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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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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棲梧桐]一品農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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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6:35 |只看該作者
120 百日送禮,中秋!

  楚記店鋪左右兩家店鋪早先買下,左邊先前當成菜鋪,現在改做來往菜商進貨登記之所,右邊鋪子一直空著。

  第二日,傅剪秋便使了幾個丫頭小廝將鋪子收拾了干淨,傅雲杉找來王叔幫忙看鋪子裡需要做些什麼櫃子格子,又將蓋蔬菜大棚剩下的玻璃拿了一些過來,將自己連夜畫好的現代櫥窗圖樣拿了出來,王叔瞧見,眼睛都亮了,連說好東西,“可惜,造價太高!”

  傅雲杉笑,“王叔,有錢人可不會嫌棄造價高!他們追求的是享受!”

  “額?”王叔一愣,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隨即,湊近傅雲杉面帶幾分巴結,“杉兒,這個圖能給我們精品屋不?”

  傅剪秋在一旁抿唇笑,“王叔,她不是專門為你們精品屋提供圖樣的嗎?你跟她客氣,保不准她尾巴又翹上天了……”

  “大姐!”傅雲杉佯怒,嘟了嘴不滿的抗議,“哪有你這樣拆妹妹的台的?!”

  幾個小丫頭在一旁忍著笑,傅剪秋十指纖細,伸了食指點妹妹的額頭,“鬼丫頭,姐姐再不知道你還是你親姐姐嗎?”

  傅雲杉正要再調笑兩句,眸子一閃,瞧見店鋪外一抹熟悉的身影,收了話,“姐,你先和王叔看著,我去瞧瞧鳶尾姐和桔梗來了沒。”

  “嗯,去吧。”傅剪秋沒有察覺妹妹的小動作,低頭瞧著圖樣上別致的櫥窗,和王叔悄聲說著做幾個這樣的櫃子,放在哪裡合適,傅雲杉給姐姐身旁的白微使了個眼色,白微了然,側身擋住傅剪秋的視線,傅雲杉快步出了鋪子。

  店鋪外,許長清又探出頭去瞧心心念念的嬌妻,入眼處卻變成了一襲綠色湖裙,他一怔,抬頭對上傅雲杉清冷的目光,臉色有幾分尷尬之色,惴惴不安的喚了聲,“杉兒,我……”

  許長清何時有過這般低聲下去的時候,傅雲杉心裡有些微酸,面上卻不露分毫,冷著臉道,“許公子,你曾答應過我什麼?”

  “不經允許,不能進入楚記內院……”許長清慢聲說著,說完又忙解釋,“我沒有進過楚記,我是聽跑堂的小廝說、說秋兒在這邊,就瞧著空擋兒過來、看看她……”

  傅雲杉回眸瞧了眼兀自低頭看圖樣,露出削尖下巴的傅剪秋,又回頭瞧眼前神態忐忑不安,一身單薄消瘦的許長清,心裡重重一歎,“行了,看過就回去吧,我姐這兩天狀態一直不好,我剛給她找了點事分心,別讓她再受什麼刺激。”

  “好,我再看一眼,看過就走。”許長清擔心的側眸,想越過傅雲杉的身子去瞧店裡的傅剪秋,傅雲杉微側了身讓開他的視線,許長清感激的道了聲謝,視線內,正正迎上傅剪秋探究過來的目光,兩人同時一震。

  傅剪秋踉蹌了下,白微忙扶住她,傅雲杉眉頭一蹙,瞪了許長清一眼,“還不走?!”

  “秋兒、秋兒沒事吧?”許長清面露擔憂,想確認傅剪秋是否安好,傅雲杉沒好氣的擋住他的視線,“不看見你就沒事。”

  許長清渾身一顫,身子僵了好一會兒,才垂著頭,退後幾步,“那、我走,我以後再不出現在她面前了,你幫我好好照顧她……”

  話落,真的轉身就走,走的急了,步伐有些踉蹌,他扶著牆,拐進楚記店鋪。

  傅雲杉看著,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手攥著,忍了幾忍,才忍下殺了欒青蘿這個賤女人的沖動!

  傅剪秋自看見許長清,郁郁寡歡了幾天,直到孩子的百天,一家人本商量好做一些好吃的,請楚氏娘家和王叔王嬸一家來慶祝慶祝就好了,誰知,雙河鋪的村人從王嬸那得了信兒,一大早就趕來楚記送禮,有的是只雞,有的是半籃子雞蛋,還有一些包了幾包紅糖,扯了一塊毛青布,雖都不是昂貴的物件,卻實打實是一番真情實意。

  傅雲杉知道不少人是因為她家的辣白菜作坊和草簾子受了益,一半感恩,一半就是討好了。

  大嗓門的張嬸拉著胖墩墩的兒子,看見傅雲杉老遠就招呼,肥嘟嘟的臉硬是擠出了一抹和善的笑,“杉兒啊,你可真是本事,瞧你們家現在這小日子,就是縣太爺也比不了……”

  傅雲杉含蓄的笑,她可沒忘記前兩年張嬸兒每次見她都一副相看兒媳婦的眼神,瞧瞧,她又去看她的屁股了,囧……

  傅雲杉朝楚氏投去求救的目光,楚氏笑著招呼張嬸到廳裡喝茶,誇了幾句寶娃這孩子又壯實了之類的話,才算哄著她放過傅雲杉跟楚氏絮絮叨叨的去了大廳。

  王嬸上下打量著傅雲杉,目光一順溜的滑到她挺翹的臀部,嘖嘖兩聲,嘀咕了句,“杉兒這屁股看著是挺能生的!”

  傅雲杉,囧……

  青閣在她身後輕咳了兩聲,白蘇低頭偷笑,傅雲杉不敢瞪王嬸,賭氣瞪了倆丫頭一眼,瞪完又覺得自己真把自己當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了,自己也噗嗤笑出聲。

  清晨的陽光帶著幾分慵懶丟了幾道光線,灑在傅雲杉漆墨般的黑發上,凝脂一般白皙精致的臉蛋在陽光下散發著少女的青春氣息,柳葉細眉笑的彎了下去,黑眸中有流光閃動,一身嫩黃半臂襦裙隨風輕輕晃著,整個人遠遠望去如迎著朝陽而生的向日葵,蓬勃富有朝氣,傲然挺立!

  司命抿唇一笑,雙眸剎那如星光閃耀,奪目動魄。

  青閣抬眸,視線掃了司命一眼,瞧見他對傅雲杉赤果果的眼神時,眉頭一皺,一身煞氣緩緩流動,傅雲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忙收了周身氣息垂下頭去。

  除去雙河鋪村,周邊的石佛堂、千佛閣營、三間房村的裡正和村長都來了,笑著對傅明禮說恭喜,只字不提傅剪秋和離回家的事,傅雲杉欣慰的笑,要麼說農村人質樸,平時雖然愛碎個嘴,但真到事上,都是清明的人。

  傅家老宅那些極品是例外!

  再說,傅老爺子一直拿自己當帝師府的人看,從沒覺得自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這才是他們一家人在雙河鋪住了幾十年與村裡人關系也不親近的原因!

  許長清站在櫃台前,幾次想走去樓梯下面的小門進到院子裡,那個門他開過無數次,從沒想過有站在門前有不敢開的一天!

  楚記外,許老爺扶著半月間憔悴不少的許母,齊齊看著店中穿著粗布藍衣一身活計模樣的許長清,許母雙眼紅腫著,扶著許老爺的手攥的緊緊的,“老爺,清兒他……他什麼時候遭過這樣的罪啊?”

  “唉……”許老爺長長歎了口氣,“走吧,咱們去看看孫子孫女,希望傅老爺別把咱們拒之門外……”

  他的話還未說完,身後就傳來女子尖銳的叫聲,“爹、娘,你們來看相公和姐姐,怎麼不叫上我?!”

  許母和許老爺同時變色!

  她這一聲同時喚醒的還有櫃台前的許長清!

  許長清抬眸瞧見臉色憔悴的許母和許老爺,眸子裡掠過愧疚之色,再看到二人身後尾隨而來一身婦人裝扮的欒青蘿,那抹愧色瞬間換了憎恨,跟身旁的杜仲說了兩句,杜仲自然也瞧見了店外的許老爺一家人,想到他們家對自家大姑娘做下的混賬事,輕輕應了聲,許長清才點頭出了店鋪。

  欒青蘿一臉喜色,招了身後的奶媽抱過她懷裡的兒子給許長清瞧,“相公,你瞧……”

  “誰是你相公?欒姑娘請自重!”許長清眉眼間如鍍了層寒冰一般,清冷凍人。

  欒青蘿一怔,咬了咬唇,重新揚起笑容,將懷中的孩子往他面前湊,“表哥,這是咱們的兒子。娘說他的眼睛和鼻子像你,嘴巴像我……”

  “許老爺、許夫人是來砸場子的嗎?”

  許母的臉上浮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清兒,你叫我什麼?”

  “許夫……”

  “清兒!”許老爺驚怒呵斥,“他是你娘!你這些天不好過,你娘天天以淚洗面何時好過了!你怎麼能這麼跟她說話?”

  看到母親希冀傷心的目光,許長清心痛的別開頭,攥緊了拳頭,刻意壓了心裡的疼,淡聲道,“請二位帶著你們家的繼承人回去吧!”

  “我若偏要去呢?”欒青蘿咬唇,清瘦的俏臉上浮出猙獰瘋狂的神色,抱緊了懷中的孩子盯著許長清道,“輪孩子,是我先生了兒子!輪時間,我與表哥青梅竹馬!輪地位,她不過是一個跟表哥和離過的人,現在住在許家表哥院子裡的人是我!睡在表哥房裡的也是我!表哥為什麼就不能看我一眼,看我們的兒子一眼?!就算我有錯,可孩子是無辜的,表哥,你怎麼忍心……”

  “青蘿!”許母想攔住侄女的話,卻終究晚了一步,她眼眶凝淚,不安的看著兒子,“清兒,你聽娘解釋……”

  “我的院子?我的床?”許長清冷然,“欒姑娘搞錯了,我早已從許家籍文上除名……”他看著許母輕輕一笑,“她畢竟是你親侄女,是你如親生女兒一般養大的,你這麼做合情合理。秋兒,在娘眼裡,是不是就像杉兒說的那樣,不過是娘覺得我娶了她,豐華樓能得到更好的發展?”

  “不,不是這樣的!”許母踉蹌上前,想抓住兒子,許長清後退兩步,許母撲了空,身子險些栽倒,許長清忙伸手去扶,許母哭著抱兒子,“清兒,你走了,青蘿沒名沒份,娘只是想讓景兒住進你院子裡,即使是外室子,他也是你的親生兒子……”

  許長清沒聽許母的解釋,抬頭看許老爺,“爹,你帶著娘先回去吧,今天……不合適。”

  許老爺看了眼不依不饒的欒青蘿,又看了眼神色恍惚的許母,歎了口氣,“清兒,你娘知道錯了,你……別怪她,她只是一時鬼迷了竅……”

  “嗯,兒子誰也不怪,只怪造化弄人!”許長清面色淡然,轉過身往楚記走了兩步,又停下,“我以後不想看見欒青蘿和他出現在我面前!”

  “表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欒青蘿不甘的低吼,被許老爺狠瞪了一眼,才咬著唇忍下。

  許老爺拍著妻子的胳膊,冷眼看欒青蘿,“從今日起,沒有我和你娘的允許,不許你和景兒踏出許家半步!聽清楚沒有?”

  “是,爹!”欒青蘿眸子裡掠過一抹戾氣,狠剜了一眼楚記,似要透過店鋪剜向真正想剜的人!

  七月,傅剪秋的雜貨鋪子正式運作,中國結方面由傅雲杉教會了四伯娘和傅桔梗姐妹,再有三人教給村裡的閒散婦女;其他日用雜貨方面,大的如衣櫃、衣架、食槽,小的如珠簾、首飾匣子、絨花、胰子、皂角之類大部分都是自產自銷,成本低,賣出的價格實惠,再加上楚記在清河鎮上的好人緣,沒過多久,傅記雜貨鋪就在清河打響了名頭,傅剪秋每日忙忙碌碌,如陀螺一般從早忙到晚。

  楚氏看了心疼,傅雲杉和白昕玥都勸,忙一些總比她胡思亂想壞了身子的好,做些事發洩一下情緒總是好的,楚氏無奈的點頭。

  沒幾日,聽四伯娘說傅琥珀定了府城一個官家庶子,八月正式下聘,最晚,明年開春出嫁。

  楚氏聽了何氏送的添妝禮也按數准備了一份,讓何氏捎了回去。

  傅雲杉去府城查了上半年的賬,又看了買來人的培養進度,吩咐了樓重派來的兩個人,將他們將一身所學盡數教給這些少年少女,務必在明年開春時培訓完畢,她到時候有大用途!

  除去藥膳這一塊的收益,加之受珍饈樓的影響,一品閣這半年的收益受的影響確實不小!

  傅雲杉有些著急,她現在急需銀子,在最大限度的融資,一品閣受影響,會直接影響到她的計劃!有什麼方法改變一下,賣一些我有珍饈樓沒有的,把流失的客戶給拉回來呢?

  傅雲杉在府城呆了十天,天天在街上晃蕩琢磨,直到一天傍晚,她在路邊聽到有人聊天,“你說現在天這麼晚黑,早收工了都不知道干啥去?”

  “是啊,去戲園子看戲太貴,去茶樓聽書一壺茶都要好幾天工錢,呆家裡又實在憋悶,真是夏夜難熬啊!”

  傅雲杉靈機一動,突然想起現代的大排檔來,排排擺了桌子,烤魷魚,炸酥卷,炒河粉,卷壽司,再配上大喇叭廣場舞……

  傅雲杉當即將想法說給了王掌櫃聽,王掌櫃亦是眼睛一亮,卻有些躊躇,“好是好,不過,咱們一品閣走的是精貴群體,做這種會不會影響日常……”

  “這……”傅雲杉還真是不敢保證,在前世她是見過不少開著卡宴,勞斯萊斯照樣去大排擋吃東西的人!可現在這個朝代畢竟不是現代,人跟人的想法自然也就不同!

  傅雲杉想了想,干脆道,“不如這樣,咱們把楚記那個店鋪整理一下,燒烤什麼的都定在那邊,說書唱戲的戲台可以跟旁邊的商家商量,等他們關門後借用他們店門前的地方,或者給一些場地租用費,舞台正對著一品閣,想看戲說書的開了窗子就能看,覺得新鮮想點燒烤的也可以點,白日一切照平常,你看如何?”

  “這倒不錯!”王掌櫃驚奇的瞧了傅雲杉一眼,服氣道,“小的這就去安排!”

  不得不說,王掌櫃的辦事效率很快,傅雲杉不過將腦中記憶的東西說出個輪廓,他就能辦的妥妥當當的!

  傅雲杉閒著找江大廚說了燒烤的配料和各種小吃的做法,還特別教了他和另外兩個幫廚的人做各種涼皮冷面,聽的江大廚直呼東家厲害!傅雲杉可不敢邀功,只笑不語。

  幾日後,楚記大排檔在一品閣斜對面開了起來,請了府城有名的草台戲班駐場,遠近的人都來瞧新鮮,再瞧見滿滿當當的小吃和備好的長條桌子板凳,沒有願意空著手站著聽戲的,多半買了吃食悠閒的坐著聽。

  一時間,府城的夏夜熱鬧異常!

  八月初,傅雲杉返回清河,一進楚記,就被傅桔梗拉到了櫃台後邊,不高興的嘟嘴抱怨,“杉兒姐,大伯他們回來了,在店裡白吃白喝了一頓不說,回去還叫上娘給他們燒水洗澡!真是氣死人了!”

  “他們回來干什麼?”傅雲杉皺眉,直覺告訴她傅明孝這次回來不簡單!

  傅桔梗搖頭,氣憤道,“說是回來陪爺奶過中秋的,哼,誰稀罕他們回來?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回來!”

  傅雲杉安撫了傅桔梗,進了院子就讓青閣去方家探消息,青閣回來搖頭,“柳少奶奶說傅迎春最近都很老實,呆在方家也沒惹事,更沒見她往外送過信!”

  這就奇怪了,傅明孝何時變得這麼孝順了,居然會特意從京城回來陪傅老爺子和楊氏過中秋節?!

  不管如何,此刻,她是不想跟這些人打照面,也不會給他們任何傷害家人的機會!

  想到即將到來的中秋佳節,傅雲杉唇角露出微笑!

  “去府城過中秋?”

  傅明禮和楚氏有些詫異,楚氏瞧著兩個粉嫩的外孫,搖了搖頭,“兩個孩子還小,坐那麼久的車……”

  “沒關系,孩子沒那麼嬌氣。”傅剪秋似是有些明白妹妹的心思,開口幫忙。

  傅思宗和白昕玥互視一眼,也點了透,小八瞧瞧哥姐也爽快的同意,“聽說府城有舞龍舞獅,還能猜燈謎!”

  傅明禮和楚氏相視一笑,傅明禮道,“好,那咱們就去府城看舞龍舞獅去。”

  八月初八,楚記和雜貨鋪同時關門歇業,安頓了家裡僕人,整裝了三四輛車,一家人出發去洛邊府城。

  傅雲杉有意避開傅明孝三兄弟,卻不想三兄弟這次就是專為他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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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6:50 |只看該作者
121 八月十五,殺念!

  八月十五,街燈如晝。

  雖帶了奶媽,傅剪秋依然不放心帶一雙兒女去人潮擁擠的街上,傅雲杉只好安排了人留下陪她,說好過了亥時正,他們就轉回。臨出門時,在牆角發現一抹熟悉的身影,傅雲杉歎著氣吩咐了宅子的管事,等他們走後將人悄悄帶入府,夏季雖不冷,晚上卻有些涼,天天睡在外面,再好的身子也扛不住的!

  管事笑著應了。

  長約十米的舞龍追著火球在洛邊府城主干道搖頭擺尾,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小吃,熙攘的人群追逐著,不時傳出孩子的笑鬧聲和大人的笑語聲。

  傅雲杉牽著小八在人群後緩慢的跟著舞龍隊伍,小紫菀被奶媽抱著,看著街邊的新鮮玩意,兩只大眼睛咕嚕嚕轉個不停,瞧見某樣東西時,踢騰著喊,“糖、糖葫蘆……”

  一家人笑著回頭,傅雲杉伸手捅了捅妹妹肥嘟嘟的臉頰,“小心吃糖太多長胖了嫁不出去……”

  傅紫菀一愣,看看糖葫蘆再看看姐姐,來來回回好幾遍,‘哇’一聲哭出來,“三姐姐嚇人,三姐姐壞!”

  “杉兒!”楚氏好笑的白了傅雲杉一眼,從奶媽手裡抱過傅紫菀,對賣糖葫蘆的小販道,“老板,來兩串糖葫蘆。”

  “娘,我不吃糖葫蘆……”傅紫菀伸手拉了拉楚氏,砸吧著嘴,搖了搖頭,“胖了就沒人要菀兒了……”

  周圍一靜,片刻,響起轟然大笑,小販樂呵呵的將糖葫蘆遞到傅紫菀手中,逗笑道,“小姐放心吃,我家的糖葫蘆用的是甘蔗熬出的糖水,吃了不會發胖的。”

  “真的?”傅紫菀蒲扇著長而密的睫毛,怯怯的看了眼傅雲杉,傅雲杉吃笑,被楚氏瞪了眼,忙點頭。傅紫菀眼睛一亮,臉頰上因興奮浮出兩個酒窩,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接過糖葫蘆,迫不及待的咬了口,露出一副很好吃很享受的模樣,逗的一圈人又是一陣大笑。

  “你個小饞貓!”傅雲杉點了點妹妹的額頭,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架勢,小紫菀彎著一雙水晶似的眸子沒心沒肺的笑。

  小八接過楚氏遞來的糖葫蘆瞧了眼妹妹圓滾滾的身子又瞅了瞅自己,捏著糖葫蘆送到了傅雲杉面前,不捨的砸了砸嘴,“三姐,我將來要娶媳婦,太胖了不好看,糖葫蘆給你吃吧。”

  這次,連周圍的人也笑了起來!

  一家人笑鬧著跟在舞龍隊伍後邊走邊逛,一會兒猜燈謎一會兒看捏面人兒,玩的風生水起。

  如果沒有在最熱鬧的街道遇見某隊人馬的話……

  當傅明孝三兄弟帶著家裡老小後面跟著丫環婆子被護衛護在中間往這邊走的時候,傅雲杉恨不得一巴掌拍掉他們三兄弟臉上虛假的笑!真是陰魂不散!

  “五弟,怎麼來府城過節也不請爹娘一起?”

  傅明孝一身錦色華服,走在一起的傅明悌和傅明忠散人皆是一身上等薄綢衣衫,周氏、蔣氏、崔氏周身無不珠翠叮當,香氣繚繞。就連跟著三兄弟出來的楊氏和傅老爺子都換了新衣,看上去衣料華貴,傅琥珀身著葵色菊紋上裳,百褶如意月裙,一臉得意!

  反觀傅雲杉一家因勤儉慣了,穿的都是再普通不過的綃紗衣料。

  傅明禮一怔,看了眼對他橫眉冷視的楊氏和面無表情的傅老爺子,心底一片冰涼,微微一笑,“知道三位哥哥特意趕回來陪爹娘過中秋,我怎麼敢擾了兄長們的好意!”

  傅明孝哽住,眉頭漸漸隆起來,明顯是生氣了。

  傅雲杉意外的瞧傅明禮,眉間掠過一抹笑意,自家老爹什麼時候說話會夾棍帶刺的了?不過,她喜歡!

  傅明悌亦是意外的看傅明禮,皮笑肉不笑的道,“分了家五弟說話越發犀利了。”

  “不敢跟二哥比。”傅明禮淺淡一笑,傅明悌眼縫一瞇,目光有些清冷,“五弟這話是什麼意思?”

  “二哥是什麼意思,我自然是什麼意思!”傅明禮臉色淡然,一身疏離冷漠氣息讓傅明悌暗皺眉頭,不過一瞬,他就松了眉頭,面上掛著笑,抬手拍了拍傅明禮的肩頭,“老五,二哥知道你還在為會試的事生氣,其實,我和大哥也是為你好……”

  楚氏蹙眉,瞧了身旁的兒子一眼,臉上隱隱現出慍色,她原本就奇怪他們父子回來絕口不提會試之事,本以為是兒子落了榜,傷心,他們不提她自然也不會觸碰兒子的傷心處,卻不知這中間還有傅家三兄弟的事!

  她正想開口去質問二人,崔氏已笑的如菊花開滿山般扭著腰身走了過來,描的細如竹篾的眉毛,紅且厚的嘴唇,一臉胭脂氣湊到楚氏身前,妯娌好的模樣挽了楚氏的胳膊,“她嬸子,兩年不見可想死俺了!”

  “她三伯娘,你有事?”楚氏正在氣頭上,一雙眸子瞟了崔氏一眼就別了開。

  崔氏毫不在意,探頭將傅雲杉、白昕玥和小紫菀連帶她們身旁伺候的丫頭都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才又笑著道,“瞧這幾個水靈的閨女,真是人見人愛……”她說著伸手逗弄了下傅紫菀,傅紫菀撅嘴扭過頭去,奶媽瞧著崔氏的血盆大口,生生退了兩步。

  崔氏瞪了奶媽一眼,啐了口,“狗奴才!”

  楚氏的臉色立時沉了!

  崔氏似沒發現楚氏的異狀,笑著道,“這麼漂亮的丫頭呆在家裡配農夫……嘖嘖,真是可惜了!”

  “崔大娘說的是。”蔣氏笑著走過來,伸手就牽了傅雲杉出來,一邊打量一邊誇,“瞧咱們家杉兒,才兩年不見就出落的大姑娘般俊俏漂亮,這模樣身段可比咱們帝師府的庶出小姐還要精致三分!若是在京城配不上侯門庶子也定能配個官家庶子……”

  她就一個配庶出的命?

  傅雲杉無語。

  楚氏的臉越發難看!

  “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啊!”崔氏翻了蔣氏一眼,撇撇嘴,伸手將白昕玥拽了出來,一巴掌就拍在了白昕玥的屁股上,“哎呦,這丫頭的屁股這麼扁,以後怎麼給俺們家老三生兒子?!”

  她嘖嘖歎了兩聲,手下用勁兒將白昕玥轉了個圈,看完捏著嗓子對楚氏道,“他嬸子,俺們家現在在帝師府也算站穩了,這丫頭跟著我們家老三可不會吃虧了!你放句話,把這丫頭給我們家老三做個二房,咋樣?!”

  “我們不嫁!我們家的事不勞你操心!”楚氏冷著臉將白昕玥拉到自己身旁,拒絕的絲毫不留余地!

  二房?!傅三郎明媒正娶她二姐都不會嫁!還想讓她二姐給他們家那不入流的痞子當二房?她可真敢想!

  傅雲杉正在心中腹誹崔氏,抬頭就看到蔣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臉的笑皺的能掐出幾百朵菊花來,不由惡寒!

  “杉兒,在這做小生意有什麼意思!跟二伯娘回京城,二伯娘給你弄家大鋪子,有帝師府罩著,你想賺多少銀子就能賺多少!”

  想賺多少就能賺多少?賺來的銀子不是到了帝師府就是到了他們二房手裡吧?她能拿到幾毛錢?!

  不遠處的酒樓二層,妖艷的男子一身放蕩,纖長白皙的手指捏著酒杯來回旋轉,大紅織雲錦緞上的銀色暗紋隨著他的動作在光下盤旋,蕩出一波一波的旖旎之色。

  他對面的男人瞧著樓下小女孩的虛與委蛇,眸子裡掠過一抹笑意,抬頭瞧了眼好友,“不去見見她?”

  男子搖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頭也不回的往身後的桌上擲去,杯子穩穩落在酒壺旁,他才撩起精致的眉目瞧了對面男人一眼,“我怕那丫頭知道真相會殺了我!”

  男人笑,清雋的眉目添了幾分揶揄,“我怎麼不知這天下還有六殿下害怕的事兒?”

  “段少爺,這件事跟你也脫不了關系!”男子瞥了好友一眼,涼涼的回諷,“別忘了,你還欠人家一條命!再加上隱瞞真相……以那丫頭睚眥必報的性格,嘖嘖……”

  二人正是樓重和段少府!

  段少府垂眸,正瞧見傅雲杉目光清澈,臉上掛著笑,在反問蔣氏,“二伯娘賺了好多銀子嗎?這次回來是不是都給爺奶帶回來了?”

  周圍瞬間一靜,楊氏探究的目光看向蔣氏夫婦,蔣氏尷尬一笑,抬手想拍傅雲杉的頭,“這孩子瞎說什麼,二伯娘又不懂做生意,在帝師府也不過是個跑腿的,平時花銷那麼大,哪有什麼銀子?”

  “哦!原來讓我想賺多少就能賺多少是誑我的!”傅雲杉撅嘴不滿的嘀咕了句,撇開頭故作傷心趴在楚氏肩頭,“娘,二伯娘為啥要欺騙我脆弱的心……”

  段少府忍不住笑出聲,有趣的丫頭!

  “這丫頭看上去越發不好糊弄了!若是告訴她真相……”樓重食指摩挲著下巴,眸光定在某一處。

  段少府微微抬眉,“帝師府形勢不明,這時候把他們卷進去並不是明智之舉!”

  樓重給了他一個大家都知道的眼神,繼續定眸觀望。

  樓下,傅雲杉身後的傅思宗和白昕玥面面相覷,嘴角的弧度越發忍不住想勾起來,兩人忙垂頭做咳嗽狀,掩飾過去。

  蔣氏和崔氏都僵在當場,瞪著傅雲杉等人!傅明孝和周氏同時皺眉,露出一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神色!

  傅明孝給周氏使了個眼神,周氏臉上盈了淡濃適宜的笑,小碎步走過來,“五弟妹,我們這次回來聽說了你們大丫頭的事,唉,這小地方的人吶就是眼皮子淺!你們家即使除了傅家籍文那也是相公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親侄女受欺負,我們哪有不管的道理!你放心,我們回頭就跟縣太爺去說道兩句,讓他們許家在清河混不下去!”

  “不敢勞煩傅夫人,我們自家事自會處理。”楚氏拒絕。

  周氏話一頓,臉上的笑淡了兩分,拉過楚氏的手拍了拍,一副親暱的模樣,“行,你心裡有數就成。這個事咱們不說,你總得為幾個孩子著想下吧?”

  她看了傅雲杉幾兄妹兩眼,循循善誘的笑,“我們帝師府有天啟最好的老師,六郎和八郎跟去定能學到驚世才學,杉兒和昕玥眼看也到了出嫁的年紀,有帝師府在後面撐腰,在京城什麼樣的人家不是由著咱們選?!就是和離的秋兒想再尋一門好姻緣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竟是非要說服楚氏去京城!

  這邊,傅明孝也正和傅明禮解釋上次會試的事兒!

  “我已經跟國子監的人打了招呼,六郎只需要參加最後一場考試就行了,還特意在第三場考試的時候去接你們,誰知……”他搖搖頭,“竟鬧出這樣的誤會!怪大哥,沒有提前跟你說清楚……”

  傅明禮微微一怔,臉上掛著笑卻沒達眼底,“多謝大哥好意,我們家不需要這些。”

  傅明孝皺眉,“老五,你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家人著想一番!你真的要一家人都耗在這清河當一輩子農夫嗎?”說完,又歎息一聲,一副我是為你著想的模樣,“帶著家人跟我一起進京吧,大哥身在帝師府,多少能幫襯你們……”

  他身邊的傅大郎不屑的瞥了傅思宗一眼,臉上露出詭異的笑!

  傅雲杉來回打量傅明孝和周氏,這對恨不得他們家破人亡的夫妻檔究竟想干什麼?這麼殷勤的勸自己家去京城?!

  不知何時,傅迎春和傅琥珀也走了過來,一個拉著白昕玥說些瑣碎的小事,一個逗弄著小紫菀,端的是一片姐妹和諧,姑侄親密,這讓傅雲杉心裡突然升起一股不安,後背如被人潑了冰一般刺骨的冷!

  耳邊已聽得傅明禮拒絕了傅明孝,“孩子們有孩子們的造化,我們在這小地方習慣了,哪裡都不想去。多謝大哥的好意!”

  傅明孝臉色怒變,抬眸看了眼傅明悌!

  傅明忠在旁邊站著,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面上帶笑看著兄弟幾人。

  “三位哥哥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當好生陪陪爹娘。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傅明禮拱手,疏離淡漠的著跟三兄弟作別,正回頭想帶家人離開。

  變故在一瞬間發生!

  一聲尖嘯聲響,前方不遠的舞龍突然著了火,舞龍隊伍亂作一團,周遭百姓慌忙逃竄,二十幾道黑衣蒙面人在人群中穿梭,只片刻功夫就到了兩隊人馬交接的地方!

  “喲喝,瞧這娘們細皮嫩肉的,女的抓了賣去青樓,男的賣給人牙子,兄弟們,搶銀子搶婆娘嘍!”

  四周響起路人驚恐的抽泣聲,你推我攘的四處亂鑽,不時傳來小孩子找爹娘的哭聲和姑娘的求救聲,“娘……爹……你們在哪……嗚嗚……”

  “救命啊,放開我!救命啊……”

  “啊……畜生!”

  “土匪來了,土匪殺人了,土匪抓大姑娘了,大家快跑啊!”

  很多商販再顧不得攤子,個個慌忙逃命,火龍順風而起,燃了靠近店鋪的布幔,火借風勢,沒多久,整條街火光沖天!

  紛亂中,傅雲杉、楚氏被擠在了一起,傅思宗和小八在一起,傅琥珀、傅迎春和白昕玥傅紫菀在一起,傅明禮和傅明孝他們被侍衛包圍在其中,而不久前還跟她們在一起的周氏、蔣氏、崔氏不知何時已回到了侍衛包圍圈!

  “司命,青閣,保護好我娘她們!其余人慢慢向右手邊的酒樓靠近!”傅雲杉心裡大驚,面上卻不露分毫,有條不紊的吩咐著幾個會武的丫頭小廝。

  一個持刀的土匪男人瞧見他們的陣勢,哈哈大笑,“瞧這一家子抱成團就能逃的了了?爺爺可不會憐香惜玉那一套!兄弟們,來啊,先搶了這發號施令的丫頭,回去給你們做壓寨夫人……”

  男人話聲未落,就覺得脖子一涼,睜大的雙眼突然就看到了自己倒下的身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誰?誰他娘殺了我們二當家的?!”土匪驚見男人身亡,持刀砍向傅雲杉,不過下一刻,身首異處!

  司命抬眸看了眼二樓敞開的窗戶,擰眉。

  一群土匪不干了,揮舞著刀朝幾窩人胡亂砍去,口中叫嚷著,“給二當家的報仇,逮了這小娘們輪了她……”

  “司命……”傅雲杉剛想說不要殺他們性命,耳邊忽然傳來白昕玥驚恐的叫聲,“菀兒!傅迎春你放開我!傅琥珀,你想找死別拉上菀兒!”

  “嗚嗚……二姐……”是小妹紫菀的哭叫聲。

  傅雲杉猛地回頭,駭然發現,傅琥珀抱著自家小妹蹣跚著往傅明孝等人方向跑去,白昕玥抬腳將傅迎春踹翻在地,朝傅琥珀奔去,“菀兒不怕,二姐來了!”

  人還未近傅琥珀身,就被迎面來的刀鋒砍斷進路,傅思宗一聲大喝,拎著小八飛身將土匪踢翻在地,將白昕玥牢牢護在身後!

  那些土匪從始至終對傅琥珀視而不見!

  傅雲杉突然想到什麼,再看傅明孝三兄弟和三妯娌的神情一點都不驚慌,傅大郎臉上還露出得逞的狂喜,她周身突然如十二月的大雪,寒冷至極!

  跟她玩這個?!

  她冷著一張臉,直直盯著笑的得意猖狂的傅大郎和雖被侍衛困在其中卻幾次險些被土匪砍傷的自家爹和小妹,十指在袖中攥的緊緊的!

  片刻,她臉上揚起燦爛的笑,猶如春夏之交的罌粟花,漫天飛毒,吸一口就要人命!

  “司命,把傅大郎抓過來!”

  司命垂眸睨了她一眼,又抬頭瞅了眼敞開的窗戶,身子一閃,再回來時手中已多了一個玉冠錦帶的男人——傅大郎!

  將傅大郎一把扔到地上,司命嫌惡的皺了皺眉。

  傅雲杉從地上撿起一把刀,緩緩朝傅大郎走去……

  傅大郎猶不自知的啐了司命一口,頤指氣使道,“傅雲杉,你家的奴才搞什麼!抓我來……你干什麼?!”

  “干什麼?”傅雲杉將刀放到他頸項上,笑的甜美,“你說,這一刀下去,你能流多少血?”

  “你敢?!”傅大郎舔了舔嘴唇。

  “我為什麼不敢?”傅雲杉看著他,示意他抬頭去看站在中間毫無畏懼的傅迎春,“什麼情況下,怕死的人卻一點也不害怕?”

  “你……”她猜到了!

  傅大郎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回頭就朝傅明孝喊,“爹,救我!”

  “傅雲杉,你想干什麼?!”傅明孝大吼,“快放了你堂哥!”

  “杉兒……”傅明禮和楚氏同時出聲,他們不明白女兒為什麼抓傅大郎?

  傅雲杉一腳踩上傅大郎的小腹,不看傅明孝看向在場中的傅迎春,在被土匪追的四處逃竄的人群裡,她顯得那麼悠然自得!傅雲杉唇角勾起抹冷笑,“青閣,將她扔進土匪堆!”

  青閣應聲飛去,傅迎春驚叫一聲,直直落在一群土匪腳下,土匪們同時停住動作,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又抬頭看侍衛中的傅明孝!

  果然如此!

  “春兒姐這般花容月貌,你們怎麼一點都不動心?”傅雲杉看傅明孝,“大伯,你說,這是為什麼?”

  傅明孝身後,有土匪越過侍衛舉起刀正砍向傅明禮,傅雲杉眸子一冷,心中殺念一閃!“我爹和小妹少一根頭發,我就要了你兒子的命!還不給我住手!”

  話落,一刀扎進傅大郎的大腿處,淒慘的叫聲響徹夜空,“啊!住手,快住手啊!”

  “德兒!”周氏一個哆嗦,瘋狂的大喊,“住手,都住手!”

  刀距傅明禮脖子十公分處停下,土匪啐了口,收了刀!

  二樓捏著酒杯的樓重重重松了口氣,一雙鳳眸滑過立在場中的傅雲杉,一襲團錦琢花半臂短衫,紫綃翠紋裙,熟悉的包子頭被五彩絲線編成兩只發辮垂在左右肩上,火光中,女孩漂亮的面上凝著寒霜,烏黑的眸子帶著倔強,紅潤的唇邊勾著一抹冰冷的笑,漸漸發育開的樣貌既熟悉又陌生,似多了抹他說不出的味道,讓他移不開目光!

  傅明孝瞪了周氏一眼,“敗事的娘們兒!”

  “相公,德兒是咱們唯一的兒子啊!”周氏撲過去,拽著傅明孝的衣服,“你快救救他!”

  到這個時候什麼都明了了,傅明禮不敢置信的看傅明孝,再看別過頭的傅老爺子和楊氏,只覺周遭如墜冰窖,冷的連心都不會跳動了!

  “為、為什麼?”他睜著眼,看著傅老爺子,聲嘶力竭的吼,“你是我親爹啊!為什麼看著他殺我?!為什麼!”

  傅老爺子身子一顫,垂著的頭始終沒抬起來!

  楊氏冷哼一聲,瞪了傅明禮一眼,“我可沒生過你這麼個兒子!”

  話雖輕,混在辟啪的火聲中幾乎不聞,站在楊氏身邊的人卻都聽見了,傅明禮瞬間就瞪大了眼睛,傅老爺子和傅明孝同時抬頭,周氏更驚慌的不顧身份,上去捂住了楊氏的嘴,“娘,你胡說什麼!五弟可是你嫡親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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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7:04 |只看該作者
122 誰敢動她?撕票

  “娘,你說什麼?”傅明禮推開身前的侍衛,淒然的表情甚至來不及轉換就那麼直直的走到了楊氏和傅老爺子面前,“你沒生過我這個兒子是……什麼意思?”

  他目光怔然,從被周氏捂住嘴的楊氏身上轉到傅老爺子身上,“爹,我不是你們親生的?!”

  “是!你當然是爹娘親生的!”周氏忙回答,臉上有幾分惶然,解釋道,“你帶著全家來府城過節也不喊爹娘一聲,娘這是在生你的氣,氣話怎麼能當真?”

  說著話的功夫,手下還不著痕跡的拽了拽楊氏。

  傅明禮瞟了她一眼,又轉回目光看傅老爺子和楊氏,“爹、娘,大嫂說的是真的嗎?”

  聲調中是控制不住的顫抖和掩飾不了的絕望。

  傅明孝狠瞪了眼楊氏,換了張笑臉,喚傅老爺子。傅老爺子抬頭看了大兒子一眼,眸光裡是毫不掩飾的失望,好半響,才歎了口氣,對傅明禮道,“老五,你娘從得知你來了府城沒喊我們後就一直這樣,你別理她!”

  “是……這樣嗎?”傅明禮看著楊氏憎恨的目光,看著傅老爺子無所謂的表情,突然覺得楊氏的話可能是真的!

  他有可能真的不是楊氏和傅老爺子的親生兒子!

  所以,才有可能從小到大不受重視一直被欺負險些家破人亡都被楊氏和傅老爺子無視!

  是這樣嗎?

  “老五,別多想,娘就是刀子嘴不饒人,想想她小時候為你差點送命的事……”傅明孝的臉上掛著笑,卻讓人覺得虛偽至極,他一邊嘗試說服傅明禮,一邊給傅明悌使眼色。

  傅明悌眸中掠過一抹諷刺的笑,傅明孝臉上閃過一抹怒意,傅明悌故作無視,上前拍了拍傅明禮的肩膀,“老五啊,爹娘生養你一場,你可不能因為娘一句有口無心的氣話就當了真,你要真這麼想,爹娘肯定會傷心的!”

  他說著抬頭看了傅明孝一眼,眸中浮出一抹意有所圖的光芒,傅明孝皺眉,傅明悌直視,傅明孝冷哼一聲,僵硬的點了點頭,傅明悌立刻笑出聲,三分愧疚七分誠摯,對傅明禮道,“今天這事確實是大哥的不對……”

  傅明孝瞪傅明悌,傅明悌不受影響,繼續道,“可真要算起來,這事還有你家閨女杉兒一大部分責任!前段時間,迎春請杉兒去方家玩耍,被你女兒設計了一把,大白天受辱不說,還被方之行一家威脅逼著大哥做了很多不願意做的壞事,大哥不過是借這些人嚇唬一下你們罷了,可半分沒有傷你們的意思!”

  自己的女兒自己明白,傅明禮自然不相信傅明悌口中傅雲杉設計傅迎春的話,女兒做什麼事都必定有原因,除非是傅迎春動了傷害她的念頭,否則,女兒不會沒有理由去做傷害人的事兒!

  傅明悌似是察覺到傅明禮不信他的話,又歎了口氣補充道,“方之行的雙手是怎麼斷的你不知道吧?”

  傅明禮皺眉看他,傅明悌點了點頭,“是杉兒命人打斷的!”

  “六郎的手曾經被人打斷了手筋,二哥知道是誰打的吧?”傅明禮恢復了平靜,淡然的看著傅明悌笑,“是方之行!他嫉妒六郎在恩科連中秀才舉人,心懷惡念,找地痞流氓合伙堵住我兒子!”

  傅明禮抬眸瞧了眼挺立場中,一身殺氣,什麼都擋在他們前面,護他們不要命的女兒,心窩處驀然變得柔軟,眼眶一熱,雙眸浮出晶瑩的水光,片刻,他收回視線,神情中多了一抹決然,看著傅明悌清冷一笑,“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女兒!”

  “什麼咎由自取?!”傅迎春從地上爬起來,撲到傅明禮面前,臉色猙獰道,“傅雲杉毀了方之行的前程也等於毀了我的!我要當官夫人我要進京享受榮華富貴!方之行的手被傅雲杉打慘了,我這一輩子都毀了……她還聯合柳月眉那個賤人合伙害我,柳月眉該死,她也該死!”

  “所以,你們今天是特意找來殺我們的?”傅明禮面容淡定,神色從容,目光從傅老爺子楊氏和三兄弟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定在傅明孝身上,“想來在京城我和六郎被你關在院中也是故意的,什麼給六郎走了後門,收買了考官的事都是子虛烏有吧!就是剛才幾位嫂子和哥哥費勁心思想哄騙我們上京也是另有所圖!見勸說不成干脆動了殺機?!哈哈……你們可真是我的好爹娘好哥哥好嫂子好侄子侄女!”

  傅雲杉心疼的紅了眼,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傅明禮,一襲款式做工極其普通的薯莨紗長衫站在被包圍的侍衛群中,面沉如水,神情淡漠,眸子裡甚至隱隱帶著抹恨意和狠意!通身的清冷氣質一點也沒有被衣著華貴的傅明孝等人比下,反而有壓過之勢!

  楚氏捂住嘴淚流滿面,傅思宗借機帶著白昕玥和小八到酒樓跟楚氏匯合,司命和青閣緊緊護在傅雲杉左右。

  “既然這樣,多說無益!”傅明孝突然笑了,抬眼瞧了不遠處被傅雲杉壓制住腿部血流不止嗷嗷痛叫的傅大郎,雙眸掠過不捨,口中卻咬緊了牙,冷聲道,“傅明禮一家帶家奴行凶,殺了帝師府長孫少爺,其罪當誅!給我格殺……”

  “老爺!”周氏如聽到晴天霹靂一聲嚎叫,上去扒住了傅明孝,“你在說什麼混話,大郎是我們唯一的兒子!”

  “什麼唯一的兒子,帝師府的香菱已經懷了我的骨肉,等她生了記在你的名下,咱們就又有兒子了!”傅明孝狠狠甩開周氏,臉色狠辣而猙獰,傅迎春嚇的身子晃了一晃,被身旁的丫頭扶著,不敢置信的看傅明孝,再回頭看自己的親哥哥……

  周氏爬起來抱住他的腿,“不!不要!她生的不是我生的,大郎是我十月懷胎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啊!他才二十二歲……”

  “來人,將夫人扶下去……”傅明孝扒開她的手,皺眉對呆愣在後面的丫頭婆子冷聲道。

  “老大!”傅老爺子目露震驚,似不認識傅明孝一般直直看著他,楊氏怔怔的,更是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傅明孝卻看也不看傅老爺子,只臉色森冷的揮了揮手,“爹,我沒有退路了!”

  傅老爺子的神色有些怔然,良久都沒有回神!

  幾個丫頭婆子手忙腳亂的將周氏拽到後面,周氏嗷嗚一聲,掙脫不開婆子,不由淒聲大叫,“大郎,快跑,快跑啊!你爹要殺……”

  “堵了她的嘴!”傅明孝氣急敗壞的一腳踹過去,周氏被他踹的踉蹌,身子往後翻,丫頭婆子被帶著跌坐在地,她還要張口喊,一個婆子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好夫人,可別喊了,小心把您自個兒的命也搭進去!”

  周氏的雙眸猛地瞪大,瞪著紅了眼的傅明孝,滿臉的淚卻再不敢吭一聲!

  傅雲杉噗嗤笑出聲,在劍拔弩張的局勢下顯得格外突兀,一圈人的目光都齊齊看向她,傅雲杉拍了拍還插在傅大郎大腿上的刀,問,“大郎哥,聽到沒有,你爹要殺了你呢!”

  “不,我是爹唯一的兒子,不可能……”傅大郎面無血色,不知道是因刀傷流血太多,還是被傅雲杉口中的話嚇的。

  傅雲杉揚起燦爛的笑,眉眼彎彎,“你爹說府裡有個香菱,已經懷了他的骨肉,他很快就會有第二個兒子了,你活不活都無所謂……”

  傅雲杉的話未完,那邊已傳來傅明孝惱怒的吼叫聲,“你們還愣著干什麼,還不給我殺了他們!一個活口都不許……”

  “香菱的孩子不是你的!”傅明孝的話再次被打斷,傅大郎喘著氣瞧著傅明孝嘿嘿的笑,“那個賤蹄子懷的種壓根就不是你的,那是她跟三郎私通有的!哈哈……傅明孝,你讓他們殺了我就絕後了……”

  傅雲杉一怔,隨即冷笑出聲,還真是神一般的轉折啊!

  傅明孝大驚,眸子利刀一般射向縮在傅明忠背後的傅三郎身上,“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說!”

  “啊啊……”傅明忠忙擺手,張著口啊啊叫個不停,傅明禮驚駭的發現傅明忠的舌頭沒了!

  傅三郎噗通跪在地,臉色驚懼,不停磕頭,“大伯,是那娘們勾引我的,我就是貪了幾杯酒……那孩子,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啊!”

  “你!你個混賬東西……她是我的女人!”傅明孝怒極,一腳踹翻傅三郎,“想死就早點說!”

  “不!我不想死!大伯饒命……”傅三郎恐懼的直磕頭,傅明忠和崔氏齊齊跪在傅明孝腳下求饒,傅明孝狠吐了口惡氣,瞧了眼對面露出張狂笑意的傅雲杉,再回頭看神色冷漠比他更像帝師府長孫的傅明禮,咬了咬牙,狠下心對身邊的護衛道,“殺!”

  護衛面色不變,點了點頭,朝身後的人一揮手,侍衛迅速竄了出去,傅雲杉手起刀落,又是一刀扎進傅大郎的大腿,血汩汩的冒了出來,傅大郎痛苦尖叫,傅雲杉湊近他,“叫的淒厲一些,說不定你爹看在你是他目前唯一的兒子份上會收手,這樣我才有借口放了你,傅大少爺!”

  “爹!住手啊!她會殺了我的,她真會殺了我……你要是再不顧我的死活,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抖落出來,要死一塊兒死!”傅大郎果然拼上了吃奶的力氣喊叫,侍衛們有點猶豫,喊話的可是帝師府的重長孫少爺,他們就算是傅明孝的親衛,有些事還是會顧忌的!

  侍衛們回頭看傅明孝,傅明孝卻死死的盯著傅大郎,覺得傅大郎在威脅自己,臉上十分難看!

  傅大郎見喊話奏效,再接再厲,“爹,你可就這麼一個兒子,我死了你再多的榮華富貴也沒用……”

  傅明孝握著拳,恨的咬牙,這個畜生居然在這個時候搗亂!

  他回頭瞪傅明悌,早知道就不該聽老二的,說什麼將他們困在京城,囚禁在眼皮子底下,讓他們痛不欲生是最好的!都是他娘的廢話!死人才是最不會開口說真相的人!

  傅明悌被傅明孝眼中的殺意嚇了一跳,忙湊近出注意,“大哥,眼下先保住大郎的命重要,萬一他把事情給捅了出去,一切可就全完了!”

  “廢話!”傅明孝怒喝,在傅大郎和傅明禮身上來回掃視,楊氏怯怯的拽了拽傅老爺子的衣角,“老頭子,老大這是怎麼了?”

  傅老爺子一臉痛色,看著渾身是血哭叫不止的親孫子,再抬頭看看已被權力欲望熏黑了心腸的親兒子,眸子裡漸漸有水光浮現,“老、老大啊!一定要這樣嗎?”

  “爹,你明知道的!”傅明孝握著拳並不看傅老爺子,一身的戾氣讓周遭都安靜了下來,空曠的街道上只余辟啪的燃燒聲。

  好半響,傅明孝才抬起頭,眸子裡多了抹狠辣和決絕,“傅習,殺了他!其他人一個都不留!”

  他指的顯然是傅大郎了,他身旁的侍衛微微皺了眉,卻沒有多問,點了點頭。身子一閃縱到傅雲杉和傅大郎身前,起手利落奪過傅雲杉手中的刀就往傅大郎身上砍,傅大郎驚叫,“傅雲杉救我,我知道你爹的身世!”

  “司命!”

  司命應聲,伸手抓住傅習手中落在傅大郎心口五厘米的刀,手指在刀刃上輕輕一彈,傅習臉色一白,退了兩步,撫胸噴出一口血,“你是何人?”

  “說,我爹什麼身世?不老實交代,小心我撕票!”傅雲杉拍拍傅大郎驚懼顫抖的肩膀,好心的解釋,“撕票的意思就是把你從中間一切兩半!”

  “我說,我說,你爹他不是爺奶的……”傅大郎抖索著,話未說完,就被不遠處楚氏的驚叫打斷,“六郎!昕玥!”

  傅雲杉忙回頭,正瞧見幾個護衛和幾個土匪聯手攻擊傅思宗,心口一緊,“司命!”

  司命飛身過去。

  傅雲杉眼前突然一道寒芒閃過,竟是傅習卷土重來,這次的目標卻換成了傅雲杉!

  “杉兒!”

  “小丫頭!”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劍芒和一襲紅衣同時而至!

  劍芒擋住了傅習的攻擊,樓重一手圈住了傅雲杉的腰身,急速後退!

  “哎……”段少府歎了口氣,從樓上飛身而下,穩穩落在傅雲杉和樓重身後。

  傅習一招得手,手中刀再次向地上的傅大郎扎去,傅雲杉思考都沒有,“樓重,救他,他不能死!”

  樓重垂眸睨了懷中的小人兒一眼,眸子裡掠過一抹笑意,抬手甩出一根紅綾,卷著傅大郎的脖子將他拉了過來,傅習再度失手,皺眉抬頭看來人,看到一襲大紅錦衣和一襲月牙白綢衫的段少府時,整個人呆愣當場!

  “六殿下在此,還不住手!”段少府瞥了眼偷香竊玉的好友,微微搖頭,對著一群侍衛喝道。

  傅明孝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裡碰到六殿下元煦和輔國公府的小侯爺段少府!

  “微臣見過六殿下,見過小侯爺!”傅明孝倉惶跪倒在地,他身後的傅明悌兩兄弟和丫頭婆子呼啦跪倒一大片,侍衛們更忙不迭的往下跪,一時間,除去傅雲杉一家,幾乎所有人都矮了半截身子!

  “本王在此,誰敢動我的人?!”樓重低頭對懷裡的傅雲杉挑了挑眉,嬉皮笑臉的將精致的五官扭曲著,傅雲杉眨了眨眼,雖然早猜到樓重的身份,可猛聽到他自己承認,她多少還是有些吃驚!

  樓重得意的看著她眸子裡流動的光彩,纖長的手指輕佻的摸了把她的臉蛋,入手的柔嫩光滑讓他的黑深眸子裡的笑意更加明顯,直到他的手指拂過她的眉梢,傅雲杉才突然回神,一腳踩在樓重的腳背上,人借力飛出他的懷抱!

  傅明孝恨的牙齒都要咬碎了,傅明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先穩住大郎別讓他把事情捅出去才是關鍵!”

  傅明孝沉著臉瞪了傅明悌一眼,對樓重的話卻恭敬有加,“一場誤會,讓六殿下見笑了!”

  “誤會?”傅雲杉冷笑著往前走了兩步,冷目直逼傅明孝,“我很好奇,大郎哥口中關於我爹的身世!大郎哥……”

  “五叔不是爺奶的親生兒子,他是……”傅大郎臉色蒼白,身上因疼痛被汗水浸濕,他帶著恨意直視傅明孝,目光中滿是瘋狂。

  傅明孝心中咯登一聲,渾身冰冷,口中卻做出了最快的反應,“大郎,爹錯了,是爹錯了!你回來,該你的爹一份都少不了你!”

  傅大郎一怔,瘋狂之色頓減,明顯是被傅明孝口中的承諾誘惑了,不過話到這,傅雲杉也明白了!

  她抬眸看露出果然如此的傅明禮和神色驚懼的傅老爺子以及面露恨意瞪傅明禮的楊氏,什麼都明白了!

  傅明禮垂眸看著跪在腳下的傅老爺子和楊氏,眸間一抹痛色掠過,隨即釋然的長噓了口氣,從傅琥珀懷中奪過傅紫菀,拍撫著小女兒的後背,抬步朝家人走來!

  楚氏紅著眼踉蹌跑過來,一把抱過小紫菀,埋首在她頸間,無聲落淚。

  “好了,已經沒事了。”傅明禮溫柔的拍妻子的手,轉頭撩袍下跪,“傅明禮一家感謝六殿下的出手相救。”

  說著,還示意一家老小都跪下謝恩,傅雲杉不情不願的跪在自家爹身邊,白昕玥扶著傅思宗跪在右邊,司命瞥了樓重一眼,站在屋簷下沒動彈,青閣瞧了眼樓重,也沒動。

  樓重笑了兩聲,彎腰先將傅明禮扶起來,“傅老爺快請起,舉手之勞,讓您受驚了!你們也起來吧。”

  最後一句顯然是對傅明孝等人說的。

  傅明孝起身,帶著一家老小倉惶走了。

  傅明禮道不敢,順了樓重的手起了身,伸手將一旁的女兒兒子也扶了起來。

  “爹、娘,我們也趕緊回去吧,姐姐在家裡肯定等著急了。”傅雲杉扶了楚氏起身,看也不看樓重一眼。

  樓重臉上凝了笑,正准備回頭去跟傅雲杉斗兩句嘴,眸子不經意滑過白昕玥的臉,神色頓時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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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患難真情,真相

  傅雲杉心裡突然湧出一股說不出的不安和恐慌,當下帶頭朝東街方向而去。

  其他人察覺到傅雲杉的急迫,想到單獨在家的傅剪秋和兩個孩子,再聯想到傅明孝的狠辣,幾乎都變了臉色,再顧不得其他,都加快了腳步!

  一行人著急往家趕,誰也沒有留意到樓重的神色,只有與他對上目光的白昕玥瞧見了,她面帶微笑,輕輕頷首,福了一禮,疾步跟上了傅思宗等人!

  “等……”樓重張口想喚住白昕玥,卻發現人已走遠。

  段少府順著他的視線追過去,眸子裡掠過一抹困惑,“這姑娘看著有些眼熟……”

  話未說完,余光就掃見紅影一閃,身邊的好友已使了輕功去追前面的一群人,不由愕然頓住。

  “去看看,府衙的大人在忙什麼!找不到好借口就換個人來當!其余人繼續跟著保護六殿下!”

  身後應聲落下一個人,飛速朝南掠去,其余幾個在房頂化作黑點,悄無聲息的隱匿在火光沖天的街道房頂。

  段少府抬頭望了眼如銀盤似的圓月,腦中不自覺浮現傅雲杉先前戲耍婦人時露出的調笑模樣,明眸皓齒,俏顏如花……

  耳邊傳來火燒木頭的辟啪聲,將他的神智拉了回來,他唇角勾起抹笑,輕搖了搖頭,身形如電,順著方向只片刻就追上了一群人。

  東街,傅宅

  大火是在一瞬間燒起來的,先燃起來的是傅明禮和楚氏的院落,順著是傅雲杉和白昕玥傅紫菀住的地方,再是花園,接著是傅剪秋帶著兩個孩子住的秋園!

  火借風竄,等眾人反應過來想救火的時候,大火已經蔓延開來,無法下手了!

  “啊!著火了,快跑啊……”

  沖天的火海中,丫頭小廝婆子叫嚷著拼了命的往外跑,兩個奶媽更是嚇的扔了孩子顧著自己逃命去了!

  “嗚哇……”

  “哇哇……”

  兩個孩子被嘈雜聲吵醒,驚嚇的哭了起來,本就弱小的妹妹哭的尤為壯烈!

  小茴和白微的臉都白了,大姑娘還在後院的廚房給大家伙做桂花糕!

  白微顫抖著聲音吩咐小茴,“快……快!你抱著兩個孩子往外跑,我……我、我去花園找大姑娘!”

  “不,我有武功,我去!”小茴將孩子塞給白微,白微搖頭,“我一個人抱不動兩個孩子,他們可都是咱們姑娘的命根子,容不得半點閃失,你快走!保護好兩個孩子要緊!”

  小茴咬了咬唇,一手抱著一個孩子,使足了力氣院子外疾奔。

  白微瞧著已經燒起來的房簷,心一橫,咬著牙就往後院沖去,一路跑一路叫,“大姑娘,您在哪?大姑娘……”

  宅子外,劉管事焦急的在大門前來回走,瞧見小茴抱著倆孩子出來,又驚又喜,正想開口問傅剪秋的動向,就聽到耳邊傳來急切的聲音,“小茴,你家姑娘呢?!她怎麼沒有跟你在一起?她還在裡面是不是?”

  “姑、姑爺……”小茴的聲音裡也帶著顫音,“姑娘在、在後院的廚房給大家伙做桂花糕,白微姐……讓我帶著小少爺和小小姐先出來,她去……去找姑娘了!姑爺,姑娘、姑娘她們不會有事吧?”

  “秋兒!”沖天的火光中,許長清的雙眸充血,臉色如冬日的白雪,無一絲血色,看都未看小茴懷裡的一雙兒女,扭頭就往宅子裡沖!

  劉管事一聲驚呼,伸手想拽住許長清,“姑爺!火太大,怕是來……”不及了!

  許長清避開他的手,跑的飛快,眨眼間就消失在已燒到二門上的大火裡!

  “姑爺!”小茴急的眼圈都紅了,瞧著懷裡哭聲越發嘹亮的兩個孩子,鼻子酸著,姑娘姑爺可千萬不要有事才好,不然,這一雙孩子……

  劉管事歎著氣跺腳,“這事怎麼說的,這事可怎麼說……”

  “秋兒,你在哪兒?你回我一句……”許長清從未來過這裡,不知道路,不知道傅剪秋在哪個位置,一心念的只有一個:他最愛的人在裡面,生死未卜!他要找到她,他要救她!

  他見門就鑽,見路就走,口中的喊聲從未有一絲停頓,悶熱的火煙中,他幾次驚險躲過跌落的房梁柱子,踉踉蹌蹌的翻找著一個又一個院落。

  “秋兒,我來救你了,你在哪裡?”

  前面幾座院子是後燃起來的,火勢雖大,坍塌的卻不多,越往後走,房屋燒毀的越多,燃著掉落的木頭越多,空氣也越稀薄,許長清越走越艱難,不僅要注意不時掉落的木頭,還要捂著口鼻避免吸入過多的濃煙,沒多久,他的嗓子就嘶啞的完全如百歲老翁,在辟啪的聲響中驚不起一點漣漪。

  許長清又急又怕,滿臉的淚水擦都擦不干淨,他悔的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漫天的火海中,如果他們沒有和離,他就能光明正大在她身邊保護她,她又怎麼會遇到這種事!

  都怪他,都怨他!

  是他的錯!

  都是他的錯!

  如果秋兒真有個三長兩短,他也不活了!她生他陪她,她死他陪她,他再也不放心也不會讓她一個人了!

  “秋兒……秋兒……”嘶啞的嗓音已經完全聽不出喊的是什麼,走到燃燒最熊烈的最後一間院落,許長清已經絕望,七尺男兒淚流滿面,匍跪在地,灼熱的溫度燒的他皮膚發燙,身子似已融化,他卻不管不顧,使著最後一口力氣,淒聲喚妻,“秋兒!”

  他趴在地上,咬著牙往前爬,他想找到她,哪怕死,他也想跟她死在一起,他怕她一個人會孤單……

  “姑、姑爺……”耳邊似乎響起微弱的叫聲,幾乎被淹沒在火聲中,許長清卻耳尖的聽到了,眼睛頓然一亮,“誰?誰、在哪裡?”

  “姑爺!真是姑爺!”帶著哭腔的聲音,赫然是他熟知的白微。

  是白微!

  “白微,你家姑娘呢?你家姑娘在哪?”許長清狼狽的爬起來,踉蹌著順著聲音跑過去,入眼處卻看到白微濕透了衣衫,正拖著一口缸艱難的往無火的院子中央挪,忙奔過去,急切的問道。

  白微慘白著臉,一雙唇已毫無血色,她哭著看了眼水缸,“姑、姑娘暈了,我本想、把姑娘背出去,可……”她垂頭瞧著自己的腿,很是抱歉的說著,“我不小心被木頭砸到了腿,走不動路,只好把姑娘、放、放到水缸裡,拖著……”

  “你……”許長清這才發現,白微腿上的衣料早已被燃著的木頭燒淨,露出的肌膚上滿是燒痕,泛著一股烤肉的味道。

  許長清瞧著水缸中安然無恙的傅剪秋,心裡感激涕零,“白微,多謝你護著秋兒,這份恩情我會記著……”

  “姑娘待我們好,我們不是傻的!我不過是順著自己的心做事罷了。”白微喘了口氣,接著道,“姑爺,我知道這個院子西北角有個地窖,你打濕了衣服快帶姑娘過去,躲進去,等火勢停了再出來!”

  “好!你等著,我一會兒再來接你!”許長清看了眼漫天的火海,咬了牙,潑濕了身上的衣服抱著傅剪秋往白微所指的方向跑過去,果然有個地窖,地窖不遠處是一處坍塌的牆垣,真是天不絕他們!許長清一臉狂喜,抱著傅剪秋從牆垣處走了出來。

  外面,遠遠傳來傅雲杉的瘋狂怒喝,“樓重,你個混賬王八蛋,你放開我,我大姐和許大哥都在裡面!我要去救他們!”

  “杉兒,不能去啊……嗚嗚……我的秋兒……”是楚氏的哭聲。

  “我要去殺了傅明孝他們!”是傅思宗的怒吼!“放開我,我要去救我妹妹!”

  “大姐……嗚嗚……許大哥,姐夫!小八不好……小八不罵你了!”哭的哽咽的小八。

  “你們都冷靜冷靜,這麼大的火……”

  “杉兒!”許長清抱著懷中的傅剪秋,目光溫和繾綣,只覺得這輩子他什麼都不求了,只要她能平安的活著!

  傅雲杉兀自在樓重的懷裡掙扎,又是咬又是掐,腳下更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氣去踹,可某個一臉嚴肅的男人說不松手就不松手,一旁,段少府苦命的跟想救傅雲杉的司命和青閣打做一團。

  “住手!都他媽的給我住手!”傅雲杉恍惚聽到有人在叫她,屏住呼吸卻又聽不到了,急的一聲吼叫,打斗吵鬧議論的人紛紛側目,瞧見她臉上吃人的神色,都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許長清笑,這丫頭聰明狡黠,他可是第一次聽見她發這麼大的脾氣。

  耳邊只余呼嘯的風聲和辟啪的燃燒聲,他的精神氣兒似乎已經到了極限,身子微微踉蹌了兩下,他忙緊了緊抱著妻子的手,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高喚一聲,“杉兒……”

  話音剛落,一道紅影飛速閃來,傅雲杉扒開樓重的胳膊,樓重這次松了手,看著傅雲杉撲過去抱住昏迷的姐姐,重重松了口氣,抬眸瞧著漫天的火海,眸子裡忽地閃過一抹狠厲!

  “快、快去救白微……她受了傷!”許長清指著斷垣,“從這裡……”

  話未完,他也昏了過去。

  “長清!”傅思宗先一步扶住他,樓重蹲下身按了按他的脈,好一會兒才沉著臉色道,“吸入煙氣太多,身體消耗太大,怕是需要一段時間的調理。”

  趕到的眾人齊齊松了口氣。

  白蘞和白術已經跑進去將白微抬了出來,白微已經昏死過去,臉色蒼白,發絲凌亂,樓重只瞧了一眼,就把目光鎖在她腿上的傷處,楚氏感激的淚都落了下來,傅明禮當下吩咐人先找住處,安排人住下為白微請大夫治傷。

  樓重將人帶去了他外公的宅子,著人請來了大夫。

  “怎麼樣?我姐她們都沒事吧?”

  大夫搖搖頭,笑著道,“休息幾日就沒事了。不過,那丫頭的腿可能要留下疤痕了,切忌吃酸辣的東西,我過幾日再來。”

  “是,多謝大夫。”傅雲杉松了口氣,示意白芨送大夫出門,她則松了口氣,轉身去找樓重和段少府,今天的事不管怎麼說多虧了他們,她該親自道個謝的,然後……

  她目光一凜,自然該找誰算賬就去找誰!

  白芨笑著引大夫出門,順便送上診費和藥費,跟去抓藥。

  屋裡,段少府低頭飲茶,清雋的眸子不時滑過一旁神色清冷的好友,笑,“怎麼一副想殺人的模樣?”

  “你早知道傅家老五才是真正的帝師府長孫少爺,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樓重蹙眉瞪好友,削薄的唇抿的很緊,看得出心情很不好。

  段少府笑著搖了搖頭,“我怎麼知道他們說的老五就是你口中小丫頭的爹?!再說,那年六月,帝師府來過一次人,傅元並沒有承認傅……”他側眸去看樓重,樓重白了他一眼,“傅明孝!”

  段少府笑,“對,傅元並沒有承認傅明孝就是傅老師的親生子,你一項忌諱跟帝師府的人來往,我也就沒再把這事放在心上!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我連著大半年出使耶羅,又哪裡知道傅家子孫被冒認的事兒?若不是這次陪你調查劫持小丫頭她爹和她哥的事,這個秘密說不得就被我忘在腦後了……”

  “以那丫頭的聰明,肯定想通了中間的事,她要是知道咱們瞞著真相……”樓重扶額,話沒說完,就聽到門嘎吱一聲響,走進來一身翠衫,散花百褶裙的傅雲杉。

  “什麼真相?”她一臉燦爛的笑,眸子裡卻隱著陣陣寒意。

  兩人對視一眼,段少府一點負擔也沒有的起身,笑著道,“二位慢聊,我出去買一些東西。”

  “小侯爺慢走不送。”傅雲杉的臉上掛著笑,態度恭謙,眉眼和順,如果忽略她話中的冷氣兒……段少府回了個笑,再淡然不過的出了門,還體貼的帶上了門。

  樓重瞇著鳳眸狠剜了眼沒義氣逃遁的段少府,回過頭對傅雲杉挑眉笑,“你姐姐沒事吧?”

  “托六殿下的福,需要靜養。”傅雲杉垂眸恭謙。

  樓重繼續笑,“你姐夫還好吧?”

  “托六殿下的福,需要靜養。”傅雲杉抬眸看了他一眼。

  樓重再干笑,“你那丫頭……”

  “丫頭很好,我爹我娘我哥我姐我弟一家人都很好,六殿下還想問什麼?”傅雲杉直視樓重,唇角勾著笑,眸子裡騰地竄起怒火,一字句咬牙道,“我是不是該感謝六殿下再一次救了我全家?沒讓我們一家被帝師府的長孫公子給殺了?!”

  她咬重的帝師府和長孫公子幾個字,讓樓重意識到,這丫頭果然生氣了!

  “小丫頭,別生氣,這件事我也是剛知道沒多久……”樓重歎了口氣,坐回原位,給自己和傅雲杉各倒了杯茶,纖長白皙的手指敲了瞧桌沿,看著傅雲杉道,“來,坐下,聽我從頭跟你說。”

  “不必了,該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了。”傅雲杉冷聲拒絕,“我爹不是傅元和楊氏的兒子,他才是帝師府的長孫少爺!而傅明孝不知怎麼就得到了大公子和……”

  不,不對!

  從傅迎春那裡得到的消息是:傅明孝是滴血驗親才被認定是帝師府的長孫少爺,而那天……

  傅雲杉突然想起帝師府的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去雙河鋪認親那天,蔣氏來請娘過去幫忙,還特意帶了小紫菀前去,而小妹回來後,後臀處那幾個針眼……

  是了!

  滴血認親是再簡單不過的認親方式,如果她爹真是帝師府的孩子,那麼小妹身上流著的血定然能和傅大公子的血相溶,這才給了傅明孝可乘之機!

  所以,這才是傅明孝無論如何都要置他們一家死地的真正原因!殺了他們,他才能高枕無憂的繼續做他的帝師府長孫少爺,她爹活著一天,他就不能安生!

  原來如此!

  這跟樓重和那個姓段的小侯爺有什麼關系?他們為什麼要幫著傅明孝掩蓋真相?

  傅雲杉皺眉,臉色不善的看樓重,樓重抿了一口茶,手熟絡的摸上傅雲杉的頭,對於她長高到他得架著摸的高度很是不滿,“才一年多不見,長高了這麼多。”

  傅雲杉更熟絡的抬手拍掉他的爪子,翻了他一眼坐到他對面的位置,將樓重遞過來的茶水一飲而盡,不自覺中就收了怒火,“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樓重裝傻,傅雲杉直直的瞪著他。

  傅雲杉幾兄妹不管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都有著濃密纖長的睫毛,蒲扇的時候會投下漂亮的輪廓。傅雲杉睜著圓滾滾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她覺得是氣憤的責問,在樓重看來,卻是粉頰麗顏,睜著水汪汪雙眼的小美人兒在看著他求答。

  說瞪,有點牽強。

  兩人對視好半響,樓重突然笑出聲,抬手揉了揉傅雲杉的黑發,“好吧,看在你可憐兮兮的份兒上,本殿下就勉為其難的告訴你吧。”

  她哪裡可憐兮兮了?!

  傅雲杉瞪他一眼,拎起茶壺倒茶,男人配合的將茶杯遞到她手底下,“火都把嗓子熏啞了,來杯茶水解解渴……”

  “自己倒!”傅雲杉將水壺挪開,他毫不在意的將茶杯收回來,閒閒道,“嗓子不好,不想說話了……”

  傅雲杉咬牙,恨不得將眼前的男人瞪出個洞來,可還是忍著給他倒滿了一杯,誰知男人端起一口飲了,杯子又伸到她面前,如是三番,待到傅雲杉怒上眉梢時,男人終於咳了兩聲,正色道,“現在的帝師府形勢不明,你們卷進去百害無一利!”

  只一句,便沒有再說其他的。

  傅雲杉卻已明了他話中的意思。

  帝師府上屬天子,何來形勢不明?樓重口中的形勢不明大概是帝師府已經站隊了吧?

  這個時候卷進去確實百害無一利!樓重這是在為他們家考慮,可他們不卷進去也已經被卷進去了!

  傅明孝既已動了殺機就斷不會就此罷手,這次是因了樓重暫且收手,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們不可能每次都這麼僥幸!

  可眼下,她手中的力量有限,想正面跟傅明孝的人交鋒無疑是以卵擊石,唯一的辦法就是……

  樓重瞧著傅雲杉咕嚕亂轉的眼睛和正襟危坐如臨大敵的模樣,妖艷傾城的臉上不自覺露出笑意,眸子裡更是多了抹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別擔心,傅明孝現在還不成氣候,除卻是帝師府的長孫這層身份,其他方面都差強人意!”

  傅雲杉點頭,並沒有將心中的想法告訴樓重,身份立場不同,出發點明顯也會不同。

  她想簡單普通過一生的願望到今日算是徹底破滅了!不恢復身份他們家已是遠近聞名連皇子都收攏的商家,恢復身份他們就是京城權貴,處在皇權最挨邊的那一圈,一著不慎就是不得好死的下場!

  門外,傅明禮舉著欲敲門的手久久沒有落下!

  臨出門,樓重突然喊住她,“小丫頭,今天在街上站在你哥哥身邊的女孩是誰?”

  “我二姐。”傅雲杉不解,回頭看他,“怎麼了?”

  “你二姐?”樓重蹙眉,隨即展顏一笑,“或許是我看錯了,她長的很像一個人……”

  傅雲杉眸子一閃,重新走回桌子旁,“我二姐姓白,是我爹娘收養的義女,並不是我爹娘親生的。”

  “真的?”樓重眼睛一亮,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急切的對傅雲杉道,“我能不能見見她,她有可能是我……”

  他本是因皇家身份而頓了下,想到傅雲杉已知道他的身份,便也不再隱瞞,“我這些年東奔西跑,為的就是找我失蹤十幾年的妹妹!”

  “妹妹!”傅雲杉猛地瞪大了眼睛,轉身往外走,“我去叫二姐來。”

  只小會兒功夫,傅雲杉就和白昕玥一前一後進了屋,白昕玥有禮的福了身,“民女見過六殿下!”

  “像!真像!”樓重喜極,毫無形象的狠拍著桌子,發出彭彭的聲響,“好!真是太好了!皇天不負苦心人!哈哈……”

  白昕玥不得其解,側眸看妹妹,傅雲杉眨著眼睛笑。

  好半響,樓重才停止瘋狂的舉動,好看的俊顏上布滿忐忑,小心翼翼的湊近了她,問,“你是不是有塊粉紫色的玉佩,上面琢了一朵花楹花,粉紫相伴……”

  “你、你怎麼知道?”白昕玥猛然抬頭,目露震驚。

  樓重卻更加小心翼翼,聲音也不自覺壓低放柔,眸子裡甚至隱約晃蕩著水波,“你真的有?能、能給我看看嗎?”

  白昕玥點頭,從脖子上取下玉佩,遞給他,“我爹說,他收養我時這塊玉佩就貼身掛在我胸口,這種花很奇怪,我找了很多書都沒有見過……”

  “哈哈,真的是,真的是……”樓重絕麗的面容上突然布滿淚水,一把將白昕玥摟入懷中,白昕玥愕然掙扎,卻聽到樓重哽咽著喚著,“楹兒,楹兒,哥哥的好楹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哥哥?!

  白昕玥如遭電擊,僵著身子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半天沒有出聲。

  她有家人,不僅有,還是身份如此尊貴,無數次和自己擦肩而過的人!

  “都是哥哥的錯,哥哥不該丟下你一個人跑去玩,是哥哥沒有照顧好你,哥哥找了你十幾年,終於找到你了……”

  耳邊響著親人的慰藉,白昕玥的眼睛裡不知何時也有淚水滾落,腦海裡那斷斷續續的片段似乎也回歸原位,朦朧中,她一襲白貂墜帽披風被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牽著,少年容顏絕艷,一雙眼眸滴溜溜的在大街上來回轉,不時低頭問身邊的矮冬瓜兩句話,兩人悠閒的在大街上遛彎,突然,前方傳來笑鬧的聲音,少年好奇,拉著她走了過去,瞧見是耍猴的馬戲後,拉著她擠進來人群。

  她也興奮的瞧著會走會寫字的猴子,高興的漲紅了臉,扯開了少年的手使勁兒拍掌,然後……

  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的哥哥不見了,她哭著找哥哥,被一個中年男人騙進了小巷子,再然後……

  原來,她是在亂葬崗被爹娘撿回去收養的,難怪爹爹從來不提及她的身世,她當時驚嚇害怕,爹娘花了大半年年時間,讓她相信自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她真實的過往只是場夢,才算保住了她的命!

  她想起來了,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嚴厲的母妃,疼愛自己的父皇和宮中唯一對自己好的六皇兄——元煦!

  她抬起手,緩緩的抱住樓重的腰身,“哇”一聲哭了出來,聲音悲淒,驚天動地,似乎要將這些年的委屈都一並哭盡……

  不多會兒就引了楚氏幾人過來,“怎麼了?昕玥怎麼了?”

  看到被樓重抱在懷中的白昕玥,不由怔住,目露困惑看傅雲杉,傅雲杉輕輕搖了搖頭,領著楚氏等人出了房間,關上門。迎面碰到段少府,男人微微一笑,“怪不得見到令姐第一眼就覺得有些眼熟,原來她真是玉妃娘娘的女兒,當今的康樂公主。”

  “什麼?”楚氏腳下一軟,傅雲杉忙伸手扶住自家娘,看了眼段少府,“天色不早了,小侯爺還是早些歇息吧。”

  話落,扶著自家娘回了房間。

  屋內,傅明禮出神的看著桌上的燈盞,對傅雲杉和楚氏的進屋,恍若未察。

  “爹怎麼了?”傅雲杉奇怪。

  楚氏搖頭,“剛才說去找樓公子道謝,回來就開始發呆。”

  傅雲杉一驚,糟了,她爹肯定是把她和樓重的對話都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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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7:35 |只看該作者
124 收養真相,算計

  這樣也好,她正不知如何跟爹解釋,既然他都聽到了,她也省了口舌。

  她將楚氏扶坐到床榻上,走到桌邊坐下,抬手在傅明禮眼前晃了晃,連喚了兩聲,傅明禮才有反應,看著眸光清澈,一臉擔心的女兒,儒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語聲溫和,“杉兒?怎麼這麼晚還沒休息?”

  “我送娘回來,爹,你沒事吧?”

  傅明禮搖頭,他還能有什麼事?有什麼事比今天知道的承受的更能打擊到他?!

  他自小恪守孝道,就算被逼的險些家破人亡,被逼的銷除傅家籍文,每年節氣都未少過他們的孝敬,每次兩人看病他也會買好補品送過去,從未有過一絲懈怠!

  可是,一心孝順奉養的爹娘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這也罷了!一起生活幾十年,他們竟有那般歹毒的心腸,眼看著傅明孝對他們家下殺手攔都不攔一下,這才是將他心中最後一絲情義斬斷的利刃!

  狠狠刨入他心底,連根帶葉刨的干干淨淨!

  最可恨的,他們殺他一家是因為他才是真正的帝師府長孫少爺,竟是要斬草除根!帝師府的大少奶奶曾經救過他的命,他怎麼能?他怎麼敢?!他們就不怕報應嗎?!

  傅明禮攥緊了手,眸子裡是一波一波的傷痛怨恨,卻拼命壓抑著不讓女兒擔心,“天晚了,你也累了,快回屋休息吧。”

  “爹,咱們談談吧。”傅雲杉沒有忽略掉傅明禮眼中的神色,知道他是真的聽到了她和樓重的對話,那麼大概的情況他也都知道了,她想知道自家爹接下來想怎麼辦?

  傅明禮看了眼女兒,點了點頭,起身勸了兩句讓妻子早些休息的話,和傅雲杉一前一後離開房間,找了一處僻靜的涼亭,分開落座。

  父女倆聊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對家裡的其他人,二人什麼都沒說。

  第二日,傅剪秋三人都醒了過來,聽傅雲杉講許長清不要命的跑進大火裡救她的經過,傅剪秋的眼淚當場就落了下來,抓著妹妹的手急切道,“杉兒,他怎麼樣?他有沒有事?”

  傅雲杉搖頭,“很幸運!只是燒破了衣服,熏壞了嗓子,大夫說休養一陣子就好了。”

  “我去看看他……”傅剪秋撐起身欲下床,被傅雲杉攔了,她無奈的看著姐姐,“就知道會這樣。”隨即回頭,對著房門說了句,“進來吧。”

  房門應聲而開,許長清被小廝扶著站在門外,一臉蒼白。

  傅剪秋捂著嘴無聲落淚,傅雲杉搖了搖頭,起身走到門口,“許大哥,我姐先前生孩子落下了病根,身子虛,你不要說太久。”

  “哎!”許長清沙啞的點頭,眸子泛著水波,神情激動,撥開小廝的手踉蹌著往房間裡走,小廝伸手想扶他,被傅雲杉以眼神阻了,傅雲杉出去,替二人掩上門。

  “秋兒……”許長清腳步虛浮,疾走幾步快到床邊時,突然絆倒腳凳,人猛地往前撲去,傅剪秋驚呼一聲,“相公!”

  許長清正正撲在床上,壓住她的雙腿,她疼的嘶一聲,許長清忙站起身,一臉緊張,“秋兒,你沒事吧?”

  “沒、我沒事。”聽著許長清嘶啞的嗓音,傅剪秋的眼淚落的更急,連日來擠壓的情緒突然都爆發出來,抬手就捶上了男人的胸膛,“你怎麼那麼傻?!那麼大的火你怎麼敢闖?!我死了,你再死了,咱們的孩子怎麼辦?你要他們當孤兒嗎……”

  “你死了……”許長清任她捶著不還手,“我還活著做什麼?”

  傅剪秋下捶的手一頓,愣愣的抬頭看他,“你、你說什麼?”

  “我說……”許長清伸手握住她的手,眸子溫柔,聲音沙啞如破鑼,卻有著致命的誘惑,“我愛你,哪怕碧落黃泉,你在哪我都陪著你!”

  “相公……”傅剪秋眼中的淚水愈發洶湧,低頭埋入許長清懷中,“有相公這句話就夠了,什麼平妻什麼養子我都不在乎了……”

  “傻秋兒!”許長清將懷中的妻子摟的很緊,一手握著妻子的手放在跳動的心窩上,蒼白的面容滑落兩串淚,微紅的眸子裡卻滿是笑意,“我這裡永遠都只有你一個,什麼平妻什麼養子都沒有一絲一毫的位置!”

  “相公……”

  夫妻倆又是哭又是笑,總算解開了情結,看著嬌妻入睡的柔美容顏,許長清既滿足又欣慰,滿心窩的說不出的幸福。

  傅雲杉等在門外,瞧見他出來,一笑,許長清同樣報一笑,走過去,道,“杉兒,謝謝你。”

  “人很難得碰到自己喜歡又喜歡自己的人,我只是不想我姐留遺憾。”傅雲杉淺笑,示意他坐下,“以後有什麼打算?”

  許長清笑,微瞇了小眼睛去看她,似又回到了以前春風得意的時候,“許家我是不打算回去了,不如……我入贅?”

  “額?”傅雲杉愕然看他,瞧見他眼底的認真後,搖頭,“你爹娘不會肯的,你還是不要做這個打算。”

  “許家已後繼有人,我在哪就無關緊要了!”許長清收了笑,一臉正色,“我決意已定,希望杉兒妹妹在爹娘面前替我美言幾句,姐夫自感激不盡!”

  說完,起身給傅雲杉深深作了一揖,傅雲杉笑著起身,躲開他的大禮,“也罷,左右我家也不會虧待了你!不過,你可不能光吃飯不干活,以後生意場上的事兒可就交給你了!”

  許長清重新揚起笑容,自信滿滿,“妹妹吩咐,姐夫自當竭盡全力。”

  兩人相視而笑。

  午後,傅雲杉帶著司命和傅明禮出門,去找了府城的姜姓人牙子,吩咐他將他手下的所有賣身的人都召了出來,讓司命去選,司命只挑了七八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少女,傅雲杉毫不猶豫的出錢買下,將這些人交給司命調教!

  第三日,傅雲杉舉家回清河,白昕玥不願回京,樓重寫了書信飛鴿傳書到京城,自己巴巴的跟在妹妹屁股後面跑,段少府不知何蹤。

  傅家其他人得知白昕玥的真實身份時驚訝不已,要行大禮,白昕玥無奈的笑,伸手攔住傅明禮和楚氏,“爹娘是要折了女兒的壽嗎?沒有杉兒救我,沒有你們收留我,我說不定早成一柸黃土了,哪裡能等到哥哥來認我?!”

  “妹妹說的是,傅老爺傅夫人還是如以往待我們兄妹即可!”樓重笑著附和,一家人才算又恢復如常,只傅思宗看白昕玥的目光多了收斂,傅雲杉察覺到哥哥眼中的沒落,歎了一聲。

  不知道許長清如何說服的傅明禮,一回到清河,許長清就約了自家爹娘,將入贅傅家的事說了,許母又是哭又是求,勸兒子不要入贅,許父卻只是歎了口氣,擺擺手讓兒子走了。

  “老爺,那是咱們辛苦養大的兒子啊……”許母哭的不能自抑,許父歎息著對妻子苦笑,“你若不作,咱們兒子何至於為了跟心愛人相守被你逼出許家,入了別人家!”

  許母的哭聲頓停,回去就大病了一場。欒青蘿帶兒子去看,被許父擋在院外,不許她進。後許長清帶著傅剪秋和一雙兒女來探許母的病,路碰欒青蘿,遭她示威,許父惱怒,將她母子趕去後院,再不許來前院。

  八月底,許長清正式入贅傅家,改了籍文,成為楚記的上門女婿,清河間一時議論紛紛,卻大多數是對他們的祝福。

  從洛邊回來的第二日,傅雲杉帶著傅明禮去了三間房村,青閣隨行。一路找到了當時說謊騙她的李婆子家,卻發現,她家大門緊閉,鎖已經生了銹,似是許久沒有人回來居住的樣子。

  傅雲杉心裡咯登一下,暗急,這李婆子莫非已經被傅明孝殺人滅口了?

  “你們找李家奶奶嗎?”隔壁院子跳出個梳著小辮的丫頭,蹦蹦跳跳到二人面前,笑呵呵道,“俺娘說李家奶奶被鎮上的有錢人接去享福了,不回來了!你們要找她就去鎮上……”

  “二丫,跟誰說話呢?還不回來幫娘哄著你弟弟!”院子裡響起一個潑辣的婦人喊叫聲,小丫頭大聲應了,對他們道,“俺得回去了……”

  傅雲杉眸子一動,忙拉住她,“小妹妹,你可知道接走李家奶奶的有錢人姓什麼嗎?”

  “不知道。”小丫頭搖頭,撲閃著眼睛想了會兒,“俺聽到李家奶奶叫那個婆婆張媽媽……”

  “臭丫頭,還不回來,皮癢了是不是!”婦人的吼聲再傳來,小丫頭抱歉的看了看傅雲杉的手,傅雲杉笑著從袖子裡掏出一塊碎銀子塞到她手裡,“謝謝你,小妹妹,快家去吧。”

  小丫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手裡的銀子,咧開了大嘴,“娘,娘,有人給俺銀子了!有人給俺銀子了……”

  “杉兒,這個張媽媽會是誰?”傅明禮低聲問女兒,傅雲杉搖頭,她也不知道……

  等等!

  傅雲杉雙眸驀然圓睜,她要是沒記錯的話,方夫人身邊時常跟著的那個婆子就姓張!

  再聯想到她被傅迎春陷害那次,方之行口中所說的一句話,“他敢動我們方家,我就能讓他從那帝師府長孫的位子上滾下來……”

  她當時只想到方之行拿捏住了傅明孝的什麼把柄,卻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她從穿越過來就懷疑傅明禮不是傅老爺子的親生子,卻因為那李婆子的一句話就確認了自己爹的身份,實在是愚蠢至極!

  現在想來,想必那時候方家就已經控制了李婆子,她說的那些話也定是方夫人提前交代好的,目的就是迷惑她,讓她不再糾結傅明禮的身世,認定傅明禮是傅老爺子的兒子,傅明孝才好行事!

  她真是蠢的可以!居然這麼輕易的就上了當,真的認為是歹竹出好筍,才有這麼淳厚善良的爹,卻原來,是方夫人在從中作梗!

  李婆子到底知道些什麼,讓傅明孝如此害怕,不得不捨了唯一的女兒來達成與方家的聯盟,鞏固自己的帝師府之位?!

  “爹,我們先回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件事,咱們很快就有眉目了。”傅雲杉臉色正然,朝傅明禮點了點頭。

  傅明頷首,並不問為什麼,女兒自有她的考量,該告訴他的時候自然會說,他不急這一時。

  回到楚記,傅雲杉寫了兩封信交給青閣,令她入夜後跑一趟方家,又湊近她耳邊悄聲吩咐了幾句,青閣才點頭應了,出得門去。

  青閣走後,傅雲杉喚來了白蘇。

  傅家待下人向來大方,一年四季十六套衣服,可謂是全清河獨一份兒的,特別是她們姐妹身邊的伺候丫頭,規格更是別其他人高出不止一個檔次。首飾項鏈墜子玉佩,她們姐妹從不吝嗇,得的最多的就數白蘇了!

  因為她伺候的是最忙碌的傅雲杉,連帶家裡人覺得她伺候傅雲杉也是最辛苦的,賞賜什麼的自然比別人多!

  今日白蘇一身海棠紅半袖衫,下身藍色蝴蝶裙,耳中珍珠墜,頭插金海棠珠花步搖,耳邊垂著銀白蝴蝶押發的流蘇,和她一身著裝很是相襯,再配著嬌媚動人的臉蛋、婀娜多姿的身段,別有一番熟女的風情。

  如果傅雲杉真是個十三四歲未經人事的女孩,她可能看不出什麼,可該知道的她都清楚了!

  傅雲杉前世今生最恨的莫過於背叛之人!

  “白蘇,跟著我讓你受委屈了。”傅雲杉淡淡看了她一眼,端杯抿茶。

  白蘇不明所以,笑著走近前,“姑娘待奴婢極好,哪裡會委屈。”

  “哦?我既然待你極好你為什麼要背主呢?”傅雲杉抬眸,似笑非笑的看她。

  白蘇臉上的笑頓時一僵,不敢直視傅雲杉的雙眸,垂下頭去,“我、我不知道姑娘在說什麼?”

  “你既然想攀高枝兒,我不攔你。”傅雲杉收回視線,拍了兩掌,門外有小廝應聲推門,“將她送去方家,親手交給傅迎春,就說……”她笑著看了白蘇一眼,明明是燦如陽光的笑,卻讓白蘇莫名打了個冷戰。

  “八月十五的那出戲很是精彩,多謝這丫頭的通風報信!”

  白蘇驀地瞪大了眼睛,明明是她把姑娘一家去府城過十五的消息傳遞給傅迎春的,怎麼到姑娘嘴裡就反了,這……被傅迎春知道了,她哪裡還有活路?!

  傅雲杉眸子一冷,擺了擺手,小廝立刻上前架著白蘇將她拽出去,白蘇才想起求饒,“姑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廝聰明的伸手掏出白蘇腰間的手帕,堵了她的嘴,拖了出去。

  半夜時分,傅雲杉的屋子依舊亮著燈盞,青閣從院門躍入,絲毫沒驚動門房上的人,身形一閃,就進了傅雲杉的房間。

  將身上的黑色麻袋放到地上,青閣淡著神色回稟,“青閣已經按姑娘的吩咐將信傳到,柳少奶奶讓姑娘等候佳音。傅迎春的院子好像吵鬧的很,我等在外面好半天才瞧見接頭的人出來,她匆匆看了信,點頭說知道了,給我指了這婆子的住處就回去了。”

  傅雲杉點了點頭,示意青閣打開麻袋,裡面的人果然是李婆子,比起一年前見的那個精神抖擻的老婦人,此時的李婆子明顯憔悴衰老了許多,一雙眼窩深陷,眼下黑青,似是許久沒睡過好覺了。

  傅雲杉蹲下身與她面對面,“李家奶奶可還認得我?”

  “你……”李婆子皺著眉頭瞧傅雲杉,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不記得了。”說完,神色一變,抓著傅雲杉的衣服急切道,“你抓我來干什麼?快放我回去!我要是回去晚了,他們會殺了我兒子和我孫子的……”

  傅雲杉蹙眉看青閣,青閣搖頭,表示不知。

  “誰要殺你兒子和你孫子?”傅雲杉猜測道,“方夫人?”

  李婆子身子一顫,狠命的點頭,又恐懼的搖頭,“放我走!放我走……”

  “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幫你救你的兒子孫子回來,將你們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讓方夫人再也找不到你,如何?”傅雲杉垂眸試探。

  李婆子的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好!只要你能幫我救回我兒子和我孫子,我什麼都答應你!”

  門外,傳來輕輕的叩擊聲,“杉兒……”

  傅雲杉示意青閣開門,傅明禮看到坐在地毯上的李婆子,一怔,看向女兒,“這就是你白日裡說的李家婆婆?”

  傅雲杉點頭。

  “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傅雲杉看著她,一字一字道,“為什麼方夫人會拿你兒子和你孫子的命威脅你?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李婆子癱在地上,目露恐懼,“你、你們……”

  “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我們只想知道你所知道的!”傅雲杉許下承諾,“你若說出來,我今晚就救出你兒子和你孫子!讓你們一家團圓!”

  李婆子抓著胸前的衣服,看了傅雲杉好一會兒,才深吸了口氣,道,“他們要我守住傅家老五不是傅老爺子親生的秘密!”

  傅明禮身子一震,“為什麼?”

  “不知道。”李婆子搖頭,“孩子生下來就渾身青紫,怎麼拍都不哭,一看就是沒幾天活頭的孩子!我們接生的都忌諱半夜接到這樣的,我嫌晦氣收了錢出門,聽到傅家院子後有貓叫一般的嬰兒哭聲,我沒敢去瞧。後來洗三禮,我就發現孩子不對!就算嬰兒渾身的青紫下去模樣也不可能變化那麼大,粉雕玉砌的哪裡像剛出生的孩子,分明是快一歲的孩子,我就想到了接生那天聽到的嬰兒哭聲,心裡猜測定是楊氏生下來的孩子死了,傅家老爺怕媳婦傷了身才拿這孩子當親生的養,想著他們家做善事,我就沒有吱聲。”

  傅明禮頹然跌坐在身後的椅子裡,俊雅的容顏上浮出一抹苦笑,這就是傅家收養他的真相。

  他記得小時候有限的幾年楊氏寵溺他的時候,常在他耳邊說:“娘生你難產,又抱著剛出生的你跪了三天青石板,身子落下病根兒,以後,你可要好好孝順娘,知道嗎?”

  她抱的,是她的親生兒子吧!

  傅明禮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坐在椅子上不再出聲。

  傅雲杉垂眸繼續問李婆子,“除了這件事還有其他的嗎?”

  “還有傅家老大背後有胎記的事兒!”李婆子擰眉想了半響,道。

  傅雲杉仔細問了胎記的位置形狀,才放李婆子跟青閣下去休息,又找了司命去方家救人,待安排好他們一家,傅雲杉才重新回到房中,此時,天邊已泛白。

  “爹?你……”傅雲杉倒了杯水遞給傅明禮,傅明禮搖了搖頭,目光裡多了一抹堅定,“杉兒,爹跟你一起進京。”

  “不行!”傅雲杉直接拒絕,“傅明孝一次不成,定會再下殺手!京城是他的勢力圈,我不能讓爹跟著我去犯險!”

  “那你也不許去!”傅明禮沉臉,一副不讓我去你也別想去的模樣。

  傅雲杉哭笑不得,“我有司命保護著,不會有事的,再說,京城那邊顧叔已經打理的差不多了,我去只是在暗處坐鎮而已!”

  “我跟你一起去,有什麼事你也有個商量的人!”傅明禮一錘定音,傅雲杉哭喪了臉,她設下的那些陰損招數可怎麼在她爹面前施展?!

  八月底,轟動清河的除了許長清入贅傅家外,還有方家平妻傅迎春作亂後院,且因爭寵打死了身邊的一個丫頭!

  那日,本是方家老爺的生辰,雖瞧不上方家後院那點事,但方家老爺為人和善,又是在書院教書,人緣還是極好的。

  因天氣炎熱,方夫人將宴席安排在花園的人工湖邊,荷葉蓮蓮,清風陣陣,倒別有一番詩意。

  誰知,午飯還沒上桌,就聽見傅迎春的院子傳來丫頭的尖叫,一群人不知誰先帶的頭,竟都進了院子,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傅迎春裹著一身薄紗蟬衣,正在床上和男人苟合,地上躺著一個丫頭,臉上滿是碎瓷片,血早已干涸,看得出死去了很久,幾個婦人忍不住尖叫作嘔,傅迎春才恍然回過神,驚叫一聲,推開身上的男人跌落在地。

  一身的污穢隨著她的動作滴落床下,眾人惡心的回頭,飯也不吃了,辭也不告了,直接走人。

  方老爺和方夫人聽聞消息趕到時,客人已全部走掉,只余傅迎春院裡的幾個丫頭,惶惶然不知所措。

  方老爺瞧見傅迎春的模樣,又是氣惱又是羞恥,抬手就扇了方夫人一巴掌,“這就是你一心巴結的人,立刻給我休她出門,她不走,你走!”

  “老爺!”方夫人一貫強勢,又仗著丈夫喜歡,平日何曾受過這般打,當下眼圈就紅了,又氣又恨,“來人,將屍體拖出去喂狗!傅迎春給我打二十棍,關柴房去!還不去?!”

  幾個丫頭唯唯諾諾的應了,將屍體拖了出去,按住傅迎春辟啪打了起來,傅迎春一邊嚎叫,一邊喊,“你們不要命了,敢打我?!還不住手!”

  方夫人到底沒休了傅迎春,方老爺氣的搬去了書院住。

  傅雲杉聽了,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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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7:51 |只看該作者
125 睚眥必報,安排

  八月最後一天,是府城李家來清河向傅琥珀下聘的日子。

  早起,傅雲杉安排好了家裡的大小事,批了劉管事幾個關於大棚蔬菜的事,又去店裡看了會兒賬本,眼瞅著李家的下聘隊伍從店前經過,才不慌不忙的回後院換了衣服,拿著精美的盒子出了門。

  馬車一路跟著李家的下聘隊伍,追尾在後面的李家伙計覺得奇怪,跟趕車的小廝嘮了兩句,知道馬車裡坐的是未來夫人的侄女時,偷偷回了前面的馬車,然後跟小廝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到雙河鋪的傅家老宅時,跟李父一起來下聘的李家庶子滿臉喜悅的下了馬,傅明義迎客進門,瞧見傅雲杉來,朝她笑了笑,示意她自己隨意,傅雲杉回了一笑,吩咐了小廝將馬車趕回家,晃悠悠踱步跟在李家父子身後進了院子,進了正廳。

  許久不見,傅家老宅的正廳明顯比他們家剛搬走時華麗了許多,大紅的綢布團花掛在正門上房,廳內的桌椅也都換了造價昂貴的酸枝木,穿透的通堂被一座屏風擋著,看上去,很喜慶,很像那麼回事兒。

  傅明孝三兄弟坐在廳內,一人身邊站著一個倒茶的婢女,幾個妯娌也聚在一起不知笑聊著什麼,見到進來的李家父子,一群人笑著起身相迎,可臉上的笑還未完全綻放,便被他們身後笑的一臉可愛的傅雲杉嚇的僵住,傅迎春更是大吼一聲,“傅雲杉,你這個賤人,你來做什麼?!”

  言語間的咬牙切齒將她的憤恨表現的淋漓盡致,李家父子的臉立刻就沉了下去。

  傅明悌忙上前打圓場,將李家父子引到一旁的客座坐下。

  “小姑大喜,侄女自然是來賀喜的。”傅雲杉瞥了傅迎春一眼,揚了揚手中的錦盒,笑答。

  傅迎春一臉怨毒,漂亮的五官被扭曲的極為可怖,疾步朝傅雲杉走過去,“你這個賤人,是不是你做的?!害我在清河鎮丟盡了臉……”

  “陷害你?”傅雲杉挑眉,做困惑狀,“春兒姐說的是你在方家後院跟個丫頭搶男人,搶不過就殺了那丫頭,灌了那男的迷魂藥跟你那什麼的事?”

  傅迎春氣的紅了眼,“你還敢說!是你,是你害我!我一輩子的名聲都被你毀了……”

  名聲?有命重要嗎?!他們一家費盡心機要將她家斬草除根時可曾想過要毀掉的是幾條命嗎?!

  “我害你?”傅雲杉一臉笑意,眸子裡卻挑釁十足,“我為什麼要害你?”

  傅明悌瞧見傅迎春氣的失去理智的模樣,忙朝蔣氏使了個眼色,可不等蔣氏上去拉住傅迎春,她已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開來,“你記恨我搶了你姐的未婚夫,記恨我們一家對你們見死不救,記恨我爹搶了你爹的……”

  “夠了!”

  廳外,突然響起傅老爺子的一聲低喝,傅迎春未完的話被生生壓了下去,周氏白著一張臉將女兒拉到一邊,傅明孝狠瞪了她們母女一眼,傅迎春才突然後怕起來,整個人軟倒在周氏身上。

  李家父子的臉已經沉到了谷底,強撐著起身向傅老爺子問好,傅老爺子和善的回了禮,請他們父子入座。

  楊氏跟在傅老爺子身後,看到傅雲杉如踩到了狗屎一般,臉色很是難看,瞪著她,恨不得將她瞪出廳外,傅雲杉絲毫不受影響,甚至還看著她笑了兩笑。

  這個小賤人!已經知道了傅明禮不是她親生的還來傅家做什麼?!

  楊氏只覺的頭暈,胸口憋的快要透不過氣來,再不發洩出來,她會氣昏過去。

  門口,進來一個端著托盤的小丫頭,托盤上放著壺剛沏好的茶水,楊氏抓住機會瞪著傅雲杉,擺出一副長者的姿態,“傅雲杉,還不給客人倒茶!”

  “是。”傅雲杉笑著接了丫頭手中的茶壺,給李家父子倒茶,李家庶子忙起身,“怎敢勞煩姑娘?有丫頭代勞就是了。”

  “都是自小做慣的,不妨事。”傅雲杉將茶倒滿,福了一禮,“二位慢用。”

  楊氏心裡的火更旺,恨不得拎起茶壺潑到她帶笑的臉上!

  她這麼想著,看了看傅老爺子身邊空著的茶杯,壓了三分怒,“杉兒,你爺這杯子裡還空著呢。”

  “就來。”傅雲杉端著托盤輕聲應了,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委屈,看著站在不遠處閒著的婢女好一會兒,才抬腳朝傅老爺子那邊走去,李家父子的目光也齊齊看向那婢女,眸子裡同時漾開一抹淡淡的冷色。

  主位兩個座,一個坐了傅老爺子,一個坐了傅明孝,即使楊氏也只有站在傅老爺子身邊的份,茶杯在傅老爺子的右手邊,傅雲杉從客座背後繞過去要倒茶必須從楊氏身邊走過。

  就在越過楊氏身邊的剎那,傅雲杉驚呼一聲,托盤中的茶壺脫手而出,直直砸向屏風,屏風後瞬間響起一道女子的慘叫。

  “啊!好燙好燙!娘……”

  聽聲,正是傅琥珀。

  傅雲杉垂下的頭露出一抹冷笑,傅琥珀,這是還你帶走小妹讓她置身險境的利息!

  楊氏一把推開傅雲杉,轉身往屏風後跑,卻不小心勾到什麼,整個人往屏風上撲去,一陣稀裡嘩啦的碎瓷聲中又響起一聲慘叫,廳中眾人回過神來,只見上好的玻璃屏風摔的粉碎,而傅琥珀衣衫凌亂,滾在一旁。

  她胸口的衣服早被扯開,露出紅通似被燙傷的肌膚,楊氏顧不得摔到在地手上扎了玻璃渣,急急匆地上爬起來,“琥珀,琥珀,你怎麼樣?”

  李家父子只看了一眼,就別了開去,心裡對這個媳婦有些不滿,再怎麼疼也不能光天化日掀衣服啊!

  “娘,我的胸口好疼,好疼啊……”傅琥珀哭的可憐,一張臉蠟白著。

  楊氏心疼的將女兒抱在懷裡,目光狠狠的瞪向傅雲杉,“你這個賤人!你為什麼要把熱茶潑到琥珀身上!我們傅家養你那麼多年,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良心?對待救命恩人的兒子非打即罵,甚至還想殺人滅口!這會兒來跟她談良心?

  傅雲杉眸子陰冷,臉上卻十分委屈,欲言又止的,李家庶子看不下去了,冷著臉起身,“傅老太太,小生也有一問!”說完,不等楊氏開口就道,“放著丫頭婆子你不使喚,偏指使自己的孫女倒茶,這本就不合規矩!她從我們這走過去給傅老爺子倒茶,中間除了你再無障礙物,她平白無故還會自己摔跤不成?!”

  楊氏啞口,不知該如何回答,傅琥珀卻啼哭著看李家庶子,嬌羞之色還沒上臉就換了一副憤恨的表情瞪傅雲杉,“我娘才不會害我,肯定是這小賤人故意的。”

  “傅姑娘說的什麼話!”李父臉色難看,覺得這個兒媳婦人品很有問題,“這小姑娘從頭到尾都是聽你母親的話行事,何來故意一說?!”

  “她就是故意的!”傅琥珀看著眼前未來的公公和相公,委屈的不行,她才是他們家的人,為什麼他們不幫她反而幫著傅雲杉那個賤人說話!

  李家庶子氣笑了,清雅的面上滿是嘲諷,“她故意摔倒……她還要算好時間地點掐准你站的位置摔倒了再將手中的茶壺扔出去不成?滿口胡言!”

  “我哪裡胡說了,她明明就是這樣!”傅琥珀不講理的脾氣上來了,還嘴道,“沒分家的時候就攛掇五哥不給我買衣服首飾,分了家又攛掇五哥不要搭理我們,家裡有錢也不給我們花!”

  李家父子的臉更黑了,瞧著傅琥珀,一臉的不可理喻!

  傅雲杉笑了,面上卻依舊帶著三分委屈,“小姑,那會我們都急著給性命垂危的哥哥和爹爹看病買藥,哪裡有錢給你買衣服首飾?分了家每個節氣我們家都送銀子和布料過來還不夠嗎?難道還要像以前一樣把整個家底都交給你們,看著家人生病連一錢看病的銀子都沒有嗎?”

  這可是實話,她說的一點負擔都沒有,瞧著李家父子黑到底的臉,傅雲杉歡快的笑了。

  傅明悌瞧見形勢不好,再想開口時,發覺他已沒有開口的必要了。

  傅明孝臉色不好看,卻不是因為傅琥珀的神經,而是覺得李家父子當著他的面指責楊氏和傅琥珀,沒有給他這個帝師府長孫少爺面子!

  廳內頓時陷入一片沉寂,好一會兒,蔣氏出來打圓場,“小孩子脾氣,吵吵就算了,做不得數。親家老爺,李公子,快請坐。咱們接著談下聘的事。”

  所謂下聘,不過是男家向女家致送訂婚的財禮,新人並不一定要親自來,李父帶庶子親自來送聘禮,一方面為了表示對帝師府長孫少爺養父母的尊重,另一方面多少也有考據女方人品的意思!

  李家這位公子,雖然出身低,卻因是家中獨子,自小就養在嫡母身邊。看慣了府城的胭脂紅粉,初時並不滿意父母給自己定下的這門親,卻因了其中的利害才低頭應下。

  卻並不表示他們家非她不娶不可!

  “不用了。”李父冷著臉,對傅明孝施禮,“得傅少爺看得起犬子,只犬子生性愚笨,怕污了令妹的一片活潑天性,這門親事,不如再好生考量一番。”

  “李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傅明孝皺眉。

  傅琥珀呆住了,抬手推開楊氏,楊氏一個趔趄摔在地上,支撐的手又狠狠扎進地上的碎玻璃中,血汩汩而出。

  李家庶子蹙眉,心裡剛起不滿之意,就被傅琥珀一把抓住了胸前的衣服,“你想毀婚?!我哪裡不好!我哥哥是帝師府長孫少爺,要銀子有銀子,要權利有權利,你娶了我,就可以直接當官了……”

  “傅姑娘請自重!”李家庶子伸手撥開傅琥珀的手,轉身往外走,傅琥珀還想去追,忽聽一聲傅老爺子一聲。

  “好了。”

  傅老爺子永遠都是壓軸的出場人物!

  他起身,看了眼不成器的女兒,搖了搖頭,對李家父子言道,“下聘既然未成行,這門親事就還不算數,李大人若覺得不合適,咱們兩家的親事就此作罷。”

  “爹!”傅琥珀尖聲叫。

  傅老爺子淡淡看了她一眼,朝李家父子點了點頭,李家父子賠禮告退,欲出門時聽到傅琥珀嚎叫著朝傅雲杉沖過去,“傅雲杉你這個小雜種,是你毀了我的親事,你賠我,你賠我……”

  李家庶子想回頭,被李父拉住輕搖了搖頭,兩人同時停下腳步,看著場中的混亂。

  廳內,傅雲杉瞧著沖過來的傅琥珀,冷冷一笑,輕輕側身躲開她,手中暗風一掃,帶著傅琥珀朝黑酸木的茶桌上撞去,傅琥珀驚叫一聲,想往後撤,身子卻不聽使喚的急速撞了上去。

  “彭!”

  “啊!我的頭……”傅琥珀伸手摸上額頭,觸手滿是血,嚇的又是一聲尖叫。

  傅雲杉彎腰,做扶她起身狀,在她耳邊低語,“這是報你在府城害我小妹的仇!你們家欠我們家的,我會一點一點討回來,小姑,你可別怕疼哦。”

  “你這個賤人,你這個雜種!你敢動我們家,我就讓我哥殺了你們全家……”傅琥珀急不擇言,什麼話都嚷了出來!

  傅明孝一臉陰冷,傅老爺子上前一把扇在女兒臉上,“混賬東西,胡說什麼!”

  言罷,對傅雲杉寬和的笑,“杉兒,你小姑脾氣不好,你多擔待。”

  “爺嚴重了,小姑脾氣多不好的時候我們都擔待過。”語氣扼腕,笑著搖了搖頭,“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就不來了,我還是走吧。”

  “不許走!傅雲杉,你這個賤……”

  “你鬧夠沒有!”傅明孝一臉惱怒,只覺得今天的臉全被這個無能的妹妹丟光了,一腳踹上傅琥珀,將人踹到蔣氏腳下,蔣氏忙扶了她起來,傅琥珀捂著心口再不敢吭聲。

  傅雲杉出了大廳,走到李家父子身前,“我要回鎮上,二位可同行?”

  李家父子瞧了眼混亂的場面,連連點頭,他們也恨不得趕緊離開這裡。

  走出傅家老宅,傅雲杉回頭看了眼被雨水侵蝕的門樓,心滿意足的笑了。

  ……

  回到楚記時,已過午飯時間,傅雲杉邀了李家父子進店吃飯,特意囑咐杜仲安排了樓上的雅間給兩人,李家父子表示謝意,傅雲杉道了不用,心情極好的回了後院。

  一家人正等她回來開飯。

  飯廳的大圓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傅雲杉不由奇怪,“今天怎麼這麼豐盛?”

  “你二姐要跟樓重回京了。”楚氏紅著眼答,看神色似早先已經哭過了一場。

  傅雲杉看了一圈,發現一桌子的人神色都蔫蔫兒的,心裡那股剛出了口惡氣的輕快感瞬間就沒了,眉眼不自覺就剜了樓重一眼。

  樓重哭笑不得,他帶自己的親妹妹回家有什麼不對?他們從得知消息開始就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樣,真是……

  “你們搬去京城也不過是早晚的事,到時候想見面還不容易嗎?”樓重搖頭苦笑。

  搬去京城?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去京城就意味著將家人曝在傅明孝眼皮子底下,她怕對家人的保護不周全,這個萬一……她不想要!

  樓重似看出她眼底的心事,執扇敲了敲腦袋,傅雲杉一怔,還是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她不能讓家人冒一點風險!

  樓重歎息一聲,不再多言。

  白昕玥也是滿臉不捨,一雙眼睛紅的如兔子一般,偏還要強裝笑顏,“我出嫁還要爹娘送行,爹娘可要早點去京城!”

  “會的,你出嫁爹娘一定會去的!”楚氏到底還是沒忍住淚水,別過頭去擦淚,傅明禮輕拍她,“這次一別,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面,快別哭了,讓孩子好好吃完這頓飯。”

  “哎。”楚氏應了,強扯了個笑,給白昕玥夾了筷子紅燒肉,白昕玥低頭,夾起塞進嘴裡,抬頭笑著說好吃。

  一桌人都忙拿了筷子給她夾菜,一樣一筷子,將她的碗塞的滿滿的,白昕玥沒抬頭,一口一口的往嘴裡送,直到把飯吃完。

  吃過飯,樓重給傅雲杉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去了傅雲杉房間,“什麼事?”

  “生氣了?”樓重好笑的扯了扯她的發辮,傅雲杉從他手中救出辮子,翻他一眼,“有事說事,我要去陪二姐說話。”

  樓重甩袖緩步走到她床邊坐下,一條腿搭上床沿,身子後靠在床柱上,撐開扇子輕輕搖著,一副慵懶休閒的姿態,“准備怎麼對付傅明孝說來聽聽吧?說不定我能幫你的忙。”

  “不……”傅雲杉張口想拒絕,話一出口又頓住,沉思了半響,道,“借我幾個人!”

  樓重一怔,拿扇子抵住弧度好看的下巴,摩挲了幾下,鳳眸斜睨她,“你想讓我的人保護你家人?”

  “是。”傅雲杉點頭。

  “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條件?”傅雲杉擰眉,“什麼條件?”

  樓重收回視線,閉上眼,舒服的喟歎一聲,“你做每件事都要知會我一聲。”

  “那算了。”傅雲杉毫不猶豫的拒絕,轉身開門欲走,樓重在她身後長歎,語帶同情,“嘖嘖……可惜你家人怕到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你什麼意思?”傅雲杉惱怒,回頭瞪他,“六殿下說話請慎重!”

  樓重攤手,挑了眉眼笑,“字面上的意思!”

  瞧出傅雲杉真生氣了,他又解釋道,“你只看到清河遠離傅明孝的勢力,怎麼沒想到以傅明孝的身份想在清河找一群替他賣命的人有多容易?”

  “……”傅雲杉惱怒之色頓住。

  是了,遠離京城固然遠離了傅明孝的勢力圈,可清河也未必是安全之所,若真如樓重所說,傅明孝收了一堆人在暗中對家人使壞,更是防不勝防!

  帶家人去京城?

  可是……

  “我在郊外有處莊園,你若不嫌棄,就帶著家人先住進去,等傅明孝的事解決,你爹自然回歸正位,你們一家就再不必躲藏了。”樓重正了神色建議。

  傅雲杉一時難以抉擇。

  “帝師府住著三代人。傅老爺是先皇帝師,又授過我父皇,深的我父皇尊重。傅老爺有三個兒子,大公子傅禺,是嫡妻所生,文采斐然,通曉天文地理,是皇子們的老師。二公子傅耿,是妾室所生,文學稍遜大公子,卻精通棋局布陣,幾次替邊關戰士解了必輸之局!三公子傅亙,是繼室所生,因丫頭粗心誤飲了毒藥,自小身子羸弱,卻是畫的一手好畫,北涼曾派使者專程來求他一幅墨寶。”樓重閒閒說著,話鋒一轉,接著道,“大公子謙和寬厚,卻深喑宮斗幾十年;二公子攻於心計,慣會左右逢源;三公子不問世事,手裡卻養了一群死士。”

  傅雲杉心驚,抬頭看樓重。

  樓重搖著紙扇,瞟了她一眼,“先皇曾在遺詔中封傅老爺為博陽侯,傳其三代,不限嫡庶!”

  三代!

  傳三代人已是誘惑,還有個不限嫡庶……

  傅雲杉瞪大眼睛,“傅家二公子和三公子都有爭奪之意?”

  “不得而知。”樓重合了紙扇,朝她招了招手,傅雲杉不自覺走到他身邊,被他一手揪住五彩的發辮蹂躪著。

  傅雲杉抬手想揮掉他的手,卻不防樓重抬高了手,她整個人因用力落空跌入樓重懷中,臉重重撞在樓重的胸口,她的鼻子,好疼……

  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你……”樓重正想調笑兩句,低頭瞧見她眸中晃動的淚花和臉頰的淚痕,嚇了一跳,忙捏著衣袖給她擦淚,語氣討好,“我胸膛太硬,你怎麼能用臉去撞?萬一毀容了沒人娶可怎麼辦?”

  傅雲杉又氣又想笑,扭頭避開他的擦拭,卻將淚狠狠揉在他胳膊上的衣服上。

  樓重啞然失笑,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動作格外輕柔,眸子裡漾開一抹寵溺的笑,“父皇崇尚強者為尊,到現在還未立太子,就是想看誰能在皇子奪嫡中勝出。傅家卻不知為何卷入其中,從我得到線報顯示,傅家是有人暗下支持三皇子……”

  “皇上忌諱這個!”傅雲杉從他懷中抬頭,一雙晶亮的眸子透著無窮的智慧。

  樓重嫣然一笑,傾國傾城,他伸手點了傅雲杉的鼻尖一下,點頭,“歷朝歷代沒有一個皇帝不忌諱朝臣參與奪嫡!”

  “所以你上次才說我們卷進去百害無一利?”傅雲杉被他的笑晃的失神,回過神有些惱怒的起身,俯視他問道。

  樓重頷首,“聰明。”

  傅雲杉歎氣,“眼下由不得我了。”

  “我只是提醒你做好心裡准備。京城不安全,清河也不安全。你只有一個選擇,把家人帶去我那個莊園。”樓重重新靠在床柱上,“我那處莊園雖在郊外,地勢卻極好!”

  傅雲杉挑眉,他跟著挑眉,唇瓣含笑,“好在左右鄰居都是朝廷大員,平時沒什麼人敢往那邊去,敢去的不是熟人就是……”

  傅雲杉了然點頭,心裡已有八成同意,想了想,還是決定跟傅明禮商量過後再給樓重准話。

  好歹勸了樓重第二日再啟程,楚氏幾乎一夜沒睡,為白昕玥收拾行李,又挑了不少首飾往她匣子裡塞,看的傅雲杉都很無奈,“娘,二姐回宮就是公主,多的是衣服首飾,你給她帶這麼多東西,她肯定都用不上。”

  “啊?”楚氏歎氣,看著一堆箱子,又紅了眼。

  白昕玥半蹲在地上抱著楚氏的膝蓋,仰頭笑,“娘給的我都帶上,將來當我的陪嫁帶到婆家去。”

  傅雲杉扯了扯嘴角,卻並不樂觀,一個看著兒子為皇位廝殺而拍手叫好的皇帝……

  她二姐的婚事能有好的嗎?

  一家人哭哭啼啼的送走了樓重和白昕玥,沒幾日,傅明孝的隊伍也離開清河,往京都而去。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從前,日出而忙,日落而息,有些事卻終是不一樣了。

  九月底,傅家接到皇宮聖旨,令她種植大棚蔬菜供皇室冬季所用!舉鎮嘩然……

  從清河到京城走官道最快也要近二十天的路程,萬一保存不當就會影響皇家膳食。想要保證供給,最好的辦法就是——去京城附近種大棚。

  傅雲杉和傅明禮最後一份顧慮打消,開始收拾行囊,准備舉家進京,王叔王嬸一家很是不捨他們,姐妹倆抱著哭了很久,說好以後誰有空就去看誰,才算停了淚。

  楚外公和楚外婆聽到他們要進京的事很是吃驚,楚二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楚大舅幾次打斷他的話,兩人掩掩藏藏的似乎在隱瞞什麼。

  傅雲杉有心問,卻被幾個表姐表弟妹纏住,等想起來時,已經坐上了回家的馬車。

  花了大半月的時間,將大棚蔬菜的管理移交給了楚二姨,楚記砂鍋店也正式轉在楚大舅的名下,收攏了資金,在臨出發的前一天,請了鎮上相熟的客商吃飯,請他們以後繼續關照楚記,一群人自然笑著應承。

  而楚記大棚蔬菜因得了皇家親睞,在短短半月,從全國各地源源不斷的有人來訂貨,許多太遠的地方因條件不允許只能可惜而歸,大部分菜未種下就已售罄。

  九月十六夜,傅雲杉坐在樹下的水井旁仰頭看月,司命默默的站在她身側,眸子動也不動的瞧著她,良久,說了句,“我去殺了他們。”

  月光下,傅雲杉輕笑出聲,抬頭看司命,唇邊含笑,雙眸亮若星辰,“殺了他們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我們一家人受的委屈和傷害怎麼辦?我可跟他們說好了要一點一點討回去的,你不許隨便殺了他們!”

  “……好。”司命的唇邊也不自覺浮起笑容,一個小小的酒窩在他臉頰上綻放,只可惜他背對月光,傅雲杉只瞧見他面癱似的臉上動了動,沒有瞧見他奪人心魄的笑。

  司命的笑不過剎那,就立刻收了,伸手將傅雲杉護在懷裡,飛身上了樹,傅雲杉感覺到他渾身散發的殺氣,看向他,“怎麼了?”

  “有股殺氣正朝咱們這邊移動。”司命攬著她,腳尖輕點,頃刻到了最高處,另一道黑影也悄無聲息的竄上樹梢,站在二人身後,司命余光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月光下,十幾道黑色身影在清河鎮的屋頂穿梭,不一會兒就到了二人正前方的房頂,兩股殺氣對面而立,形成對峙局面!

  “你們是什麼人?!”二人身後的黑影站了出來,傅雲杉這才瞧見,說話的人是她的貼身婢女——青閣!

  對面立時傳來一陣騷動,一個領頭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月光下只瞧見一雙劍眉挺挺,目光如炬,定定看著站在前面的青閣,傅雲杉伸手將青閣拽了回來,拉到自己身後,迎頭對上男人的目光。

  青閣詫異,瞪著傅雲杉抓著自己輕輕發顫的手,想站出去,卻被傅雲杉抓的緊緊的不能動彈。

  “傅明孝派你們來的?”傅雲杉笑,月光下,一臉淡然,“他許了你們什麼好處?”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我們這一行拿錢辦事!”劍眉男冷硬道,目光越過她,看向她身後的青閣,待看到一臉面癱的司命時,雙眸陡然瞪大,身子一個踉蹌從房頂跌落在院內,發出彭的聲響,驚起一陣塵土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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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8:03 |只看該作者
126 司命身份,進京

  有小廝從門房出來,探頭往這邊看,待發現地上有個黑衣人時,張口就叫,“有……”

  一字未完,就見月色下一道黑影閃過,殺氣騰騰,傅雲杉大驚,“住手!”

  銳利的劍鋒折射出數道寒光堪堪停在小廝的脖頸上,傅雲杉示意司命下去救人,司命攬著她飄落在地,朝後掃了一眼,青閣立刻上前,從袖子中飛出一把匕首,急速朝劍眉男的脖頸動脈射去。

  劍眉男抬刀擋住,身子隨著匕首的力道往後閃去,恰恰在房屋陰影下跺腳頓住飛勢,青閣飛身跟去,兩人刀來腳往,發出彭彭的兵器碰撞聲!

  屋頂的黑衣人飛身落下,將傅雲杉等人困在中間,青閣與劍眉男打的難分難解,飛上飛下,踩的磚瓦碎裂聲連續不斷。

  已睡下的眾人均被吵醒,楚氏和傅明禮房間的燈最先亮起,片刻,窗戶就被人推開,正是楚氏。

  楚氏瞧見女兒和司命被一群黑衣人圍在中間,屋頂又傳來辟裡啪啦的打斗聲,整個人瞬間僵住,一聲淒厲,“杉兒!”開了房門往傅雲杉的方向跑,“你們要干什麼?快放了我女兒!”

  有黑衣人回頭,冷劍出鞘,殺氣蔓延。

  “娘,別過來!”傅雲杉驚的臉色都白了,掙脫司命的手腳尖一點踩上黑衣男的肩膀借勢朝楚氏的方向飛去,驚險的在黑衣男利劍刺來之前將楚氏抱住閃到一旁!

  劍芒再次襲來,傅雲杉使著半吊子輕功抱著楚氏左右閃躲,不過片刻,身上已出了不少汗,司命欲過來相助,卻被一群黑衣男纏住,惹的他一身煞氣頓釋,抬手狠厲。

  “住手,都住手!”

  屋頂的打斗聲一頓,兩道黑影疾馳而下,劍眉男抬手抓了黑衣男刺向傅雲杉的劍,反手殺了他!

  “殺了他們!”劍眉男身形如電,竄入黑衣群中,一劍一匕首,頃刻結果了三四個黑衣男的性命,其余幾人面面相視,眸子裡全是嗜血的亮光,口中低吼,“殺!”

  “十九,你想造反!”一個黑衣男迎頭頂上劍眉男的攻擊,五六個黑衣男朝他靠攏過去,另一邊,青閣和劍眉男站到了司命身邊,七八個黑衣男快速背靠背護在三人身後!

  傅明禮和傅思宗等人都驚駭的看著院中對峙的局面,楚氏只著單薄的褻衣就跑了出來,傅明禮拿著長袍裹住妻子,小聲問女兒,“杉兒,這是怎麼回事?”

  傅雲杉搖頭,示意下人躲回屋內,“哥,你帶爹娘回屋裡。”

  “你也回去。”傅思宗看著妹妹,不許她冒險,她會的那點功夫除了輕功還湊合,拳腳持劍比小八還不如,留在這裡同樣危險!

  場中對峙的黑衣男身形忽閃,寒芒頃刻在傅雲杉頭上亮起!

  “杉兒!”

  傅思宗雙眸猛地瞪大,一掌將妹妹推開,抬腳往男人的下盤掃去,黑衣男急速後撤,眉頭緊蹙,明顯是沒有想到傅思宗會武,他一招失手再想下第二次手已是不可能!

  跟在他身後的幾個黑衣男,不過眨眼間功夫已被司命和青閣等人干掉,將他團團圍在中間。

  黑衣男人怒瞪劍眉男,“十九,你敢背叛司命大人!”

  “恰恰相反!”劍眉男回視他,身子微微側開,讓出他身後的司命,“我效忠的一直是司命大人!”

  “他是……”黑衣男鎖眉,瞳孔突然一縮,不敢置信的看著司命,“你、你……不是已經毒發身亡了嗎?”

  “果然是你們做的!”劍眉男抬劍指著黑衣男,“今日我就為索羅門清理門戶!”

  話落,持劍而上,兩人刀光交錯,打在一起。

  司命眼神冷淡的看著刀光劍影中的二人,垂眸斜掃了青閣一眼,青閣張了張口,沒有出聲。

  黑衣男邊打邊笑,“十九,你真以為殺了我,他就能重回索羅門了嗎?也不看看現在是誰在當家?!司命大人絕不可能讓索羅門出現兩個門主的!你們殺了我也不過是死路一條!”

  “十三,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司命大人腰間的牌子!那是咱們索羅門門主的象征!我們可以不認人,但索羅門的信物你總不會瞎了眼不認得吧!”劍眉男招招狠辣,絲毫不留情,“你覺得那些舊部是認同現在這個假冒的,還是更認同原先的司命大人?”

  黑衣男無聲,若現在的司命能得到門內眾人的認可又何須每次行事都拿信物說事!

  索羅門,怕是要再變天了!

  他心念一生,手下瞬間破綻百出,劍眉男毫不猶豫一劍送了過去,黑衣男暗叫糟糕,一口鮮血噴了出去,“你……”

  黑衣男腳下疊轉,一口血噴出時,身子已騰空而起,青閣臉色一變,搶了身邊黑衣人的劍就跟了上去,手中長劍狠狠刺進男人後心口,男人慘叫一聲從半空跌落!

  家裡的僕人何時見過這等血腥的場面,個個臉色蒼白,捂著嘴一副要吐不敢吐的模樣。

  楚氏和傅明禮同白了臉,傅雲杉忍著胸口翻滾的嘔吐欲望,給傅思宗使了個眼色,傅思宗也蒼白了一張臉,將人一一疏散。

  “你們……”司命冷冷掃過劍眉男和幾個活著的黑衣男人,“是什麼人?”

  劍眉男與幾個黑衣男互視一眼,齊齊跪倒在地,“索羅門排行十九,見過司命大人!”

  “二十一/二十五/三十/三十四/三十八/三十九/四十二/四十七,見過司命大人!”

  “索羅門?”傅雲杉奇怪,走到司命身邊,輕聲道,“你們說司命是你們索羅門的門主?”

  青閣看了傅雲杉一眼,垂下頭。

  場面一時寂靜!

  司命掃了劍眉男一眼,“說話!”

  劍眉男垂首,應,“是!司命大人在三年前失蹤,音訊全無,屬下們潛伏多年,查出初八曾在大人失蹤前找大人喝酒,且……”他聲音一頓,掃了眼站在司命身旁的青閣,冷聲道,“且在大人的酒中下了以女子香為引,名叫情絲纏的毒酒!”

  青閣的臉色一白。

  “女子香做引的情絲纏?”司命眸色暗冷,看了劍眉男一眼,“你叫十九,我叫什麼?”

  十九搖頭,“索羅門長大的孩子都沒有名字,只有排行,大人沒當上門主之前,排行第七!”

  “第七……”司命輕聲念著,良久看了跪在地上的眾人一眼,對身旁的傅雲杉道,“杉兒,要收留他們嗎?”

  她當然願意!

  雖然不知道索羅門是個什麼門派,但從他們接下刺殺令看定常做這類暗殺人的事,有他們跟在身邊,爹娘和家人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十九立刻跪朝傅雲杉,“求傅三姑娘收留。”

  “我們家不養閒人……”白養著也沒關系啊,他們家不缺銀子缺高手!傅雲杉覺得自己矯情了……

  十九眸子裡露出為難之色,“索羅門規矩,只聽門主一人的命令,傅三姑娘有事,盡可讓司命大人吩咐我等!”

  司命面癱似的臉色微微泛出寒意,垂眸打量了十九等人好一會兒,伸手解下牌子親自掛在傅雲杉腰間,“見牌如見人,傅三姑娘的話就等同我的話!”

  “司命大人……”十九愕然,似想開口勸司命收回信物,卻看到青閣搖頭示意,只得硬生生吞了未完的話,改口,“是,我等聽從司命大人和傅三姑娘差遣!”

  傅雲杉揚眉,捏著牌子前後翻了翻,朝司命道謝,司命搖頭,目光在十九等人身上梭巡一圈,沉聲道,“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別說一塊牌子,就是我的命,你什麼時候想要都可取了去!”

  話語中的含義讓十九等人背後驀然發冷,剛對傅雲杉拿了索羅門信物的不滿頃刻消失,再不敢有一點放肆。

  傅雲杉點頭,“幾位起來吧,我有幾句話想問,不知……”

  “三姑娘請問,我等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十九起身垂首躬立。

  “你們是傅明孝派來的嗎?”

  十九搖頭,“我等是接了現任冒牌司命的信直奔清河而來,具體是誰下的終極令,我等並不清楚。”

  “終極令?!”青閣在旁邊低呼一聲。

  傅雲杉看過去,“怎麼?”

  “終極令是索羅門最嚴苛的暗殺方式,終極令下,除非名單上的人全部死亡,否則,索羅門會源源不斷的派出人來追殺!直到完成交易!”十九解釋道。

  傅雲杉吸了口冷氣,臉色陰沉,“這麼惡毒!傅明孝還真是恨不得我們一家人死了干淨啊!”

  “三姑娘不必擔心,司命大人若能回索羅門,現任門主和他的那些余孽都不足為懼,到時候取消這筆交易就是了!”

  傅雲杉抬頭看司命,司命點頭,“好。”

  十九眸中一喜,不由慶幸剛才沒有說出什麼為難傅雲杉的話,不然……

  九月十七,傅家人輕裝從簡,坐了幾輛馬車前往京城,一路讓索羅門的人不時打探情況,確定沒人跟著,才讓馬車上了官道,撒開了丫往京城跑。

  十月初,到達京城,樓重派了常寺來接,將他們帶去了郊區的一座宅院。

  “有勞。”傅雲杉從袖子裡掏出一個荷包遞給常寺,常寺嬉笑著接了,揣進懷裡,“三姑娘有事吩咐,爺交代我這段時間就跟著您,有什麼跑腿的事都有我去。”

  “你……”傅雲杉笑著搖頭,“你這個目標可太明顯了,還是免了吧。”

  常寺沮喪的垮了臉,“爺也這麼說,所以讓我帶了兩個人給姑娘使喚。”他拍手,門外走進來一男一女,女孩年紀比她大不了幾歲,男的卻是三十近四十的模樣。

  “南幕/洛雪,見過傅三姑娘。”兩人同時跪地行禮,南幕一臉平靜,洛雪卻在掃視傅雲杉時隱隱透出一股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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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8:23 |只看該作者
127 真相大白!!

  傅雲杉瞥了二人一眼,收回視線看常寺,似笑非笑,“你確定這樣的大牌丫頭我們家使喚的起?”

  “確定、肯定!”常寺嘿嘿笑,目光掠過洛雪時多停留了幾秒,從袖子裡掏出幾頁紙遞給傅雲杉,“我家爺交代了,從今天起,您就是他們的新主子!”

  “常大人!”洛雪一臉難看,聽到常寺的話,急急喚出聲。

  常寺沒有理她,繼續跟傅雲杉說話,“要打要罵要賣要殺都由著您……”

  “這另外幾張是……”傅雲杉垂眸瞧著手中其他幾頁賣身契,看常寺。

  常寺拍了拍手,屋外又進來三男三女,年紀大約十七八歲,長相普通,目光沉穩,渾身上下簡單利落,是那種扔進人堆看過一眼絕對想不起來的類型!

  “他們自幼習武,可以一擋十,爺說讓您先用著,這莊園周圍還有許多暗衛,滴水不漏,讓姑娘放一百個心!”常寺笑嘻嘻的解釋。

  傅雲杉了然的點了點頭,抬眸打量著六人,半響,收回。

  “這六人我留下了,替我轉告六殿下,多謝。至於這兩個……”傅雲杉唇角露出一抹笑,從賣身契中抽出兩人的賣身契,遞到常寺面前,“我們家不留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人!”

  “啊?”常寺撓頭,“這……”

  洛雪氣呼呼的站起身,“不呆就不呆,我還不稀罕呢!常大人,我回去伺候殿下了!”話落,竟扭頭就走。

  常寺蹙了蹙眉,抹了一把虛汗。

  傅雲杉毫不在意,垂眸看了眼地上未動的男人,南幕垂頭,“求三姑娘收留。”

  “你確定?”

  南幕點頭,“是,奴才確定。”

  “嗯。”傅雲杉對一旁的顧淮揚示意,“顧叔,南先生以後就跟著你,大棚的事刻不容緩,先緊著這一塊來。”

  “是,三姑娘。那我先下去忙了。”顧淮揚笑著回話,領了南幕出門。

  “你們幾個叫什麼……”傅雲杉瞧著面前的六人,想著怎麼分配才能發揮到最好,六人面面相視,跪倒在地,“見過三姑娘,我們沒有名字。”

  常寺在一旁咳了咳,湊近傅雲杉低聲道,“他們是從嚴格的訓練中挑選出來的,名字就是代號,所以……”

  傅雲杉點頭,想了想,道,“陸英、杜若、石韋、落葵、冬青、連翹!”

  “是,謝姑娘賜名。”六人起身站在一旁。

  傅雲杉思躊了好一會兒,看著六人道,“從今日起,陸英跟著大公子,杜若跟著二公子,石韋跟著老爺。落葵跟著大姑娘,冬青跟著我,連翹跟著四姑娘。”

  常寺正言,“好好跟著三姑娘,萬不可怠慢!”

  “是。”六人應聲。

  傅雲杉瞄了他一眼,“你還不走?”

  “我隔幾日會去趟一品居,三姑娘有事可以留信兒給掌櫃的,那是我們的人,三姑娘可以放心。”常寺笑嘻嘻的作揖,“我家公主前幾日得知你們進京的事,開心的很,托小的轉告您,她得空就來看你們!”

  聽他提到白昕玥,傅雲杉眉眼都舒展開了,眸子唇角全是笑意,“二姐可好?”

  “好……”常寺轉了轉眼珠,呵呵道,“皇上賞賜了很多好東西,公主日日想拿出來給你們呢!”

  想出而無法出!

  後宮裡暗潮洶湧,二姐若因此被人詬病,落下口舌,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傅雲杉瞬間明白了常寺話中的意思,臉上的笑意收斂,“勞煩你轉告公主,我們既已到了京城,見面的機會還有很多,不急在一時。”

  “是,得了三姑娘這句話,小的回去就好交差了。”常寺瞇著眼告辭,傅雲杉將她從出莊園,回了院子。

  ……

  帝師府,頤園

  “啪!”

  傅明孝臉色鐵青,一手拍在書桌上,筆架上的幾只筆同時晃動,硯台中半滿的墨汁濺出來,灑落在潔白的宣紙上,幾本書跌落在地,場面極其混亂。

  “都一個月了,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還沒消息!這個索羅門到底靠不靠的住?老二,你怎麼辦事的?!”

  他又急又氣,心裡清楚一個月還沒消息多半是沒得手。

  皇帝下旨召傅雲杉進京,索羅門沒有消息,總該有到沒到京城的消息吧?這個同樣沒有!

  “大哥,再等等!”傅明悌蹙眉,眸子裡也有幾分焦灼,“索羅門收了咱們五十萬兩銀子,也按咱們的要求下了終極令,或許離的太遠,他們還沒得手,或許在回來復命的路上……”

  “放屁!去傳旨的太監都回來了,他們還能比坐馬車的太監回來的慢?”傅明孝一聲咆哮,雙眸泛著殺氣,明顯是氣到了極致,“沒用的東西!”

  傅明悌沒再說話。

  “嗚嗚嗚嗚嗚嗚嗚……”傅明忠張嘴嗚嗚啊啊的說話,傅明孝擰眉瞪了他一眼,“不會說話就不要張嘴!”

  傅明忠悻悻的閉了嘴。

  傅明悌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老三說,三郎認識幾個守城門的兵痞,或許可以從他們那下手打聽打聽。”

  “守城門……”傅明孝想了一會兒,看傅明悌,“老二,你覺得可行?”

  “那麼多人,不可能憑空消失,既然皇上有旨傅雲杉必定會來京城,以她的個性……”傅明悌端茶輕啜,思索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傅明禮等人要麼還在清河,要麼已經來了京城,藏在我們所不知道的某個地方!”

  傅明孝抓起桌上的玉骨扇搖了兩下,煩躁道,“說的全是廢話,我們要知道他們在哪還用苦苦的在這等索羅門那些殺手嗎?”

  “大哥稍安勿躁。”傅明悌起身給他倒了一杯茶,“我這就派人出去打聽索羅門的事,三郎那邊也去打聽下他們一家有沒有進京城。”

  傅明孝接過茶杯,喝了兩口,仍是心火難消,氣憤的將茶杯扔到桌上,“一個兩個的都不省事!真要給傅明禮他們進了京,到父親母親面前一說,我這長孫少爺的位置還怎麼坐的下去……”

  傅明悌嘴角勾了勾,眸子裡快速掠過一道諷刺不屑的光,臉上卻絲毫未動,甚至帶了幾分關切,“大哥別擔心,一定不會有事的。只要當年那些知情人都死了,到時候就是死無對證!即使傅明禮找上門,咱們也能讓他有口難辨!”

  “嗚嗚嗚……”傅明忠連連點頭,一臉討好之色。

  傅明孝瞥了他一眼,長歎了口氣,“都怪老頭子,早該在傅明禮小時候就掐死他!再不然也該在得知他是真正的帝師府長孫少爺時殺了他,這樣咱們今天就不用這麼為難了!”

  “現在再說這些有什麼用。”傅明悌陪著歎息,“我先回去打探消息,大哥還是先做功課為要,大公子不是說晚飯後回來檢查……”

  “糟糕!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你們走吧。”傅明孝頭大,看著一桌子的狼狽,開口換人進來收拾書桌。

  傅明忠跟在後面,古怪的笑,傅明孝蹙眉,“老三,你能不能好好的笑?”

  “啊啊啊啊……”傅明忠摸著額頭的汗,做出一個摸銀子的動作,傅明悌笑著開口,“大哥,老三說三郎找那些兵痞要花銀子,讓你給他點。”

  “做點事就要銀子,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給!”傅明孝從袖子裡摸出兩張銀票,一張給了傅明忠,另外一張遞給了傅明悌,“老二,你也拿著,該花銀子的地方不要省!咱們兄弟能不能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就看這趟了!”最後一句特意壓低了聲音湊到了傅明悌耳邊。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道理,傅明悌還是明白的,當下正了神色,也壓低了聲音點頭道,“大哥放心,我會盯著的,直到看到他們一家人的人頭!”

  兄弟二人離去,侍女已收拾好了書桌,研好墨,正在鋪宣紙。傅明孝強壓著心中的火坐到書桌後的椅子上,提筆,揮手,“好了,你下……”

  抬頭入眼處,瞧見一豐乳肥臀,細柳腰肢的十六七歲丫頭,秀美的五官清新動人,正怯生生的看著他,傅明孝只覺心頭似有貓爪子撓了一般,剛費力壓下去的火騰地又竄了起來,伸手就把小丫頭攔進來懷裡,“你叫什麼名字?”

  “回、回大少爺,奴婢……奴婢名叫小柔。”

  “小柔……”傅明孝的手從丫頭的臉蛋往下撫摸,碰到某處,哈哈大笑,“果然很柔!”

  “大、大少爺,不要……”丫頭雙目噙淚,推拒著傅明孝,傅明孝卻一口親上了丫頭的臉頰,“來,給爺樂一個,哄的爺高興了,明天就抬你做姨娘。”

  “少爺,奴、奴婢不敢!”小丫頭眸中的淚一頓,露出驚喜的神色,抬頭嬌羞的看著傅明孝。

  傅明孝仰頭大笑,抱起小丫頭走到窗戶邊的榻幾上,手剛捏起丫頭的腰帶,就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他不由怒聲,“哪個不長眼的奴才,還不給爺滾出去!”

  “頤少爺好興致,青天白日在書房調戲丫頭……”

  門口處,傳來一道男人帶著笑意的戲謔,傅明孝猛然抬頭,待看到門口站的是誰後,一把將丫頭推開,慌忙將散開的衣服合攏,肅了肅,瞪了那丫頭一眼,“滾!”

  丫頭瑟縮著跑了出去,傅明孝笑著將人迎進來,“二叔,你怎麼來了?”

  “不小心聽到了有趣的話,我過來問候一句。”傅二公子傅耿面帶微笑,意味深長的看了傅明孝一眼,走到書桌後坐下,閒閒道,“小五,將剛才咱們聽到的重復一遍給大少爺聽。”

  “是。”小五垂首,一字一句將方才在房間後面聽到的話說了囫圇,傅明孝越聽臉越白,額頭的汗流的越急,小廝停口時,他已嚇的雙腿發軟癱倒在地!

  傅耿將他們三兄弟剛才在書房談的話一字不落的全聽了句!

  ……

  沒幾日,傅雲杉使人去約了傅大少夫人身邊的陪嫁徐媽媽,說是清河故人來京,不方面上門拜訪,請她和大少夫人去一品居一聚,兩人不疑有他,如期赴約。

  臨出門時,遇到從外歸來的傅大公子傅禺,傅禺難得見自家妻子這般開心,不由笑問,“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回大公子,在清河救夫人的那位姑娘來京了,我和夫人去瞧一瞧。”徐媽媽滿臉笑意,答道。

  傅禺的腦海立刻浮現出傅雲杉的影像,不卑不亢,氣質卓然,那小姑娘……他也很是喜歡!

  他抬頭瞧了日頭,笑道,“左右無事,我也跟你們去走一遭……”

  “大公子,您忘了老爺要你早回家有事商量嗎?”榮管事笑著在旁邊提醒。

  傅禺哎呀一聲,可惜的歎了口氣,對瞇眼笑的妻子做出個無奈的表情,“好吧,那你們代我轉告一聲,讓她有空來帝師府走走。”

  “是。”徐媽媽忍住笑意,扶著傅大夫人上了馬車,傅禺看著馬車走遠,才進了府門。

  不遠處,傅七郎探頭探腦,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好幾圈,片刻,一溜煙跳起來跑進了側門。

  一品居,二樓雅間。

  傅明禮和楚氏一臉緊張,臉色很不好看。傅思宗雖說神色淡定,端茶的手卻在微微顫抖。小八哄著傅紫菀在玩翻花繩,傅剪秋和許長清逗著懷裡的孩子,並不清楚一會兒要發生什麼,神態是最自然的。

  “杉兒……”楚氏看著鎮定的女兒,只覺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傅雲杉哭笑不得,“娘,你不是見過大少夫人了嗎?”

  “那怎麼能一樣,我那時候不知道她是婆婆啊……”楚氏扯出一抹干笑,深吸一口氣,似乎想緩解一下跳個不停的心,還沒喘過來,就聽冬青的聲音傳來。

  “三姑娘,傅家的馬車來了。”

  “啊!”楚氏猛然站起,摸摸頭又摸摸衣服,拉著女兒連聲問,“杉兒,快瞧瞧娘衣服得體不?頭飾有沒有戴歪,耳墜……她萬一覺得我身份低不喜歡我怎麼辦……”

  “娘溫柔善良,勤儉持家,為傅家生養了二兒三女,大夫人一定會喜歡你的!”傅雲杉笑著拍楚氏的手,楚氏點頭,深吸了好幾口氣,才作出一副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神態,挺直脊背,對女兒道,“走吧,咱們下樓去接大夫人!”

  “娘……”傅雲杉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只是一抬頭瞧見傅明禮通紅的眼眶時,心口跟著疼了疼,鼻子一陣發酸,別開頭,笑道,“好,我們去接大夫人。”

  一家人到樓下門口時,馬車恰好停下。

  趕車的小廝搬了台階凳放在地上,抬手掀起車簾,先出來的是徐媽媽,她一眼瞧見傅雲杉就笑著招呼車裡的傅大夫人,“夫人,是那姑娘,長高了又俊了,您快出來瞧一瞧。”

  “是嗎?哪裡,快讓我瞧瞧。”伴著笑聲,從馬車裡探出一頭銀白發的傅大少夫人。

  “您瞧,邊上站著的,可不就是嗎?”徐媽媽說著,抬腳下馬車,楚氏忙過去扶住她,“徐媽媽,您仔細腳下。”

  “不妨事。”徐媽媽笑著站到地上,伸手去接馬車裡的傅大少夫人。

  傅明禮在旁邊搭手,傅大少夫人瞧了他一眼,笑了笑,並沒接他的手,而是搭了徐媽媽的胳膊慢慢從馬車上下了來,直直走到傅雲杉身邊,左右打量,好一會兒才扭頭跟徐媽媽笑,“是長高了長漂亮了,就是太瘦了……”

  “等縱向長成之後就會橫向發展了。”傅雲杉瞇著眼笑,“夫人快樓上請。”

  傅大少夫人一怔,笑著搖頭,正想再逗這丫頭幾句時,忽然察覺到身旁男人看過來的奇怪眼神,便不再多說,招了小丫頭抱馬車裡准備的禮物,她拉著傅雲杉帶頭朝樓上去,傅雲杉笑著回頭,對守在櫃台後的掌櫃道,“掌櫃的,麻煩你准備一碗清水送到房間來。”

  “是,傅三姑娘。”掌櫃的笑著回了話,吩咐一個伙計去端水。

  一行人先後進了房間,丫頭將禮物也搬了進去,伙計的水也送到了,傅雲杉吩咐青閣和冬青,守著二樓樓梯口,誰也不許上來,又將門關了,深吸一口氣,朝傅明禮和楚氏點了點頭。

  徐媽媽察覺出異狀,立身擋在傅大少夫人身後,眉眼冷厲,“你們想干什……”

  “徐媽媽不用擔心,我們是最不會傷害你們的人。”傅雲杉笑了笑,遞給傅明禮一把匕首。徐媽媽瞪大了眼,身子一動將傅大少夫人緊緊護在身後,再去瞧時,傅明禮已割開了自己的手指頭,幾滴血正落在桌上裝滿清水的碗中。

  她一怔,抬頭去看傅雲杉,傅雲杉笑著將匕首遞給她,“徐媽媽,煩請夫人滴幾滴血,我們需要確認一件事情。”

  “確認……什麼?”徐媽媽瞪著那把匕首,伸出的手突然開始發抖,她瞧著眼前酷似自家小姐的女孩兒,腦海裡翻天覆地一般旋轉,終停在某種可能上,雙眸不敢置信的瞪大再瞪大!

  她抖著聲音磕磕巴巴回頭,“小、小姐,你……你快……快滴血……”

  傅大少夫人也從傅雲杉微妙的動作和傅明禮漲紅的眼眶聯想到了什麼,嘴張了幾次都沒能出聲,徐媽媽急的一聲低叫,“我的好小姐,您快醒醒神!”

  “啊!”傅大少夫人喘了口氣,顫抖著站起身,割開右手食指,眼睜睜看著那血滴入清水中,緩緩的、慢慢的與傅明禮的血液……融合了!

  一群人都看呆了!

  傅剪秋險些將懷中的兒子給扔了,還是許長清眼明手快一把將兒子撈入了自己懷中,回過神時已是一身冷汗,不知是被這認親的事嚇到還是被兒子險些被妻子扔出去嚇的!

  “融、融合了!”傅思宗扭頭去看妹妹,“爹、爹真的是大少夫人的兒子!”

  傅雲杉點頭,抬眸看見傅大少夫人頹然後倒的身子,忙上前扶住她,“夫人,您先坐下歇一會兒。”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傅大少夫人的雙眸依舊盯著碗裡融合在一起的血液,臉上變換著表情,一手抓著傅雲杉,一手抓著徐媽媽,“秋月,為什麼他的血也能和我的融合,我……”她抬頭看徐媽媽,面露恐慌,“我、我只生了一個兒子,是不是?”

  “小姐……”徐媽媽眸中含淚,看著有三四分小姐影子的傅明禮哽咽,“恐怕這個才是咱們傅家的骨肉,您的親生兒子!”

  “夫人,我們還帶來了幾個人證。”傅雲杉拍了拍手,李婆子和一個五十左右的男人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李家奶奶,秦家爺爺,你們把你們所知道的事都說一說吧。”

  秦姓男人先開口,“四十一年前,我家曾收養過一個孩子,四五歲的樣子,一直生病,在我家斷斷續續呆了小兩年。前兩年,有人送了一百兩銀子到我家,讓我們改口說當年收養的那個孩子是剛出生的……”

  “清河方家抓了老身的兒子和孫子要挾,讓老身守住傅明禮不是楊氏和傅元親生兒子的秘密!實際上真正的傅家老五生下來時身體烏青,已經是活不下去了,洗三時傅元抱給我的孩子足有一歲大,明顯不是楊氏生的。”李婆子垂著頭,想了想又道,“莊稼人打孩子正常,可恨不得孩子死的人家十裡八村就數這個傅家了,兩個人比著心黑,要不是命大,傅秀才一家早給逼死了……”

  “夠了,李家奶奶。”傅雲杉開口打斷李婆子的話,“你們先去休息吧。”

  兩人應了出門,有小廝領著下了樓。

  傅大少夫人和徐媽媽已是陷入震驚,良久,徐媽媽才出聲,“怪不得我們的人什麼都查不出來,原來這兩個線索都被人掐著……”

  “我們也是剛知道真相不久,怕傅明孝找不到我們會向大公子和大少夫人下手,不得已才……”傅雲杉笑了笑,說實話,她真不想讓家人卷入皇子之爭的漩渦,這也是她只約了傅大少夫人和徐媽媽而沒有直接去帝師府的原因。

  楚氏面帶憂色,“你們不……相信嗎?”

  “信!我相信……”徐媽媽看著一臉微笑的傅雲杉,目光婆娑,“我就說,這天底下怎麼可能有跟我家小姐長的那麼像的人?怎麼可能有……”她回頭,看著目光呆滯的傅大少夫人,含淚帶笑,“我早該想到的,小姐,您看,她長的像您是因為身體裡流著您的血啊!這樣的姑娘才配是您的孫女啊!”

  “頤兒……”傅大少夫人怔怔的看著傅明禮,似乎終於明白為什麼剛才在樓下他看她的目光那麼奇怪,那是近母情更怯的渴望啊,她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她的兒子……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命根子,她怎麼會認錯了?她怎麼能認錯呢?!

  她真是罪不可恕!

  “傅元他們對你不好?”她垂眸摸上兒子柔軟的發頂,她似乎聽到那個婆子說十裡八村沒見過那麼虐孩子的,恨不得……他們一家……死,是嗎?

  傅明禮搖頭,眸子裡的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他們養了他,卻讓他幾十年遭受身心的折磨,見死不救,還恨不得他家破人亡……

  他對他們的心情很復雜,有恨有惱有怒卻唯獨缺少了一份愛……

  傅大少夫人心疼的將兒子的頭摟入懷中,目光冷銳,“他怎麼敢?他怎麼敢?他的命都是我給的!”

  “您好心救了條心毒的狼!”徐媽媽抹去眼淚,“早知道就該看著他凍死在二公子的園子裡,看他還怎麼做下這般大逆不道的事來!”

  “娘,沒有他,說不定我也早凍死在雙河鋪了。”傅明禮抬眸。

  傅大少夫人瞧著兒子俊雅的面容,有自己的有自家相公的重疊起來的影子,這才是她的兒子啊!她一見心裡就又酸又澀忍不住心疼的兒子!

  “我不會輕饒了他們!”

  想到傅家父子虐待了他們兒子幾十年,還將他們夫妻倆耍的團團轉,傅大少夫人不由冷了一張臉,眉眼之間掠過一抹殺氣,整個人周身都縈繞著淡淡的冷冽氣息,“我這就回府,揭開傅明孝的假身份!”

  她抱定了給兒子一家出氣的心,起身就往門外走,傅明禮攔住她,“娘,我們母子剛重逢,您……”

  “好頤兒,走,跟娘回家!”傅大少夫人抬手擦去兒子臉上的淚,冷聲道,“看娘怎麼將冒充你的人一個個給收拾了!”

  傅雲杉忙給自己爹使眼色,傅明禮拉住傅大少夫人,笑,“娘,您不想見見我的妻子和孩子們?”

  “啊,對,你成親了,你有孩子了……”傅大少夫人摸了摸頭,問了聲,“我的妝容沒花吧?這樣能見媳婦嗎?”

  “沒花,娘好看,我娘子一定會喜歡的。”傅明禮紅著眼笑。

  傅雲杉也輕笑出聲,她怎麼覺得自家娘和傅大少夫人肯定會互相喜歡的!

  “娘,這是我妻子,楚棲雲。”

  “兒媳見過婆婆。”楚氏緊張的噗通跪在地,狠磕了三個頭,傅大少夫人高興的扶她起來,上下打量了拍著她的手含淚笑,“好,好,好!”說完,從自家手上褪下一個鐲子,套在了楚氏手腕上,“好兒媳,娘謝你這麼多年都陪在頤兒身邊!好孩子,不叫婆婆,你跟著頤兒叫我娘,叫娘親。”

  “謝謝娘。”楚氏微笑,雙眼卻又不自覺紅了,“都是兒媳應該做的,當不得您這麼誇。”

  “這是我的大兒子,您的大孫子傅思宗。小兒子傅思祖。”

  “奶奶。”傅思宗拉著小八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喜的傅大少夫人眼淚又落了下來,不斷聲的叫好,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

  一旁,傅紫菀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瞧著傅大少夫人半響,脆生生叫了聲,“奶奶!”

  “哎!”傅大少夫人心肝似的將精靈般的女娃摟入懷裡,看向傅明禮,“頤兒……”

  “這是小女兒傅紫菀。三女兒傅雲杉,還有個二女兒是兒子收養的,她剛回了自己家。”

  “菀兒,來。”傅雲杉拉著妹妹的手跪下給傅大少夫人磕頭,“奶奶!”

  傅大少夫人扶起傅雲杉,抱起傅紫菀,將兩個孫女都摟入懷中,激動的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抬頭就瞧見兩個襁褓裡的嬰兒正瞪著眼睛瞧自己,不由發怔的扭頭找兒子,“頤兒……”

  “娘,這是我的大女兒傅剪秋和她相公許長清,長清懷中抱的是他們的龍鳳胎兒女。”

  “孫女/孫女婿,見過奶奶。”

  “好!好啊……好孩子們,快起來……”傅大少夫人又驚又喜,驚的是兒子兒媳給她傅家生養了這麼多孩子,喜的是她有了這麼多孫子孫女,甚至連重孫子孫女都有了!

  徐媽媽在一旁也止不住的抹淚,傅明禮帶著一家人給徐媽媽見禮,徐媽媽連聲喚使不得,卻被傅雲杉笑著摁做在傅大少夫人身邊,“徐媽媽這些年一直陪在奶奶身邊盡心照顧,我們做晚輩的理當尊敬。”

  “是這個理兒!秋月啊,我可從來沒當你是下人,今天咱們高興,你可不許在這裡使壞。”傅大少夫人拉著徐媽媽的手,讓她生受了自己兒子一家的拜,才松了她的手。

  “好了,事不宜遲,咱們趕快回家,我們去找相公說個清楚。”

  “是!”徐媽媽收拾了妝容,扶了傅大少夫人起身,笑著對傅明禮一家道,“大少爺,咱們回家了。”

  傅雲杉想說什麼,想了想,作罷,挽著楚氏還在顫抖的身子輕聲安撫,“娘,你表現的很好,奶奶很喜歡你!”

  “真、真的嗎?她不會覺得我出身低……”楚氏心裡松了口氣,身子卻依然控制不住的緊張。

  傅雲杉露出虎牙,笑的可愛,“當然不會,你瞧……”她抬起楚氏的手腕,讓她能看見腕上的血玉鐲,“這個鐲子萬金難求,如果奶奶不喜歡你就不會送你這個了。”

  “那就好、那就好。”楚氏強扯了抹笑,雖然有些強硬,卻總算不那麼緊張了。

  一家人歡歡樂樂的上了馬車,卻怎麼也沒想到,等待他們的會是一場無硝煙的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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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8:36 |只看該作者
128 頤園口舌,解毒

  “二公子這是做什麼?”徐媽媽擋在前面,臉色不愉,“他們是我家夫人請來的客人,怎麼能說綁就綁?!”

  “客人?客人會向我娘下毒?我看他們是歹人才對!”傅明孝面上冷峻,眸子裡卻隱隱帶著詭異的笑,掃了一圈傅雲杉等人,收回視線去看徐媽媽,“我娘現在生死未卜,你還有心護著他們,說,你是不是跟他們一伙的?”

  “中毒?!”傅明禮臉色灰白,身子抖了幾下,險些摔倒在地,許長清忙上前撐住他,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傅明禮才狠咬了唇,強站了起來。

  楚氏一臉擔心的看著傅明禮,其余幾人的臉上無不布滿恐慌擔憂。

  “夫人中毒了?!”徐媽媽雙目圓睜,腳下一個踉蹌,傅雲杉忙上前扶住她,“徐媽媽。”

  “夫人……夫人!”徐媽媽雙眸突然轉紅,強忍著去看自家小姐的心,態度堅定的站在傅雲杉等人面前,一動不動,帝師府知道真相的只有兩人,夫人已經倒下,她若再離開任由傅明孝和二公子將大少爺一家帶走,他們定然凶多吉少!

  她不能走!

  “徐媽媽,夫人的院子在哪?咱們快過去看看,司命或許有辦法救她!”

  司命的百毒丹可解百毒,定能解了大少夫人中的毒!

  徐媽媽眼睛一亮,回頭看站在傅雲杉身旁的黑衣男人,嘴唇有些哆嗦,“真、真的?”

  司命垂眸看了眼面露擔心的傅雲杉,抬頭對徐媽媽點頭,“真的。”

  “好,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徐媽媽緊握拳頭,深吸一口氣,挺直腰背,大踏步朝廳外走去,圍在大廳周圍的護院面面相覷,沒人動彈。

  傅明孝暗罵一聲蠢貨,抬手甩袖,“還不將他們擒下!”

  “我要帶他們去頤園救我家夫人,誰敢攔!”徐媽媽一聲急喝,護院們再次頓住腳步,紛紛看向傅明孝和傅耿。

  傅耿神色淡然,目光在傅雲杉身上梭巡一圈,又瞟了傅明禮等人一眼,才看著徐媽媽道,“徐媽媽糊塗了,這些人是害我大嫂的真凶!”

  “絕不……”徐媽媽張口反駁,傅雲杉輕扯了她的衣角,打斷她的話,走到前方,與傅耿對視,“帝師府這麼多護院還怕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逃跑不成?還是說……”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打量傅耿,“傅二公子想拖延時間,不讓我們救大少夫人!”

  “混賬!”傅耿臉色一變,適才的淡然之色全被傅雲杉的一句話打破,“長嫂如母,大嫂對我有教育養育之恩,我豈是做出……”

  “那你攔著我們做什麼?”傅雲杉話聲一變,隱隱帶了幾絲嘲諷,“想定我們的罪就跟著一起來!我也想看看帝師府是怎麼屈客成招的!”

  話落,扶著徐媽媽朝她指出的方向疾步走去。

  傅明孝一臉怒色,“二叔,你瞧她那態度,真要是她進了帝師府……”

  “住口!”傅耿冷冷的看了傅明孝一眼,喝聲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跟上!”

  “是。”傅明孝憤憤然帶著人拔腳追了上去。

  傅耿看著傅雲杉遠去的身影,雙眸微瞇,果然是個牙尖嘴利,聰明剔透的丫頭!有他大嫂當年之風啊!

  ……

  頤園

  傅大少夫人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嘴唇發紫,一個大夫模樣的人正在號脈,傅禺在一旁著急的看著,屋裡的丫頭婆子大氣兒都不敢喘,出進都小心翼翼的。

  傅雲杉扶著徐媽媽,腳步飛快,將自己的輕功發揮到了極限,兩人幾乎是腳不沾地的在跑!

  “那!在那!大夫人和大公子的臥室就是那間。”

  徐媽媽喘著氣,手心額頭全是汗,待到了房間,看到傅大夫人的臉色,身子一軟,匍倒在地,不等傅雲杉扶起,就爬著到了傅大少夫人的床前,“夫人!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就一會兒的功夫你就……”

  “唉……大公子,請恕老朽無能為力。”大夫起身,朝傅禺搖了搖頭,歎息一聲。

  傅禺臉色難看,眸中痛色難忍,沖到徐媽媽面前怒吼,“出門時還好好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奴不知啊!”徐媽媽帶著哭腔搖頭,“老奴帶著客人去大廳,夫人說來找公子,我們左等不到人來,正想往這邊來就被二公子和傅明孝帶人攔了住,虧得三姑娘……”

  “徐媽媽,您讓一讓!”傅雲杉朝傅禺點了點頭,來不及解釋,示意楚氏將徐媽媽扶到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倒了一粒百毒丹出來,正要喂傅大少夫人,卻被傅禺一把抓住,一臉怒色,“你想干什麼!”

  “嘶!”傅雲杉吃痛,藥丸從她手中跌落,在床上滾了幾滾,翻落在地。

  “大公子,三姑娘絕不會害夫人的!您快松手,別耽誤她救夫人!”徐媽媽不顧身份上去扒住傅禺的胳膊,想將他拽開。

  傅明孝恰踏進房間,“爹,娘就是去見了他們,才會被發現身中劇毒昏死在議事園的。”

  “大夫人自見我們,茶水未喝,飯食未進,怎麼中的毒?”傅雲杉忍著疼,看傅明孝。

  傅明孝眉頭一蹙,哼了聲,“誰知道你們是怎麼下的毒,總之,我娘出門時好好的,回來就中了毒,不是你們還會有誰?!”

  “誰心裡有鬼就是誰!”傅思宗冷冷接口,轉視大公子,“我們若要害大夫人何苦自己送上門來給你們抓!你再不放手讓我妹妹救她,再晚就來不及了!”

  傅明禮點頭,跪在地,沉聲道,“大公子要打要殺都可置後,救大夫人的性命要緊!”

  “大哥可要想清楚,免得大嫂真被這些人給害死了。”傅耿面露悲傷,神情之真摯讓人抓不到任何破綻,若不是剛才在大廳瞧見他眼底的淡然,傅雲杉真會覺得這男人是個敬重愛戴大嫂的好弟弟!

  可惜,他破功了!

  傅禺冷眉,在傅雲杉和跪在地的傅明禮身上打轉,眸光不經意瞥了眼面色憤然的傅明孝,緩緩松開了手,語聲暗沉,“救不了她,我要你們的命!”

  傅雲杉收回手沒有多言,掏出瓷瓶又倒出一丸藥,掰開傅大少夫人的嘴塞了進去,瞧見她還能吞咽,不覺松了口氣,“司命!”

  剩下的就看司命了!

  傅雲杉湊近他耳邊低語兩句,司命鄭重的點了點頭,示意傅雲杉將傅大少夫人扶起,他則盤腿坐在了床上,傅明孝上前攔阻,“你們想干什麼?我娘的床豈能讓陌生男人……”

  “夠了!”傅禺神情不愉,看了眼傅明孝和傅耿,“你們先回去吧,這事我自有處理。”

  “爹,娘生死未卜,我怎麼能回去?”傅明孝一臉孝子模樣,神色哀戚,目光裡帶著幾分狠色,瞪著傅明禮等人,“我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讓你們給她陪葬!”

  瞧著他眼底的狠絕,傅雲杉幾乎立刻就能斷定傅大夫人中毒一事必然跟他脫不了關系!

  “大伯真是個孝順的人,怪不得爺給你取的名字裡有個孝字!百善孝為先,大伯可別辜負了爺對你的一番苦心!”

  傅雲杉怒目,“我叫傅頤,不叫傅明孝!”

  傅雲杉冷笑。

  傅明孝忽覺背後一陣冷風吹過,冷嗖嗖的,不禁打了個冷戰。

  傅耿臉色的哀傷未變,朝傅禺搖了搖頭,“大嫂素日對我照顧有加,她有事我怎麼能坐視不管。”

  傅禺看了眼傅耿和傅明孝,點了點頭,“也好,待會兒二弟可要好好幫我瞧瞧他們是不是真的想謀害我娘子!”

  “大哥客氣了。”

  傅禺著了丫頭帶男客去外間稍候,屋裡只留了傅雲杉母女幾人。

  半個時辰過去,頤園外來了好幾波打探消息的人,傅禺都讓人給打發了,只傅老沒有派人,而是親自過了來,“禺兒,你媳婦怎麼樣?”

  傅雲杉抬頭看去,見來人手拄一根橙色木拐,拐身隱隱透著金絲的光芒。一襲暗紫色秋衫,袖口上以金絲線勾勒了連枝花紋,素雅不失貴氣,簡潔不丟儒風,滿頭銀發,面容枯皺,神色卻十分精神,說話聲音很是洪亮,一瞧,就知道,是個身體硬實的主兒!

  傅禺搖了搖頭,傅老持著木拐狠戳了兩下地面,不怒而威,“還不拿了我的帖子去宮中請李太醫!在這耽擱什麼?”

  他話音剛落,司命這邊恰好收了手,傅雲杉近前替司命擦去額頭的汗,問道,“司命,大少夫人怎麼樣?”

  “毒侵入太深,我只是暫時護住了她的心脈,要救她的命,需配置出毒藥的解藥才行!”司命淡聲道。

  傅雲杉憂心忡忡,看了傅大少夫人稍微好看了一點的臉龐,低聲問司命,“你有幾分把握?”

  “八成!”司命垂眸看著她,眸間帶著笑,“她不會有事的。”

  “嗯。”傅雲杉回他一笑,起身朝傅禺走去,將傅大少夫人的情況和司命的話傳達給了他!

  傅老看到似剛注意到屋內的陌生人,看到傅明禮和傅雲杉時,眉頭微蹙,“禺兒,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回爺爺的話,娘就是出去見了這群人,回來才中毒昏死在議事園的……”傅明孝搶先搭話,傅禺不愉的看了他一眼,他訕訕的住了口,作委屈狀。

  傅老眉頭皺的更深,目光精銳掃視傅雲杉等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為什麼向余氏下毒?!”

  聞言,傅雲杉眉頭一挑,瞧了他一眼,輕笑,“我也想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向傅大少夫人下毒?”

  “你們貪圖帝師府的富貴……”傅明孝脫口而出,話未說完,便覺不妥,隨即停住,瞪了傅雲杉一眼,目露殺機。

  傅雲杉笑,盯著傅明孝一眨不眨,“待如何?”

  “小姑娘說的也有道理。”傅二公子笑著插嘴,“他們若要害大嫂,就不用跟著大嫂來到咱們府,又替大嫂解毒了,這中間或許真有什麼誤會也不一定!”說著,很有一番恨鐵不成鋼的做派,瞪了傅明孝一眼,訓誡道,“頤兒,話不可亂說!”

  “二叔,頤兒知錯了。”傅明孝躬身認錯,眉眼卻頗不意然的斜了傅雲杉等人一眼。

  “我們何須覬覦帝師府的富貴!”傅思宗怒了,上前一步將妹妹護在身後,直視傅明孝,眸子裡燃著熊熊烈火,“你搶了我爹的位置成了這帝師府的長孫少爺!傅明孝,到底是誰貪圖富貴?!誰……”

  “哥……”傅雲杉一怔,沒想到傅思宗居然這麼將真相說了出來,再想攔阻時,已然晚了。

  傅老的瞳孔猛一縮,顯然是對傅思宗的話極其震驚!

  傅明孝身子一顫,卻又立刻挺直了腰背,“傅思宗,你胡說什麼!我本就是帝師府的長孫……”

  “你是嗎?”傅雲杉反問,眉目冷然,唇角含笑。

  傅二公子似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開口發出爽朗的笑聲,“哈哈……小哥以為,我們帝師府的長孫這麼好認的?隨隨便便喊一聲就成了?”

  “是不是,一驗便知!”傅思宗傲然而立,目光如炬,冷然面對傅明孝等人,毫無懼色!

  傅雲杉暗暗為哥哥點了個贊,心裡隱隱有幾分不安,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她的不安在一刻鍾後得到證實!

  澄清的水中,傅明孝的血碰上傅大公子傅禺的——相溶!傅明禮的血碰上傅禺的——不相溶!

  “這、這怎麼可能?”傅明禮的臉色驟變,不敢置信的看著清水中獨自飄蕩的兩滴血和另一碗中的血濃於水,連連後退三步,傅雲杉上前一把扶住傅明禮,“爹,別上當,那碗水有古怪!”

  傅明禮一驚,抬頭瞧見傅明孝眼中的詭異,忙沉了氣,收斂心神。

  “傅明禮,你還有什麼話說?!”傅明孝笑,笑意卻未達眼底,“你們分明是……”

  傅雲杉撿起匕首,劃開自己的手指,滴入傅明孝和傅禺相溶的那碗水中,血奇異的——相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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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樓重救急,猜測

  傅明孝臉上的笑瞬間僵住。

  屋子裡陷入一片沉靜,安靜的仿佛一根針落地都能清晰可聞。

  沒有人開口,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那碗血水中,傅老掃了傅雲杉一眼,眸光奇異的亮了亮,撫須大笑,“好聰明的姑娘……”

  “不愧是皇上親召的傅家三姑娘,真是冰雪聰明。”傅耿接了傅老的話,合扇敲了手心三下,以示贊賞,雙眼看著傅雲杉笑的困惑,“我很好奇,傅三姑娘是用了什麼法子將血融進去的?還請姑娘不吝賜教。”

  他的話一出,傅明孝凝固的笑重新活泛了,傅老和傅禺也都一臉好奇的盯著傅雲杉。

  傅雲杉秀眉微挑,掃了眼傅明孝,目光看著傅耿,似笑非笑,“我也好奇,傅二公子是用了法子讓血相溶的?二公子可能為民女解惑?”

  “哈哈……”傅耿爽朗的笑,眸底難掩對傅雲杉的激賞,“頤兒本就是我傅家的兒子,這就是相溶的方法。”

  對傅明孝的維護顯而易見。

  傅雲杉跟著輕笑出聲,“二公子這話說的極好,民女也極為贊同。”

  她用了兩個極字,目光在傅二公子和傅明孝身上逡巡兩圈,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

  傅耿的笑一頓,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收了情緒,“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伶牙俐齒……是說她沒有家教吧?她卻覺得她有一雙最好的爹娘!

  “謝二公子誇獎。”傅雲杉笑著福身,目光掃過傅禺和傅老,淡笑,“傅老和傅大公子覺得這事如何?”

  “老大,你還別說,這丫頭是有幾分像余氏小時候,說不定……”

  傅老雙眸沉銳看向大兒子傅禺,傅禺將傅明禮一家挨個看遍,目光定在傅雲杉身上,沉了聲音道,“爹,天啟未必沒有第二個長的像小余的,長相不能說明問題!”

  “大……”徐媽媽面露灼色,剛上前兩步就被傅明禮以眼神制止,徐媽媽怔了怔,頓住腳步。

  “至於這血液相溶……”傅禺抬頭看著傅明孝露出溫和的笑,“我自己的兒子我還能認錯不成!”

  傅明孝一臉激動的喜悅,情真意切的喚了聲,“爹!”

  傅禺擺了擺手,下一刻,臉色驟變,冷冷的看著傅明禮等人,話語如冰,“幾位曾在清河救過拙荊,若要害她就不必拖到今日,但此事與幾位脫不了干系,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還請幾位留在帝師府配合……”

  “嗯。”傅老撫須,點頭道,“委屈幾位暫留府內幾日,待查出下毒之人,老夫定親賠禮送幾位出府。”

  傅明禮瞧了眼女兒,略一沉思便應了下來,“是,這幾日就叨嘮府上了,只是,小女奉召來京種植供皇家食用的反季節蔬菜,還望傅老、大公子、二公子通融,在真相查清和解藥配好之前,讓草民和賤內留下,放草民的女兒和兒子先行家去,免的耽誤了皇上的事,違了皇令。”

  傅老眸光一厲,極淡的掃了傅明禮一眼,笑,“可以,這之間,幾位姑娘少爺亦可隨時進府來看你們,就當這裡是你們的家。”

  “多謝傅老!”傅明禮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微笑,傾斜的陽光照進來,在他身後投下一道陰影,儒雅溫和的笑容,一笑便有些瞇起的眼睛,一襲樣式簡單的長袍,通身文雅從容的氣質,真的很像一個人!

  傅雲杉強裝淡然,雙眼定在傅明禮背後攔她的大掌上,袖子裡攥緊了拳,是她大意了!

  她本就沒打算這麼早來帝師府認親,不過是想先讓傅大少夫人知道,好警個戒心,免得讓傅明孝狗急跳牆對傅大公子夫婦動手,卻不想恰好中了別人的圈套,逼的傅明孝搶先動了手!

  若不是司命有百毒丹,若不是司命有深厚的內功可以護住傅大少夫人的心脈,爭取了配藥的時間,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傅明禮朝女兒和兒子使眼色,傅雲杉搖頭,不行!

  她不能讓爹娘留在這裡,萬一傅明孝不折手段,她連後悔的地方都沒有!

  “傅老能保證我爹娘的人身安全嗎?”她抬頭笑看傅老,傅老哈哈大笑,“小女娃放心,等查出幕後下毒之人,我一定親自送你爹娘回家,保證不少他們一根頭發……”

  傅雲杉搖頭,“我不相信!”

  “傅雲杉,你不要太過分了!”傅明孝上前瞪她,臉上寫滿警告。

  傅雲杉笑,烏黑的瞳眸裡全是懷疑,“能在頤園對大少夫人下手,帝師府……真的安全嗎?”

  “確實不安全!”門外,傳來男人的笑聲,一雙著石青色繡龍形暗花圖案的男人就踏了進來,玉冠束發,杏黃色四龍紋蟒袍,顏似明月,皎潔不可攀,正是六皇子元煦!

  “老臣見過六殿下。”傅老彎腰行禮,樓重忙上前扶起,“傅老可折煞小子了,我父皇面前您都不用彎腰,我算老幾啊!”

  “六殿下還是這般頑皮,皇上可要繼續發愁了。”傅老哈哈大笑,看樓重似看自己的孩子,笑過就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臣等參見六殿下!”

  傅禺、傅耿、傅明孝行跪拜禮,樓重抬手扶了傅禺,虛扶了傅耿,對傅明孝只是瞥了一眼,笑著道,“都起吧,二位老師平日可教我不少東西,這般大禮以後還是免了吧。”

  傅禺、傅耿忙道不敢,樓重笑著轉回傅老身邊,“聽太醫院的人說傅大少夫人被人下毒了,可好一些了?”

  “已經找到了解毒的法子,正等著解藥配出來。”傅禺上前搭話。

  樓重點了點頭,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憤色,“什麼人這般膽大包天,居然敢在帝師府對大夫人下毒?真是該死。”

  “勞殿下擔心,此事老臣已吩咐了禺兒去查,不日便得結果。”傅老笑著道。

  樓重點了點頭,狀似無意的掃過傅雲杉等人,魅惑的鳳眸眨了眨,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似在笑什麼,傅雲杉下意思翻了他一個白眼,回眸時,瞧見他薄唇輕抿,道,“喲,這不是小丫頭嗎?你們什麼時候來京的?進京不先去面聖,跑來帝師府做什麼?”

  傅明孝張了張嘴想斥責傅明禮一家見到皇子不跪,雙眼不經意跟樓重的對上,突然想起清河被六殿下攪黃的事,不覺後背心再冷了一次,身子緩緩慢慢的往傅二公子的影子裡躲了躲。

  “草民/民婦/民女參見六殿下!”

  樓重笑著虛扶了一把,“行了,幾位對我也算有恩,起來吧。”

  “謝殿下。”幾人謝恩起身,傅雲杉扶著楚氏站住傅明禮身旁。

  樓重已轉身同傅禺說話,“傅老師,我特意帶了太醫院的李太醫,讓他再為大少夫人瞧下?”

  傅禺自然點頭應許,李太醫背著藥箱施禮,在婆子的帶領下進了裡屋,傅老請樓重上座上茶,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李太醫出來回稟,“大少夫人身上的毒已經不再蔓延,似有人用內力護住了她的心脈,讓毒血不能流竄到心髒部位,不過若不能找到解藥,六六三十六日後,毒血還是會流竄到心髒,到時候,大羅神仙也難救了!”

  “李太醫,傅大少夫人中的是什麼毒?”樓重臉帶關切,問道。

  李太醫拱手,“回六殿下,夫人中的貌似江湖中一種叫六月雪的毒,此毒不燃時如普通的皂胰,點燃後升起的煙如雪似霧,得名六月雪。”

  司命忽然斜眸看了傅雲杉一眼,又瞟了眼傅明孝,眉頭擰了擰。

  樓重默了默,突然抬頭看傅明禮,“傅老爺知道這種毒嗎?”

  “額,不知!”傅明禮一怔,回道。

  樓重笑了,扭頭看傅老,“父皇前幾日還說要召見傅雲杉一家,到時傳旨少了人……傅老以為呢?”

  “哈哈……你這個滑頭,居然這麼套話。”傅老搖了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罷了,你既然護著他們,老大媳婦也沒事,這件事就算了!不過……”

  他臉色一肅,“如果查出幕後下毒人跟傅家人有關,我帝師府可不會再留情。”

  “您不會有這個機會的。”樓重笑著周旋,還不忘挑眉,瞄了傅雲杉一眼。

  傅雲杉長長的松了口氣,在心裡為樓重記上一功。

  從帝師府出來,司命說去藥店買藥,青閣陪行。

  樓重與傅雲杉一前一後往馬車邊走,傅雲杉瞧著樓重頎長的身形,腦海裡卻在分析今天的事,看陣勢,傅明孝顯然勾搭上了傅二公子傅耿,按理說,傅二公子應該是對博陽侯這個位置最感興趣的一個,為什麼會跟傅明孝聯手?

  “這還不簡單,他雖然不清楚你爹肚子裡有多少墨水,但你的名頭可是響當當的,有一個那般蠢笨的傅明孝,他何不利用了先除掉你們再悄無聲息的滅了傅明孝,博陽侯就是他的,豈不容易?!”一張精美的可以看見毛細孔的傾城臉蛋突然湊到她眼前,低語。

  傅雲杉點頭,這想法跟她不謀而合!

  額……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傅雲杉扶額,抬頭瞧見一臉警惕的回頭看帝師府門房的傅思宗,尷尬的笑了笑,“今天多謝你了。”不然,她可要狠費一番功夫了。

  “哦?你想怎麼謝我?”樓重瞇著鳳眸,長眉嫵媚,配著一張帶笑的絕美容顏,實在是……好看極了。

  傅雲杉輕咳了聲,“你想讓我怎麼謝你?”

  “不如……以身相許?”樓重調笑,纖長的手指已不分場合的伸出去開始調戲傅雲杉編織成五彩的發辮。

  傅雲杉給了他一個就知道你沒個正經的眼神,踏上上車的凳子,“殿下想好了可以隨時來找我。”

  樓重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微瞇的鳳眸裡似透出某種東西,薄唇輕啟,“好。”

  看著他們一家都上了馬車,他才翻身上馬,朝身後的常寺使了個眼色,常寺了然點頭,兩隊人馬慢慢駛離帝師府。

  直到一品居,傅家馬車停下,樓重和幾人又言語了幾句,帶著李太醫往皇宮而去。

  “爹,那碗水裡明明被作了馬腳,為什麼大公子他……”一進到雅間,傅思宗就壓低了聲音問傅明禮。

  傅明禮搖頭,看向女兒,“杉兒,你覺得呢?”

  “哥,你既然發現了水有問題,那有沒有發現傅明孝從踏進房間開始就一直在看著某人的眼色行事?”傅雲杉淡聲道。

  傅思宗蹙眉,想了一會兒,恍然,“傅明孝勾結上了傅二公子!”隨即,眉頭擰的更深,“與虎謀皮,他也不怕自毀長城!”

  “那也就意味著傅二公子已經知道了傅明孝不是帝師府長孫少爺的真相!”許長清垂眸,嗤笑一聲,“傅明悌居然也會同意傅明孝這麼做,呵呵……”

  傅雲杉笑了,以傅明孝做事從不考慮後果的性格來看,與傅二公子合謀無疑於自殺行徑!而傅明悌怕是毫不知情吧?

  她若沒猜錯的話,傅二公子定會借傅明孝的手除去他們一家,而大公子今日的做法……

  “我明白了。”傅思宗拍桌起身,“大公子是在保護我們。他一定是看出傅明孝和傅二公子合謀了,怕我們吃虧,才……”

  “不……”怕是不完全這樣,傅雲杉搖頭,她有幾點困惑,沒解開之前怕是得不到正確答案的。

  比如,傅大公子在說‘我自己的兒子我還能認錯不成!’的時候,雖然看的是傅明孝,話落的時候卻明顯的掃了眼自家爹,這說明他心裡已經相信自家爹是他的親兒子。

  那他又為何對傅老說那樣否認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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