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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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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棲梧桐]一品農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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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9:03 |只看該作者
130 進宮面聖,得罪

  回到郊外別院,司命一心撲在解藥配置上,傅雲杉撥了幾個他教出來的徒弟給他打下手,小八特意跑來求她,“三姐,我能跟著師傅學煉藥嗎?”

  不待傅雲杉出聲,就一臉正色的解釋道,“如果我學會了煉藥,家裡有人生病我就能幫著治了!”

  十歲的孩子,不高的身子,臉還稚嫩著,卻有著關懷家人的心,傅雲杉心裡一柔,摸了摸弟弟嚴肅的臉頰,捏了捏,小八覺得自己的話沒被重視,有些委屈,眼巴巴的瞅著她,“三姐……”

  “不能丟了功課,不能荒了練武……”傅雲杉垂眸瞅著自家弟弟逐漸亮起的雙眸,臉上的笑容越發放大,“你如果能辦到,我就考慮……”

  “能!能!我一定能!好三姐,你就答應了我吧?”傅小八晃了晃傅雲杉的衣服,傅雲杉吃笑,拍了拍他的頭,“去吧,告訴你師傅,就說我同意了。”

  “嗯!”傅小八激動的點頭,扭頭就往司命專屬的藥房跑。

  不遠處,顧淮揚帶著南幕走過來,一臉笑意,“三姑娘,好消息。”

  “顧叔,南先生。”傅雲杉笑著將二人引入書房,親自倒了茶推到二人身前,顧淮揚早習慣了自家主子親和下人的模樣,自然的端了茶喝,南幕驚訝的掃了眼傅雲杉,卻沒有動桌上的茶水。

  傅雲杉看了他一眼,並沒出聲說什麼,抬手給自己也倒了杯,坐下笑問顧淮揚,“什麼好消息?”

  “三百畝地都整掇齊了,木框也准備好了,現在就能動工了!”顧淮揚笑著道。

  傅雲杉點頭,露出微笑,“確實是個好消息,安排工匠開始下樁扎地基吧。對了,菜農那邊培育菜苗的情況如何?”

  “先前准備了一百畝的,接到六殿下透露過來的消息,我就立刻安排他們又准備了另外兩百畝的,只要大棚蓋起,絕不會耽誤菜苗下地!不過……”顧淮揚臉上的笑頓住,看了南幕一眼,南幕沉聲接口道,“因先前只備了一百畝地所需的玻璃,另兩百畝所用的,雖有六殿下暗中幫忙,卻還是差了一百畝的!”

  傅雲杉的秀眉微微蹙起,目光越過二人看向他們身後的玻璃窗,晶透的玻璃窗將夕陽的金光放進室內,藍色的紗幔在金光照耀下隨風晃動,煞是好看。

  聽顧叔的介紹,上個十年,玻璃在天啟都城應天府蔚然成風,不管價格多昂貴,世家官員都趨之若鶩,以作身份地位的象征!將玻璃的物價哄抬的更高,直到最近幾年,應天府玻璃供求漸趨於飽和,留下的除了專供皇家用的玻璃坊,其余幾家的存貨並不多。

  皇家專供?!

  傅雲杉眼睛一亮,臉上漾開笑容,“顧叔,我有辦法了!”

  十月二十,皇帝傳召,傅雲杉奉旨進宮。

  一大早,楚氏就起身為女兒著裝,蝶戲水仙對襟薄襖,領袖處銀線掐牙,下身拽地繡花百蝶裙,極其素雅俏麗。

  因傅雲杉尚未及笄,楚氏只為女兒梳了兩個發辮,用幾樣綢線交叉編織,額間墜了顆胭脂紅的眉心墜,越發顯得黑瞳靈動,容顏美麗。

  傅雲杉如木偶一般任楚氏折騰,好容易在規定的時辰出了門,傅雲杉長長吐了口氣,掂了掂拽地的長裙,苦笑,她娘還真是放心,就不怕她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子,在皇宮出丑?!

  從郊區往皇宮只有一條路,從巷子出來一直往北,穿過兩處不知名的莊園,一座廣濟寺,進入正陽路,正陽路直走到皇城西門,變故發生在正陽路上,最熱鬧的街市上。

  彼時,傅雲杉正在車上琢磨見了皇帝該怎麼說話,怎麼有技巧的讓他答應自己的要求,怎麼爭取大棚蔬菜的最有利化,就聽見卡嚓一聲,趕車的小廝一個翻身從車上跳下,驚呼,“車軸斷了,三姑娘快跳車!”

  馬車以一邊倒的方式摔在一旁,冬青攜著傅雲杉破簾而出,恰時,十幾道銳利的銀針飛射而來,掠起絲絲異樣的寒光!

  “三姑娘小心!”冬青伸手從腰間抽下腰帶,運力與上,腰帶變長劍,將銀針悉數擋落!

  周圍百姓嚇的尖叫逃竄,頃刻間,馬車周圍再無人,冬青謹慎的將傅雲杉護在身後,掃視著四周。

  “別找了,人已經走了。”傅雲杉沉了臉色,看著不遠處四分五裂的馬車,那斷裂處泛出的整齊裂痕,明顯是有人動了手腳。

  冬青和小廝順著她的目光看過來,小廝一臉驚恐,“三姑娘,這、這車是咱們從清河帶過來的,前段時間還在用,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我知道。”傅雲杉走過去,從分裂的車軸下取出一個刀片,刀片薄如蟬翼,形狀如柳葉,泛著晶瑩的藍光。冬青一見臉色巨變,揮帶將刀片卷走,擔心道,“三姑娘,這叫柳葉刀,是索羅門柳十的獨門暗器,上淬有劇毒,你……”

  “沒事,我吃過解百毒的藥。”傅雲杉搖了搖頭,她開始跟司命學輕功時,曾不小心被毒蛇咬過,司命特意配了比百毒丹更好的解毒藥,他們一家人都吃過,可謂百毒不侵。

  鬧市斷她的車,扔了毒針就走,這……似在嚇唬她?

  以傅明孝的脾性絕對會一殺到底,這試探意味濃的……除了精通算計攻心的傅二公子還會有誰呢?

  小廝翻看了一番,確定馬車不能再用了,瞅著離前面皇城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的路,對傅雲杉道,“三姑娘,我去前面借輛馬車,你們先在這裡稍等片刻。”

  “面聖時間耽誤不得,要快!不行就拿銀子買下來。”傅雲杉吩咐道。

  小廝應了,拔腿朝不遠處的店鋪跑去,連跑了幾家才勉強借到一輛馬車,套了馬繼續往皇城趕。

  馬車從正德門入,穿過第三到道宮門時,被侍衛攔下,冬青下了馬車將傅雲杉扶下來,小廝趕著馬車停在宮門口等候。

  有小太監等在不遠處,瞧見一身盛裝的傅雲杉忙笑著跑過來,“敢問這位可是傅家三姑娘?”

  “是。”冬青答話。

  小太監垂首請安,後抬頭笑道,“奴才李子是重華宮的,奉六殿下之命迎三姑娘。”

  “有勞公公。”聽到是樓重的人,傅雲杉笑著招呼了一聲。

  李子忙道不敢,帶頭朝裡走去,起初他還會為傅雲杉介紹一下路過的宮殿,越往後守衛越森嚴,他的話漸漸少了,三人一路到了上書房,有大太監過來接人,小太監湊近傅雲杉低語了一句,“殿下讓奴才轉告姑娘一聲,一會兒進的上書房只需多聽少語。碰到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就以笑代替,他自會為姑娘解圍。”

  傅雲杉笑著點頭,跟著大太監走了進去。

  “啟稟皇上,傅雲杉來了。”

  “傳!”

  “姑娘,請。”大太監甩了佛塵,示意傅雲杉進去面聖。

  傅雲杉垂眸,深吸一口氣,踏步進了房間。

  “民女傅雲杉參加皇上,皇上萬歲!”

  房間安靜,只聞唰唰的書寫聲,傅雲杉跪在地,淡定從容,眸光目不斜視,只盯著面前不遠處明黃的書案,許久,聽到一道渾厚響亮的聲音,帶著笑意和意味深長。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丫頭?”

  正是當今皇上洪德帝——元峙!

  樓重歪在椅子上,杏黃的蟒袍抖了抖,鼻間發出輕輕的哼聲。

  不遠處,傳來男人氣急敗壞的怒罵,“瞧你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哪有一點皇六子的架子?小十二都沒有你這麼散漫……”

  口裡說著,手裡的毛筆已飛擲出去,正朝樓重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砸去。

  傅雲杉聽到有太監驚呼的聲音,還有宮女慌忙上前的凌亂腳步聲,一切回歸安靜後,傅雲杉瞧見一雙明黃繡龍紋嵌了明珠的靴子站在自己面前,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抬起頭來。”

  傅雲杉緩緩抬起頭,正對上洪德帝探究的目光,她眸光清澈透亮,似毫無畏懼,洪德帝打量了半響,才哈哈大笑,“果然如傅老所言,是個玲瓏剔透的女娃!”

  “謝皇上誇獎。”傅雲杉垂眸謝恩。

  洪德帝似才發現她還跪在地上,收了笑喚她起身,傅雲杉謝過站起,立在一旁。

  “聽說你能在冬天種出夏天的蔬菜,可是真的?”洪德帝轉身走回書案後坐下,宮女端了茶上來,洪德帝瞟了眼樓重,宮女立刻福身退下去給樓重旁邊的茶杯也蓄滿,才退了出去。

  傅雲杉恭敬答話,“回皇上,是。”

  “哦?那能賺很多銀子的話也是真的了?”洪德帝眉間微動,掃了傅雲杉一眼。

  傅雲杉心裡咯登一聲,腦海裡千回百轉,過濾了十幾種說法,最後,正想開口,卻聽得耳邊傳來樓重的似笑非笑,“國庫已經窮到讓你覬覦一個小姑娘賺的銀子了?”

  “什麼覬覦?她賺的是天啟皇朝的銀子,天啟的銀子都是朕的,朕何必覬覦!”洪德帝瞥了眼紈褲的兒子,額頭青筋不自覺爆了爆,忍住又想爆發的脾氣,瞪了他一眼。

  再回頭看傅雲杉時,已換了上位者的睥睨之勢,“小丫頭,聽說朕的兒子都去找過你?”

  都?!

  傅雲杉默了默,淡聲回,“民女只有幸認得六殿下。”

  洪德帝嗯了聲,似對她這個回答較為滿意,又問了幾句,就賞了她一些東西,要攆她出宮,傅雲杉無語的瞪了兩眼地,跪下謝恩,道,“謝皇上!民女為皇上做事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只是……”

  她吞吐了兩聲,看著太監宮女手中的托盤,“大棚需銀子購置玻璃,能不能將這些賞賜換成玻璃?”

  “怎麼?陛下想吃菜居然沒掏錢?”樓重挑眉,瞥了一眼洪德帝,一張臉全是笑,笑的洪德帝怒火上湧,一抬手又是一只毛筆飛過去,“你就是你娘生來向我討債的!”

  樓重攤手,頗不以為然,“實話實說而已。有本事,你去找我娘說為什麼將我生的這樣?”

  “行了,明天讓戶部的人撥了銀子給她。”洪德帝大手一揮,再不看傅雲杉一眼,“你退下吧。”

  “謝皇上。”

  樓重沒有跟她一起出來,傅雲杉吐了一口氣,遠遠的,瞧見重華宮的小太監朝她招手,她忙抬腳走過去,待到近前,卻發現小太監旁邊還有個一身粉裳的宮女和二個宮女太監,盈盈下拜,笑道,“傅三姑娘安,奴婢奉玉妃娘娘之命,請姑娘移步。”

  “玉妃娘娘?”傅雲杉一怔,突然想起段少府曾說過二姐是玉妃娘娘的親生女兒——康樂公主,雙眸不由晶亮,朝宮女點了點頭,“有勞姐姐帶路。”

  “可不敢!”宮女忙搖手,“姑娘是我家公主的妹妹,這聲姐姐奴婢可擔不起。”

  傅雲杉笑,跟著她一路穿過御花園往萃玉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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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9:14 |只看該作者
131 容妃刁難,試探

  傅雲杉身邊的宮女臉色發白,卻依舊撐著膽子跪在地上求容妃的原諒,容妃身邊的姑姑沒有絲毫松動,依然堅持如果貓兒出了事,這丫頭一定要償命!

  傅雲杉沒有開口求情,容妃也未開口說話,兩人站在原地,互相凝視。

  容妃生就一雙美人眼,不笑自有風情的笑唇,看著傅雲杉時,更多的表情是似笑非笑,只眸子裡帶了幾分薄涼審視著傅雲杉。

  傅雲杉心驚,容妃眸子裡的寒意似在掂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而就在剛才她還對她視若無睹,更甚至於,她們今日是第一次見面!

  是什麼讓容妃突然這麼打量自己,傅雲杉不用猜也知道。

  有風拂過,帶起一股清淡的墨香,恍若未聞。

  不多會兒,渾身濕透的白貓被太監打撈上來,耷拉的腦袋顯示它已然氣絕!

  “來人,將這大膽的女子扔入湖中!”容妃身旁的姑姑一聲喝下,周圍一身濕漉的太監走上前抬手要去抓傅雲杉,帶傅雲杉來的宮女倉惶跪著挪動到容妃腳下,“容妃娘娘請開恩!傅三姑娘是我家玉妃娘娘的貴客,是康樂公主的義妹,殺不得啊!”

  “義妹?”容妃身旁的姑姑眉頭緊蹙,看了傅雲杉一眼,低頭瞪著宮女,神色嚴厲,“滿口胡言,她不過是一個鄉間村姑,怎會是公主的義妹?再敢亂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將你一並扔到這湖裡!”

  “奴婢所言千真萬確,公主流落民間,就是傅三姑娘一家收養並當做親生女兒一般看待!”宮女滿臉肅顏,解釋道,“聽聞皇上召見傅三姑娘,公主特意去求了旨,請三姑娘前去一敘。”

  “哦?皇上今日召見的女子就是她?”容妃似才知道傅雲杉為何出現在這皇宮,看著傅雲杉淡淡的笑,“這可怎麼辦才好?似浠那丫頭若知道她最愛的暹羅貓是這樣死去的,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出言責難的話本宮也能替你擔了,只是,要怎麼給說法……”

  說最後幾句時眸光輕瞟了她身邊的姑姑一眼,那姑姑立刻跪倒在地,接口道,“容妃娘娘一貫心善,奴才們感恩,但這事牽扯到兩國邦交,娘娘若一時心軟,因一人毀了兩國邦和,可就得不償失了!”

  容妃帶來的人呼啦跪倒一片,“請娘娘三思。”

  “娘娘開恩啊!”傅雲杉身邊的宮女滿頭是汗,又急又怕,臉色一片慘白,再說不出其他的話,只一味的磕頭求情。

  那位姑姑再抬頭,“娘娘,若引起邦亂,就是誅了她的九族也不為過啊!娘娘,可不能千萬要以國事為重!”

  好一個忠主愛國的奴才!字字句句都是要了她的命!

  傅雲杉抬頭,迎上容妃娘娘探究的笑臉,“這位姑姑說的是,暹羅貓雖然意圖傷人,民女本能躲開以致他撲入湖中溺死也是事實,如果因為一只貓而影響了兩國邦交,民女的罪過就大了!”她瞧了眼淹死的暹羅貓,垂眸,紅潤的櫻桃唇微微勾了一個笑弧,手掂裙子,盈盈下跪,“就請容妃娘娘降罪民女一人,千萬要饒了民女的家人。”

  周圍的聲音有一瞬間的安靜,只聞風聲吹動容妃頭上的金步搖,發出的清脆叮叮聲。

  “母妃,這是怎麼了?”

  幾個零碎的腳步朝這邊走來,看到橋上的情況,微微一怔。

  “見過二殿下。”

  二皇子元詡!

  傅雲杉緩緩抬頭,只見來人一襲暗紅色四爪蟒袍,外罩薄衫,黑發玉冠,五官俊美,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線優美,雖比樓重遜色,卻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容妃眸子裡的薄涼無一絲滑動,只嫣紅的唇微微抿起一個笑,“皇兒,這麼急匆匆的所謂何事?”

  “幾日沒見母妃,兒臣今日特來給母妃請安。”元詡瞧了眼地上的傅雲杉,對容妃笑道,“這丫頭好生面生,該不會……”他似恍然,“是今日進宮來的傅三姑娘?”

  “二殿下,您救救傅三姑娘。”傅雲杉身邊的宮女瞧見元詡似見到了救星,張口求救。

  元詡一怔,“你是康樂宮中的伺候姑姑?”

  “是。奴婢奉玉妃娘娘之命接傅三姑娘宮中敘話,不想走到這湖心橋上恰碰到容妃娘娘,娘娘懷裡的貓不知為何受了驚,要來撲傅三姑娘的臉,三姑娘不知貓兒的重要,閃身躲避下讓暹羅貓撲進了湖裡……”她躲閃著容妃身旁姑姑的冷眼,咬著唇撲跪到元詡腳下,“求二殿下救救姑娘,奴婢和姑娘定會感念二殿下……”

  傅雲杉眉頭一挑,意外的看了宮女一眼,正迎上那宮女一雙哀求的目光和元詡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冷色,她微微一笑,卻是不理宮女的話,而是轉頭看容妃,“容妃娘娘,讓寓意和平的貓撲入湖中是事實,請容妃娘娘降罪。”

  容妃的臉色微微一變,眸子裡掠過一絲惱怒之色,狠瞪了元詡一眼。

  “母妃息怒。”元詡笑著上前,“暹羅貓是自己跌入湖中,與傅三姑娘有何干系?傅三姑娘可是父皇特意請來為皇家種植反季節蔬菜的重要人物,咱們可不能委屈了她啊。”

  “照你這麼說,暹羅貓是白死了?”容妃瞥了眼兒子,臉上的表情沒有一點緩和,似有更加重的趨勢。

  元詡搖頭,“不如罰傅三姑娘新出的第一批蔬菜先送去榮坤宮?”

  容妃秀美的眉目緊蹙,看著兒子,元詡笑著接道,“聽說冬天有紅彤彤的西紅柿……和能做魚香肉絲的茄子!”

  “真的?”容妃的臉上漾開復雜的神色,瞧了眼地上的傅雲杉,“你真的能種出西紅柿和茄子?”

  “回娘娘,是。”傅雲杉恭敬的回答。

  容妃沉默良久,歎了口氣,“罷了,你既是皇上的人,本宮也不好管教,以後記得別再這麼莽撞。下次可不一定這麼幸運碰到二殿下為你求情!”

  “是,民女謹記,謝容妃娘娘不殺之恩,謝二殿下求情之恩。”傅雲杉垂著眸子,胭脂紅的眉心墜在額間擺動,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她雙眸的神色。

  宮女忙磕頭謝恩,站起立在傅雲杉身旁。

  元詡哈哈一笑,“三姑娘可別忘記將第一批蔬菜送來榮坤宮給母妃享用。”

  “一定不會。”傅雲杉抬頭,朝元詡一笑。

  容妃擺擺手,宮女如蒙大赦,轉身就走,傅雲杉緩步跟上,走出湖心橋。

  見幾人走遠,元詡收了笑,冷冷看了眼宮女懷中的暹羅貓,臉色陰沉,“還不將它抱走?!”

  “是。”宮女嚇的一個哆嗦,抱著貓跑下橋。

  容妃走到湖心橋的亭子裡,她身邊的姑姑忙上前鋪了墊子,容妃坐下,看了眼臉色難看的兒子,聲音發冷,“你這般臉色給誰看?本宮是怎麼教你的?喜怒不行於色,你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想怎麼跟那幾個人精爭奪皇位?!”

  “母妃,如果兒子不來,你真准備殺了傅雲杉?”元詡抬腳走進亭子,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生身母親。

  容妃的臉色頓時變了,看了他一眼,道,“那丫頭精的很,怎麼會讓本宮殺了她?你沒聽到她口口聲聲的話嗎?是暹羅貓自己撲進湖水裡的,跟她沒一分一毫的關系!本宮若殺了她,就是冤殺錯殺!她料准了本宮殺不了她,才敢口出狂言,實在可惡!”

  “這丫頭……”元詡一怔,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笑,“果然是個聰明的!”

  說完,歎了一聲,“可惜,上次沒有收買到她就被父皇……”

  “那丫頭跟老六走的近,你還是多防著點為好。”容妃的目光越過心湖看向對面只露出一個尖的宮殿,隱隱帶著凌厲的殺意,“老六心機重,城府深,你萬不可掉以輕心!”

  “是。”元詡順著容妃的目光看過去,眸子裡亦是一片陰冷。

  縱然元煦早言明他對皇位沒興趣,絕不會爭搶這個勞什子的皇位,也不能抹去他深受父皇喜愛的事實!

  帝皇寵意味著什麼,他知,幾個皇兄弟也知,所以,沒有人會忽略掉元煦實實在在的威脅!也沒有人願意相信他說的不爭不搶皇位的話。

  有一種前提他們相信他不會搶,那就是——他死!

  趕到萃玉宮比預計時間晚了近半個時辰,白昕玥在宮門口徘徊許久,等不及到想親自去迎,忽瞧見拐角處轉過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她等了大半天的傅雲杉,不由雙眸微紅,抬腳朝她迎去。

  “杉兒!你可算來了!”

  傅雲杉笑,看著一身華衣錦服的白昕玥,拎裙叩拜,“民女傅雲杉見過康樂公主。”

  “你這丫頭,來取笑我,該打!”白昕玥紅著眼似真似假的抬手朝她臉上拍去,臨到臉上卻越過她的臉頰,將她緊緊摟入懷中,“我好想你,想爹娘、大哥大姐、小弟小妹他們……”

  “公主,快請傅三姑娘去屋裡坐吧,這裡人來人往的……”她身旁的小宮女笑著提醒她。

  傅雲杉笑著拍她的背,白昕玥忍了淚,擠出一抹笑,挽住她的胳膊,“走,我帶你去見我娘。”

  “公主,是母妃。”小宮女嘟著嘴在她身後提醒。

  白昕玥無奈的朝傅雲杉苦笑,傅雲杉輕笑出聲。

  萃玉宮內,玉妃娘娘正在見客,白昕玥湊到她耳邊輕聲道,“這是帝師府的二少夫人,娘家姓佘,是永康侯府的庶女,很會說話。”

  二少夫人?

  傅雲杉搖頭,表示沒見過此人。

  不過有個攻於心計的傅二公子當夫君,這個二少夫人潛移默化,想必從傅二公子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

  殿內的兩人都注意到了白昕玥挽著一個姑娘進了來,傅二少夫人瞧著二人親暱的模樣和傅雲杉挎在白昕玥胳膊上的手,唇邊露出一抹笑。

  “母妃。”白昕玥笑著對玉妃道,“她就是杉兒,傅雲杉。”

  “曾救了你一命,後來又收養你的傅家三姑娘?”玉妃溫和一笑,容顏如玉,淺笑間周身一片安寧靜怡,讓人忍不住心就平和下來。

  傅雲杉跪在地,“民女傅雲杉參加玉妃娘娘,見過傅二少夫人。”

  “好孩子,快起來,過來讓本宮瞧瞧。”玉妃笑著朝她招手,白昕玥彎腰將她扶起來,拉著她走到玉妃右手下座,“母妃,你瞧,這丫頭是不是個鬼靈精?”

  “胡說八道。”玉妃嗔罵女兒,白昕玥瞟了眼左下手坐的傅二少夫人,不再多說。

  玉妃抓了傅雲杉的手,親切的問了她幾句家裡人可好的話,傅雲杉笑著答了,玉妃又賞了不少好東西,才松了她的手。

  “前幾日還聽我家相公說起傅家的三姑娘,說是個極其玲瓏剔透的姑娘,今日一見,果然是。”傅二夫人笑顏如花,五十多歲的年紀卻一點也不顯老,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的模樣,一身誥命服,既莊重又華貴。

  傅雲杉淺笑,不驕不躁,“傅二夫人誇獎了,民女實不敢當。”

  “呵呵……這孩子是個懂事的。”傅二夫人笑著褪了手腕上的手串,示意宮女拿去給傅雲杉,“你爺奶收養了我家頤兒,算起來咱們也是沾了親的,以後有空盡可來帝師府玩兒。”

  傅雲杉瞧了眼那串手鏈,有些搞不清傅二夫人的意思,笑著接過,謝了二夫人,重新坐下。

  玉妃一直帶著笑看兩人互動,見傅雲杉坐下,才吩咐宮女傳膳。

  用過飯,幾人又閒聊了幾句,白昕玥拉了傅雲杉去她的房間說話,一關上門,白昕玥就重重吐了口氣,急急的問傅雲杉,“杉兒,傅明孝又派人去咱們家了?爹娘怎麼樣?大哥大姐他們……”

  “爹娘沒事,哥姐他們也沒事。”傅雲杉笑著安撫她,“我們都沒事,那些人恰好是樓重以前的部下,所以……”

  “那就好,那就好!”白昕玥倒了兩杯水,遞給傅雲杉一杯,“我最近老是夢見家裡出事,就央了母妃派人出去打聽,只得了這麼一個消息。對了,你們現在住在哪裡,我有空去找你們……”

  傅雲杉微微一怔,他們一家來到應天府已半月有余,玉妃娘娘若有心查她家的事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家與帝師府發生的事呢?她既然沒告訴二姐,自然有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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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9:29 |只看該作者
132 皇帝心思,跟蹤

  她笑了笑,眨了眨烏溜溜的眼睛,一副我為你好的笑臉,“你剛回宮,還是不要引人注目的好,我有空會來宮裡探你的。”

  白昕玥還想說什麼,傅雲杉已笑著將話題引到了她准備的禮物上,白昕玥伸手點她的額頭,“就知道你會惦記,早給你准備好了,一會兒你走的時候都給你帶著……”

  姐妹倆笑著聊了不少,多數是傅雲杉引出話題,白昕玥說,兩人爭執一番,笑著打和。

  臨走,傅雲杉同著玉妃的面誇了一番帶她來的宮女,玉妃溫和的笑臉有一瞬間僵住,輕輕掃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宮女,隨即恢復如常。

  將傅雲杉和傅二夫人一同送出了萃玉宮,玉妃笑著拍女兒的手,“楹兒,母妃累了,去房間歇息一會兒,你也回房休息,晚些時候咱們再一起去給太後請安。”

  “母妃沒事吧?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看看?”白昕玥一臉擔心,玉妃欣慰的笑了,“哪有那麼脆弱,不過是今天說了太多話,有些疲憊,歇息一會兒就好了。”

  白昕玥將信將疑的點了頭,吩咐玉妃身邊的姑姑宮女好好照顧,帶了自己的人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瞧著白昕玥出了大殿,玉妃重回到座位上,溫和的面容多了肅冷,淡聲吩咐身旁的女官,“去把如芳喚來。”

  “是。”女官恭聲退出去,不一會兒就帶了白昕玥身邊的伺候姑姑來,正是帶傅雲杉來萃玉宮的宮女如芳!

  玉妃垂眸喝茶,青色的翡翠茶盞顏色濃綠,雕琢巧妙,透明的杯子從外可見內裡翻滾的茶尖,很是好看。

  “你今日帶著傅三姑娘走了御花園?碰到了容妃?還起了爭執?”

  如芳臉色一變,似想起什麼,神色惶然,噗通跪在地,急急磕頭,“奴婢知錯,娘娘饒罪!奴婢是怕公主等的焦急……”

  “拖出去,杖斃!”玉妃沒有抬頭,美麗的臉龐在煙霧中半隱半現,瞧不起臉上的神色。

  玉妃身邊的伺候姑姑悄聲道,“娘娘,公主若問起來……”

  玉妃細眉微蹙,瞧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翡翠茶盞,眼睛眨也不眨的摔了出去,杯碎茶出,濃郁的茶香在大殿內蔓延,伺候姑姑立時反應過來,直起身子高聲道,“大膽宮女如芳不小心打碎了娘娘的翡翠琉璃盞,怕娘娘責罰,畏罪自殺!”

  “不!不要!娘娘饒命,奴婢一心是為了公主啊!”如芳扒著地毯,大聲喊冤,“奴婢沒有做錯,娘娘您不能殺奴婢……”

  “心蘭,讓她死個明白。”玉妃接過宮女遞過來的第二杯水,依舊沒有抬頭,她垂眸似專心在瞧著熱水中翻滾跳躍的茶葉。

  玉妃身邊的姑姑輕輕嗯了一聲,走上前去,“容妃娘娘每月逢單必游御花園,這你可知?”

  “知……知道。”如芳臉色發白,死死咬著嘴唇。

  心蘭淡淡瞥了她一眼,接著冷聲道,“娘娘有吩咐,凡萃玉宮宮人,逢單絕不可從御花園內過,你可記得?!”

  “奴……奴婢……記得。”如芳的臉色已轉灰白,眼中露出害怕,頭磕在地上發出彭彭的聲音,“奴婢知道公主和傅三姑娘的關系好……不忍公主等,才冒然從御花園……奴婢有錯,不該心存僥幸……求娘娘看在奴婢一片忠心的份上,饒了奴婢這一次,奴婢再不敢了!”

  “如芳,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是想讓你家人給你陪葬嗎?”心蘭姑姑眼神一厲,居高臨下看著如芳。

  如芳聞言,猛地抬頭,雙眸露出不敢置信的巨大驚恐和恐懼,嘴唇哆嗦了好一會兒才頹然倒在地上,哭出聲,“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是、是容妃娘娘以奴婢的家人要挾,讓奴婢配合她演那麼一出戲……娘娘……”

  玉妃皺眉,心蘭回到她身旁壓低聲音道,“娘娘,容妃是知道咱們宮的人逢單不去御花園的,為何……”

  “她是在警告我!”玉妃的臉色有些難看,一貫的和潤笑容消失無蹤,“萃玉宮那麼多人她不選,偏選了本宮剛挑給楹兒的伺候姑姑!她分明是想借此事告訴本宮,她想動本宮宮裡的人隨時可以動!”

  “他們榮坤宮真是欺人太甚了!”心蘭心思一轉,臉色沉了沉,“娘娘,聽說傅家三姑娘研究出的反季節蔬菜能讓人在冬天吃到夏天的菜,在全天啟甚至四國都是獨一份的!而咱們公主和傅家關系親近,六殿下和傅家的關系也近,您說,容妃娘娘的意思是不是告誡咱們不要跟六殿下聯手?!”

  玉妃點頭,長歎一口氣,“我家無外親,內無親密,不過是守著偌大的宮殿和好不容易回來的女兒過活,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她不放心的怕是我這麼多年長盛不衰的恩寵吧!”

  “娘娘……”心蘭跟隨玉妃多年,自是清楚她內心的苦,若不是為等公主回來,她早離開了這捆綁窒息般的牢籠,遁入紅塵,尋一處春暖花開之處渡過余生。

  玉妃笑了笑,唇角苦澀,眸光看向榮坤宮的方向,她始終不明白,采竺姐姐曾經那般溫柔的人,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難道那個皇位真的那麼吸引人?

  “將她處理了吧。”

  她起身,瞧了眼癱倒在地的如芳,輕輕歎息,扶著宮女的手回了偏殿。

  心蘭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才走到如芳身邊開口道,“如芳,咱們十三歲就跟著娘娘,這十年來娘娘待咱們如何?”

  “心蘭姐姐,我……”

  心蘭卻不等她說完,繼續道,“奴婢待咱們如家人一般,從不打罵,有好東西都想著咱們!宮女二十五歲可以出宮嫁人,我二十四,你二十三,就在上個月,娘娘悄悄問我可有意中人……說等把我送出宮,下一個就是你了,她連嫁妝都給咱們准備了……”她話鋒一轉,眸子裡掠過痛楚,“可你都做了什麼?!你把娘娘又推入了漩渦當中!”

  “我……我……我不是存心的……”如芳嚎啕大哭,滿臉都是深深的悔意。

  心蘭搖頭,“你若不死,榮坤宮的人還會利用你家人逼你做傷害娘娘的事……”

  如芳頹倒,臉色淒然,唇角卻漸漸勾出一抹笑的弧度,良久,她從地上爬起來,整了整衣服頭飾,跪朝向偏殿寢宮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奴婢不爭氣辜負了娘娘的厚愛,盼來生再有機會伺候娘娘,以贖其罪!”

  話落,身起,朝著殿內的柱子急沖過去,只聽彭的一聲響,如芳額頭血流如注,倒在地上。

  心蘭閉了閉眼,沉聲吩咐,“再有賣主求榮之人,皆當此例!將她拖出去好生安葬了。”

  “是!”殿內的宮女太監大氣不敢出,應了聲,快速的將如芳的屍體拖了出去,將地面輕掃干淨。

  心蘭轉身,眼中的淚滾滾而下。

  ……

  上書房偏廳

  洪德帝丟了筷子,漱口淨手,瞧了眼容顏像極了他娘的兒子,眸子裡漸生一絲笑意,醞釀的暖意還沒聚上心頭,就聽得樓重發出一聲嗤笑。

  他抬眼瞧去,只見那張酷似顏兒的臉布滿了不屑,不由怒起,抓了手下的筷子運足了內力,朝傅雲杉扔去,“別用像你娘的臉做出這種表情!”

  “我娘?”樓重脖子一歪,躲過筷子,漂亮的唇抿成一條薄涼的弧度,看著洪德帝似笑非笑,“父皇還記得我娘長什麼樣子嗎?”

  “你這個臭小子,你是故意回來氣我的嗎?”洪德帝的胡須翹起,臉上已是怒不可遏,身子一晃就朝兒子踹去,樓重哼了一聲,帶著椅子身子往後滑動,輕松躲過洪德帝的攻擊,口中還不忘繼續激怒他,“老了嗎?攻擊的力道都沒了!”

  “混小子!你往哪跑?看老子不打折了你的腿!”洪德帝氣的臉色漲紅,伸手抽了牆上的佩劍朝樓重刺去,樓重邊躲邊嘲笑他,瞅准時機,一把扯掉了洪德帝的腰帶,運氣與上,化帶為劍,接下洪德帝的招數。

  大太監愕然的瞧著衣衫松垮的洪德帝孩子氣的與樓重對打,不時大吼幾聲‘混蛋’,‘臭小子’,一時間,整個偏廳拳打腳踢聲入耳,兵器碰撞聲不絕。

  良久,洪德帝面色難看,似體力耗盡,樓重笑著停了手,看著他一臉輕蔑的搖頭,“果然是老了,才幾招就不行了。我看你還是早點讓位,沒事下棋釣魚算……”

  “六殿下!”大太監急忙喚住他,這個殿下,怎麼什麼話都敢說喲。

  洪德帝拿起手中劍,咆哮一聲,“你這個混小子!老子說過多少遍了,不要頂著你娘的臉說這樣的話!”

  樓重閃身而上,身影如電,飛快的在洪德帝周身大穴連點幾十下,洪德帝張口噴出一口黑血,正照樓重的胸口。

  “六殿下!”

  樓重臉色蒼白,腿腳有些發軟,大太監緊張的喚了一聲,洪德帝伸手扶住兒子,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一臉憂色,“重兒,你怎麼樣?”

  “你試試兩息間點遍周身大穴費不費功夫!”樓重瞟了眼洪德帝,“我還跟你打了半天。”

  “你……”

  “啟稟皇上,樓太醫求見。”

  洪德帝看了眼兒子,起身整了整衣服,對太監道,“宣。”

  樓太醫進了廳,瞧見樓重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問道,“皇上可是把余毒吐出來了?”

  “余毒?”洪德帝瞧著樓重胸前的黑血,皺眉瞧樓太醫,“樓太醫的意思……”

  “皇上一年前中的毒並未完全清除,日積月累堆在了心口,老夫讓六殿下故意激怒皇上,讓你能將胸中的余毒吐出來。”

  “吐出來就沒事了。”大太監問道。

  樓太醫笑著點頭。

  洪德帝垂眸看著兒子,目光復雜。

  ……

  傅雲杉和傅二少夫人一起出了萃玉宮,樓重宮裡的小太監在外候著,遠遠瞧見她們二人過來,笑著迎上來,“見過傅二少夫人,見過傅三姑娘。”

  “有勞公公帶路。”

  因有傅二少夫人在場,小太監除了帶路和偶爾提醒一下腳下台階,沒說多余的話。

  這倒成全了傅二少夫人。

  她親暱的介紹著路過的宮殿和宮門,笑言了不少典故,傅雲杉得體的陪著笑,卻不知傅二少夫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越發小心。

  到了停放馬車的宮門,冬青和小廝立刻迎了過來,瞧見陌生的傅二少夫人都警惕的將傅雲杉護起。

  見狀,傅二少夫人掩唇而笑,“你這兩個伺候的人兒倒是貼心的。”

  “讓二少夫人見笑了。”傅雲杉笑,看著宮門口僅有的一輛馬車,跟傅二少夫人告辭,誰知,傅二少夫人笑著拉住她,“三姑娘,你瞧帝師府來接我的馬車還沒到,我能不能坐你的馬車一起離開皇宮?”

  “這……”傅雲杉有些猶豫,她與她初次見面,這個傅二少夫人是不是太會自來熟了?

  “三姑娘若為難,就不勉強了。”傅二少夫人大聲笑了笑,表情自然,沒有半分尷尬,只不過……守宮門的幾個侍衛多看了傅雲杉幾眼,眸子裡一閃而過的輕蔑讓傅雲杉忍不住搖頭發笑。

  “傅二少夫人哪裡的話。”傅雲杉笑出聲,坐觀望狀,“一直聽說帝師府以嚴謹為訓,沒想到還有這般不守時辰的奴才,勞主子在這裡等他們,真是該打!”

  傅二少夫人的笑聲戛然而止,看著傅雲杉好一會兒才重新笑出聲,“可不是,奴才就是奴才,還想變身成主子,讓主子等,可真是癡心妄想了!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他們!”

  “二夫人若不嫌棄我家馬車簡陋,不如一起出宮,說不定能在正德門口碰到帝師府的馬車?”傅雲杉抬手做請的姿勢,漂亮的臉上滿是笑意。

  傅二少夫人磨了磨牙,點頭,踏著台階上了傅雲杉的馬車。

  兩人出的正德門,正瞧見一輛掛著傅字的馬車停在不遠處,瞧見傅雲杉的馬車出來,趕車人忙將馬車趕了過來,傅二少夫人笑著同傅雲杉作別,大力邀請傅雲杉去帝師府做客,傅雲杉笑著應了。

  回去的路上,小廝在外面趕車,傅雲杉在車內合眼休息,去皇宮走這一遭,她感覺比想法賺錢還要累,二姐在宮裡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回頭找樓重問問,玉妃娘娘在宮裡的勢力如何!她實在很擔心沒什麼心機的二姐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怎麼生活?!

  馬車駛過兩個莊園,快到廣濟寺時,冬青突然推醒她,“三姑娘,我們被人跟蹤了。”

  “什麼人?”傅雲杉瞟了眼馬車尾後,問道。

  冬青搖頭,“來人輕功極好,悄無聲息的,定是一早就跟上了我們的車。怎麼辦?”

  “前面到哪裡了?”

  小廝在車簾外答,“回三姑娘,前方半刻鍾就能到廣濟寺。”

  傅雲杉垂眸,想了想,果斷道,“進廣濟寺,繞一圈出來。冬青你找機會看一下是什麼人,能解決掉就不要留他們跟著咱們。”

  “是,姑娘。”

  廣濟寺是離應天府最近的古寺,有上百年的歷史,附近燒香拜佛的,幾乎都來這裡,信徒多,自然香火鼎盛。

  傅雲杉的馬車只到寺廟門口就被小沙彌攔了下來,“阿彌陀佛,廟內不許馬車進入,煩請施主下車。”

  冬青扶了傅雲杉下車,小廝將馬車交給小沙彌,自己跟在傅雲杉和冬青身後,三人一道進了廣濟寺。

  半個時辰後,三人從寺廟出來,坐上馬車往回趕。

  冬青從懷裡掏出一件暗鏢遞到傅雲杉面前,“三姑娘,這鏢跟早上在正陽門前遇到的是一個模樣的。”

  “又是索羅門的人?”

  冬青點頭。

  傅雲杉暗暗思躊,她前腳遇見傅二公子安排人毀車,後腳遇見傅二夫人言語試探,傅家這對夫妻到底想干什麼?

  ……

  帝師府

  傅明悌與傅二少夫人一前一後進了府。

  傅明悌忙躬身行禮,傅二少夫人瞥了他一眼,眸間透出不屑,輕嗯了聲算應付。轉身就走,還未走出幾步,就碰到傅二公子帶著傅明孝往府門走來,忙迎了上去。

  “老爺,你這是……”

  “我帶頤兒去拜訪下牛大人。”傅二公子露出一抹笑,“你先回去吧,嬌兒剛回來,晚上可要多弄一些好吃的。”

  “是嗎?”傅二少夫人的眸子亮了亮,瞪了他一眼,“女兒帶著孫女回來,你還往外面跑,小心晚些時候她揪你胡子。”

  “哈哈……”傅二公子仰頭笑了幾聲,無奈的看了傅明孝一眼,“早先說好的事,總不好食言。”

  傅二少夫人極其厭煩的看了眼傅明孝,哼了一聲,抬腳往自家院子的方向走,錯身間,她嗤笑著對傅明孝說了一句話,“守好你的本分,敢起歪心思,看我不要了你的命!”

  “頤兒不敢,頤兒永遠是二叔二嬸的一條狗。”傅明孝笑的諂媚,說出的話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傅明悌愕然的看著,直到傅二公子凌厲的眼神看過來,他才惶然垂下頭,做聽話狀。

  看著傅明孝跟著傅二公子傅耿出了帝師府,他疾步走回自己的房間,倒了杯水,不管冷熱,一口飲了!

  “你這是怎麼了?跟丟了魂一樣!怎麼喚你都不應!”

  耳邊突然響起女人的聲音,身子被人狠狠推了推,傅明悌茫然抬頭,迎上蔣氏皺眉擔心的目光,狠喘了兩口氣,探頭小心翼翼的瞅了眼緊關的房門。

  蔣氏被丈夫這神秘兮兮的動作弄的不明所以,又瞧見他眼底的害怕,不由聯想到不好的事,脫口而出道,“是不是事情敗露了?老大派出去的人沒殺了老五一家,他們……”

  “不是,犯到老五手裡咱們還能有活命的機會,可現在是……”傅明悌起身打開房門往外仔細看了看,隨即將房門掩住,湊到妻子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我懷疑二公子已經知道了老大不是帝師府長孫的真相!”

  “什麼?他怎麼會知道!咱們一直都很小心……”蔣氏忍不住驚呼,聲音瞬間高了不少。

  傅明悌伸手捂住妻子的嘴,眉頭緊鎖,“你不要命了?這麼大聲做什麼?”

  “這、這……”蔣氏扒開丈夫的手,臉色焦灼,“這可怎麼辦?那個笑面虎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咱們犯到他手裡可是必死無疑的!他怎麼會知道的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目前還不清楚,我出去打探一下,你們別輕舉妄動。”傅明悌沉了沉眸子,狠吸了兩口氣。

  瞧著丈夫驚懼擔心的神色,蔣氏忍不住歎氣,“早知道這樣,咱們還不如就呆在清河,開間店鋪,賣點調料,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但總比寄人籬下擔驚受怕的好!”

  “……”傅明悌沒有出聲,看剛才的情形,明顯是傅明孝勾搭上了傅耿,兩人很可能達成了某項協議!

  傅明孝是蠢貨嗎?

  與虎謀皮,他想怎麼死?!

  目前,他要趕緊確認傅明孝與傅耿合作,他們二房會不會有危險!

  “你將家裡的細軟先收拾起來,找個隱秘的地方藏了,如果事情不對,咱們立刻離開這裡。”傅明悌想了良久,鄭重的對蔣氏道。

  蔣氏點頭,隨即想到大女兒傅半夏,“咱們走了,夏兒怎麼辦?”

  傅明悌蹙眉,瞪了眼蔣氏,“好好的不學,學傅迎春給人當下賤的妾!怎麼辦?當然是帶著她一起走!”

  蔣氏默了默,長長的歎了口氣,“我會跟她說的,當妾留不住自己的孩子,老了可怎麼辦?!還是跟咱們一起走了,再找個人家嫁了,還能當個正經的妻子,生養自己的孩子!”

  傅明悌也歎了口氣,又飲了兩杯水,喊蔣氏給他拿了些銀子,揣進懷裡出門去了。

  沒幾日,朝廷派了戶部官員來考察蔬菜大棚,傅雲杉得了樓重送的信兒,一早就到了一品居,等到巳時左右,幾頂藍轎停在一品居門口,從裡面下來幾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人,一臉嚴肅。

  傅雲杉笑著迎出去,幾個男人瞧見還帶著稚嫩之氣的傅雲杉,均皺了皺眉,一副受了天大欺辱一般甩袖要重新鑽進轎子去。

  “幾位大人怎麼這般著急,不先進來喝杯茶嗎?”

  現場白皙的手指捏著杯子緩緩旋轉,薄唇輕抿,妖艷傾城的臉上滿是戲謔的笑,一身紅衣隨風舞動,銀絲織就的暗紋在陽光下流淌出一波一波漣漪。

  幾個官員都愣住了,反應過來撲通撲通跪在地上,“下官見過六殿下!”

  “起吧。”

  傅雲杉笑,伸手做請狀,“幾位大人,請。”

  “傅三姑娘請。”

  幾人再不敢托大,臉上尷尬的笑著,執意讓傅雲杉先進。傅雲杉笑了笑,抬眸瞥了眼樓重,走了進去。

  有樓重全程跟隨考察,幾個官員大氣兒都不敢出,更不敢對六殿下提出的百萬銀子有絲毫意見,只連連點頭,說會如實上報。

  “千萬不要勉強。”

  “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官員們笑的可憐,一等樓重開口下釋放令,忙不迭的告辭回去,連午飯都不留下吃了。

  當日下午,一道由戶部發出的奏折就呈到了洪德帝書案上,而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氣的將奏折扔了出去,大太監忙去撿,被皇帝冷眼瞪住,“給朕傳那個不孝子進宮!一百萬,他想把朕的國庫搬空不成?!朕還沒死呢!”

  大太監苦笑著搖了搖頭,皇上平時多英明睿智雷厲風行一個人,怎麼碰上六殿下就變的跟個孩子一樣!

  這話他只敢在肚子裡轉一轉,可不敢在皇上面前透露半分!

  至於樓重跟皇上說了什麼,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書房又被那對父子給砸了,皇上批奏折的地方再次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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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9:42 |只看該作者
133 父子相見,拳拳

  隔日,朝廷的百萬紋銀撥了下來,傅雲杉全部用於采購玻璃,且當著派來監督的官員面,將玻璃全部裝了上去,監督官員才笑著心滿意足的回去復命。

  接著幾日,除了留下傅剪秋照顧龍鳳胎和傅紫菀外,一家人全部上陣,監看著大棚的最後一道工序,將培育好的菜苗移植到大棚裡,緊接著緊鑼密鼓的在應天府周邊農村收購草簾,整個准備工作一直持續到十一月初八才算完結,剩下關於測量大棚溫度、水土濕潤度及蔬菜生長情況的事就由傅雲杉從清河帶來的元老菜農監管,傅雲杉和顧淮揚只需每隔幾天了解下情況。

  大棚安置好的同時,傅大少夫人的解藥也研制了出來,一家人喜極而泣。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楚氏笑著抹淚,傅明禮也是激動不已,不住的對司命道謝。

  “奶奶有救了,師傅真厲害!”小八一臉崇拜的看著司命,司命垂眸看了他一眼,抬手緩緩的摸了摸他的頭,小八興奮的臉色漲紅,眼睛亮晶晶的。

  傅剪秋夫婦站在旁邊也是滿臉笑意,可以看得出很是開心。

  傅思宗笑著朝司命鞠了一躬,道了謝,回頭對傅明禮和楚氏道,“爹娘,事不宜遲,咱們趕緊把解藥送去救奶奶吧。”

  “哥說的對!爹,我去讓顧叔安排馬車,咱們吃過午飯就動身去帝師府……”傅雲杉笑了笑,轉身就要往院子外走,卻看到顧淮揚臉色沉著走了進來。

  “老爺、夫人,幾位公子姑娘,一品居的掌櫃派人送了口信來……”他小心翼翼的瞅了幾眼院子的邊角,傅雲杉立刻意識到他說的可能是要事,笑著開口,“顧叔,有什麼話去屋裡說。”

  幾人隨著進了屋,許長清仔細瞧了空無一人的院子幾眼,才將房門關上。

  顧淮揚壓低了聲音道,“來人說,六殿下想在一品居宴請老爺夫人和幾位公子姑娘。”

  “樓重?”傅雲杉蹙眉,莫名其妙的請什麼客?

  一家人面面相視,均有些莫名。

  “會不會是傅明孝借樓公子的口想將咱們一網打盡?”許長清如是猜測。

  傅思宗搖頭,“樓公子知道他的身份,傅明孝躲都來不及,再加上樓公子的皇子身份,他不可能也不敢!”

  “這就奇怪了,樓公子請咱們去一品居究竟所為何是?”傅明禮和妻子互視,對樓重的目的都不得而知。

  小八仰著笑臉道,“咱們去看看不就行了,反正樓公子是不會害咱們的。”

  “小八說的對極了!”傅雲杉也露出微笑,壓低了聲音問顧淮揚,“顧叔,確認來報信的是一品居的人嗎?”

  顧淮揚點頭,“是,我初入京城得了一品居掌櫃的不少指點,那個小廝平時就替我傳了不少信,是個極熟悉的。”

  “哦,那就沒事了,咱們去看看即可,順便將解藥送去帝師府。”傅雲杉暗松了口氣。

  一家人分坐兩輛馬車,馬車樸素簡潔,像極了大戶人家出門采辦雜貨的馬車,一路穿過廣濟寺朝一品居而去。

  到一品居的時候,剛巳時,傅明禮跟一品居的掌櫃打了招呼,帶著一家人去了二樓的雅間,掌櫃的令人送來瓜果茶水,笑著道,“幾位稍等,六殿下和貴客稍候就到。”

  “貴客?”傅雲杉困惑,看掌櫃的,“什麼貴客?”

  掌櫃的笑而不答,“幾位慢用,有什麼事就吩咐門外的伙計。”說罷,開門離去。

  不過兩刻鍾,雅間的門被人敲響,伙計推開了門,從外走進來一身葵色長袍的男人,傅明禮等人一見來人,驚訝的慌忙起身,“傅大少公子。”

  來人正是傅大少公子傅禺。

  傅禺揮手讓伙計和小廝站在外面,走到主位坐下,一臉溫和可親,將傅明禮一家挨個看了一遍,發現並沒有龍鳳胎時,臉上閃過一抹失落,片刻又笑著道,“都坐下吧,我今日是借了六殿下的名邀你們出來,需長話短說……”

  他的目光落在傅明禮身上,嘴唇輕輕顫抖了一下,語氣小心翼翼,“徐媽已經將事情的經過同我講了,我早想來見你們一面,只是我急心小余的病,再加上最近幾日府內很不太平,一直沒抽出時間來,孩子,你、不會怪……我吧?”

  傅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惶惶然,眸子裡似乎夾帶幾分殷切,一瞬不動的瞧著傅明禮。

  傅雲杉瞬間就明白了傅禺此來的目的,不由心窩發酸,抬頭去看自家爹。

  傅明禮的臉色早在傅禺話落的瞬間就變了,目光裡充滿了不確定,“您、相信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傅禺起來的動作打斷,傅禺一臉痛色,神情激動,“你是爹的兒子,爹只看你一眼,就能確定你是我和小余的孩子!我自己的兒子我怎麼會認錯呢!”

  傅明禮愣住,良久,噗通跪倒在傅禺腳下,神色哀痛,“爹……”

  “……”傅禺的手探出去,抖了幾抖,才放到傅明禮頭上,一串清淚從眼中落下,砸在地上,聲音哽咽,“頤兒!頤兒……爹以為……爹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神情痛楚,老淚縱橫,撫在傅明禮頭上的手不停抖著,“都是爹娘不好,沒有照顧好你……害得你漂泊在外,受盡人欺負!”

  “兒媳楚氏見過公公。”楚氏笑著跪在傅明禮身旁,雙眸早已盈滿淚水。

  傅禺一怔,抬手抹了淚,抓著傅明禮的胳膊將他扶起,“好了,這麼大年紀還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爹……”傅明禮抬頭,帶淚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將傅禺扶坐到主位,帶著家人重新跪在地,“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孫女婿,給爹/爺爺請安。”

  “好,好,好……”傅禺剛忍下的淚又落了下來,先被小妾欺瞞,將妾生子當嫡生子養了幾十年,後被傅元一家糊弄,陰錯陽差將一匹狼帶進了帝師府,害的自己和小余唯一的嫡長子流落在外,受盡人間疾苦!

  若是他當時再仔細一些,或許當時就能……

  是了,當時小余被傅迎春氣的暈厥,救下她的正是他們的親孫女——傅雲杉啊!他還曾去她家接小余,為何就沒看見他們的兒子呢?!

  不過這樣也好,沒有認也有沒認的好處……

  傅禺別開頭,將眼淚擦了,喚了他們起身,一臉慎重道,“你們的真實身份,除了徐媽和我們,還有誰知道?”

  “樓公子……哦,六殿下知道,傅……傅元知道,還有……”傅明禮看到傅禺眸中的沉重,也收了眼淚,回答道。

  傅思宗接了他的話,道,“傅明孝三兄弟肯定也知道。”

  “傅二公子怕是也知道了。”傅雲杉補充,臉上也多了幾分凝重,“爺爺,您阻止爹爹認親,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樓重曾經說過帝師府形勢不明,暗裡有人扶持皇子,自古成王敗寇,若暗中力量扶持的皇子坐了皇位還好,若沒坐上,那帝師府面臨的……

  這些事,樓重能查到,傅禺定早有察覺。

  “不錯。”傅禺伸手招了傅雲杉到身邊,欣慰的笑道,“帝師府表面平和,內裡卻暗潮洶湧。被我們當成嫡長子養的庶子幼年曾多次遭人暗算,下毒掉陷阱都是常事,好不容易長大了卻又被有心人帶著做了錯事!我心力交瘁,小余亦氣的病倒。當我捨盡臉面救下他一條命時,又被小妾當場指正我們養了幾十年的兒子是她生的庶子,而我們的親生嫡子則被她抱送去很遠的地方,說不定早就一命嗚呼,入了黃土……”

  傅禺的話聲一頓,眸色添了幾分冷厲,“我千方百計隱瞞著這個消息不讓小余知道,著手派人查當年真相,找我們的兒子!誰知……老二家的口無遮攔,探病時無意將消息說了出去,小余又驚又怒,眼看有點起色的身子再次病倒,太醫院幾次說人不行了!是我用快找到親生兒子的話一直哄著她,才算撿回她一條命!”

  傅雲杉眉頭一蹙,腦中浮現出傅二少夫人對她的試探,直覺的將消息說出去並不是無意,說不定……

  “她是故意說給奶奶聽的!”

  至於目的……

  傅禺點頭,“我當時就起了疑心,暗地裡找人去查了老二一家,卻發現一件驚人的秘密!”

  “傅耿私下跟某位皇子勾結?”傅雲杉接口。

  傅禺一驚,“你怎麼知道?”

  那就是了!

  “樓重……”傅雲杉眉眼清秀,眸子帶著思索,俏臉冷凝,“六殿下曾和我提及帝師府形勢不明,暗下有一股勢力在支持皇位之爭!”

  傅禺怔然,好一會兒才苦笑搖頭,“原來六殿下早就知道了。”說罷,又歎息道,“京城的王公貴族私下都傳六殿下深受皇恩,就算心不在其位,怕也逃不開幾位皇子的同仇敵愾!看來,是有幾分道理的。”

  “這就是我不想讓你們入府的原因。”傅禺一臉蒼老之色,眸間有幾分痛惜,傅雲杉卻能感覺到他是在真心為他們一家謀算,“人常道富貴榮華,卻從不願想富貴險中求,榮華能幾時!命沒了,再多的榮華富貴又有什麼用?!”

  傅禺慨歎一聲,看著長相像極了他們夫妻的兒子,唇角緩緩露出笑,“有杉兒這反季節大棚蔬菜,你們一輩子吃喝都不用愁,只要別卷入這漩渦中,就能安安生生的過著以後的日子。爹娘什麼都不求,只要你一生平安快樂!”

  “是,兒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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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傅府宴請,內線

  傅禺欣慰的點頭,多日勞碌的疲憊被喜悅的笑容覆蓋,瞧著眼前的兒子似怎麼也瞧不夠,“等你娘身上的毒解了,就讓她去郊外的莊園休養,到時候你們也能常常見面,咱們一家也算是團圓了……”

  “爹,您呢?”傅明禮一臉擔憂,關切的看著傅禺。

  傅禺笑著搖了搖頭,道,“我要查清楚傅耿支持的到底是誰!他既然私下操作這些事,裡面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不知這件事除了我和六殿下還有誰知道?”

  他一臉凝重地去看傅明禮,傅明禮搖頭,“涉及朝政,六殿下並未多講。”

  “也是。”傅禺歎了一聲,“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爹也知道了這件事,卻懸而未決!”

  爹若是動了扶持某位皇子上位的心思,帝師府怕是真的保不住了,只盼爹以傅家眾多家族兒孫為重,千萬不要趟了這灘渾水!

  二弟素日與他笑裡藏刀,陰謀算計也就罷了,捅破了天也只是帝師府內的事。可皇位之爭意味著什麼?他怎麼敢拿幾個家族的身家性命做賭,做這惹怒皇恩的事!

  傅雲杉卻在琢磨傅三公子暗地養死士的事傅禺知道多少?要不要給他提個醒?

  帝師府各自為政,所謂知己知彼才能握得勝算。

  還有傅大少夫人中毒的事兒……

  想了半響,直到傅禺接了解藥下樓,眼看就要踏上馬車,她才跑過去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傅禺神情肅穆滿是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沉默良久後點了頭,眸子裡掩飾不住對這個十三四歲的孫女的欣賞,這般敏銳的洞察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爺爺,不管您查到了什麼都不要對旁人講。”

  傅禺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關系,如果爹與二弟達成了一致,那為什麼瞞著自己?他身為傅家長子,博陽侯的第一繼承人,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是他不能知道的?

  傅禺笑著摸了摸孫女的頭,壓低了聲音道,“爺爺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好好保護你爹娘他們,等帝師府肅清的那一天,爺爺親自接你們回家!”

  “爺爺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家人。”傅雲杉清麗的眉間滿是笑意,午前的陽光照在她如漆墨般的黑眸上,眸光晶亮,爍爍生輝,堅定異常!

  傅禺滿心歡喜,捋著胡子哈哈笑,“好!有孫如此,爺爺心滿足矣!”

  一家人目送傅禺的馬車離開,在一品居用過午飯往回返,晚飯時分,收到一品居掌櫃傳來的信,傅大少夫人已然轉醒,卻不知為何失去了記憶,除了傅大公子和她貼身的媽媽,誰也不記得了!

  信中還說下毒的人已經找到,為表達對傅明禮一家的歉意,五日後的賞菊宴特邀請他們一家列席。

  “誰也不記得了?”聽到傅大少夫人失去記憶的消息,傅明禮有些失落,片刻又揚起笑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楚氏也替丈夫高興,不管如何傅大少夫人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以後好生調理就是了。

  傅雲杉瞧見自家爹的神色,眸色微動,張了張嘴,還是忍住了要說出口的話。

  晚飯後,傅雲杉去書房梳理大棚蔬菜在京城的事物,三百畝地,幾十個大棚的產出量除卻皇宮的消耗,定還能剩下不少,這一部分若在京城出售,能買得起的不外乎幾類人,高官、世家、貴族,再來就是富有的商戶和各大酒樓。

  “顧叔,最近可有人來問反季節蔬菜的事?”她抬頭問書房另一頭的顧淮揚。

  顧淮揚笑著點頭,“早幾日就有酒樓和商家來詢問蔬菜的事,因不確定皇宮的需求數量,我並沒有給他們明確的回復。”

  傅雲杉垂眸,想了想,對他道,“顧叔以為咱們自家出售為好,還是找合作商家全權處理的好?”

  “這個……”顧淮揚一怔,分析道,“各有各的好處!以咱們傅家的名號出售自然能打響咱們傅家的名聲,不過能買得起反季節蔬菜的大多是富有之家,或權利在握,或銀子在手,這類人是咱們的主顧也是得罪不起的人。若供應量足還罷,若不足……”他沉了臉,凝重的看著傅雲杉道,“爭先起來,糾紛不斷,咱們立時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除卻這一點,還有京城各錯綜復雜的關系……”顧淮揚將問題分析的很全面,與傅雲杉心中所想不謀而合。

  但……

  “這同時是發展壯大傅家實力的一個機遇,若處理得當,坐上皇商之位指日可待!顧叔,咱們來搏一把,如何?”她目光如炬,清澈的雙眸竄出火苗,騰騰燃燒!

  顧淮揚一怔,瞧著傅雲杉眼底綻放的光芒,皇商……在他看來是多麼遙不可及的高度,是想都不敢想的,可這個十四歲的姑娘不但敢想,還敢搏!

  他想什麼,懷疑什麼,跟著她這麼久,她何曾做過一個錯的決定?家中事也罷商場決策也好,她總有化險為夷步步攀升的辦法!顧淮揚不禁暗自嘲笑自己的懦弱,鑽在陰影裡這麼久還走不出來!

  “顧叔,您說,蔬菜大棚若沒有皇帝的支持會如何?”傅雲杉瞧出顧淮揚臉上的猶豫,提醒道。

  定會被各方勢力爭先籠絡,若她不選擇一方站,結果顯而易見!

  既然如此,還不如抱緊皇帝這根大腿,站穩皇商的位置,至少幾十年內無人敢動他們!

  顧淮揚想通傅雲杉話中的意思,臉上緩緩露出微笑,眸光如被點燃的燭光,搖曳生輝!

  他真是上年紀了,連一個丫頭都比不上了,也罷,他就跟著這丫頭一步一步往前走就是了!

  傅雲杉笑了,倒了兩杯水遞給顧淮揚一杯,道,“明日你去放出話,傅家名下所有蔬菜大棚的產出蔬菜均先供應皇家,若有剩余會定時定量出售,有需要者可先報名,預付訂金!不報名者均不賣給蔬菜!”

  “萬一到時有紈褲子弟強搶……”顧淮揚擔心道。

  傅雲杉搖頭,笑的開懷,“與皇帝搶東西?就算他不要命,他的家族也不會坐視他胡鬧!”

  “哈哈……妙極!”顧淮揚拍桌而笑。

  二人就中間的定價運輸等細節問題又進行商量,忙到亥時末才算敲定,收拾了東西正准備回屋睡覺,門外突然傳來幾聲布谷鳥叫的聲音,傅雲杉神色一凜,與顧淮揚互視一眼,“進來。”

  兩人眼前黑影一閃,屋內已多了個身著帝師府下人服侍的男子,朝傅雲杉拱手,“傅三姑娘。”

  “十九?”傅雲杉瞧著他,“你怎麼回來了?帝師府有事?”

  十九點頭,壓低了聲音道,“傅耿替傅明孝跑了關系,弄了個戶部的小吏,十一月初正式上任。”

  “戶部?”答掌管全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及一切財政事宜,等同於現代財政部存在的地方?

  傅雲杉突然笑了,傅耿把傅明孝安排在這個位置上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她若不好好利用一把,怎麼對得起這個親二爺爺呢?!

  “十九,你這樣……”她湊近十九耳邊,輕聲吩咐,十九不時點頭,一張臉半分表情都未露,直到傅雲杉說完,他應了聲是,帶上面具轉身離開。

  “三姑娘是想……”顧淮揚猜測的笑了,傅雲杉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兩人熄燈出門,冬青提著燈籠等在門外,見她出來,忙迎上去,將手中的胭脂紅的披風披在傅雲杉肩頭,“姑娘,天晚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傅雲杉嘴張口還未出聲,一道黑影唰的掠到眼前,冬青立時擋在傅雲杉身前,聲音冷厲,“什麼人?”

  “傅三姑娘,是我。”

  “冬青,自己人。”傅雲杉側身走出來,“十九,什麼事?”

  “蔬菜大棚那邊有傅耿安插的人,三姑娘小心。”說罷,飛身離開。

  顧淮揚大驚,“三姑娘……”

  傅雲杉肅顏,眸色清冷,“顧叔,你明日將咱們從清河帶來的人召集起來,吩咐下去若發現有可疑人物即刻回報。”

  “是。”顧淮揚點頭應了,兩人各自回房。

  不出兩日,五六個形跡可疑的人被送到她面前,長相有精明能干的,也有老實憨厚的,其中一人文質彬彬,氣度與普通的小廝明顯不在一個層次,看到傅雲杉,竟無一絲懼意,還微微點頭示意。

  此人是顧淮揚前不久剛招的賬房,珠算了得,又中過秀才,一來到傅家就深的顧淮揚喜歡,一度將他推薦到傅雲杉面前。可惜傅雲杉一直在忙還無暇見他,不曾想兩人竟在這樣一個情況下見了面。

  “三姑娘,我帶著人將咱們來京招的人挨個審查了,只有這六人來歷不明,你看是報官還是……”顧淮揚有些可惜的看著那人搖了搖頭,多好的一個人才,他還打算著重培養一下的,誰知……

  傅雲杉神色淡漠的將幾人挨個看過去,唇角揚起意味深長的笑,“顧叔,將這些人關起來,過了年再放出去。”

  對於幾個月不提供消息的內線,不知道攻於心計的傅耿傅二公子會如何想他的這些人?!

  那賬房的臉一下僵住,身邊的幾人或委屈的叫著自己是冤枉的,或憤怒的叫著他們要找官老爺評理,傅雲杉擺了擺手,幾人被推搡著離開,遠遠的關在別院的某個角落裡。

  “再招來的人一定要查清身世,簽下死契。蔬菜大棚出不得半點差錯!”傅雲杉正了神色,同顧淮揚道。

  顧淮揚應聲,“三姑娘放心,以後再不會發生類似的事。”

  傅耿,傅二公子,他想干什麼?

  ……

  三日後,帝師府開園,賞菊宴成行。

  傅雲杉一襲秋香色半袖上衣,嫩黃色百花煙羅裙,烏發成雙辮,眉間墜了胭脂紅的額墜,看上去既漂亮可愛,又不失待客身份。

  傅禺和兩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在門口招呼上門的客人,瞧見他們一家過來,臉上不自覺就露出微笑,“傅賢侄可是我們家的貴客,快裡面請。”

  “不敢。”傅明禮行禮,被傅禺抬手攔了,“走,我帶你們進去。”

  兩個中年男人面露詫異,笑著上前施禮,“大伯,這幾位是……”

  “他們是你大伯娘的救命恩人!睿兒、濡兒,你們先替大伯在這招呼下客人,我帶幾位貴客去見見你大伯娘。”

  兩人忙恭敬應了,看著傅禺帶著幾人進了府,往待客的園子而去。

  荷塘園內,一片熱鬧景象,上百盆菊花錯落開放,十幾個品種的菊花上演一出視覺盛宴。

  “呀,你瞧,這朵菊花有兩種顏色,一白一粉,好漂亮。”一襲粉白衣裙的女子笑著贊歎眼前的花,容顏美麗,聲音清脆,猶如清泉滴水叮叮,很是悅耳動聽。

  旁邊的一個年齡稍大的女子瞥了眼她贊的花,抿唇笑,“你可知這花叫什麼名?”

  “好姐姐,快告訴我,這花叫什麼?”粉白衣裙的女子滿心歡悅,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定定瞧著年齡稍大的女子,女子垂眸笑了笑,“這花名叫二喬,取自兩個絕代美人的名……”

  她話音未落,就瞪圓了眼睛,瞧著突然冒出來的一臉怒色的女孩兒將珍貴的二喬拽的七零八落,隱隱有連根拔除的跡象,粉白衣裙的女子一把抓住女孩兒的手,“王靈嬌,你做什麼?!”

  “不要你管!”小女孩兒狠狠摔開粉白衣裙女子的手,繼續朝另一朵二喬扯去,粉白衣裙女子驚呼一聲抓著她的手將她拎出了菊花群。

  名叫王靈嬌的女孩兒一臉惱怒,“余桐樂,你放開我!”

  “說你不糟蹋花我就放了你!”余桐樂瞪著她。

  “我拔我家的花,你憑什麼管我?!”

  “誰說那是你家的,你姓王,這花明明是我姑奶家的花!”

  兩人針鋒相對,誰也不肯妥協!

  “就是我家的!”王靈嬌鼓著嘴,眸子裡全是惱色,看著比她高出一截的余桐樂,轉了轉眼珠,抬腳就往她膝蓋踹去,余桐樂吃痛松開手,被王靈嬌趁勢一雙手推她胸口,人控制不住平穩朝後摔去,眼看要撞上路邊的菊花盆。

  傅雲杉一行人被傅禺帶進園子時恰好瞧見王靈嬌使壞的全過程,耳邊又聽她大笑的喊,“余桐樂,你活該,讓你多管閒事!”

  余桐樂?!

  傅雲杉眼睛一冷,身子突然竄了出去,穩穩接住了余桐樂歪倒的身子,她的頭險險的停在花盆上方,扶了她起身,兩人盯著那堅硬的花盆,想到傅雲杉若沒有接住她的後果……

  兩人都驚出一身冷汗,臉色發白。

  “樂兒,你沒事吧?”遠遠的,余桐安一臉緊張的跑過來,上下打量余桐安。

  余桐安心有余悸的搖頭,看了傅雲杉一眼,道,“我、我沒事,多虧了這位姑娘……”

  “嬌兒,還不快給你樂姐姐陪不是?!”一身華貴衣裝的美艷婦女款款而來,面上滿是歉意,雙眸間卻毫無愧色。

  王靈嬌哼了一聲,扭開頭,“我沒錯,才不要道歉!”

  “樂兒,你沒事吧?”美艷婦人伸手牽過余桐樂的手,看了一番,笑著道,“剛才是怎麼回事?我遠遠瞧見你抓著嬌兒出來,可是她做了什麼惹你不開心的事?”

  “她沒惹我!”余桐樂似極不耐煩婦人,將自己的手扯了回來,指著被王靈嬌扯壞的二喬道,“你瞧,她把那麼好的二喬都給扯壞了,我不過是攔住她不讓她扯……”

  “你這孩子……”美艷婦人笑著打斷余桐樂的話,“不過是一株花,哪裡有你們姐妹情分重要,以後可斷做不得這樣的事了,知道嗎?”

  余桐樂不敢相信的瞪著她,美艷婦人沒再看她,抬頭對傅禺笑了笑,“大伯,嬌兒扯壞的花我明日找人補了來,可好?”

  “嗯。”傅禺淡淡應了聲,抬腳往院子的花廳走去,“你們幾個,都跟我到這邊來。”

  余桐安拉著妹妹跟上去,王靈嬌朝她做了個鬼臉,余桐樂氣的別過頭去。

  直到進了廳,余桐安帶著妹妹給傅雲杉道謝時才發現,救自己妹妹的人是傅雲杉,不由錯愕的呆了好一會兒!

  “杉、杉丫頭!你怎麼來應天了?什麼時候來的?”

  “怎麼?你們認識?”傅禺驚訝的看余桐安。

  余桐安亮起一雙眸子,燦若星辰,“姑爺,她就是我常跟您說的那個女娃啊!她的名字是我起的!”

  傅禺更驚訝了,他是有印象余桐安替傅元的一個孫女起了名字,卻從未想過竟是他的親孫女,這緣分真是……

  “哈哈……”他不由開懷大笑,笑著又不由心酸,自己的兒子曾經離自己那麼近,近到他多問兩句多看兩眼就能發現,卻總這麼擦肩而過!

  “唉……”

  “姑爺,怎麼了?”余桐安困惑的看他,傅禺搖了搖頭,笑,“起的好。”

  “大哥也在?”花廳外,傳來一道溫潤的男聲,眾人回頭,只見兩個二八芳華的清冷女子抬著一張椅子站在廳外,椅子上坐的人,大約三十歲,頭以冠束發,膚色白皙,五官雕琢,雙眸深邃,鼻梁高挺,唇色如梨花,一襲暗紅色長袍,枯瘦發白的手指摸著椅把,唇邊含笑,看著廳內的人。

  傅禺揚起笑,“殘雪驚鴻今年好不容易培植成功,三弟怎麼沒多看一會兒?”

  “太吵。”傅亙言簡意賅說完,抬頭看了余桐樂一眼,“樂兒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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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30:14 |只看該作者
135 席間瑣事,三郎

  “三爺爺……”余桐樂一見來人,臉上立刻揚起笑容,跑到傅亙面前轉了一圈,亮起烏溜的大眼,開心道,“樂兒沒事。”

  傅亙淺淺一笑,白皙的膚色映著笑若梨花白的唇瓣,讓他添了抹病態似的美,猶若深潭一般的眸光在大廳掃了一圈,“大哥有客人?”

  “這幾位曾兩次救過你大嫂,是我們家的恩人。”傅禺笑了笑,側身對傅明禮等人道,“這是我家三弟。”

  並沒有對兩邊人做詳細介紹的打算。

  傅亙微微點頭示意,也沒有多問,“大哥,二喬、胭脂點雪和殘雪驚鴻能不能各送我一盆?我以字畫交換。”

  “自然可以,我一會兒差小廝給你送去點墨園。”傅禺笑著應了。

  傅亙抿唇,臉上略顯疲態,“多謝大哥,三弟先告辭了。幾位隨意。”最後幾句,顯是對傅明禮等人說的。

  他側眸瞧了兩個丫頭一眼,丫頭立刻俯身抬起座椅,余桐樂一臉擔心的抓著座椅扶把,看著他,“三爺爺,你的身體還不見好嗎?”

  “不妨事……”傅亙瞧了她一眼,眸底有抹淡淡的笑意,遠遠望了眼在花叢中撒歡的王靈嬌,抬眸看著眼前的一雙烏溜大眼睛道,“嬌兒脾性頑劣,你以後不要跟她走的太近。”

  余桐樂撅嘴,順著傅亙的方向瞪了過去,“哼!她明明就錯了,二表姨還向著她,早晚把她教成個蠻不講理的大小姐,我才不跟她一般見識!”

  傅亙笑了笑,擺手,兩個丫頭抬著座椅離開,余桐樂不捨的松開了手,看著他遠走。

  “走,去見見你們姑奶。”傅禺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傅亙,轉頭笑著對余桐安道。

  余桐安拉了妹妹,笑,“是,姑爺。”

  傅雲杉瞧著男人越來越遠去的背影,眸子深幽,這個男人一副不喑世事的模樣,若不是先知道他私下養了死士,傅雲杉還真不敢將他與她心目中設想的人物聯系在一起。

  這樣一個人,若不是真的清高,就是另有所圖……

  莫非讓帝師府陷入皇位之爭的人還有三公子一份?

  傅雲杉不得而知。

  “杉兒,怎麼了?”傅思宗瞧著妹妹一副出神的模樣,碰了碰她。

  傅雲杉輕輕搖頭,傅思宗笑,“別發呆了,傅大公子帶咱們去見傅大少夫人了。”

  “好。”

  兄妹倆笑著追上幾人,一路往花廳不遠處的房間而去。

  房間外,站著幾個婆子和丫環,瞧見傅禺帶了一隊人過來,笑著行了禮,一個去裡間通傳,一個撩開了門簾將眾人往裡面請。

  幾人進的屋內,只覺得比屋外多了幾分暖意,空氣也很是沉悶。

  裡間,傳來女子清脆的笑聲,“大嫂的命多虧了這傅三姑娘一家,可要快些請進來,可怠慢不得!至於大哥和傅家的男人……咱們這一群婦人嘮嗑,還是請他們別處喝茶去吧……”

  好熟悉的笑聲!

  “是。”婆子應了,掀了裡間門簾笑著請眾人進去。

  透過門簾傅雲杉清晰的瞧見了裡間坐在圓墩上的人,正是跟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傅二少夫人佘氏,想起佘氏的試探,傅雲杉不覺蹙了蹙眉。

  “你們去吧,明禮、思宗、長清和這位公子隨我去外面,一會兒吃過飯咱們再好好聊。”傅禺拍了拍傅雲杉和余桐樂的頭,眸子掃過佘氏時微不可察的泛起一抹涼意。

  傅明禮父子和許長清應了跟著他轉身出門去,司命垂眸看傅雲杉,傅雲杉朝他點了點頭,司命擰著眉不情願的走了,小八扯著司命的衣角,更不情願的被司命帶了出去。

  “傅夫人,幾位姑娘請……”婆子笑著示意。

  楚氏有些緊張的瞧了眼女兒,傅雲杉朝自家娘眨了眨眼睛,楚氏深吸一口氣,平穩了心態踏步走了進去。

  房內鋪著地毯,幾朵盛開的墨菊爭先怒放,讓人不忍踐踏,楚氏踏進房間的腳有一瞬間猶豫,被傅雲杉輕扶了一把,才笑著俯下身見禮,“民婦楚氏見過傅大少夫人、傅二少夫人和幾位夫人。”

  傅雲杉幾人跟在楚氏身後行禮。

  “快起來。”傅大少夫人一臉笑意,招了丫頭搬凳子放在床前,“聽說我中了毒,多虧你們家的僕人出手相救……”

  傅紫菀撅嘴,烏黑的大眼睛瞧著傅大少夫人,小巧的鼻翼一扇一扇,“奶奶,司命才不是我家的僕人,他是我家的恩人!”

  “瞧著這粉嘟嘟的小扇墜兒,真是可愛極了。”一旁一個與傅大少夫人年紀差不多的溫婉婦人笑著示意丫頭將傅紫菀牽到自己身邊,“來,告訴奶奶,你今年幾歲了?”

  佘氏的眸光閃了閃,笑著喚傅雲杉,“傅三姑娘,這幾位是……”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傅雲杉還未開口,她身邊的余桐樂已笑嘻嘻的湊到了溫婉婦人身旁,挨個介紹,“這位肯定是傅三姑娘的娘親,這位是傅三姑娘的大姐,這位是傅三姑娘的小妹,傅三姑娘,我沒說錯吧?”

  “余姑娘客氣了,喚我雲杉就是。”傅雲杉笑,不知為何,第一次見面,她就很喜歡這個性格直爽的表姐。

  余桐樂眨了眨眼,烏溜的大眼睛滿是驚喜,上去就抓了傅雲杉的手高興道,“真的?”

  傅雲杉點頭。她眼睛都亮了,“早就聽哥哥說你的名字是他起的,還一直誇你聰明有本事!你們家的反季節蔬菜也是你想出來的,是不是?”

  “樂兒,哪有你這樣拉著客人不放手的?”溫婉婦人旁邊一個眉眼爽利的婦人看著余桐樂,余桐樂吐了吐舌頭,“娘,哥哥把杉兒說的那麼厲害,女兒這不是見到活的了,太興奮了嗎?”

  見到活的了?!

  傅雲杉一頭黑線,看了窗外一眼,他和余桐安一年也見不到幾次,她到底給這個大少爺留下了什麼好印象,讓他如此向他妹妹灌輸她的光榮事跡?!

  眉眼爽利的婦人臉色一沉,“渾說什麼?還不好好說話?小心回家……”

  “好了,孩子自有分寸。”溫婉婦人笑著看了眉眼爽利的婦人一眼,婦人垂眸,“是,娘。”

  其他幾個婦人也笑著應和。

  “嘻嘻,謝謝奶奶。”余桐樂笑著拉了傅雲杉的手,“杉兒,我能這麼喊你嗎?”

  傅雲杉笑著點頭,余桐樂笑的瞇起了眼,松開傅雲杉抱起溫婉婦人的胳膊,道,“我比你大,你叫我余姐姐好了!我們姓余你是知道的,這是我奶奶,這是我娘……”

  她這方還未說完,門簾被人撩開,婆子笑著進來回稟,“大少夫人,輔國公府的大夫人帶著三小姐、二小姐過來了。”

  “快請。”傅大少夫人歪在海棠色團錦牡丹靠枕上,朝婆子點了點頭。

  婆子應了。

  不一會兒,門簾被人撩起,走進來一襲錦服的雍容貴婦,面上帶著溫和的笑,她身後跟著兩個女孩兒,一個身材纖細高挑,容顏清麗,明亮的五官上掛著淺淡得體的笑。一個身子小巧玲瓏,模樣美艷,水潤怯怯的雙眸很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雲姐姐,你也來了。”余桐樂笑著將高挑的女子拉坐在一旁,女子作薄怒狀,“虧我還一直擔心你,你這沒心的丫頭……”

  “哎呀,好姐姐,都是我的錯,我錯了。”余桐樂拉了傅雲杉過來,笑著道,“你瞧,她就是我哥哥常說的傅雲杉。杉兒,她是輔國公府的嫡生小姐段雲華,排行第三。”

  女子一怔,眸子裡掠過一抹似羨慕似嫉妒的神色,“你哥哥常提起的那位姑娘?”

  “見過三小姐。”傅雲杉沒有忽略女子眼底的神色,不由心裡嘀咕,這小姐該不會喜歡自家那個傻乎乎的表格吧?!

  女子僵硬的笑了笑,“傅姑娘快請起。”

  “樂妹妹,好久不見。你怎麼不找我玩了?”身材小巧的女子朝余桐樂討巧的笑,余桐樂朝她咧了咧嘴,女子眼眸突然濕潤了,語帶哭腔,“樂妹妹是不是嫌棄我是庶女,所以才不找我玩兒的……”

  傅雲杉蹙眉,瞧著梨花帶雨般膽怯看著表姐的女子,再瞧了眼諾大的房間,傅大少夫人幾個身份尊貴的客人,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你哭什麼?我又沒怎麼著你。”余桐樂瞥了瞥嘴,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雲姐姐,她怎麼回事?”

  女子的眼淚突然就滾了下來,哭的無聲無息,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余桐樂擰眉,拉了段雲華和傅雲杉的手就往門外走,“咱們去別屋聊。”

  “嗚嗚……”段二小姐突然哭出聲,屋子裡一靜,都看向哭泣的女子和朝外走的三人。

  “雲兒,怎麼回事?”段夫人瞧見自家庶女一臉的淚,問女兒。

  段雲華笑了笑,走過去牽起段二小姐的手,朝母親一笑,“沒事,不過是女兒間的爭執,二姐不想跟我們一起玩,我們要走,她又覺得委屈了,是吧,二姐?”

  一群人看著段二小姐,只見她搖了搖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點了點頭。

  屋子裡的人都笑了,傅二少夫人抿唇,“素卿這丫頭長的真是一副好模樣!”

  段夫人的目光在段二小姐臉上轉了一圈,淡淡的笑了,“我們說些瑣碎的家事,想來你們也聽不慣,都出去玩吧。”

  傅雲杉看了眼自家娘,見她正笑著看自己,臉色正常,微松了口氣,笑著牽著傅紫菀和幾個女孩兒一道出了房間,到院子裡去賞花。

  出了門,段雲華就松開了段素卿的手,眉眼清淡的看了她一眼,“我們要去賞菊,二姐姐請自便。”

  “我、我想和你們……”段素卿眼中的淚撲簌著往下落,“三妹……”

  “你這人能不能好好說話?”余桐樂哼了一聲,拉過段雲華,“動不動就哭,別人還以為我們真欺負你了!雲姐姐,我們走……”

  “我沒有……”段素卿委屈的看了一旁的傅雲杉一眼,垂下頭,“我只是想和你們一起玩。”

  瞧見段素卿捏緊的帕子,傅雲杉的眸底悠地變冷,一眼認定,這女人,怕不是個善茬!

  “余姐姐,段三小姐,我來時看到園子裡有座活水湖,裡面喂了好多金魚……”

  聽她這麼說,余桐樂立刻起了興趣,回,“好,咱們去看金魚!”她抬手招了個丫頭去拿魚食,讓她送去湖邊的亭子裡,才笑著挽了段雲華的胳膊先行一步。

  傅雲杉牽著妹妹,“段二小姐,要一起嗎?”

  “不、不了。”段素卿泫然欲泣的搖了搖頭,淚珠隨著她的動作滾下,“妹妹會不高興的,我還是不去了。”

  傅雲杉笑笑,也不再勸,轉身走了。

  段素卿瞧著幾人離去的背影,眼中的淚瞬間收回,換上了怨毒的神色,十指將手中的帕子攪得糾結不堪。

  午宴上,男客和女客分開而坐,傅雲杉幾人是跟著傅大少夫人一起在屋內,裡外擺了兩桌,傅雲杉幾人坐的是外桌,全是與傅大少夫人關系親近的晚輩,余桐樂笑著給她介紹,別人初聽說她只是傅大少夫人的救命恩人都沒怎麼搭理,再聽余桐樂介紹她是康樂公主的妹妹時,態度立刻就變的熱絡了。

  席間,傅雲杉幾次感受到段雲華的復雜目光,如看情敵一般,傅雲杉哭笑不得,回了她一個燦爛的笑,段雲華似乎一驚,垂下頭用飯,再沒看過她。

  申時末,一家人告辭,傅禺送他們出府,迎面遇上傅明忠帶著傅三郎和傅七郎回來,瞧見傅雲杉一家,傅明忠拉著兩個兒子躲的遠遠的,傅三郎不忿的掙了掙傅明忠的手,沒扯開,氣惱的狠瞪著傅雲杉,傅雲杉不明所以,瞧了他一眼。

  傅禺察覺到傅雲杉的動作,順著目光看過去,眉頭微蹙,傅明忠點頭哈腰的拉著兒子閃身從側門進了府。

  “杉兒,萬事小心。”

  傅雲杉點頭,傅禺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朝傅明禮夫婦點了點頭,一家人上了馬車離開。

  傅三郎被傅明忠一直扯進了頤園的房間才送了手,傅三郎惱恨的拍著桌子,“都怪那個小雜種,要不是她攔著,我就是當今的駙馬爺,咱們哪還用在這受窩囊氣?!”

  “啊啊啊……”傅明忠張著空洞的嘴嗚啊不停,崔氏推門進來,看到父子倆的神色不由好奇,“咋了?出啥事兒了?”

  “我們在門口看見五叔了,哥要找杉兒姐報仇!”傅七郎大聲道。

  傅明忠上去捂住七郎的嘴,嗚嗚啊啊一通,傅三郎煩躁的一屁股坐下,倒了杯水,剛送到嘴邊就被他砸在地上,崔氏一巴掌拍過去,“你作死啊!這茶具可是二公子用過的,你摔一個值多少錢啊,你個敗家子兒!”

  傅明忠又啊啊啊一通,崔氏擰了眉,“啥意思?大公子親自送他們出門?”隨即一臉驚怕的癱坐在椅子上,“俺的娘啊,該不會是大公子知道老五是他親兒子了吧?”聲音越來越高,“他爹,咱咋辦啊?大公子會不會殺了咱們吶?”

  “有大伯在,咱們怕什麼?”傅三郎臉色難看,瞪著崔氏,“要是娘那時候幫我娶到白昕玥,我就是當今的駙馬爺,咱們還用怕誰?!”

  崔氏一愣,“啥駙馬爺?”

  “我和爹出門去辦事兒,聽靖安侯府的管事說臘月十八是康樂公主的生日,我就問康樂公主是誰,他說是皇帝失蹤多年的親生女兒,被一戶姓傅的人家收養了!我打聽了,就是五叔家收養的那個名叫白昕玥的!”

  崔氏呆住,好半響才拍著大腿哀嚎,“俺哩親娘哎,早知道她是公主,俺說啥也會幫你娶到她啊!”

  “我當時就說我喜歡她,我要娶她,是你嫌棄她不會生孩子……”傅三郎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摔,“現在好了,每天就那麼點錢,跟人喝個酒都要捨臉去跟大伯要,做啥事都要被人管著!”

  “管著你是為你好!”門被人從外推開,傅明悌和傅明孝出現在門口,傅明孝一臉嚴厲,“瞧瞧你爹不聽管的下場,你也想跟他一樣被人割了舌頭才能學會安生嗎?”

  “大伯、二伯。”傅三郎瞬間換了臉,一臉受教的點頭,“是,我只是發發牢騷,沒有一點怪大伯的意思。”

  傅明孝看了他一眼,走進房間,“你們先出去,我們跟老三有些事要商量。”

  “好好。”崔氏拉著七郎出了屋,三郎憋著氣跟著出了房間。

  傅明忠朝傅明孝啊啊了兩聲,傅明孝蹙眉看傅明悌,傅明悌搖頭,“老三說老五收養的那個丫頭是當今的康樂公主,皇帝要在臘月十八為公主慶生,順便昭告天下公主尋回的事。”

  “大哥,您覺得大公子真的不知道老五是他的親生兒子?”傅明悌一臉懷疑。

  傅明孝笑了,一臉得意,“自然。傅明禮想走我的法子讓爹認他,可惜早被我和二叔識破。”

  傅明悌卻不樂觀,傅大公子身為皇子的老師,看遍了宮內的爭風斗氣,他們那點小伎倆怎會瞞得住他,他就怕大公子已經知道了真相,而他們還不知道還津津樂道的演著。

  傅明孝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老五一家一日不除,咱們的威脅就一日存在,我找你們來也正是為這件事……”

  他朝兩兄弟招了招手,湊近了低聲說道,“我有個計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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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夜半大火,受賄

  傅雲杉一家的馬車拐了一道彎,去了一品居買傅紫菀最喜歡吃的一道雲片糕。

  “你們坐著吧,我去買,時間不早了,咱們要趕些時間。”許長清從前面的馬車上下來,笑著攔了後面欲下車的女眷。

  他進去不過一刻鍾就拎著打包好的雲片糕走了出來,剛把糕點遞給探出頭的冬青,就聽到一旁有人喚,“清、清兒?”

  許長清側眸,看到不遠處熟悉的人,很是驚訝喜悅,“大哥、大嫂!你們怎麼在這?”

  “真的是你?”許長濼笑著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頭,“看著結實了,早得了爹娘的信兒說你們來應天了,一直沒有見過,可巧今天在這遇見了你!哈哈……”

  “大哥、大嫂。”傅剪秋聽到外面的動靜,從馬車上下來施禮。

  許大嫂忙扶起她,“弟妹快起,你們的事爹娘都在信中說了,真是委屈你了。”

  傅剪秋笑著搖了搖頭,“都是過去的事了。”

  “難為你這麼通情達理,好孩子!”許大嫂一臉欣慰,“聽娘說你為許家生了龍鳳胎,在哪裡呢?嫂子能看看嗎?”

  “真是不湊巧,今日出門赴宴,沒有將孩子帶在身邊。”傅剪秋抱歉道。

  許大嫂有些失望,拍了拍傅剪秋的手,“弟妹是個有福的,以後就苦盡甘來了!”

  “大嫂一直是個有福的。”傅剪秋笑著看她,又看了眼許長濼,許大嫂笑啐了她一口,妯娌倆和諧的站在一旁說著悄悄話。

  許長濼與弟弟相差十歲多,自小就很是照顧弟弟,聽說弟弟因為欒青蘿的事與許家斷絕了關系,氣的恨不得回去替弟弟叫屈,此刻碰到許久不見的弟弟,難掩滿臉的歡喜,“怎麼來了應天也不來找大哥?害我和你大嫂這段時間一直在擔心你們!”

  “一言難盡……”許長清笑了笑,並沒有多說。

  傅家人見此狀,都從馬車上下來,和許家大哥大嫂閒聊了幾句,約了有空去家喝茶做客,才分道揚鑣,往家趕去。

  許長濼夫婦看著馬車走遠,才轉身上了停在另一邊的馬車,趕車的小廝帶了壓簷帽,看二人上了馬車,揚鞭催趕,馬車穿巷繞街,半個時辰後停靠在一座院子的後門,小廝跳下車對看門的門房揚眉,“快去通知大爺,咱們抓到傅家的親戚了!””

  “你們是什麼人?抓我們來這裡想干什麼?”許長濼夫婦被人從馬車上推下來,上身已被牢牢的捆住。

  馬車裡跳出另外一個小廝,朝門房喝了聲,“看什麼!還不把人領進去關起來?!耽誤了大爺的事,小心你的腦袋!”

  “哎!”門房忙應了,開了後門,將夫婦倆推搡進去。

  小廝對先下車的小廝冷眼,“還不去通知大爺?!”

  “你怎麼不去?”小廝瞥了瞥嘴,解了馬車上的馬,朝來時路而去。

  湖湘酒樓,二樓牡丹亭。

  一個三十多歲,一身綢緞,一臉精明的圓肚子男人笑瞇著眼給端坐在另一邊的中年男人倒酒,“傅大人,您看,這件事還需要您高抬貴手啊!”

  對面的男人赫然是剛從帝師府出來的傅明孝和傅明悌。

  “傅某剛入戶部,單大人這不是難為傅某嗎?”傅明孝端杯掩唇,眸子似有若無的掃了眼他口中的單大人。

  單大人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推到二人眼前,“怎麼能讓傅大人為難?這些……給傅大人買杯薄酒喝,還請不要嫌棄才是。”

  傅明孝瞧著桌上的銀票,掩飾不住內心的狂跳,悄悄將數量和面額算了算,發現居然有兩萬兩之多時,瞳孔微微縮了縮,面上故作薄怒,“單大人這是做什麼?”

  “哈哈……傅大人果然不愧是帝師府出身的,面對這麼多銀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單某佩服啊!”單大人哈哈大笑,順勢將銀票收了回去,扭頭示意身旁的圓肚子男人為傅明孝和傅明悌斟酒,圓肚子男人歎息一聲,“實不相瞞,我是最近遭了小人,商行損失慘重,才想接了這個活多少賺個過年銀子,也好讓一起跑商的活計們過個好年!”

  “你啊你啊,讓我說你什麼好?”單大人一臉惆悵,“早就讓你提防著身邊兒的人,可你……唉……”朝傅明孝二人搖了搖頭,“不瞞你們二位,他是拙襟的親弟弟,自家娘舅求上門,單某只得捨出這麼一張臉來求人,讓二位見笑了!”

  他起身給傅明孝作揖,傅明孝忙起身攔他,單大人趁勢往他袖子裡塞了比剛才還厚一沓銀票,傅明孝眼尖的瞅見最上面的是張千兩銀票,想到下面的如果都是千兩銀票,那……

  他的手輕輕抖了幾下,扶了單大人坐下,作勢順了順袖子,笑道,“單大人這話說的不對,人在官場,都有求人的時候,保不准哪一天那些人就有求你的時候了!”

  “哈哈……傅大人說的是,來來,單某敬你一杯!”單大人瞥了眼圓肚子男人,兩人高興的起身敬酒,傅明孝得了好處,臉上也笑的極其燦爛,手還伸長拍了圓肚子男人的肩,“這位兄弟若真想接,就准備好了東西明天去戶部找我,咱們按規矩走,說不定這生意就是你的了!”

  “是,到時候還需傅大人多多關照。”圓肚子男人垂眸,笑的開心。

  傅明孝揚言,“好說好說!”

  幾人相談甚歡,飯罷,由圓肚子男人做東,請傅明孝和傅明悌去京城有名的醉月樓一醉方休,又找了幾個調教好的處兒伺候二人,幾個青樓女子大爺的叫著,溫香軟玉在懷,傅明孝第一次嘗到當官的好處,不由薰薰然,拿了圓肚子男人送的銀票一張一張的打賞人,做足了財大氣粗的模樣,一屋子的鶯鶯燕燕都圍著他轉,屋內曖昧異常!

  傅雲杉一家回了別院,南幕來稟,“六殿下已侯在書房,說有要事與三姑娘相商。”

  “什麼事?”傅明禮擔心的看女兒,傅雲杉搖了搖頭,困惑道,“不知道,等我去看看。”

  傅明禮點了點頭,楚氏在旁笑道,“記得留六殿下吃飯,我去做他愛吃的油燜竹筍。”

  “娘,我要吃紅燒肉……”小八在旁邊不依道。

  楚氏笑,“好,今天家裡高興,想吃什麼娘都給你們做!”

  傅雲杉抿唇笑了笑,轉身去了書房。

  書房的門虛掩著,門縫裡可以看見一襲紅衣的絕色男子正垂眸瞧著桌上的什麼東西,秀麗的長眉間多了一絲素日不見的冷肅,纖長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讓人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微微上翹的眼角不帶笑意,高挺的鼻梁,略顯胭脂紅的薄削唇瓣緊抿著,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似在沉思……

  “爺,再不回去宮門就要關了!”一旁,竄出一襲藍裝的常寺,給樓重倒了杯茶,嘟囔道,“早知道咱們就該去帝師府找三姑娘,也不會這麼白白跑一趟……”

  “你有事可以先回去。”樓重的聲音微微泛出冷意,常寺怔了怔,陪了笑,“奴才的事就是陪著爺,奴才哪裡都不去!”

  樓重淡淡瞥了他一眼,重新看向桌上的東西,常寺探頭瞧了一眼,歎氣,“被容妃娘娘惦記上可不是好事兒,爺想怎麼幫三姑娘?”

  “我與她走的越近,對她們家的危害越大,你覺得我該怎麼幫她?”樓重臉色凝重,瞧著面前的密報,扶了扶額頭。

  常寺轉了轉眼珠,湊近了道,“以後不與他們家來往?”

  樓重瞪了常寺一眼,常寺摸了摸鼻子後退一步,“那您說怎麼辦?”

  “順其自然。”傅雲杉推門而入,笑道,“就算六殿下現在開始疏遠我也為時已晚,容妃認定了的事不做絕會善罷甘休嗎?”

  常寺搖頭,樓重意外的看了傅雲杉一眼,“你不害怕?”

  “害怕有用嗎?”傅雲杉淡然一笑,走到書桌對面的椅子坐下,“她惦記上我不止你的原因,你無須自責。只二皇子收攏我沒有得逞一事就夠她記恨我千千萬萬年了,再加上我二姐又是她的死對頭玉妃娘娘的親女兒,她怎會不記住我們家!”

  “容妃為人睚眥必報,她若真對你下手,你們家……”樓重眉目蹙緊,瞧著一臉笑意的傅雲杉,“我去找老師商量,早些揭穿傅明孝的假身份,接你們回帝師府!有帝師府護著,容妃怎麼也會思慮七分!”

  “不用!我會小心應付的。”傅雲杉搖頭,從桌上取了樓重帶來的資料,詳細看了,唇角露出一抹笑,“這關系還真夠錯綜復雜的!靖安侯府的庶女要嫁給永寧侯府的長公子做繼室?永寧侯府的孫小姐定了西北侯的小公子?他們這是想干什麼?”

  這丫頭,真不可愛,就不能服個軟,求他幫幫忙?

  “靖安侯府是容妃和二皇子的大本營,永寧侯府是七皇子母妃的娘家,西北侯驍勇善戰,曾隨父皇南征北戰,深得父皇信任!”樓重抬眸看她,吸引了傅雲杉的視線後,慎重道,“西北侯手握六十萬大軍,是天啟最有力的邊防軍!”

  縱是傅雲杉知曉些東西,聽得樓重以這樣的口吻說出來,仍有些驚愕,六十萬大軍在一個人手裡,洪德帝是對此人抱了多大的信任?!換句話說,是什麼讓洪德帝如此信任此人?

  傅雲杉疑惑的問樓重,樓重搖頭,常寺在外敲門,“爺,再不回去,宮門就要下鎖了。”

  “娘還想留你用飯,看來你是沒口福了。”傅雲杉笑著起身做送客狀,樓重看著她,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撩袍起身,出的別院門,第一次沒有扯她的發辮而是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有事記得送信去一品居,他們知道怎麼找我。”

  傅雲杉笑著點頭,“你也小心,有空幫我照顧二姐。”

  樓重展顏一笑,眸底卻無笑意。

  車內,樓重心事重重,常寺在一旁看的糾結,“爺……”

  “再調二十個人過來,輪流護著院子,有情況立刻增援!”樓重一錘定音。

  常寺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急的跳腳,頭彭的撞上車頂,“咱們手裡訓練出來的一共也就百十個,已經送了六個在明處,安排了十個在暗處,再送二十個來,爺您……”

  樓重朝他擺了擺手,閉目養神。

  常寺抓了抓頭,在車內來回兜圈,最後跺了跺腳,咬牙無奈道,“我給我爹和我哥寫信,讓他們送些人來。”

  樓重沒有說話,常寺暗松了口氣,決定待會兒一回去就寫信讓人送走。

  傅雲杉看著馬車走遠,歎了口氣,正想回院子,轉身瞧見了身後的司命,司命額頭的傷痕已慢慢淡化,面癱似的臉俊美不凡,在燈籠下更是好看,清冷酷帥,傅雲杉咧嘴一笑。

  看到她的笑,司命的臉緩緩軟化,將手裡的披風覆在她肩頭,鄭重道,“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人傷害你……”他的目光從她身上滑向院子,淡淡的卻仿若立誓一般堅定道,“和你的家人!”

  傅雲杉一怔,知道他偷聽了自己與樓重的話,唇角的笑有些無奈,卻又因他的話窩心,揚眉看著他會心一笑,“好,我們一起努力。”

  容妃在內,深得皇帝寵愛;外,靖安侯府勢力龐大。要想對付她,自己勢必要劍走偏鋒,兵行險招!

  她不招惹自己是最好的,她若敢招惹,她不介意為了家人開啟屠殺模式!

  第二日,傅雲杉收到密信,信中將傅明孝收賄受賄的全過程都寫的詳詳細細的,傅雲杉輕輕一笑,將信燃了,提筆寫了兩封,一封送往清河,一封原路返回。

  午夜,蔬菜大棚突然起火,一座連著一座,足足有十幾座,當值的菜農驚慌失措的從大棚裡跑出來,看著驚天的火勢不敢上前。

  南幕抓了木棍將燃著的草簾挑到地上,呼喊著菜農按他的方法做,幾個黑衣人從暗處跳出,將縱火的人捆了扔在地上!

  等傅雲杉一家趕到時,著火的草簾已被挑的差不多,南幕指著地上的幾人道,“三姑娘,放火的就是這幾個人!”

  “拿火把來!”傅雲杉冷聲,一群菜農將火把全照在幾人身上,傅明禮不敢相信的看著其中的熟人,“三郎?!”

  傅雲杉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傅明孝,可真是死性不改!

  傅三郎狼狽的摔在地上,狗啃泥的姿勢,瞪了眼傅明禮和傅雲杉,“還不放了你爺爺我……啊!”

  傅雲杉一腳踩在他的後背心,傅三郎一個趔趄,高揚的頭與大地瞬間來了次親密接觸!

  “堵了他的嘴,關進柴房!明天一早再做處理。”傅雲杉冷冷道。

  傅三郎罵罵咧咧的和幾個黑衣人被小廝拖走,傅明禮皺眉看著還在燃燒的草席和空無一物的玻璃棚,吩咐一旁的南幕,“將備用的草席搭上……”

  “爹……”傅雲杉開口喚住傅明禮,“玻璃受熱,稍微等上半個時辰再搭草席吧。”

  南幕點頭應是。

  傅明禮擔心道,“杉兒,這會不會影響大棚裡的蔬菜?”

  傅雲杉搖頭,“等明天看情況吧。”

  若無事就小懲,若有事……

  傅雲杉的小臉冷凝,一雙眸子泛著陰冷的殺氣。

  好不容易挨到翌日傍晚,傅雲杉將所有草席被點的大棚都看了一遍,確定蔬菜並沒有受影響後,松了口氣,帶人直接去了關押傅三郎等人的地方。

  幾人一天沒吃東西,有氣無力的歪坐在地上。傅三郎一瞧見傅雲杉過來,扒著門咆哮,“傅雲杉,你個小雜種,再不放你爺爺我出去,我就讓大伯殺了你全家!”

  “打斷他們的腿,扔回帝師府!”傅雲杉一臉淡漠,看著小廝將門打開,將那些人堵了嘴架在板凳上敲斷了腿。

  傅三郎嚇的魂飛魄散,撲倒在傅雲杉腳下,“杉兒妹妹,三哥是混賬,你看在咱們是親兄妹的份上,饒了哥這一次,哥再不敢了!這事都是大伯逼的啊……你相信哥,哥膽小,你別嚇哥……”

  傅雲杉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居高臨下俯視他,“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我……”傅三郎急的滿頭大汗,瞧著他帶來的人一個個臉色慘白,一身血跡,多少的膽都被嚇沒了,眼看執行的人朝他走了過來,他嗷嗚一聲大叫道,“他們想給你的菜下毒,說要借皇帝的手讓你們一家滅門!我說的都是真話啊……杉妹妹……”

  在菜裡下毒?

  傅雲杉渾身打了個哆嗦,臉上的笑容越燦爛,眸子裡的寒意就越凝重,“打斷他一只腿,一起扔回去。再有下次……”她緩緩靠近傅三郎,冷冷道,“我要了你的命!”

  “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不要……不要……我的腿……”傅三郎被拖走放在板凳上,小廝還沒下手,就看到他下身流下一灘黃色的液體,傅雲杉別開頭,轉身出了院子。

  走出不遠,就聽院子裡響起傅三郎淒厲的慘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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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傅老大壽,將計

  “南先生。”傅雲杉眸色未動,嗓音帶著女孩未脫盡的稚氣,泛著涼意,“將人送到帝師府,帶去一句話……”

  南幕本恭敬垂下的頭因傅雲杉的話猛然抬起,猶豫道,“三姑娘,這麼說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的誤會?”

  誤會?

  傅雲杉唇角漾開一抹笑,她說過會將傅家加附在他們一家身上的傷痕痛楚一筆一筆還回去,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我自有分寸。”言罷,她不再多說,抬腳離開。

  南幕臉上的猶豫並未因她的話褪去,思慮再三,他決定送信給前主子,詢問這件事最好的處理方法。

  樓重的回復很快,只要簡單的一句話,“一切聽傅三姑娘的命令。”

  南幕怔了怔,燒了信,趕在巳時正,帝師府傅老和兩位公子從宮中回來時分,帶著家僕將幾人扔到了帝師府門前,“傅家管事南幕見過傅老,兩位公子。”

  傅老眉峰凌厲,看著被打折了腿的僕人,問身旁的傅禺和傅耿,“怎麼回事?”

  傅禺一眼瞧見匍匐在地上的傅三郎,不由皺起了眉頭,“爹,現在是下朝時間,有什麼話先回府裡再說。”

  傅老點頭,轉身往府門走。

  傅耿跟上,只是臉上掛著的笑一轉身就多了幾分戾氣。

  傅禺身旁的榮管事笑著示意南幕,“南管事,府裡請。”

  “不了,家主吩咐小人將人送到即可返回。”南幕笑著婉拒,“家主讓小人轉告幾位主子一句:帝師府想吃蔬菜盡可派人去說,沒有必要讓人大晚上去大棚偷菜!幸好我們家主子認得傅三郎,才沒將人送去官府,真鬧到皇上跟前……”

  南幕含蓄的沒有說出下面的話,真要按照傅雲杉吩咐的話,怕能立刻將帝師府的人得罪光!

  一腳已經踏入府門的傅老突然頓步,回頭看了南幕一眼,聲音洪亮的笑了,“回去轉告你家主子,這件事我帝師府定會給她一個交代!”

  “不敢。來前家主已吩咐,此事到此為止。”南幕躬身,“反季節蔬菜大約在臘月十日左右上市,帝師府若有需要,可去正陽街上的傅記菜行提前預定。告辭。”

  話落,施禮,轉身,帶著家僕離去。

  傅老瞪了眼傅禺和傅耿,進府。

  夜半去偷菜?

  怕沒這麼簡單吧?!

  傅禺冷冷瞧了眼傅三郎,淡聲道,“小榮,將人帶下去,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是,大公子。”

  傅耿臉色難看,頭也沒回,進了府,回了暢觀園。

  二少夫人佘氏正在暖閣哄王靈嬌喝粥,聽貼身的婆子來稟說二公子沉著臉回了園子,將碗遞給一旁的美艷婦人,“你先喂孩子吃飯,我去看看你爹。”

  美艷婦人接過碗,細白的手捏著湯匙在碗裡轉了轉,眉眼輕抬,瞟了眼那婆子,淡道,“發生什麼事了?”

  “回大小姐,聽來回的小廝說是有人打斷了傅三郎和幾個下人的腿,將人血淋淋的送了回來,還在府門口揚言,讓咱們家管好奴才,不要再做這等丟人現眼兒的事……”

  “什麼人這麼大膽?”美艷婦人頭上發簪輕顫,白皙的臉龐染上薄怒,“敢給咱們帝師府難堪?!”

  婆子陪了個笑,“誰說不是呢?這傅明禮一家也不知道吃了是不是雄心豹子膽了居然敢這麼做?”

  “傅明禮?”

  正往額間帶抹額的佘氏皺眉開口,“可聽清楚了?是救了大嫂的那個傅明禮?”

  “正是呢。”婆子應,“老爺氣的沒給大公子和二公子好臉色,一院子的人都在議論……”

  “傳話出去,再發現有人背後胡亂議論,一律打二十板子發賣了!”美艷婦人舀了勺粥送到女兒嘴裡,毫不在意的道。

  婆子臉色變了變,抬眸看了眼佘氏,瞧見佘氏朝她揮手,忙應了退出裡間。

  “凝兒,你來家裡也好些日子了,水浚怎麼還沒來接你?”佘氏瞧著鏡中的妝容,問道。

  美艷婦人的手微微一頓,笑道,“娘要趕我走嗎?”

  “渾說!”佘氏看著女兒,精明的臉上滿是寵溺的笑,“娘巴不得你日日留在身邊,看得見摸得著才好。可你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在娘家呆的時間長了難免遭人詬語……”

  “我們才不回去,一回去爹就會逼娘……”王靈嬌撅著嘴嘟囔,瞧見美艷婦人瞟過來的視線,忙噤了口,哼了哼,拉過被子蓋住了頭!

  佘氏聽出了不對勁,拉著女兒的手仔細問,“怎麼回事?王水浚逼你做什麼事了?”

  “沒事,小孩子亂說的話您也信?”美艷婦人笑著將手中的碗遞給身後的丫頭,起身將佘氏推出裡間,“您還是快去看看爹怎麼了?有什麼話說出來的話,憋壞了身子可不行!”

  “哎……你這孩子……”佘氏被女兒從房間推出來,無奈的歎了口氣,去了傅耿的書房。

  傅耿身邊的跟隨看見她過來,忙迎了上前,“二少夫人。”

  佘氏越過他進了房間,傅耿正坐在窗前獨自對弈,黑白棋子正殺的難分難解,佘氏搖了搖頭,捻起一枚黑子封住白子的路,坐到傅耿對面。

  傅耿頭也沒抬,捻了白子自毀一條路,殺出黑子重圍,兩人你來我往,一盤棋足足下了半個時辰才以白子得勝告終。

  “府門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佘氏擰了條濕帕遞給他,傅耿接了擦了擦手,“這事你別管了,我出去一趟。”

  佘氏還想說什麼,傅耿已扔了帕子,起身出門。

  佘氏皺眉,不明白有什麼事丈夫不能讓自己知道?

  “跟著二公子,看他去了哪裡,回來稟我!記住,別讓他發現。”

  跟來的丫頭一怔,應了聲,小心的跟在後面。

  傅耿一路去了議事園,“去喚大少爺過來,就說我要檢查他的功課。”

  “是。”

  傅明孝早已從傅三郎口裡得知了事情經過,他沒有想到傅雲杉居然這麼狠,對一同生長了十幾年的堂哥都能下的去手,嚇出了幾身冷汗,再聽到傅耿派人找他,更是驚破了膽,一路戰戰兢兢的到了議事園。

  “二、二叔!”

  “都出去,誰也不許打擾我和大少爺探究功課。”傅耿抬眸看了他一眼,朝小廝擺了擺手。

  傅明孝湊過去,擠出一抹笑,“二叔,這事是侄子不對,我本想毀了傅明禮家的蔬菜大棚,他們家交不出蔬菜,皇上一定會震怒,說不定一句話就要了他們的命,誰知道……”

  傅耿端詳著手中杯子上精細的花紋,似未聽見他說話,直到傅明孝將事情經過仔細說完了,傅耿才笑著道,“果然好計策,那結果為什麼會是帝師府的人被打折了腿丟到府門口?”

  “這、這……二叔……”傅明孝額頭冒汗,“侄子……”

  “誰是你二叔?你是誰侄子?!”傅耿笑著抬手將茶杯擲過去,傅明孝瞪大了眼睛不敢躲,茶杯砸在他額頭,發出‘彭’的聲響,鮮紅的血瞬間湧了出來,傅明孝伸手捂住傷口噗通跪倒在地,低聲下氣道,“二公子,奴才錯了。”

  “你是巴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和傅家有過節?讓人注意到你是嗎?”傅耿垂眸睨他,“你還能再蠢點嗎?”

  傅明孝連連磕頭,“奴才錯了,奴才再不敢了。”

  “這注意是誰出的?”傅耿倒了杯茶,啜飲。

  “奴才的二弟。”

  傅耿點頭,“倒有幾分精明勁兒,知道借刀殺人,可惜一招不成,再想從菜棚下手就難了……”

  傅明孝跪在地上,不敢應聲。

  傅耿喝完一杯茶,起身,“起來吧,下次再動手記得挑些能干的人!做的干淨利落點!”

  “是、是……”傅明孝目送傅耿離開,癱軟在地。

  傅禺從小廝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心火怒起,拿著帝師府的人去殺他親兒子,傅明孝的膽兒可真夠肥的!

  “把這些人拉出去,送回大少爺院裡。再悄悄把傅習找過來。”

  門外有人應了,幾人將斷腿的小廝拖了出去。

  沒多會兒,傅習敲門。

  “進來。”

  “大公子,您找我?”傅習垂首恭立。

  “這件事你知道多少?”傅禺直接點明主題。

  傅習微微一怔,搖了搖頭,“屬下一無所知,自從清河回來大少爺就很少派屬下出門。”

  傅禺看他,傅習正視前方,眸中清澈,傅禺道,“好好看著,他再有什麼動作記得及時通知我。”

  “是。”傅習點頭,轉身出門,走到門口突然回身道,“剛才二公子的人傳了大少爺去議事園,說是考教大少爺的功課。屬下過來的時候遠遠瞧見大少爺的頭受了傷……”

  傅禺的表情變了變,朝他擺了擺手,傅習出門。

  二弟在這個時候找傅明孝!

  莫非他們中間有什麼牽扯?

  傅禺坐在書桌前,將最近的事捋了捋,驚訝得出傅耿說不定早知道了傅明孝不是真正的頤兒!

  是了!

  滴血那天,二弟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句句都在替傅明孝說話,那麼今日的事就說的通了……傅耿想借傅明孝的手除掉他的兒子!好順理成章的讓他兒子繼承博陽侯!

  真是夠狠毒的心思!

  傅禺霍然起身,往門口疾走了幾步又頓住,溫和的眉峰緊蹙在一起,面露惑色,不對!他的目標若只是博陽侯的話,又為什麼要卷進皇子們的爭斗中?

  這說不通啊……

  傅禺在房間踱步,沉思……

  十一月十五,帝師府傅老七十七歲大壽,傅明禮一家連夜去大棚裡為壽星挑選早熟的蔬菜,轉了不少大棚才湊齊了一筐黃瓜、一筐番茄、半筐茄子、半筐青椒、半筐絲瓜,青菜、菠菜之類的東西熟的快,一家人只挑了最嫩的,一樣湊了兩筐,派人一早送去帝師府祝壽。

  傅老眼見清凌凌的蔬菜,很是開懷,讓人備了帖子去邀請傅明禮一家來帝師府吃頓酒席,一家人開心不已。

  等一家人趕到帝師府時,已近午時,傅睿傅濡兩兄弟正在門口迎客,見到傅家人來,互視一眼,笑著將人招呼了進去,進了府立刻有小廝來領路,宴席設在荷香園,女眷在內廳,男客在外廳,快到廳門時,小廝偷偷瞧了眼傅雲杉,傅雲杉心中一動,快了幾步走到小廝身邊,小廝垂著頭,小聲說了句什麼,傅雲杉的臉色突然一冷。

  “幾位裡面請。”小廝笑著跟來迎人的丫頭分了工,他帶著男客去外廳,丫頭帶著楚氏幾人去了內廳。

  人還未走進去,就聽裡面傳來驚呼聲,“杉兒,你也來了!”隨聲音出來的是一襲桃紅夾襖,翠色八福折裙的余桐樂,她湊上前挽住傅雲杉的胳膊,朝楚氏和傅剪秋問了好,捏了把傅紫菀的臉蛋,笑嘻嘻道,“我剛才還在和雲姐姐說你沒來真是可惜呢,可巧你就來了,快進來,外面真是太冷了。”

  “傅姑娘……你也來了?”段雲華上身紫色緞織掐花對襟薄襖,下身月白色十二破留仙長裙,頭梳飛雲髻,耳墜紫牙烏珠墜,墜子下面掛著熟悉的素綢中國結?!

  傅雲杉與傅剪秋面面相視,都從對方眼裡讀出了一抹驚訝,這耳墜跟傅雲杉做給傅剪秋訂婚時那個幾乎一模一樣,她後來教給了傅桔梗姐妹不假,但那是在清河,這裡離清河那麼遠,段雲華是從何處得來的……

  “雲姐姐的耳墜好看吧?我也好想要一對,可惜尋遍了京城也沒見有賣的!你也死了這條心吧!”余桐樂可惜的歎了口氣,不過一瞬就又揚起了笑容,“快進去,今天來的都是京城華貴,我給你介紹幾個脾性好的。”

  她一手拉著傅雲杉,一手挽著段雲華朝屋內走去。

  段雲華復雜糾結的目光掠過傅雲杉,傅雲杉無奈的歎了口氣,想到上次跟段雲華同桌用飯被她看了一個飯間的事,不用想也知道,今天這頓飯又要在這種目光中度過了。

  偏偏她又不能直接告訴她,我和余桐安是親表兄妹,我們是不可能的!

  因為古代表兄妹也是可以成親的!

  這糾結怎一個頭大能形容?!

  余桐樂拉著傅雲杉在小姐堆裡穿梭,介紹的幾個果然都是性情溫和,知書達理的,其中兩個就有永寧侯府的孫小姐和靖安侯府的庶小姐容茵芳,傅雲杉不由多打量了幾眼。

  在屋內玩了一會兒,傅雲杉推說屋裡悶要出來透透氣,跟姐姐使了個眼色,出了房間徑直走到了一個偏僻處,“我知道有人跟著我,出來吧。”

  傅雲杉身後莫名出現一個黑衣人,沉聲道,“三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找一個人,告訴他……”傅雲杉湊近黑衣人,低聲說了幾句,黑衣人點頭,眨眼間消失在眼前。

  不過半刻鍾的功夫,黑衣人重新出現在傅雲杉眼前,“他讓我轉告三姑娘,三姑娘說的事他會處理好的。”

  “杉兒,你在哪裡?”

  隱隱有余桐樂喚她的聲音,傅雲杉應了聲,再回頭看時,黑衣人已從她眼前消失無蹤了。

  余桐樂笑著走過來,“怎麼躲到這裡來了,也不嫌冷?快回屋去,一會兒要開席了。”

  “好。”傅雲杉朝自家表姐笑了笑,被她拉著回了屋。

  午時正,宴席正式開始,內廳四面擺放了炭盆,熱浪翻滾,倒是沒覺得一絲冷意。

  段雲華不時看兩眼傅雲杉,很有頻率,傅雲杉一邊無奈的擠著僵硬的笑,一邊期待的等著。

  果然,剛上桌沒幾道菜,就聽男客那邊傳來紛亂嘈雜聲,廳內的眷客紛紛外看,傅大少夫人派了人去看,不多會兒,丫頭一臉心有余悸的來稟,“回大少夫人,是二公子和大少爺,好像是中了毒,正在質問……”

  她看了眼楚氏,垂下頭,輕聲道,“質問送菜來的傅老爺和傅公子。”

  傅大少人一驚,脫口而出,“荒唐!他們中了毒跟傅家送來的菜有什麼關系?”傅大少夫人身邊的徐媽扶住她的胳膊,輕輕壓了壓,傅大少夫人穩了穩神,對眾人道,“先請諸位夫人小姐去偏廳稍作休息,請……”

  “大嫂,我得去看看!”佘氏莫名覺得心慌,不顧在場的眾多京中家眷,說了這麼一句就抬腳往待男客的外廳而去。

  輔國公府的段夫人皺了皺眉,走過來扶住傅大少夫人,“大少夫人,您快坐下歇一歇。”

  傅大少夫人輕輕搖頭,臉上雖故作淡然,心裡卻焦灼不安,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恰對上傅雲杉含笑的眸子,朝她輕輕眨了眨眼,傅大少夫人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朝段夫人笑了笑,“真是年紀大了,不服老不行嘍。”

  說著,她看了楚氏一眼,“傅夫人,你們一家也過去看看吧,裡面有個什麼誤會,你們也好出來說句話。”

  “是,謝謝大少夫人!”楚氏臉色發白,一臉擔憂,謝過傅大少夫人,抬腳就往門外走,傅雲杉和傅剪秋拉著小妹傅紫菀一同跟了前去,余桐樂皺了皺眉,從桌上站起身,“姑奶奶,我也去看看。”

  “你去湊什麼熱鬧,在這裡等消息吧。”段雲華一把拉住她,將她摁在身邊。

  余桐樂扭了扭身子,“雲姐姐,杉兒救過我,他們家都是好人,不會做這種事的……”

  “傻丫頭,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認識她幾天啊。”

  “雲姐姐!”

  余桐樂氣惱,要掙脫她的手,段雲華笑著抓了她的手,輕聲安撫,“好好好,他們不會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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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將計就計

  楚氏和傅雲杉姐妹一前一後走進外廳的時候,傅明孝正慘白著臉抓著腹部的衣服往盆裡拼命嘔吐,不遠處的地上有幾處散發著難聞氣味的嘔吐物!

  傅二公子傅耿的情況比傅明孝好不了多少,他臉色鐵青,一手緊緊的按著腹部,似在強忍著翻滾的惡心感。

  前來賀壽的高官世家眾人均一臉凝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菜裡怎麼會有毒?!”傅老一臉震怒,白須因氣憤微微動蕩,矍鑠的雙眸利劍一般滑過傅明禮一家,聲音冷清,“傅明禮,你作何解釋?”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查都不查就要把罪名扣到他們一家頭上?!

  傅雲杉漆墨般的星眸瞬間冷肅,目光在傅老和傅耿、傅明孝身上轉了一圈,又掃了遍大廳內或身居高官或世代爵位恩寵不斷的世家貴族,這裡來的都是有權有勢、有頭有臉的人,一旦坐實送藥毒蔬菜的罪名,他們家定會被安上意圖謀害帝師甚至皇上的莫須有罪,必死無疑!

  傅老其心……意欲何為?!

  “傅某也想知道,傅老為什麼要一口咬定是菜裡有毒?!”傅明禮一襲褐色長袍頎身而立,臉色正然,態度不卑不亢,對上傅老尖銳的雙眼毫無懼意!

  傅明孝艱難的抬頭,抬手指著傅明禮道,“我知道你心眼兒小,嫉妒養父母對我好,從小就愛跟我搶東西。三番四次的想害我,如今我尋回了親生父母,你又嫉恨我的身份地位,害死我沒關系,若是今日再害了其他人……”

  “頤兒……”傅老一臉擔憂,沖身旁的管事發火,“大夫呢?不是讓你去請大夫嗎?”

  管事忙道,“老爺稍安勿躁,已經派人去請了,很快就來了。”

  傅耿臉色難看,長指緊緊抓著桌沿,額頭青筋暴突,汗水啪啪往地上落,佘氏進來恰看到他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樣,忙上去扶住他,“二爺,你怎麼樣?”

  “讓……讓我坐一會兒……”傅耿喘著氣,一貫飛揚的神采消失無蹤,瞬間老了不止十歲。

  “來人,將今日上桌的菜全部檢查一遍,挑出有毒的!”傅禺臉色冷然,眉頭緊鎖,一雙眸子在幾人身上打轉,掠過傅雲杉時,祖孫倆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

  不多會兒,家僕來稟,“回老爺,大公子,外廳所有的菜裡都檢查過一遍,並沒有毒。”

  “回老爺,大公子,內廳所有的菜均沒有毒。”

  “回老爺,大公子,傅明悌管事和傅明忠腹瀉不止,似也中了毒。”

  “哦?只他二人中了毒?其他各府管事呢?”

  小廝應,“各府管事均無事。”

  “所有的菜都沒有毒,二弟和頤兒的毒是如何中的?”傅禺面露困惑,奇怪的看傅耿和傅明孝二人,眾人也一起看過去。

  傅耿腹痛難忍,卻不得不擠出一個笑回應眾人,“說不定這毒下在酒裡或者其他地方……”

  傅禺聞言大怒,“來人,將杯碗勺筷都檢查一遍,仔細一些,斷不可有一絲一毫的馬虎!”

  廳外小廝齊聲應是,魚貫而入,開始徹查餐具。

  看著小廝動手,傅禺無奈的朝廳內的來客賠禮,“勞煩各位留下一起做個見證。”

  此時,帝師府的幾位大夫都來到廳內,看了傅耿和傅明孝的症狀,詭異的互相看了幾眼,回道,“看二公子和大少爺的症狀似是吃了不干淨的東西,吐出或排出後就無礙了。”

  “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是不是中了什麼毒?”傅禺追問。

  幾個大夫整齊搖頭,其中一個花白胡須的老者笑道,“大公子不必擔心,紫河車對人體是無害的。這東西不常見,平素都是宮裡的娘娘為保容顏吃的,二公子和大少爺怕是誤食,引起惡心反胃才會嘔吐不止,過一陣就好了。”

  紫河車,名字好聽,其實就是女人生產後落下的胎盤,初始鮮血淋淋,髒污惡心。

  傅耿聞言,強忍了許久的反胃惡心再也撐不下去,張口就吐了面前替他擦汗的佘氏一身,熏臭難聞的味道瞬間在大廳蔓延,幾位侯府公子退了幾退,直退到偏廳,有涼風吹來的走廊處,才停了下來,遠遠的看著廳中的發展。

  “二弟,你沒事吧?”傅禺關切的拍著傅耿的後背,歎了口氣,對呆怔的佘氏道,“二弟妹,快回去換身衣服吧。”

  佘氏回神,聞到身上的味道一陣干嘔,身後的丫頭忙遞過來一條帕子,佘氏掩鼻朝傅禺點了點頭,轉身帶著丫頭離去。

  味道果然難聞!

  傅雲杉臉色不變,眸子裡的笑意卻越發深沉,瞧著一身臭味熏天的佘氏從身旁疾步離去。

  再看狼狽的傅明孝惡心的恨不得將膽汁都吐出來,先前蒼白的臉因使勁兒漲的通紅,連他身旁端盆的小廝都被臭味熏的臉色鐵青,一副想吐不敢吐的模樣。

  傅雲杉在心裡沒出息的樂開了花!

  “你、你……”傅明孝瞄到傅雲杉眸底的笑意,似乎一瞬間想通了什麼,脫口而出,“傅雲杉,是你這個小賤人搞的鬼!”

  “哦?”傅雲杉揚眉,帶著輕笑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後,冷笑道,“大少爺倒是說說,您口中的小賤人我搞什麼鬼了?”

  傅思宗上前將妹妹護在身後,已長成的俊玉容顏眉目清冷,面色沉著,啟唇嗤笑,“敢問大少爺,是誰一口咬定我家的菜有毒,他們是因為中了毒才嘔吐不止的?”

  眾人的目光定在傅明孝身上。

  傅明孝眉頭緊擰,按著腹部的手攥緊了衣服,目光淬毒,瞪著傅思宗和他身後的傅雲杉。

  傅思宗再道,“是誰查也不查,一口咬定我家有罪,想欲加之罪的?”

  眾人的目光匯聚到傅老身上。

  傅老驚怒交加,臉色青白交錯,極其精彩。

  哥哥!

  傅雲杉心底一軟,看著身材頎長護在自己身前的男孩兒,眸底漾開一抹笑,漸漸擴散到整張臉上,她緩緩從傅思宗身後走出來,雙眸利落且飽含深意的在大廳掃了一遍,在傅老、傅耿、傅明孝身上各定了幾秒,才詭異的出聲,“若我家帶來的蔬菜有毒,今日中毒的可就是在座的所有人!到時,所有人都會認為我們圖謀不軌,意圖殺害功可傳世的帝師府主人,我們一家定會被滿門抄斬!屍骨無存!”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看著面帶笑容,一臉鎮靜的女孩,都面露驚訝,這種情況下,她要麼就是真的鎮靜,要麼就是被嚇的語無倫次了。

  傅雲杉的笑臉一收,冷凝的抬頭去看傅老,“其一,我們一家初來京城,沒人脈、沒勢力,能得帝師府庇佑是求之不來的事,為何要反其道行之,做如此大不違之事?其二,我們一家昨晚忙到半夜采摘的蔬菜不過是看在和大公子夫妻有緣的份上,送上的一份祝福,何以傅老查也不查,問也不問,一口就咬定了菜裡有毒?其三,我們活的好好的,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自掘墳墓?傅老,您德高望重,深受皇上推崇,可能為民女解了此惑?!”

  “傅雲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爺爺面前如此放肆!”傅明孝一臉怒容,可惜,蒼白的臉一頭的汗將他的威脅值拉的很低。

  傅老青白的臉已泛出黑青的顏色,深鎖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冷厲的雙眸帶著絲絲寒意垂眸睨著膽大包天的傅雲杉,一時間,屋內靜默如夜,只聞廳子四周火盆中的碳發出輕微的辟啪辟啪聲。

  “哈哈……好!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女娃子!老夫認輸了。”傅老仰頭大笑,胸膛鼓脹著似笑的格外開懷,眾人跟著陪笑,屋內的氣氛瞬間活躍了不少,如果忽略廳內難聞的氣味的話。

  只有傅雲杉瞧見了傅老眼底那抹化不開的冷冰!

  早在大夫說出紫河車之事後,傅耿就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他們的計劃明明天衣無縫,等菜上桌,大多數人都會嘔吐腹瀉不止,到時候他們就用傅家以蔬菜下毒試圖陷害國家棟梁、甚至意圖加害皇上的借口讓皇上下令誅殺他們……

  可惡!到底是誰洩露了計劃?

  難道是傅明孝的兩個弟弟下不了狠心,偷偷告的密?!

  傅耿攥著衣服,恨的咬緊了牙關!

  “回老爺,大公子,桌上所有餐具都沒毒!”有小廝回話道。

  傅雲杉似笑非笑的掃過傅明孝,掃過傅耿,掃了傅老,目光定下,一瞬不動的看著他。

  眾人的目光也不由匯集到傅老身上,有好笑,有嘲諷,有愛莫難住,有可憐歎息,卻都在等他給個態度!

  傅老心底如暴風狂卷,大浪撲打,糾糾纏纏,恨不能忍!

  他一生榮耀,受人尊崇,老了老了,卻被一個女娃逼到如此境地!他……

  真恨不得暈過去算了!

  傅老心念一動,雙眸微微瞇起,還未動作,就聽一道清脆的笑聲在耳邊炸開,“傅老可千萬別暈倒,今天是你的壽辰,咱們還沒向您敬酒呢!”

  “哈哈……這小丫頭可真是得理不饒人吶!”傅老的雙眸猛地睜開,看著傅雲杉哈哈大笑,“是老頭子的錯,上了年紀就犯迷糊了,真是罪過!老夫這裡給傅賢侄陪不是了……”

  “傅老言重了,此事已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告辭。”傅明禮淡淡的笑,朝女兒露出一個贊賞的笑,一家人從大廳走了出去,眾人面面相覷,也跟著相繼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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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31:05 |只看該作者
139 兄弟相殘

  傅老強撐著笑,和幾位王爺侯爵話別,傅禺帶著歉意將其他人一一送出了府,傅耿和傅明孝早被人攙扶回了各自的院子,連吐帶瀉,恨不得將腸子都清洗一遍,直折騰到天黑,才精疲力盡的睡過去。

  送走了客人,傅老站在偏廳,一臉疲態,看著大兒子,“禺兒,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傅禺搖頭,“兒子也不得其解,菜餚和碗筷杯具都沒有問題,二弟和頤兒是從何吃到的紫河車?”

  “幾位大夫查看的結果呢?飯菜酒水都沒有問題嗎?”

  年老的大夫上前一步,“回老侯爺,老夫和幾位同僚已將能查看的地方都仔細檢查了一遍,前院並沒有發現紫河車的存在,後院……”他抬頭看了一眼傅老,復垂下頭,“尚未查看。”

  “後院怎會有那些骯髒東西……”傅老皺眉,抬手打斷大夫的話。

  大夫噤聲,後退一步。

  傅禺奇怪的看了傅老一眼,“爹,紫河車這東西最常出入的地方就是各府後院。不趁機揪出幕後真凶,二弟和頤兒今日白遭了罪不說,帝師府怕會陷入人人自危的處境!”

  “再者,咱們帝師府今日冤枉了傅明禮一家,京城大多權貴都看在眼裡,若不查出幕後真凶,給他們一個交代,咱們帝師府以後要如何在京城立足?”

  “相公說的是。”傅大少夫人被徐媽扶著進了偏廳,一臉凝重道,“爹,帝師府百年基業,斷不可因此事而毀了!”

  傅老看著傅禺夫婦,良久,歎了口氣,“爹真是老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夫婦去查吧。”

  話落,轉身離開。

  傅禺在妻子耳邊低語幾句,傅大少夫人的臉色立刻變了,朝丈夫點了點頭,扶著徐媽轉回了後院。

  半個時辰後,幾個丫頭婆子在傅明孝院子的一顆大樹旁挖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包袱,包袱裡包裹的正是未經處理的紫河車,有幾處被挖下來的痕跡,經大夫驗定,與二公子和大少爺吐出的穢物裡的紫河車吻合,傅明孝一時間成為眾矢之的!

  “不,這不可能!”傅明孝臉色刷白,一手按著腹部,一手捂著口鼻,看著惡心的紫河車,聞著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再次嘔吐起來,卻因胃裡東西已吐空,連黃水都吐不出來,只剩下難受的干嘔!

  “爹,紫河車不是我放的……我怎麼會害自己和二叔?!”傅明孝搖頭,一臉被冤枉之色。

  “鐵證在此,你還狡辯,頤兒,你要爹說你什麼好?”傅禺擰眉歎氣,“爹知道你和傅明禮一家不和,你私下找些麻煩也就罷了,但今天是什麼日子?是你爺爺的壽辰!整個應天的權貴都在咱們府,你怎能如此不懂事?!你讓爹怎麼跟今天來賀壽的人交代?!”

  “爹,我沒做……”傅明孝匍跪在地,爬行幾步到傅禺跟前,急道,“爹,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

  “爹也想相信你……”傅禺搖頭,“可是……”

  人群中,傅明悌捂著腹部,一臉蒼白,被蔣氏扶著,聞言要上前,蔣氏急忙拽住他,傅明悌看了她一眼,扯了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樹倒人散,咱們也難逃一劫!”

  蔣氏一僵,點了點頭,扶著丈夫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大公子,請聽小人一言。”傅明悌掃了眼地上的傅明孝,堅定道,“這件事絕不可能是大少爺做的!”

  傅禺看了他一眼,目光清冷,“詳細說來。”

  “第一,今日到場那麼多客人,大少爺若有心害傅明禮一家,大可讓別人吃了這紫河車,何苦自己受這份罪!第二,紫河車做成吃的,就是養顏聖品,大少爺若有心害他們一家,大可在飯菜裡下毒!第三,大少爺不是蠢人,如果這事真是他做的,他又怎麼會將這證物埋在自己院子的樹下!所以說,大少爺定是被人陷害的!”傅明悌一口氣說完,額頭大汗淋漓,臉色愈發蒼白,小腹痙攣似的抽搐,蔣氏吃力的撐著丈夫的身子,也是累的夠嗆。

  傅明孝激動的看了傅明悌一眼,抬眸看傅禺,“爹,傅管事所言正是兒子想說的!這件事一定有人在背後陷害我,爹給兒子一點時間,我一定揪出這個人,交給爹處置!絕不讓人因此事看咱們帝師府的笑話!”

  “嗯,此事不是你所為最好!爹給你三天時間,定要揪出真凶!”傅禺臉上浮出一抹看似緩解的笑,囑咐道,“能把紫河車埋到你的院子裡,這人定是你身邊的親近之人,你以後行事定要小心!”

  說罷,抬眸掃了眼傅明悌和傅明忠,帶人離去。

  “老二,老三,你們跟我來。”傅明孝起身,被小廝扶著進了房間,傅明悌和蔣氏互相看了一眼,跟著走了進去。傅明忠吭哧吭哧著不想去,被崔氏推了進去。

  傅明孝臉色陰沉,揮手退了屋內的丫頭小廝,令人關了房門,遠遠的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說,咱們的計劃是不是你們兩個洩露的?”傅明孝拍桌,瞪著傅明悌夫婦和傅明忠夫妻。

  傅明悌微微蹙眉,“大哥這話從何說起?”

  “俺恨不得扒了那小雜種的皮,咋會洩露?!”崔氏一臉氣憤,與傅明孝回瞪。

  傅明孝怒,“計劃本就咱們幾個知道,二叔那邊絕對不會洩密,不是你們還會有誰?”

  “大哥,你這麼相信二公子不會洩密?”傅明悌的眉頭蹙的更緊,臉色難看。

  傅明孝眸間掠過一抹猶豫,點了點頭,“這個計劃就是二叔提出來的,本來想一箭雙雕,由菜裡面的毒引出大公子勾結外賊意圖不軌,將大公子和傅明禮一家全部打入死牢,卻不想計劃洩露,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大哥糊塗!”傅明悌起身,一臉焦灼,“傅明禮一家獲了罪,你就是博陽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何苦要去害大公子?!”他扒著桌子看著傅明孝,“大公子若身死,咱們的把柄又在二公子手裡,到時候可就真成了二公子手裡的一條狗!有可能,被二公子……”

  他抬手做了個劃脖子的動作,傅明忠驚的瞪大雙眼從椅子上滑落到地毯上,一臉驚懼。

  傅明孝笑著搖頭,“老二,你想的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到了。”他湊近傅明悌耳邊,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傅明悌的雙眸猛地瞪大,一臉呆滯的一屁股坐到地上,“你、你、你說……”

  傅明孝點了點頭,做了個噓的動作,“我也是剛得知不久!所以,只要傅明禮一家消失,咱們就高枕無憂了!”

  “那現在這件事如何解決?整個應天府的人都在等著帝師府給出一個說法,大哥要怎麼交出這個親近的人?”傅明悌看著桌布上精細的花紋,密密麻麻,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傅明孝抬眸掃了傅明忠夫婦一眼,身子蹲下,在傅明忠夫婦看不到的角度,對傅明悌說了兩個字,傅明悌的身子瞬間僵住,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傅明孝拍了拍他的肩頭,“你那麼聰明,一定明白大哥是被逼無奈的。”

  傅明悌看著他,良久才垂了眸子,顫聲道,“真的非這麼做不可嗎?”

  “非這麼做不可!”傅明孝斬釘截鐵。

  傅明悌嗯了聲,側眸看蔣氏,蔣氏忙將他扶起來,“既如此,我們就先回去了。”

  “老二,等大哥成事那天,定不會少了你們的好處!”傅明孝目光灼灼,信心十足。

  傅明悌笑了笑,沒有說話,抓著蔣氏的手微微使力,兩人出了門去。

  屋內,傳來傅明忠嗷嗷的聲音,崔氏的破口大罵聲……

  兩日後,傅明孝將傅明忠送到了傅禺面前。

  “爹,兒子管教不嚴,此事都是傅明忠所作,他已全部招供!還請爹看在他爹娘養我幾十年的份上,留他一個全屍!”

  傅明孝一臉抓痕,神情狼狽,傅明忠一臉死灰,如爛泥一般癱在地上,崔氏在旁邊雙手搗著嘴,哭的不能自抑,三郎和七郎驚懼的躲在人群後面,連上前都不敢!

  傅禺歎了一口氣,將傅明孝扶起,看著他臉上的傷皺了眉頭,冷聲道,“你臉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是誰做的?”

  崔氏的哭聲戛然而止,驚慌的看了傅禺一眼,往蔣氏身後躲去。

  傅禺冷哼,“好大的膽子,敢對主子動手!來人,將她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俺、俺……”崔氏害怕的拔腿就往門外跑,被兩個身材高大的婆子攔住,拖到了外面。

  傅明忠的眼皮抬了抬,去看傅明孝,傅明孝忙開口,“爹,兒子沒事,她也是護丈夫心切,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無規矩不成方圓!帝師府不是她家的菜園,隨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傅禺一點也不松口,擺手讓人動手。

  崔氏張口大叫,“疼!啊……打死俺了……當家的!救救俺……你還沒死他們就要欺負俺了……你死了,俺咋活啊……”

  “啊啊……啊……”傅明忠的雙眸露出懇求的神色,傅明孝輕輕別過頭去,小聲道,“老三,三十板子要不了人命的。我會補償她和你的孩子……”

  “當家的,俺不要這榮華富貴了,俺們回家……”崔氏疼的眼淚鼻涕都糊在一起,破鑼似的大嗓門嚷嚷的半個府園都能聽見,“俺們回家……你種地,俺給你做飯……你不要死!俺啥都不要了……”

  “啊……啊啊啊啊……”傅明忠突然從地上爬起來,沖到傅禺面前啊啊啊邊磕頭邊叫起來,可惜沒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麼。他又沖到傅明悌身邊,拉著他的衣角啊啊啊大叫,傅明悌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眸間閃過驚怕!

  傅明孝雖聽不懂傅明忠的話,卻從傅明悌的眼中看到了事情不妙,臉色也是一片慌色!

  傅禺瞧著兄弟三人的臉色,眸底陰冷,淡聲道,“頤兒,他在說什麼?”

  “他……他……”傅明孝的額頭冒汗,擦汗的手都有些顫抖。

  “啊……當家的,救俺,救俺……”

  傅明忠更大幅度的晃傅明悌的胳膊,看傅明悌依舊不動,急的抹了汗就跪在地上給傅明悌磕頭,口中啊啊啊不停。

  傅明悌垂眸看了眼不停哭求的親弟弟,抬眸看了眼哀求般看他的親大哥,目光又在錦瑟繁華的廳內裝修掃了一圈,嘴唇抖了幾抖,艱難的開口,“他,他說,他願意一死謝罪,求大公子饒了他的妻子!”

  “啊啊啊……”傅明忠瞪大雙眸抬頭看他,像是怔住了,張著的大口沒有舌頭,很是恐怖。

  “既如此,就放了那婦人吧。”傅禺看了傅明悌和地上的傅明忠一眼,立刻有人跑出去終止了打板子,將崔氏拖進大廳,三十大板已下去二十板,崔氏的下身血肉模糊,臉色發白,滿頭大汗。

  傅明孝狠松了口氣,厲聲道,“來人,將他拖出去,就地正法!”

  “不……”崔氏伸著手往傅明忠身邊爬,低吟道,“當家的,俺錯了,俺們回家……”

  傅明忠爬過去,淚眼模糊,“啊啊啊啊啊……”

  “他爹……”崔氏使命的抓著傅明忠的手,“你想說啥,俺幫你說……”

  “啊啊啊啊……”傅明忠嗷嗷叫著,聲音淒涼,目光中帶著怨恨看向傅明孝和傅明悌兩兄弟!

  崔氏點頭,“俺知道了,俺……這就把真相說出來……”

  “休得胡說!”傅明孝一聲厲喝。

  崔氏卻看也不看他一眼,使足了吃奶的力氣,拖著身子爬到面朝傅禺的方向,“大公子……”

  話音一頓,下一刻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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