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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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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尋找失落的愛情]容華似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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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5 19:13: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章 日常(一)

陳元昭的婚假有七天。

新婚情熱的小夫妻兩個,天天黏在一起,彼此的性格脾氣還在磨合中,身體已經迅速的熟悉起來。

體力好的不像常人的陳某人,這幾天的時間精力大多消耗在床榻上。一開始還有些生疏笨拙,很快就變得...熟稔高超起來。

在一次激烈又瘋狂的雨水之歡後,筋疲力盡的許瑾瑜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不是從不近女色嗎?這些...這些姿勢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陳元昭一臉饜足,懶懶說道:“成親前,周聰買了一大摞春宮圖冊給我做新婚賀禮。我研究了半個月!”

許瑾瑜:“...”

這個周聰!!!

陳元昭看著許瑾瑜紅彤彤的俏臉,心裡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俯下頭在她耳邊低語:“阿瑜,我在圖冊上看到過一種姿勢,我們試試好不好?”

語氣是商議,手下已經不客氣地四處遊移起來。

許瑾瑜慌亂羞臊地抓住他的手:“別,我真的很累了,實在經受不起了。”低啞的聲音裡不自覺地透露出一絲懇求。

看來,這幾天確實是累壞她了。

陳元昭低低一笑,停下了動作,將她摟在懷裡:“好,我不鬧你了,你睡吧!”

身體確實很疲倦了,卻也沒多少睡意。許瑾瑜依偎在他懷裡,低聲問道:“你只有七天假期,明天就該回軍營當值了吧!”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的飛快。

陳元昭嗯了一聲:“以後天天回來不太可能,我儘量每隔三日就回來一次。"

許瑾瑜心裡暖融融的,善解人意地說道:“你有那麼多事要忙,不必總憂心牽掛我。也不用總惦記著回來陪我。我一個人在墨淵居裡住著也沒關係。若是有什麼事,自然有婆婆為我做主。”

成親這短短幾日來看,葉氏還算通情達理,並不是那等尖酸刻薄無理取鬧的婆婆。也有可能是陳元昭在府裡,葉氏不願讓兒子不高興。總之,婆媳兩個相處的還算融洽。

提起葉氏,陳元昭的語氣依然不甚熱情。不過。比之前的淡漠好了許多:“母親答應過我,會好好待你。有她護著,府裡沒人敢刁難你。”

葉氏的心機和手腕很值得信任。

許瑾瑜悄然抬眸看了陳元昭一眼:“子熙。我知道你和婆婆一直有心結。不過,你們畢竟是母子,總不能記仇記一輩子。婆婆刻意對我好,也是在對你示好。你難道半點都不領情麼?”

陳元昭默然片刻才緩緩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也想試著對她好一點...可是。我做不到。至少現在還做不到。”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怨懟冷淡了這麼多年的母子關係,很難在短期之內消融。

許瑾瑜想了想說道:“想像別人母子那樣親近確實很難。不過。你偶爾表現的熱絡點,婆婆心裡一定會很高興。”

陳元昭不置可否,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許瑾瑜見他不願多提這些,又將話題扯了開去。

昏黃的燭光照出一室的溫暖旖旎。身體相貼,分享彼此的體溫,耳鬢廝磨。悄聲細語,感情也在悄然升溫。

......

隔日清晨。

許瑾瑜睜開惺忪的睡眼。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不由得一怔。

奇怪,陳元昭怎麼不在?

初夏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小姐醒了麼?”

許瑾瑜定定神問道:“子熙人呢?一大早去了哪裡?”

“姑爺不到五更就起床,去了練功場練刀了。”初夏笑著應道:“還特意叮囑奴婢,不要來敲門,讓你多睡會兒。姑爺對小姐真是體貼入微呢!”

許瑾瑜臉頰微紅,坐直了身子:“伺候我更衣梳妝,我去練功場看看去。”她還從未見過陳元昭練刀時的英姿呢!

初夏這個鬼靈精,幾乎立刻就猜中了許瑾瑜的心思。特意梳了個簡單的髮髻。

許瑾瑜在初夏和芸香的陪伴下去了練功場。

離的老遠,便聽到刀槍交擊的聲響。

許瑾瑜好奇地問芸香:“芸香,是誰在陪子熙練刀?”

芸香故作淡然地應道:“應該是周統領。將軍進軍營的那一天開始,周統領就是將軍的貼身侍衛。將軍每天練刀,要麼是一個人,要麼總是周統領相陪。"

語氣很鎮定,只有泛紅的臉頰出賣了芸香此刻的心情。

許瑾瑜瞄了芸香一眼,笑著打趣道:“待會兒讓初夏在外面守著,你陪我一起進練功場欣賞周統領練武如何?”

芸香的臉騰的紅了,卻又捨不得拒絕。

走到練功場的門邊,許瑾瑜正要邁步進去,裡面練功的人忽然停下了。

周聰戲謔的聲音響起:“將軍新婚,體力遠不如往日,才練了小半個時辰就手軟腳軟,再練下去,只怕連刀都握不住了。今天還是別練了吧!”

陳元昭:“...”

站在門外的許瑾瑜:“...”

芸香和初夏都聽到了,又想笑又不忍心,各自努力地繃著臉。

周聰壓根不知道許瑾瑜主僕就在門外,繼續笑著揶揄:“對了,不知屬下送給將軍的新婚禮物,將軍心裡是否滿意?”

一提到新婚禮物,許瑾瑜的臉上更是火辣辣的,羞臊的抬不起頭來,心裡暗暗咬牙。

這個周聰,實在太可惡了!

不能再聽下去了,不然,接下來周聰不知會冒出多少令人臉紅的話來。

許瑾瑜定定神,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誰在門外?”周聰再得意,也沒忘了侍衛的本分,剛聽到一點動靜,立刻警覺地看了過來。

許瑾瑜的臉龐頓時映入眼簾。

周聰神色一僵。壞了!剛才言笑無忌信口胡扯的話。該不會落到許瑾瑜的耳中了吧。

初夏和芸香上前給陳元昭行禮。

周聰難得的心虛,迅速地行禮退到一邊。

許瑾瑜微笑著看向陳元昭,聲音溫柔極了:“子熙,我有件事想和你商議。芸香也老大不小了,我想為她許配一門親事。我大哥身邊有個侍衛,一直對芸香有些好感。”

周聰:“...”

許瑾瑜這麼說,是因為剛才聽了他的話心生羞惱。故意這麼說讓他著急吧!一定是這樣!

周聰雖然這麼想著。心裡卻有些不踏實,迅速看了陳元昭一眼。

將軍,你可得為我做主!

陳元昭慢悠悠的張口道:“這些瑣事。都由你做主就是了。”

周聰:“...”

將軍,你這樣真的好嗎?!

芸香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不過,她心裡雖然著急,卻也不好意思張口。垂著頭不吭聲。

許瑾瑜看著周聰緊繃的神色,心情頓時舒暢多了。也不忍再捉弄芸香了。笑著說道:“罷了,這是芸香的終身大事,總得讓芸香自己拿主意。等私下裡我再仔細問一問芸香好了。”

芸香悄然鬆口氣,偷偷瞄了周聰一眼。

正好周聰也看了過來。兩人目光一觸。心中各自一蕩,迅速地移開目光。

許瑾瑜出了心頭一口悶氣,一臉愉悅的隨著陳元昭去了世安堂請安。

陳元昭喊了一聲母親後。照例不吭聲。聽著葉氏和許瑾瑜說話:“你們兩個早飯吃了嗎?”

許瑾瑜笑著應道:“還沒有,我們想到世安堂來。陪著婆婆一起吃早飯。還望婆婆別嫌棄我們來叨擾才是。”

當然不嫌叨擾。天天都來陪她才好!

葉氏眼裡有了笑意:“我這就命人擺早飯。”

兒媳過門果然是件好事。這幾天,陳元昭來世安堂的次數,足以抵得上以前一年了。而且,待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現在還肯留下陪她一起吃早飯了。

雖說陳元昭很少說話,臉上也沒什麼笑意。不過總是一個好的開始。

早飯頗為豐盛,各色麵點放滿了一桌子,還有許多精緻美味的菜肴。

葉氏心情極好,不停地為陳元昭夾菜,很快就將陳元昭面前的碗裡堆滿了:“元昭,這些菜肴都是你愛吃的,多吃些。”

陳元昭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將碗裡的菜肴都吃的乾乾淨淨。

對此,許瑾瑜的感想是:陳元昭的飯量真不小。

葉氏的歡喜幾乎都寫在了臉上,心情好了,胃口也比平日好的多,比平日多吃了不少。

早飯後,陳元昭便離府去軍營。

許瑾瑜送陳元昭到門口,將依依不捨隱藏進心底,目光平靜柔和,唇角微微含笑:“子熙,你安心去軍營,不用為我憂心。”

陳元昭嗯了一聲,卻沒有立刻離開,久久地凝視著許瑾瑜。

只是去軍營,隔不了幾天就能回來。有必要表現的這般你儂我儂念念不舍嗎?!

周聰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心裡默默吐槽。

過了許久,陳元昭才騎上駿馬離開了。

許瑾瑜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著陳元昭的身影遠去,直至消逝不見。然後才輕輕歎口氣,回了墨淵居。

......

安國公府裡的丫鬟婆子小廝極多,不過,墨淵居裡的卻沒有丫鬟婆子,也沒有小廝,只有一些侍衛。

這些侍衛都是陳元昭身邊的親兵,只聽從陳元昭的命令。如今他們的主子又多了一個。

陳元昭在成親前幾天,便將親兵們召集到一起。訓話很簡潔,只有短短兩句話:“少奶奶過門後,她的話就是我的命令。”

成親幾日,許瑾瑜一直和陳元昭待在一起,根本沒來得及過問墨淵居裡的事。今天陳元昭走了,她一個人閑了下來,索性將親兵們都召集了過來。

墨淵居裡共有二十個親兵,分作兩班日夜守著墨淵居。每日打掃屋子院子,也都由這些親兵分擔。

自從許瑾瑜嫁來之後,帶了幾個陪嫁的丫鬟來,墨淵居裡終於有了女子的身影和說笑聲。

對此,親兵們一致認為,現在的墨淵居比以前熱鬧多了,真是太好啦!

領頭的親兵也姓周,叫周奇。年齡和周聰相仿,相貌生的略顯平庸些,目中閃著銳利的精光。

許瑾瑜打量周奇一眼,笑著問道:“你叫周奇,莫非也是周聰的遠房堂兄弟?”

周奇恭敬地應道:“回少奶奶的話,小的是周聰的親堂兄。”

果然都是周家人。許瑾瑜啞然失笑:“周聰和你做了親兵侍衛,周勇做了暗衛,你們兄弟三個殊途同歸,都是子熙最器重的屬下。”

許瑾瑜笑顏如花,說話溫柔和氣,聽的周奇心中十分舒暢,耐心地解釋道:“少奶奶大概還不知道吧!我們周家從祖父那一輩開始,就是已故的老安國公身邊的親兵。後來一輩傳一輩,每一輩的男丁都會送到神衛營裡。將軍十歲進軍營的時候,我和周聰就到了將軍身邊。周勇則進了暗衛營。”

三人是以周聰為首,分工各自不同。

許瑾瑜和顏悅色地說道:“你們身手超卓,卻不能隨子熙上戰場立戰功,只能委屈地待在墨淵居裡做普通侍衛,說起來是委屈你們了。”

這一席話聽的親兵們心頭火熱滾燙,不約而同的一起跪下:“保護少奶奶是我們的榮幸,一點都不委屈。”

“好了,你們不用跪著了,都起來吧!”許瑾瑜用溫柔親切的笑話話語,在短短的片刻裡便將親兵們的心都收攏了過來:“以後這墨淵居裡的衛生打掃由初夏她們動手就行了,哪有讓男人做這些瑣事的道理。”

親兵們齊聲道了謝,然後各自站了起來。心裡暗暗激動振奮不已。

從今以後,他們要將墨淵居守的滴水不漏。安國公府裡的閒雜人等,休想靠近半步!

許瑾瑜安撫鼓勵眾親兵一番,才讓他們退下了。

一直忍著沒說話的芸香,抿唇笑道:“少奶奶真是厲害。短短幾句話,就讓他們服服帖帖,心甘情願為少奶奶肝腦塗地了。”

柔能克剛,果然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許瑾瑜笑了一笑。

陳元昭要報仇雪恨,還想問鼎皇位,不知要消耗多少精力心思。她幫不了別的忙,至少也得照顧好自己,免得陳元昭為她分神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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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5 19:13: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一章 日常(二)

今天晚上陳元昭留在軍營沒回來,她一個人待在偌大的屋子裡,只覺得空蕩蕩的,淒清又寂寞。

許瑾瑜怔忪了片刻,不由得暗笑自己矯情。

以前沒出閣的時候,不也是一個人麼?這才幾天,她就習慣有陳元昭的陪伴了。

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初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姐,時候不早了,該安置了。”許瑾瑜是陳家的兒媳,初夏本該改口叫一聲二少奶奶,不過,這麼多年來叫小姐叫慣了,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

許瑾瑜嗯了一聲,很快躺到了床上。

翻來覆去許久,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睡夢中也不太安穩,似乎隱隱地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然後悉悉索索的脫衣聲,這個夢實在太真實了。她甚至感覺到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抱住了自己,大手覆到了胸前...

等等!

許瑾瑜陡然驚醒,反射性地問道:“誰?"

耳邊響起低低的聲音:“別怕,是我。"

屋裡的燭臺都被吹熄了,光線黯淡,只能隱約地看到臉孔輪廓。能在半夜偷溜到墨淵居的人,除了陳元昭還能有誰?

許瑾瑜僅剩的一點睡意消失無蹤,徹底清醒過來:“子熙,你今晚不是說留在軍營麼?怎麼這個時候跑回來了?”

陳元昭調整好姿勢,將她摟進懷裡,耳鬢廝磨,悄聲低語:“我也記得是在軍營睡下了。然後做了個夢,不知怎麼地。夢一醒就在這兒了。”

真沒想到,陳元昭也會說這樣的俏皮話。

許瑾瑜忍俊不禁地抿唇笑了起來:“你這麼晚了跑回來,明天得什麼時候到軍營?”

陳元昭答道:“軍營裡的將士是五更起,吃了早飯後就要去校場裡練習兵器和排兵佈陣之類的。我在軍營裡,一直和將士們同睡同起。”

也就是說,陳元昭也得趕著五更回到軍營。這麼說來,睡不了兩三個時辰就得起床了。

許瑾瑜一陣心疼。嗔怪道:“今天晚上也就罷了。以後可別這樣了。這樣來回折騰,晚上睡不了幾個時辰,身子哪能吃得消。”

話語中透著濃濃的關切。

陳元昭心裡湧起一陣暖意。竟沒反駁。

白天一直忙碌,無暇多想。到了晚上,許瑾瑜的臉孔在眼前不停閃動,心裡躁動不安。叫囂著想立刻見到她。

想到就做,陳元昭很快便下了決心。一路飛馳回了安國公府。

忙碌了一天,又騎馬奔波回來,陳元昭也有了倦意,並未纏著許瑾瑜親熱。兩人相擁在一起睡去。

......

第二天,許瑾瑜醒來的時候,身邊的陳元昭已經沒了蹤影。如果不是被褥裡尚有體溫的餘熱。她幾乎以為昨夜陳元昭沒回來過。

初夏一邊為許瑾瑜梳妝,一邊笑著說道:“小姐。姑爺可真是體貼。昨夜悄悄回來,今天早上走的時候,特意輕手輕腳的沒驚動你。”

真看不出冷面冷性的姑爺還有這麼溫柔體貼的一面!

許瑾瑜抿唇輕笑,心裡湧起絲絲甜意。

芸香含笑走了進來:“少奶奶,需要奴婢準備早飯嗎?”

“不用了。”許瑾瑜笑著應道:“以後沒我的吩咐,不用特意準備早飯。我去世安堂請安,正好陪婆婆一起吃早飯。”

陳元昭雖然護著她,畢竟每天都在軍營裡,待在內宅的時間少之又少。男人的天地廣闊,承擔的責任也更重。內宅是女子的戰場,就算陳元昭在府裡,她也不想讓他為內宅瑣事煩心。

想在安國公府迅速的站穩腳跟,和葉氏相處和睦才是最要緊的。

之前葉氏待她頗為和善,大半都是看在陳元昭的顏面上。從今天起,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了。

許瑾瑜很快收拾妥當,到了世安堂給葉氏請安。

葉氏一直孤零零的一個人,如今多了許瑾瑜陪伴,有人陪著說話解悶,心情還算不錯。早飯過後,隨口問了句:“聽說元昭昨天夜裡回來了?”

陳元昭深夜回府,早上不到五更就走了。此事怎麼會這麼快就傳到葉氏這裡了?

許瑾瑜心裡暗暗驚訝,面上卻半點不露,笑著答道:“是,昨天夜裡他突然回來,也嚇了兒媳一跳。今天早上走的又匆忙,沒來得及到世安堂來給您請安。”

“請不請安的倒沒什麼要緊。”葉氏扯了扯唇角,閑閑說道:“不過,你可得勸勸元昭。這樣半夜奔波太過勞累了,第二天又得早起回軍營忙碌,總這樣也太傷身體了。”

是陳元昭忽然興起回來,又不是她央求他回來陪自己。

葉氏心裡不滿,不去和陳元昭說,卻來敲打她。

許瑾瑜柔順地應道:“婆婆教訓的是,都是兒媳思慮不周。以後一定多勸夫君,以公事為重,不用總惦記著我們。”

這個“我們”用的頗為巧妙,頓時令葉氏舒展了眉頭。

母子關係冷淡,是葉氏最引以為憾的事。以許瑾瑜的聰慧,只怕早就留意到了這一點。言辭間說的滴水不漏,足可見許瑾瑜的體貼和伶俐。

和聰明人相處,這一點最令人愉快。無需多說,便已經領會到彼此的心意。

葉氏不再提起陳元昭夜歸的事,很快扯開了話題:“墨淵居裡沒有丫鬟婆子,都是元昭身邊的親兵。你若是覺得人手不夠用,我從世安堂撥幾個擅長理事的婆子給你。”

許瑾瑜忙笑道:“兒媳帶了幾個陪嫁丫鬟過來,暫時夠用了。若是日後缺人手,兒媳再厚著臉皮張口。”

葉氏嗯了一聲:“現在只有你和元昭,人手確實夠用。等日後你懷了身孕生了孩子,再給墨淵居添些人。”

許瑾瑜:“...”

幾句話沒說就提到孩子!她才剛嫁過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有身孕。葉氏也太急切了吧!

許瑾瑜心裡暗暗嘀咕著,故意羞答答的垂下頭。

果然,葉氏見她嬌羞不語,也沒再催促。閒話幾句,便讓她退下了。

......

時間一晃,許瑾瑜嫁到安國公府已經有三個月了。

盛夏已過,天氣猶有幾分燥熱。好在屋子裡放了冰盆。散發出絲絲涼氣。許瑾瑜坐在窗邊。專注地縫製著嬰孩的小肚兜。

芸香笑著進來稟報:“啟稟二少奶奶,大少奶奶領著驍少爺和驥少爺來了。”

許瑾瑜放下手中的針線:“快些請大少奶奶進來。”

過了片刻,袁氏母子進來了。

許瑾瑜含笑起身相迎:“大嫂。你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袁氏親熱地握著許瑾瑜的手,笑著說道:“男人們要上朝當值,我們整日待在府裡,不過是些家長里短的瑣事。也沒什麼可忙的。我看著你整日悶在墨淵居裡,很少出來走動。今天就索性帶著兩個孩子過來找你說話。你可別嫌棄我們母子三個聒噪擾了你的清靜才是。”

瞧瞧這親熱勁,不知道的肯定以為妯娌兩個感情有多好呢!

其實,這三個多月來,許瑾瑜和袁氏說過的話寥寥可數。基本沒打過交道。

許瑾瑜心裡暗暗揣測著袁氏的來意,臉上露出得體的笑容:“大嫂可千萬別這麼說。我一個人待在墨淵居裡,整日悶的很。你肯帶著驍哥兒和驥哥兒過來。我心裡不知有多高興呢!”

妯娌兩個你來我往地寒暄了幾句,才各自坐下了。

袁氏先打發驍哥兒驥哥兒出去玩耍。然後才笑著問道:“你剛才在做嬰兒肚兜,莫非是有喜了麼?”

許瑾瑜適時地流露出些許嬌羞:“大嫂說笑了。我才嫁過門三個月,怎麼會這麼快就有喜。這件嬰兒小肚兜,是為我娘家嫂子肚中的孩子做的。”

幾天前,許徵特意來了安國公府,將曹縈有孕的好消息告訴了許瑾瑜。許瑾瑜既驚又喜,幾乎是立刻就動手為尚未出示的孩子做起了衣服。

估摸著等孩子出世的時候,她早已將春夏秋冬四季的小衣服都做好了。

袁氏將肚兜拿過去翻看,讚不絕口:“你的女紅刺繡做的實在好。我原本還覺得自己的女紅還算不錯,現在和你一比,實在是差了不止一籌。”

許瑾瑜謙遜地笑了笑:“我自小就正經的拜師學刺繡,練了這麼多年,總比別人熟稔一些。不過,當不得大嫂這般盛讚。”

"我這可不是隨口亂誇。”袁氏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說道:“自從你過了門之後,二弟待你一片深情,婆婆對你這個兒媳也格外的親切。若論福氣,我這個做嫂子的,可遠遠不及你呢!”

語氣中含著半真半假的羨慕和酸意。

她嫁給陳元白這麼多年,一直戰戰兢兢夾著尾巴做人,幾年下來,才算勉強站穩了腳跟,期間不知耗費了多少心思。

相較之下,許瑾瑜的好運簡直令人眼熱極了。

性情冷漠的陳元昭,對許瑾瑜好的可是沒話說。軍營離了這麼遠,也時常回來陪她。矜持難纏的葉氏,對新過門的兒媳顯然也頗為滿意,人前人後誇讚過數回。

下人們都是挑眉通眼捧高踩低的,對著二少奶奶大獻殷勤,一時間,將她這個大少奶奶的風頭都蓋了過去。

許瑾瑜這才剛進門,若是再懷上身孕生了兒子,日後這府裡,哪裡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許瑾瑜沒有錯過袁氏眼中一閃而逝的嫉妒,心裡哂然一笑,淡淡應道:“照大嫂這麼說來,我應該更羨慕大嫂才對。大嫂嫁到陳家數年,生了驍哥兒和驥哥兒,尤其是驥哥兒,最得公公的歡心。”

這話說中了袁氏的得意之處。

袁氏心中暢快了不少,開始絮叨起了生養孩子的辛苦來。

許瑾瑜此時已經看出了袁氏的來意。

袁氏這是借著閒話家常,來掂量試探自己呢!

陳元白吃虧在庶出,好在安國公一直偏心陳元白,對嫡出的陳元昭反而格外冷淡。袁氏巴望著陳元白繼承家業,自然視她和陳元昭為敵。陳元昭不在府裡,而且,對付位高權重性情冷凝的陳元昭不是易事。袁氏權衡一番後,便想著從她這邊入手了。

許瑾瑜不動聲色地和袁氏周旋。

袁氏很快察覺出許瑾瑜的厲害之處了。看著溫溫柔柔好脾氣好說話,其實滴水不漏,不留任何話柄。

看來,以後想對付許瑾瑜,可不是易事。

妯娌兩個各懷心思,聊的頗為熱鬧。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

驍哥兒和驥哥兒都是調皮妄為的性子,見了來人卻連動都不敢亂動一下,乖乖地站直了身子,喊了聲“二叔”。

......

陳元昭回來了!

許瑾瑜心中一陣歡喜,下意識地站起身來。

袁氏也不好再賴著不走了,忙笑著一同起身:“二叔回來了,我也不多打擾了。等日後得了閒空再來看你。”

袁氏對陳元昭打從心底裡發怵,平日裡避而遠之。今天在墨淵居裡遇上了,怎麼也避不過去了。

陳元昭大步走了進來。

袁氏堆起笑容,和陳元昭打了個招呼。

陳元昭沖袁氏點點頭,隨意地喊了聲大嫂,便將目光落到許瑾瑜的臉上:“阿瑜,神衛軍裡招募了不少新的士兵,我這幾天忙著訓練新兵,一直沒抽出時間回來。你在府裡一切都好吧!”

惜字如金的陳元昭,竟然一下子蹦出了這麼長串的話。

袁氏心裡暗暗驚歎著,走到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陳元昭專注地凝視著許瑾瑜,眼神幾乎算得上柔和。而許瑾瑜,也溫柔的回視著陳元昭。兩人自成一個世界。

這一瞬間,所有人的存在都成了背景。

袁氏心裡湧起一陣嫉恨。

憑什麼許瑾瑜有這麼好的運氣,能得到陳元昭全心全意的對待?

陳元白還有幾個美貌的侍妾,陳元昭可是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

原本頗為自傲的袁氏,忽然發現自己處處比不上許瑾瑜。年輕美貌不及,女紅刺繡不及,博婆婆歡心不及,比丈夫的寵愛,更是被比成了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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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有喜(一)

袁氏一走,陳元昭便問道:“她來做什麼?”

許瑾瑜輕描淡寫地應道:“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閑著無聊了,來找我說說話。”

袁氏是什麼樣的人,陳元昭心裡很清楚,皺眉說道:“你不用瞞著我了。她這個人看著和氣,其實最有心機。今天特意來找你,想必是看我不在府裡,想來試探你一番。如果你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只怕很快就要出手對付你了。”

這話由陳元昭口中說來,有種莫名的喜感。

許瑾瑜也真的笑了起來:“你倒是很瞭解大嫂。”

陳元昭又皺眉說道:“墨淵居裡從不要丫鬟,一律都是我的親兵守著。不然,她早就往墨淵居裡安插人手了。總之,你要多留心。”

性子冷凝的陳元昭,忽然變的嘮叨起來。

好像她是珍貴易碎的瓷器娃娃,經不得任何風雨一般。

許瑾瑜唇角微微揚起:“大嫂確實精明有城府。不過,我也不是好欺負的。你不用總為我憂心。”

陳元昭嗯了一聲,目光落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眼中驟然閃出異樣的光彩:“阿瑜,你怎麼忽然做孩子衣服?是不是你...”

許瑾瑜啞然失笑:“你誤會了。前幾天大哥來做客,告訴我嫂子有了身孕。我心中高興,這兩日又閑著無事,替大嫂肚中的孩子做些小衣服。等孩子出生了,一併送過去。”

原來不是許瑾瑜有了身孕。

陳元昭的眼裡閃過一絲遺憾,心裡默默地想著,看來,他得加油努力了。

許瑾瑜和陳元昭心有靈犀。很快便猜出了陳元昭的心思。微紅著臉,悄聲問道:“子熙,你喜歡孩子麼?”

陳元昭很誠實地答道:“不太喜歡。我一直覺得孩子調皮又煩人,不過,如果是我和你的孩子,我一定會喜歡。”

一個承襲了他血脈的孩子,像他也像她。

只這麼想著。心裡便溫軟一片。

陳元昭的臉孔柔和了幾分。上前一步,攬住許瑾瑜的身子,在她的耳邊低語道:“阿瑜。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許瑾瑜紅著臉應道:“我當然也想要個孩子。可緣分沒到,急也沒用。”

“既然你也著急,那我們今天晚上就努力試一試。”陳元昭低低的笑了一聲,熱乎乎的氣息吹拂在她敏感的耳際。

許瑾瑜心裡一陣悸動。臉頰悄然熱了起來。

陳元昭看著她臉上醉人的紅暈,心裡騷動不已。幾天沒回來,整個人猶如一堆乾柴,只要一個火星就會熊熊燃燒。

陳元昭俯下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聲音有些奇異的沙啞:“我們回屋去。”

話語中透出的濃烈暗示。令許瑾瑜羞不可抑,無論如何不肯挪步:“不行,你剛回府。總得去給公公婆婆請個安。再說,天還沒黑...”

心動就要行動。這和天黑沒黑有什麼關係!

陳元昭不由分說地一把抱起了許瑾瑜。大步進了寢室。

許瑾瑜將紅透了的俏臉埋在陳元昭的懷裡,壓根沒勇氣抬頭看一旁呆若木雞的初夏和芸香。

真是太丟人了。

待寢室的門被重重地關上了,初夏和芸香才回過神來。

兩人臉孔紅紅地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飛快退下了。

她們都還是沒出嫁的妙齡少女,看到這樣的場景,她們兩個比小姐更尷尬好嗎?!

......

興致勃勃的陳元昭並未得逞。

到了床榻上,還沒等寬衣解帶,許瑾瑜便覺得胃裡一陣異樣的難受,眉頭皺了起來。

陳元昭渾然不察,在她的唇上輾轉吮吸,大手四處遊移。正在意亂情迷之極,許瑾瑜忽的用力推開了他。

陳元昭一愣,反射性的看向許瑾:“阿瑜,你怎麼了?”

許瑾瑜胸中隱隱作嘔,面色泛白:“我覺得不太舒服,有點想吐...”話還沒說完,便幹嘔了起來。

陳元昭面色一變,不假思索地下床,抱起許瑾瑜到屏風後。

許瑾瑜吐的稀裡嘩啦。

胃裡一陣陣泛酸,吐的乾乾淨淨,才稍稍舒服了一些。許瑾瑜虛弱無力地靠在陳元昭的身上。陳元昭皺緊了眉頭,面色比許瑾瑜還要難看:“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昨夜沒睡好受了寒氣?”

許瑾瑜不太確定地應道:“應該不是。我昨天晚上睡的好好的,今天一整天也沒什麼。就是剛才忽然有些不舒服。吐過就好了。”

陳元昭還是放心不下:“我這就打發人出府去請大夫來。”

“天快晚了,這麼折騰動靜太大了,等明天再請也不遲。”許瑾瑜忙制止陳元昭:“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要是傳到各人耳朵裡,只怕會暗中編排我嬌氣。”

陳元昭拗不過許瑾瑜,不怎麼情願地點了點頭。

被這個小小的插曲一鬧,陳元昭也沒鬧騰的興致了。揚聲喊了初夏進來:“去打盆洗臉水來,伺候少奶奶淨面。”

初夏見許瑾瑜吐了一回面色又難看,心疼極了,飛快去廚房端了熱水來。

許瑾瑜重新洗臉梳妝好,正好葉氏打發丫鬟過來,吩咐夫妻兩個一起去世安堂吃晚飯。

許瑾瑜打起精神,和陳元昭一起去了世安堂。

一路上,陳元昭不時地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若是覺得不舒服,千萬別忍著。”

被人寵愛關切的滋味,實在是窩心又溫馨。

許瑾瑜心裡甜絲絲的,笑著說道:“我哪有這麼嬌貴。剛才大概是一時不舒服,吐過之後就好了。你不用擔心,待會兒見了婆婆,別提起這一茬。免得她也跟著操心。”

陳元昭嗯了一聲。

......

事實證明。許瑾瑜實在是多慮了。

葉氏大半的心思都放在陳元昭身上,壓根就沒留意到許瑾瑜略有些蒼白的臉色。

“元昭,你連著好幾天都沒回府了。是不是軍營裡太忙了?”葉氏一臉關切地問道。

自從成親後,陳元昭幾乎每隔兩三日就會回府一次。像此次這般六七天沒回來的,少之又少。

陳元昭沒有多解釋,淡淡應道:“確實有些公務。”

母子時常見面,關係慢慢緩和。已經令葉氏心滿意足了。也不介意陳元昭淡漠的語氣:“雖說男子當以事業為重,不過,你也別冷淡了瑾娘。”

她還等著早日抱孫子呢!

陳元昭點點頭。

葉氏又笑道:“晚飯已經備好了。我們現在就移步去飯廳。”

安國公等閒是從不來世安堂的。葉氏心知自己和安國公之間冷漠僵硬的關係瞞不過許瑾瑜,從一開始就沒遮掩。許瑾瑜也絕不會自討沒趣的詢問什麼。

每次陳元昭回府的時候,許瑾瑜都會勸陳元昭一起到世安堂裡陪葉氏吃飯。一開始陳元昭還覺得彆扭,幾個月下來。倒也慢慢適應了。

照例是滿滿當當一桌子菜肴,以葷腥為主。因為陳元昭喜歡吃雞肉魚肉之類的。

許瑾瑜對肉類沒什麼偏好,平日也能吃一些。可今天,剛走到飯桌邊,聞到魚肉的香氣。許瑾瑜壓抑了下去的噁心又翻騰了起來,面色陡然白了。

陳元昭一直留意著許瑾瑜的神色變化,見狀心裡一緊:“阿瑜。你是不是又想吐了?”

又想吐?

葉氏的眼睛可疑的亮了一亮,忽地看向許瑾瑜:“你之前吐過嗎?除了嘔吐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異樣?”

許瑾瑜胃裡翻騰不休,難受的不得了,哪裡還有力氣回答葉氏的問題。捂著嘴,快步走到了屏風後。

明明想吐,偏偏胃裡空空的,什麼也吐不出來。

陳元昭也跟了過來,一邊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沉聲說道:“母親,快些讓人請大夫來。來之前,。阿瑜就難受吐過一回了。現在還沒吃東西,只聞到飯菜香氣就想吐,一定是病了。”

葉氏不知什麼時候也繞到了屏風後,一臉的笑意遮也遮不住:“瑾娘不是生病,一定是有身孕了。”

什麼?阿瑜懷孕了?

陳元昭愣住了,一時竟忘了說話。

許瑾瑜昏沉的腦海也稍稍恢復了清明,怔怔地看著陳元昭。

葉氏沒開玩笑吧!她怎麼知道自己是懷了身孕?

“懷了身孕的女子,胃裡泛酸想吐,反應重的,更是聞不得半點葷腥。當年我懷著你的時候,也是這樣。遠遠的聞著飯菜香氣,就會反胃難受。瑾娘忽然想吐,肯定是有身孕了。”

葉氏是過來人,對懷孕的症狀了然於心,此時侃侃而談,一臉的歡喜:“對了,瑾娘,我記得你這個月的月信一直還沒來吧!”

陳元昭終於反應了過來,心裡一陣狂喜。

阿瑜真的懷孕了,她懷了他的孩子!

許瑾瑜既驚喜又慌亂忐忑:“我的月信確實遲了三四天。不過,以前也常有遲幾天的。所以沒放在心上。”

“這就一定是了。”葉氏笑吟吟地說道:“這事暫時先別聲張,等過上一段時間,再請大夫登門。”

暫時不聲張,自是不想早早讓袁氏等人知道,免得空歡喜一場,被人看了笑話。

陳元昭立刻說道:“阿瑜有了身孕,我又不能天天待在府裡陪她。以後要請母親多費心了。尤其是飲食上,更要格外的精心。”

免得有人居心不軌,暗中在飲食上做什麼手腳。

葉氏嗔怪地瞪了陳元昭一眼:“我是你的親娘,也是瑾娘的婆婆。她有了身孕,我豈有不盡心的道理。你再這麼說,可就是拿我當外人了。”

頓了頓,又說道:“你只管放心地忙你的事。瑾娘的事都交給我就行了。有我在,誰都休想傷著瑾娘肚中的孩子。”

陳元昭生平第一次覺得葉氏說話如此順耳:“一切就有勞母親了。”

葉氏喜氣洋洋地看向許瑾瑜,細心地叮囑道:“你才剛懷上身孕,反應重,身子又虛弱,以後安心地待在墨淵居裡養胎,不用來請安了。飲食上儘量清淡些...罷了,以後我讓人做好一日三餐,送到墨淵居去。”

許瑾瑜頭腦已經成了一片漿糊,只有點頭的份。

葉氏又轉頭,叮囑陳元昭:“女子懷孕的前三個月,切忌不能同房,免得傷著了孩子。你可別魯莽衝動,傷著了瑾娘肚中的孩子。”

陳元昭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會忍過這三個月的。”

葉氏立刻皺著眉加了一句:“不止是前三個月,就算是月份大了,也儘量別同房。”

陳元昭也皺起了眉頭,不怎麼情願地應道:“我知道了。”

這話聽著,也太讓人尷尬了。

許瑾瑜羞窘地紅了臉。低垂的視線,正好落到了平坦的小腹上。心裡湧起奇妙難言的滋味。

她的肚子裡,正孕育著陳元昭的骨肉。

這個小小的生命,聯繫著她和他。從這一刻起,兩人間除了濃情蜜意外,更多了一份牽扯不斷的牽絆。

......

許瑾瑜反應太重,聞不得葷腥。晚飯只勉強吃了半碗白粥。

葉氏和陳元昭情緒激動,也顧不得晚飯了,各自草草吃了幾口,便擱了筷子。

陳元昭見許瑾瑜面色難看,很快便告退。葉氏和顏悅色的笑道:“好好好,你快些陪著瑾娘回去休息。可別忘了我之前的叮囑。”

兒子原本是第一位,現在許瑾瑜已懷孕,陳元昭在葉氏心裡的地位瞬間低了不少。一切都以孩子為重!

就是葉氏不強調這一句,陳元昭也絕不敢亂來了。

晚上回了墨淵居之後,陳元昭堅持要抱著許瑾瑜去洗澡。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到了床上。

許瑾瑜心裡甜甜的,又有些哭笑不得:“現在只是猜測,還不敢確定我懷了身孕呢!再說了,就算我是真的懷孕了,也不至於連路都不會走吧!”

陳元昭挑了挑眉,霸道地說道:“我樂意寵著自己的媳婦,不行嗎?”

行行行!當然行了!

許瑾瑜擠出一個無奈的表情,眼裡卻盛滿了笑意。

陳元昭將她摟進懷裡,大手輕輕地放在她的小腹上。英俊的臉孔溢滿了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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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有喜(二)
   
半個月后。

許瑾瑜剛邁進世安堂,葉氏便笑著迎上來,握住許瑾瑜的手:“瑾娘,快些過來坐著。我特意讓人請了京城最有名的謝大夫來為你診脈。”

許瑾瑜柔聲應了,隨著葉氏進了內堂。

這半個月來,許瑾瑜的反應很重。聞不得葷腥不說,勉强吃下的東西,很快也會吐的干干淨淨。又嗜睡,整日怏怏的沒什麼力氣。整個人消瘦了一圈,面色也蒼白了不少。月信也一直沒有來。

許瑾瑜確定自己是真的懷了身孕。不過,總是請大夫診過脈了才放心。

謝大夫年約五旬,身材不高,几縷稀稀疏疏的胡須,閉著眼為許瑾瑜搭脈。

葉氏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許瑾瑜被這麼盯著,竟有些緊張起來。

過了片刻,謝大夫放下手,溫和地笑道:“恭喜少奶奶,確實是喜脈。”

許瑾瑜和葉氏松口氣,對視一笑。

謝大夫又叮囑了一些孕婦要注意的事項。衣食住行各種忌諱等等。葉氏聽的比許瑾瑜還要專心。

待送走了謝大夫,葉氏喜氣洋洋地對許瑾瑜說道:“瑾娘,你過門不到四個月就懷了身孕,真是有福氣,若是一舉得子就更好了。”

許瑾瑜看著葉氏滿含期盼的樣子,不由得無奈地笑了笑:“婆婆,孩子在肚子里呢,誰也不知道是男還是女。若是到時候生個女儿,婆婆可別失望才好。”

葉氏立刻笑道:“是女儿我也喜歡。”

她一個人寂寞孤獨太久了,想到很快就有粉雕玉琢的孩子,心里止不住的一陣歡喜。是男嬰最好,是女嬰也好啊!

許瑾瑜見葉氏這麼說。才暗暗松口氣。

......

謝大夫來了這麼一趟,許瑾瑜懷了身孕的消息再也瞞不住,像長了翅膀一般,迅速飛遍了安國公府。

“什麼?她已經懷上身孕了?”袁氏一驚,然后臉色陰沉了下來。

許瑾瑜才過門几個月,就已經有了身孕。若是一舉得子,在安國公府里就站穩了腳跟。陳元昭有了子嗣。安國公還有什麼理由阻止陳元昭承襲爵位?陳元白還有什麼機會?

悄悄來通風報信的丫鬟站在一旁。試探著問道:“夫人留了二少奶奶在世安堂里吃午飯,大少奶奶也打算去世安堂嗎?”

袁氏定定神,張口說道:“先暫時按兵不動。等過兩日再說。”

這麼急急的跑去世安堂。不是擺明了告訴葉氏自己在世安堂里安插了眼線嗎?再者說了,女子懷孕要十月才臨盆,就算是要想法子對付許瑾瑜,也不必急在一時嘛天火大道最新章節!

袁氏這麼想著,很快便鎮定下來。吩咐廚房准備飯菜。

“啟稟大少奶奶,”一個穿著青色衣裙的丫鬟走了進來。恭敬地稟報道:“夫人打發人送了口信來,請大少奶奶去世安堂一趟。”

袁氏一怔。

葉氏從不掩飾對她的不喜,甚至連晨昏定省也免了。主動召她去世安堂的次數寥寥可數,今天為什麼會忽然召她前去?

難道是發現了有丫鬟給她通風報信?還是因為許瑾瑜有了身孕心中高興,想在她這個長媳面前炫耀顯擺一番?

袁氏思來想去。一時也猜不出葉氏的心思。也不敢再耽擱,很快便去了世安堂。

......

袁氏剛走到門邊,就遇到了一同前來的邱姨娘和陳凌雪。

邱姨娘笑著給袁氏見了禮。袁氏微微側身受了半禮,心里的疑惑愈發濃烈。

葉氏不但召了她過來。還讓人把陳凌雪母女也叫過來了。到底是要做什麼?

讓袁氏更驚訝的是,進了世安堂后,還見到了陶氏。安國公府內宅的女眷竟是全都被請過來了。

眾人見面,先是各自寒暄。

袁氏不動聲色地打量許瑾瑜一眼。只見她面色有些清瘦蒼白,眼角眉梢隱隱浮著喜意。

這麼快就懷了身孕,也怪不得許瑾瑜這般春風得意。等生下儿子,這府里只怕就要成為她的天下了。

袁氏想及這些,心中既嫉又恨。面上卻露出和善的笑容,拉著許瑾瑜的手親熱地說道:“弟妹,你近來清瘦了不少。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許瑾瑜抿唇一笑:“多謝大嫂關心。我最近胃口確實不佳,不過沒什麼大礙。”

葉氏特意請了謝大夫來給許瑾瑜的事,陶氏也有所耳聞,稍微一想就能猜出是怎麼回事了,笑著說道:“大嫂今天特意請我們都過來,一定是有好消息宣布吧!”

葉氏揚起唇角,含笑應道:“是啊,確實是有件大喜事。瑾娘近來身子不適,今日我特意請了大夫登門,診出了喜脈。”

眾人俱是一臉驚喜,紛紛道喜。

葉氏心中暗暗冷笑一聲。這一個個分明都已經知道了許瑾瑜懷了身孕的事,還在這儿裝模作樣。

她今天特意將眾人都喊來,當然不止是宣布一聲這麼簡單。

葉氏和顏悅色的張口說道:“瑾娘懷了身孕,我這做婆婆的心里自然十分歡喜。今儿個特地把你們都叫來,就是讓大家分享這個好消息。從今日起,瑾娘什麼事也不用不管,只要安心地待在墨淵居里養胎。你們各有各要忙的事,大概也沒什麼空閑去墨淵居了吧!”

這番話說的意味深長。

袁氏心中一凜。葉氏這番話顯然是衝著她來的。因為眾人里,只有她會時不時地去墨淵居。

葉氏瞄了袁氏一眼,又緩緩說道:“瑾娘肚子里的,是元昭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我的嫡孫或孫女。我會盡心盡力地照顧瑾娘,直至孩子平安出世。絕不會容孩子有半點閃失。如果有人膽敢暗中搗鬼。我會讓她悔之莫及。”

最后四個字,說的輕飄飄的,卻透出森森寒意。

袁氏暗暗打了個寒顫。

葉氏這是在警告她,絕不能對許瑾瑜肚里的孩子動什麼心思。否則,絕不會饒過她!

她之前一閃而過的念頭,得立刻收的嚴嚴實實。別人不清楚葉氏的手段,她的体會可深切的很。

別的不說。葉氏和安國公離心多年。在內宅里依然屹立不倒。安國公再寵愛邱姨娘,也絕不會縱容邱姨娘跋扈囂張和葉氏作對。安國公府的內宅,一直都在葉氏的掌控下。她這個長媳。看著風光,到了葉氏面前,也只有附耳傾聽的份。

若是葉氏鐵了心的要收拾她,吃虧的必是她無疑。更不用說。她還有驍哥儿和驥哥儿這兩個致命弱點。

袁氏越想越是心驚,臉上下意識地擠出鎮定的笑容:“弟妹懷上身孕是樁大喜事。很快消息就會傳開了,這滿府上下,都只有為她歡喜高興的份儿。誰要是敢暗中算計搗鬼,不用婆婆出手。我第一個就饒不了她!”

葉氏衝袁氏贊許的笑道:“說的好。難得你有這份心思,既是如此,我就成全你這片心意。以后我照顧瑾娘的衣食起居。你就替我盯著府中眾人的一舉一動,不准閑雜人等靠近墨淵居。若是瑾娘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就唯你是問了。”

袁氏:“...”

袁氏心里這個憋屈就別提了。她只是順著葉氏的話說上几句罷了,怎麼就被葉氏繞進去了?

什麼叫許瑾瑜有個三長兩短,就唯她是問?

若是許瑾瑜不小心摔傷一跤,也要算到她的頭上不成?

袁氏心里再憋屈,也不敢不應:“婆婆對儿媳這般器重信任,那儿媳可就厚著臉皮應下了。”

許瑾瑜在一旁看的嘆為觀止。

葉氏果然厲害,輕輕松松的就挖了坑,讓袁氏不知不覺地跳了進去。

從這一刻開始,袁氏不但不敢打她肚中孩子的主意,還要相反設法保護她才行。否則,不管出什麼事,葉氏都會將賬記到袁氏的頭上!

邱姨娘也不是傻瓜,早就看出了葉氏的心思,忙笑著附和道:“大少奶奶心思縝密,做事又仔細,此事交給她再合適不過了。”

陶氏就更無所謂了。反正都是長房的事,和她沒什麼關系。

葉氏看著强顏歡笑的袁氏,扯了扯唇角道:“我已經讓人准備好了午飯,大家伙都留下吃了再走。”

......

這一頓午飯,吃的袁氏心塞又胃疼。

明明心里憋悶的要死,還要裝著歡天喜地的笑臉迎人。一頓飯吃完之后,臉都快笑的抽筋了!

今天被葉氏狠狠地擺了一道,袁氏自然要想法子扳回一城,故作關切地說道:“瑾娘懷了身孕的喜訊,不知婆婆告訴公公了麼?公公最喜歡孩子,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看似平常的話語,其實句句都在戳葉氏的心窩。

安國公以前就很少踏足世安堂,自從陳元昭成親之后,愈發不肯來了。葉氏想見安國公一回都不容易,更不用說和他說話了。

而且,陳元昭才成親不久,孩子還在許瑾瑜的肚子里,要過八九個月才能蹦出肚皮。就算生出來了,安國公也未必喜歡吧。

葉氏何等敏銳,豈能聽不出袁氏話語中的別有用心?心里暗暗惱怒的冷哼一聲,故作隨意地笑道:“你不提醒,我差點就忘了。待會儿就打發人給國公爺報個喜。這麼多年了,我們安國公府只有庶出的驍哥儿和驥哥儿,還沒有嫡孫,說出來都讓人覺得心酸。如今瑾娘有了身孕,可真是我們府里的大功臣了。國公爺知道了,不知會是何等歡喜。”

許瑾瑜適時地露出羞怯的表情:“婆婆過獎了。其實,大嫂將驍哥儿和驥哥儿都養的很好呢!”

葉氏淡淡一笑:“驍哥儿和驥哥儿當然是好的,可畢竟嫡庶有別。你大嫂嫁進門多年,一直安分守己,這個道理她最明白不過了。”

許瑾瑜拋給袁氏一個無奈又歉然的眼神。好像是在說,對不起大嫂,我不是成心想羞辱你啊。

袁氏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還得擠出若無其事的笑容,別提多憋屈了。

邱姨娘最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安安穩穩地在一旁微笑聆聽,絕不隨意插嘴。

陶氏雖然不太喜歡許瑾瑜,對生了兩個儿子便自視甚高的袁氏同樣沒什麼好感。樂得看她們兩個口舌爭鋒。

......

這一場交鋒,袁氏輸的一敗涂地,灰頭土臉。很快便坐不住,起身告辭了:“驥哥儿還小,一刻離不得儿媳,儿媳先告退了。”

葉氏冷眼看著狼狽不堪的袁氏,心里十分快意,含笑應道:“既是如此,你就先回去吧!對了,可別忘了今日答應過我的事。”

袁氏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應了一聲,很快便離開了。

袁氏一走,邱姨娘等人也各自托詞離開了。

屋子里,很快便剩下了葉氏和許瑾瑜婆媳兩個。

許瑾瑜用欽佩的目光看了過去:“婆婆真是厲害,几句話便逼的大嫂不敢抬頭吭聲了。”

葉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做婆婆的和儿媳斗嘴贏了,也算不得什麼本事。”

袁氏表面看著恭敬,私底下的小動作從未斷過。她以前懶得計較,現在許瑾瑜過了門又懷了身孕,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敲打袁氏一番。

葉氏敲打袁氏毫不手軟,對著懷了身孕的許瑾瑜態度可就全然不同了,笑著說道:“你和她們周旋了半天,此時一定很累了,快些回去歇著吧!記著安心養胎,所有事都交給我來應付,你什麼都不用管。”

許瑾瑜乖乖地應了一聲,告退離開。

好心情的葉氏,甚至主動起身送了許瑾瑜到院門口。

許瑾瑜不由得受寵若驚了。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待遇。懷孕了之后,瞬間就水漲船高了:“婆婆不用再送了,不過是短短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葉氏這才停下了,特意叮囑芸香一聲:“芸香,你身手好,以后貼身跟著瑾娘。”

芸香是暗衛的事,葉氏一開始不知道,還是許瑾瑜主動告訴她的。

透露一點小秘密,是迅速拉近婆媳關系的最佳辦法。

事實證明,這一招很有成效。葉氏待她一天比一天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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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解凍

葉氏當天便打發人給安國公送了喜訊。

安國公知道許瑾瑜有孕的消息后,頓時皺起了眉頭,面色陰沉。

不過,陳元昭既是成親了,有這一天也是遲早的事。安國公心中陰郁了片刻,很快鎮定下來。

許瑾瑜未必能一舉得子。退一步說,就算生了儿子,他也可以找別的借口拖延。只要他沒有主動上奏朝廷請封世子,就算葉氏再費盡心機也沒用!

安國公根本不知道,自己費盡心思也要保住的世子之位,陳元昭壓根就沒放在眼底。

傍晚時分,陳元昭回了府。

剛一見面,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阿瑜,請大夫診過脈了嗎?”

許瑾瑜點點頭,抿唇一笑:“早上大夫就來過了,確定了是喜脈。”

陳元昭心中一陣狂喜,將許瑾瑜抱起,轉了一圈。然后用力地親了親許瑾瑜的臉龐:“阿瑜,你懷了我們的孩子了。”

許瑾瑜輕輕地嗯了一聲,將頭依偎進陳元昭的懷里,心里溢滿了柔情。

她懷了他的孩子,她將要做娘了。

前世的“身孕”只是一場陰謀算計,給她帶來的是無盡的羞辱和痛苦。她名義上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可她偶爾見到那個孩子,心里只有厭惡和憎恨。

現在,她終于有了自己的骨肉。她已經愛上了這個沒出生的孩子。

“子熙,你喜歡儿子還是女儿?”這個問題,大概是所有懷了身孕的女子都愛問的。許瑾瑜也不能免俗。

陳元昭不假思索地應道:“生個女儿,長的像你,美麗聰慧溫柔可愛。”

許瑾瑜情不自禁地彎起唇角:“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巧言令色花言巧語了。”

時下人人重男輕女。陳元昭既是有問鼎皇位的野心。自然需要子嗣。現在這麼說,分明是為了哄她高興。

陳元昭似是猜到了許瑾瑜在想什麼,低聲說道:“儿子當然是要的,不過,我真的很想要一個女儿。總之,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許瑾瑜眉眼唇角。俱都含著甜甜的笑意。

“今天請了大夫來。你懷身孕的事也瞞不住了。大嫂她們也都知道了吧!”陳元昭問道。

許瑾瑜嗯了一聲,想到白天在世安堂里的情形,不由得笑了起來。

陳元昭好奇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事?”

“今天我算是見識到婆婆的厲害了。大嫂被噎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還要裝著若無其事强顏歡笑。”許瑾瑜笑著將白天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陳元昭扯了扯唇角,一點都不意外:“母親的手段可不止這些。等以后你就會慢慢領教到了。”

有葉氏精心照顧許瑾瑜,想來也沒人再敢動什麼歪心思。再有芸香貼身護著許瑾瑜,他也能放心了。

陳元昭不知想到了什麼。收斂了笑容,神色也微微沉凝起來。

許瑾瑜察覺到些許不對勁:“你是不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沒說?”到底是什麼事。令陳元昭吞吞吐吐的?

陳元昭略一猶豫,才低聲道:“自從威寧侯回了京城后,邊關一帶就一直不太平。匈奴几次進犯邊關,交戰互有勝敗。邊關還失了兩座城池。皇上接到戰報后。十分憤怒。在朝堂上大發雷霆,打算派兵遣將去邊關支援,將匈奴人奪走的城池收回。再將匈奴人徹底趕回關外...”

話還沒說完,許瑾瑜便猜到了陳元昭的心意。很快接口道:“你想主動請纓去邊關是麼?”

陳元昭默然不語。

文官的晉升途徑大多是靠著聖眷或本身的才干。武將卻不同,靠的是實打實的軍功。只要軍功卓著,就能屹立不倒。

就拿威寧侯來說,駐守邊關多年,戰功赫赫。雖然謀殺太子的秦王是他的親外甥,也沒受什麼牽連。如今借著養病暫時賦閑在京,卻也無人敢小覷了威寧侯。只要有個合適的契機,再次起復也不是難事。

陳元昭既有能力也有野心,自然想抓住這次的機會,立下戰功,加重自己在皇上心里的份量。

可是,許瑾瑜剛懷上身孕...就這麼離開京城,他實在放心不下。

許瑾瑜想到陳元昭離開身邊,心中自是万般不舍,定定神說道:“我能照顧好自己,還有婆婆在,你不用惦記著我,只管去吧!”

陳元昭嘆口氣:“這次可不比去山東那一回。邊關路途遙遠,大軍長途跋涉,光是來回路上就要耗費几個月。到那邊,還不知道要打多久的仗,說不定是三五個月,說不定是一年半載。我若是去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說不定連孩子出生都趕不上。

許瑾瑜忍著不舍,故作輕松地笑道:“生孩子本來就是我的事,你就是留在我身邊,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許瑾瑜越是表現得賢良豁達,陳元昭便愈發覺得愧疚:“阿瑜,對不起。其實,我今天在朝堂上,已經主動請纓過了,皇上雖然沒當場應允,不過,說不定過几天就會下聖旨...對不起!”

這個時候,我不應該離開你。

可是,我還有血海深仇沒報,我還有理想抱負沒實現,我不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對不起!

陳元昭定定地看著許瑾瑜,深幽的眼里滿是歉然。

許瑾瑜溫柔地回視:“子熙,我清楚你的身世,清楚你身上背負的仇怨痛苦,也知道嫁給你會面臨什麼。我既是決定了嫁給你,就會和你風雨同舟。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站在你身邊,和你共同進退。”

“邊關有戰事,對你來說是立戰功的好機會。我幫不了你別的。不過,我總能照顧好自己,不會讓你為我憂心。”

“所以,你不必覺得愧疚。想去就去吧!”

一席話,聽的陳元昭心緒澎湃,緊緊的將許瑾瑜摟在懷里:“阿瑜,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過了許久,陳元昭的情緒才平息下來。稍稍松開了胳膊:“我剛才那麼用力,沒傷到你吧!”

許瑾瑜啞然失笑:“我就是懷了身孕。哪里就變的這麼嬌貴了。”頓了頓,又關切地問道:“如果你要領兵去邊關,大概什麼時候會走?”

陳元昭略一沉吟:“如果皇上應允,很快就會有聖旨。大軍開拔。要籌備輜重糧草,大概要半個月左右。”

許瑾瑜嗯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道:“魏王和楚王正斗的激烈,你這個時候離開京城,万一回來的時候,皇上已經定了其中一人為太子怎麼辦?”

陳元昭挑了挑眉。淡淡地說道:“放心,我早有安排了。”

卻沒有細說是怎麼安排的。

許瑾瑜也沒多問。

朝堂上的陰謀斗爭她本就不精通,就算知道了什麼。也幫不了任何忙。如今她懷著身孕,更不宜操心費神。陳元昭不願多說。也是不想她多煩心吧!

許瑾瑜低聲問道:“這件事,你打算告訴婆婆嗎?”

換在以前,陳元昭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搖頭,此時卻應道:“告訴她吧!讓她有個心理准備。”

他這麼一走,不知要多久才回來。許瑾瑜和肚中孩子的安危都要托付給葉氏。

......

晚飯后,陳元昭去了世安堂。

許瑾瑜本想陪著陳元昭一起去,被陳元昭堅決制止了:“天黑走路不便,万一不小心摔跤怎麼辦。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安安穩穩地在墨淵居里待著。”

許瑾瑜既覺得窩心,又有些無奈好笑。不過,她實在拗不過固執的陳元昭,只得應下了。

葉氏本已准備睡下了,聽聞陳元昭來了,頗有些意外,隨口說道:“我這就出去,讓他稍等片刻。”

話音剛落,就見陳元昭的身影出現在門邊,微不可見的頓了一頓,然后大步走了進來。

葉氏心里一顫,忽然有了落淚的衝動。

這麼多年了,母子兩個的關系冷淡的讓人心酸。

陳元昭從八歲那一年生了一場大病之后,每次到世安堂,只肯待在內堂里說說話。再也不肯到她的屋子里來。明明是世上最親密親近的人,卻漸行漸遠。

時隔十几年,陳元昭終于願意再踏進她的屋子了。這是不是意味著,陳元昭對她的心結終于有了緩和?

葉氏眼里的驚喜如此明顯,陳元昭縱然心腸冷硬,也不由得暗暗唏噓。

他們母子兩個,到底是怎麼會走到這一步的?那些遙遠的記憶,想來依舊難以釋懷,不過,也不再如鯁在喉了。

不管如何,是葉氏給了他生命,將他養大。

衝著生養之恩,他也該對葉氏稍微好一點。

“母親,我這麼晚過來,打擾你休息了吧!”陳元昭努力讓臉上的線條柔和一些。只可惜常年冷著臉孔,這般生硬的擠出笑臉,不免顯得僵硬。

葉氏卻受寵若驚了,激動不已地應道:“不打擾,只要你肯來,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打擾。”一向矜持優雅的葉氏,說話竟有些語無倫次了安樂天下。眼里隱隱地閃出水光。

陳元昭心里有些酸澀,想張口說什麼。

然而,話語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葉氏何等細心敏銳,從陳元昭欲言又止的神情里,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心神愈發激蕩:“元昭,娘以前一時衝動,做下了錯事。這麼多年,其實我也后悔過...可是,大錯已經鑄成,再后悔也沒用了。我只能維持著驕傲,硬撐了下來。我最對不住的人就是你...”

說著,淚水滑過臉頰,迅速地滴落。

怎麼可能不后悔?

她一時衝動,毀了自己的貞節,之后珠胎暗結生下了陳元昭。安國公軟弱無用,被皇上戴了綠帽子根本不敢聲張,甚至要處處為她遮掩。他依舊將內宅事務交給她執掌。所有的怨氣,卻遷怒到了年幼的陳元昭身上。

她看著年幼的儿子一臉孺慕之情的盼望著父親的關懷,得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望。

她看著小小的陳元昭勤奮地練武,卻從來得不到來自安國公的誇贊。

她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越來越沉默少言。

她當然清楚是怎麼回事,既無法解釋,更無法安慰陳元昭。心中的愧疚,一日一日的壓在心頭,沉甸甸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她心痛不已,追悔莫及。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她自己種下的苦果,只能在寂寞凄清的長夜里慢慢品嘗。

葉氏淚如雨下,眼前一片模糊。

陳元昭似長嘆了一聲,低低的聲音傳進葉氏的耳中:“母親,別哭了。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年少不懂事,將所有的過錯都怪到了你身上。這麼多年,一直對你心懷不滿怨恨。”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以后我們都別再提了。”

葉氏又哭又笑,顫抖著用衣袖擦了眼淚:“是是是,你說的對。以后什麼事我都聽你的。”

那樣急切的小心翼翼的討好,讓陳元昭心里也難受起來。

以前的他是不是太過冷漠無情了?現在一點點的緩和軟化,也能讓葉氏這般欣喜?

陳元昭定定神說道:“我這麼晚特意過來,是有件極重要的事情要和母親商議。”接著,將朝堂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一說起正事,葉氏的神色凝重了許多:“邊關生出戰事,自有邊軍去應付。就算皇上要派人去增援,也不該讓你去才是。”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透徹,母子兩個也心知肚明。

皇上怎麼舍得派自己的親生儿子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

陳元昭淡淡說道:“我已經主動請纓前往。如今威寧侯在京城養病,年老的武將經不起激戰,年輕的武將里,誰又比我更有資格前去?皇上現在猶豫不決,只要我再上兩回奏折,皇上也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攔我。”

秦王的垮台,對威寧侯無疑是沉重的打擊。

他要趁著這個時機,搶過威寧侯軍中第一人的威望,為自己造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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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攤牌

陳元昭的話語中透出强大自信和堅決。

葉氏心中油然而生驕傲之情。原本還想攔著陳元昭,現在卻又改了主意:“既然你想去,我也不攔著你了。你只管安心的離開京城,瑾娘和肚中的孩子有我照顧,絕不會出半點差錯。”

不愧是母子兩個,陳元昭還沒說出口,葉氏便已經猜到了陳元昭接下來的話。

陳元昭神色一松:“好,那我就把瑾娘托付給母親了。”

葉氏鄭重地點頭應下了:“放心,有我在,誰都休想傷著瑾娘和肚中的孩子一星半點。”

陳元昭對葉氏的能力手段都很有信心,見她應的慎重,一顆心終于放下了。

葉氏之前情緒激動,沒來得及仔細深想,現在冷靜下來,忽的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元昭,你為什麼這麼想去邊關?”

身為武將,想立下赫赫戰功無可厚非。

可母子兩個心知肚明,皇上對陳元昭一直心存歉疚,對他的器重和偏愛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要不要這份軍功,對陳元昭來說其實沒太大影響。

除非,陳元昭有更大的圖謀!

葉氏腦海中迅疾地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眼中滿是駭然震驚:“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了別的想法?”

陳元昭不答反問:“母親覺得呢?”

沒有否認,也就是承認了!

葉氏倒抽一口涼氣。

她忽然發現,比起死去的太子秦王,比起明爭暗斗的魏王楚王,陳元昭英俊如刀刻而成的臉孔更像年輕時的皇上。

天家的血脈里,流淌著野心和抱負。陳元昭既然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生出奪儲的心思來,也是難免的吧!

葉氏努力在心中說服自己,可心中的惶惑和恐懼卻愈發濃烈,顫抖著說道:“元昭,為了那張龍椅,太子和秦王已經都死了。如今魏王和楚王也在斗的你死我活。你若是再摻和進去,只怕形勢更復雜。”

“更何況。你的身世見不得光。根本沒有爭奪儲君的資格,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万一失敗。只有死路一條啊!

陳元昭定定地看著一臉驚惶的葉氏,緩緩說道:“母親,魏王和楚王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你覺得。他們兩個人不管是誰坐上龍椅,肯放過我嗎?”

葉氏:“...”

“我不會坐以待斃任人宰割,”陳元昭目光冷冽,聲音沉凝:“我明明比他們兩個更優秀更出眾。我比他們更適合坐那張龍椅。為什麼不能放手一搏?”

葉氏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一張臉慘白的沒了血色。半晌才擠出几個字:“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陳元昭的身世,是一個極大的隱秘。知道的人,唯有皇上皇后,還有她和安國公罷了。魏王和楚王怎麼也會知道?

陳元昭淡淡說道:“楚王是從皇后那儿知道的。至于魏王。則是我親口告訴告訴他的。”

葉氏神色復雜極了:“楚王也就罷了。太子一死,皇后要全力助他爭奪儲君之位,將這個秘密告訴他也是難免的。可是。你為什麼要將身世主動告訴魏王?你明明知道,他會因此對你百般提防心存忌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世上。從來沒有真正的秘密。”陳元昭神色冷然地打斷了葉氏:“你不會以為這秘密能瞞一輩子吧!”

陳元昭的眼底,浮出熟悉的譏削和冷厲。

葉氏難堪極了,垂下頭,避開陳元昭的目光:“是,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糊涂,做了錯事,連累了你。”

陳元昭抿緊了薄薄的唇角,將心里翻涌不息的怨恨痛苦按捺下去。

何止是連累。

如果葉氏肯將實情相告,前世的他就能有所戒備,也不會落得那樣凄慘的結局。

重生后,他對葉氏的心結不但未解,反而更深了一層。

......

原本還算緩和溫馨的氣氛,瞬間降到最低點,寒冷冰凍入骨。

短短片刻里,葉氏心中百轉千回,腦海一片紛亂。直到抬起頭來,看著又恢復了冷漠的陳元昭,葉氏才心慌意亂起來,暗暗懊惱自責不已。

之前她還親口說過以后什麼事都聽他的,這才一轉眼就食言了。也怪不得陳元昭生氣。

葉氏深呼吸口氣,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元昭,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有意要阻撓你指責你。我只是乍然聽說此事,有些措手不及和震驚。”

“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自然會支持你。”

陳元昭的神色不變:“你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罷,總之我早已開始布局,這一場爭奪儲君的戰爭,我早已加入,想全身而退也不可能。”

話語中透著森冷和堅決。

葉氏聽的暗暗心驚,下意識地問了句:“這件事,許瑾瑜也知道嗎?”

陳元昭看了葉氏一眼:“成親前她就知道了。”

明知道前途茫然坎坷,許瑾瑜還是毅然決然地嫁給了他,和他同進同退,同生共死。

許瑾瑜待他一片深情,成親后他對許瑾瑜的好也是理所當然的。

相較之下,她這個親娘,對儿子的關心實在是太少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陳元昭竟然背負了那麼多的痛苦,做了背水一戰的決定。

葉氏又是一陣難堪,眼中閃著水光,哽咽道:“元昭,我這個做娘的實在是太失職了。沒能好好的照顧你關心你,連你想什麼都不知道,你肯將心里話都告訴我,我心里真的很高興。”

心里的驚懼惶恐不安,在這一刻全數化為堅定。

為母則强!

葉皇后為了楚王,强撐著病体為他收攏太子黨羽的人心。她這個當娘的,也該為陳元昭做些事才對。

葉氏在心中默默地做了決定。

陳元昭目光再敏銳,也看不出葉氏心里在想什麼,神色淡然地說道:“今天我說過的話,還望母親別告訴任何人。天色已晚,儿子先告退了。”

葉氏點點頭,目送陳元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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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親密

許瑾瑜懷孕不久,正是嗜睡的時候,早上陳元昭起床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睡著。

陳元昭不忍驚動她,天蒙蒙亮時,便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了。

許瑾瑜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悠然醒轉。

初夏伺候她梳妝換衣,芸香將熬了一個時辰的魚肉粥端了過來。也不知道芸香用了什麼法子,魚肉粥沒有半點腥氣,鮮香無比。

許瑾瑜連吃了兩碗,難得的沒吃完就吐出來。

初夏在一旁看著,心中十分歡喜,笑著誇贊芸香:“芸香,你的廚藝真好。比世安堂里的廚子還要好的多呢!”

之前半個月,葉氏每天命廚子做了飯菜送到墨淵居來,芸香的廚藝也就沒了用武之處。

婆婆的這份体貼熱情,許瑾瑜卻之不恭,乖乖地領受下來。可惜每次勉强吃下一些,不到片刻就會吐的干干淨淨。

今天芸香下廚熬的魚肉粥,顯然更合許瑾瑜的口味。

芸香也不客氣,語氣中滿是驕傲:“我本來就廚藝第一,下毒解毒的功夫最多排第二。”

許瑾瑜扑哧一聲笑了。

初夏也歡快地笑了起來,調皮地說道:“是是是,你的廚藝天下第一。待會儿夫人若是打發人送飯來,我就說以后不用送了,小姐還是更習慣吃你做的飯菜,這總行了吧!”

正說笑著,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主仆三人一起扭頭看了過去。

竟是葉氏親自來了!

許瑾瑜一怔,忙起身迎上去行禮:“婆婆今日怎麼親自來了?”平日葉氏都是打發丫鬟婆子來送飯或詢問,親自來的少之又少。

還沒來得及蹲下身子,就被葉氏扶住了:“我不是和你說過了麼?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行禮請安這類虛禮。以后都免了。”

許瑾瑜笑著應了聲是。

葉氏順理成章地拉著許瑾瑜的手坐下了,瞄到一旁的空碗,眼里有了笑意:“瑾娘,你今天的胃口倒是不錯。”

許瑾瑜抿唇笑道:“是啊,今天吃了兩碗魚肉粥,也沒覺得反胃。”

初夏立刻在旁邊補充了一句:“今天的魚肉粥是芸香下廚做的。”

葉氏最重規矩,說話時從沒有丫鬟敢插嘴。在她看來。許瑾瑜不會管束身邊人。貼身丫鬟太過跳脫活潑沒規矩。

不過,現在葉氏對許瑾瑜完全改觀,看初夏也順眼了許多。順著初夏的話音看向芸香:“哦?沒想到,芸香還有這等廚藝。既是這樣,以后瑾娘的一日三餐,還是由你負責好了。”

芸香沒有推辭。恭敬地應下了:“是,奴婢一定精心盡力。還請夫人放心。”

葉氏對芸香的沉穩很滿意。笑著轉頭問許瑾瑜:“瑾娘,元昭特意挑了芸香到你身邊,果然有識人之明。”

怎麼看芸香都比初夏强多了。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連粗枝大葉的初夏都聽出來了。不由得抽了抽唇角。

夫人這是在嫌棄她?!她活潑伶俐可愛又善解人意。會梳妝,還會陪小姐聊天解悶,哪里不好了?!

許瑾瑜瞄了氣悶的初夏一眼。忍俊不禁地彎起了唇角,不著痕跡地為初夏說話:“芸香性子沉穩。初夏活潑伶俐些,兩人性子不同,都一樣的討人喜歡。”

葉氏扯了扯唇角,隨意地嗯了一聲。

有主子給自己撐腰,初夏的心氣頓時平了不少。

夫人對她滿意不滿意無所謂,反正小姐喜歡她就行了。

葉氏笑著對許瑾瑜說道:“大夫診過了是喜脈,你懷孕的事也該打發人到許家報個喜了。今天就讓初夏回去一趟吧!”

葉氏這般体貼,令許瑾瑜心中一暖:“婆婆想的周全,真是費心了。”

葉氏笑的親昵隨和:“都是一家人,說這些話多見外。”

昨天晚上陳元昭說過的那番話,給葉氏的觸動太大了。現在看許瑾瑜,也比之前多了一層親密,愈發順眼起來。

許瑾瑜心里暗暗奇怪。

自從嫁到安國公府來,葉氏和她一直維持著微妙的關系。對著外人的時候,婆媳一致對外,表現的要多和睦有多和睦。

實際上,兩人還遠遠沒到親密友愛的地步。彼此還在猜測試探的階段,可葉氏忽然就跳過了這個階段,表現地格外親切慈愛起來。

還真是讓人挺不適應的。

......

待葉氏走了之后,初夏忍不住咕噥了一句:“小姐,夫人今天和以前有些不一樣呢!”

哪里不一樣吧,也說不好,總之有些奇怪。

芸香也微微點頭附和。

原來,不是她一個人的錯覺。許瑾瑜心里思忖著原因,口中笑道:“不管如何,對我總是比以前更好了。初夏,你待會儿就回去一趟。”

初夏笑著應了。

鄒氏和許徵知道這個喜訊之后,如何高興不必細說。當天下午便來了安國公府探望許瑾瑜。

進了安國公府,母子兩個沒直接去墨淵居,而是先去了世安堂。

葉氏對鄒氏許徵母子十分親切客氣,寒暄几句后,便笑著說道:“其實,瑾娘半個月前就察覺出有身孕了,只是時日太短,不敢確定。昨天早上特意請了大夫來,診出了喜脈,才打發人送信給你們。你們一定急著去看瑾娘,就別在我這儿耽擱了。”

一口一個瑾娘,叫的比鄒氏還親熱。

鄒氏和許徵對視一笑,心中俱都十分安慰。

就算葉氏是裝裝樣子,能裝到這份上也實屬不易了。看得出葉氏對許瑾瑜頗為滿意。

母子兩人辭別了葉氏,到了墨淵居。

許瑾瑜早已翹首企盼許久了,急急地迎了上來:“娘,大哥。”

鄒氏握住許瑾瑜的手,愛憐的嗔責:“你這丫頭,都是快當娘的人了,怎麼還這麼衝動魯莽。在屋子里等著就是了,跑出來做什麼。”

許徵難得的沒站在許瑾瑜這邊,而是和鄒氏同一陣線:“娘說的對,以后你可得小心些。”

被親娘兄長各自關切的責備一句,許瑾瑜一點都不惱,還俏皮地眨眨眼:“是是是,我都聽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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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出征

母子三人進了墨淵居的內堂,各自坐下說話。

許瑾瑜率先問道:“大哥,大嫂的身子如何?孕吐好些了麼?”

許徵笑道:“已經好多了。今天我們來看你,她原本也想跟著一起過來。不過,坐馬車顛簸對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便沒讓她來。”

“是啊,你以后也記著,懷了身孕就好好養胎,別惦記著回娘家。”鄒氏接過話茬絮叨:“若是想我們了,讓初夏送個信回去,我們登門來看你就是了。”

母親和兄長的關切,令許瑾瑜心頭一陣發熱,乖乖地點頭應下了。

鄒氏又細細地問起了許瑾瑜的身体情形,然后迅速作出了判斷:“和我當年懷徵儿的時候一樣,這一胎肯定是個儿子。”

許瑾瑜和許徵齊齊失笑,不約而同地應道:“是儿子女儿都好。”

鄒氏嗔怪地白了兄妹兩個一眼:“誰說女儿就不好了。不過,瑾娘剛嫁到陳家,最好是先生個儿子,這樣才能挺直了腰杆。喜歡女儿,將來再生就是了。”

鄒氏的想法很實在。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陳元昭也老大不小了,葉氏巴望孫子的心情一定很迫切。如果許瑾瑜能一舉得子,葉氏不知會有多歡喜。葉氏心情好了,對許瑾瑜當然就會更好。

許徵不以為然地反駁:“生男生女是天定的喜事,孩子沒落地,誰也不知道老天恩賜的是儿子還是女儿。娘口口聲聲這麼說,豈不是讓妹妹心頭多了壓力。這樣對孕婦可不太好。”

這話也有道理。

鄒氏立刻笑著改口:“我剛才就是私下說說罷了,瑾娘你可別放在心上。不管生的是男是女,我都一樣歡喜。”

許瑾瑜抿春輕笑:“嗯。子熙說了,只要是我生的孩子,他都會很喜歡的。”

提起陳元昭,許徵忽的皺了皺眉:“妹妹,有件事不知你還不知道吧!邊關又起戰事,陳元昭主動請纓去邊關。若是皇上恩准下聖旨,他就要領軍去邊關。一年半載都回不了京城。”

鄒氏還是第一次聽說此事。眉頭也皺了起來。

武將領兵打仗保家衛國,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怎麼偏偏在許瑾瑜懷孕的關口?如果陳元昭不在京城,許瑾瑜在府里孤零零的怎麼辦?

許瑾瑜溫和地安慰許徵:“這件事他昨天晚上回來和我說過了。他有理想抱負是好事,我不想也不會攔著他。你和娘也不用為我擔心,有婆婆護著我,我會平安無事的。”

許徵心里還是不大痛快:“想立戰功可以再等上兩年。至少也該等你平安生了孩子再離開京城。這個時候一走了之,算什麼丈夫。”

鄒氏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卻張口阻止了許徵:“徵儿,這里是安國公府,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要是有只字片語傳到陳元昭的耳中,陳元昭心中肯定會不高興。

許徵面色不愉。到底忍住了沒再說什麼。

許瑾瑜有心寬慰許徵,卻也不知從何說起。此事牽涉的秘密太深太重了,現在還不是告訴許徵的時候。只能含糊其辭地說了句:“大哥。子熙這麼做,有他的理由。你以后就知道了。”

有什麼樣的理由。非要拋下新婚有孕的嬌妻,万里迢迢地跑到見鬼的邊關去?

許徵見許瑾瑜一臉歉然,于心不忍,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改而說道:“如果他真的領兵離開京城,你一個人在陳家待的悶了,就回娘家來住些日子。葉夫人通情達理,不會不允的。”

鄒氏聽了也頗為意動,難得的沒搬出“出嫁后就是人家的媳婦不該惦記著回娘家”之類的大道理。

許瑾瑜聽著也動了心思,笑著說道:“這事不急,等我孕期過了三個月,胎相穩下來了再和婆婆商議也不遲。”

......

陳元昭連著上了三份奏折,請求領兵出征。

大燕朝能征善戰的武將很多,不過,大多駐扎在各地。留在京城駐守的武將里,無人能及得上陳元昭。威寧侯的身体受過重傷,大傷元氣,不宜再長途奔波。年輕驍勇善于領兵的陳元昭正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奇怪的是,皇上一直沒准陳元昭的奏折。不由得令眾人暗中猜測紛紛。

個中的真正原因,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罷了。

譬如魏王,譬如楚王,譬如葉皇后。

太子死了,秦王死了,皇上子嗣不豐,明里只剩兩個儿子。陳元昭的身份雖然見不得光,卻也是正經的天家血脈。皇上對陳元昭心存歉疚,哪里舍得派他去那麼遠那麼危險的地方打仗?

可陳元昭心意堅定,不停地上奏折請戰,大有皇上不同意不罷休的態度。又不知怎麼說動了楚王和葉皇后為他說情。

此事已經傳遍了朝堂內外,文武百官們都睜大了眼睛看著,皇上再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得狠狠心准了陳元昭的奏折。然后急令戶部准備糧草輜重,兵部准備軍馬兵器。

五万神衛軍半個月后出發!

陳元昭身為神衛軍統領,要忙碌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又要暗中和魏王楚王各自周旋,几乎分身乏术。根本抽不出時間回府。

袁氏一改之前對許瑾瑜的艷羨,心里暗暗幸災樂禍。

陳元昭該領兵打仗的時候立刻就走了,一點都不顧念懷了身孕的許瑾瑜。看來,所謂的情深意重也不過如此。

安國公知道此事后,心中也頗為暢快。至于他有沒有暗中巴望著陳元昭就此“留”在邊關永遠不回來,這就不得而知了。

在眾人異樣的心思和目光中,許瑾瑜卻顯得格外低調。每日待在墨淵居里養胎,足不出戶。

......

陳元青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住。來了墨淵居。

見了面,規規矩矩地喊了聲“二嫂”。

許瑾瑜笑著應了一聲,溫和地問道:“你今日特意過來,有什麼事麼?”

再熟悉不過的兩個人,如今身份有別,見了面再不能隨意說笑,就連距離也要維持在兩米之外。

心里不是不唏噓的。

不過。人言可畏。就算陳元昭不在意。她也不能不小心翼翼。

陳元青看著許瑾瑜溫婉嫻靜的笑容,心里飛快地略過一絲酸楚,不過。他很快就將這一抹不該有的情緒按捺下去:“二嫂,二哥就要領兵去邊關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許瑾瑜嗯了一聲。

陳元青皺眉說道:“二哥想建功立業,也不該挑這個時候離開京城。一來一回就要几個月之久。這麼一來,肯定是趕不上孩子出生了。”

哪有這樣不負責任的丈夫!

陳元青年輕俊朗的臉孔上。溢滿了憤憤不平。

許瑾瑜心中浮起暖意,聲音也柔和了几分:“你二哥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有大事要做。如果硬是將他留在府里,整日圍著我轉。這才是委屈了他。”

“其實,這件事他早就和我商議過了,我點了頭他才下定決心。你不用為我憂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她看著溫柔,實則外柔內剛。十分堅强。

娶她為妻,是二哥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陳元青有些苦澀的想著,臉上卻露出釋然的笑容:“這樣就好。我真是白白擔心了几天。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說著,便轉身離開。

陳元青離開的背影有些寂寞。

許瑾瑜一個衝動,張口叫住了陳元青:“元青表哥!”

陳元青心里一顫,停下了腳步,故意用輕松戲謔的語氣應道:“你現在是我的二嫂,可不能再叫我元青表哥了。不然,二哥聽到了非吃醋不可。”

許瑾瑜看著陳元青的背影,輕聲說道:“元青表哥,我過的很好,你不必惦記我。你今年也不算小了,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陳元青轉過身來,一臉陽光燦爛的笑容:“放心吧!我娘早已經開始為我操心親事了。說一定要為我娶一門好親事。或許我很快就會成親了。”

許瑾瑜也不好說什麼了,點點頭,目送著陳元青離開。

前世她嫁給紀澤之后,陳元青傷心沉寂了很久,后來雖然娶了妻子,卻一直相敬如賓並不恩愛。

這一世,在陳元青尚未情深之前,她果斷又徹底地拒絕了他。就是不願陳元青重蹈覆轍。

希望陳元青能娶一個性情相投的妻子,此生幸福。

......

此時的陳元昭,正在崇政殿里。

離大軍出征還有三日,皇上特意召陳元昭入宮,詢問起了神衛軍出征的事。

陳元昭話語不多,句句簡潔利落:“大軍一切都已准備妥當,三天后出發離京。臣一定竭盡全力,為皇上驅逐匈奴軍隊,收回城池。”

皇上看著陳元昭,心里油然而生一股驕傲之情:“好,朕等著為你慶功。”

陳元昭拱手應道:“臣一定不負皇上的期望。”

魏王雖然有才干,可惜有腿疾。楚王又太過年輕文弱,和眼前高大冷峻的陳元昭一比,頓時黯然失色。

真可惜,陳元昭為什麼偏偏是個私生子。如果是正經的皇子,他也不必這樣猶豫不決,遲遲定不下儲君的人選了。

皇上將心中閃過不止一次的念頭壓回心底,溫和地問道:“元昭,朕聽聞你的媳婦已經有了身孕。你此次領兵去邊關打仗,快則大半年,慢的話說不定要一兩年才能回京。看來是趕不上親眼看著孩子落地了。”

陳元昭眼中閃過一絲遺憾,口中卻應道:“身為武將,當以國事為重,家事只能往后放一放了。”

頓了頓又說道:“臣的妻子十分賢惠,不但沒阻攔,反而支持臣去邊關。臣心中十分感動。”

最后兩句話,沒了君臣的隔閡,反而有了閑敘家常的意味。

皇上來了興致,笑著說道:“朕還是第一次聽你提起家中的嬌妻。聽聞許氏出身不高,卻溫柔貌美,你們夫妻新婚情濃,還支持你去邊關打仗。確實是賢妻。”

“多謝皇上誇贊。”提起許瑾瑜,陳元昭冷厲的線條頓時柔和了許多,和皇上說話也隨意了不少:“等日后臣得勝歸京,臣再領著妻儿進宮給皇上謝恩。”

皇上舒展眉頭,笑著點了點頭。

君臣身份有別,陳元昭成親后,不便領著妻子進宮。他至今還沒見過許瑾瑜這個儿媳。

能讓冷情冷性的陳元昭動了心的女子,一定是極好的。

陳元昭平日話語不多,今天卻有些反常,主動和皇上閑話了起來:“臣就這麼離開京城,心中也頗為牽掛。好在臣的母親已經答應了會好好照顧阿瑜,臣這才能放心離開。”

提起葉氏,皇上莫名的有些心虛,咳嗽一身應道:“你母親精明周全,有她照顧許氏,你確實可以放心了。”

陳元昭敏銳的捕捉到皇上眼中一閃而逝的心虛,心中譏諷地扯了扯唇角。

皇上果然長情,對葉氏依然念念不忘。

他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身世秘密!

利用皇上的愧疚,加重自己的分量,陳元昭做起這種事來有些膈應,只說了兩句,便住了口。

皇上若有所盼的等了片刻,見陳元昭不吭聲了,心里有些失望:“朕給你放三天假,回家好好陪陪許氏,還有你母親。”

陳元昭謝恩退下了。

皇上一個人坐在寬大的龍椅上,目送著陳元昭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悄然長嘆一聲。額上的皺紋愈發明顯。

他已經老了!

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縱然也太醫們精心調理著,大概也沒多少年壽元了。什麼万歲,都是鬼話。歷朝歷代的皇帝,鮮少有活過六十的。他已經五十多歲,算是長壽了。

駕崩歸天之前,他要仔細地斟酌,為大燕朝挑一個最合適的儲君。

到底要選魏王還是選楚王?

魏王有腿疾,若是做了天子,難免為人詬病。

楚王自幼体弱,至今沒有子嗣,看著不是福厚的長壽之相。

皇上想了許久,依舊難以決斷,忍不住又是一陣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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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5 19:15: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夫妻

陳元昭歸心似箭,出了皇宮之后立刻騎上馬,准備回府。

一個面容陌生的侍衛匆匆走了過來,行了個禮:“見過陳將軍。”

陳元昭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那侍衛走上前,低聲說了句:“魏王殿下命小的在這儿等著將軍,今日魏王殿下在府中設宴,請將軍去赴宴。”

陳元昭沒有應下,淡淡說道:“我要回府,宴會就不去了。你去回稟魏王殿下一聲。”

那個侍衛還待說什麼,陳元昭已經策馬走了。

陳元昭只騎出了一小段路,便被另一個侍衛攔下了:“將軍,楚王殿下命小的在此等候。請將軍到楚王府一行,楚王殿下有要事和將軍商議。”

陳元昭心中已經不耐,臉上卻沒什麼表情:“你回去稟告楚王殿下,我現在要回府,沒時間去楚王府。”

說完,看也沒看那侍衛一眼,便疾馳而去。

他沒有像前世那樣全力幫助楚王,而是從中周旋,暗地里煽風點火挑唆。魏王和楚王明爭暗斗日趨激烈,堪稱勢均力敵棋逢對手。

正因為如此,陳元昭站在哪一邊就顯得愈發重要起來。

不過,對陳元昭來說,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回去陪伴許瑾瑜。什麼魏王楚王,都閃一邊去。

......

回了府后,陳元昭一刻未停地回了墨淵居。

原本空蕩冷清的墨淵居,對他來說只是個可供棲身的地方。一年半載不回來,也沒什麼可惦記的。成親之后,墨淵居里有了許瑾瑜,忽然就變得不同了。

不管他如何的疲憊勞累。只要一回到墨淵居,看到許瑾瑜溫婉的笑顏,所有的疲倦便一掃而空。

許瑾瑜給了他一個真正的家。

“子熙,你回來了。”熟悉的俏臉盈盈含笑,在燭火下異常溫暖。

陳元昭冷峻的線條頓時柔和下來:“阿瑜,你這些日子還好吧!對不起,我一直在忙。直到今天才有空回來看你。”

語氣中滿是愧疚。

他這麼多天都沒回來。她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孤單吧!

許瑾瑜不想見到陳元昭這般愧疚自責,故作輕松地笑道:“我天天在墨淵居里待著,除了吃就是睡。現在連針線活儿婆婆都不讓我做了。說是傷神又傷眼,讓我什麼事也別做。這府里最悠閑自在的人就是我了。你只管忙你的,別為我操心。”

許瑾瑜想讓陳元昭釋懷坦然,陳元昭又豈能察覺不到她的用心良苦?

陳元昭沉默了片刻。大步走上前,將她摟進懷中。在她的耳邊低聲道:“阿瑜。我向你保證,這是我最后一次離開你這麼久。等我從邊關回來,一切很快塵埃落定。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許瑾瑜將頭依偎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穩健有力的心跳。心中涌起無盡的不舍。

剛成親相守,就要飽嘗離別的滋味,她的心里其實遠不如表現出來的輕松自若。只是。他注定是翱翔天空的雄鷹,他要為將來的一切拼搏奮斗。她不能用柔情絆住他的手腳。

分別是為了將來更好的相守。

“好,你說過的話我可牢牢記住了。”許瑾瑜柔聲笑道:“你可要說話算話。”

陳元昭俯下頭,在她的額上印下虔誠的一吻:“當然,我陳元昭說的話,什麼時候反悔過。”

這一刻,根本無法用言語描繪他的心情。所有華麗的辭藻都顯得蒼白空洞。

心潮澎湃激蕩著,又忽而溫軟成了一池春水。

世上最冷硬的男人,也抵抗不了這樣洶涌的感情。

陳元昭心情激蕩之下,又低聲說道:“阿瑜,我此生只有你一個妻子,再也不會要第二個女人。”

許瑾瑜身子微微一顫,忽的抬起頭來,眼中閃著驚喜感動,還有一絲絲遲疑:“子熙,我們兩個現在剛成親,正是感情最濃烈的時候。我相信,你說的話都是出自真心的。可將來,你若是真的做了儲君成為天子,后宮總不可能只我一個人。”

許瑾瑜曾不止一次的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陳元昭真的坐上了龍椅,成了大燕朝的天子,為了皇位傳承,他需要很多子嗣。到時候,他會像現在的皇上一樣,納很多的嬪妃吧!

到那個時候,他再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丈夫,而是很多女人共同的夫君。很多孩子的父親。

每每想到這些,許瑾瑜的心里就像被針刺一般。只是,她從未在陳元昭面前提起過罷了。

陳元昭有些粗暴地打斷了許瑾瑜:“誰說后宮一定要嬪妃如云?我偏要做一個不一樣的皇帝。我將來的后宮,永遠都只有一個皇后。”

他的語氣不算溫柔,話也不夠動聽。

可許瑾瑜的心里卻溫暖又感動,眼中情不自禁地閃出了淚光:“子熙...”

陳元昭聽到她哽咽的聲音,心中一陣憐惜,有些笨拙的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珠:“阿瑜,你知道我的嘴笨拙,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我的心里,以前沒有過別人,以后也不會有別人。永遠都只有你。”

他常年練武,手指有些粗糙,擦拭著她細嫩的皮膚,微微有些刺痛。凝視著她的眼神里,溢滿了溫柔和深情。

許瑾瑜想笑,淚水卻不斷地涌出來。

陳元昭有些慌了手腳:“你這是怎麼了?說的好好的,怎麼哭的更凶了。”

許瑾瑜抽抽噎噎地應著:“我心里高興,忍不住想哭。你別管我,我哭一會儿就會好了。”

陳元昭既心疼又無奈:“好吧,你想哭就哭一會儿。”

“不,我不哭了。”許瑾瑜吸了吸鼻子,很快又改了主意:“謝大夫叮囑過,孕婦不宜情緒激動。我得顧著肚中的孩子,不能再哭了。”

懷了孕的女子,心理脆弱,情緒易變,反復無常。

陳元昭今天算是徹底領教到了。

一想到三天后自己就要出發離京,未來的几個月無法陪伴在許瑾瑜身邊,陳元昭又格外珍惜起此時的時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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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5 19:15: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九章 離別

之后的三天里,陳元昭一直留在府里陪伴許瑾瑜,如影隨形寸步不離。讓人看著艷羨不已。尤其是袁氏,在暗地里羨慕的咬牙切齒。

時光易逝,三天轉眼即過。

陳元昭在半夜時分便悄悄離開去了軍營。

臨走之際,陳元昭站在床邊,久久地注視著熟睡中的許瑾瑜。然后俯下身子,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逼著自己轉身大步離開。

門輕輕地被關上后,許瑾瑜才睜開眼,淚水悄然滑落。

陳元昭不想親口和她道別,她也不願在他離開的時候哭泣。

陳元昭,希望你得嘗所願,平安歸來!

這一夜,格外地漫長。

世安堂里,葉氏躺在床上,目光無意識的落在紗帳上。

這麼多年了,她已經習慣了長夜漫漫的孤寂,習慣了在半夜時輾轉反側,習慣了思緒飄飛游移。不知不覺中,淚水涌出了眼角。

到了第二天清晨,葉氏神色如常地起身。就連貼身丫鬟也沒察覺到她有什麼異樣,只覺得葉氏的面色有些暗淡。

“珍珠,替我敷些脂粉,讓氣色顯得好看些。”葉氏淡淡地吩咐一句。

珍珠柔順地應下了。

葉氏本就是傾城絕色的美人,如今雖已年過四旬,卻絲毫不顯老態。峨眉淡掃,朱唇輕點,穿上華服美裳,依舊令人驚艷。

誰也看不出葉氏曾默默垂淚一夜未眠。

葉氏梳妝好了之后,隨意地吃了几口早飯。很快,府里的管事們便來了,開始稟報各自負責的瑣事。葉氏看似漫不經心地聽著,偶爾詢問几句。被詢問的管事無不戰戰兢兢小心應付,唯恐有什麼紕漏被葉氏抓住。

處理完這些瑣事,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后了。

葉氏閑著無事,又去了墨淵居。

婆媳兩個日日見面,漸漸熟稔,比之一開始親密隨意了不少。葉氏沒讓人通傳,便邁步進了許瑾瑜的屋子。

許瑾瑜正站在窗邊。遙遙地看著城門處的方向。

聽到推門聲。許瑾瑜陡然驚醒,迅速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才轉過身來:“婆婆。你來了。”

眼眶微紅,眼角猶有淚跡。

葉氏看在眼里,語氣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瑾娘,元昭現在應該已經啟程了。”

許瑾瑜低低地嗯了一聲。在陳元昭面前。她從沒有流露過半分哀怨和不舍。直到陳元昭離開的這一天,她才放任自己流淚哭泣。

細看葉氏。雖然精心敷了脂粉,也掩不住紅腫的眼眶。

很顯然,葉氏昨夜也沒睡好。

婆媳兩個對視一眼,頗有些同病相憐的意味。彼此的距離迅速拉近了許多。

“元昭身為武將,領兵出征打仗是少不了的。”葉氏溫和地安撫許瑾瑜:“一開始難免有些不適應,以后慢慢就會習慣了。你也別哭了。免得傷及肚中的孩子。”

許瑾瑜打起精神,應了聲是。

葉氏又說道:“你現在懷孕時日尚短。不宜坐馬車奔波。等孕期過了三個月,你可以回娘家住些日子。”

葉氏竟然主動讓她回娘家小住?

許瑾瑜既驚又喜,忙應道:“多謝婆婆。”

“一家人,別謝來謝去的了。”葉氏和顏悅色地說道:“元昭臨走之前,將你托付給我,我自會精心照顧你。你有什麼想要的,只管和我說,千万別不好意思。”

許瑾瑜柔順地應下了。

葉氏每天照例要詢問許瑾瑜的身体情況,婆媳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因為陳元昭離開京城的傷感悄然散去了不少。

......

陳元昭離開后,日子波瀾不驚的慢慢滑過。

葉氏對許瑾瑜的照顧十分精心。袁氏被葉氏警告過后,果然老實了許多,從不來墨淵居走動。

當孕期滿三個月的時候,許瑾瑜收到了陳元昭的第一封家書。

還是只有寥寥几句,話語十分簡潔。

阿瑜,大軍出發已有一個月了。每天行軍,單調枯燥。心中一直惦記你,不知你身体近來如何?孕吐反應還重嗎?盼來信。

所有的思念,都濃縮在了短短的“盼來信”這三個字里。

許瑾瑜念念不舍的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提筆寫了回信。

送信來的是陳元昭身邊的親兵,這個親兵一路奔波疾行回了京城安國公府,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帶著許瑾瑜的回信出了京城。

孕期過了三個月,許瑾瑜沒了孕吐反應,胎相也穩了下來,便開始動了心思,打算著回娘家住些日子。

許徵得了消息之后,心中十分歡喜,特意親自登門來接她回去。

“大哥!”兄妹兩個一個多月沒見了,此時見面格外親熱:“你怎麼親自來了,今天不用當值麼?”

許徵在翰林院里熬了一年,一直沒什麼正經的差事,徹底被閑置了。

許徵仕途不得志,壯志難酬,心里自是郁悶。不過,他一直將這份情緒掩飾的極好,隨意地笑道:“翰林院里這麼多人做事,少了我一個也無妨。難得你能回家小住,我特意告了几天假陪你。”

許徵說的輕描淡寫,許瑾瑜又豈能不知他的尷尬處境。不過,許徵不想提,她也就不會多問,免得兄長難堪。

許瑾瑜俏皮地眨眨眼:“早知道你肯告假陪我,我就和婆婆說一聲,在娘家住上半年好了。”

許徵被逗樂了,像以前那般揉了揉許瑾瑜的頭發:“自己家里,想住多久都隨你。”

許瑾瑜看著許徵爽朗的笑臉,心里暗暗想著,若是陳元昭心願得償,對許徵來說也是件好事。

到那個時候,再也沒人敢小覷許徵,也沒人敢閑置冷落他了。

“妹妹,你怎麼一直盯著我看不說話?”許徵半開玩笑地問道:“莫非是在琢磨什麼重要的事情?”

許瑾瑜自是不會說實話,笑著敷衍了過去:“沒什麼,就是一時走神發呆了。初夏和芸香早就把行李收拾好了,我們也別耽擱了,現在就走。正好趕著正午前到家里呢!”

許徵不疑有他,立刻笑著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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