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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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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棲梧桐]一品農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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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1:49:17 |只看該作者
100章 楚記開業,返歸

  傅雲杉兄妹面面相覷,他們這幾天一直呆在鎮上,除了傅明禮回過一趟石佛堂,他們這些人可是呆在楚記連街上都沒去的,哪裡能知道傅老爺子去了哪?

  傅明禮安撫傅明義,“六弟,你別急,爹沒在村裡說不定去了楊莊的傅家莊園,你去那裡看看,說不定……”

  “沒有,我和四哥一大早就去楊莊看了,守門的人說自從帝師府來人召見爹那次後再沒見爹去過楊莊了……”傅明義面露擔心,“五哥,你說是不是上次在公堂你執意刪除籍文,爹傷了心,所以……”

  “六叔,那天你也在場,爺的表情有一點傷心?!”傅雲杉在一旁打斷傅明義的話。

  傅明義露出一絲尷尬,“杉兒,六叔這不是擔心你爺嗎?他年紀大了身邊又沒個人照顧……”傅明義哎了一聲,看傅明禮,“五哥,你這裡沒有就算了,我去別的地方再問問。”

  說著,轉身往院子外走去,“我走了啊,你有空回家去……”話一頓,又道,“沒事就不要回家去了,娘最近脾氣不好。”

  說完,人已火急燎燒的出了楚記。

  傅明禮在後面喊,“二哥他們或許知道爹在哪裡,你問了沒有?”

  “大哥二哥三哥他們幾個這幾天都古裡古怪的,問什麼都說不知道,我再去找找。”傅明義停住腳步,回了句,見傅明禮沒再吭聲,臉上有些失落,轉頭大踏步的走了。

  至於楊氏為什麼脾氣不好,他沒有說,傅雲杉一家誰也沒有去追問。

  傅雲杉用井水冰鎮過的涼粉做出來的冷食味道清爽,夾著酸辣的口感一致獲得了家人的好評,豌豆、綠豆、蕎麥、紅薯、山芋等各種口味的涼粉涼皮,蕎麥、小麥、大米糯米等做成的蔥油、冬菇、翠拌、酸辣、三色等數十種口味的涼面,通過了王嬸和村裡媳婦子們的一致認可和叫好!另外還准備了一些時令的涼菜和一些備適合夏季吃的熱菜,初步將菜單確定下來!

  “要是有辣白菜配味,這冷面口感會更酸爽。”傅雲杉歎氣,早知道應該讓娘在冬天多准備一些辣白菜的,今年就好了,到時候在大棚外面多種一些辣白菜,到時候保存好的話,她的夏季冷食就不擔心沒有辣白菜吃了。

  經過大家的商量和投票,將楚氏再次開業的時間定在了五日後,八月二十八。

  這五日,傅家每個人都忙的腳不沾地,要洗面過濾類似澱粉的東西做涼粉涼皮,要購買蕎麥、小麥、大米糯米保存,還要安排吊入井裡的時辰。

  看著狹小的井口,王嬸擔心道,“杉兒,院子裡只有一口井,怕凍出來的涼粉涼皮不夠第二天賣的啊!”

  傅雲杉蹙眉,她也有些擔心,一口井存放量確實太少,肯定不夠賣的!

  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當時怎麼沒把這個考慮進去?

  在院子裡多打兩口井的想法是行不通的,這院子雖然面積不算小,但如今住著二十多號人,空間不算寬裕,要是能將隔壁兩家都買下來,將井打在隔壁院子就好了!

  “買下隔壁的鋪子和院子?”王嬸困惑,隨即了然,“你是想……”

  傅雲杉點頭,王嬸拍了拍巴掌,“行,這也是個辦法,到時候讓我那口子來幫咱們把井給打了,咱們就不用愁了!”她笑著轉身就朝外走,“我去問問他們願不願意賣!”

  傅雲杉好笑,“王嬸兒,該吃午飯了,你吃了飯再去啊。”

  “吃啥飯,不解決這事,我哪吃的下!”王嬸擺擺手,出了楚記往隔壁鋪子走去。

  按說,楚記生意興隆連帶的隔壁兩家的生意也應該好起來,可偏偏的,這兩家是同行,炒菜酒水,米飯饅頭,本來生意就不怎麼好,自楚記在這裡開起後,兩家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幾個月只能堪堪保住成本,連伙計的工錢都不夠!

  兩家掌櫃的一聽說楚記有意向買下自己的鋪子和院子,起初都有些不願,覺得這是他們的伎倆,故意等他們生意不好時好低價買他們的鋪子,二話不說,就把王嬸趕了出去。

  王嬸憋了一肚子火回楚記將事跟傅雲杉一家人說了,傅雲杉笑,“咱們生意好,他們生意不好,這個時候買他們的鋪子人家肯定會這麼想。王嬸兒別生氣,等會兒咱們一起過去,他們買下的時候什麼價,咱們照出什麼價,不叫他們虧了,這生意才好談下去。”

  搶了別人的生意壓了別人的價再去收購別人的公司,這種事,傅雲杉前世還是蘇子墨的時候沒少做,可重活一世,有些東西,她看淡了,錢這東西,多了不嫌多,少了……夠花就成,她不求大富大貴,只願家人一生和樂平安就行了!

  如果沒有後來的事發生,說不定傅雲杉真的會滿足在有家人的呵護,有家賺生計的鋪子,有一兩項可當搖錢樹的兼職,在這樣的日子裡守著家人慢慢老去,可有些事不是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如果傅雲杉能早知道,就不會有後來的悲劇發生了!

  有了傅雲杉的承諾,兩家掌櫃在原價基礎上又加了一成,傅雲杉爽快應下,兩家掌櫃再沒二話直接將鋪子轉讓給了楚記,第二日就去縣衙過了紅契,兩個院子正式歸在傅明禮的名下。

  王嬸樂呵呵的去找王叔,勒令他二日內在兩家院子裡打出四口井,一個院子裡平均兩口,工程十分艱巨,王叔無奈搖頭,“素日打一口井最快也要六七天的功夫,兩天打出四口井是不可能的事!”

  “你們那不是很多人嗎?”王嬸瞪眼。

  “縣太爺和他恩師的冬房一出來,效果反應特別好,鎮上好幾家大戶都確定了要蓋!有一家已經開始動土在夯地基了,調不開人手啊……”王叔蹙眉歎氣。

  王嬸惱了,“讓他們等著!沒有棲雲姐一家,你哪裡來的銀子養得起這麼一大幫人,還沒開始出息就學會忘本了你?!”

  “你這話說的?我哪裡忘本了?這冬房雖然是我在管,可它骨子裡也是傅大哥家的產業,是杉兒出的注意建起來的,總不能因為打兩口井就得罪了主顧,真這樣,那以後冬房還有沒有人上門?!”王叔無語的看著氣呼呼的妻子,知道她一沾上傅家五嫂的事就會炸毛,只得好生好量的給她講道理。

  王嬸果然一愣,看丈夫,“你說冬房這事是杉兒的主意?”

  “你要不信可以去問問杉兒,銀子是她出的,拉起這麼一大幫人也是她的主意,你相公我現在也只是個打工的,我不是跟你說過這事嗎?你不會不記得了吧?”王叔瞥著妻子。

  王嬸一怔,仔細回想了想,似乎是在棲雲姐家房子蓋起來的時候,他提過那麼一兩句,她自己當時在忙什麼,只記得丈夫說拉人自己單干,銀子有傅大哥給……

  呵呵……

  王嬸干干笑了兩聲,王叔看到妻子的臉色就知道她想起來了,沒好氣的道,“我這邊最多抽出來五六個人,估計四口井打好也是一個月的事了,你先跟杉兒和傅大哥說……算了,我跟你一起去說吧。”

  傅雲杉得知消息笑了,“我還沒來得及跟王嬸說,咱們楚記的冷食只是新奇並不唯一,鎮上其他家的冷食存在時間比咱們長,想要從他們手裡搶客人不是那麼容易的!前期有三口井的儲備量已經差不多了,井慢慢打,不急。”

  “那就好!”王叔松一口氣,“我手裡剛接了幾個活,日子都排到過小年了,實在抽不出太多人來幫忙。六個人的話一口井平均下來七八天就成了,杉兒你看?”

  “行,就聽王叔的。”傅雲杉笑了笑。

  九月初一,楚記主打冷食菜系正式啟動,凡是當天進店消費超過一兩的客人,不管是老主顧還是新主顧,都可以獲贈一份涼拌海帶,海帶這東西還是早些時候傅雲杉慧眼識珠,從海產店搶來的,順便還預定了他們家所有的海帶。

  這個朝代的海帶可不比現代,含的營養成分高不說,還貴在天然啊!

  清河獨一份再加上傅雲杉的調味手,調制出來的海帶絲酸爽十足,一小碟根本不夠吃,想吃就要再點,可楚記說好了是贈送就不賣,好多老主顧都調笑說他們奸商。

  傅雲杉就笑,說東西買的難得,她家存貨有限,吃完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等等,客人一邊咬牙一邊點夠一兩的菜巴巴的讓他們再加一盤海帶。

  新上店鋪的涼粉涼皮開業當天被清售一空,許多人在店裡吃完一份還要打包一份回家,蕎麥涼面、小麥涼面反應良好,各式涼菜和熱菜也賣的不錯,還有一些老主顧想念砂鍋的味道點了一些砂鍋,總之,冷食菜系第一天開業比當初砂鍋開業的狀況好上不少!

  晚上,一家人坐在燈下盤算賬時,傅雲杉發現第一天只賺了五六十兩,跟砂鍋開業那天沒法比啊!

  “肯定是因為涼粉涼皮價錢低,所以賺的少。沒事,這也很多了。”傅明禮開口安慰女兒。

  楚氏也接口道,“你爹說的是,五六十兩已經不少了,夠咱們這一大家好多天的花銷了。”

  傅思宗,傅剪秋和白昕玥也出聲開解,連小八和小紫菀都瞪大了眼睛看她。

  傅雲杉失笑,涼粉涼皮造價低,一碗只賣上三十四十文,自然跟前期的砂鍋生意得比,她只是稍微感歎一下,他們……

  心底那股柔軟不自覺又被觸動,傅雲杉含笑,揚了揚手中的單子,“知道咱們今天賣了多少張涼皮嗎?”

  一家人面面相覷,傅思宗開口問,“多少?”

  “六百八十二張!”傅雲杉道,“我剛是在擔心要做涼粉涼皮需要不少人,王嬸她們怕是忙不過來,咱們是招一些人來分擔呢?還是買一些人來……”

  楚氏想了想,道,“杉兒,咱們村還有很多閒著的媳婦,你看能不能從咱們村招些人來……”

  “嗯……這樣也行,不過前提是她們要簽下文書!洩露了機密可是要賠銀子的!”傅雲杉微一思考便應了下來,能幫爹娘在村裡提升一些人氣,她自然願意,不過該有的保障她也絕不會忽略。

  楚氏笑,“放心,我回頭跟你王嬸去說。”

  “好。”此事就此定下。

  九月初五,京城快馬送來一名大夫和一盒藥,來人言是受樓公子所托來救一個人,傅雲杉心喜忙將人帶去了傅思宗房間。

  來人只看了傅思宗的傷口一眼,就微微蹙眉,抬頭瞄了眼屋內的傅雲杉三姐妹,目光定在傅剪秋身上,嘴唇微微一撇,露出個不屑的神色。

  傅雲杉眉頭一蹙,立刻明白了來人的齷齪心思,不由心生幾分惱怒,可看在還要靠他醫治哥哥的份上,勉強忍了。

  誰知,來人隨手將藥扔在床上,起身就要走,楚氏忙去攔,“大夫,我兒子……”

  來人大手一揮,竟想把楚氏揮開,傅雲杉一把拉住楚氏,避開了他的手。

  “轉告樓重,救不了就不要說大話,他這份情我不承!”傅雲杉拿著藥盒砸在來人身上,冷冷道。

  來人瞟了傅雲杉一眼,沉下臉,“你這丫頭?!他不就是拿不了重物嗎?這點小傷又死不了人,續什麼筋接什麼骨?!又不是戰場的兵!”

  “戰士在戰場廢了胳膊拿不起武器,你要醫嗎?”傅雲杉涼涼反問。

  來人點頭,倨傲道,“那是當然!不能拿武器的戰士怎麼能算戰士!有一線希望能讓士兵拿起武器重返戰場,我都要救!”

  “那你救吧!”傅雲杉退開。

  “我為什麼要救?他又不是戰士!”男人嗤笑一聲,別開頭去。

  傅雲杉仰頭看他,“我哥是今年恩科的舉人,被人打斷了右手!正如你所說,有一線希望能讓士兵拿起武器你都要救!我哥的筆就是武器,沒有武器,他怎麼重返戰場!”

  來人噎住,瞪著傅雲杉,傅雲杉仰頭回視,“我哥的手要是因你的耽誤沒有醫好,我會將這筆賬算到樓重身上!樓重讓你來是信任你,你若是執意辜負他的信任,現在就可以離開,我絕不阻攔!”

  來人蹙眉,糾結了好半天,才洩氣的狠瞪了她一眼轉身回到床邊,“算你狠。”

  一家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那人邊嘀咕邊檢查傅思宗的傷,看完了,回頭瞧傅雲杉,“你問他,續筋接骨要把先前長好的骨頭敲開、筋脈扯斷,他能不能受的了疼?”

  一屋子的人都猛吸一口冷氣,齊齊變了臉色。白昕玥的臉都嚇白了,“那、那要多疼?”

  來人輕飄飄的瞅了她一眼,不吭聲,傅雲杉抬頭看傅思宗,傅思宗的臉也有些蒼白,卻仍是咬著牙堅定道,“我受得住!”

  五石散生不如死的發作他承受了那麼多次不是一樣挺過來了嗎?這次他也一定能挺過來!他是家裡的頂梁柱,絕不能倒!

  來人有些驚訝的看了眼傅思宗,臉色稍稍緩和了些,邊打開自己的藥箱邊朝後揮手,“小丫頭留下,其他人出去。”

  傅雲杉朝傅明禮和楚氏幾人點點頭,看著他們離開關上門,走到床邊,“需要我做什麼?”

  “看著。”來人唇角勾起笑,帶了抹嘲諷。

  不得不說,這人確實有傲的資本,傅雲杉只不過幾個眨眼,就看到他在傅思宗胳膊上扎下不少銀針,傅思宗瞧了瞧自己的胳膊,悄悄跟妹妹說,“我的胳膊好像沒知覺了。”

  “麻醉針?”傅雲杉吃驚。

  來人抬頭看了她一眼,“小丫頭,有點見識。”

  然後……

  來人笑瞇瞇的當著兄妹倆的面,敲斷傅思宗的胳膊,接骨!割開他的手腕,挑筋接筋!

  白花花的肉,血淋漓的筋脈直白白的出現在兄妹倆面前,兄妹倆的臉色一個比一個慘白!

  來人得意的看著他們的臉色,笑的越發開心。

  一邊續接一邊仔細介紹這根筋是連哪個手指頭的,那跟筋是連哪個手指頭的,只把屋內的氣氛烘托的更加恐怖。

  好不容易等他續接好,涂上帶來的藥膏,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傅雲杉一身大汗,無力的癱坐在床邊,傅思宗則是在來人的麻醉針拔出之後痛的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來人撇了撇嘴,想走,被傅雲杉一把抓住,“我、我哥怎麼樣?”

  “死不了了。”

  “他的手呢?”

  他撇一眼傅雲杉慘白的臉,淡淡道。“隔三天換一次藥,一個月就差不多了。”

  傅雲杉顫抖的松開了手,低語,“那就好,那就好。”

  “我說了要一個月!”

  傅雲杉不明所以,抬頭看他。

  男人臉色難看,咬著牙道,“我要房間休息!”

  “哦!”傅雲杉一下跳起來,想跑出去找人收拾房間,腳下卻突然一軟,人一個踉蹌朝地上栽去,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她,搖頭,“真是個笨丫頭!”

  “爹、娘,結束了,你們可以進來了。”傅雲杉高聲道。

  房門應聲而開,傅明禮和楚氏,白昕玥和傅剪秋都走了進來,看到傅雲杉慘白的臉,忙上前從男人手裡接過她,“杉兒,你怎麼了?”

  “我沒事。哥沒事了,大夫說要隔三天換一次要,一個月後哥就能好了。”傅雲杉笑著說。

  楚氏欣喜的點頭,“好好,大夫遠道而來,肯定累了,我這就讓人收拾房間好給大夫休息。”

  男人跟著丫環出門,走之前看了傅雲杉一眼,想到剛才那血腥的場面,唇角露出一抹笑。

  這小丫頭,還算有幾分本事!

  至少是他見過這麼多女孩當中,唯一沒有被他嚇到昏厥的人!

  而這段期間,傅老爺子如人間蒸發了一樣,遍尋不著。楚氏曾私下和傅明禮商量回家幫忙去找,傅明禮猶豫了猶豫還是回去了,可院門還未進就被楊氏和傅琥珀趕了出來,只得無奈返回。

  傅老爺子的失蹤像一個解不開的謎,傅家老宅的人除了大房二房三房三家,其他人著急上火四處奔跑都不得,甚至楊氏以孝壓頂都沒從三兄弟口中問出個所以然。

  傅明信和傅明義兩兄弟一兩個月沒睡過一個好覺,楊氏的頭發都急白了不少,可傅老爺子說找不著就是找不著。

  十月十五,會試開始。

  十月十八,會試結束。

  十月二十五,殿試開始,當日,由皇帝親自點出狀元、榜眼、探花三人。隔日,二甲三甲朝試畢。

  十月二十八,恩科結束!

  傅思德的死刑被定在十月三十一日,十月二十九日,傅明孝和妻子周氏求見縣太爺恩師,縣太爺恩師不見!

  傅明孝帶著周氏又去求見縣太爺,同樣被拒之門外。

  十月三十日,傅老爺子突然返回清河,在縣太爺門口遇上傅明孝夫妻。

  傅明孝夫妻乍一見傅老爺子,都齊齊抽了口冷氣,傅明孝撲上前,“爹,你的臉……”話剛出口,想到傅老爺子的去處,又急急問道,“爹,你……”

  傅明孝的目光掃向傅老爺子身後,發現只有一輛馬車時,一臉絕望,“爹,他們……”

  周氏似乎也意識到什麼,臉色灰白的拽傅明孝,“他爹,他爹,咱兒子、咱兒子……大郎啊!”聲音淒厲顯然是悲痛欲絕。

  傅明孝松開扶著傅老爺子胳膊的手,頹然跌坐在地上,以手蒙臉,淚水順著手縫隙流了下來,“大郎……我兒啊……爹救不了你,爹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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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1:49:32 |只看該作者
101章 認不認親?司歸

  “老大,爹回來了,不哭不哭啊……”傅老爺子笑著拉傅明孝起身,一臉的笑意卻顯得格外猙獰!

  傅明孝任他拉扯分毫未動,只蒙著臉嗚嗚的哭個不停。

  周氏嗷嗷叫著,不顧形象的撲打著地面,攪得塵土飛揚,“我苦命的兒子啊!你就不該托生到我們家啊……”

  “傅老爺子?這、這是……”

  三人身後,馬車上又走下一位中年男人,瞧著眼前的場景不知該上前扶一把還是退後別讓土染了他的綢衣。

  傅老爺子轉身笑,“這就是我收養多年的大兒子,現在是傅家莊園的管事——起名傅明孝。”

  傅明孝和周氏的哭聲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雞母雞般戛然而止!

  中年男人猛地瞪大雙眸,驚喜異常,垂眸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裝,上前拱手對傅明孝道,“大……傅大爺吉安。”

  傅明孝怔愣著,抬頭看傅老爺子,傅老爺子彎腰將兒子扶起,眸中含笑,微微紅了眼眶,“老大,這是大公子身邊的管事,姓榮,你喚聲榮管事。”

  “榮、榮管事。”傅明孝踉踉蹌蹌的借著傅老爺子的力站起身,磕磕巴巴的回禮。

  周氏沒人攙扶,呆愣了半響,突然眼睛一亮,蹭蹭蹭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淚,撲打撲打幾下身上的土,看到傅老爺子蹙眉,忙停了動作乖順的站到自家男人身後,悄悄的打量榮管事。

  傅明孝露出干干的笑,一把將臉上的淚擦了,袖子上的土被抹到臉上,一條一條的很是喜感,榮管事快速掃了眼傅明孝臉色微微變了變,回了一笑,“勞傅大爺、傅大叔在這裡稍後,我去去就回。”

  說罷,抬腳朝縣衙走去,門口的衙役舉刀阻攔,榮管事從腰間掏出一塊腰牌模樣的東西,兩名衙役頓時瞪大了眼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榮管事輕甩袖子大踏步走了進去。

  周氏一把拽住傅明孝的衣服,“他爹、他爹!是帝師府的人!是大公子身邊的紅人……”

  “爹……您這是……”傅明孝看傅老爺子,眸光中帶著求確定的渴望。

  傅老爺子看著兒子緩緩點頭,傅明孝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身體因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喜悅哆嗦著,連嘴唇都在輕輕顫抖,“爹,我、我、我是帝師府、府……”

  “大少爺!”周氏高興的大喊一聲,被傅老爺子狠狠瞪了一眼。

  三人的目光同時看向不遠處的馬車,馬車車轅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小廝,看到三人往這邊看,點頭示意,傅老爺子笑著拱了拱手,轉頭蹙眉看周氏,“老大媳婦,你先回家,把這事告訴老二兩口子,讓老二他們這麼……”

  傅老爺子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周氏慢慢瞪大了眼睛,有點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爹,這、這我不敢……”

  “你不敢就讓老二家的動手!”傅明孝白了她一眼,厲聲道,“不想讓兒子死就給我端出個架子來!”

  一聽傅明孝說到自己唯一的兒子,周氏立時挺直了脊背,喘了幾口氣道,“好好!當家的,都聽你的,我這就家去。我這就找老二家的去。”

  看著妻子踉蹌跑走的身影,傅明孝低聲問傅老爺子,“爹,這事能成嗎?村裡那麼多人,隨便問一問……”

  “你別慌,爹自有主張。”傅老爺子湊近兒子的耳邊,低語幾句,傅明孝拍手,笑,“爹,好主意!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好了,收起你那模樣,別讓人瞧小了。”傅老爺子抬頭看到從縣衙走出來的榮管事,悄聲吩咐兒子。

  傅明孝立時正了正神色,挺了挺胸膛,端起架子。

  衙門口,縣太爺親自送了榮管事出門,榮管事抱拳含笑,“此事就勞煩縣太爺為難了。”

  “不敢不敢,下官也一直瞧著傅家大郎不像是會做那事的人,說不得這中間還有什麼貓膩,下官定重新翻查此案,榮管事放心,下官絕不會冤枉了他。”縣太爺忙作揖回敬,目光掃到一臉傷痕的傅老爺子和一身髒兮兮的傅明孝,眉頭微蹙了蹙,轉瞬換上笑臉,遠遠的朝二人點了點頭。

  傅老爺子淡淡回應,傅明孝瞥了他一眼,搭理都沒。縣太爺臉有慍色,當著榮管事的面沒敢造次,笑了笑,轉身回了縣衙。

  傅老爺子拽了拽傅明孝,傅明孝擺了擺手……

  榮管事抬頭看到傅老爺子和傅明孝的親暱,眉間一動,悄悄打量著傅明孝。

  一襲夏日長袍,布料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細紗棉布,透風清涼,是再尋常不過的布。身材中等,容貌依稀可見俊秀。可他那一身的做派看上去一點氣質也沒有,傅元不是說他自小就在讀書嗎?前些年還把莊園管事的位置讓給了他,怎麼教成這樣……

  榮管事歎了口氣,到底是鄉下養大的,不是還好,真是……這模樣讓大少夫人和大公子看到不知道該有多心疼?!

  翌日,傅明義給傅明禮送來消息,說傅老爺子回來了,臉上受了很重的傷。說完就急匆匆的走了,傅明禮吃飯時跟家人說起這件事,誰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本該行刑的日子,一直到晚上,縣衙也沒動靜,何家夫婦帶著女兒的靈位跑去縣衙問,衙役只回了句,案情有內幕,讓何家夫婦等候消息。

  何家夫婦哪裡會願意,抱著女兒的牌位就往縣衙闖,被師爺一聲令下抓進了大牢!

  傅雲杉一家雖得了點風聲,卻不清楚裡面有什麼內幕,便沒有多關注。

  傅思宗的傷連著換了三次藥,手腕開始恢復知覺,手指頭漸漸的也能動彈的時候,司命回來了!

  臉色慘白如紙,手上衣服上甚至還帶著干涸的血漬,傅雲杉大驚,忙命小廝幫他換衣服查看傷勢,他卻執拗的瞪著小廝不讓碰,傅雲杉無奈只好揮退了小廝,親自動手幫他換衣服。

  傅剪秋和白昕玥想攔,傅雲杉擺擺手將二人推出去,“顧不得這麼多了。”

  瞧見人都走了,司命伸手從腰間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傅雲杉,眸子含笑,“給,藥,給六郎上了。”

  傅雲杉蹙眉,看著那個被血染紅的盒子搖搖頭,接過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司命不高興,想動,傅雲杉一把摁住他,“別動!”

  說著,伸手脫他的衣服。

  一脫下他的上衣,傅雲杉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他上身鞭痕累累,有些傷結了疤,有些傷口因掙裂了還時不時往外冒血!

  傅雲杉繞到他身後,看著那不比胸前少的鞭痕,又瞟了眼巴掌大的藥盒,歎了口氣。

  司命摸了一把掙裂的傷口,抬頭看了眼眉目都糾結在一起的傅雲杉,眼裡有些困惑,額頭的傷疤也擰在一起,“我拿到了藥,能救六郎了,你為什麼不開心?是因為我耽誤了十天嗎?”

  “你的傷是怎麼回事?”傅雲杉答非所問,垂頭盯著他。

  司命瞧著她嚴肅的神色,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傷痕,眉頭又擰了擰,“著了大內那些侍衛的道,被他們關了十天,你放心我……”

  “你去了皇宮!”傅雲杉抓住他話中的關鍵,聲音高了幾分,“你一個人單槍匹馬去闖皇宮,就為了這盒藥?!”

  司命看她,不明白她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卻實誠的點了點頭,“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有,只有去皇宮搶了……”

  “……”傅雲杉歎息,她該說司命傻呢還是說他傻?!

  她哥哥的手治不好頂多做個廢人,他闖皇宮一個不留神可是要沒命的啊?!

  “在這坐著,我去拿藥幫你包扎。”傅雲杉看他一眼,轉身出了門,吩咐白蘇准備清水和紗布一並送過來,她自己跑去樓重派來的人那要止血治外傷的藥,男人聽到她描述的傷翻了翻白眼兒,從藥箱裡拿出一個小瓷瓶扔給她,傅雲杉接過就轉身匆匆離去,男人撇嘴,“出點血又死不了人,大驚小怪!”

  幫司命清洗了傷口,涂了傷藥,又用紗布包好了,吩咐他不要沾水,看到他乖乖點頭,傅雲杉才松了口氣,幫他穿上薄衫。

  “以後這麼危險的事不要再做了。”傅雲杉幫他整了整衣服,道。

  司命看她,“你哥哥手斷了就考不了狀元了。”

  “比起狀元,我們更在乎你的命。”傅雲杉笑了笑,“先睡一會兒,我晚點再過來看你。”

  “哦。”司命不甚明白的點頭,因她最後一個笑眸子裡也點燃了柔和,躺在床上頃刻就睡沉了。

  傅雲杉出門,吩咐門口的小廝,別讓任何人來打擾司命休息,才回了大廳,將事情跟一家人說了。

  傅思宗當即起身要去給司命道謝,傅雲杉拉了他,“哥,看司命的臉色好像這麼多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我讓他睡了,你想謝他,等他醒再說吧。”

  傅明禮點頭,“是得好好謝謝司命,這人命關天的事可不是誰都能做的出來的!”

  “杉兒,前些日子許夫人送了根百年的人參,娘去拿出來給司命熬湯補補身子。”楚氏起身道。

  傅剪秋和白昕玥不好意思的道歉,“我們倆真是不懂事,司命為大哥受了這麼大的罪!我們還計較些……娘,不如我們一起做頓豐富的晚飯,好好酬謝一下司命?”

  “好。”楚氏笑。

  第十日頭上,傍晚時分,清河鎮迎來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前有侍衛家僕開道,中間是一輛朱紅色雲鍛織花門簾的馬車和一輛藏藍色浮凸紋暗花門簾的馬車,其余幾輛小馬車尾隨,後面又是十幾人的侍衛隊伍。

  一行人穿過清河鎮南門,直接去了雙河鋪村。

  當晚,傅家老宅一片人聲鼎沸,燈火通明,裡面傳來陣陣女人的哭聲啜泣聲和男人的痛呼。

  王叔和王嬸覺得奇怪,悄悄去打探,還沒到近前就被一身藍衣的家僕攔住勸回。

  第二日,蔣氏來鎮上找楚氏,趕了楚氏身邊的丫頭掩了門,神秘道,“真是沒想到,大哥居然是帝師府失散多年的大少爺!”

  “……”楚氏大吃一驚!

  蔣氏也不等楚氏說話,拉著她的手笑,“爹的意思是讓幾個兒子孫子孫女都去見見主子,沾點福氣。你們這一房情況特殊,被除了籍文,雖算不得是傅家的人,可骨子裡還留著傅家的血。爹開恩,說讓你帶著紫菀那丫頭回去給主子們磕個頭沾沾氣兒,老五和其他的孩子就別回去了。他嬸子,你看呢?”

  “這……哪有當家的不回去讓一個婦人和孩子回去的,這說不過去吧?”楚氏躊躇。

  說實話,她不想回去!她是怕了傅家老宅那些人,恨不得離的遠遠的,哪還敢往他們跟前湊?!

  蔣氏瞧著楚氏的神色,眸中閃過一抹焦灼,臉上的笑卻越發濃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老五脫了咱傅家的籍文呢!爹本來也沒動這個念頭,是我和你二哥在爹面前說了幾句話,咱們鄉下人圖的不就是孩子能出人投地嗎?讓紫菀跟著去沾點福氣,以後享福的不還是你和老五嗎?錯過這一次,下次可就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不了,二嫂,我這店裡事情也多,我實在抽不開身……”楚氏搖了搖頭,打定主意不去。

  蔣氏蹙眉,心裡有些惱怒楚氏不識抬舉,可想到此來的目的,不得不忍住心裡的怒火,收了笑微微一歎,“他嬸子,跟你說了實話吧。其實是我有私心想讓你回去幫忙。”

  “幫忙?”楚氏莫名。

  蔣氏苦笑一聲,“大嫂本就是富貴命,從進傅家就沒怎麼做過家務,這你是知道的。老三媳婦是個偷滑的,吃飯不少她干活找不見她。家裡現在裡裡外外只有我和老四媳婦張羅,這兩天真是累的夠嗆,你就當可憐我們一把,回去幫我們兩天?成不?”

  “四嫂不是受傷了嗎?怎麼還能干活?傷好了?”楚氏擔心的問。

  蔣氏歎氣,“沒有呢!前些日子老四不知道從哪裡弄的銀子去抓藥,被娘知道了,沒收了他的銀子。老四媳婦這段一直用草木灰抹著傷口,都化膿了,唉……”

  “四嫂傷在頭上啊!四哥怎麼不跟娘說說讓四嫂歇兩天……”楚氏臉色難看,不知為楊氏的蠻橫霸道還是心疼何氏受著傷還要干家務。

  蔣氏看了她一眼,歎息道,“娘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恨不得老四休了老四媳婦再娶個能生兒子的進門?!哪裡會管她傷在哪?”

  楚氏默了默,好一會兒才抬頭,“好,我這就跟二嫂回去。”

  “哎,帶上紫菀,沾沾帝師府主家的福氣兒。”蔣氏笑的眉眼齊彎。

  楚氏吩咐白蘇抱著孩子,又喚了個小廝去備馬車,她自己去找樓重的人要了傷藥,換了件體面的衣服才招呼蔣氏坐車回雙河鋪。

  “老顧,杉兒他們回來,你幫我跟他們說一聲,我回去幫個忙,晚點就回來。”

  “是,夫人。”顧淮揚垂首應了聲。

  蔣氏看著楚氏一連串的主人家做派,羨慕嫉妒恨著!

  可一想到事成之後自己定能比楚氏更加氣派,又不由露出笑,伸手逗著咿咿呀呀的小紫菀,小紫菀一點不認生的朝她吐著泡泡,蔣氏不妨被她噴了一臉,忍了幾忍才壓住心裡的怒火,露出一副要哭不哭要笑笑不出的模樣。

  “四姑娘調皮了。”白蘇笑著拿帕子替傅紫菀擦嘴角的口水,楚氏遞了塊帕子給蔣氏,“二嫂,孩子小,您別生氣,快擦一擦。”

  蔣氏干干的應了聲,“沒、沒事。”

  回到傅家老宅,楊氏自然沒有好臉色,蔣氏拉著楊氏不知說了什麼,楊氏哼了兩聲竟沒有為難楚氏,扭了扭身轉回了後院。

  “他嬸子,快進來。”蔣氏笑。

  楚氏隨著走進來,看著灶房門口堆起的柴禾,瞟了眼一身干淨的蔣氏,皺了皺眉,“二嫂,我去看看四嫂。”

  話聲落,一頭鑽進了灶房。

  蔣氏笑了笑,招呼白蘇抱著傅紫菀去他們二房的屋玩。

  灶房,何氏一看到楚氏進來,忙從灶膛抬起頭,緊張的看了看屋外,“她五嬸,你怎麼回來了?娘她……”

  “娘回後院去了。”楚氏拍了拍她的手,“四嫂,你的傷怎麼樣了?”

  何氏抬手捂住頭,咧了咧嘴,“沒、沒事……”

  楚氏哪裡會信,扒開她的手去看,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別開頭,紅了眼眶,拉著何氏往門外走,“四嫂,你不能在這裡呆著了,你頭上的傷得治,再這麼下去,你……”

  “她五嬸子……”何氏拉住她,苦澀一笑,“就這樣吧。不看了,不瞧了。”

  “四嫂!哪能不看不瞧啊?!”楚氏生了氣,抬手指著她頭上被揪光頭發的那一塊兒,“那地方化膿了!現在這天這麼熱,你是要讓蟲把頭打穿不要命了嗎?!”

  “噓!你小聲點……”何氏忙捂住她的嘴,將她往灶房裡拉了拉,還探頭往外瞧了瞧,“快別說了,小心被人聽見傳到娘耳朵裡……”

  “四嫂!我讓相公帶銀子給你就是要你看病的!你為什麼不跟娘說啊!這頭上的病哪裡能耽擱?!”想到蔣氏說他們家帶給四嫂看病的錢被楊氏劫走了,楚氏又急又氣。

  何氏扯了扯嘴角,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笑還是哭,“娘想要,她爹敢不給嗎?算了,就這命。大不了就是個死字,這麼些年……”她抬頭看了楚氏一眼,“我認命了!”

  “四嫂,你死了鳶尾和桔梗怎麼辦?”楚氏抓著她的手,“你真想讓四哥再找一房,讓鳶尾和桔梗管別的女人喊娘?!”

  “我……”何氏搖頭,“我不想,可是我生不出孩子了,娘她……”

  “四嫂,娘咋著你了?”傅琥珀瞪著眼睛走了進來,瞟了楚氏一眼,哼一聲,看何氏,“娘讓我過來提水,大少夫人馬上就到了,你快著點兒。”

  “哎,水已經好了,我給你灌。”何氏伸手接過傅琥珀手中的兩個茶壺去灌水,楚氏無奈的搖頭,上前去幫忙。

  傅琥珀撇撇嘴,站在灶房門口扇著風,看到楚氏拎著兩個茶壺要遞給自己,轉過身就朝大廳走去,“跟我來吧。”

  竟是拿楚氏當丫頭一般使喚,何氏上前想接過,楚氏搖搖頭,“四嫂,你歇會兒,我來就好,反正也是以前干慣的活。”

  傅琥珀翻了翻白眼,嘀咕了句,“真是活該勞碌面,一輩子也別想享福!”

  楚氏當做沒聽見,將茶壺放下轉身就走。

  “哎,你走什麼啊?沒看到桌椅都需要再擦一遍嗎?那邊有抹布再擦一遍,要擦仔細了,不能有一點灰塵!”傅琥珀喊住楚氏,吩咐著。

  楚氏停住腳步,看了眼抱著傅紫菀站在二嫂門前的白蘇,白蘇想過來,楚氏朝她擺了擺手,白蘇頓了頓,收住腳步抱著傅紫菀重新回了蔣氏的房間。

  好不容易將廳內的桌椅都擦了干淨,楚氏捶了捶腰,不由搖頭苦笑,自從家裡有傭人伺候,吃穿都用不著自己動手了,一閒下來身子果然僵硬了,只干了這麼一點活就覺得累了。

  門口傳來騷動,三郎從影壁後一溜煙跑進來,大聲道,“馬車來了,馬車來了!”

  “走走走,快走,找個地方躲起來!”傅琥珀推著楚氏往外,蔣氏推開房門,笑著朝楚氏招手,想到一人在灶房忙活的何氏,楚氏忍不住沉下臉,疾步走過去,問,“二嫂,家裡除了四嫂就沒人燒水准備東西了嗎?”

  蔣氏的笑臉僵住,拍了拍自己的臉,陪了笑,“瞧我,只顧著逗咱們紫菀了,你快進屋歇一會兒,我去灶房看看老四媳婦忙活的怎麼樣了?”

  楚氏嗯了一聲,越過她進了屋,蔣氏的臉瞬間暗了下來,余光刮了一眼楚氏,輕啐了口,轉身朝大門口走去。

  大門外,依次停著兩輛馬車,大少夫人被一個婆子慢慢攙扶下來,傅明孝迎上前接過她另一只胳膊,目光真切,輕喚了聲,“大少夫人……”

  大少夫人立時紅了眼眶,拍了拍他的手,“好,好……”

  另一個車簾撩起,榮管事扶下一位六十多歲模樣的男人,男人瞧著妻子花白的頭發,微微動容,走上前接過婆子的手安撫道,“夫人莫哭。真相一會兒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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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滴血認親,威脅!

  大少夫人連連點頭,一手扶著丈夫,一手扶著傅明孝,蹣跚的走進了傅家老宅。

  大廳內,茶水軟墊都一應備齊,大公子扶著妻子坐在主位右邊的位置上,自己坐到了左邊首位,傅老爺子帶著一家人跪倒在地,“給大公子、大少夫人請安。”

  大少夫人笑著抹淚,“好,好,傅元啊,起來吧。”話雖然對著傅老爺子說,眼睛卻一直盯著傅明孝看個不停,傅明孝心裡騰騰亂跳,想到爹的安排,強壓下心底的恐懼,故作淡然的朝大夫人露出一笑。

  大少夫人的眼淚立時又落了下來,站在她身邊的媽媽低聲安慰著,大少夫人點頭,總算收了淚水。

  “謝大公子大少夫人!”傅老爺子恭敬應了起身,站在大公子下位。

  傅大公子笑著看他,“傅元,這些都是你的家人?”

  “回大公子,是。”傅元微抬目光,抬手一一指過去,“這是老奴的二兒子,起名傅明悌。”

  傅明悌上前跪地行禮,“傅明悌見過大公子。”

  “嗯,起來吧。”傅大公子垂眸看了眼,淡道。

  傅老爺子錯一步,“這是老奴的三兒子,起名傅明忠。”

  傅明忠笑呵呵的上前彎腰鞠躬,傅老爺子蹙眉瞪了他一眼,他又忙笑著退後兩步。

  “這是四兒子,傅明信。”

  傅明信上前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大公子。”

  傅大公子露出一抹笑,“起來吧。”

  傅明信依言起身,退到一邊。

  “五兒子取名傅明禮,他家裡有事沒有過來,這是他媳婦楚氏和我孫女……”傅老爺子看到楚氏抱著一個女娃出現在廳內,已是不高興,介紹時突然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這個孫女的名字,臉色不由更難看,擰著眉看楚氏。

  楚氏初看到傅老爺子,驚了一驚,傅老爺子那左半邊臉似被鐵烙燙壞了一般,所有的肉都糾結在一起,乍一看異常嚇人!

  可聽到傅老爺子停頓的介紹和眼神時,臉色開始難看起來,她家紫菀起名字時,第一個就報給了傅老爺子,他這會兒居然叫不出親孫女的名字,真是……

  她看也不看傅老爺子一眼,抱著傅紫菀到正中福了一禮,退到一邊。

  傅老爺子蹙眉瞪了蔣氏一眼,蔣氏垂頭,憋屈的翻了個白眼。

  “這是六兒子,取名傅明義!”

  傅明義走上前,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大公子好。”

  “孝悌忠信禮儀……”傅大公子抬手招呼傅明義起身,看傅老爺子,“傅元,你起的好名字啊!”

  傅老爺子垂眸,“老奴也是希望兒女孝順,兄友弟恭,知禮明義。讓大公子見笑了……”

  最後,傅老爺子指著楊氏和幾個兒媳婦,道,“這是老奴的內人女兒和幾個兒媳婦孫子孫女。”

  說完,傅老爺子噗通一聲跪在大少夫人腳下,磕頭,“大少夫人,是奴才豬油蒙了心!養了大少爺四十多年,奴才實在捨不得,上次才沒有對表少爺和楊管事說實話。讓大少夫人和大公子這麼傷心難過都是奴才的錯,都是奴才的錯……”

  大少夫人悲從心來,別開頭不願去看。

  “傅元,我家夫人待你不薄,你怎能做出這樣恩將仇報的事來?!”大少夫人身邊的媽媽一臉怒容喝罵道,“當年若不是我家夫人為你求情,你早凍死在大雪之中!哪來今天這安逸的生活?!”

  “老奴知錯了!老奴知錯了……大少夫人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傅老爺子碰碰磕著頭,“老奴實在沒有辦法了,如果不把大少爺的身份說出來,大少夫人的孫子就要被砍頭了!老奴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了!”

  傅大公子擺了擺手,榮管事有眼色的將廳內其他人請出去,只留下傅老爺子和傅明孝兩人。

  傅明孝吞了吞口水,緩和了心口的緊張感,跪倒在傅老爺子身邊,聲音發澀,“爹,大郎做錯了事罪有應得,您這是何苦啊?!”

  “兒啊……”傅老爺子抬頭看了傅明孝一眼,容顏枯槁,左半邊臉看上去更是恐怖,“不!大少爺,大少爺!都是老奴的錯,老奴不該欺瞞你這麼多年……”

  “爹,您、您在說什、什麼啊?”傅明孝欣喜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恨不得現在就撲在大少夫人和大公子腳下叫親爹親娘!心裡卻十分清楚若是戲不能演成功,一切都是枉然。

  傅老爺子挪著膝蓋跪著自己的兒子,眸中含淚,臉上卻掛著笑,“大少爺,您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我的親生兒子在四歲那年就病死了。那年,我去外地收賬,兒子非要跟著我一起去,偶感風寒沒受住在路上就去了。老奴悲痛欲絕,去廟裡為兒子點燈,遇到你被人拋棄在路邊,老奴覺得是老天將你賜給我傅家的,就將你救下。以我兒的名字為你起名,在外面養了兩年待長的和我兒一般身高時才帶回家來……”

  “爹!這、這怎麼可能?”傅明孝一臉吃驚的表情,“我是爹娘親生的的……”

  “這事你娘也是知曉的,那兩年我借口收賬經常去看你!你若不信可以去北三十裡崗村尾姓秦的人家打聽一下,當年是不是曾在他家裡寄養過一個孩子?”傅老爺子將頭深深的沉下去,對著傅明孝深深磕了下去,“老奴確實不是大少爺的親生父親,大少爺的親生爹娘是上座的大少夫人和大公子!”

  “爹!您、您說的是真的?”傅明孝覺得自己好緊張,僵硬著脖子按設好的話本轉向傅大公子和傅大少爺,“他、他們才是我的親身父母?我不信,我親爹娘怎麼可能把我拋棄?您一定是騙我的,沒有證據我不相信!”

  大少夫人已是淚水滾落,哭的滿臉是淚,大公子的眼睛也泛著紅絲。

  “有,有證據!”傅老爺子聲音嘶啞,起身時微微顫抖,榮管事上前扶他,他搖了搖頭,走到廳內一角,從懷中掏出鑰匙打開櫃門,從裡面取出一個灰色粗布包著的包裹。

  “這是當年用來包大少爺的那個襁褓和撿到大少爺時他貼身穿的小衣服。”傅老爺子顫抖著手將東西遞給傅大少夫人身邊的媽媽,媽媽一把搶了過來,拿到傅大少夫人眼前,一疊聲的哭叫,“夫人,是這個是這個!那年您和姨娘同時懷孕,老夫人特意賞了您蘇杭的貢品雪緞和兩匹葵色杭綢,您可憐姨娘就將杭綢送給了她!老奴記得就是這個模樣的!”

  “是、是這個?”傅大少夫人抱著襁褓擁入懷中,強忍了哭泣,目光怔怔的看著傅明孝,“兒、我兒……”

  傅明孝呆呆的看著傅大少夫人,身子一陣陣顫抖,是恐懼是興奮是激動是緊張!

  傅大少夫人起身就想去抱兒子,被傅大公子攔抱在懷中,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大少夫人看看懷裡的襁褓又看了看傅明孝,艱難的點了點頭。

  傅老爺子掃了眼兒子,跪地開口,“帝師府長孫的位置不可混淆,老奴懇請大少爺和大公子滴血認親!”

  榮管事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抬頭迎上大公子的目光,大公子淡淡點頭,將妻子哄坐回座位上,自己落了座才道,“傅元,你孝心可嘉。正如你所說,帝師府長孫不可混淆,你也應當知道這一年有多少人想冒認!此事,不由得我們不小心謹慎。”

  “是!大公子考慮周到。”傅老爺子應聲,起身,“大少爺,請跟老奴出來一下。”

  傅明孝看了傅大少夫人一眼,轉身跟上傅老爺子出了大廳,走進老二的房間。

  傅大公子看了榮管事一眼,榮管事點頭跟了過去。

  門並未關上,榮管事輕輕一推,門開了。他正看到傅明孝捂住流血的手指,一滴血滴在了碗邊沿,碗內已經滴了兩滴血,一旁站著傅明悌和抱著孩子的楚氏。

  楚氏懷中的孩子哭的很是淒慘,榮管事多看了兩眼,楚氏笑著拍孩子的背,“這孩子被血嚇到了,一會兒就沒事了。”

  榮管事端起碗回大廳,傅明孝和傅老爺子跟著回去。

  將碗放在大公子的面前,榮管事輕輕朝他點了點頭,大公子抽出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滴進去。

  傅大少夫人擁著襁褓探身去看,只見碗中幾滴血先是分開狀態,然後,慢慢的慢慢的……

  融合了!

  傅大公子眼中驚喜浮現,抬頭去看妻子,妻子已是抱著傅明孝哭的不能自抑,他不由踉蹌起身,走上前,看著被妻子抱著的傅明孝淚水模糊了視線。

  “好!好!好!”

  榮管事和傅大少夫人身邊的媽媽跪地磕頭,“奴才/老奴給大少爺請安!”

  傅老爺子跟著跪在一邊,仰頭看著兒子,淚水滑過臉龐落在身前的地上。

  傅明孝緊張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不時垂頭想找傅老爺子,可他被傅大少夫人擁著,身前被傅大公子擋著,只能看到傅老爺子跪在地上的蒼涼模樣。

  “頤兒!娘的頤兒!”傅大少夫人帶淚的臉上滿是笑容,松開傅明孝,打量著他,“娘可找到你了!都是娘的錯,這些年讓你吃苦了!”

  傅明孝趁機跪在地上,磕頭,“爹、娘,兒子……兒子不孝……這些年沒能侍奉左右……”

  “不是你的錯,是爹娘沒有照看好你,才讓壞人有機可乘!”傅大公子彎腰扶起兒子,紅著眼眶道,“你放心,等回到京城,爹就嚴辦那些人!”

  “大少爺放心,敢欺瞞大少夫人和大公子這麼多年,這些人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媽媽摸著眼淚咬著牙道。

  傅老爺子的身子微微顫抖,想到被自己和楊氏苛待多年差點丟了性命又被趕出傅家的傅明禮,頭垂的更低了。

  傅大少夫人拿著帕子擦去傅明孝臉上的淚,含淚笑,“頤兒……”

  “娘……”傅明孝僵著身子不敢動。

  傅大少夫人哭了,轉身埋在丈夫懷裡,花白的頭發一顫一顫的,傅大公子拍她的後背幫她順氣,突然想到一件事,忙推開妻子,問傅老爺子,“傅元,頤兒的兒子叫什麼名字?所犯何罪?”

  傅大少夫人一怔,收住淚看傅老爺子。

  “回大公子,大少爺的兒子取名傅思德。年前在書院遇一姑娘,甚是喜歡,後來他因病休學幾月,再入學時發現姑娘已另嫁。他心裡惱怒就帶著人去責問姑娘為何變心,卻不想被一群地痞陷害,污蔑他糟蹋了人家姑娘清白,姑娘的家人被那些人蠱惑狀告他,他百口莫辯被冤枉判了死刑,十月底便是行刑時限!”傅老爺子垂頭哀慟道。

  傅大公子抬頭看榮管事,榮管事點頭,“奴才日前找縣太爺時,他也說傅思德不像是會做那等事的人,想來此中還有情況,不如奴才明日再去縣衙問清楚?”

  “相公!”傅大少夫人抓住丈夫的衣角,“那是頤兒唯一的兒子,是咱們唯一的孫子!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爹、娘,那些地痞勾結在一起統一供詞冤枉德兒,您要是不救他,他就真的完了!”傅明孝撩了袍子跪地。

  傅大公子垂首,看著分別四十多年雖被傅元當親生兒子教養卻實在難與被他們養了四十余年的兒子相比的親兒,心裡酸楚,“也罷。明日你與我一起去趟縣衙!”

  “謝謝爹!”傅明孝欣喜。

  傅大少夫人上前扶起兒子,笑著要見他的妻子和兒女。

  傅老爺子退出來喊了周氏吩咐了她幾句讓她進了廳,不一會兒,周氏和傅大少夫人身邊的媽媽抹著淚出來,說是去鎮上接傅迎春回來見祖父祖母。

  方家,自上次傅明孝自作聰明將事情搞砸後,傅迎春就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境地。

  前有折斷雙手的方之行可著勁兒的折騰,後有方夫人的為難和下人的冷眼!每日吃不飽還被困在房間裡等著方之行隨時興起的虐待,她只恨不得從未遇到過方之行這個惡魔!

  院子裡突然傳來方夫人的聲音,她漠然的靠著床柱,一動不動。

  門被人推開,有人撩開珠簾,她抬頭,正迎上方夫人蹙眉的神情,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肚兜褻褲和掩蓋肌膚的紗衣,笑的嫵媚風情,“什麼風把方夫人給吹來了。”

  方夫人眉頭皺的更深,張口想說什麼,身子一動又想到什麼,歎了口氣,朝後揮手,“張媽,從我衣櫃裡挑兩件顏色鮮嫩的給傅姨娘穿。”

  “是,夫人!”張媽應了,轉身離開。

  方夫人擺手讓其他人都退出院子,慢慢走到床邊坐下。

  “迎春啊,你嫁到方家有半年了吧?”她抬頭打量著臉色憔悴的傅迎春,“是婆婆不好,讓你在方家受委屈了。”

  傅迎春躲開她伸出的手,看她,“方夫人想說什麼?不如有話直說!”

  “你這孩子……”方夫人笑,“早就告訴你叫娘,怎麼還叫方夫人!”

  似不知道不讓傅迎春喊娘的人就是她本人!

  傅迎春嘲諷一笑,“迎春只是一個妾,不配喊尊貴的方夫人為娘!”

  “誰說你是妾,娘過兩日就安排儀式,讓行兒娶了你當平妻!”方夫人毫不在意,拉著傅迎春的手笑的和藹可親。

  傅迎春不信,“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覺得我進門毀了你兒子的名聲,丟了你方家的臉嗎?”

  “是娘眼拙,你別跟娘計較!”方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娘家來人了,說帝師府大少夫人在你家要見你。還說……”

  “夫人,衣服拿來了。”門外,張媽敲門。

  方夫人笑著回了句,“拿進來吧。”

  張媽開門,指揮著兩個粗實丫頭將一個箱子抬了進來,方夫人牽著傅迎春的手到箱子前,親自開了箱給她看,“這裡都是我年輕時做下的衣服,款式雖然不新,布料卻多是綢料,你看看有沒有可心的,挑兩件換了去見你娘!”

  “我娘來了!”傅迎春抓住方夫人的手,驚喜的問。

  方夫人笑,“是啊。聽說你爹是帝師府失蹤多年的大少爺,現在大公子和大少夫人都來了……”

  “哈哈……”傅迎春甩開方夫人的手大笑,“我說你為什麼突然又改變了態度,原來我爹真的成了帝師府的長孫少爺,那我就是帝師府的重孫女!”

  她話音一落,雙眸怒瞪著方夫人,“老賊婆,你和你兒子合伙糟踐我,這筆賬我絕對不會……”

  “迎春!”方夫人淡淡的看著她,“我也聽說你五叔才是真正的帝師府長孫少爺,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這話告訴同你娘一起來的嬤嬤?”

  “你……你怎麼知道?”傅迎春大吃一驚,抓住珠簾瞪著她。

  方夫人彎腰從箱子裡拿了件嫩綠色半袖襦裙,在她身上比了比,“我不僅知道還有人證!你若想你一家的榮華富貴成泡影,就盡管報復!你敢動我兒子一根手指頭,我就讓你傅家滿門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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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1:49:58 |只看該作者
103章 事出懷疑,真像!

  “你、你……”傅迎春駭然的倒退一步,揮開方夫人手裡的衣服,“我不信!你怎麼敢?你、你為什麼要幫傅剪秋那一家賤人?!”

  “哎呦,我的好少奶奶!”張媽撿起衣服放到箱子上,替傅迎春更衣,低聲道,“您不想想,您雖是帝師府的重孫女,可嫁進方家就是方家的媳婦!方家供著您就等於供著榮華富貴,夫人為什麼要幫傅老五一家?!三少爺娶的是您可不是傅剪秋!再說,現在當了帝師府少爺的是你爹,不是他傅明禮!就沖這一點,夫人和少爺也會把您供著的,您可不要這會兒犯起糊塗來啊?!”

  “犯什麼糊塗?她這是在威脅我?!”傅迎春怒。

  方夫人笑,“怎麼能算威脅?各取所需罷了!你若想好了就去見你娘,若是沒想好……”她臉色一沉,道,“我這就把人證推到那個徐媽媽面前,到時候你爹的富貴榮華夢破了,你的好日子自然……”

  傅迎春臉色難看,怒瞪著方夫人帶笑的臉,恨不得伸出十指狠狠撓爛了去!

  這女人……這個老賊婆居然敢威脅她!

  張媽瞧了眼方夫人的眼神,湊到傅迎春耳邊低語,“少奶奶,您應不應總是方家的媳婦!您真的想回到以前過的日子不成?”

  傅迎春側頭劈手扇了張媽一巴掌,“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跟我說這種話?!”

  “好了,張媽你退下。她不識抬舉就罷了,去把那婆子送到徐媽媽面前……”

  “等等!”傅迎春看方夫人,好一會兒,咬了咬唇,“我、我答應!”

  她遞了消息給縣太爺的恩師就是想促成這件事!現在終於成了,她怎麼能讓方夫人破壞掉!

  她不怕她爹的富貴榮華都泡湯,她怕的是再次回到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那樣的生活有過一次二次,再有第三次她一定會死的!她不想死,她不要死,她要活的好好的,比傅剪秋那個賤人強!比柳月眉那個正妻好!

  方夫人眉間松動,似松了口氣,微微一笑,從箱子裡又掏出一盒飾品,親手為傅迎春梳發戴頭飾和首飾,“迎春,娘會勸行兒對你好的,以後你就是方家的少奶奶!以前的荒唐事就當是一場夢,可好?”

  傅迎春透過銅鏡去看她,好半響,點頭,“好。”

  方家待客正廳,周氏正和一個媽媽說話,“徐媽媽,真是辛苦您和我跑這一趟。”

  “大少奶奶言重了,這是老奴的本分。”徐媽媽垂首,氣度溫和,面上七分笑。

  傅迎春款款而來,方夫人親手扶著,遠遠就和徐媽媽和周氏打招呼,徐媽媽笑著迎進來,仔細端詳了一番,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緩緩俯身,“見過小小姐。”

  傅迎春端足了架子,看著徐媽媽將禮行完,才淡笑著越過她走進廳坐上主位。

  徐媽媽愣了一愣,蹙起的眉頭擰緊了,微微歎了口氣,大小姐年輕時樣貌雖算不得一等一,氣質卻很出眾,品學高潔,是人人稱頌的才女,與大公子相得益彰,研磨侍畫,調琴弄舞,婚姻美滿,在京城也是一段佳話!

  怎麼……

  在傅家老宅認下的大少爺沒有一點大公子的氣度也就罷了,這個孫女不是說從小嬌生當小姐一樣養著的嗎?這氣質這走姿怎麼越看越像綺香坊的姑娘……

  會不會是哪裡搞錯了?

  就算大少爺從小沒養在帝師府,但骨子裡的貴氣是擋不住的!怎麼也不能像個奴才似的整天彎著腰吧?

  就算鄉下沒有那麼多規矩可言,一個姑娘該怎麼走路怎麼行事說話爹娘總有教吧?這小小姐的行為舉止說不好聽是沒教養,說難聽就是青樓姑娘的做派啊!

  心裡有了這層想法,徐媽媽再無心思跟這幾個女人應付,淡笑著說了大少夫人的話,帶了傅迎春回雙河鋪。

  看著大少夫人抱著傅迎春痛哭,徐媽媽多了個心眼兒,悄悄拉了榮管事到拐角處,“你可看清楚了那碗中的血是誰的?”

  榮管事一怔,應聲,“是大少爺……”的。話沒說完就頓住,皺了皺眉,雙眼快速掃了圈周圍,低聲道,“徐媽媽,您是不是也覺得這事有蹊蹺?”

  “你看出什麼了?”徐媽媽抬頭看他。

  “雖說環境所致,大少爺沒有得到更好的入學機會,但一個人骨子裡的東西是不會錯的!大少爺……”榮管事瞟了一眼大廳,搖頭,“說實話,真是比咱們還像……奴才……”他頓了一頓,又道,“聽說迎春小姐是搶了堂妹的丈夫,被方夫人瞧不上,胡亂給了個妾的名頭抬進府的,您說咱們傅家多少年也沒出過這樣的……”

  兩人相視一眼,齊齊歎了口氣,徐媽媽道,“這事不能這麼算了,你偷空找幾個人去村裡打聽打聽當年的事,最好問一些老人……”

  “好,徐媽媽,我這就去安排。”榮管事點頭應下,臨走又多嘴了句,“您剛才問我那碗血的事……”

  “不是大少爺的?”

  榮管事搖頭又點頭,“我跟去房間時,碗裡已經有了兩滴血,大少爺捂著流血的手指,最後一滴血恰好落在碗邊沿上,這血應該不假的吧?”

  他並沒有提及屋內還有什麼人,更漏掉了當時被蔣氏抱在懷中啼哭不止的嬰兒!

  徐媽媽臉色薄怒,瞪了他一眼,“這麼大的事你怎麼沒跟緊了?!”說完,疑惑道,“從大廳到二房的房間只幾步遠,怎麼那麼速度就備好了清水,割了血?”

  “您是說他們在水裡……”榮管事大驚,“要不,讓他再當面割手驗血?”

  徐媽媽搖頭,囑咐他,“如果他真是大少爺就傷了大少夫人和大公子的心,你先去查一查情況,搞清楚了咱們再一起跟大少夫人和大公子說。”

  “哎,好。”榮管事轉頭離開。

  徐媽媽拐了個彎回到大廳,看著歡天喜地褪著手腕上鐲子往傅迎春手上戴的大少夫人,輕歎了口氣,換了個笑臉走了進去,“大小姐,你身子骨不好,該歇息了。”

  大少夫人一愣,看看傅迎春再看看傅明孝,眉頭皺了好一會兒,抬頭與徐媽媽商量,“秋月,我今天能不能不休息?我想和兒子孫女多處一會兒……”

  “不行。”徐媽媽搖頭,“來的時候咱們說好的,為了你身體好,你必須聽老奴的,按時吃藥按時休息。”

  “這……”大少夫人求救的看想大公子,大公子也笑著勸,“好了,兒子孫女都不會跑的,明兒個再看也是一樣的。”

  大少夫人難過好一會兒,拉著傅迎春的手不捨得放,“那、那讓兒子孫女都跟我們一起回莊園去吧?”

  “好啊好啊,春兒去伺候祖母睡覺。”傅迎春瞥了一眼徐媽媽,笑語晏晏的朝大少夫人撒嬌,長長的指甲攥著大少夫人的胳膊搖啊晃的,大少夫人身子晃了一晃,徐媽媽的臉立刻變了,忙伸手想從後面扶住大少夫人,卻被大公子快一步扶住,傅迎春被大公子輕輕撥到一邊。

  傅迎春哎呀一聲,狀似淒慘的轉了幾個圈跌扶在椅子上。

  “哎,相公,你傷到春兒了!”大少夫人推了推大公子,大公子看了傅迎春一眼,面帶愧疚道,“春兒,是祖父不好,你祖母身體不適,經不得你這麼搖晃。你沒事吧?”

  傅迎春委屈的點頭,乖巧的回答,“春兒沒事。”

  大公子松了口氣,擁著妻子朝外走去,“徐媽媽,吩咐小榮備車,咱們回莊園去。”

  “爹,吃過晚飯再回去吧?”傅明孝瞪了女兒一眼,急忙追出來。

  傅大公子看著傅明孝笑了笑,“不急,以後有的是時間,你娘的身子要緊。”

  “是,是,兒子送爹娘出門。”傅明孝笑,點頭哈腰的模樣看的徐媽媽又是一陣歎息,傅大公子操心妻子的身體卻沒有想太多,出門上了車,對傅明孝道,“傅元養你一場,你這幾日好好跟傅家人道個別,十一月十五是你祖父七十五大壽,咱們要趕回去祝壽,不能在清河呆太久。”

  “是,兒子記下了,爹娘慢走。”

  白蘇探頭,瞧見傅家人馬都走了,將消息告訴了楚氏,楚氏抱著傅紫菀從蔣氏的屋子出來,蔣氏在後面說了幾句挽留的話,被楚氏軟軟擋了回去就再不提了,看著她走進灶房跟何氏說話。

  “這是咋回事?好好的怎麼哭個不停呢?”何氏心疼孩子,看著傅紫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催楚氏,“你快回吧,大少夫人他們走了,我就沒什麼好忙活的了。本來還想留你在家吃頓飯的……”

  “嫂子有空就帶著鳶尾和桔梗去鎮上找楚記,我讓那小神醫給你看看傷,對了……”她示意白蘇從她袖子裡掏出一盒藥膏遞給何氏,“這是從小神醫那拿來的藥,嫂子你試試好用不?好用就讓凌娃他娘稍個信兒,我讓她再給你捎盒子回來。”

  “哎,嫂子知道了,快走吧。回去給紫菀瞧瞧為啥哭成這樣?”何氏推了推楚氏。

  楚氏應著,抱著孩子出了灶屋,“嫂子,你好好照顧自己,鳶尾和桔梗還靠你呢!”

  “哎……”何氏苦笑著歎了口氣,看著楚氏出了垂花門才轉身回到灶屋,捶了捶僵硬的腰,看著手裡的藥膏笑了笑,“這傅家就這麼一個好的,也給趕出去了。這苦日子啥時候是個頭……”

  說完,又自嘲的搖了搖頭,將藥膏揣進貼身的布袋裡,彎腰往灶膛裡塞了根木柴,走到一邊洗菜做晚飯。

  ……

  抱著小紫菀馬不停蹄的回到鎮上楚記,傅明禮回石佛堂派人送了信兒回來,今天住石佛堂,傅雲杉姐妹已經回來了,聽丫頭回報說楚氏回來了,都迎了出來,聽到傅紫菀的哭聲都覺得奇怪。

  “娘,紫菀怎麼了?”白昕玥問。

  楚氏搖了搖頭,抱著紫菀回了屋,姐妹三人忙跟上,白昕玥問白蘇,白蘇垂頭裝沒聽到,傅雲杉看了白蘇一眼,將白昕玥的話又問了一遍,白蘇才抬頭恐慌道,“是、是奴婢一時疏忽。”

  “怎麼回事?”傅雲杉皺眉。

  白蘇咬唇看了楚氏一眼,道,“夫人被傅家二夫人指使去干活,奴婢就抱著四姑娘在二夫人的屋裡,剛開始一直是奴婢抱著四姑娘的,後來,傅家的半夏小姐讓奴婢幫她看個花樣子,奴婢說四姑娘離不開我,二夫人就搶了四姑娘說有她在,把我趕去了半夏小姐的房間……”

  “後來呢?”傅雲杉的臉已經沉了下來。

  白蘇垂了垂頭,委屈的梗著聲道,“奴婢聽到四姑娘的哭聲趕過去時,夫人也去了。二夫人只說是孩子受了驚,嚇的……”

  “找顧叔領五棍子打!以後再犯就哪來的回哪去!”傅雲杉腳步未聽,看著白蘇冷聲道

  白蘇噗通跪在地,“奴婢任罰,求三姑娘不要趕奴婢走。”

  “杉兒,這事不怪她……”楚氏扭頭為白蘇求情,傅雲杉淡淡瞥了白蘇一眼。

  白蘇忙道,“奴婢謝夫人求情,是奴婢做錯了事,該罰,奴婢這就去領打。”話落,起身去找顧淮揚。

  楚氏歎了口氣,顧不得許多,匆忙找了小神醫,“您看,我女兒這是怎麼了?喂東西不吃,哄也哄不住的。”

  “哭兩聲又不會死……”男人擺了擺手,“哭夠了就不哭……”

  “一頓兩頓不吃飯想來也餓不死人!我一會兒轉告顧叔……”傅雲杉瞟了他一眼,涼涼道,“從今往後半個月都不用准備客房大夫的飯……”

  “你這丫頭!”男人氣結,瞪了她一眼,伸手拎起傅紫菀放到桌子上,兩三下功夫就剝光了傅紫菀身上的小衣服,指著屁股上的幾個紅點道,“受傷了,當然疼的哭了。”

  “這、這哪裡來的傷?我早上幫她洗澡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楚氏摸著女兒屁股上的紅點,心疼道。

  男人翻了翻白眼,可看到傅雲杉陰沉的小臉時,撇撇嘴,回答道,“看這傷像是被精細之物所傷!”他抬頭在屋內找了一圈,指了指窗台上的針線蘿,“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就是那個東西的頭刺下去弄傷的。”

  母女幾人齊齊看著針線蘿裡的長針,瞪大了眼睛。

  “這……怎麼可能?紫菀一個小孩子,二嫂沒理由傷她啊!”楚氏拍著女兒哄著,傅紫菀抽噎著哭的滿臉又是淚又是汗的,好不委屈。

  傅雲杉看男人,男人怒了,起身從藥箱裡摸出一瓶藥塞到她手裡,“送佛送到西,給,這藥給她抹上,保准她一會兒就不哭了!”

  “娘,給妹妹涂上吧。”傅雲杉蹙眉看著傅紫菀的傷處,楚氏忙接過,謝了男人,給傅紫菀上藥。

  好不容易將孩子哄睡,瞧著睡眠中小身子還一抽一抽的妹妹,傅剪秋和白昕玥都心疼的不行,連晚飯都沒什麼胃口,只扒了兩口就飽了。

  傅雲杉一人坐在井邊看星星,心裡卻思躊著小妹身上的傷,娘說早上給紫菀穿衣服時還沒有受傷,那就是在傅家老宅受的傷,還是傅半夏喊走白蘇之後發生的事。

  蔣氏支開白蘇將小妹單獨留在她的屋裡!

  可蔣氏……正如娘的話,小妹那麼小,她沒有理由傷害小妹啊?

  難道是誤傷?

  因為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沒告訴娘……

  想到蔣氏笑裡藏刀的模樣,傅雲杉歎氣,蔣氏可能不會有不好意思的想法,但不想讓娘知道小妹受傷肯定是真的。

  “三姑娘,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休息?”顧淮揚笑著踱步過來。

  傅雲杉起身,笑,“顧叔!您不說還沒休息嗎?”

  “有什麼事是顧某能幫三姑娘的嗎?”顧淮揚站在離傅雲杉三步遠的距離,笑問。

  傅雲杉張口想說沒事,心思一轉,走了過去,低聲在顧淮揚耳邊說了幾句,顧淮揚點了點頭,“三姑娘放心,明天我就去找人去請客人。”

  “辛苦顧叔。”傅雲杉笑了笑。

  顧淮揚忙道應該的。

  第二日,顧淮揚親自備了馬車帶了禮物去雙河鋪,傅雲杉半上午都在店鋪裡忙活,快到中午時,顧淮揚接了人回來,傅雲杉出去迎,遠遠瞧見馬車裡探出兩個小腦袋,看到她,高興的揮舞著手。

  “杉兒姐……”

  “杉兒!”

  正是桔梗和鳶尾兩姐妹,兩姐妹很少來鎮上,看什麼都好奇。

  傅雲杉笑,一邊抬手招呼她們,一邊往馬車那邊走。

  顧淮揚瞧見傅雲杉,笑著將馬車停在四叉路口,傅雲杉走過去雙手撐著車轅,胳膊一使力,坐上車。

  不遠處的首飾鋪子裡,徐媽媽瞪大了眼睛瞧著笑瞇瞇與兩個女孩說話的傅雲杉,大少夫人拽了拽她,“秋月,這套送兒媳婦可好?”

  “嗯,好。”徐媽媽敷衍了一聲,再抬頭發現已沒了馬車和小姑娘的蹤跡,忙追出店外,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傅大少夫人跟著出了店,奇怪的看她,“怎麼了?”

  “像,真像啊!”徐媽媽低語,抓著傅大少夫人的手怔怔道,“小姐,我剛才看到一個小姑娘,跟你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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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1:50:11 |只看該作者
104章 機緣巧合,遇見

  傅迎春從店裡探出頭,舉著手中的飾品喚傅大少夫人,“祖母,你看這套首飾好看不?”

  “好!好看。”傅大少夫人眉眼彎彎,笑的一臉和藹。

  傅迎春笑著轉回店鋪,徐媽媽瞧著她一臉輕佻的笑,歎了口氣。傅大少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掃了幾眼,並未發現有跟自己長相相似的小姑娘後,笑著啐徐媽媽,“我看你是年齡大了眼睛也花了,哪有跟我長的很像的小姑娘?”

  “有,就在那裡,剛才有位小姑娘……”徐媽媽頓口,瞧著頭發花白的傅大少夫人,神色有些恍惚。

  她記得很清楚,那年小姐十三,初入賞詩宴,就越過萃月公主成了當年的第一才女。小姐興起帶著她和幾個貼身丫頭在桃花林撥琴跳舞,桃花灼灼下,那笑容跟方才那個小姑娘一模一樣!

  她絕對不會記錯!

  有什麼東西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逝,徐媽媽想抓沒抓著,耳邊已傳來傅大少夫人的笑罵,“快走,買完東西還要去接我孫子。”

  “小姐……”徐媽媽張了張口。

  傅大少夫人側頭看她,“嗯?”

  徐媽媽搖了搖頭,“老奴扶著您,您當心腳下。”

  傅迎春在首飾店一口氣給自己挑了四五套或純銀或全金或金鑲玉的頭面首飾,徐媽媽扶著傅大少夫人進去的時候,正瞧見她指揮著伙計包起來,伙計悄悄去看掌櫃的,傅迎春怒拍櫃台,“瞧什麼瞧,還不趕緊包起來!”

  “這位夫人,您還沒付錢……”掌櫃的從櫃台裡迎出來,笑道。

  傅迎春瞥了他一眼,笑,腰肢款款,眉目多情,“怎麼?掌櫃的還怕我傅迎春付不起賬?”

  徐媽媽眉頭一蹙,目光下意識去看自家小姐,傅大少夫人臉上的笑也有些微僵,聲音中多了一分不悅,“春兒!”

  “祖母!”傅迎春忙換了一臉笑,帶了幾分純真的喜悅將她挑好的飾品一一展示在傅大少夫人的面前,“您看,春兒挑的這些好不好看?”

  傅大少夫人瞧著她一臉的笑,歎了歎氣,“你喜歡就好……”她說著就想招呼徐媽媽掏銀子付錢,卻不成想傅迎春已是高興的將東西塞到了徐媽媽的懷裡,頤指氣使道,“徐媽媽,快付錢。”

  話落,挽著傅大少夫人要往店外走。

  傅大少夫人眉頭一皺,穩住了腳步,“春兒,怎麼能這麼跟你徐媽媽說話?!”

  她抬眸示意一旁的小廝接過東西,看著丫頭掏了銀子付了錢,才嚴肅的看著眼前剛認回一天的孫女,道,“你徐媽媽從六歲起就跟著祖母,在祖母身邊四五十年。祖母一直當她是妹妹看待,你……”

  “是,是春兒不對,祖母別生氣,春兒這就給徐媽媽陪不是。”傅迎春撒嬌似的晃了晃她的胳膊,轉頭看向徐媽媽,一臉笑不達眼底,半福了福身,“徐媽媽,春兒年輕不懂事,您別見怪。”

  徐媽媽淡淡一笑,避開了她的禮,“這是老奴的本分,春小姐不必如此。”

  “你啊!”傅大少夫人笑了笑,掙脫傅迎春,將手伸給她,徐媽媽忙上前扶住。

  “春兒啊,你去挑,看中什麼就讓丫頭幫你付錢,小廝幫你拎著。我和你徐媽媽年紀大了,我們在後面慢慢跟著。”傅大少夫人邊說邊拉著徐媽媽走出店鋪在街道上慢悠悠的走著。

  傅迎春笑著應了聲,瞥了眼徐媽媽的身影,輕輕哼了聲,抬腳越過二人,朝前面一家綢緞鋪子逛去。

  傅大少夫人搖了搖頭,歎息,“這孩子怎麼教成這樣了?”

  “小姐別急,等以後慢慢教……”徐媽媽忙開口安慰自家小姐。

  傅大少夫人擺了擺手,又是一聲深深的歎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夏日清涼系列綠豆涼皮限量最後五百份,先到先得嘍……”

  “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天啟獨一份喲……”

  二人前面十米遠,兩個統一服裝的伙計正在招呼著過往的行人,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大多數都會跟伙計說上一兩句,或是今天有急事明天趕早來,或是誰家有喜要去喝喜酒,或是笑著走進店鋪大聲招呼伙計先來份海帶絲……

  瞧見衣裝華美,一身貴氣的傅大少夫人,兩個伙計臉上的笑沒絲毫變化,“這位夫人,本店砂鍋涼皮都是天啟獨一份,出了清河可就吃不到了!您要不要進來嘗一嘗?”

  傅大少夫人看徐媽媽,兩人相視而笑,徐媽媽道,“小哥,你看出我們不是本地人了?”

  “清河來來往往就這麼多人,二位實在眼生的很。”伙計笑。

  徐媽媽回頭看了眼在斜對面綢緞鋪挑花色正興起的傅迎春,又瞧了瞧日頭,笑著勸傅大少夫人,“夫人,走了大半天的路,您也累了。咱們不如去店裡歇歇腳,等春小姐?順便吃點東西?”

  傅大少夫人點頭,輕笑,“聽你的。”

  徐媽媽招了跟在二人身後的丫頭,囑咐了一番,跟著伙計進了楚記。

  “貴客二位!”伙計高聲通報,喊完回頭笑問一句,“二位是在樓下用餐還是到樓上雅間?”

  “雅間吧,找個清靜點的。”徐媽媽笑。

  “樓上雅間二位。”伙計大聲道。

  櫃台後伸出一截胳膊揮了揮,伙計笑著前面引二人上樓,誰知,樓梯剛走了五六階,就聽到門口一個女子的嬌喝!

  “祖母!這家店的菜不好吃!您快下來!”

  說完,拎起裙子奔到樓梯上,拉著傅大少夫人的手半是撒嬌般往下拽,傅大少夫人一個趔趄,徐媽媽大驚,忙拉住她另一只胳膊,顧不得身份呵斥道,“春小姐,夫人要摔倒了快松手!來人,把她給我拉開!”

  傅迎春瞧見傅大少夫人情況不對,手下已經松了勁兒,可看到丫頭小廝聽到徐媽媽一聲叫就上來拉扯自己,俏臉難看,不由怒聲道,“你們大膽,我是帝師府的大小姐!誰敢碰我?!”

  丫頭小廝面面相視,不敢動彈。

  徐媽媽怒火上湧,“傅迎春,夫人身體虛弱,哪經得起你這麼拉拽,松手!”

  “迎春,放開我!”傅大少夫人被拉扯的有些難受,低聲道。

  “我說這夫人,你沒瞧見老人家臉色蒼白嗎?咋當人家孫女的?是親的嗎?”坐在樓梯旁的一個吃客看不下去指責道。

  傅迎春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親的,就是親的!”

  櫃台後緩緩探出三顆腦袋,其中兩顆同時看向中間那顆,“杉兒/杉兒姐,真的是春兒姐……”

  “你們怎麼在這裡?!傅雲杉!”傅迎春看著櫃台上支稜著的三顆腦袋,眸子裡閃過駭然之色。話落,轉身更急切的勸傅大少夫人,“祖母,您想吃飯春兒帶您去我們方家酒樓,咱們不在這裡吃好不好?”

  “杉兒,咱們是不是該過去給春兒姐打個招呼?”傅鳶尾怯怯道。

  傅桔梗哼了一聲,“姐,你沒聽她喊嗎?她是帝師府的大小姐,才不是我們家的傅迎春。”

  “梗兒……”傅鳶尾看了眼妹妹,擰眉道,“就算春兒姐是帝師府的大小姐,可也是跟我們一起長大的……”

  傅桔梗不滿,嘴裡嘰裡咕嚕的低語,“她啥時候當咱們是一起長大的姐妹了,就姐姐又傻又天真的念叨……”

  傅雲杉聽到她的低語,輕輕笑出聲,抬手揉了揉她的頭,“你們倆在這裡呆著,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好。”姐妹倆點頭,重新縮回高大櫃台後的圓桌旁。

  樓梯旁,傅迎春還沒松開拉著傅大少夫人的手,傅雲杉瞧著那老人眼看要昏倒的臉色,眉頭蹙了蹙,看了看清一色的男伙計,歎了口氣,上前抓住傅迎春的手腕,指甲使足了力氣掐進她胳膊裡,傅迎春吃痛,手一松揚起胳膊就扇了傅雲杉一巴掌。

  “四姑娘!”伙計一驚,忙圍上前。

  傅雲杉摸著赤痛的臉,恨了聲晦氣。抬頭看到老人已經脫離了傅迎春的鹹豬手,暗暗松了口氣。這麼大年紀了真出個好歹可怎麼辦?

  徐媽媽擁著癱坐在樓梯上的傅大夫人大叫,“小姐!小姐!你怎麼樣?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傅大少夫人喘了幾口氣,無力的靠在徐媽媽懷裡,“讓我休息一會兒……”

  徐媽媽連連點頭,抬頭就問身邊的伙計,“小哥,你們店有休息的地方嗎?”

  “小店只招待飯食,沒有住宿……”伙計抱歉的搖頭,話未完,被傅雲杉截住,“夫人若不嫌棄,就去店鋪後面的客房稍作休息吧?”

  徐媽媽垂眸道謝,目光滑過傅雲杉的臉,猛然一亮,搖了搖傅大少夫人的身子,“小姐、小姐,你快看,這小姑娘就是剛才我見到那位,是不是跟你年輕時很像?”

  “額……”傅大少夫人被徐媽媽扶著看向樓下,傅雲杉恰好轉過身子吩咐伙計事情,傅大少夫人疲憊的搖了搖頭,“秋月,我有點累……”

  “好好,小姐先休息,休息好了咱們再說……”徐媽媽遺憾的看了眼小姑娘的背影。

  不一會兒,後院過來兩個長相清秀個子高挑的姑娘,直接走到樓梯旁,彎腰背上傅大少夫人准備去後院,被傅迎春攔住,“你們放開我祖母……”

  “春小姐,夫人自年前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太醫交代不能勞累不能動氣不能驚嚇!你剛才讓夫人受驚這會兒還要阻撓夫人去休息嗎?”徐媽媽臉色沉了下來,毫不客氣的指責道。

  傅迎春眉頭蹙了蹙,看了眼一臉蒼白的傅大少夫人,又瞪了眼徐媽媽,“我哪有阻撓祖母休息?我不過是想換人背著祖母去方家酒樓而已!”

  “小廝背主母於理不合,我和丫頭背不動,春小姐要自己背嗎?”徐媽媽瞥了她一眼,對這個新上任的大小姐再興不起半點喜愛之心!

  “你……”傅迎春還想說什麼,被徐媽媽涼涼打斷,“來人,請春小姐讓路!”

  話落,抬眸看著傅雲杉溫和一笑,“請這位姑娘帶路。”

  “小茴,帶她們去後院,跟我娘說一聲,請某人看看這位夫人是否身體無恙?”傅雲杉笑著吩咐前面的女孩,徐媽媽道了謝,跟著兩人繞過樓梯,從下面一個小門進了後院。

  傅迎春想上前,被帝師府的丫頭小廝擋住,她抬手照著攔她的人就是一巴掌,丫頭捂著臉不退讓,她狠狠瞪了兩眼,又抬頭質問傅雲杉,“傅雲杉,那是我祖母,你憑什麼把她拉去你家?”

  傅雲杉懶得搭理她,對幾個丫頭小廝道,“你家主子一時半會回不來,你們要不要點幾個菜,邊吃邊等?”

  丫頭小廝面面相覷,傅雲杉笑著替他們安排了,“杜仲,安排幾位客官吃飯。”

  “好勒,幾位這邊請。”

  傅迎春氣惱,張口大聲道,“傅雲杉,你以為讓我祖母去後院休息就能巴結上帝師府,你做夢……”

  “第一,我不過是見老人需要休息格外通融;第二,我對帝師府不敢興趣也沒想過要巴結;第三……”傅雲杉抬頭看她,嘴一咧,沖傅迎春笑道,“我很不喜歡你!所以,你是自己滾出去?還是我喊伙計把你扔出去?!”

  “你敢!”

  “來人,把她給我扔出……”傅雲杉挑眉,看著她話未說完某個拎著裙子跑出店外的女人,撇了撇嘴。

  大堂轟然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傅迎春滿臉怒容,站在街上瞪著楚記砂鍋幾個明晃晃的大字,恨的咬牙!

  傅雲杉!傅雲杉!

  她傅迎春才是帝師府的大小姐,她怎麼敢?怎麼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她出丑?!

  還有那個老太婆,居然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指責她?她算老幾?說好聽點是跟著祖母一起長大的丫頭,說不好聽不就是個下人!威風個什麼勁兒?!

  等她到了京城真的成了帝師府的大小姐,她一定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

  傅迎春在心裡罵罵咧咧,抬腳往縣衙方向走去,她知道今天一大早祖父就帶著爹和娘去縣衙見縣太爺,有祖父出面,大哥一定能出來,哼,等大哥入了帝師府就是唯一的繼承人。

  傅明禮文采好如何?傅思宗是舉人如何?傅雲杉聰明又如何?還不是被爺和爹使計掉了包,一輩子只能當老百姓!

  傅大郎暫時沒有這麼復雜的心情,他正滿心歡喜的聽著縣太爺諂媚的巴結,說案子都是那些地痞流氓的錯,他是被冤枉的,即日無罪釋放!

  更大的驚喜是爹指著那穿著暗紫錦袍頭發斑白的老者說,“大郎,這是你親祖父,還不快行禮叩拜!”

  “祖父……”他愣了好半天興奮的幾近昏厥,“爹,是帝師府的祖父!”

  傅大公子眉間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眸子裡閃過一抹困惑,笑著跟縣太爺道了謝,帶著傅明孝父子出了縣衙。

  榮管事皺了皺眉,暗下打量了傅思德好半天,越看越想歎氣。

  楚記離縣衙那條街只隔一道街,所以,傅迎春只走到了街道拐角就恰好看到了傅明孝一行幾人,她怒氣沖沖的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傅大公子,特意掩蓋了自己差點將傅大少夫人拽摔下樓梯的事。

  “你祖母怎麼樣?要不要緊?有沒有請大夫……”傅大公子一臉擔心,話沒有說完,就看著傅迎春道,“楚記在哪裡?”

  “大公子,楚記在前面不遠。”榮管事眼尖,瞧見楚記門口飄揚的招牌,指給傅大公子看。

  傅大公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了大大楚記二字,大踏步就往那邊走去!榮管事自然緊緊跟上。

  留下傅明孝父女三人站在原地。

  “爹!”傅迎春有些著急,“傅雲杉他們會不會在祖父祖母面前胡說八道啊?”

  傅明孝搖頭,“不會,傅明禮壓根就不知道他不是爹娘的親生兒子,能胡說八道什麼?”

  傅雲杉一家確實沒說什麼,傅大公子進到楚記後院的時候,某男剛好替傅大少夫人看完了病,正沉著臉一次又一次的打量傅雲杉。

  “四姑娘,有人找客房的夫人。”顧淮揚笑著將人引了進來。

  某男抬頭,看到傅大公子,眸子裡又是一驚,口裡下意識喚了聲,“傅老師。”

  聲音雖不大,幾人卻全聽到了,傅大公子看到某男,眉目間比他更吃驚,袍子一撩,還未有下一步動作就被男人扶了起來,“好久不見,傅老師。”

  “九公子!”傅大公子了然一笑,拱手。

  男人呵呵笑了兩聲,余光忽然掃到傅雲杉饒有興趣的眼神,笑臉頓時僵住,扯了扯嘴角道,“夫人受驚過度,心神紊亂,我已經喂她吃了藥丸,休息幾個時辰就無礙了。”

  “多謝九公子。”傅大公子雙眼露出喜悅的光,對男人鄭重行了一禮。

  傅雲杉招呼顧淮揚,“顧叔,帶這位先生去夫人的房間,再送點飯菜過去。”

  顧淮揚應聲,傅大公子道謝,抬頭看到小姑娘的容貌時神情微微一怔,仔細多看了幾眼,才轉身離去,榮管事跟上。

  三人剛離開,就聽門口小廝傳話,“老爺,您回來了。”

  “爹。”傅雲杉笑著迎上前,拿帕子遞給傅明禮擦汗,“快回屋裡歇一歇,娘和我們正等你回來吃午飯呢。”

  “好,讓爹去洗把臉。一會兒跟你說大棚玻璃的事。”

  “爹找到哪賣玻璃了?”傅雲杉大喜。

  父女二人笑著走進來,與傅大公子背向一東一西,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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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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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兄弟爭執,血玉

  “爹,你快說,是不是找到哪裡有賣玻璃的地方了?”傅雲杉心急,飯桌上就接連問了傅明禮好幾次,傅明禮笑著看女兒著急的模樣,楚氏笑罵他,“瞧把閨女急的,你還不說?!”

  傅思宗兄妹吃吃發笑,小八扒著碗裡的飯菜,含糊不清道,“爹欺負姐……”

  “想喝湯……”傅明禮放下碗筷,傅雲杉忙端起來盛湯,雙手遞給傅明禮,撒嬌道,“爹!”

  傅明禮接過碗笑了兩聲,道,“好了好了,爹說,爹說還不成嗎?”他說著喝完碗裡的湯,放到一邊,才道,“爹在回來的時候路過豐華樓,正巧碰到長清和他爹在卸菜,就聊了兩句。聽我說到玻璃,許老爺笑著說他兒子在京城,有認識的一個朋友就是走玻璃的,咱們鎮上一些大戶用的玻璃不少是他兒子弄來的!問咱們需要多少,他那邊立刻寫信讓他兒子幫忙運過來……”

  “啊?!真的?”傅雲杉高興的拍了下飯桌,“怎麼早沒問問許大哥呢?我這就去找他……”

  “唉,這會兒正是午飯的時候……”楚氏話還沒說完,傅雲杉已經跑出飯廳,穿過院子裡的井出了院子。

  傅明禮笑著起身,“這丫頭……我去看看!”

  許長清和許老爺知道傅雲杉買玻璃是用來蓋三座十畝的蔬菜大棚時,面露驚愕!

  許長清一向知道傅雲杉是個聰明的,腦袋裡的想法千奇百怪,最重要的是都能變成搖錢樹。因此也不擔心她會賠本,只是覺得這麼多銀子……

  “玻璃產自莫岐,在他們本國是很廉價的商品,在咱們天啟卻昂貴到讓人望而興歎!不少商人看准中間的差價想撈一筆,可從莫岐運到咱們天啟路途遙遠,路上損壞無數,商家為了盈利,價錢自然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三姑娘要這麼多,能拿的下嗎?”許老爺早從兒子的慎重介紹中知道小姑娘的厲害,一點也沒把她當小孩子看待,聽到她的用途和需要量時,皺眉思索了片刻,將自己知道的一些關於玻璃的事簡單明了的說了,看她反應。

  傅雲杉朝許老爺盈盈福了一禮,道,“許伯,我需要的只會多不會少!許大哥如果能幫我弄到更多的玻璃,我可以都接收了!”

  許老爺側眸看傅明禮,傅明禮點頭,表示他們家現在都聽她的。

  許老爺又瞧了眼兒子,看到兒子頷首後,垂眸躊躇了半響,抬頭一笑,“好,我這就讓快馬往京城送信,讓人捎往京城,讓他有多少給你家……”

  他看了眼傅雲杉,傅雲杉笑著接話,“讓許大哥照五十萬銀子的量買,都要方的。”

  許家父子吸了口冷氣,許長清脫口而出,“杉兒,你哪來這麼多銀子?”

  “賺的唄。”傅雲杉調皮一笑。

  許老爺瞟了眼兒子,笑著道,“好,快馬到京最快也要十幾天,再收購運回,差不多是一個半月的時間,等得了嗎?如果不成咱們也可以去較近的一些府城去看看……”

  “洛邊那裡我已經去了信,托人幫我收購好了運回來。”傅雲杉笑了笑,想到銀子的事,眸子轉了轉,對許老爺道,“許伯,您這邊的人什麼時候出發?我讓我二舅舅帶著銀票跟著你進京送信的人一起過去。”

  “我現在就寫信,讓伙計午飯後就出發!”許伯道。

  傅雲杉點頭,“好,我這就去找我二舅舅,讓他晚點過來豐華樓找你。”

  父女倆從豐華樓出來直奔鎮上唯一的鏢局,楚揚勤正在吃午飯,看到二人很是驚訝,“你們怎麼來了?”說完臉色一變,騰地站了起來,“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

  “沒有沒有!”傅雲杉忙搖頭,“是我和我爹有事求二舅舅幫忙!”

  楚二舅松了口氣,重新扒碗裡的飯,瞄著外甥女,瞇著眼睛笑,“成!說吧,啥事?”

  “我托人買了一批玻璃,想讓二舅舅護送五十萬兩貨款去京城!”傅雲杉瞟了瞟外面走動的人,小聲的湊近楚二舅。

  楚二舅冷不丁‘噗’一口,把剛塞到嘴裡的米飯噴了出來,抬頭直愣愣看著傅雲杉,“多、多少?”

  “五十萬兩……”傅雲杉咧嘴笑,楚二舅蹭一下跳起來,幾步走到門口朝外瞧了瞧,啪一聲將房門關上,垂頭看傅雲杉,“你說五十萬兩?你哪裡來那麼多銀子?!”

  “是啊!”傅雲杉笑,挺著小胸脯得意的揚眉,“我賺的!二舅幫不幫這個忙?”

  “……”楚二舅瞪著眼珠狠狠盯了傅雲杉好一會兒,才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仰頭看傅明禮,“姐夫,她說的是真的?”

  傅明禮笑著點頭。

  “我的天!”楚二舅嘴裡念叨了好一會兒天啊地啊的,好半天,才深吸了兩口氣,“成,二舅就替我們家杉兒跑這一趟!”

  傅雲杉抬頭得意的看傅明禮,傅明禮搖頭失笑,拍了拍女兒的頭。

  當日下午,楚二舅取了五十萬兩的銀票跟著豐華樓的送信小哥一起從官道往京城奔去。

  傅雲杉和傅明禮送走楚二舅回到楚記時,傅大公子已經帶著傅大少夫人離開了,排名第九的男人很不情願的轉送了傅雲杉一個手鐲說是傅大少夫人送的禮物,讓她有機會去京城時到帝師府一趟,她要當面報答救命之恩。

  玉鐲觸手生溫,鐲內有根血絲隨著她的動作緩緩流動,看的出很是珍貴!

  傅雲杉搖頭,將鐲子塞到袖子裡,不過是舉手之勞得了這麼珍貴的一件東西,她真是受之有愧!還是找機會物歸原主吧!

  男人看到她的動作撇了撇嘴,“這可是血玉鐲,千金難求……”

  “九公子想要?”傅雲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男人聽到她的稱呼,先是一怔,再蹙眉,哼了一聲,“什麼九公子,本……大爺姓衛,排名第九!”

  “能被帝師府的大公子尊一聲九公子……”傅雲杉意味深長的抬頭看他,“不知道衛九公子是什麼身份?”

  衛九黝黑的瞳孔明顯縮了一縮,斜睨著傅雲杉,扯開嘴角,“怎麼?想攀龍附鳳?就你這小身板,爺看不上!”說完,傲氣的轉身回了自己屋。

  傅雲杉看著被關上的門,蹙眉,衛九是樓重派來給哥哥治手的,卻受得帝師府的尊敬,他的身份幾乎呼之欲出!

  那……

  樓重呢?

  他的身份又是什麼?

  “杉兒,我們和娘要回雙河鋪一趟把冬天的衣服找出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不遠處,響起白昕玥的聲音。

  傅雲杉收回沉思,笑著回頭,“大姐二姐帶上我。”

  門內的衛九望著房梁低嚎了一聲,“六哥,露餡了怎麼辦?”

  此刻的傅家老宅很是熱鬧。

  傅大公子臉色很不好的宣布,兩日後啟程,讓傅明孝這幾日處理完事情,大後天一早啟程回京。

  傅老爺子一家戰戰兢兢的送走了傅大公子等人。

  回到大廳,一群人齊齊吐氣,崔氏拍著胸脯癱坐在椅子上,“俺的娘哎,嚇死俺了!”

  “老大,這是怎麼回事?”傅老爺子看傅明孝。

  傅明孝瞪了眼不爭氣的女兒,陪笑道,“爹,是這樣的……”

  隨即把傅迎春不想讓傅大少夫人在楚記吃飯一著急差點把她拽下樓梯的事說了,傅老爺子臉上染著怒氣,拍了下桌子,“糊塗!”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傅迎春嘟嘟嘴,“我不是怕五叔家的人亂說話嗎?我都沒敢使勁兒……”

  “沒入宗碟,一切都是未知!”傅老爺子皺眉落座,抬眸瞪傅明孝。“你們以為現在就是帝師府的人了?”

  傅迎春急了,“爺,我錯了,我以後再不這樣了……”

  “咋?他們不是認了嗎?還能反悔?”崔氏咋呼道。

  蔣氏蹙了蹙眉,看身旁的丈夫,傅明悌搖了搖頭。

  “爹,您是什麼意思?”傅明孝面露緊張擔心之色,直勾勾的盯著傅老爺子。

  傅老爺子擺擺手,示意門口的崔氏夫妻將門關上,才輕聲道,“我今天碰到村頭的老李,聽他說這兩日有人在四處打聽四十年前的事,還特意問起老大……”

  “爹!”傅明孝驚慌,“是不是、是不是穿、穿、穿幫了?”

  傅老爺子看了他一眼,搖頭,“應該不會!那年我確實往返在各小鎮收賬,你跟在我身邊染了風寒也是真的,三十裡崗的人也確實存在,你在他們家也住了一段時間,我已經提前去送了銀子,他們就算真的去問也問不出所以然……”

  “哦!”一群人都松了口氣,卻聽傅老爺子接著道,“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你們去了帝師府之後的事!帝師府錯綜復雜,二老爺,三老爺,二公子夫婦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爹放心,我會小心行事的。”傅明孝點頭,一臉慎重。

  傅明忠笑呵呵的湊上前,眼睛閃閃,“爹,我會幫大哥的。”

  “是啊!俺們不會讓大哥一個人摸瞎的!”崔氏哈哈大笑,雙眼透出對京城繁華的渴望。

  傅明孝眉頭一蹙,瞥了三房一眼,笑著拒絕,“還是算了吧。老三,我走了,家裡就靠你和老二了,你們不是得了秘方嗎?想來能賺不少錢……”

  “俺們不要秘方了,俺們就跟著大哥去京城,有啥事也好給大哥跑個腿啥的!”崔氏笑的很諂媚。

  蔣氏抿唇,瞄了周氏一眼,淺笑開口,“老三媳婦說的是。帝師府人際混雜,大哥大嫂初去乍到,手下用人難免不得力,有我們去幫忙,大哥大嫂也能更快在帝師府站穩腳跟不是?”

  “不用。你們是做大買賣的人,那秘方賣下來可值幾十萬兩呢!我們哪敢耽誤你們賺錢?!”周氏吹起冷風,冷颼颼說了句。

  蔣氏笑著上前挽住周氏的手,周氏躲開,蔣氏一點也不在意,笑的越發歡騰,“瞧大嫂說的,我們是那等貪錢的人嗎?就算是……這賺錢哪有幫大哥的忙重要?!怎麼說,他們是親兄弟,咱們是親妯娌不是?”

  “大哥,有我們夫妻給您當管事處理來往人情,觀察帝師府人脈關系,保准您無後顧之憂!”傅明悌終於開口了,話雖與蔣氏的大相徑庭,用詞卻很精琢。

  傅明孝不松口!

  榮華富貴是他一個人的,他誰也不想分!

  他看著虎視眈眈的兩房人,笑了笑,“不是我不帶你們去。你們也知道帝師府關系復雜,我有身份別人不敢動我,你們不一樣,萬一被其他主子抓到錯處,要打要殺的,我初來乍到沒有勢力可保護不了你們吶……”

  “大哥也太小看我們了。”傅明悌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我多少也在幾個鎮混過,處理人脈關系雖說比不得大宅深院的管事,但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大哥不必為我們夫妻擔心。”

  “俺們也是,俺們保證都聽大哥的話,大哥讓干啥干啥,大哥讓往東絕不往西,大哥讓往西絕不往東……”崔氏一張大臉笑的擠在一起,傅迎春不耐的撇嘴,哼了一聲,“你們去不是給我們家找麻煩嗎?我爹哪有功夫管你們!”

  傅老爺子看著斗嘴的兒子兒媳,眸子隱晦看不清流竄的情緒。

  “哎,你這丫頭咋說話呢?俺們可是你親叔親嬸娘!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真是不孝……”崔氏被打斷話,很不高興的嗆了傅迎春一句。

  傅大郎皺眉,冷臉,“你是誰親叔親嬸子?我祖父是帝師府大公子,我祖母是帝師府大少夫人,我親叔和親嬸娘在京城等著我們拜見呢!你們……”

  “春兒,大郎怎麼說話呢?他們畢竟跟你爹一起生活了這麼久……”周氏打斷兒子的話。

  蔣氏和傅明悌互視一眼,目光同時冷了,傅明悌抬眉一笑,“大哥一家的意思我們明白了。老三,大哥這是不讓我們去,怕我們搶了他的富貴榮華呢!”

  “啥?他當大少爺咱們當下人混兩口吃的都不行?”傅明忠一直笑瞇瞇的臉頓時僵住,大聲道。

  蔣氏冷笑,“老三,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老大夫妻三番兩次的拒絕也就罷了,連倆毛孩子都敢欺負到咱們頭上了!不過是冒牌的還真當自己是帝師府的大少爺了,也不知道張狂個什麼勁兒?!”

  “不讓俺們去享福,你們也別想去,大不了俺們現在去大少夫人跟前把實話說了……”崔氏急了,扯著嗓子嗷嗷叫。

  傅明孝臉色頓變,狠狠瞪了周氏和一雙兒女一眼,臉上堆滿了笑,“老二老三,孩子小不懂事,你們跟他們較什麼真兒?”

  “你就說讓不讓我們去吧?”傅明忠叫道。

  傅明孝歎了口氣,看了傅老爺子一眼,道,“剛才不是都說了嗎?我不讓你們去是為你們好!”

  “二哥走,咱們一起去楊莊,將真相說出來,咱們不能去享福,誰也別想去!”傅明忠耍橫,抬腳就朝門外走。

  傅明孝皺眉,黑沉的臉又黑了三分,眼看老二老三走到了門口,急的拉了拉傅老爺子,傅老爺子抬頭看了大兒子一眼,臉上有一抹失望忽閃而逝。

  “老二,老三,都給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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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1:50:39 |只看該作者
106 楊氏委屈,返京

  傅明孝這一聲喚,還真是沒人搭理他!

  周氏三人也急了,周氏左右顧盼,看到坐在位置上的傅老爺子時,大聲道,“二房三房的,你們都走了,誰照顧咱爹咱娘?誰種家裡那幾十畝地……”

  “對啊!老二老三,你們走了,爹娘可怎麼辦?你們回來,咱們有話好好說!”傅明孝眼睛一亮,打斷周氏的話拋出另一個他覺得不小的誘餌,“還有楊莊莊園的管事位置,可有不少人搶著……”

  “爹,瞧見了吧?”傅明悌停住腳步,回頭看傅老爺子,面上似笑非笑,“你費盡心思謀劃得來的榮華富貴,人家可一點也沒打算邀你共享!你還要執迷不悟的繼續站到他那一邊?”

  傅明孝雙眸閃過懊惱之色,笑了聲,“老二,你瞎說什麼!”

  “我瞎說?”傅明悌轉過神,目光直勾勾看著傅明孝,“是誰剛才嚷嚷著讓我們留下照顧爹娘的?你們兩口子是早打算好扔下我們自己去享福了吧?!”

  “帝師府那麼亂,我這是為爹娘為你們著想!怎麼好壞不分呢?”傅明孝辯解。

  “呸!”傅明忠一口唾沫吐到傅明孝腳前,“這會兒裝啥孝子,以為你名字裡帶個孝就真孝順了?也不看看你這些年都做了啥事?!都不稀罕的說你!再問你一遍,帶不帶我們去?”

  崔氏雙手叉腰,大盤臉氣哼哼的瞪著傅明孝,學著她男人的口氣,道,“不帶俺們去享福,俺們就去把真相抖漏了,誰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傅明孝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蔣氏笑,“不帶我們還說的過去,我真是想不明白,大哥大嫂為什麼連爹娘都不願意帶?”她目光緩慢的移向臉色不怎麼好看的傅老爺子,“大哥大嫂難道忘記了爹這麼年來的願望?”

  她嗤笑,“爹把你捧了上去,你卻把爹一腳踹下來,真是好大的孝道!我們真是自慚形穢喲。”

  “誰把爺踹下去了,姓蔣的你胡說什麼?!爺想回帝師府也要看看情況,他現在那張臉,回去了不得被人嘲笑死?!你以為你陰陽怪氣的說了一通就能讓爺命令我爹帶你們去京城?我告訴你們,做夢!”傅大郎抬手指著蔣氏罵,“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要不是你們兩家攥著秘方不給我爹娘賣了換錢,我何至於被縣太爺判了死刑……”說著,他哈哈大笑兩聲,“幸好沒給,不然哪有我們一家今天的好日子過!我們一家還得多謝你們吶!”

  蔣氏瞟到傅老爺子的臉色越發難看,心裡嗤笑一聲,半句也沒搭理傅大郎。

  傅大郎得意的看著兩家人,揮了揮手,“行了!等我們到了京城,一年送個千八百兩的銀子回來給你們花,沒事不要瞎蹦躂……”

  “老三,咱們分兩路,你去楊莊找帝師府的人,我去鎮上找老五,咱們今兒個就把這事好好掰扯掰扯……”傅明悌笑著甩袖,轉過身抬手開門。

  傅大郎怒喝,“你們敢?!”

  “小混犢子,俺們有啥不敢的!”崔氏哼了一聲,嚷嚷道,“沒爹給你們撐腰,俺們怕你們個毛!”

  “爹……”傅明孝瞪了眼崔氏,再一次扯傅老爺子的衣服。

  “你們……”傅大郎回頭搬救兵,“爺,你說句話啊!他們欺負我們就是欺負你啊!”

  傅老爺子抬頭看了傅大郎一眼,又看了著急的頭上冒汗的傅明孝,歎了口氣,轉頭瞧著傅明悌四個人道,“老二,老三!帝師府龍蛇混雜,確實很難生存……”

  他話剛說到這,傅明忠就不願意了,“爹,你啥意思?你說這榮華富貴只有他傅明孝享的我們享不得?”

  “爹不是這個意思!”傅老爺子搖頭,“你們想去也行,不過要答應爹幾個條件。”

  兩房四個人八只眼睛裡同時綻放出異彩,連連點頭,崔氏道,“爹,別說幾個,幾百個俺都答應!”

  “你們呢?”他看向傅明悌兩口子。

  傅明悌點頭,“爹說,我們一定照辦!”

  傅明孝急了,干笑著阻攔,“爹,他們都走了,你和娘誰照顧啊?這家裡的一大堆事不都得有人張羅……”

  “不是還有老四老五和老六的嗎?”傅明忠插嘴,看到一圈人目光都看著自己,他疑惑,“咋?老五又不知道他不是爹娘親生的,爹娘有啥事他還真不管?”

  “啪!”傅老爺子拍了下桌子,“以後誰也不許再提傅明禮一家,他們從咱們傅家籍文上銷除就不是我們傅家的人了!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傅明忠呵呵笑著,退後兩步。

  傅明孝接著勸,“爹,你看,我剛入帝師府就帶去那麼多人,萬一惹的哪位主子不高興,讓老二老三白白受了委屈是小,萬一丟了性命……”

  “行了!”傅老爺子擺擺手攔住傅明孝,臉色不霽,“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了,你剛進帝師府確實不容易,要照顧方方面面的事情,也要認識京城各大勢力,身邊能有幾個自己人辦事最好!老二兩口子為人精明,一內一外能助你事半功倍!老三兩口子雖然好占便宜,但一些跑腿的小事由他們出面,也能幫上你們不少忙!”

  “爹,我不是不想帶他們,我這不是怕照應不過來嗎?”傅明孝臉色難看,干笑。

  傅老爺子瞟他一眼,揮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老大,你要記住,不管以後有多少人巴結你,老二老三才是你血脈相連的親兄弟!”

  “哎,爹。”傅明孝苦著臉,笑。

  傅明悌和蔣氏相視一笑,傅明悌道,“爹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幫大哥的!”

  “俺們也是。”崔氏拉著傅明忠,嘎嘎笑。

  傅老爺子又看了傅明孝一眼,歎了一聲,起身出了大廳,去了後院。

  楊氏和傅琥珀都等在屋門前,看到他回來忙迎了上去,看到他的臉色,楊氏小心翼翼道,“這是怎麼了?”

  傅老爺子沒有吭聲,楊氏不敢多話,兩人進了屋,傅琥珀被趕回了自己屋。

  “唉……”傅老爺子側身躺在床上,歎氣,楊氏倒了杯水遞給他,“是老大老二老三他們三家又惹你生氣了?”

  “都說養兒防老養兒防老,我這幾個兒子……”他將杯中水一飲而盡,“一個個都沒有把我放心裡啊!”

  “老大怎麼了?”楊氏不解。

  傅老爺子看她一眼,閉上了眼睛,“大少夫人受了驚,大公子把回京的時間提前了,老二老三鬧著跟老大一起去京城享福,老大不願意帶他們去,還說……”

  “啥?”一聽到去京城享福,楊氏的目光變得異常火熱,透過灰色的紗帳,仿佛已經看到了她和傅老爺子在京城帝師府的富貴生活,冬穿裘衣貂皮,夏穿綾羅綢緞,吃有蟹黃鮑魚,喝有瑤柱參湯,住有亭台樓閣,行有四人小轎……

  “要留下老二老三伺候咱們,給咱們養老送終!”

  “啥!”楊氏一愣,只覺得眼前彭一聲有什麼東西爆炸了一般,聲音陡然高了八個調子,“老大真這麼說?那咱們怎麼辦?老頭子!”

  傅老爺子摸了摸臉上被烙鐵烙下的猙獰肉疙瘩,眼窩一陣酸澀,深深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不去就不去吧。只要他過的好我也知足了。有老二老三在他身邊,應該很快就能站穩腳跟了。”

  “不去……”楊氏喃喃重復,“不去京城?不去帝師府了嗎?那貂皮呢?鮑魚呢?四人小轎呢?”

  “老婆子,這就是咱們的命,認命吧!”傅老爺子歎了一聲,翻身躺好假寐,不再理會楊氏的叨念。

  楊氏哪裡肯願意,等她好不容易從富貴夢破滅中清醒過來後,晃了晃傅老爺子,“老頭子,咱們不去也就算了,琥珀和小六怎麼辦?他們都到了說親的年齡,老大現在身份尊貴,讓他在京城給他們尋一門親,你看……”

  傅老爺子像是睡著了,許久不出聲。楊氏看著傅老爺子,替女兒惋惜了一聲,悄悄放下了簾子,正欲出門,聽的帳內傳來傅老爺子的話,“琥珀太單純,不適合爾虞我詐,有帝師府的勢力,咱們替她在鎮上或府城尋們親事,她能過的更好。小六……看他自己的意思,想去京城就去,不想去就留在家裡找個樸實的人家吧。”

  “這……”楊氏張口想說什麼,傅老爺子已經擺了擺手,她默了默,開門,出去。

  傅琥珀又哭又鬧,求了楊氏求傅老爺子又去求傅明孝周氏和傅迎春,都無果,恨的哭成了淚人,躲在屋子裡不見人。

  傅迎春巴不得和離了方家,好跟去京城享福,傅明孝和周氏起初是答應的,在前去談判的過程中,方夫人冷笑著亮出了李婆子,傅明孝瞬間嚇破了膽,不但絕口不再提和離的事,還承諾只要方之行的手能好,他一定保他一個錦繡前程!

  傅迎春再惱也無法,只悔的恨不得從來沒勾搭過方之行,沒搶過傅剪秋的丈夫!

  村口,帝師府的馬車與傅雲杉家的馬車遇上,帝師府的車夫吆喝,“我們是京城帝師府的馬車,前面誰家馬車擋道,還不趕緊讓開!”

  “夫人幾位姑娘,前面有馬車說是帝師府的,讓咱們讓道。”趕車的小廝回稟道。

  傅雲杉掀開馬車簾子往外瞅了瞅,吩咐小廝,“告訴他們,稍等片刻。”話落,將簾子撩了起來,回頭對楚氏和傅剪秋白昕玥道,“娘,大姐二姐,路太窄,咱們下去讓馬車先趕到一遍,給帝師府讓哥道。”

  幾人從馬車上下來,小廝將馬車趕到一邊,母女幾人看著帝師府的馬車緩緩駛過來,後面的馬車窗簾被人掀起,一個頭探出來,看到路邊的傅雲杉,先是一愣,回頭說了什麼,一會兒另一顆頭也探了出來,看到傅雲杉時,明顯一震!

  傅雲杉奇怪的回看,發現是傅大少夫人時,微微點頭示意,傅大少夫人的臉上不自覺染了笑,叫了聲,“停車!”

  車夫不明所以,勒住繩子回頭望,“夫人,您有什麼吩咐?”

  傅大少夫人拍拍徐媽媽的手,“扶我下車!”

  “夫人,您的身子……”徐媽媽擔心道。

  傅大少夫人一笑,“沒事!我看這小姑娘很有眼緣,想跟她說幾句話。”

  “好吧,不過不能超過一刻鍾。”徐媽媽抬頭看了眼與自家小姐小時候一模樣的笑容,忍不住答應了下來。

  楚氏很下意識將女兒拉到自己身後,保護起來,迎上走近的傅大少夫人福了一禮,“民婦見過傅夫人。”

  “夫人莫怕,我家夫人只是想和令媛說幾句話。”徐媽媽笑著解釋。

  楚氏松了口氣,放傅雲杉出來,傅雲杉無奈的看了自家娘一眼,朝徐媽媽和傅大少夫人福了福,“夫人身體可好些了?”

  “好多了。”傅大少夫人扶著徐媽媽走過來,抓著傅雲杉的手點頭,和藹道,“多謝小姑娘當時出手救了我。如果沒有小姑娘及時出手,我這條老命說不定就交代在清河了!”

  “夫人客氣了,只是舉手之勞,對了……”傅雲杉從袖子裡掏出血玉鐲,遞給傅大少夫人,“聽衛九說這鐲子十分珍貴,民女也用不上,剛好物歸原主。”

  傅大少夫人搖搖頭不接,“給了你就是你的,難道我這條命還沒有這個鐲子貴重?”

  “夫人洪福齊天,哪是一個鐲子比的了的?!”徐媽媽笑,“三姑娘快收下這鐲子吧,您善心救了我家夫人,這鐲子就當……”

  傅雲杉也搖頭,瞧出傅大少夫人和徐媽媽眼中的誠意,挑眉一笑,“不如這樣,夫人覺得這鐲子值多少銀子,就換算了銀子給我,這樣夫人既報了救命之恩,我又得了能改善生活的錢款,如何?”

  傅大少夫人與徐媽媽面露愕然。

  “杉兒!”楚氏拽了拽女兒的衣服,“不許胡說。”

  “娘……”傅雲杉故作苦瓜臉,“這麼珍貴的鐲子放在咱們家,萬一遭了賊惦記攪得家不安寧怎麼辦?換了銀子能買地買衣服買好吃的,不是更好嗎?”

  “呵呵……這小姑娘倒是個有趣的!”前方,傳來傅大公子的笑語。

  他走到幾人面前,接過傅雲杉手中的血玉鐲戴在妻子手上,道,“這血玉鐲確實太過稀罕,說不定就會為他們家招來殺身之禍,確實不如銀錢來的實惠!”

  “這……”傅大少夫人怔然,看了眼笑意翩然的女孩,露出一抹相似的笑,“好吧,就聽你們的!秋月,看看咱們身上有多少銀子,都拿給這小姑娘。”

  “哎,夫人。”徐媽媽笑著轉身去車上拿銀子,等看到那十幾張千兩印著熟悉的國通印鑒時,傅雲杉回望楚氏和兩個姐姐,都無語了。

  傅大少夫人不解,“怎麼?少了嗎?相公,你那裡還有銀子……”

  “不不!”傅雲杉忙擺手,“是太多了!”

  她從中抽了一張,將剩下的都推過去,“這一張就夠了。”

  “這麼點怎麼行?秋月,把銀子都給她……”傅大少夫人不滿意,狠搖了搖頭。

  傅雲杉好笑,“夫人,真的夠了,我們鄉下花錢的地方少,這一千兩夠我們一家好多年的花銷了!不信,您問我娘和我兩個姐姐。”

  “是的,夫人!我相公原先是先生時,一個月束脩才五兩銀子呢,您給這一千兩已經是天價了!”楚氏忙接話,傅剪秋和白昕玥連連點頭。

  傅大公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贊許的點了點頭,勸慰妻子,“小姑娘是個懂事的人,別為難她們了。”

  “多謝傅大公子體諒。”傅雲杉拎裙行禮,小臉含笑。

  徐媽媽和傅大少夫人看的又是一怔,露出溫和可親的笑,“好吧,都依你們。”

  馬車走出好遠,傅大少夫人還在看那個嬌小的身影,徐媽媽笑,“夫人,快落了簾子吧,秋冷,仔細您的身子。”

  “你說的沒錯,這丫頭真像我小時候。”傅大少夫人喟歎一聲,隨即想到什麼似的,哎呀了一聲,徐媽媽急忙問,“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是!”傅大少夫人抓住她的手,失望道,“是我忘記問小姑娘叫什麼了!”

  “額……老奴也忘記問了!”徐媽媽與傅大少夫人齊齊歎氣,不約而同的扒開車簾去看那只剩一個模糊輪廓的車影。

  良久,徐媽媽出聲,“那店鋪打著楚記,小姑娘應該姓楚吧?”

  ……

  傅明義明確表示要留在家裡,不去京城,楊氏好說歹說他就是不願意去,說家裡還有那麼多地要種,四哥一個人不行,他要留下來幫四哥,也不想娶什麼高官侯門家的姑娘,只想找個願意跟他好好過日子的就行了。

  楊氏氣的罵他傻,他也不回嘴。

  傅明信兩口子什麼也沒有說,也沒人聽他們說,傅老爺子直接就宣布了讓他們留在家裡操持家務種地,鳶尾和桔梗多少有些失望,不過想到不用離傅雲杉一家很遠,很快就不再去想了。

  傅明孝走的很低調,天未大亮,就坐著雇來的車趕去了楊莊,每房人也只帶了家裡的銀錢和幾件好衣服,興沖沖地的朝著向往中的富貴榮華奔去。

  雙河鋪村一點浪花都沒有激起。

  不是傅明孝不想大張旗鼓,是傅老爺子不同意,“村裡總有幾個精明的,萬一被看出什麼,到時候跟帝師府的人說起來,你要怎麼解釋?”

  傅明孝低頭了。

  十一月初,傅家馬車離開清河,沿官道往京城而去。

  傅明禮一家被告誡,傅明孝是帝師府長子的事不得到處宣揚,一家人雖然奇怪,卻覺得事不關己並未多想,開始忙活著在秋收後的田地上耕地上肥,養土,蓋大棚。

  傅雲杉的初步設計是用木框做成窗欞的形狀,把玻璃鑲嵌進去,蓋成一個以地為底的四方體!

  “杉兒,木頭易腐蝕,如果雨水太多,會壞的很快。”王叔提意見。

  傅雲杉點頭,這個問題她早先已經考慮過了,但這個朝代最適合鑲嵌玻璃的就是木頭做出來的框了,無奈道,“只能幾年換一次木框了。”

  有王叔的施工隊幫忙,三座蔬菜大棚需求的木框不過半個多月就全部完工了。

  傅雲杉卻依舊忙的腳不沾地!

  豐華樓的火鍋開始成了每日收益的最賺錢項目,許長清找她好幾次讓她提供新的花樣。楚記的砂鍋也開始成為客人的最愛,她被王嬸和白昕玥催著要新菜。還要抽空去找朱牙子,將委托他找的種菜方面有經驗的人買下帶回去安頓,還得忙中去答謝走路時幫她捎帶回稀罕蔬菜種子的海鮮店老板,好不容易,她准備齊了所有東西靜想喘口氣時,已經到了中旬。

  中旬,從清河送來六車玻璃,傅雲杉建了個大約半畝地的小蔬菜大棚,將得來的種子分了塊,先試種。

  買回來的菜農都很好奇這種新穎的種菜方式,個個都恨不得白天黑夜都守在大棚裡瞧種子每日的變化。

  天開始冷了,大棚裡雖然比外面暖和一點,溫度卻依舊不高,傅雲杉想著前世那些大棚的采暖措施,又寫了信讓府城一品閣的掌櫃幫忙買一些無煙的炭,不用太好,一般的就行!

  她得控制成本,這樣大棚種出來的蔬菜才能賣的上好價錢。

  每日,她累的沾床就睡,疲累不已。

  每每看到女兒頂著疲憊的臉,烏青的眼袋和菜農討論蔬菜適宜的溫度、日光照曬時間多長最好,生長期需要注意什麼時,楚氏都忍不住心疼的紅眼眶。

  “娘,你心疼我就多做點紅燒肉給我吃嘛,我最愛吃娘做的紅燒肉了!”

  楚氏破涕為笑,“你個小饞貓。好,娘,天天給你做!”

  傅明禮每日往返在石佛堂和楚記,傅思宗專心跟著衛九對手腕做復健,傅剪秋和白昕玥天天不出門的繡著出嫁的物品,只有小八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天天跟著傅雲杉身後跑。

  這一日近傍晚,傅明禮從楚記回來,一家人樂呵呵的准備吃晚飯,聽得外面砰砰的敲門聲,不一會兒,顧淮揚帶了傅鳶尾和傅桔梗進來,兩人臉蛋凍的通紅,雙眼紅的跟兔子一樣,嘩嘩的流著淚水,看到傅明禮和楚氏,就跪了下來,“五叔五嬸,你們快救救我娘吧,我奶要凍死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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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2:32 |只看該作者
107 人善被欺,心死

  “這倆孩子,這是怎麼了?”楚氏忙起身,將兩人扶起來。“有話慢慢說,你娘怎麼了?”

  傅鳶尾抽噎的說不出話,傅桔梗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紅著眼睛快速道,“我娘去地裡砍白菜,暈倒在路上,被大米哥送到李郎中那了,奶就說我娘偷漢子不檢點,要休了我娘,我爹不願意,奶就讓我娘跪外面!五叔五嬸,你們快去救救我娘吧……嗚嗚……”

  她說完,砰砰磕頭,楚氏心疼的將她摟入懷中,“桔梗不哭……”

  “嫂子頭上的傷還沒好透呢,娘怎麼……”傅明禮歎了口氣,放下筷子,“我去一趟,你們先吃。”

  傅雲杉垂眸想了想,也從椅子上下來,“爹,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嫂子身子這麼弱,肯定需要人照顧!”楚氏拍著懷中的傅桔梗,抬頭道。

  快到雙河鋪村口時,傅雲杉突然湊近傅桔梗耳邊說了幾句,傅桔梗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傅明禮看女兒,傅雲杉笑,“爹,你和娘先去門口等著,我和桔梗去找裡正。咱們家已經不是傅家老宅的人了,有些話,咱們說未必有裡正說的管用!”

  傅明禮一怔,想了想,點頭,“去吧。”

  兩人從村口下車,一路朝裡正家奔去,等喚了裡正和兩三個老者到傅家老宅門前時,發現馬車已空,趕車的小廝說聽到院子裡有男人的哭聲,老爺和夫人等不了三姑娘和桔梗姑娘就急急忙忙的進去了。

  “孩子她娘,你醒醒……”院內傳來男人沙啞的悲泣聲。

  是傅明信的聲音!

  “娘!”傅桔梗大叫一聲,沖進院子。

  傅雲杉暗叫一聲糟了。

  裡正和村裡的幾個老者也一臉慎重,急急往院內走去。

  “娘……”

  院內地上,橫躺著一身粗布棉衣的何氏,嘴唇發紫,臉色是如死人一般的灰白,頭上露出一塊空白未長寸縷的頭皮,地上扔著一塊塗滿藥的布,上面滿是髒兮兮的腳印!

  楚氏紅著眼正不停的抹淚,傅明禮也是一臉傷心。

  傅雲杉心裡咯登一聲,他們來晚了嗎?四伯娘已經、已經死了?

  楊氏正站在不遠處撇嘴哼聲,“作吧作吧,作死你!死了干淨,我再給我兒子娶房媳婦生個後,也省的斷了根……”

  “孩子她娘啊!”傅明信又是一聲淒喊,抬起的雙眼紅通通的十分嚇人,“娘啊!我不娶別人,我這輩子就指著我們倆閨女過了!兒求求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閨女早晚都是人家的,你沒個兒子,老了誰給你養老送終?!”楊氏啐口,瞪了眼不爭氣的傅明信。

  傅桔梗仰頭就喊,“我不嫁人,我一輩子不嫁人,我給我爹養老送終!”

  傅鳶尾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睜著迷蒙的大眼看妹妹,“梗兒……”

  地上的何氏眼角流出兩滴淚,傅雲杉瞪大眼睛,一把抓住傅桔梗的手,“桔梗,你娘還沒死,快去喊李郎中,快!”

  兩姐妹的哭聲一頓,齊齊看地上的何氏,待看到何氏眼角的淚水時,傅桔梗蹭地站起身,踉踉蹌蹌朝門外跑去。

  “四伯,趕緊把四伯娘抱回屋裡,生盆火……”傅雲杉話聲一頓,想到前兩年在老宅住時,冬天是從來沒有火盆的,不由皺了皺眉,“你先把四伯娘抱回屋裡,我去隔壁借個火盆和木炭。”

  “杉丫頭,讓虎子去我家拿吧。”裡正歎了口氣,低頭對孫子道,“虎子,讓你奶給准備個夠用十來天的,先將養將養身子再說。”

  “哦。”虎子應了,轉身撒腿跑了出去。

  傅明信哭笑著將何氏抱進房間,將家裡幾條厚被子都拿了出來蓋到何氏身上,傅雲杉看著薄的跟什麼似的幾床被子,心裡歎了口氣,這被子……

  “娘!娘……”傅鳶尾哭泣著喊何氏,楚氏不忍,將她摟入懷中。

  裡正和老者自然也看到了補丁摞補丁薄成兩張皮的被子,都不敢相信的互看一眼,連連搖頭。

  楊氏看到裡正幾人,心裡有些犯怵,退了退,想回後院,被傅雲杉一眼看到,給裡正遞了個眼色過去,裡正眉頭一皺,瞟了楊氏一眼,磕了磕手中的煙袋,“楊氏,去叫傅元出來!讓他來說說今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語氣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嚴厲!

  楊氏臉皮動了動,似乎是想笑,卻沒有笑出來,神情十分怪異。

  “還不去!”其中一個老者臉色十分難看,“今天他要說不清楚這是咋回事,咱們就去……”

  “娘,渴死我了!別讓何氏跪了,讓她去燒水喝……額……”傅琥珀大呼小叫的聲音由遠及近,看到圍在四房門口的一群人後,話聲戛然而止!

  隨即氣沖沖走到楊氏身邊,朝門內吼,“四哥,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找人來擠兌娘,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琥珀,胡說什麼!”傅明禮皺眉,看了眼傅琥珀,“那是你四嫂子!她昏倒你不說關心……”

  “你都不是我們傅家人了,你憑啥說我?!”傅琥珀瞪傅明禮,挑釁道,“她自己淫賤在村裡勾搭人,活該被罰!死了也怨不得我們家!”

  傅雲杉冷笑,合計兒媳婦就是他們家的下等奴隸要打要殺一句話!

  “放肆!”裡正一煙袋敲在門檻上,發出彭的聲響,傅琥珀瑟縮了下,退了兩步,站到楊氏身邊,多了幾分底氣,又大聲道,“她死了活該……”

  “琥珀,住口!”傅老爺子從後院出來,聽到女兒跟裡正叫板,忙疾走幾步制止,“裡正老哥,這是……”

  “老朽擔不起你這聲哥,傅大管事還是叫我裡正吧!”裡正看了他一眼,淡聲道。

  傅老爺子一怔,瞥了眼楊氏和傅琥珀,臉上伴著猙獰的笑,拱手賠禮,“孩子口無遮攔的,您別往心裡去……”

  “李大叔來了!”傅桔梗一路小跑著沖進來,身後跟著急匆匆的李郎中,看到院內裡正和傅老爺子的對峙,皺了皺眉,越過幾人進了屋。

  傅老爺子眉頭一擰,看楊氏,楊氏咧出一個干干笑,退了兩步。

  “我不是說了不能再受冷嗎?”李郎中在屋內歎氣,“她的傷在頭上,本來就受不得涼,你們這是……真不想要她的命了!”

  “不就跪了幾個時辰嗎?平時也沒見那麼嬌嫩啊……”傅琥珀悄聲嘀咕,被裡正聽到,橫了她一眼,“傅元,這就是你教出來的閨女?咒自己親嫂子死不算,還要給人安上一個不知檢點的罪名!可真真是好教養!”

  最後加重的幾個字,讓傅老爺子的臉色瞬間難看到極致,抬手就給了傅琥珀一巴掌,“混賬!”

  “啊!”傅琥珀慘叫一聲,捂著臉哭,“嗚嗚……爹,你打我?是娘說何氏自甘下賤,不知檢點勾搭漢子,正好休了她給四哥再娶一房能生兒子的來……啊!”

  又是一巴掌扇在傅琥珀臉上,是傅桔梗!

  她紅著眼,踮著腳,怒瞪著傅琥珀,“不許你胡說,我娘才不是那樣的人!”

  “小賤人,你敢打我!”傅琥珀停住哭聲,胳膊一伸雙手抓住傅桔梗的脖子使勁掐,“我掐死你!”

  傅桔梗的臉瞬間憋的通紅,裡正大怒,“傅琥珀,還不給我放手!傅元,還不讓她松手!”

  “琥珀,松手!”傅老爺子臉色黑的難看,瞪著女兒厲聲道。

  傅琥珀氣急了,誰的話也不聽,掐著的手越發使力,傅鳶尾急的臉色蒼白如僵住了一般,傅雲杉左右瞧著,看到灶房門口的扁擔,小跑過去抓過來,朝傅琥珀的手打去,“啊!”

  傅琥珀吃痛松手,抱著胳膊冒冷汗,傅桔梗噗通一聲坐在地上,脖子裡一條紅痕格外明顯!

  “爹、娘,傅雲杉打我!”傅琥珀叫著疼,不忘瞪傅雲杉。

  傅雲杉瞥她一眼,冷笑,“不打你等著看你掐死桔梗嗎?”

  “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給我滾回去!”傅老爺子抬眉瞪了楊氏一眼,楊氏忙拉起女兒往後院去,顧不得傅琥珀一路大呼小叫胳膊疼!

  李郎中從房中出來,傅老爺子迎上前問,“李郎中,老四媳婦……沒事吧?”

  “暫時死不了!”李郎中淡淡看了傅老爺子一眼,又說了句,“傅老爺子缺錢嗎?”

  傅老爺子不明所以,搖頭,李郎中看了傅明禮一眼,嗤笑一聲,“傅秀才生死未卜時不掏錢,老四媳婦傷頭也不掏錢,我還以為老傅家真連個藥錢都出不起了!”

  這麼明顯的諷刺,讓一院子的人同時怔住,傅老爺子的臉色青白交加難看至極!

  裡正聞言抬頭看了眼傅明禮,歎息一聲,“傅老弟啊,人在做天在看呢!極點德吧!”

  “你們兩口子如果真容不下老四一家,不如分了他們出去也好過把一個好好的人折磨死了!”一旁的老者也歎息,同情道。

  傅老爺子抬手捂住臉,“諸位別說了!這事是我家婆子做的不對!我回頭一定好好說她……”

  “行了!每次你家出事都是你家婆子的事,你這個一家之主干什麼去了?!”裡正拍拍煙桿,“以前是逮著傅秀才家欺負,現在傅秀才家除名了,又逮著老實巴交的老四家欺負,呵呵……”裡正笑了兩聲,看著傅老爺子笑,“趕走了一個孝順的,還要把這個孝順的也趕走了,你家才能安生是不?”

  “裡正,這……”傅老爺子一愣,松開手對上裡正搖頭可惜的臉。

  裡正擺了擺手,打斷傅老爺子的話,“你啊,收起你帝師府管事那套吧,我們雙河鋪鄰裡鄉間雖然偶有小打小鬧,但差點鬧出人命的回回都是你家!你們吶,要是住不慣我們村,還是趁早搬走吧……”

  傅老爺子還想說什麼,裡正已說了最後一句話,抬腳往院門方向走去,“傅元,你早晚會後悔的!”

  其他幾個老者歎息著跟在後面走了。

  傅明禮和楚氏互視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進了何氏和傅明信的房間,傅雲杉扶著傅桔梗也進了去,傅鳶尾跟在後面,淚眼婆娑的看了傅老爺子一眼,眸子裡難掩傷心絕望,當著他的面關上了門。

  傅老爺子站在原地看著關上的門,好一會兒才轉身朝後院走去。

  不一會兒,虎子他爹背了筐木炭過來,手裡還拎著一個炭盆,說給四叔家先燒著,不夠再去他們家拿,傅雲杉笑著接了,回家當天下午就讓小廝送來了一車無煙的炭和兩個炭盆,讓傅桔梗一屋放一個,炭沒有了她會再送。

  另外買了幾套棉衣還分了姐姐和自己的披風出來,給傅鳶尾和傅桔梗一人一個。新定做的冬季衣服裡也把他們一家的衣服算了進去。說好過一段時間再給他們送回去。

  不知道傅老爺子回去跟楊氏和傅琥珀說了什麼,傅琥珀哭著來道歉,傅桔梗姐妹理都沒理她。楊氏也沒喊何氏做飯,自己悄悄把飯做好了,在門口喊傅鳶尾去端,每頓都有蛋有肉的,何氏慢慢好了些,開始下床活動。

  ……

  地裡的白菜開始扎起來長心,水青的蘿卜也可以拔了切絲,再加一滴香油涼調了,是前世在孤兒院的冬日最常吃的菜!看著蘿卜上的紅纓,傅雲杉突然想起大棚裝了玻璃後,晚上沒有光照,溫度很可能下降的厲害,不如……

  把田裡的稻桿用繩編織起來,到了晚上,往大棚上一蓋,既能保溫還能阻擋外人的視線!

  說干就干,傅雲杉跟一家人商量後,寫了一則招工啟事,貼在石佛堂和雙河鋪的村子裡。

  寫清楚了要求的寬度和長度,編的稠密結實的一個給一百文錢,次一點的五十文。兩個村裡的人瞬間都忙活了起來,不過小半個月,在菜全部移至到大棚時已收購到足夠多的稻草簾!

  到後面為了蔬菜大棚的保密性,她干脆讓王叔把幾座大棚圈了起來,在外面蓋了高高的圍牆,將蔬菜大棚徹底隔絕在人們視線之外!做的更長久一些!

  她太知道壟斷能帶來多大的效益了!

  十一月下旬,京城的玻璃先到了一批,王叔手邊的活全放了下來,幫傅雲杉安置大棚,玻璃在運輸過程中碰壞十幾塊,好在剩下的裝滿一個大棚的木框還有剩!

  養了一天一夜的溫度,覺得差不多合適了,十幾個菜農才倒騰著將小蔬菜棚子裡養好的菜苗栽種到新大棚裡,封土上肥調制溫度,剛把這個大棚搞定,其他的玻璃也陸續運到。

  楚二舅一臉胡渣,笑著道,“可把我累壞了,許家大公子一聽我的來意,當即讓人去他店裡裝了一批送回來,又帶著我四處拜訪人,求了很多人情才算把你要的這些玻璃湊起來!怎麼樣?好用不?”

  “好用!還有十幾塊壞掉的玻璃,回頭我送幾塊給二舅,按在臥室的窗戶上,冬天下雪刮風都不怕!”傅雲杉瞇了眼睛笑。

  楚二舅擺手,“算了,那東西金貴著呢,你留著自己用吧。”

  回到家,楚二舅就拉了楚爹和楚大舅在書房說了很久的話,具體是什麼,連二舅媽都沒打聽出來。

  為了趕時間,傅雲杉和十幾個菜農接連干了七八天才將小棚子裡的菜全部挪種到大蔬菜棚子裡,最後還剩下幾分地因為沒苗空著。

  傅雲杉靈機一動,從山裡找了一些不常見的植物種進去,每日去瞅瞅澆水裁剪什麼的,還挖了一些竹筍埋進去,想試試能不能做出類似前世盆景的東西出來,過年的時候好放屋裡裝飾用。

  因為是第一年,傅雲杉並不知道效果如何,所以選出來的都是前世常見的夏季蔬菜,比如黃瓜、番茄、芹菜、青菜、絲瓜、苦瓜、土豆、葫蘆、辣椒等容易養活的植物。

  它們也很爭氣的下大棚不過四五天就幾乎全活的開始茁壯成長了!

  溫室種出來的蔬菜需要細心呵護,為了讓菜農安心工作,傅雲杉特意在大棚裡設了床位,又特別請了廚娘一日三餐做飯送到大棚。還許諾菜農,等蔬菜大賣時,將拿出蔬菜大賣價格的一成獎勵他們!

  菜農的積極性被激發,做起事來越發認真,各種蔬菜長勢也喜人!

  天氣越來越冷,楚記的砂鍋生意也越來越好,不少客人想念辣白菜的味道。傅雲杉想起年初楚氏說從村裡找人切白菜絲的話,就跟楚氏提了,楚氏笑著攬下了制作辣白菜的活,自己去村裡招了幾個手腳干淨利落的婦女,在村口的院子裡教她們切白菜絲,切完的白菜絲拌好調料放到提前買好的五斤、十斤、二十、五十斤的壇子裡搬到蔬菜大棚裡發酵個三四天,保准出來酸辣十足,想想就流口水。

  發酵好的辣白菜在低溫下保存的時間比較長,傅雲杉請王叔幫忙在幾座大棚中間挖了個很深的方方正正的地窖,准備將最後一批制作出來的辣白菜藏到地窖裡,放著明年夏天拿出來賣,到時候再狠賺一筆,嘿嘿!

  楚棲月瞧著自家外甥女鑽到錢眼裡的模樣不禁失笑,“姐,你說你家這閨女像誰啊?咱們家可沒有這麼愛錢的人!”

  “都說外甥女像姨!我當然像二姨!”傅雲杉抱著楚棲月的胳膊,嘻嘻笑。

  傅剪秋和白昕玥相視搖頭,楚氏笑罵女兒,“貧嘴!”

  經過衛九和司命的聯合調理,楚二姨的身子終於好了徹底,開始在店裡幫些小忙,記個賬查看一下每日需要的菜品面類及時補上,店裡忙碌的時候調度一下人員,很是如魚得水。這更讓傅雲杉堅定了挖楚二姨當掌櫃的念頭。

  楚棲月揉揉自己的腦袋,記下最後一筆賬,推到傅雲杉面前,“喏,小財迷,這個月的賬盤算清楚了,再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咱們最多還有二十天的生意好做,你那些大棚的蔬菜怎麼辦?”

  “最快也得一個多月,估計大棚蔬菜上市的時候差不多就要過年了,年前只能賣很少一部分,過了年再看吧。”傅雲杉也有些洩氣,今年的事情太多了,明年她一定早做准備,早點開始,最好是九月份就開始播種准備,一入十一月就能開始大賣了!

  楚二姨嗯了一聲,瞧著傅雲杉蔫了吧唧的模樣,好笑道,“不用擔心,你種的黃瓜番茄要到四五月份市場上才開始有賣的,你有小半年的時間去賣,著什麼急?”

  “二姨說的對,杉兒,別著急。”白昕玥低頭繡著荷包,間或插句嘴,抬頭朝傅雲杉一笑。

  傅雲杉點頭,她只是稀罕這倆月沒賣的,年前置辦年貨的看到肯定會買,這一部分不是白白損失了嗎?

  不知不覺,她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又遭到幾人的嘲笑。

  傅雲杉不以為意,她就愛財了愛財了,有了銀子才能給家人帶來好日子,好生活,她引以為傲!

  哼!

  晚上,傅雲杉偷偷溜進楚棲月的房間,在楚棲月的目光中爬上她的床。

  “二姨,你准備以後怎麼辦?”傅雲杉抱著楚棲月的胳膊,歪著頭問。

  楚棲月怔了怔,瞧著一臉認真的傅雲杉,扯了抹笑,“怎麼?要趕二姨走?”

  傅雲杉搖頭,“我爹是書生,不適合做生意;我哥一門心思想考狀元;我娘和我姐都太柔弱。家裡只有我和二姐在忙,我有點吃不消了。想請二姨留下來幫我!”說罷,為表示自己求才若渴,她還特意裝出可憐巴巴的模樣,“二姨要多少月例我都給!”

  “你想讓我幫你打理楚記?”楚棲月抬手將傅雲杉摟入懷中,“傻孩子,這兩年苦了你了。”

  傅雲杉高興的從她懷中掙出來,“二姨,你答應了?”

  楚棲月搖頭,“我可以暫時幫你照料一段時間,等我把某些事想清楚了,再告訴你要不要留下來幫你,可好?”

  傅雲杉能猜到什麼事,卻沒有再多問一句,而是乖巧的點了點頭,跟楚棲月告了別,回了自己房間。

  傅剪秋出嫁的東西已經准備的差不多了,一些諸如臉盆首飾匣子等小東西由王叔隊伍裡的木匠負責倒不用擔心,但一些大件像拔步床來不及做就只能買了!

  一大早,楚氏回雙河鋪,楚二姨帶著三個姑娘坐了馬車出門去看床,楚二姨對拔步床的要求頗高,不僅要鏤空雕花,頭尾不能一樣,連拔步床的床腿都要有富貴連理枝才行!看了兩家都不太滿意,直到最後一家,店家答應如果他們確定要可以先付定金,他會請師傅即刻將床腿上雕刻出連理枝,保證明年二月底交工!

  楚二姨依舊不滿意,問了傅剪秋,傅剪秋垂眸紅了臉,“聽二姨的。”

  店家巴巴的望楚二姨,楚二姨歎了口氣,“算了,咱們再去別家看看吧。”

  “哎,夫人,您要什麼樣的,我們可以趕工……”店家開口留客。

  楚二姨看了他一眼,道,“我想要個黃花梨的千工拔步床,你們能趕工嗎?”

  “……”店家長大了嘴巴,搖了搖頭。

  千工拔步床,一般都是富貴人家從女兒出生就開始找工匠打磨的,十幾年才出一個。不說那工匠費用,單就黃花梨的貴重,也不是他們這種小店吃的消的!

  傅雲杉吃笑,“二姨,我過幾日要去府城盤賬,不如咱們到時候去府城看看有沒有賣的?”

  “成!”楚二姨笑著應下,幾人無功而返,在店家無限哀怨的眼神中出了店鋪,准備去看看綢緞布匹,剛走到馬車前,就看到身著一襲髒污棉衣的王笙靠在馬車邊朝他們傻傻的笑,看到楚棲月走過來,大踏步過去抱住了她的腿,“月兒,月兒!我終於等到你了!我終於等到你了……”

  “放手!”楚棲月的臉上閃過一抹嘲諷,往後退了一步,卻不妨王笙抱的很緊,她動彈不得,冷聲道。

  王笙抬頭看她,消瘦的臉上顴骨很高,眼窩深陷,頭發似很久沒有洗了,很髒,散發著異味,他有些自卑的垂了頭,結巴道,“我知道……我現在的模樣很難看,我……很久沒洗澡了,我……被縣太爺趕出清河,我想回來……我想回到有你的地方,我想見你。只、只好扮成乞丐,這樣……就沒人認出我……我就能一直待在你身邊了。”

  楚棲月居高俯視他,看著這個曾經愛到骨子裡的男人,他有才華卻不迂腐,有傲氣卻為娶她求了三年,她曾以為那就是一生!卻原來只是開始,再多的愛都擋不住現實的冷漠!

  一個孩子,他向左,她在右,自此,再回不了頭!

  看著那張懺悔痛苦的臉,她心裡又是恨又是疼,卻獨獨少了那份她以為這輩子都不能遺忘的愛!

  這一刻,她突然就覺得自己真的能放下了!

  “王笙,你起來!”

  王笙欣喜的抬頭,“月兒,你原諒我了?”

  “你走吧。”楚棲月朝他淡淡一笑,容顏美麗,笑容飄渺,王笙有些發怔,“走?走去哪裡?”

  “從哪裡來走哪裡去。”話落,楚棲月伸手扒開他的手,抬腳上了馬車,傅雲杉三姐妹面面相視,無言的相繼上了車,楚二姨沒了心思逛街,三人也沒再提看綢緞的事,幾人打道回府。

  王笙在馬車後一路小跑跟到了楚記後院門口,再次堵住了他們。

  “月兒,我錯了!我只是太愛你,我沒想到曼陀羅花粉那麼毒,我以後再不敢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王笙攔住楚棲月的路,急切的辯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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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收一品閣,備嫁

  楚棲月抿唇,清冷一笑,“如果沒有杉兒救我,你是不是要對著長滿枯草的墳墓也這麼說,你沒想到……”

  “我……”王笙語窒,揪著楚棲月的衣袖,一個勁兒的搖頭,“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對不……”

  “王笙,這樣的愛我要不起!”楚棲月拽回自己的衣袖,抬腳往院內走去,“你還是回到你娘和你孩子身邊去吧。”

  “我不……”傅雲杉示意小廝攔住欲闖院門的王笙,“王笙,傷害就是傷害,不是你一句因為愛就能抹消的!”

  “怎麼不能?!”王笙大聲,“我愛月兒,月兒也愛我!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對,我們可以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我娘有了孫子,就不會逼我納妾生孩子了……”

  “王笙……”楚棲月回頭,“你娘會讓她的孫子一輩子做個妾生子嗎?如果她要我退妻變妾,你要如何?”

  “不!”王笙搖頭,“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子,我絕不會讓娘這麼做的!”

  “她以死要挾呢?”

  王笙皺眉,嘴唇動了好幾下,才小心翼翼道,“那、那把那孩子記在你的名下,這樣就……”

  “憑什麼?!別人的孩子憑什麼要我養?!”楚棲月看著他,“我不願意,你娘一鬧二哭三上吊,誰都不肯退步,你要如何?”

  “月、月兒,孩子是我的,不是別人的,你為什麼不能退步?”王笙不解。

  楚棲月笑了,“因為那不是我生的!只想到你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我都恨不得掐死他,你說,放在我身邊他要死多少次?”楚棲月眼睛裡閃過一絲悲涼,“我愛你,所以容不得別人覬覦!誰都不行!你瞧,我就是這麼自私不講理的一個人,所以……”

  她抬眸看王笙,水一般的眸子透著淡漠疏離,櫻唇輕啟,“我不要愛你了!咱們的一切到此為止,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此生只願再不和君逢!”

  “月、月兒……”王笙張著嘴,面露絕望,“你說……”

  “呸!誰稀罕你的愛,也不嫌惡心人!”不遠處,傳來女人尖銳的吐痰聲,一身絳紫色棉襖的婦人大踏步走過來,一把將王笙拽到自己身邊,數落道,“王笙,你還要不要臉?人家都不要你了,你還死扒著湊上去干啥?嫌臉皮厚讓別讓踩是不?!沒出息!”

  “你瞎說什麼,我兒子哪裡沒出息了……”王笙娘懷抱著一個小棉被包裹的孩子,喘著氣走過來,瞪了婦人一眼。再瞧見婦人身邊的王笙,眼淚就下來了,“笙兒啊,你這是想干什麼啊?你是有兒子的人了,做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啊!”

  “做啥?你沒聽見人家在這酸呢嗎?”婦人撇嘴白了王笙一眼,伸手從王笙娘懷裡搶過兒子,塞到跑過來的奶娘壞裡,耀武揚威的對王笙娘道,“老婆子,孫子俺替你家生了,兒子你也找著了,俺給你們三天時間,俺要當王家的正妻王家得俺當家,不然俺就抱著俺兒子改嫁去!”

  “好好,明兒就辦明兒就辦!”王笙娘想碰孫子,被婦人生生擋住,只得委屈著妥協。

  楚棲月笑了笑,轉身進了院子,傅雲杉三姐妹也跟著走了進去,院門彭一聲關上了。

  小廝趕人,“走走走,要談事都回家去,堵在我們家門口算怎麼回事?”

  “笙兒啊,咱們走……”王笙娘扯扯兒子,拉著他往街道走,王笙怔怔的挪著腳步,走出好遠,突然問了王笙娘一句,“娘,你有了孫子還要我干什麼?”說完,掙脫王笙娘就要跑。

  王笙娘一愣,大喊一聲,“抓住少爺!”

  二個小廝猛沖過來,將王笙摁住,王笙娘蹣跚的跑過去,看著兒子哭,“笙兒啊,娘知道你喜歡她,可你們已經和離了,你現在是有孩子有娘要養的人,可不能再做這糊塗事……”

  “娘,你有後了,還要我干什麼?”王笙抬頭看王笙娘,王笙娘哭的更大聲,婦人不耐煩的瞪了二人一眼,對小廝道,“還愣著干啥,把人捆了帶回家去!”

  小廝看了看哭不止的王笙娘和呆愣的王笙,面面相覷,婦人惱了,上去一腳踹到小廝身上,“以後王家我當家,還不快捆了帶回去!”

  “哎!”倆小廝再不敢發愣,道了聲罪捆了王笙往家帶!

  聽著外面吵鬧聲遠去,傅雲杉歎了口氣,仰頭去看楚棲月,“二姨……”

  楚棲月摸著傅雲杉的頭,笑了笑,“二姨沒事。你昨天說的事,二姨應了。”話落,已抬步往自己房間走去。

  傅剪秋碰了碰妹妹,“杉兒,二姨答應你什麼了?”

  “答應我……”傅雲杉扁了扁嘴,“當楚記的掌櫃。”

  傅剪秋和白昕玥面面相視,有些莫名。

  接連兩天,傅雲杉都很擔心楚棲月,找了各種借口跟著她,弄的楚棲月很是無語,最後干脆撂了話,她是真放下王笙了,以後不想嫁人的事,專心替她外甥女搭理生意!月錢不能少給!

  傅雲杉這才放了心,開始和傅明禮頻繁出入楚記,傅剪秋奇怪,問楚氏和白昕玥,兩人只是笑,誰也不回答。

  十二月初,衛九未留只言片語從楚記消失,一家人惴惴不安,覺得怠慢了他。傅雲杉卻猜測那男人應該是知道自己已經清楚了他的身份,故意躲著自己!

  因為自那天她問過衛九的身份後,衛九就一直在躲她,有她在的地方,他要麼掉頭就走要麼就是繞道而走?!

  傅雲杉不由好笑,她是商他是官,她就算知道他的身份,那也是巴結他的份多,怎麼就讓他覺得自己似洪水猛獸一般?

  忙活到十二月近中旬,總算把傅剪秋的嫁妝置辦齊了,只一個拔步床還沒著落。因為早就和楚二姨說好去洛邊選,眼看年底各店鋪都開始盤賬,有錢人家已經開始最後一輪的采買,傅雲杉決定趁機買床算賬一起。

  和楚二姨說好隔日坐馬車去鎮上,自己回石佛堂拔了一些菠菜、青菜,准備到時候讓一品閣的王掌櫃幫忙宣傳宣傳,好為她年後賣菜打個基礎!

  又准備了幾壇五斤的辣白菜和干海帶,算做送一品閣老人的年禮,豬肉點心什麼的,傅雲杉還真沒想過,前世的經驗告訴她,逢年過年發什麼東西給下屬都沒有給錢來的讓人開心!

  所以,提前買了不少荷包,裡面封了五兩、十兩、五十兩、一百兩不等的銀子,到時候就算作額外發給大家伙的年終獎了。楚二姨覺得她這注意不錯,決定楚記也這麼著了。

  傅雲杉笑著不吭聲,楚記有二姨搭理,以後她就專門管種菜賣菜了,反季節蔬菜會成為這未知名朝代的裡程碑也說不定!

  第二日,一馬車擠滿了人,一馬車塞滿了蔬菜,司命看著擠滿人的馬車,很自覺的鑽進了蔬菜馬車裡。伙計揮著鞭子緊趕快趕的朝洛邊而去。

  到洛邊的時候,天空洋洋灑灑的下起了雪,白昕玥笑著伸手接了一捧,“今年第一場雪!”

  王掌櫃笑呵呵的迎出來,“一早就得了東家的信,只盼著三姑娘來,您可讓我們好等!”

  “王掌櫃!”傅雲杉下車,避了王掌櫃半個禮,笑著扶他。

  傅明禮下車,扶了楚氏和傅剪秋白昕玥下車,王掌櫃看見,忙近前說了幾句。傅明禮笑著答了,王掌櫃帶著一家人上了二樓雅間,吩咐人端了炭盆。

  “爹、娘,二姨,大姐二姐,你們先吃點熱飯,暖暖身子,我跟王掌櫃說幾句話,一會兒就來。”傅雲杉招了王掌櫃出門,瞧著他什麼話也不說就跟著出來,不由微蹙了眉頭,喚過一個伙計,特意囑咐讓他伺候好屋裡的幾人,瞟了王掌櫃一眼,才轉身走向斜對面的一個空房間,司命緊隨其後。

  “掌櫃的,您看?”伙計看著司命關上門,悄聲問。

  王掌櫃擺了擺手,“好好伺候著吧。”

  一進門,王掌櫃就作勢要跪下給傅雲杉磕頭,傅雲杉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巴掌大的小臉帶著淺淺的笑看著他,王掌櫃愣了愣,咬著牙跪了下去,“王孺先見過三姑娘!”

  “王掌櫃快請起!”傅雲杉虛扶一把,“您這禮可太重了,我不過是幫你們東家照看一段時間,等你們東家回來……”

  “樓公子的信裡寫的很清楚,洛邊的一品閣從此就是傅三姑娘的了,與他再無半點關系!”王掌櫃微微彎了腰,“王某本想親自去拜訪三姑娘,可年底太忙,實在走不開……”

  傅雲杉掃了面似恭敬的王掌櫃一眼,輕輕笑了,“王掌櫃客氣了,一品閣上上下下幾十號人都要你管理協調,確實太過勞累,不如我再派個人一同協助你管理一品閣,如何?”

  王掌櫃身子一僵,干笑一聲,“不、不辛苦,能為傅姑娘效勞是小的榮幸,姑娘有話盡管吩咐!”

  “王掌櫃簽的是賣身契還是用工契?”傅雲杉怕冷,手早已凍的發疼,她雙手握在一起放到唇邊輕吹熱氣,貌似不經意的問了王掌櫃一句。

  王掌櫃的額頭落下一滴汗,“回三、三姑娘,是賣、賣身契。”

  司命瞧著傅雲杉通紅的鼻子,不耐煩的瞥了眼熱的冒汗的王掌櫃,嘀咕了句,上前抓住傅雲杉的手,瞬時,一股暖流從手指頭傳進四肢百骸,傅雲杉舒服的喟歎一聲,不由慨歎,有功夫就是好,殺的了人,跑的了路,最重要還能保暖!

  決定了,什麼不學,她也要如何保暖給學了!抬頭沖司命笑了笑,男人的雙眸一霎間晶亮晶亮的。

  傅雲杉卻已扭過頭去看王掌櫃,見到王掌櫃額頭的汗,笑,“王掌櫃這般精明厲害的人物,怎麼會簽賣身契呢?賣身契可是任人殺伐的!太吃虧了!要是我一定簽用工契,有什麼不滿意的,想走就走,您說是吧?”

  “不……”王掌櫃抬頭瞪著傅雲杉,臉色難看,不了好一會兒,才頹然垂下頭,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三個頭,“王孺先見過東家!”

  傅雲杉這才露出真心的笑容,從司命手裡掙脫出來,親自上前扶了他,“王掌櫃快請起,以後一品閣還要麻煩您多費心!”

  “不敢,那是小的本分!”

  司命不高興的瞪了王掌櫃一眼。

  “你先把外面馬車裡的東西卸下來放進後廚,妥善保管了。再去把人召齊了,我說幾句話。還有,讓賬房把下半年的賬冊拿來給我過目一下,沒有問題的話這兩天給先把大家的工錢發了,再拿出一部分銀子采辦一些年貨分發下去。”傅雲杉吩咐了王掌櫃幾句,放他出門,傅雲杉和司命回了家人呆的屋。

  王掌櫃下了樓,抹著額頭一把冷汗,心裡發杵,這小姑娘他見過幾次從沒覺得像今天這麼難應付,話如針芒也就罷了,居然次次都扎在他要害上,讓他什麼招都不敢使!

  “掌櫃的,您這是怎麼了?”得知新東家來,賬房從後面過來准備拜見,一瞧見王掌櫃的臉色,不免擔心是不是新東家難伺候?!

  王掌櫃舒了一口氣,搖搖頭,“新東家讓你把賬冊整理好送過去,她一會兒要見你們,你順便幫我通知下江大廚。我去看看外面馬車裝的什麼東西?!”

  外面,傅家的小廝還在馬車裡守著,瞧見王掌櫃的過來,忙從車上跳下,“這位是掌櫃的吧?可是我家三姑娘吩咐你卸菜?”

  “菜?”王掌櫃皺眉,大冬天的哪有什麼新鮮的……菜!

  小廝將布簾子撩起,先將一個炭爐小心翼翼的搬出來,才跟另外一個小廝合抬了一個麻袋,“這是我們三姑娘種出來的青菜,兩袋青菜兩袋菠菜,掌櫃的,您看要抬去哪裡?”

  青菜?!菠菜?!

  王掌櫃雙眼一亮,立時撲了過去,拽了一顆出來,待確認真是青菜後,兩只小眼睛都瞇在了一起,“哈哈,好!店裡正缺……”

  話聲一頓,抬頭望了望大雪紛飛的天空,愕然道,“這個季節哪裡來的青菜和菠菜?!”

  他們這個地方靠近浩海,冬天越發寒冷,在其他地方冬天能成活的菠菜,在他們這裡怎麼都活不下來!

  這兩樣菜雖然都不稀罕,可稀罕的是這個季節還能有這樣的菜啊!

  王掌櫃立刻就發現了這裡面的商機,眸子越發的亮,“快,快抬去後廚,告訴江大廚,有青菜和菠菜了,讓他先炒兩盤送到樓上新東家房間去!”

  王掌櫃興沖沖地的拉了個伙計,大聲吩咐道,伙計瞄了瞄麻袋,高興的應了,一溜煙跑去了後堂!

  不多會兒,江大廚惦著勺子出來了,“老王,這冷的結琉璃蹦蹦的天兒,你是哪裡弄的青菜和菠菜?!”

  “新東家自己種出來的。”

  江大廚瞪了瞪眼,“她要是真能在這天種出這些才,我就服了她!”

  “我們三姑娘種出的東西還有很多,這只是其中兩樣!”小廝見有人懷疑自家主子,頗得意的炫耀,“夏天吃的黃瓜和西紅柿、絲瓜、苦瓜、茄子啥的我們家姑娘都種出來了,過完年就能賣!”

  王掌櫃和江大廚同時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異口同聲,“真的?”

  “那當然!”小廝傲然的瞥了二人一眼。

  兩人面面相視,下一刻,扭頭往樓上跑,階梯被踩的嘎吱嘎吱響,二人誰也不相讓,直沖進正吃飯的房間,爭先恐後開口,“東家/三姑娘,你真的種出了番茄、黃瓜、茄子、絲瓜?”

  “嗯。”傅雲杉點頭,“不過那些東西還沒結果,年前你們是趕不上吃了,等過完年……”

  “真的?”兩人再次搶問。

  傅雲杉笑,“是真的,這青菜和菠菜是和它們一起種下的,不過生長周期不一樣,所以,這次沒給你們帶來!”

  江大廚狠歎了口氣,拍拍胸脯,洪聲道,“東家,我姓江的服了!”

  “一品閣以後就仰仗江大廚了!”傅雲杉笑著回禮。

  王掌櫃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深深的看了眼她,徹底放棄了他那顆想下馬威的心思,真正將這小姑娘當新東家看待!

  吃過飯,王掌櫃殷勤的帶一家人去了後院安置,傅雲杉見了一品閣的另外兩個主廚和主副兩個賬房,還有類似大堂經理的一個中年男人,因反季節蔬菜兩個主廚一點意見都沒有,看過賬本明確指出裡面的缺點和不足後,兩個賬房也沒有了話說,那個中年男人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存在感很弱,但傅雲杉感受到了強烈的漠視感。

  是對她的上任不滿意?還是覺得她一個小姑娘勝任不了?

  傅雲杉懶得搭理他,私下將說服他的工作交給了王掌櫃。

  說完正事,傅雲杉又將此來的目的說了,王掌櫃熱心的帶他們去了他熟悉的一家家具店,說那家店好多年以前曾從江南得過一台千工拔步床,因為價高,一直壓在店裡賣不出去。

  店老板一聽他們是來看千工拔步床的,打量了一番他們的穿著搖了搖頭,“我說句實話,諸位別見怪!那台拔步床實在太貴!我們店裡還有不少好床,諸位不如看看其他的?”

  他這是怕他們出不起價錢了?!

  傅雲杉笑,“敢問店家,那台拔步床要價多少?”

  “小姑娘真要買?”

  “好的話,就一定買!”傅雲杉答。

  店老板哈哈大笑,“看姑娘這麼爽快,我也給個痛快價!你們要是能拿出二萬兩銀子,這床就歸你們了!”

  “這麼貴!”一家人齊齊抽了口冷氣。

  傅雲杉垂眸,算了算手裡的銀子,利落道,“好!老板可以帶路了吧?”

  傅剪秋拽了拽妹妹的衣服,“杉兒,太貴了,咱們看看其他的吧?”

  “二姨!”傅雲杉喊楚棲月。

  楚棲月也有點猶豫,這價錢確實太高了,楚記生意最好時一天也不過五百兩銀子,這二萬兩得掙多久……

  瞧到楚二姨也躊躇的模樣,傅雲杉將目光轉向楚氏和傅明禮,夫妻倆對視一眼,楚氏問了句,“杉兒,咱們還有銀子嗎?”

  傅雲杉肯定的點了點頭。

  夫妻倆松了口氣,同時點頭,“行,那咱們去看看,合適的話就買了!”

  “爹、娘,你們怎麼也跟著妹妹一起……”傅剪秋急紅了眼,白昕玥輕輕拍她的肩,“大姐,你一輩子只成親一次,再貴也值得。”

  店老板哈哈笑,“姑娘好福氣,有這麼好的家人!各位這邊請!”

  二萬兩,真的物超所值!

  這是楚二姨給千工拔步床的定價!

  傅雲杉上輩子前半生孤苦無依,沒有條件接觸這種昂貴的物價。後半生陷入陰謀算計所學所知都是為了得到蘇家財閥,也沒心思研究這些東西。

  可就算如她,再不懂行,也能看出朱漆下的精雕細琢!

  朱色的紫檀木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左右後三面各有六扇窗,窗上雕刻了蟲鳥草花,無一重樣。頂部雕刻了百嬰戲百花,嬰兒帶笑,個個栩栩如生,沒有一個模樣是重復的。

  店老板笑,“這些孩子都是找的有福人家的子嗣,先觀摩孩子平日笑貌,畫了很多幅,才選定用哪一個!如此這般才湊得這一百個模樣各異的孩子!”

  傅雲杉驚異,真是好功夫。

  “這座千工拔步床是先父下江南時偶然所得,據傳是一位富商之家為女兒准備的嫁妝,後家敗,這床便輾轉到了我父親手裡,在我們店擱置了差不多有十五個年頭了!姑娘若真心喜歡,就出個底價一萬六吧。”店老板看出幾人的喜歡,笑了笑,自動讓了四千兩。

  楚氏和傅明禮的脾氣自然不願讓好人吃虧,再說,這床他們確實很喜歡!當下,便定下來還是二兩萬兩,讓他先把床想好怎麼裝車,過幾日他們帶銀子過來。

  王掌櫃笑,“東家這半年的盈利還沒有拿,小的一會兒回去就取銀子過來。”

  一家人知道傅雲杉和樓重的合作,笑著道了謝,回了一品閣。

  傅雲杉又偷找了王掌櫃,讓他找一處適合開菜店的鋪子,預備著來年賣菜有個落腳的地方!再幫忙物色一處三進的宅院,環境要雅致,價錢方面讓他自己看著辦。王掌櫃應了,說臨近過年,房子不好尋,等過了年,他好好找幾處。

  清算了賬,取了自己應得的藥膳分紅,傅雲杉將提前准備好的紅包一一分發了,又在洛邊買了不少綢緞布料和新穎款式的珠花簪子首飾,還在王掌櫃的推薦下,買了幾十塊塊上好的皮毛,准備拿回去削制了給家裡人一人做一套包括上下身和披風的衣服!

  回到清河,又馬不停蹄的算賬買年貨給店裡伙計廚娘發工錢年禮和每人一個二十兩的年終獎!

  只把幾個不知年終獎為何物的媳婦們高興的回家就得瑟,生生把家裡男人的工錢給比了下去!

  臘月二十五,中午吃過飯,傅雲杉就給楚記的所有人放了假,封了門,一家人收拾了也坐車回雙河鋪准備過年。

  一到家,傅雲杉就將從洛邊買的首飾和一些小東西送去老宅給傅鳶尾和桔梗,兩個小姑娘高興的不行,何氏一臉笑,和親道,“杉兒,你們掙錢不容易,別老給我們送東西。”

  “都是些小東西,不值錢。”傅雲杉笑,“我從洛邊買了一些上好的皮毛回來,到時候給鳶尾姐和桔梗一人做一身,冬天再冷都不怕了!四伯娘,還有你和四伯的,做好了我一塊兒送過來啊。”

  何氏忙開口拒絕,傅雲杉已經笑著出了門,“我娘還等我回去吃晚飯,我先走了。”

  “杉兒……這孩子!跑這麼快,小心滑倒……”何氏看著女兒手中的珠花簪子,歎了歎,“給你們的,你們就收起來吧,別讓你姑看見了,不然……”

  “娘,我們省的,杉兒姐說明天去她家,她給我們編絨花,戴頭上,保准全天啟都沒有重樣兒的!”傅桔梗笑嘻嘻的邊說邊從衣袖裡掏出一個盒子遞給何氏,“娘,杉兒姐說這個是送給你的。”

  何氏一怔,接過盒子,打開瞧見一直銀的發亮的簪子靜靜躺著,裂著大口的粗糙手緩緩摸上去,笑,“真好看。”

  眼淚不自覺就滑了下來,傅鳶尾忙將東西放桌上,“娘,你怎麼了?”

  “娘沒事。”何氏拿出簪子笑著道,“這簪子是你外婆給娘的陪嫁物,杉兒竟然、竟然……”幫她贖了回來!

  傅明信推門進來,看到何氏滿臉淚的笑,再看到她手中的簪子,不由奇怪,“這簪子怎麼……”

  “是杉兒剛才送回來的。”何氏抹了抹淚,笑道。

  傅明信愣了愣,露出一抹苦笑,“孩子她娘,苦了你了。”

  何氏搖頭,將簪子放進盒子,轉身出了屋。

  傅桔梗抬頭看他,話裡帶著沖,“爹,奶是不是又說要給你娶二房媳婦生男孩?!”

  “梗兒……”傅鳶尾看了眼妹妹,“怎麼能這麼跟爹說話?”

  傅桔梗撅嘴,哼聲道,“姐,你沒瞧見嗎?這倆月奶是不當著娘的面罵了,可她改隔兩天找爹說話了!再這麼下去,爹就不是我們的爹,成別人的爹了!”

  “爹不會娶別人,爹和你娘這輩子就指著你們兩個了……”傅明信摸了摸女兒的頭,堅定道。

  傅桔梗點頭,“爹,咱們也分家吧!像五叔一樣分出去,這樣娘就不用整天被奶罵是不能生蛋的母雞,你也不用天天憋的難受……”

  “這種話不許再說!”傅明信瞪了眼女兒,厲聲道,“你大伯二伯三伯都不在家,咱們分出去了,你爺奶誰來養,地誰來種!”

  “不是還有六叔……”傅桔梗嘀咕,傅鳶尾伸手拉妹妹,傅桔梗瞧著傅明信難看的臉,忽地跑出去,“梗兒,你去哪?”

  “我去杉兒姐家,晚上不回來了!”傅桔梗賭氣的跑了出去。

  何氏回屋知道經過,歎了口氣,“鳶兒,去喚你爺奶小姑六叔出來吃飯。”

  隔兩日,傅明禮送來年禮和年服,傅老爺子居然好聲好氣的跟他說了小會兒話,楊氏雖然一直拿眼翻他,卻一句重話也沒說,只說過年開銷大,讓他有錢借給他們點。被傅老爺子狠瞪了一眼才沒再做聲,傅明禮只當沒聽見,跟傅老爺子打了招呼回了家。

  新年到。

  傅鳶尾和傅桔梗幫著何氏做好了年夜飯,傅老爺子楊氏穿著新衣,傅琥珀因為沒有得到楚氏做的新衣很是不滿意,年飯上幾次詛咒楚氏和傅雲杉幾兄妹,傅桔梗聽不下去,還了兩句嘴,被傅琥珀一巴掌打翻了年夜飯,瓷碗摔在地上瞬間碎裂!

  楊氏被壓了許久的怒火一下子就爆發了,“賠錢貨生賠錢貨,大過年的摔東西,你怎麼不把自己摔了!你當自己是楚記大老板呢,出入有馬車,吃飯有丫環!有幾個臭錢就忘恩負義不顧爹娘死活,那是什麼,是畜生!”

  “娘!老五前幾天不是送了錢和衣服來嗎?您這大過年的是想干什麼啊?”傅明信歎了口氣,勸道。

  不勸還好,越勸,楊氏的脾氣越大,火氣瞬間轉向了傅明信,“老四,你今天給娘個准話,這劉家姑娘你娶還是不娶?”

  “娘,咱不是說好不提這事了嗎?你……”傅明信哎了聲,叫了聲親娘,“我有倆閨女就夠了!我老了就和我媳婦相依為命……”

  “放你娘的狗屁!”楊氏張口大罵,“這事娘給你做主了,過完初八就讓那姑娘來家相看,出了正月就給我娶進來!”

  “爹……”傅明信向傅老爺子求救,傅老爺子歎息一聲,“老四啊,沒有個兒子不行!咱們家現在有條件,你娘讓你娶就娶個吧,做小,別委屈了你媳婦……”

  何氏捂著嘴,扭頭跑回了屋。

  “我爹不娶!我爹就不娶!”傅桔梗蹭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怒著臉吼,“想娶你自己娶!”

  “啪!小丫頭片子,誰教你這麼跟你奶說話的!沒規矩!”傅琥珀揚手給了傅桔梗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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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23:23:40 |只看該作者
109 作死的人,賣菜

  傅桔梗被打的小臉歪到一邊,淚眼朦朧卻倔強的不肯落淚,回頭狠命瞪著傅琥珀楊氏和傅老爺子,“你們就知道欺負我爹我娘老實,你們會後悔的!”

  傅鳶尾心疼妹妹,上前將摸著妹妹鼓起的臉頰,淚嘩嘩的往下落,“梗兒……”

  “梗兒……”傅明信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到女兒紅彤的臉頰,眼圈都紅了。

  他緩緩的從凳子上起身,跪下給楊氏和傅老爺子磕了個頭,“兒提前給爹娘拜年了,鳶兒、梗兒,過來給你爺奶拜年……”

  “爹!”傅桔梗撅著嘴帶著哭腔,傅明信扭頭看著女兒笑了,“給爺奶拜完年,爹帶你回去上藥。”

  傅鳶尾拉著妹妹跪在傅明信身後,磕了個頭,傅明信伸手將兩個女兒扶起來,一手牽了一個,看著傅老爺子和楊氏道,“爹,你不是常說命裡無時莫強求嗎?我認命,這輩子,我就指著她們倆了,兒子,我不要!娘,劉家姑娘是個好的,你就別讓人家來咱們家吃苦受罪了。”

  說完,看了傅琥珀一眼,一句話也沒說,牽著女兒轉身出了大廳。

  楊氏氣的直喘氣,傅琥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傅老爺子瞪了她一眼,“大過年的,就不能消停點,還不坐下吃飯?”

  “爹,你瞧那小丫頭的樣兒,真是跟啥人學啥人,以前她哪敢這麼跟咱們說話!肯定是傅雲杉教的!五哥以前多聽話,就是楚氏和傅雲杉那對賤人給教壞的,過年都不給我買衣服和首飾了……”傅琥珀委屈的哼了聲。

  傅老爺子臉色有些難看,皺眉瞟了眼楊氏,楊氏忙打住女兒的話,“好了,趕緊吃飯。”

  傅明信拉著女兒回屋時,何氏正坐在床頭抹眼淚,瞧見他們父女三個也都回來了,擦了淚,道,“你們咋也回來了?年夜飯還沒……”

  “讓你受委屈了。”傅明信哎了一聲,“我絕不會娶那劉家姑娘的,你放心!”

  何氏抬袖捂住嘴,嗯嗯的哭。

  傅桔梗哽咽著看傅明信,“爹,咱們也分家吧?爺都說讓你生兒子了,奶肯定不會罷休的!咱們家這日子以後可怎麼過……”

  何氏的哭聲頓聽,傅鳶尾也睜著希冀的目光看著他。

  傅明信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出聲反駁傅桔梗,而是怔怔的看著女兒和妻子渴望的目光,心裡突然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出聲,“爹、爹只會種地,不會像、你五叔一樣賺很多銀子給你們好日子過……”

  “爹,我們不要好日子!我們只要一家人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就好了!”傅桔梗破涕笑出聲,“我們也可以幫爹娘干活,我和姐可以繡手帕拿出去換錢貼補家用!”

  “我可以去鎮上接一下大戶人家的縫補漿洗的活,一個月多少還能有一百多文的錢……”何氏開口,目光晶瑩。

  傅鳶尾狠狠點頭,“粗茶淡飯,我們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開心最重要!”

  “……”傅明信突然有些不敢直視妻子和女兒憧憬美好的目光,伸手捂住臉,悶聲道,“讓爹,讓爹好好想一想……”

  大年初一,傅桔梗姐妹去傅雲杉家拜年,傅桔梗偷偷拉了傅雲杉,將這事跟她說了,撅著嘴生氣,“爺奶都那樣對我爹和我娘了,我爹還不肯分家!杉兒姐,你說我爹他在想啥?”

  “怕你和你姐出嫁後沒娘家人會受婆家欺負吧?”

  “我和我姐不出嫁!”傅桔梗不滿意的搖著她的胳膊,“杉兒姐,爺奶肯定會繼續拿我娘不能生兒子說事,你幫我出出主意,怎麼才能讓我爹下定決心分家啊?”

  傅雲杉搖頭,“大伯二伯三伯都不在家,你爹又是個孝順的,想讓他下決心分家,一個字,難!”

  “啊?”傅桔梗洩氣的坐在床上,撲騰了兩下,“難道非要像你們家這樣,爹才會下定決心分家嗎?”

  想起當初分家時的慘狀,傅雲杉歎了口氣,摸著傅桔梗的頭笑,“我們家是苦盡甘來,你們家也會有這麼一天的!”

  “我希望今天就是那一天!杉兒姐,奶的嘴很毒的,我娘早晚會被氣死!你說我該怎麼辦?”傅桔梗狠狠捶著棉被,“昨天爺也幫奶說話逼我爹,他們太過分了!”

  傅老爺子的陰,楊氏的毒,她可不是第一天知道!

  何氏為人和善,性子卻很懦弱,傅明信又是個至孝的,還真是會被楊氏和傅老爺子吃的死死的!

  傅雲杉轉了轉眼珠,湊近傅桔梗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傅桔梗眼睛一亮,“這、能管用嗎?”

  “跟不講理的人講理有用嗎?”傅雲杉挑眉。

  出了正月初十,楚記開門,傅雲杉一家回了鎮上。

  正月十五,傅雲杉吩咐小廝請傅桔梗姐妹來鎮上看燈,第二日一早送她們回家。不過一個時辰,傅明信抱著渾身是血的傅桔梗跑到鎮上,進了楚記就給傅明禮跪下。

  “四哥!”傅明禮大驚,忙上前扶起他,看著昏厥過去的傅桔梗,關切道,“這是怎麼了?”

  “是娘和琥珀她們……”傅明信眼圈都紅了,搖搖頭,“老五,我得去醫館給梗兒看病,我沒錢……”傅明信的額頭全是汗,臉色焦灼。

  傅明禮忙喊顧淮揚拿銀子,讓人備了馬車,一路朝醫館去。

  好在大夫看過後說很幸運沒有砍到筋骨,只是皮肉傷失血過多才暈厥的,吃幾貼藥,補補血,多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爹,咱們……分家吧!再不分家,奶和小姑她們會殺了我們的……”傅桔梗窩在傅明信懷裡虛弱的說著,傅雲杉眉頭一皺,瞧了她一眼,傅桔梗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傅明信難過,看著女兒被包扎成團的胳膊,後怕勁兒一下子全湧了上來,身子一顫癱坐在地上,嘴唇哆嗦著重復,“她們咋能這樣?咋能這樣……”

  “四哥……”傅明禮半扶半攙將傅明信帶到旁邊的房間休息,傅雲杉找了借口單獨留下來,瞪著冒虛汗的傅桔梗,“說,怎麼回事?”

  “杉兒姐……”傅桔梗咳了咳,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我剛開始是按照你教我的做的,真的!”

  傅雲杉不出聲,繼續看著她。

  傅桔梗撅嘴垂頭,“我只是想受點傷,讓爹知道不分家我們就活不下去了。我沒想到會流這麼多血,我自己都嚇著了……”

  “你還知道害怕?!”傅雲杉擰眉瞪她,臉上帶著怒容,“你知不知道刀再多往下一寸,你這條胳膊就廢了?!到時候即使真分了家,你這個廢人能做什麼?!嗯?”

  傅桔梗哇一聲哭了,“杉兒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小姑會真的砍下來,嗚嗚……”

  “好了,別哭了,小心傷……”傅雲杉歎了口氣,替她擦去眼淚,“她為什麼砍你?”

  傅桔梗抽抽噎噎道,“我們昨天晚上來鎮上看燈,奶讓我娘在院子裡砍柴。我娘受了涼,後半夜開始發燒,頭疼的一抽一抽的。我爹一大早去找李郎中給我娘抓藥。奶又讓我娘砍柴,我就說等我爹回來砍,奶說我不孝順光知道使喚親爹,我還了幾句嘴,小姑要打我,娘攔著不讓打,小姑就把娘推到一邊,還罵娘是偷漢子的賤人!該死哪死哪去!我一生氣,就指著她吼,有本事你就砍死我,砍啊砍啊,你不砍你才是偷漢子的賤人……”

  她喘了口氣,怯生生的看傅雲杉,“杉兒姐,我知道錯了……”

  “……”傅雲杉無語,伸手順了順她的頭發,“奶和小姑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們嘴毒,做事從不考慮後果,你這麼跟她們耍橫,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我就是想離他們遠遠的,不讓他們欺負我爹和我娘!”傅桔梗扁嘴,“杉兒姐,再這麼下去,我娘遲早被她們折磨死!我寧願吃虧也不想看著我爹娘被他們當牲口一樣欺負!……”

  門外,傅明信捂著臉,淚流滿面,傅明禮歎息一聲,壓低了聲音喚了聲,“四哥……”

  分家的話他剛才說起,傅明信搖頭說現在家裡只有他們一房,分出去人家戳他們脊梁骨是小,爹娘就沒人照顧了……

  “老五,我是不是真的該分家?”傅明信沙啞著聲音問,傅明禮看著他跟自己年紀相仿卻比大哥還要滄桑的臉,不知該做何回答,“四哥……”

  傅明信轉身回到隔壁房間,坐在椅子上許久沒有反應。

  二月,黃瓜、番茄、絲瓜等蔬菜相繼長成,第一批開始上市,傅雲杉特意讓王嬸做了一道番茄牛腩砂鍋做為主菜推薦,許多食客大聲叫好!

  又送了豐華樓一批權做宣傳。

  還將楚記隔壁的鋪子裝成蔬菜鋪,第一天來問的人多,買的人少。第二天開始,清河幾乎所有大戶人家的小廝丫環都出動了,拎著菜籃框子來買番茄、黃瓜。

  發展到第四天第五天,幾乎是鋪子一開門,一群人就一哄而上。

  傅雲杉不得不采取了限量供應的辦法,以保證源源不斷的供應量,讓更多的人吃到反季節蔬菜,為楚記菜鋪打開市場!

  許長清笑著讓給他們豐華樓留一些,傅雲杉不客氣的按大眾價賣給了他,許母起初有些不滿,聽許長清說是無限量供應才松了眉頭。

  短短十天,第一批銷售一空,收入近八萬兩!

  一家人都很高興,傅雲杉捏著酒杯得意的嘿嘿笑!

  二月中旬,王掌櫃親自跑來清河詢問番茄、黃瓜的事,傅雲杉讓顧淮揚帶著他去石佛堂轉了一圈,許他能賣多少摘多少,王掌櫃興奮的在大棚裡呆了三天,將第二批出來的摘了幾乎十分之一,裝了滿滿十幾車才滿意的鑽出大棚!

  傅雲杉好笑,“這東西可不經放,你能那麼快賣出去嗎?”

  “絕對沒問題!府城幾家酒樓菜鋪都跟小的聯系過,小的就等蔬菜運過去,坐地起價了!”王掌櫃笑的一臉算計,雙眼精明的忽閃著。

  傅雲杉笑了,“酒樓可以供貨,菜鋪就免了!今年種植畝數不多,能夠咱們自己賣的就不錯了!等明年擴植了面積,再發展下線吧。到時候咱們就直接壟斷了反季節蔬菜市場,讓天啟冬天能吃的上的反季節菜都是咱們楚記的!對了,我讓你尋的空鋪可有找到?”

  “有。”王掌櫃一愣,壟斷?是說只此一家別處沒得賣的意思?!

  王掌櫃雙眸晶亮的嚇人,直勾勾的盯著傅雲杉瞧,東家有了這個手藝,真發展起來,別說三十六家一品閣,就是再來三十六家也比不上的成就!

  小姑娘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能耐,再過幾年那還了得!

  再過幾年……

  他似乎看到自己金燦燦的輝煌明天,心頭不由為能跟著這樣一個聰明睿智目光毒辣的主子而驕傲。

  “王掌櫃?”

  王掌櫃愣愣回神,忙從懷中掏出兩張契約遞給傅雲杉,“這裡一張是東家要的宅子。另外一張是在咱們一品閣斜對面的一個店鋪,店面不大,好在位置好,小的就斗膽做主買了下來。”

  “嗯。不錯。”傅雲杉笑,“顧叔,你去安排幾個小廝幫王掌櫃注意著車裡的溫度,免得還沒運到府城凍壞在半路上!”

  “是。”顧淮揚在旁邊笑著應聲,引了王掌櫃去店裡歇息。從顧淮揚的言談舉止看的很是了得,再得知顧淮揚的身份,王掌櫃立時起了幾分恭敬,半分不敢托大,小心翼翼的陪著說話,談到生意,兩人竟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

  傅雲杉瞧著,轉了眼珠,覺得讓顧淮揚當管事確實太過浪費,決定等大姐成了親,好好讓顧淮揚物盡其用一把!

  顧淮揚背後冷嗖嗖的,扭頭卻只看到三姑娘輕快離開的步伐,心裡不由嘀咕,他最近為大姑娘的事忙的翻天覆地,應該沒做錯什麼事吧?!

  送走王掌櫃,第二批在二月末也被搶售一空,臨近幾個城鎮聽說楚記菜鋪有賣夏季蔬菜的,跑來N多菜商要求進貨,傅雲杉讓人全部拒絕!

  她起初並沒有太大的把握,所以今年只是試種,好在由她的理論和那些菜農精悍的實踐能力,兩者結合才能達到這樣的好效果!

  等明年,明年將石佛堂那一百畝全種上大棚,或者在府城附近蓋一座,專門供府城富貴人家消費?

  “杉兒!”白昕玥拍拍她的肩膀,“發什麼愣?大姐的翡翠耳環呢?”

  “啊!我走神了。”傅雲杉一下跳起來,撲進楚氏和傅明禮的臥室,找到床頭的首飾匣子,取了一個錦盒,笑著出門和白昕玥一起去傅剪秋房間。

  今天,是傅剪秋出嫁的日子!

  一大早,就來了好多村裡的婦人,或陪著在客廳說話,或幫丫頭小廝打打下手,還有一些關系近的,進了後院幫楚氏檢查出嫁備的東西。

  眼看時辰就要到了,楚氏在屋內急的團團轉,小八來回跑了好幾次,每次都是搖頭,傅雲杉奇怪,問小八,小八氣呼呼道,“爹請了奶來給姐梳第一下頭發,當時答應的好好的。馬上就要到吉時了,奶還不來!”

  她巴不得將他們一家人都踩在腳底下才甘心,怎麼會輕易答應?

  傅雲杉心裡不安,蹙眉跟楚氏商量,“娘,只要是家裡的長輩不都可以嗎?要不讓王奶奶給姐梳?”

  “這……”楚氏瞧著外面的日頭,急的腦門都是汗,王嬸看不下去,一錘定音,“行了,她不來就算了!我去讓我娘來。”

  話落,轉身出了房間,不一會兒,花白頭發的王奶奶被迎了進來,她笑呵呵的拍楚氏的手,“娃子有福,福常來。”

  “謝謝王嬸子。”楚氏感激不已。

  王奶奶也不廢話,進了裡間,時辰恰恰好,媒婆笑著上前福了禮,掀開了托盤,露出一個贊新的箅子,拿起遞給王奶奶,大聲道,“一梳老人恩,清福送進門。”

  “好,好!”王奶奶接過箅子,順著傅剪秋的長發從頭頂一梳到底,是清河再貴重不過的祝福,梳發的老人越年長,梳發的長度越長,代表送出的祝福越深厚!

  “願我家閨女一生幸福安……”

  “楚氏,你找了人來梳發,為啥還死催著我娘趕過來?!我娘的臉就這麼不值錢?!”眾人呆愣間,裡間闖進兩個人,一臉憤怒的傅琥珀和臉色難看的楊氏。

  “外人送的清福她享的起嗎?”楊氏陰陽怪氣的瞥了眼傅剪秋。

  傅雲杉的眼眸陡然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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