來。等小姐嫁到侯府,一鼓作氣生了兒子,世子這顆心一定會全部放到小姐身上,想跑也跑不了了。”

顧采蘋聽的甜絲絲美滋滋的。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想急切的抓住紀澤的心,她也不會堅持要留下這個孩子了!

紀澤一直對她不冷不熱,也無意娶她為妻。如果不是因為許瑾瑜將大好的機會讓給了她,她大概就和世子妃的位置無緣了。

如今她懷了他的孩子,他的心也一定會漸漸挪到她的身上來。

朝霞見顧采蘋一臉歡喜,心中也迅速的盤算起來。

為了遮掩小姐的身孕,婚期最多就是下個月。小姐嫁到了侯府,礙著身孕是不能和世子同房的。到時候,小姐必然要從身邊挑一個通房丫鬟。論相貌論資歷,自然非自己莫屬。

想到俊美倜儻的世子,朝霞也悄然紅了臉頰。

身為一個丫鬟,最好的出路做主子的陪嫁丫鬟,然後開臉做通房。若是幸運的懷上一子半女,就能脫了奴籍做上主子。後半輩子的生活也就有了依靠。

主仆兩個各懷美妙的心思,各自默然不語。

顧采蘋先回過神來,見朝霞紅著臉怔怔的出神,很快就猜到了朝霞在想什麼。心中陡然冒出一股酸意,用力的擰了擰朝霞的臉:“你這丫頭,半天不說話,在想什麼呢?”

朝霞被臉頰的疼痛驚醒,在見到顧采蘋略有些不快的眼神時,心中懊惱不已,忙陪笑道:“奴婢剛才是在為小姐高興呢!”

伺候顧采蘋這麼久,還有誰能比朝霞更清楚顧采蘋小心眼又善嫉的性子?她這點小心思暗中想想也就罷了,可萬萬不能讓顧采蘋知道。

“好了,在我面前就別說那些場面話了。”顧采蘋似笑非笑的看了神色緊張的朝霞一眼:“這兒沒有外人,只有我們主仆兩個。有什麼話只管直說就是了。”

傻子才會實話實說。

朝霞將所有的心思都收拾起來,笑的更殷勤了:“小姐誤會奴婢了。奴婢剛才走神,是在想著小姐很快就要嫁到侯府,可嫁妝還沒準備齊。這可得告訴夫人一聲,抓緊時間準備。”

顧采蘋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淡淡說道:“朝霞,你心裡在惦記什麼,就是不說,我也能猜到。只要你忠心耿耿好好伺候,我x後自然會送你一份光明前程。”

她懷著身孕,就是嫁到侯府了,也不能伺候枕席。與其便宜了別人,倒不如從身邊挑一個。賣身契攥在自己手裡,料想朝霞也翻不出風浪來。

朝霞又驚又喜,想也不想的跪下了:“多謝小姐,奴婢一定會盡心盡力伺候小姐,絕不會有二心。”

顧采蘋不無矜持的嗯了一聲。她當然不會這麼輕易就便宜了朝霞,不過是先畫一塊大餅,讓朝霞看著心熱,做事更加盡心罷了。

正說著話,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一定是顧夫人來了!

顧采蘋心中一陣激動,親自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人果然是顧夫人。除了顧夫人之外,更有一個令顧采蘋意想不到的人。

“采蘋,”身著寶藍錦袍的俊美青年男子徐徐一笑,散發出令人屏息的魅力,聲音溫柔:“我放心不下你,厚顏求岳母領著我來探望,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

顧采蘋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樂昏了頭,雙頰酡紅,眼眸熠熠生輝:“姐夫,你竟親自來看我,我實在沒想到...”

留下孩子果然是正確的決定。婚期提前了不說,紀澤待她也比往日親切溫柔多了。那雙漂亮的眼眸滿是憐惜。

這樣的目光,是她夢寐以求卻一直求而不得的,現在卻清晰無誤的嶄露在她眼前。

顧夫人見不得顧采蘋這副昏頭轉向的丟人樣子,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采蘋,還不請世子進去。”

雖說女子閨房不宜讓外男進出,不過,紀澤和顧采蘋的婚期就定在下個月。滿打滿算也就是二十多天。眼下這一點小小的出格舉動也就不算什麼了。

顧采蘋終於回過神來,嬌羞的看了紀澤一眼,然後讓了開來。

精致的閨房裡,多了紀澤的身影之後,陡然顯得擁擠了不少。

顧采蘋滿心歡喜,卻又莫名的緊張起來,忐忑不安的想著,這幾日她孕吐的厲害,吃什麼都吃不下,整個人又瘦又憔悴,比以前醜多了。這副樣子偏偏被紀澤看見了。

紀澤卻似沒留意到顧采蘋的局促緊張,關切地問道:“聽岳母說,你近來似乎胃口不佳。”

顧采蘋羞澀的點了點頭:“是,我胃口確實不太好,吃了東西,很快就會吐出來。”

“都是我害苦你了。”

紀澤歉然的嘆息,聲音低沉而動聽。宛如一根羽毛落在心田,輕飄飄的,卻令人心醉沉迷:“你還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卻因為我遇到這樣的事,實在抱歉。不過,我得自私的承認,你肯留下這個孩子,我心裡真的很高興。”

頓了頓,紀澤又說道:“你大姐嫁給我多年,一直無所出。我至今沒有子嗣,實在是不孝。你只要安然生下孩子,就是紀家的大功臣。我以後一定不會虧待了你。你也不必擔心有人會在背地裡閒言碎語。你懷孕時日尚短,看不出異樣。將來嫁到侯府之後,我自會約束府裡的下人,誰敢亂嚼舌頭,我絕不會放過。”

“至於孩子的出生,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經都想好了。等到月份大了,我就找個理由將你送到城外的田莊養胎。孩子悄悄生下不必急著回府,過上四個月再回府辦滿月宴,到時候就不會惹來流言蜚語了。就是偶爾有人生出點疑心,也不會盯著我們紀家的事不放。”

“所以,你什麼都不用多想,放寬了心好好養胎就行了。”

紀澤來之前顯然已經想好了,此時不疾不徐娓娓道來,令顧采蘋心裡開出了燦爛的花朵,甜蜜而幸福。

顧采蘋輕輕咬著嘴唇,紅著臉說道:“姐夫想的十分周全,我一切都聽你的。”

紀澤含笑看了顧采蘋一眼,聲音溫柔極了:“就是苦了你了。還有,婚期就定在下個月初十,算起來還有二十多天。因為你大姐去世不滿一年,我們兩個的親事得低調一些。只能請些親友來觀禮。委屈你了!”

不,不委屈。有紀澤這般相待,她心裡甜蜜還來不及,哪裡還覺得委屈辛苦。

顧采蘋善解人意頗識大體的應道:“親事低調些無妨。”

“你放心,等將來孩子出生了,一定會辦一場隆重風光的滿月酒宴。”紀澤正色的許諾:“我虧欠你的,到時候會全部補償你。”

這一番甜言蜜語,將顧采蘋哄的心花怒放,只知道點頭。

就連一旁的顧夫人也是滿心的欣慰。

紀澤這般有情有義有擔當,顧采蘋留下這個孩子也算是值得了。

紀澤將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並不厚顏多待,很快便起身告辭:“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勞煩岳母仔細照顧采蘋的身子。”

顧夫人和顏悅色的笑道:“這個就是不說,我也一定會好好照顧采蘋的。”

紀澤謝過了顧夫人,臨走前,又笑著凝視了顧采蘋的肚子一眼。眼裡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他對顧采蘋依然沒半點好感。不過,看在她肚中的孩子份上,勉強忍耐也無妨。甜言蜜語又不費什麼力氣,信手拈來,先將顧采蘋安撫好。

他的目光落在顧采蘋的眼中,自然就成了“含情脈脈”“溫柔關切”。

顧夫人送走了紀澤,很快又回轉。

見到傻乎乎只會笑的顧采蘋,顧夫人又覺好笑又是嘆息:“果然是女生外向,現在巴不得立刻嫁到侯府,在家中是一天都不願多待了。”

顧采蘋心情極好,主動依偎進顧夫人的懷裡,聲音裡滿是喜悅:“娘,姐夫真是溫柔有情義。今日特地來看我,就是特地來安慰我呢!”

顧夫人含笑嗯了一聲:“這樣的如意夫婿,確實是打著燈籠也找。”頓了頓,又嘆道:“說起來,也是你大姐命薄沒福氣。嫁到侯府八年,都沒生過一子半女。日後你嫁到侯府生了兒子,可別忘了你大姐。”

她快嫁人了,還總提起大姐做什麼。

顧采蘋心裡有些微的不痛快,臉上卻沒流露出來,乖乖的應下了。

顧夫人想了想,又特意叮囑了幾句:“婚期已經定下了,你這些日子安心在屋子裡養胎,輕易別出去走動。”

顧采蘋懷了身孕的事,如今知道的人寥寥無幾。還有二十多天就出嫁了,索性連顧家的親友也一併瞞下。

其實,就是顧夫人不說,顧采蘋也不敢出去走動。現在孕吐的正厲害,要是再像上次那樣,在人前就吐了出來,也太丟人太尷尬了!

顧采蘋如願以償滿心歡喜,小鄒氏卻是憋了一肚子悶氣,偏偏還不能表露出來。表面鎮定實則焦慮煩躁的等了半天,一直等到下午紀澤才回了府。

紀澤回府之後,便來汀蘭院請安。

當著一眾丫鬟的面,紀澤恪守繼子的本分,不失恭敬的行了禮,才坐下說話。

小鄒氏故作不經意的笑問:“世子今天到顧家可還順利?”

紀澤心情顯然不錯,笑著應道:“還算順利,岳父岳母都覺得婚期定的好。我本打算早些回來,岳父卻留我吃了午飯。後來,我又去看了采蘋,安撫了她幾句。”

以前一口一個顧采蘋,語氣中滿是不耐。現在顧采蘋懷了身孕,在紀澤心裡的地位顯然不一樣了。連稱呼裡都親昵多了。

小鄒氏心中醋意蔓延,語氣中隱約飄了一絲出來:“你親自去探望,顧四小姐心裡不知有多高興,想來一定會好好養著身子。就是顧老爺顧夫人,看在你這個如意夫婿的面上,也一定會盡心照顧女兒。”

紀澤似笑非笑的看了小鄒氏一眼:“兒子去探望未來的妻子,母親難道不替兒子高興?”

小鄒氏被噎的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可此時還有下人在場,她不得不將那口又酸又苦的嫉意咽下去,還要端著繼母應有的寬容大度:“世子言重了。你和顧四小姐就快成親了,你們兩個親密和睦,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為你們高興。”

“母親高興就好。”紀澤若有所指的說道:“等采蘋過了門,我天天要忙著公務,只怕沒多少時間回府。到時候還要請母親多多照顧采蘋的身子。”

紀澤分明是話中有話,明著是讓小鄒氏照顧兒媳,實則是在提醒小鄒氏,別對顧采蘋肚子裡的孩子動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小鄒氏心中又氣又苦,愈發堅定了孩子絕不能留的念頭。臉上卻擠出了笑容:“世子放心,這些都是我分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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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風波(一)

婚期已定,自然瞞不過紀嬛紀妧。小鄒氏早上就打發人給兩姐妹送了信。姐妹兩個知道此事後,俱都十分驚訝,當天就趕回了威寧侯府。

紀嬛性子溫柔一些,只略略蹙眉問道:“婚期不是定在明年麼?怎麼忽然就提前了半年,改到了下個月?”

紀妧和顧氏感情深厚,話語裡也帶了幾分火氣:“大哥,大嫂走了還不到一年,你就急著迎娶新人過門,若是大嫂地下有知,不知會是何等傷心難過。”

只見新人笑,誰還記得病逝的顧氏?

紀澤被紀妧指責,也不動怒,先淡淡的吩咐一聲所有丫鬟都退下,然後才平心靜氣的說道:“顧采蘋有了身孕,要留下孩子,只能提前成親。”

竟然是這個原因!

紀嬛啞然,紀妧滿腔的火氣也被堵在了嗓子眼裡。

紀澤一直沒有子嗣,顧采蘋肚中的很可能是紀澤的長子,也會是威寧侯府的繼承人。也怪不得紀澤會提前娶顧采蘋過門了。

半晌,紀嬛才輕嘆一聲,打破了沉默:“既是如此,也只能先娶人過門再說。”天大地大,子嗣為大。顧氏畢竟死了,顧采蘋肚子裡的孩子,才是最要緊的。

紀妧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可心裡還是憋了一肚子的悶火,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了一邊去。

紀澤放軟了語氣:“二妹,你和顧氏親厚,所以心裡不痛快。其實,我也不想這麼早續弦。可天意如此,我也不得不辜負顧氏一回了。”

一臉虛偽的無奈和假惺惺。

如果顧氏地下有知。只怕會從墳塚裡跳出來指著他的鼻子怒罵。她被他害了一輩子,他何止是辜負她一回?

到底是親兄妹,紀澤難得的低聲下氣,紀妧也不好總繃著臉,悶悶的應道:“罷了,我是嫁出門的女兒,如今是李家人。紀家的事。也輪不到我來過問。你想娶就娶好了。”

小鄒氏此時才假模假樣的張口說道:“婚期定的急。府裡一堆瑣事,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不說別的,淺雲居裡外總得重新收拾出來。還要籌備宴席之類的。你們姐妹兩個若是有空,不妨回來幫幫忙。”

紀嬛一口應了下來。

紀妧心裡不痛快,頗為冷淡的應道:“我要伺候公婆照顧丈夫的衣食起居,只怕未必有閒空。”

小鄒氏很清楚紀妧外冷內熱的性子。也沒將紀妧的冷淡放在心上。又笑道:“難得你們兩個一起有空回府,世子也在府裡。今日在府中吃了晚飯再回去。”

紀妧正要拒絕,紀嬛卻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紀妧只得將到了嘴邊的話悻悻的咽了回去。

晚上的家宴還算熱鬧。人不算多,並沒有分席。圍著坐了一席。

許徵和紀澤並肩坐著,許瑾瑜和紀妧坐在一起。

紀妧心情不佳,只吃了幾口就擱了筷子。許瑾瑜欣賞著小鄒氏強顏歡笑的模樣。胃口想不好都不行。吃了滿滿兩碗米飯才擱了筷子。

紀妧低聲對許瑾瑜說道:“陪我出去走走。”

許瑾瑜嗯了一聲,兩人告退一聲。便出了飯廳。

此時天色已晚,丫鬟前後打著燈籠,紀妧對府裡的地形了如指掌,就是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

兩人並肩走了一會兒。紀妧心情陰郁不想說話,許瑾瑜張口打破沉默:“妧表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過,事情已然如此,除了接受之外別無他法,你也別耿耿於懷了。”

紀妧停下腳步,唇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意:“其實,你說的道理我心裡都明白。可我一想到大嫂,心裡就覺得難受。”

提起顧氏,許瑾瑜也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顧氏活的窩囊,死的憋屈。直到臨死也沒有說出紀澤和小鄒氏的秘密。對顧氏來說,這是難以啟齒的羞辱。可惜顧家人渾然不知,把紀澤當成了如意快婿,迫不及待的將顧采蘋推到了火坑裡還不自知。

兩人相對站了許久,紀妧終於打起精神說道:“算了,不說這些糟心事了。好在我已經出嫁了,不用日日對著顧采蘋。她日後愛怎麼作威作福都是她的事,我看不見也懶得過問。只希望她肚皮爭氣,一舉生個兒子,我們紀家也就有後了。”

許瑾瑜口中順著紀妧的話音應了幾句,心裡卻暗暗想道,顧采蘋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現在言之過早!以小鄒氏的心狠手辣善嫉,豈會眼睜睜的看著顧采蘋生下兒子?

以後這威寧侯府內宅,不知要掀起多少風浪來。

“妧表姐,你出嫁也有些日子了,可有好消息?”許瑾瑜有意扯開了話題。

紀妧到底還是新婚少婦,冷不丁的被問起這樣的問題,有些羞澀的紅了臉:“還不到兩個月,哪有這麼快的。”

然後,忽然想到顧采蘋就是在她成親的那一天和大哥...一回就懷了身孕,簡直就是奇跡。

許瑾瑜顯然和紀妧想到一塊去了,忍不住笑道:“人家只一回就懷上了孩子,你這都成親快兩個月了。莫非是表姐夫平日不‘努力’?”

紀妧被臊紅了臉:“你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虧你好意思說這些。”什麼努力不努力的,想起來都讓人害臊。

許瑾瑜輕笑一聲:“好好好,我不問總行了吧!不過,等你有好消息了,可別忘了告訴我。別的禮物我送不了,給孩子做些衣服鞋襪還難不倒我。”

紀妧終於被逗樂了:“那是當然。到時候我可不會放過你,至少也得做夠孩子一年穿的份才行。”

頓了頓,紀妧又好奇的問道:“對了,這些日子元昭表弟來看過你麼?”

一提到陳元昭,別扭的人就換成了許瑾瑜:“好端端的。怎麼忽然提起他來了?我和他一點都不熟,他來看我做什麼。”

口是心非!

紀妧丟了個白眼過去:“在我面前還遮遮掩掩的。元昭表哥明明是對你有意,我看舅母對你的印象也不錯。大概是礙於徵表弟還沒定親,你這個妹妹總不能越過兄長,所以暫時才沒登門提親。不然,這門喜事早就定下了。”

許瑾瑜無奈又好笑的辯白:“妧表姐,你真的誤會了。我和他只見過幾回。連話也沒說過幾句。如果不是我落水被他救了。根本全無交集。什麼有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陳元昭對她有意?怎麼可能!他不來找她的麻煩,她已經謝天謝地哦彌陀佛了!

沒出閣的姑娘家。說起心上人總是害臊的,不肯承認也不足為奇。紀妧總算沒再繼續取笑。

說笑一番,紀妧沉郁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主動說道:“天這麼晚了。我也得早點回去了。免得公婆心裡不高興。過兩日我得了空閑再回府。”

許瑾瑜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回了汀蘭院,此時。宴席也正好散了。

紀妧正要向眾人辭別,就聽門房小廝匆匆的跑來稟報:“二姑爺來接二小姐了。”竟是李睿親自來接紀妧回府了。

許瑾瑜露出會心的笑意。看來,這對新婚小夫妻十分恩愛啊!

紀妧被許瑾瑜笑的俏臉泛紅,明明心裡甜絲絲的。口中卻別扭的抱怨:“還特意跑到接我,難道還怕我在娘家住下不成?”

許瑾瑜眨眨眼,笑著打趣:“表姐夫這是一日也離不開你。這才急著來接你。”

紀嬛也笑著附和:“是啊,新婚情熱。一日都離不得。到了晚上就急著來接你回府。像我這樣的黃臉婆,你姐夫才不著急。巴不得我晚上別回去,最好在娘家住上幾日,他樂得自在。”

在眾人的打趣聲中,紀妧俏臉通紅,宛如面上開出了桃花,格外嬌艷。

李睿很快就來了。面對眾人含著打趣的笑容,李睿顯得十分鎮定,笑著和眾人一一見了禮。然後坦蕩自若的領著紀妧告辭。

看著相攜而去的一雙璧人身影,許瑾瑜由衷的為紀妧慶幸。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有珍惜在乎自己的良人相伴,方不枉這一生。

由紀妧,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自己。前世的她千瘡百孔受盡羞辱和折磨,從未體會過什麼是兩情相悅。這一生,她的良人又會在何方?

她的腦海中忽的閃過一張英俊冷凝的臉孔。

等等!她怎麼會忽然想起陳元昭來了?

都怪紀妧,今晚在她耳邊念叨來念叨去,害的她一不小心,竟然想到了他...他們兩個怎麼可能嘛!

許瑾瑜迅速的將腦海中的面孔揮開。然後頗有些做賊心虛的瞄了眾人一眼。好在大家都在說話,無人留意到她的些許異樣。

“妹妹,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許徵的聲音冷不丁在耳邊響起。

許瑾瑜被嚇了一跳,掩飾的笑道:“沒什麼。我是在想,妧表姐和表姐夫真是恩愛甜蜜如膠似漆。”

許徵倒是沒起疑心,只是笑著看了許瑾瑜一眼。

妹妹也到了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見了紀妧和李睿的心心相印,心生羨慕芳心萌動是難免的事。

他日後一定會為妹妹挑一個相貌人品俱都出眾的翩翩少年做夫婿。

......

短短的二十多天,要將淺雲居裡外都收拾一新,重新布置新房,這些都是繁瑣的事。小鄒氏再不情願,也只得打起精神來操持。

不料,剛吩咐下去沒半天,何媽媽就氣急敗壞的來稟報:“夫人,碧羅那個小蹄子攔在世子妃的寢室門前,不讓任何人進去。”

小鄒氏滿肚子的火氣正無處可發,聽聞碧羅竟有這樣的膽子,頓時冷笑一聲:“好大的膽子!去將她叫到汀蘭院來,我今兒個倒要親自問上一問,看看她到底存了什麼心。”

說到最後一句,話語裡透出了森森的寒意。

何媽媽本就是仗勢欺人的主兒,聞言頓時來了精神:“是,奴婢這就叫碧羅來見夫人。”

自從顧氏死了之後,碧羅在淺雲居裡幾乎成了隱形人。每天默默的守著顧氏的屋子。

何媽媽做了淺雲居的管事媽媽之後,對碧羅的知情識趣還算滿意,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沒想到,碧羅竟在這事上犯了強脾氣,硬是守著顧氏的寢室,誰也不讓進。

這還得了?必須要稟報給小鄒氏知曉。正好趁著這次機會狠狠的發落碧羅一回。看淺雲居上下以後還有誰敢不聽她的。

何媽媽打著如意算盤,一路小跑著回了淺雲居。

淺雲居裡。

幾個丫鬟圍在門前,你一言我一語的勸碧羅:

“碧羅姐姐,這是夫人的命令,讓我們幾個先將屋裡的東西收拾乾凈,還要從裡到外粉刷一新,然後再從庫房搬新的家具進去布置新房。你就別為難我們了。”

“是啊,世子妃已經走了,你整日守著空屋子,世子妃也不會回來了,你就別鬧騰了。你沒見何媽媽已經跑著去告狀了麼?以她的性子,十有會添油加醋,夫人一氣之下,還不知道會怎麼對付你。”

“碧羅,你就讓開吧!別再攔著我們幾個了。”

這幾個丫鬟,有的是顧氏當年的陪嫁丫鬟,還有的是後來進府到了顧氏身邊伺候的。都是顧氏身邊的人。她們和碧羅關系都不錯,此時個個自認是苦口婆心的勸慰。

胳膊擰不過大腿,這是明擺著的事。和夫人較勁,能有什麼好下場!

碧羅一直一言不發,此時忽的抬起頭來:“照你們的意思,我現在就該乖乖的讓開,由著你們幾個把世子妃用過的東西全部搬走扔掉,然後布置成新房?世子妃以前對你們多好,這才走了半年多,你們就都已經忘了她嗎?”

素來溫柔沉默的眼眸浮著失望和怒火,竟是那樣的銳利,那樣的咄咄逼人。

幾個丫鬟啞然無語,甚至被碧羅的目光看的羞愧起來。

碧羅的眼裡閃出水光,聲音卻異常堅決:“今天我就是死在這兒,也不準任何人動世子妃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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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風波(二)

話音剛落,何媽媽尖銳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碧羅,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府裡就要辦喜事了,迎娶的又是顧家的四小姐。你可是顧家的下人,現在這麼死乞白賴百般刁難算怎麼回事?”

提到顧四小姐,碧羅的眼中閃過譏諷和自嘲,抿緊了唇角,什麼也不說,卻動也沒動。沉默的用自己的行動表明決心。

何媽媽冷笑一聲:“好言好語的和你說,你聽不進去。簡直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有什麼話,現在就去和夫人說好了!夫人在汀蘭院裡等著你呢!”

碧羅依然動也不動,眼中閃過不顧一切的堅決:“今天我哪兒也不去。夫人要見我,就讓她到這兒來!”

何媽媽萬萬沒料到一向沉默少言性情溫柔的碧羅竟會這般強硬,氣的臉都變了色:“好啊你,今兒個是要反了天了是吧!竟連夫人的命令也敢違抗。來人,給我把這個賤丫頭拖到汀蘭院去!”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卻都遲疑著沒動手。

她們昔日都是顧氏身邊的丫鬟,一直以碧羅為首。顧氏一死,何媽媽得了勢,接管了淺雲居。碧羅既沒爭也沒搶,安靜的像一抹影子。她們也漸漸習慣了聽何媽媽的吩咐。

可是,這回不一樣。

如果聽了何媽媽的話,拖著碧羅去見夫人,碧羅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她們縱然是卑微的丫鬟,卻也不是全無義氣和血性。

何媽媽等了片刻,不見幾個丫鬟動手,氣的七竅生煙,破口大罵:“你們這幾個小蹄子,今日都是吃了豬油蒙了心不成!竟連我的話也敢不聽了。碧羅想死,你們也想跟著碧羅一起鬧騰是吧!好,我這就去稟報夫人,這淺雲居我是管不了了。你們幾個等著夫人狠狠發落!”

其中一個和碧羅交好的丫鬟,鼓起勇氣說道:“何媽媽你先別生氣。我們幾個不是要違抗你的命令,只是碧羅也是出於對主子的忠心才會有今日的舉動。還請何媽媽高抬貴手,繞過碧羅這一回。”

“呸!”何媽媽用力的啐了一口:“什麼忠心!狗屁!要是真的忠心,世子妃死的時候,她怎麼不跟著一死了之,去地下伺候世子妃?現在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擺出來給誰看?”

話語粗俗而刺耳。

碧羅用力握緊了拳頭,俏臉泛白,眼中流露出痛苦和自責。

何媽媽罵的對!她當日就該用一根繩子了結自己,追隨世子妃到九泉之下。也省得被四小姐脅迫,做那些身不由己的事。

何媽媽罵的興起,口沫橫飛,又指著幾個丫鬟罵道:“我告訴你們,碧羅今日肯定討不了好,你們幾個也脫不了關系。”

“何媽媽,”碧羅忽的出口打斷了何媽媽:“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和她們幾個沒關系。你要罵只管罵我一個人。還有,我今天守著這扇門,誰都休想進去。否則,我寧願死在這裡!”

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鋒利的剪刀來,用力抵在喉嚨處。

剪刀劃破了皮膚,冒出了嫣紅的血珠。

碧羅竟然是認真的!

眾丫鬟都驚住了,一直趾高氣昂的何媽媽也倒抽了一口涼氣,臉色變的難看起來。

死個丫鬟沒什麼了不起,碧羅卻萬萬不能死在這兒。

碧羅是顧家的丫鬟,也是伺候世子妃多年的人,若是今日自盡在這兒,紀家難免會落一個仗勢逼人的惡名。而且,即將嫁到侯府的是顧家的四小姐,若是碧羅出了事,以後對著顧四小姐也不好交代。

更重要的是,侯府將要辦喜事。淺雲居是世子的住處,新房前見血光可不吉利。以小鄒氏的性子,十有八九會遷怒到她的頭上來。

何媽媽不愧是在侯府待了多年的老人,一想通其中的利害,立刻收拾了剛才不可一世的嘴臉,語氣軟了下來:“碧羅,有什麼話好好說,千萬別激動,更別沖動。你年紀輕輕的,正是花骨朵一樣的好時候,將來還要嫁人生子,大好的前程未來等著你。要是一剪子戳下去,可就什麼都沒了。千萬別犯傻!”

犯傻?

碧羅自嘲的笑了一笑,手裡的剪刀愈發用力,鮮血漸漸滲出,從脖子上流淌下來。看著觸目驚心:“就算我是在犯傻吧!”

人這一輩子,難得犯傻一回。

可是,她一點都不後悔!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如果攔不住小鄒氏,今日就死在這裡,又有何妨?

何媽媽見碧羅如此固執,也有些慌了手腳。一邊安撫著碧羅,一邊吩咐丫鬟跑到汀蘭院去送信。

“你說什麼?”小鄒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站起身來,面容因為憤怒隱隱扭曲:“碧羅竟然尋死覓活的鬧騰?”

來報信的丫鬟戰戰兢兢的應道:“是,碧羅不但不肯讓開,還用剪刀抵著喉嚨。脖子上都是血,看著可嚇人了。何媽媽正在安撫她,怕她真的尋死!”

“好一個碧羅!好一個忠仆!”小鄒氏冷笑連連,眼底滿是陰狠:“她既是想死,今天我就成全了她!”

區區一條賤命,死了也不足惜。新房前見點血光怕什麼,最好是沖撞到顧采蘋肚裡的孽種才好!哼!

小鄒氏面無表情的吩咐一聲,幾個專司負責打板子的壯實婆子立刻跟了上來。她們幾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幾乎是府裡所有丫鬟的噩夢。落到這幾個婆子手裡,不死也要脫層皮!

小鄒氏領著幾個婆子,氣勢洶洶的向淺雲居走去。

走到半途,正巧迎面遇上了紀妤和許瑾瑜。

“娘,你這是要去哪兒?”紀妤見了這仗勢,不由得一驚:“出什麼事了?”

許瑾瑜也暗暗皺起了眉頭。看小鄒氏一臉陰沉憤怒樣子,身後還跟著一堆身材壯實的婆子...顯然是去意不善。

小鄒氏滿心的火氣,不耐的說道:“碧羅在淺雲居裡鬧死鬧活的,我現在過去看看。”說著,便越過兩人。

紀妤一臉疑惑的自言自語:“奇怪,碧羅好好的怎麼會鬧騰。”

許瑾瑜隱約猜到了什麼,低聲道:“妤表妹,我們也跟著過去看看。”

紀妤想也不想的點頭應了。

長日漫漫,正嫌無聊沉悶。正好跟著過去看熱鬧。

小鄒氏一行人聲勢浩蕩,很快就到了淺雲居。

何媽媽聽到嘈雜的腳步聲,心裡一喜,老遠的就迎了過去,口中急急說道:“夫人你可總算來了。碧羅那丫頭今日像中了邪一般,守在門口愣是不讓任何人進去搬東西。老奴只說了她幾句,她就掏出剪子要尋死。”

不管怎麼樣,先把自己摘出來再說。

小鄒氏皺著眉頭,不耐的瞪了何媽媽一眼:“沒用的東西!連這點小事也處理不好。”

何媽媽被罵的灰溜溜的,卻不敢辯駁,老老實實的跟在小鄒氏身後。

幾個丫鬟原本圍在碧羅身邊,見小鄒氏殺氣騰騰的來了,各自心虛慌亂起來,下意識的退開了幾步。

忠心什麼的又不能當飯吃,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

碧羅孤零零的站在門前,脖子上抵著利剪,對不起小鄒氏一行人,簡直勢單力孤的可憐。然而,碧羅的神色卻異常平靜。

那樣的平靜,甚至足以和小鄒氏的威勢相抗衡。

於是,小鄒氏更憤怒了。自從知道顧采蘋懷上身孕以來,她寢食難安,沒有一天是好過的。這股無法言喻的怒火憋悶在心裡,燒的她五臟六腑都疼。

一腔怒火,正愁無處可發泄。碧羅就這麼不長眼的撞上來。今天她就是想活也不可能了!

紀妤和許瑾瑜此時也趕到了,兩人看到這一幕,反應各自不同。

紀妤看熱鬧看的眉飛色舞,許瑾瑜卻是心中一沉。

碧羅對顧氏一片忠心,前世卻並未落得好下場。這一世,許多事情都因為她的重生而改變了。嫁給紀澤的人不是她而是顧采蘋,而且,顧采蘋現在就已經有了身孕...碧羅呢,她的命運又會是怎麼樣?

她對碧羅一直心存憐惜,真的不願見碧羅自盡身亡。可是,這樣的情形,她要怎麼做才能救碧羅?

小鄒氏冷冷的看著碧羅:“你想死就快點死,等你死了我再命人收拾了顧氏的屋子。把她用過的所有東西都燒掉,然後將新房布置的精致華美,好迎接新的女主人。”

小鄒氏果然惡毒,每一句都狠狠的戳中碧羅的痛處。

碧羅的手微微一顫,眼裡閃出水光。

是啊,她死了又能如何?小鄒氏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她想保住世子妃留下的一切,根本是不可能的。

“之前不是鬧著要死嗎?怎麼現在又不肯死了?”小鄒氏冷笑:“原來一切都是做戲給我看的。”

說著,又吩咐身邊的婆子:“去把她手裡的剪子奪過來,拖過去打四十個板子。讓那些心思多的丫鬟都看看忤逆主子的下場。”最後一句話,說的寒氣森森。

婆子們當然聽懂了小鄒氏的言外之意,各自精神一振,就要搶上前來。

“等等!”一個溫潤的少女聲音忽的響起。

竟是許瑾瑜!

小鄒氏似笑非笑的瞄了許瑾瑜一眼:“瑾娘,你該不是要為碧羅求情吧!”

許瑾瑜淺淺笑道:“姨母誤會了,我不是想為碧羅求情。只是世子的喜事將近,這裡要布置成新房,見血光總是不吉利的。再者,碧羅畢竟伺候世子妃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新人還沒過門,夫人就發落了碧羅,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倒不如先讓人將碧羅關上幾日,讓她好好反省一番。等她想通了,再放她出來。”

還說不是求情!明明句句都在說情。

小鄒氏心中暗暗冷笑,淡淡說道:“我這個做主母的,若是不拿出手段魄力來,今後這府裡的下人豈不是一個個都敢爬我頭頂上撒野了?”不等許瑾瑜說話,又說道:

“你到底還小,心腸軟,見不得有人流血受苦。不過,執掌中饋的,可不能一味心軟。今日姨母就教一教你怎麼管教下人。等發落了碧羅,保準她們一個個的再也不敢動任何歪心思。”

小鄒氏冷然的目光落在了那幾個丫鬟的身上。

幾個丫鬟面色都不好看,各自垂下了頭,不敢和小鄒氏對視。

許瑾瑜啞然,無奈又歉然的看了碧羅一眼。

說到底,這是威寧侯府。小鄒氏身為威寧侯夫人,執掌中饋,對府中的下人有絕對的生殺大權。她就是想幫忙,也有心無力。

碧羅眼裡浮起感激。

在場這麼多人,承受過顧氏恩情的不在少數,和她交好的也不少。可到了這個時候,一個個都畏畏縮縮,誰也不敢為她求情。沒想到挺身而出為她求情的,竟是許瑾瑜。

想起這段日子,因為顧采蘋的威逼,她一直私下留意許瑾瑜的一舉一動,定時往顧家傳信,碧羅心中頓時涌起無法抑制的羞愧。

小鄒氏眸光一掃,冷然說道:“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拖碧羅過來。”

幾個婆子得了命令,迅速的圍攏上來。一個個獰笑著,眼看著手就要落到碧羅的身上。

碧羅全身微顫,忽的用力嚷道:“你們都讓開,我有很重要的事和夫人說。”

婆子們動作一頓,下意識地看向小鄒氏。

小鄒氏挑眉冷笑:“哦?我今兒個倒要聽聽,你還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

現在她是打定主意要趁機除了碧羅這個眼中釘。不管碧羅說什麼,都躲不過今日血濺當場。

婆子們退開。

碧羅面色愈發蒼白,眼眸卻明亮起來,定定的看著小鄒氏:“夫人,我要說的事不宜讓人聽見,你先讓她們都退下。”

小鄒氏譏諷的扯了扯唇角:“你手中有剪刀,想支開她們,定然是為了想傷人。你以為我會那麼傻麼?”

碧羅面無表情地說道:“夫人既是不願讓她們退下也罷。我要說的,事關世子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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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0:45: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秘密

小鄒氏頭腦嗡的一聲響,面色陡然一變,想也不想的怒喝一聲:“閉嘴!”

碧羅到底知道了什麼?難道,顧氏暗中將她和紀澤的私情告訴了碧羅?碧羅知曉了她最大的隱秘和弱點,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

小鄒氏心中驚惶不定,死死的握緊了拳頭,面上卻強自維持鎮定,緊緊的盯著碧羅。

丫鬟婆子們面面相覷,心中各自驚疑不定。紀妤疑惑的皺起了眉頭,許瑾瑜也是難掩錯愕。

聽碧羅的語氣,顯然是知道了小鄒氏和紀澤的秘密。

碧羅果然住了嘴,右手依然穩穩的持著利剪抵在脖子上,殷紅的血映襯著她面色蒼白,一雙眼眸卻異常平靜。

沒有人知道,碧羅此時的心情是何等驚駭憤怒。

自從那一夜撞破紀澤夜半三更悄悄出了淺云居,她就起了疑心。平日安靜的守在顧氏的屋子裡,私底下卻暗暗留心起了紀澤和小鄒氏之間的情形。原本視若尋常的細節,忽然都不對勁起來。

紀澤每次回府,隔日小鄒氏的心情總是要比平時好的多。而且,這對繼母繼子之間的關系也有些好的過頭了。換成別的人家,不整日吵鬧爭鋒相對就算不錯了。還有,紀澤和顧采蘋定了親,小鄒氏非但沒有半點喜悅,反而整日沉著臉。

再聯想到顧氏當年莫名其妙的摔跤小產,一個驚人的猜想浮上心頭。

可惜,碧羅沒有半點證據,一切都只是猜想罷了。之前也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這才仗著膽子詐小鄒氏一回。沒想到,這一詐,就詐出了實情!

如果不是心虛,小鄒氏的反應怎麼會這般激烈?想到飽受羞辱折磨年輕輕輕就病逝的顧氏,碧羅的心裡溢滿了悲傷,還有無法言喻的憤怒。

今日就拼個魚死網破吧!她死了,小鄒氏也休想悠閒自在!

碧羅眼中閃過決絕,張口道:“夫人為何不敢讓我說下去,難道是心虛害怕了?”

小鄒氏面色十分難看,眼中閃過寒意。

一旁的何媽媽等人,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可她們沒人願意聽這樣的隱秘,主子的知道的越多,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尤其是知悉內情的含玉,心中更是焦急。

碧羅是瘋了嗎?難道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嚷出來?以小鄒氏的心狠手辣,只怕會殺了所有人滅口。

碧羅看著小鄒氏難看的臉色,心裡一陣快意,冷笑一聲道:“往日我不敢說,是想活下去。現在倒是無所謂了,反正我也不想再茍延殘喘了。”

“碧羅,休得胡言亂語!”含玉聽的頭皮都要炸了,搶著打斷了碧羅:“你若是膽敢朝夫人身上潑臟水,夫人就是再心胸寬廣,也不會原諒你。你自己活夠了不要命了,你的家人怎麼辦?”

提到家人,碧羅神色一僵。

許瑾瑜也迅速張了口:“是啊,碧羅,你千萬別沖動。你對表嫂一片忠心,今日做出這樣的舉動,不過是想保住表嫂留下的一切,也算情有可原。姨母菩薩心腸,一定會原諒你的。你若是就這麼死了,這府裡還有誰會一直記著表嫂,一直為她守著屋子?”

碧羅右手一顫,眼中迅速的泛起水光。

是啊!她一死了之,確實痛快。將小鄒氏和紀澤的私情說出來,更是痛快。可痛快過後呢?這裡的丫鬟婆子大多是小鄒氏的心腹,小鄒氏多的是讓她們閉嘴的法子。許瑾瑜提醒的對。她不怕死,卻也不能白白死了。

許瑾瑜見碧羅神色松動,心裡鬆了口氣。

這樣嚷出來確實快意,可無憑無據的,根本撼動不了小鄒氏。以小鄒氏的陰狠手辣,將在場聽到的丫鬟婆子都殺了滅口也不是不可能。想揭露這個秘密,需要仔細籌謀,一擊就中!這樣才能讓小鄒氏永無翻身的余地。

而且,她真的不忍心看著碧羅這樣命赴黃泉。

“碧羅,你現在就放下剪刀。”許瑾瑜越過小鄒氏,走到了碧羅的面前,柔聲勸道:“你脖子上已經流了很多血,得快些上藥包扎,免得日後留了疤痕。”

碧羅抬眼,怔怔的看著許瑾瑜。

許瑾瑜神色平靜,一雙眼眸清澈明亮,似會說話一般。碧羅從她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了一句話。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短短片刻,碧羅腦海中不知閃過了多少念頭,持著剪刀的右手終於漸漸落下。許瑾瑜走上前,伸出手,輕輕的說道:“碧羅,把剪刀給我。”

碧羅顫抖著,將沾著血跡的剪刀給了許瑾瑜。

在場的眾人齊齊鬆了口氣。

小鄒氏心跳如擂鼓,後背已是一身的冷汗。如果碧羅剛才不管不顧的叫嚷出來就糟了。幾個丫鬟婆子封口容易,可紀妤和許瑾瑜也都在場。到時候想收場可就難了。幸好許瑾瑜勸住了碧羅。

不管小鄒氏之前是何等的討厭忌憚許瑾瑜,此時此刻,她對許瑾瑜難得的生出了一絲感激。

小鄒氏正想著,許瑾瑜已經轉過身來為碧羅說情:“碧羅也是一心念著病逝的表嫂,一時沖動才有了今日的舉動。姨母一向寬宏大度,還望姨母能饒了她這一回。”

饒了碧羅?怎麼可能!就沖著碧羅窺破她隱秘並試圖要挾她的這一點,她也絕不會放過碧羅!

一緩過勁來,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小鄒氏殺意頓起,目光冷厲:“瑾娘,你先讓開,我有話要獨自問碧羅。”

許瑾瑜從小鄒氏的眼中清晰的看到了殺意,哪裡還肯讓開。她費盡口舌勸下了碧羅,是要保住碧羅的性命,絕不能讓小鄒氏找到機會和理由動手:“姨母,碧羅傷了脖子,流了很多血。總得簡單的包扎一下再問話。”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小鄒氏也不便呵斥許瑾瑜。轉念一想,只要碧羅在侯府,就逃不出她的手心。現在暫且放過碧羅也無妨。

“也罷!既是你為碧羅求情,我也不能拂了你的顏面。”小鄒氏終于松了口:“含玉,你陪著碧羅回屋,親自替她上藥包扎。”

含玉忙應了一聲,走到碧羅身邊:“碧羅,夫人開恩饒了你這一回,還不快些謝過夫人。”

碧羅脖子上的血染紅了衣襟,臉孔沒有一絲血色,白的滲人,嘴唇顫了一顫,才擠出幾個字:“奴婢謝過夫人。”

小鄒氏皮笑肉不笑的應了句:“是瑾娘一再為你求情,我才饒了你一回。以後若是再有這等忤逆主子的行徑,誰也救不了你!”

碧羅聽出了小鄒氏話語中的寒意,卻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默默的垂了頭。任由含玉攙扶著離開。

許瑾瑜沖初夏使了個眼色,初夏心領神會,立刻湊過去,攙扶住碧羅另一邊的胳膊。

許瑾瑜對小鄒氏說道:“姨母,碧羅傷的很重,我也隨著去看看。”

小鄒氏心中不願許瑾瑜和碧羅有什麼接觸。轉念一想,反正有含玉在一旁,許瑾瑜根本沒機會問碧羅什麼,便應了下來。

等碧羅一行人走了,這一出鬧劇也算落了幕。

何媽媽長長的松了口氣,諂媚的笑著上前:“夫人,碧羅已經走了,奴婢這就領著人進屋,將屋子裡的東西都搬出來。”

小鄒氏一肚子火氣,正缺出氣筒,聞言狠狠瞪了何媽媽一眼:“房門的鑰匙在碧羅手裡,你要怎麼進去?難不成要把門板拆了不成?”

拆了也不是不行!就是怕動靜鬧的大了,會惹來紀澤的不快。

何媽媽笑不出來了,忙跪下告饒:“夫人息怒!都是奴婢的錯。”

“沒用的東西!”小鄒氏陰沉著臉怒罵:“讓你到淺云居來做管事,你連個碧羅也管不好。還鬧出這麼多事來,簡直就是個廢物!”

何媽媽明知自己是被遷怒,卻也不敢辯解,唯唯諾諾的應道:“是是是,夫人罵的是,奴婢沒用,奴婢是廢物!”

對上這麼一塊滾刀肉,小鄒氏縱有再多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滾一邊去!”看到那張油滑的老臉就氣不打一處來。

何媽媽巴不得早點滾開,忙磕頭謝恩:“多謝夫人饒了奴婢,奴婢這就滾的遠遠的,絕不會礙了夫人的眼。”說著,爬起身來退下。

另外幾個丫鬟也都識趣的很,很快也都退下了。

紀妤卻站在原地,動也沒動。

小鄒氏沒心情理會紀妤,皺眉道:“你在這兒傻站著干嘛,還不快點回你的院子去!”

一向沒心沒肺的紀妤,面色卻有些奇怪,憋了半天才問道:“娘,剛才碧羅到底是想說什麼,你和大哥之間怎麼了?”

碧羅的決絕,小鄒氏的緊繃和慌亂,含玉奇怪的緊張,還有許瑾瑜的挺身而出...一切都顯得那麼怪異,就是粗枝大葉的紀妤也開始察覺出不對勁來了。

小鄒氏心裡咯噔一下,臉上卻流露出不悅和不耐:“你這麼大的人了,說話前多動動腦子。碧羅剛才是狗急跳墻胡亂污蔑,妄圖往我身上潑臟水。這種荒誕無稽的話你怎麼也信了。”

“可是...”可是碧羅明明已經準備自盡了,存了死志的人怎麼可能有心說謊?

“沒什麼可是的。”小鄒氏板著臉孔訓斥:“今日的事,以後不準提起半個字。現在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回院子去,不準胡思亂想!”

紀妤被罵慣了,只要小鄒氏一板起臉,立刻就慫了,沒精打采的哦了一聲。

待紀妤走了之後,小鄒氏的臉也徹底陰沉了下來。

這個碧羅,是萬萬不能留了!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裡“發落”了她,免得落下隱患!

碧羅脖子上的傷痕頗深,流了不少血。

含玉吩咐小丫鬟去庫房找了傷藥來,然後親自為碧羅擦洗傷藥包扎。初夏在一旁幫忙,又去找了乾凈的衣物來,為碧羅換上。

從頭至尾,碧羅一直都沉默著。宛如一尊雕像,神色木然。

初夏看著于心不忍,低聲勸道:“碧羅,你可別再犯倔了。今天是有小姐為你說情,夫人才放了你一回。要是再有下一回,誰也救不了你了。”

“初夏說的是。”含玉接過了話茬:“你的傷已經包扎好了,衣服也換過了,快點隨我去汀蘭院向夫人求饒。夫人心胸寬厚,一定不會計較的。”

心胸寬厚?

碧羅抬起眼眸,眼中滿是譏諷:“含玉,夫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這個貼身大丫鬟應該比我更清楚。我若是現在隨你去汀蘭院,還能有命再出來麼?”

含玉啞然。

她當然很了解小鄒氏。小鄒氏本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事關紀澤,就更冷硬無情了。以前的梅香,還有後來的含翠,都死在小鄒氏的手裡。這是明面上能數得出的,暗地裡還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碧羅是擺明了知道了小鄒氏的秘密,小鄒氏怎麼可能放過她?

可實話不能實說。她奉了小鄒氏的命令來盯著碧羅,若是不領著碧羅去復命,倒霉的人可就是她自己了。

含玉定定神說道:“碧羅,你先別自己嚇唬自己。說到底,你是世子妃的丫鬟,也是顧家的人,夫人就算心中不痛快,也得給顧家留著顏面,不會真的發落你。你去給夫人磕幾個頭,說上幾句軟話,只要你誠心認錯,夫人一定會原諒你。”

碧羅沒說話,眼裡的譏諷之意卻更濃了。

含玉被碧羅看的一陣心虛,下意識的垂了眼。不過,她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頓了片刻又說道:“你流了這麼多血,身子虛弱,休息一會兒再去汀蘭院也無妨。”

反正不管怎麼說,一定要去汀蘭院就是了。

一直默不出聲的許瑾瑜忽的張了口:“含玉,我有些話想單獨和碧羅說。你暫且到門外等上片刻可好?”

含玉一怔,下意識的抬眸看向許瑾瑜。

許瑾瑜神色溫婉平靜,沖含玉微微一笑:“我只要一盞茶的時間就夠了。還請你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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