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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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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棲梧桐]一品農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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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20:20 |只看該作者
060 傅爹發威,機緣

  為首的赫然是傅明禮!他身後跟著傅雲杉和王叔夫妻。

  傅明禮一貫溫和的臉上陰沉沉的,眸子裡燃著從未有過的怒火!

  傅思德和傅思才面面相視,人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

  “大郎、二郎,將你們剛才說的話再重復一遍!”傅明禮走到二人面前,直直盯著二人問道。

  傅思才後退一步,將傅思德頂了上去,傅思德瞪了他一眼,挺了挺脊背,道,“五叔都聽到了還讓我們說什麼?”

  “我要你再說一遍!”傅明禮猛的怒喝,一雙眼突然暴紅,“說!給我仔仔細細將你們為什麼怎麼害六郎的事說清楚!”

  “說就說,吼什麼吼?”傅思德撇嘴嘀咕了句,抬頭看著傅明禮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麼處心積慮的表現為了什麼!”

  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不就是想搶我爹的管事位置好攀上帝師家嗎?可惜,爺奶都防著你,幫著爹,所以你沒有得逞!還有你這個好兒子,不是文采好嗎?不是聰明被人誇嗎?傅家的長孫是我,我還沒中童生,他傅思宗憑什麼在我前面考個童生?讓我在村裡書塾都抬不起頭!我就偏不讓他如願!”

  “所以,我借著幫他慶賀的名頭將他約到了飯館,五叔沒看到他剛上癮那會兒的著迷樣,嘖嘖,為了那點五石散,讓他從褲襠底下爬過去,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鑽……”

  “不要說了……”傅思宗在幾人身後渾身顫抖抽搐著,牙齒咬著發白的唇,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混合著眼中的淚水,布滿了整個臉頰!“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求求你……”

  這是五石散發作的跡象!

  傅雲杉猛然想起剛才在門外聽到的話,驚恐的撲過去,“哥!你怎麼了?”

  “他怎麼了?哈哈……他被我們哥倆喂了五石散,好大一包,足可以讓一頭豬一刻鍾口吐白沫……”傅思德猖狂大笑,傅思才卻悄悄挪著腳步往門口去。

  傅雲杉怒不可遏,站起身想一巴掌拍死這兩個人渣……

  “啪!”

  一道清脆的耳刮聲響起,是傅明禮!

  他怒視著傅思德,雙眸通紅布滿沉痛,“這一巴掌我替你爹教訓你!”

  “啪!”

  “這一巴掌是我這當叔的沒有管教好你!”

  “啪!”

  “這一巴掌是為我兒子!他是你親堂弟,你害他一次不夠居然還想謀他性命?傅思德,你的德行都學哪去了?!”

  接連三巴掌似乎用盡了傅明禮全身的力氣,傅思德左右臉頰上交錯著巴掌印,一片血紅,可見傅明禮怒到了極致!

  傅思德卻抬手用大拇指摸了摸臉上的紅腫,嘿嘿笑了起來,“五叔生氣了?真是難得!裝了這麼多年的好人累了吧?瞧瞧,這下手可真重!不知道爺知道你打了我會有什麼後果?”

  言語間威脅之意盡顯!

  傅明禮氣的渾身哆嗦,指著他的手指都在顫抖,“你……冥頑不靈!”

  “冥頑不靈?”傅思德瞟了眼渾身抖成篩子的傅思宗,笑的越發變態,聲音都透著一股陰狠,“童生是我的!贊揚也是我的!你搶了我爹的秀才,你兒子搶了我的童生,他活該去死!你也活該被我爹廢了功名,成為一個廢人!”

  “畜生!”傅明禮臉色青白,雙眸中的沉痛猛然迸發!

  傅思宗涼涼一笑,“五叔不知道為什麼這麼些年,爺奶一直不待見你吧?”他緩緩湊近傅明禮,用屋子裡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道,“因為,你搶了本該屬於他們長子的榮耀!”

  有什麼痛比得上被親人惦記恨不得要了他的命才肯罷休?!傅明孝想要他的命,傅思德想要他兒子的命,只因為他們太過優秀,哈哈……

  他們口中所謂的搶了傅明孝的秀才,哈!他不過是跟傅明孝一起參加科考,選錄四十名,他是第九名,而傅明孝是四十一名!

  是了,如果他沒有參加科考,傅明孝就會就會順理成章的成為第四十名而獲得秀才功名,哈哈,原來爹娘一直念念不忘不能原諒他的原因竟然是這個?居然會是這個?!

  可悲的是他居然一點也沒發現,反而讓兒子步上他的後塵,以為就算自己討不到爹娘的喜歡,兒子考的好也能讓爹娘歡喜,誰知道……

  是他的錯!

  錯的離譜!

  哈哈……爹娘的心……爹娘的心吶!

  心底忍不住的悲涼蔓延,生生將他的心碾碎糅合!

  傅明禮捂著心口身形踉蹌欲倒,王叔忙上前扶住他,“傅兄弟,你沒事吧?”

  “我沒事。”他伸手推開王叔,跪在木桶前看著眼神迷亂已幾近瘋癲的兒子,淚如雨下,“宗兒,宗兒啊,爹對不起你,是爹的錯!都是爹的錯……”

  沒有人開口說去請大夫的話,五石散毒癮在清河乃至天啟都是染上必亡,傅思宗能活三年算是一個奇跡,或許沒有傅雲杉的出現,他早已熬不過去了也說不定,只是……

  她努力了這麼久要救回的哥哥,如果就這麼死了……如果真這麼死了……

  傅雲杉雙手攥拳,指甲掐痛掌心的肉,讓她疼的驚悸,瞪大眼去忍洶湧而至的淚,逼著它們不許落下!

  視線處,傅思才已挪到了門口邊,傅思德依舊笑著在看傅思宗臨死的掙扎,傅雲杉冷冷一笑,目光隱隱帶著肅殺之氣,“司命,將他們兩個捆了帶你屋裡去,沒我的話不許放他們出來!”

  “哦。”

  “傅雲杉,你敢?我爹和爺知道了……啊!”

  司命掐著兩人的脖子拖出了屋,一會兒又回到屋裡奇怪的看著傅思宗。

  “哥,你堅持住,我帶你去找大夫,我們去找神醫……”傅雲杉的淚終究落了下來,卻用手快速一抹,急急道,“王叔,麻煩你去找繩子來捆住哥,我們去府城找老神醫救我哥!老神醫肯定有辦法救我哥的毒……”

  “杉兒!”王叔歎了口氣,看著開始口吐白沫的傅思宗,臉色沉重,雙眸微微泛紅,“來不及了!讓你哥好好的去吧……”

  “不!我哥已經要戒毒成功了,再有幾天就好了……就好了……”傅雲杉扭身躲開王叔的手,又抹去一把淚,睜著大眼,“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她起身匆匆跑出去,司命跟著一直瞧著她的眼睛,還問了句,“你的眼睛怎麼流水了?”

  “這是淚,不是水!”傅雲杉咆哮著沖司命發火,“我哥快要死了,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這是傷心難過忍不住……嗚嗚……”

  男人蹙了蹙眉,瞧著她臉上悲戚的神色,又瞧了眼屋內抽搐的男人,似乎極其困惑的說了句,“不就是中毒嗎?怎麼會死呢?”

  傅雲杉不想跟他說話,抓了繩子就進了屋想要將傅思宗捆起來,被捆在木桶裡的傅思宗兀自掙扎著誰也碰不得,傅雲杉心疼的要跟著一起抽搐了,“哥,你說過的要考了狀元給娘掙個誥命,你說過的要做我和姐姐的靠山,你說過的要給爹娘在爺奶面前長臉,你說過的……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你怎麼能……你快清醒過來,你不要死!哥……”

  這一刻,她似乎完全成了這個時代的傅雲杉,心中沒有一絲雜念,只單純的想要自己的親人活下去!哪怕如以前一樣像個行屍走肉……

  屋內的氣氛悲傷凝重,王嬸早已泣不成聲,咬著唇靠在王叔身上,身子因悲傷微微顫抖。

  司命蹙眉看著屋裡的人,好看的眸子掠過不解,卻在聽到傅雲杉哭喊著不想要傅思宗死時,有些恍然的神色,伸手從懷裡掏了個瓶子,倒了顆紫黑色的藥丸,走過去塞進了傅思宗的嘴裡,接著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一掌劈開了木桶,手指極快的在傅思宗周身連續點了無數下,後又拎著他放到一旁的床上,自己隨即上床盤腿,以掌推送一股內力助藥效在體內擴散,化解他體內的毒。

  只是,在手掌剛貼上傅思宗後背不到三秒的時間,他就古怪的看了傅雲杉一眼,嘀咕了一句,“這麼簡單的毒怎麼會死人?”

  這個時候沒有人說話,以至於屋內的人都聽到了他的話,傅雲杉驚喜的趴到床前,“司命!司命大俠,你能救我哥!”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司命冷著一張面癱臉,點了點頭,“我給他吃了百毒丹,想死也死不了,以後簡單的毒也奈何不了他了。”隨即又奇怪的低頭看她,“你又想要他死了嗎?”

  傅雲杉欣喜若狂,猛烈搖頭,“要他活要他活!我要我哥一直活到壽終正寢!一直健康快樂……”

  “健康……”男人要收回的手又重新放到了傅思宗的後背,一股白色的氣體在眾人眼皮底下竄進了傅思宗體內,一屋子的人都驚呆的看著他。

  男人擰眉看了眾人一眼,對傅雲杉道,“我輸了一些真氣給他,以後他學了武,身體會越來越健康……”

  “司命!”傅雲杉張開大大的笑,上去摟住了男人的腰,“謝謝你!謝謝你!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男人冷硬的表情有些僵硬,手卻溫柔的拍了拍女孩兒的後背。

  一屋子的人表情瞬變,歡天喜地的瞧著床上的三個人,沒有人意識到傅雲杉已經十歲了,早已到了男女授受不親的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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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20:32 |只看該作者
061 二舅上門,暴打

  司命收回手不過半刻鍾的功夫,傅思宗就清醒了過來,看著一屋子喜極而泣的笑顏,自己也流下了淚。

  走進司命房間看到傅思德二人的時候,傅雲杉甚至有了讓司命殺了這兩人棄屍荒野的沖動!

  “傅雲杉,你敢綁架我!看我回去不告訴爺,你就等著……”傅思德瞧見來人,氣焰高漲的吼叫道。

  “傅雲杉,你這個小賤人,快放開我!”傅思才扭著身子試圖脫身。

  傅雲杉冷冷看了他一眼,“司命,掌嘴!一人兩下!”

  “啪啪啪啪!”

  接連四聲在屋內響起。

  兩人的嘴巴瞬間腫了起來,卻依舊嗷嗷叫著。

  “傅雲杉,你個有娘生沒娘教的小雜種……”

  “你們想救傅思宗,爺就偏要毀了他!讓他死,他死了童生就是我的……”

  傅雲杉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到院子裡拿了根扁擔,關上門就朝兩人身上打去!

  有些話沖著她來,多怨毒她都能忍!

  但若有人想毀她捨命想護的東西或人,再簡單的一句,她都恨不能忍!

  冬日衣厚,扁擔打到身上的力道減輕不少,加上傅雲杉年紀小,力氣更是不大,兩個被打的人哈哈笑著,賤賤的叫著,“使勁點使勁點,爺這裡癢癢……”

  傅雲杉打出一身汗,沒打疼對方,卻讓自己心裡更憋悶,她瞧了一旁冷冷看熱鬧的面癱臉,把扁擔往他身上一扔,“司命,給我打,狠著點,別打殘就成!”

  男人瞥了她一眼,接過扁擔,一下過去打到二人膝蓋處,二人慘叫一聲,“噗通”跪倒在傅雲杉腳下。

  “你這個奸夫,與楚氏勾搭……”傅思德一句話未完,就被接下來的一扁擔打在了背上,痛的倒抽一口冷氣!

  傅思才痛呼一聲,叫著,“傅雲杉,你不怕爺知道了去為難五叔……”

  “傅思才,你想說盡管去說,到時候就請了村裡的大家伙和裡正一起來論道論道,因為嫉妒就要殺自己堂弟的人究竟怎麼死才能平人憤?!”傅雲杉涼涼一笑,稚嫩的臉上滿是喜悅,“你說是送官收監秋後處斬的好?還是人盡皆知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參加科考的好?”

  “你……”不能參加科考無疑一生前程盡毀!傅思才怒瞪著她,惡狠狠道,“好歹毒的心!”

  “哈!你動手要害親堂弟性命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自己的心毒不毒?”傅雲杉撇了他一眼,對司命道,“繼續打!打的他們半年下不了床為止!”

  說完,又笑著看二人,“你們想告訴爺就去告,我爹在老爺子那裡受了什麼,我就要你們十倍受著!”笑容清冷,臉色戲謔,“你們盡可去試試!”

  “你這個小賤人……小雜種……”

  傅雲杉蹙眉。

  司命看了她一眼,隔空在傅思德兩人身上點了兩下,兩人的叫喊聲瞬間消失,只看到兩人長著嘴啊啊叫。

  傅雲杉挑了挑眉,看向男人,男人冷著一張面癱臉,悠閒自得的一扁擔一扁擔的抽著。

  不知道打了多久,兩人早已蒼白著臉,衣襟處有斑斑血跡滲出,男人才停了手,淡淡道,“半年。”

  傅雲杉笑了,“解了他們的穴道和繩子,將他們扔到傅家門前去。”

  男人點頭,解了二人的穴道,拎小雞一般拎走了。

  傅雲杉走出屋,去看傅思宗,傅明禮正坐在床前幫他擦被自己抓傷的手臂,見到傅雲杉進來,傅明禮忙開口問道,“杉兒,大郎他們……”

  “爹,你放心,我只是讓司命打了他們一頓,就放回去了。”傅雲杉自是知道自己爹的心思,簡單解釋道。

  傅明禮苦笑著點頭,“他們害了你哥,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們!可爹有私心,他們是死是活,爹都不希望你們再受牽連!”

  “爹……”與其說爹對他們失望,不如說爹對楊氏、傅老爺子和傅明孝、傅明悌兩兄弟失望透頂!

  傅明禮扯了扯嘴角,笑,“爹沒事,只是以前太愛鑽牛角尖,鑽啊鑽的,就忘記了自己也有選擇的權利。”

  “爹,我以後一定會考上秀才,考上舉人,考上狀元!我一定不讓你失望……”傅思宗信誓旦旦,黑眸中透著堅毅的光芒,如果說他以前是長大了,那現在就是成熟了!

  傅明禮欣慰的點頭,笑著將兩個孩子摟入懷中,“爹什麼都不求,只要你們平安喜樂,爹和你娘就滿足了。”

  傅思宗的事,幾人都默契的沒有告訴楚氏。

  吃了司命給的百毒丹,傅思宗體內的余毒很快清理干淨,人慢慢有了精神氣兒,又因禍得福有了幾分真氣,看著司命的眼神越發熾熱,求著司命教他武功,可惜,男人理都不理他。傅思宗無奈,只得求助於妹妹,傅雲杉只朝司命說了一句,“司命,你教我哥和我弟習武吧,等我家蓋房一定給你留一間最大的房子!”

  司命朝她看了一眼,鼻子裡發出個嗯的聲響,真的拎著傅思宗和小八去學武了,又覺得小八軟趴趴的老站不穩,又倒弄了些不知道什麼名字的藥丸每天逼著小八吃!

  小八因為能和哥哥一起學武興奮的不行,司命給什麼就吃什麼,到過年的兩個月功夫,人已經能穩穩站住,扎個大半時辰的馬步了。

  傅思德二人回去不知道怎麼跟家裡人說的,周氏和蔣氏一點聲響也沒露,只天天念叨著該死的土匪雲雲……

  ……

  與豐華樓合作的冬日火鍋終於擇日開業,許長清請了清河一些平日交情不錯的世家朋友來捧場,幾人對火鍋倒是極其喜愛,接連幾天都點。

  但遠遠沒有達到二人預想的效果!

  “今日火鍋收益三百兩,大部分還是我那幾位朋友點的,大堂幾乎沒人點火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二姑娘,咱們把價格往下壓一壓,你覺得如何?”許長清看著賬薄,頗是憂慮。

  傅雲杉搖頭,將小手湊到炭盆旁吸取著暖氣,“降價銷售是下下策!一種新事物的誕生總會遭排斥的,不如搞一些優惠活動……”

  “優惠活動?怎麼講?”許長清眼睛亮了亮,看著傅雲杉。

  傅雲杉暖熱了手在自己臉上揉了揉,一張小臉蛋被揉的通紅才罷休,“比如在大廳放上一口大的火鍋,旁邊盤子裡放上一定數量的菜肉,進門來的客人可以隨意嘗試,覺得好吃再點,這個要跟跑堂的伙計說好,絕不可強求!”

  “試吃?這個點子好!”

  “另外,還可以以消費促消費。也就是說進門的客人每消費五十兩銀子送一個清湯火鍋,二個素菜,二個葷菜,一碟芝麻醬,這些是免費的!想再吃的話……只有掏錢了。”傅雲杉抱著茶杯啜了口熱茶,慢慢道。

  許長清笑,“好主意!第一次是免費送的,湯菜醬都有了,這麼好吃又熱乎乎的東西我就不信大家伙受的住誘惑?!就按你說的先來試試!”

  傅雲杉笑了笑,這種促銷手段在現代連小孩子都知道,是再簡單不過的,效果嘛……

  這個世界上有便宜白送卻不要的人實在太少了!

  果然沒過十天,許長清就傳來好消息,火鍋的生意翻了幾翻,最高的一天收益達五千兩,也就是說按兩人事先簽訂的協議,只這一天,傅雲杉就能分到一千五百兩的銀子!

  傅雲杉徐徐吐了口氣,又寫了兩個火鍋方子交給豐華樓的師傅研究,准備在過年前再狠賺一把。

  此時,距過年還有一個月。

  ……

  傅剪秋被楊桂雲設計帶去府原的消息不知道怎麼傳到了石佛堂莊,楚氏的娘家二哥楚揚勤和媳婦方氏帶著要送的年禮殺氣騰騰的來了傅家!

  一進門就使喚傅明孝幾個兄弟幫忙抬東西,傅明禮想搭把手都被楚二舅攔了,涼涼的瞟了傅明孝幾人幾眼,“你身上傷還沒好,一邊歇著去,你幾個哥哥疼著你呢!是吧,明孝兄弟?”

  那個疼字捏的極重,傅明孝臉抽了幾抽,才忍下心中的怒火,干笑著應了聲。

  傅明禮知道楚二舅在幫他出氣,便笑著站到了一邊,看著幾人來來回回將丈母娘准備的東西都搬進屋。

  末了,楚二舅拍拍傅明孝的肩膀,“辛苦辛苦,代我跟老爺子說一聲,我一會兒過去陪老爺子喝兩盅!家常菜隨便弄倆就成,別太麻煩啊……”

  這話說的,如果真弄倆家常菜,怕是不等客人出門,傅老爺子苛待親家的名聲就會傳遍雙河鋪。

  傅明孝三兄弟被人當搬運工使喚了半天,還要准備豐盛的酒席,心情之郁悶……

  傅雲杉高興的挑眉,笑著打招呼,“二舅!”

  楚二舅長相文雅,一身玄色長袍穿在身上頗有幾分高門子弟的瀟灑勁兒。若不是知道他常年習武,定會以為他是個文弱書生。

  楚二舅抬手拍了拍傅雲杉的包子頭,雙眼瞇成了一條縫,“哎呀,我們家杉兒都長這麼高了,也越來越漂亮了!過完年就是大姑娘了,定親了沒?”

  傅雲杉:“……”

  看到傅剪秋,楚二舅又抬手拍了拍,雙眼照樣瞇成一條縫,“哎呀,我們家秋兒都這麼大了,瞧這模樣越長越像妹妹!過完年就是大姑娘了,定親沒?”

  傅剪秋:“……”

  看到傅思宗,傅思宗忙笑著抓住了楚二舅抬起的手,“二舅,快進屋,外面冷。”

  楚二舅皺了皺眉,覺得外甥打斷自己話的行為實在不好,執拗的帶著傅思宗的手拍了拍他的頭,“哎,思宗都這麼大了,娶媳婦了沒?”

  一家人:“……”

  楚氏笑,“二哥,都是自家人,你緊張什麼?”

  楚二舅,習的一身好武藝,在岳父家鏢局當鏢師,平素說話辦事都很利落,唯獨一點,在至親面前容易緊張,一緊張就不知道怎麼說話!

  楚二舅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不是好久沒來了嗎?一著急就緊張了。”

  “是誰在家嚷嚷著一定要來給妹妹出氣的,就你這樣一會兒見了傅老爺子能好好說話嗎?”二舅媽方氏在一旁嘲笑。

  楚二舅吭哧了兩聲,低聲道,“我剛才說的不是挺好的嗎?”

  一家人不厚道的都笑了……

  沒多一會兒,傅明孝過來請楚二舅去廳內用飯,不管分家沒分家,到了親家,對方長輩都是要宴請來客的!這是禮節!所以,盡管傅明孝一萬個不樂意,卻也只好陪著笑臉來請了。

  楚二舅拎著兩只肥壯的麅子進了廳,一把扔到地上,朝傅老爺子抱了個拳,“老爺子身體好啊。”

  傅老爺子皺了皺眉,笑,“好,親家身體還好吧。”

  “我爹身體好著呢!老爺子,您瞧,我特意打的麅子肥吧?”楚二舅瞇著眼冷嗖嗖的看了傅明孝三兄弟一眼。

  傅老爺子多精明的人,察覺到楚二舅目光不善,眉頭一皺就想跳過這個話題,“老大,去看看飯菜好了沒?咱們家條件有限,委屈親家二舅了……”

  前一句顯然是對傅明孝說的,說著還給兒子使了個眼色。

  傅明孝忍著氣剛想出去,就聽到楚二舅笑,“老爺子哪裡的話,聽說親家大哥搶了我外甥女的調味方賺了不少錢啊,怎麼連買肉的錢都沒有?嘖嘖,親家大哥怎麼也不孝敬您一點……”

  “楚揚勤,你怎麼說話呢?”傅明孝忍不住了,抬頭指責楚二舅。

  楚二舅瞟了他一眼,諷刺一笑,“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傅家人好擔當!”

  “你……”傅明孝還想說什麼,傅老爺子在上面輕咳了一聲,“親家二舅,說話何必這麼刻薄?”

  “刻薄?”楚二舅看著傅老爺子笑了,抬手指了指地上的兩只麅子,“老爺子,不如我們來說一說這兩只麅子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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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20:43 |只看該作者
062 長清心思,嘲諷

  傅老爺子臉色一沉,“親家二舅請說。”

  “前幾日和鏢局的兄弟去雲安走鏢,路過一個小山,山上突然沖下來兩只麅子,上來就咬人,兄弟們怒了就抽刀殺麅,誰知這倆窩囊家伙見打不過我們,拔腿就跑,兄弟們追到一個洞口時,終於看到了這兩只麅子和另外一只麅子!老爺子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麼事了嗎?”楚二舅古銅色的臉上漾著笑,看似漫不經心眸中卻隱隱有殺氣流動。

  傅老爺子沉著臉接了句,“什麼事?”

  “我們兄弟將刀砍向那兩只麅子時,他們竟然同時將另外一只麅子拉出來擋刀!我和我的鏢局兄弟們都驚呆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連自己的同類都拉出來擋刀,老爺子,您說,這種畜生不該殺嗎?!”

  聽懂了楚二舅明朝暗諷的是什麼,傅老爺子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好半響沉沉歎了口氣,“這兩只麅子拉同類擋刀是有不對,但罪不至死!至少也應該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老爺子說的是,當時那麅子還沖這兩只麅子吼讓他們跑,可誰知,那兩只麅子居然閒閒的站在原地看戲,結果被看不下去的鏢局兄弟一刀一個結果了!”楚二舅瞟了漲紅著臉的傅老爺子,回頭掃過傅明孝三兄弟,抬眉頓字,“有句古話說的好,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一廳的寂靜無聲,除了楚二舅每個人都板著臉,眸中隱晦不定。

  一頓飯下來,楚二舅吃喝盡歡,其他人,就呵呵了。

  因楚二舅走這一趟,傅老爺子覺得丟臉,連著好多天都沒出門,楊氏在內院罵罵咧咧卻也沒有到外院來生事,年前的這段時間傅雲杉一家過的還是很和樂的。

  臨到年關,去鎮上采辦年貨的人漸漸多了,火鍋的生意接連翻倍,到年底算賬分利的時候,傅雲杉竟然分到了一萬三千兩的銀子,火鍋如此暴利,讓她更是喜上眉梢,巴巴的瞅著時間去取銀子!

  大年二十,許長清坐車到了傅家,先拜訪了傅家老爺子和傅明孝,後不經意的提出想見見傅雲杉,傅明孝正巴結著他,自然滿口應下,進了外院,許長清才吐了一口氣,“你們不是分家了嗎?怎麼不搬到外面去住?”

  “已經在看地了,等決定好地址,圈了下來,明年開春就破土動工。”傅雲杉笑著將他引入了屋。

  傅剪秋正在屋內逗小妹紫菀,俏顏如玉,笑若仙子,許長清愣神了。

  傅剪秋見傅雲杉帶許長清進來,忙起身福禮,許長清忙笑著還禮,傅雲杉請他坐了,倒了茶,才蹙眉問道,“你怎麼突然來我家了?是火鍋的事又被發現了?”

  許長清搖頭,一雙眼睛瞄了傅剪秋好幾次,直到傅雲杉輕聲敲了敲桌子,才笑著答,“我哪裡敢?!自從發生上次的事後我就特意吩咐了底下人,在外人面前絕不可洩露火鍋的只言片語,否則就滾出清河!”說完,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冷酷,看了傅剪秋一眼,又忙補充道,“你知道的,不這麼說那些人不長記性。”

  “我明白。”傅雲杉笑著看了自家姐姐一眼,“那麼,馬上就要小年了,你來我家究竟要干什麼?”

  “我……”許長清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遞過去,“給你送些過年的年貨,都是咱們店裡的東西。這是匯通錢莊的銀票,全國任何一家城鎮都可以兌換銀子,扣除你欠我的三百兩,這裡一共是一萬二千七百兩。”

  “這麼多!”傅剪秋驚呼一聲,盯著那一沓銀票吃驚的瞪圓了眼睛,她覺得妹妹注意不錯,卻沒想到居然這麼賺錢!

  傅雲杉眼睛一亮,小爪子自有意識的接了過來,瞧著十二張一千兩的銀票和七張一百兩銀票,臉上樂開了花,嘴裡嘿嘿笑著,“貪財貪財了……”

  “噗嗤……”傅剪秋笑了,他們家怎麼生出這麼一個小財迷的?!

  許長清看著傅剪秋臉上的笑,心裡如貓抓一般癢的渾身舒坦,早在見過傅剪秋一面後,他就找人了解了傅剪秋的事,得知他先與鎮上方家訂婚,後退婚,又遭陷害險些成為別人的通房丫頭,心痛的不行!

  他不明白,這麼好的姑娘,方之行怎麼會這般糟踐,更不明白,楊桂雲心是怎麼長的,居然算計自己的親外甥女?!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相逢時節女未嫁,男未娶,這就夠了!

  他自信能給她幸福,會一輩子愛她疼她護她,絕不再讓她受一點傷害!

  這麼想著,仿佛二人已成親,她已是自己的娘子,眸光不由染了甜膩的愛慕,怔忪間,手就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想留住那燦爛動人的笑顏。

  傅剪秋驚慌的後退一步,撫住自己的臉頰,滿臉通紅,“許公子,請自重!”

  許長清驀然回神,待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吼,也羞愧的紅了臉,忙躬身賠罪,“長清魯莽了,實在是念卿容顏思之不忘,大姑娘請恕罪!”

  傅剪秋臉上的紅暈越發深了,扭頭瞪了妹妹一眼,轉身開門去了隔壁。

  傅雲杉似笑非笑的盯著許長清瞧,只瞧的他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放才罷休,“許公子,我看的出你喜歡我姐,我不反對你喜歡我姐,我只是不想我姐再受傷害!我姐的事你可能也知道了,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如果你和你的家人都不介意,那麼……”

  傅雲杉俏皮一笑,“希望你能追的美人歸。”

  “我這就回去找我爹娘商量來提親……”許長清興奮的神采飛揚,胸前的衣服似乎都漲的鼓鼓的。

  傅雲杉臉色一沉,收了笑,淡聲道,“許公子,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你要先征得我姐的同意,如果我姐不喜歡你,那此事就此作罷,以後休要再提!你懂了嗎?”

  許長清一怔,想到傅剪秋受到的傷害,鄭重的點了點頭,“二姑娘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姐心甘情願點頭嫁給我,沒有她的首肯,我絕不讓家裡來提親!”

  傅雲杉這才重新露出笑容,將他送了出去。

  許長清走一路笑了一路,回了家,更是直奔母親的房間。

  許母寵溺的看著兒子,接了丫頭遞來的熱帕子幫他擦手,“這麼冷的天不知道在家歇著,天天往外跑,一個你大哥天南地北的走,一個你除了吃飯平時都見不到人,一個大院裡,冷冷清清的就只剩下我老婆子一個人……”

  “娘不老!娘芳華永駐!”許長清歪著頭往許母肩膀上靠了靠。

  許母滿心歡喜,啐了口,“小沒正經!”

  許長清笑呵呵的逗母親開心,許母好奇兒子的殷勤,不由嗔罵,“說,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麼禍怕你爹知道?”

  “……”許長清躊躇了下,笑著搖頭,“娘,兒子幫您娶個媳婦回來如何?”

  “哦?”許母拍打兒子的手頓了一頓,笑著問道,“我兒子看上誰家姑娘了?有你青蘿表妹漂亮嗎?”

  “娘,您又來了,我都說了,我一直當青蘿是親妹妹一樣對待,是不可能娶她為妻的!”許長清搖頭撒嬌,許母難得見兒子這樣,便笑著不提,“好好,不提,你跟娘說說你看上誰家姑娘了?人品怎麼樣?長相如何?”

  “就是這次跟我們豐華樓合作的傅家二姑娘……”許長清一臉笑意,滿眼愛慕之色。

  許母笑著打了兒子一巴掌,“渾說,那二姑娘過完年也才十一歲!難不成你想娶個童養媳……”

  “哎呀,娘,您聽兒子把話說完啊!”許長清著急的搖了搖頭,許母忙按住,安撫道,“好好好,你繼續說。”

  “兒子喜歡的是她家姐,名喚剪秋的大姑娘。她是秀才之女,溫婉賢淑,恬靜可人,比青蘿更好,娘,你見了也肯定會喜歡的……”

  許母神色一凜,眸子千回百轉,只應了聲,“哦?竟然能把我一手教出來的青蘿比下去,娘倒是想見上一見了。”

  “娘,你要是喜歡,兒子就把她娶回來陪你好不好?”許長清高興的瞇著眼,一臉幸福洋溢。

  許母看著兒子的表情,手微攥緊了帕子,輕笑,“娘還沒見過,若是她不好,娘可不依!”

  “你肯定會喜歡她的,因為她……真的很好。”

  許長清志得意滿的回了自己房間,許母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輕聲歎了口氣,將手中攥著的錦帕扔到桌子上,無奈道,“青蘿,你都聽見了,清兒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姑母,您幫幫青蘿,青蘿只喜歡表哥一個人,如果不能嫁給表哥,青蘿……青蘿寧願一死!”一身黃色衣裙的俏麗女子從屏風後走出,滿臉淚水跪倒在許母腳下,說著要死的話,人竟然真的往一旁的桌角撞去。

  許母忙攔住了,將她摟入懷中,“我的兒,你爹娘去的早,你是姑母一手養大,跟姑母的親生女兒一樣,姑母怎捨得你死?這事,咱們從長計議啊,乖,不哭,這麼哭一點都不漂亮了……”

  “姑母!你笑話人家……”青蘿含淚笑著埋入許母懷中,一雙手卻恨的將手中的帕子擰成了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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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21:01 |只看該作者
063 傅家混戰,氣病(1)

  晚上,一家人瞪大了眼珠瞧著桌上的巨款,良久沒有人出聲!

  直到小女兒傅紫菀咿咿呀呀流著口水伸著小手抓到了一張一千兩銀票,眾人才驚恐回神,七手八腳的將她要送到嘴邊的銀票給哄下來,相視而笑。

  傅明禮與楚氏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一萬多兩的銀票,楚氏歎息,“你爹沒考上秀才之前只靠抄書一個月才一二兩銀子,這還是好的月份,有時抄書廢的功夫多,一個月也就一兩銀子。即使後來有了秀才功名到鎮上書塾去當了教書先生,一個月也不過五兩銀子,這一萬多兩……要掙到什麼時候?!”

  傅明禮也跟著歎息,“一年六十兩,一萬兩差不多要……”

  “一百六十六年!”傅剪秋在旁邊抿唇而笑,“爹,你如今可要被妹妹比下去了。”

  傅明禮跟著笑了,“比下去也罷,反正把爹賣了也不值這麼多錢……”

  “爹!”傅雲杉咧嘴笑,“這錢現在可是咱們家的,你是一家之主,誰要是少出了桌上這麼多錢想買你,我們可不依的,是不是?哥,姐?小八……”

  傅思宗別開頭去笑,小八盯著傅明禮連連點頭,白昕玥站在床頭掩嘴笑,傅明禮頗沮喪的對楚氏說道,“他們想賣了我!娘子要為為夫做主啊……”

  一屋子的人都笑出了聲。

  “說什麼混話!”楚氏笑著推了傅明禮一把,眸子卻漸漸泛起了水光,這麼些年,家裡何時有過這樣開懷的笑,自家相公甚至在開玩笑逗樂大家!

  傅明禮瞧見妻子的淚光,伸手拍了拍她,楚氏忙笑著將眼淚收了回去。

  “爹,我是這麼打算的……”等大家笑夠了,傅雲杉笑著說出了正題,“這一萬兩咱們先存著,剩余的銀子留著明年開春買地蓋房,到時候再看看鎮上有沒有好店鋪轉讓,咱們買下來自己也開個小店鋪!”

  傅明禮有些躊躇,抬頭不自覺就朝後院看了眼,隨即露出一抹苦笑,搖頭輕歎了口氣。

  她看了一圈大家的表情,又道,“火鍋生意雖然賺錢,卻只適合寒冷的冬天,夏季正炎熱,是沒有多大銷路的。我們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只能自己找一個四季都能賺錢的門路……”

  “那豐華樓那邊會不會不願意?”傅思宗問道。

  傅雲杉搖頭,“咱們跟豐華樓只是合作關系,並沒有賣給他們。再說,咱們要開的新店跟豐華樓沒有任何菜品沖突,利益嘛……這個要看客人的口味,客人喜歡去哪吃都是人家的自由,豐華樓如果連這一點都要強加干涉,那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了!”

  “杉兒說的對。”傅明禮點頭,中肯道,“如果咱們能保證菜品與豐華樓不沖突,那豐華樓也無權干涉咱們經營的自由!”

  “爹,你同意了?!”

  傅雲杉驚喜的看了傅明禮一眼,她以為傅明禮會顧忌內院和後院的人不同意她大張旗鼓的開店賺錢,再說士農工商,商人最低,傅明禮骨子裡透著一股文人的傲氣,定是不喜的,卻沒想到他居然二話不說就應了。

  傅明禮露出一個溫和的笑,“爹為什麼不同意?”

  傅雲杉側眸瞟了一眼後院,傅明禮笑著也看了一眼,卻接著道,“爹雖然不能干農活,算賬還是會的,給你當個賬房先生如何?”

  有些東西,想通是一回事,敢直面接受應對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起,他只為愛他的家人而活,有些執念放下也罷!

  “爹,你說真的?”傅雲杉高興的站了起來,生怕傅明禮反悔似的,緊接著狠狠點頭,“爹說話要算數!到時候爹要反悔,這一屋子的人可都是證人!”

  傅思宗兄妹連連點頭,白昕玥也笑著點頭,楚氏則抿唇在笑,眸子裡不知何時又染了水霧。

  傅明禮笑了,拍拍女兒的頭,“你過完年也十一了,有什麼事爹也可以跟著你跑跑腿,免得讓人看輕了咱們!”

  “嗯,爹放心,雖說士農工商,商人最低,但只要咱們賺了錢多買一些土地,過兩年哥再考個秀才舉人,咱們家就是耕讀之家……”傅雲杉伸手拍著傅思宗的肩膀笑,“大哥,咱們家能不能從商轉士就全靠你了!”

  “嗯,到時候還要仰仗傅二小姐支持一二啊……”傅思宗一本正經的躬身,一家人毫不客氣的笑場了。

  白昕玥從頭聽到尾,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不經意間風華流轉,入了某人的眼。

  “你們吶……”楚氏欣慰的笑著,不時抹兩下眼睛,傅明禮看見妻子的樣子不由露出愛惜的笑,對一旁的兒女道,“再過兩日就是小年了,給你外公家的年禮可是准備好了?”

  傅雲杉笑著看了白昕玥一眼,白昕玥回了一個笑,兩人同時轉回了視線。

  傅雲杉笑,“往年咱家沒錢送的年禮只是湊合,今年家裡有錢了,我和哥姐商量著,多送一些,豬肉半扇,牛肉二十斤,羊肉二十斤,一應干貨備二十斤,再把咱們從府原買回的禮物和布一塊送過去。爹、娘,可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楚氏笑著搖頭,“你們准備的很豐盛了,不需要添加了……”

  “往年岳母岳父沒少貼補咱們,這些東西是不是太少了?”傅明禮打斷妻子的話,接著道,“我看不如再加幾件毛皮,給岳父岳母御寒,幾個外甥侄子侄女也每人添一套衣服布料,大哥二哥嫂子們也一人加一件毛皮。”

  “好!正好我也打算給家裡每人添兩件毛皮衣服,到時候一起買吧。”傅雲杉合掌。

  一家人就此定下年禮的事,楚氏有些猶豫的看了眼後院的方向,道,“你爺奶這邊呢?”

  “不知道。”傅雲杉與哥姐相視,輕咳了聲,沒有告訴自家娘親,他們商量的時候壓根沒有想起要給楊氏送年禮的事。

  傅明禮苦笑了聲,“封十兩銀子過去吧,娘……她應該會歡喜,爹……估計什麼都無所謂吧。”

  兄妹幾人互相看了看,點頭。

  ……

  翌日,傅雲杉一家和王嬸一家浩浩蕩蕩的去了鎮上,某個別扭的面癱男冷著臉跟在後面。

  楚氏抱著裹成棉團的傅紫菀走的異常吃力,傅明禮幾次想接過女兒都被楚氏以被人看到不好為由拒絕,傅雲杉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歎氣,扭頭看到冷面男,詭異的笑了,“司命,幫忙抱著我妹妹,千萬不能讓她哭……”

  某男眼底一抹殺氣掠過,傅雲杉趕忙又補充,“不能讓她受一點傷,要哄著逗她笑,明白嗎?”

  某男蹙眉瞪了眼流口水的女娃,冷冷應了聲,“嗯。”

  楚氏忙說不用不用,男人卻看都不看他,抓了棉團就拎在了手中,還朝傅雲杉意思性的搖了搖,誰知,包的緊緊的小被子被他搖散,其中的傅紫菀哧溜一下往地上掉去。

  一群人大驚,紛紛撲上去接,男人伸手一抓,揪住傅紫菀的小腳,眾人嚇出一身汗,小娃子卻渾然不覺,依舊流著口水笑的沒心沒肺。

  楚氏忙搶過小被子將女兒重新包進懷中,連聲說著不敢勞煩!

  悄悄瞪了二女兒一眼,傅雲杉尷尬的嘿嘿笑了兩聲,瞧見某男還要去搶,忙一把拉住他,“別!千萬別!司命大俠,您安安穩穩的跟著吧。我妹妹還小,可經不起您這麼晃悠。”

  男人擰眉看了看她的臉色,“我……只會殺人。”

  “……”傅雲杉不想搭理他了,走快了幾步追上楚氏王嬸她們。

  男人站在原地好半響,才緩緩跟了上去。

  臨近年關,采辦年禮的人很多,因提前都計劃好了,兩家人分成了幾撥去采買,傅明禮和傅思宗去買牛肉羊肉,王叔和王家倆小子去買豬肉,傅雲杉姐妹陪著王嬸和楚氏買皮毛和布料,某男則遠遠的跟在後面。

  “這個嫩黃倒是蠻適合你家那兩個侄女穿,不如一人扯一身這個顏色?”王嬸在旁邊建議。

  傅剪秋接了孩子站在人少的地方,讓自家娘好好的給舅舅家幾個姐妹挑布料。

  傅雲杉嬉笑著跟在後面湊熱鬧,很是享受這種家人一起逛街的溫馨感覺。

  楚氏點頭,“這個粉色也挺好看,既素淨又雅致。我記得大姐兒喜歡黃色,二姐兒喜歡粉色,這兩個顏色各要一套的布料吧。”

  “會不會太素了?要不再換點帶花色的?”王嬸摸著布料對楚氏道。

  “兩位夫人好眼光,這兩種布料都是我們店新進的布料。您這麼看顏色是素,可您到陽光下看就不一樣了,這裡面用隱線繡了大朵的花,層層疊疊的,保准誰見了誰喜歡。”伙計笑著將布料拿到門邊,借著光將布稍稍傾斜,果然,粉色布料上映出大朵的海棠花,華光流轉,極其漂亮。

  “那匹嫩黃布料上是漫野的秋菊,二位夫人要不要也拿過來看一看?”伙計笑的謙和。

  “不用了,這兩匹布都給我們……”

  楚氏和王嬸都露出喜色,剛想開口定下這兩匹布,卻被門外一個聲音打斷。

  “哇,姑母,你瞧,這布顏色花紋真是好看!”嬌俏滴翠的少女透著一股子喜悅。

  “你喜歡就買下來吧。”中年婦人笑著看了少女一眼。

  少女輾轉又是一笑,她身邊的婢女已是有眼色的上前去拿伙計手裡的布,“伙計,這布我家小姐要了,多少銀子?”

  “這……”伙計為難的看了楚氏和王嬸一眼,笑著對婢女道,“真是抱歉,這布已經被兩位夫人定下了,姑娘可以看看本店的其他布料……”

  “還有跟這一樣的布料?”少女皺了皺眉。

  伙計搖頭笑,“這一批是新貨,每一種都只有一匹,姑娘若想要,可以訂下等年後……”

  “姑母,我想要……”少女撒嬌道。

  “扶香,跟兩位夫人商量下,咱們要了這匹布,看她們要多少錢願意割捨?”婦人笑的溫和,瞧著楚氏二人的眸子卻透著一股子鄙夷。

  少女笑著搖了搖婦人的胳膊,“謝謝姑母。”

  “傻孩子,跟姑母說什麼客氣話。”婦人極是享受少女的撒嬌,慈愛的拍著她的胳膊。

  婢女扶香揮開伙計站到楚氏和王嬸對面,道,“二位也聽見我家夫人的話了,敢問需要……”

  “我們不賣!”傅雲杉從楚氏背後鑽出來,抬頭對伙計道,“這位小哥,這匹桃粉還有剛才那匹嫩黃我們都要了,麻煩你快些包起來,我們還有事。”

  “額……”伙計瞟了眼氣的臉色漲紅的婢女和門口臉色不好的婦人和小姐,直覺告訴他,這婦人他開罪不起!不由懊惱,自己好好的介紹就是,為什麼要把布拿到店門口,被人看了去,這下一個要買一個不賣,可如何收場?!

  “你這婦人怎麼回事?我家夫人已經說了出錢買下這匹布……”婢女氣憤的指著楚氏和王嬸大聲道。

  傅雲杉冷冷瞧了眼店門口的婦人,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只好收了視線對婢女冷道,“買東西總有個先來後到,怎麼?這位夫人和小姐要強買不成?!”

  最後一句,傅雲杉的音量已是提高了十分,店鋪內熙攘挑布的婦人姑娘聞聲都停了手邊的動作,看向門口。

  婦人臉色一陣青白,很是難看,“小姑娘嘴巴真是厲害,大人都未發話,你……”

  “夫人想說我沒有家教嗎?”傅雲杉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環顧店鋪內所有人一眼,道,“夫人倒是好家教,想來這位小姐說想要這塊布也只是開玩笑的話嘍?”

  眾人交頭接耳,看著二人輕笑出聲。

  少女憤恨的瞪了傅雲杉一眼,“你這小丫頭怎麼說話呢?”

  “看來這位小姐真的想強買了?”傅剪秋抱著妹妹走到傅雲杉身邊,抬眸去看門外的少女。

  越來越多的人注視著幾人,婦人眉頭蹙緊,掃了傅剪秋和傅雲杉一眼,冷笑道,“既然只有一匹,不要也罷,免得你穿著跟別人一樣的花色平白遭人言語。”

  少女咬著唇,委屈的點頭。

  伙計很是吐了一口氣,手腳利落的將兩匹布料送到了幾人面前。

  楚氏和王嬸笑著歎了口氣,付了銀子,換了家布店又挑了幾匹顏色略深的布料,又去銀飾店給娘和娘家兩個嫂子一人買了個真正的銀簪才作罷。

  買毛皮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因為鎮上只有一家毛皮店,平日裡做的都是富貴人家的生意,到了年關,那些人家該買的早就買齊了,毛皮店的生意反倒冷清的很。

  看到一群穿著樸實的人進來,店家只一愣就笑著迎了上去,細心介紹著店裡的皮毛。

  從珍貴的來自北邊寒山裡的白熊皮、深山裡的紫貂皮到價格一般的虎皮、狐狸皮都應有盡有。

  一行人挑了足足二三十張,為家裡每人都分了兩套皮衣的量,才住手。

  楚氏為楊氏挑了足夠做褙子和裙子的量;給傅老爺子的則是一件短襖和皮褲的量。

  王嬸看著歎氣,“老太太知道你們有錢了不知道會怎麼鬧騰?!”

  “沒辦法的事,總不能我爹娘那邊有了這邊一點都不給吧?”楚氏苦笑,“只希望開了春遠遠的蓋了房,讓她眼不見想必就不會煩我們了。”

  “你啊,就是個老好人!”

  “我也是想讓相公和孩子們好過一點,畢竟他們都是有血緣牽絆的人,我怎麼好讓他們為難。”楚氏瞧見小女兒啊啊的叫聲,笑著道。

  王嬸不說話了,只是又重重歎了口氣,看著一邊扒著皮毛嘰嘰喳喳說著想做什麼衣服的幾個孩子也笑了笑,“這幾個孩子都是懂事的,棲雲姐以後一定會享福的。”

  “王凌和王嘯也都是好孩子,你以後也是一樣的!”

  “那倆小皮猴兒可一點也不讓我省心!”

  將選好要做年衣的皮毛交給店家硝制,說好過三天來取,一群人才出了店。

  等到一群人匯合的時候,王叔已租了輛牛車,豬肉牛肉羊肉堆在一起極其壯觀,傅明禮接了布,一群人又去買了幾色果點,王叔和傅明禮駕車直接去了石佛堂送年禮,楚氏幾人雇了輛小車回了家。

  ……

  院子裡擠滿了人,看到傅雲杉一家回來,張嬸忙拉了楚氏道,“你家老大和老二老三打起來了!說什麼老二老三搶了他的生意,讓他沒有銀子賺!老二老三吆喝著老大這麼多年一文錢都不給家裡還吃喝家裡的,方子他們也有份……哎呦,倆兄弟上去就摁住了老大,要不是老爺子硬著一把骨頭上去攔,這指定把人打出個好歹來了……”

  “啊?這……怎麼會這樣?”楚氏驚愕。

  張嬸撇嘴,“還不是銀子鬧的!我聽說那方子還是你閨女想出來的?這仨人可真夠不要臉的!呸……”

  “張嬸兒,你先幫我抱著小妹妹陪陪我娘,我們去瞧瞧。”傅雲杉轉了轉眼珠,接過傅剪秋懷中的小妹妹塞到了張嬸子懷裡,拉了傅剪秋和白昕玥就往內院跑。

  張嬸驚喜的逗著包裹裡的女娃,頭也不抬道,“你去你去,我來抱著紫菀丫頭。”越看越喜歡,都說女孩是娘的小棉襖,她怎麼就生不出來呢!

  “杉兒……”楚氏喊了一聲,被張嬸拽回了外院。

  三人從影壁後繞過去,站在走廊邊往裡擠,幾家的婆子媳婦見是她們,擠著讓著將她們送到了前面。

  三人已經從廳內打了出來,傅明孝衣衫凌亂,頭發半散開,傅明悌和傅明忠追一人抓著他的胳膊,一人去踹他的腳,整個院子只聽見傅明孝嗷嗷的叫喚聲。

  另一邊,崔氏揪著周氏的頭拖著使勁兒往柱子上撞,蔣氏在旁邊嘲諷的笑著不出聲。

  傅老爺子臉色黑青的站在廳下旁,一會兒說一句,“住手!”

  打的正歡的三個人誰也不理他!

  “傅明悌、傅明忠,你們兩個殺千刀的……我是你們大哥!你們不怕……我把你們趕出傅家?”傅明孝喘著粗氣,梗著脖子吼,“爹,你看你的兩個好兒子,他們這是要打死我啊!你還想著讓我以後幫襯他們,這樣的人渣留在傅家就是敗類……就應該趕出傅家去!”

  “呸!爹都沒發話,你充什麼當家人?!你好意思稱你是大哥?你干過一件大哥該干的事兒嗎?”傅明忠一口唾液吐到傅明孝衣服上,抬腳就往傅明孝腿肚子上踹,“別以為俺傻不知道,為老五考上秀才你沒考上這事你記恨了他多久?!老五這些年陪了多少笑往家拿了多少銀子爹娘瞧都不瞧一眼,還不是你攛掇的?!看老五丟了功名快要死了你比誰都高興,俺呸!老五可是咱嫡親的兄弟,你是多狠的心……”

  院子裡一片嘩然,眾人看向傅明孝的目光中多了譴責鄙夷。

  “我狠心?”傅明孝抬腳踹了傅明忠一腳,“你怎麼不說是你先鬧事,打了縣太爺的小舅子……”

  “大哥,要我幫老五說句公道話嗎?”傅明悌涼涼開口,唇角的笑帶著一抹肆血,“老三不認得縣太爺的小舅子,可……”

  “老二!你敢說你們不是故意做了調味料搶我的生意?”傅明孝急急開口,打斷傅明悌的話,傅明悌冷笑一聲,抬眸掃了一圈將視線定在正瞪大眼的傅雲杉身上,緩緩道,“方子是傅家的,都是傅家的兒子,憑什麼大哥做得,我們就做不得?”

  傅雲杉瞳孔一縮,雙眸微微瞇起,神色有些冷,傅老二下面那一句想說什麼?老三不認得縣太爺的小舅子,老大傅明孝認識?

  “你那調味料味道根本不對,害我的作坊被永福酒樓的人砸了!你知不知道?!”傅明孝吼出一句話,一腳將傅明忠踹了出去,胳膊使力掙脫傅明悌的束縛,轉身一拳打到他臉上。

  傅明悌一怔神,“不可能,那秘方是傅雲杉親口說的……”

  “什麼?”傅明孝也是一怔,兩人的目光同時看向場中的傅雲杉。

  “傅雲杉,你給我們的假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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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21:24 |只看該作者
064 傅家混戰,氣病(2)

  傅老爺子陰沉的目光也落到傅雲杉身上,隱隱帶著狠戾的氣息,似要將她吞沒。

  傅雲杉心底冷笑,面上卻立時做出害怕的神情,瑟縮著身子往身旁一位婦人的身後鑽,帶著哭腔道,“我沒有說謊,大伯還私下爬到牆上偷看我調配過的,他最是知道配方是真是假!嗚嗚……爺,你的眼神好可怕,我一直不相信你是為了幫大伯搶秘方才將我家分出去,現在大伯一說秘方是假的,你就這樣看我……難道你真的是為了大伯……”

  剩下的話是什麼,已經不需要再說了,院子裡的人想當然的明了了,個個帶著原來如此的目光去看傅老爺子。

  傅老爺子臉色鐵青,想發怒卻又發不得,只氣的手攥緊了拳頭,狠狠瞪了眼三個傻兒子,“孽障!還不給我住手!”

  糾纏在一起的三人兩人選擇無視,依舊抓著傅明孝不放。

  “傅明悌、傅明忠,你倆畜生,爹的話都不聽了……”傅明孝左右掙扎,可他一個肩不能挑的文弱書生哪裡有常年在外奔波的老二和常年在家干農活的老三有力氣,再用力也是徒勞!

  傅明悌睨了傅明孝一眼,手下緊了緊。抬頭給傅明忠使了個眼神。

  “杉丫頭,你告訴三伯,你在廳上念的方子跟你大伯偷看到的有啥不同?”傅明忠笑呵呵的看著傅雲杉,若不是要拽著傅明孝不松手,他這會兒肯定圍著傅雲杉打轉兒去了。

  傅明悌的眸中閃過一抹精光,也朝傅雲杉笑了,“杉丫頭如果告訴我們,以後獲利分你二成,如何?”

  傅雲杉眉頭一挑,這個家裡除了傅老爺子,也就數老二傅明悌要心思有心思要能力有能力了,雖說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但一想到大哥來討飯時蔣氏那陰陽怪氣兒的話,隱晦不明的笑和平日唯恐天下不亂的挑撥,傅雲杉就難忍怒火,心底暗自冷笑一聲,聲音故作顫抖道,“二伯,我怕爺生氣,我知道的都告訴大伯了,你還是問大伯吧……”

  圍觀的眾人不由歎一口氣,這傅家一直在村裡是好名聲,最近這是怎麼了,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先是冤枉老五媳婦勾引楊家的老小子,現在奪親兄弟家秘方的事都做的出來,看把個孩子嚇的,都開始發抖了。

  一群婦人悄悄把傅雲杉護在了中間,看向場中傅家人的目光帶了不少譴責!

  一個個大老爺們兒的,有能耐自己掙錢去,沖一個十歲大的孩子吼什麼吼?真是不要臉!

  聞聽傅雲杉的話,傅明悌的眸子驀然隱晦不少,他可不相信這個膽大包天的侄女會害怕到發抖,這中間肯定有其他什麼事……仔細想想自己跟老五並沒有利益沖突,在大面上都過得去,除了他這方面的原因,就只有……傅明悌目光一轉看向自家婆娘,蔣氏正鎮定自若的看著周氏和崔氏打鬧,看到傅明悌詢問的目光,皺了皺眉,懊惱的點了點頭,傅明悌一口血想噴出來,給了蔣氏一個‘你干的好事’的眼神,霍地轉過了頭!

  蔣氏此刻悔死了先前的事,他們夫婦做事向來精明,大面上從不落人把柄,她那幾天是覺得傅明禮一家再無翻身之日了才……

  心裡這麼懊惱著,看向周氏的目光又冷了幾分,這麼一個蠢笨的人為什麼是長媳?他們大房想要傅家的一切,哼,也要看看他們二房願意不願意?!

  秘方,他們要定了!

  想到此,口中不鹹不淡的說了句,“老三媳婦,別打了,你把大嫂的臉打傷了,她可怎麼去京城送年禮……”

  “俺呸!她還要臉嗎?她早就是二皮臉了!老娘偏要打的她出不了門,見不得人!”崔氏大嗓門的罵罵咧咧,手下一點都沒停,一手抓著周氏胸前的衣服,一手就朝她的臉撓了上去,只聽的周氏一聲慘叫,右臉上已被劃出四道血絲。

  “崔氏,你這個賤人,我跟你拼了!”再裝不出管事娘子的模樣,周氏此刻也卯足了勁兒往崔氏身上撓。

  蔣氏涼涼的看著,不時再點撥崔氏兩句,目光神情冷淡,看的傅雲杉都不由暗暗點了個贊!

  周圍的婦人聽到二皮臉都不厚道的笑了,悄聲嘀咕兩句,“平日瞧著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打起架來跟潑婦也沒啥不一樣!”

  “嗨,不就是裝嗎?這誰不會,給俺一身好衣服,俺保准比她好看……”

  “就是就是,咱們誰也不比她長的差啊……”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人家這長子是當少爺養的,這長房媳婦那可是當少奶奶養著的,你瞧人家那手嫩的跟蔥一樣,看著就是連灶屋都沒怎麼下過,你們能比嗎?”王嬸不知何時湊了過去,悄悄嘀咕了一句。

  婦人有些知道情況的,撇著嘴跟著點頭,“看傅老大媳婦整天穿的那衣服,還真是不像干過活的,難道真跟傅老二傅老三說的那樣,傅家老大一家這些年一文錢都沒給家裡,就靠著爹娘和兄弟們在養?”

  “啥靠爹娘和兄弟在養?”站在王嬸身邊的一個婦人不屑的瞧了眼場中的傅明孝夫妻嗤笑道,“傅老二那麼精明能往上交多少,傅老三又是個嘻嘻哈哈的人有錢還不都藏起來了,恐怕只有傅老五才會老老實實的把銀子都交上去!”

  “呀,那不就是說這一家人都是靠傅老五在養?嘖嘖……可真夠缺德的,一看到傅老五丟了功名沒錢了就把人家趕出去……”

  “嘁,你沒聽那丫頭說嗎?是傅老爺子為了幫老大搶傅老五家的秘方才把人趕出去的!”一旁的婦人爭辯道。

  “哎呀,都差不多了!真是沒想到傅家還有這麼些骯髒的事兒!嘖嘖……”

  “傅老五家真是可憐,好好的秀才功名沒了,兒子還……只剩倆閨女……唉……”

  “唉,不是今天他們三兄弟鬧這麼一出,咱們可還不知道被蒙在鼓裡多少年喲!”圍觀的婦人憐惜的摸了摸傅雲杉的頭,安慰道,“杉丫頭啊,以後有事就去村口找俺,有啥能幫的,俺一定搭把手,啊!”

  “是啊,杉丫頭,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誰能活的更好還不一定……”

  “就是,就是……”

  王嬸朝傅雲杉眨了眨眼,倆人眸子裡都帶了笑。

  楊氏聽到這一席話,肺都要氣炸了,小腳板蹬蹬幾步走到傅雲杉這邊,抬手指著傅雲杉就開罵,“小賤人!我傅家養你吃喝穿衣十年,東西都喂狗肚子裡去了!就是養條狗也會對主人盡忠,你爹就是這麼教你孝順爺奶……”

  “奶,我爹從當秀才開始,家裡就沒有一文錢,所有的錢都給您了啊……嗚嗚……家裡有人生病都是去當娘親的嫁妝首飾換銀子,我們都吃不飽了,娘還年年記著給您做新衣服,嗚嗚……爺要秘方給大伯,我爹勸著我給了,我也沒說什麼啊……這不是孝順嗎?諸位嬸子大娘奶奶,我該怎麼做才算孝順?”傅雲杉抬手捂著臉,嗚嗚的哭著,至於有沒有淚,嘿嘿……

  王嬸當下上前將傅雲杉摟入懷中,皺眉看楊氏,“老太太沖一個孩子吼什麼?話都是我們說的,咋了?!”

  一旁的婦人也看不下去了,你一言我一語的嘀咕著,“哎呦,俺們說的都是大實話咋就不能說了?”

  “敢做干啥怕人說?”

  “難道是當了啥還想立牌坊不成?”

  “哈哈,俺想也是……”

  “……”

  楊氏氣的憋紅了臉,指著一群婦人,“你們這些人不知道就不要亂說話,小心……”

  “哎呀,我好害怕……”

  “哼……”

  傅雲杉窩在王嬸懷裡笑出了花,楊氏見說過眾人,奔過去想撓傅雲杉被王嬸抬胳膊擋了,她又想去抓傅剪秋,一個婦人猛地把傅剪秋拽到一旁護在身後,朝楊氏鄙夷的看了一眼,楊氏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當下一拍大腿,坐到地上撒潑去了。

  一群婦人撇了撇嘴,厭惡的後退了幾步,將場地讓給楊氏去翻滾。

  那邊,傅明悌看從傅雲杉身上得到秘方的希望落空,只好抓緊了傅明孝,對傅明忠使眼色,傅明忠剛開始沒明白,以為傅明悌是想讓他打傅明孝,抬腳就朝傅明孝腹部踹了一腳,傅明孝額頭汗珠頓落,口中叫嚷著,“爹,救命啊!他們這是要打死兒子啊……”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傅明悌皺眉瞪了傅明忠一眼,傅明忠嘿嘿笑了笑,“二哥,就是沒注意勁兒大了點……”

  “大哥,咱們都是親兄弟,為了一個秘方鬧成這樣也不好看。你把你看到的跟秘方有差別的地方告訴我們,咱們就和解,怎麼樣?”傅明悌見借不了傅明忠的手,只好自己開口道。

  傅明孝痛的臉色發白,一手緊緊抱著小腹,一胳膊還被傅明悌緊緊攥在手裡,沒好氣道,“你們打了我搶了我的生意還想要秘方,門都沒有!爹,救命啊……”

  “還不給我住手!”傅老爺子目光赤紅,看著眼前鬧成笑話的三個兒子,一雙眸子如刀一般剜過傅雲杉,牙齒咬的咯咯響,恨不得生生掐死這個惹是生非不懂事的混犢子!

  傅雲杉察覺到傅老爺子的目光,看也不看,繼續將頭埋在王嬸懷裡,微微探出頭,光明正大的看戲!

  嘿嘿……她倒要瞧瞧面子裡子都被狠狠扯下,丟盡顏面的傅老爺子然後收場?!

  場中的人依舊沒有反應,傅老爺子怒極,抓了柱子旁的抬水棍朝傅明悌、傅明忠身上打了一棒,輪到傅明孝時,他的手微頓了下,落下去輕的聲響都沒有。

  傅明悌瞧著傅老爺子的動作,本就隱晦的眸子又暗了幾暗,臉上表情似笑非笑,手卻緊緊攥著傅明孝沒丟!傅明忠則是叫著疼跳到了一邊。

  “你們爹我還沒死呢!誰再動一下手,就立刻給我卷鋪蓋滾蛋!”傅老爺子喘著氣站在中間,看了地上的楊氏一眼,冷道,“嫌丟人不夠是吧?還不給我滾起來!”

  楊氏拍腿的動作一頓,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連身上的土都沒顧得上撲打,就站到了傅老爺子身後,垂下了頭。

  蔣氏冷冷的看著這邊的動靜,適時又添了一把火,“老三媳婦,爹生氣了!別打了,再打說不定大哥一怒,真將咱們趕出傅家……”

  “他憑啥?!他以為他是誰……”崔氏也聽到了傅老爺子的話,下手本來有點慢了,一聽到蔣氏的話,立時又怒火上翻,嘴裡雖然只叫嚷了兩句,手下卻又擰又掐,讓周氏又吃了不少暗虧!

  又是好一會兒折騰,眾人才終於都停了手,傅老爺子變換了幾種表情,才露出一抹苦笑對圍觀的村人道,“家門不幸,都是些小的不懂事,讓大家跟著看笑話了……”

  眾人都笑著看他,誰也不接他的話,笑話,想趕他們走,他們當然不接話了。

  看眾人不買帳,傅老爺子眉頭一蹙,又陰冷的掃了傅雲杉一眼,繼續笑道,“傅家要處理一些家事,諸位請回吧。”

  沒有人吭聲,也沒有人動彈,場面一時僵持了。

  傅明孝晃晃悠悠的站穩了身子,朝眾人怒喝,“鹹吃蘿卜淡操心!我們家的事跟你們無關,趕緊都給我走!”

  “咋沒關了?我們要看著你們一家不要欺負傅秀才一家!”男人中間有人說了一句話,其余人都紛紛接口,“就是,傅老爺子你處理你的,我們只看不說話……”

  “事無不可對人言,傅老大,你是搶了侄女的秘方心虛了吧……”

  “……”

  傅老爺子深吸一口氣,抬手抓住了兒子想舞動的拳頭,恨鐵不成鋼的狠瞪了他一眼,對眾人接著苦笑道,“諸位想聽就聽著吧。”

  “爹……”傅明孝不願意,他本來就是搶了老五家的秘方,眾人本來就在猜測,再讓他們留下聽到實話,那他以後怎麼在村裡行走?

  傅老爺子手下使力,傅明孝疼的臉色一變,知道是自家爹不讓他多嘴,只好忍住了不再吭聲。

  傅老爺子轉身帶頭進了正廳,傅明孝跟在後面,傅明悌和蔣氏互相看了一眼,尾隨其後跟了進去,傅明忠一看二哥也進去了,忙給自己家婆娘使了個眼色,兩人也跟了過去。

  傅雲杉被王嬸護著,拉著傅剪秋也走進了客廳,站在人群前面,院子裡依舊圍滿了人。

  傅老爺子看著院子裡滿滿當當的人群,卻一點也不開心!

  “老二,你來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傅老爺子目光深沉的看著傅明悌,傅明悌心底一涼,臉上扯出一個笑,“爹,您讓我說我就說,有什麼不中聽的話您老多擔待。”

  蔣氏在一旁氣的臉色鐵青,老爺子這是啥意思,明知道這時候先推誰出去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還巴巴的要把她家男人推出去,就是為了保住這麼個不成材的老大?!

  “不中聽的就不要說!”傅老爺子瞪了傅明悌一眼,直接打斷他的話。

  傅明悌又是一笑,眸子裡卻多了一份涼薄,“是,爹的話兒子不敢不聽,那就不說不中聽的話。兒子只想問一句,秘方是傅家的,大哥能做這生意,我和三弟做得做不得?”

  “唉……”傅老爺子似發現了傅明悌神色的變化,臉色一變微微歎了口氣,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老二啊,不是爹不讓你和老三做這生意,而是,你已經在鎮上有了中間人的事做,你三弟在家也是農活一把手,你們兩個都各有所長所事。但你大哥他……他是家裡的長子,以後要肩負挑起光復傅家門楣的大業,這份生意給他打出去就是傅家的名,以後自然能照拂你和其他兄弟一二,做人不能太自私啊……”

  傅明悌卻絲毫不為所動,淡淡一笑,“我和三弟另開一家打的也是傅家的名頭,一樣能給傅家掙名聲,照拂其他兄弟!”

  “是啊,爹,我和二哥現在的生意比大哥還強,府城那邊都有人向我們訂貨了……”傅明忠在一旁笑嘻嘻的應和著。

  傅明孝一聽生意已經被他們搶去府城了,急的連連看傅老爺子,口中還不忘叫嚷,“爹,千萬不能給他們啊!傅明悌你們想的美!我死也不會告訴你們秘方的……”

  傅老爺子瞪了傅明孝一眼,轉頭去看傅明悌,目光幽深看不清情緒,歎息道,“老二……”

  “爹,我們也是你的兒子……”傅明悌話剛開始,就看到傅老爺子眼睛一閉,往一旁倒去。

  楊氏驚呼一聲,撲了上去,“老頭子!老頭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話落,抬頭就朝傅雲杉姐妹怒吼,“你們這倆畜生,將你們爺氣暈了,還不快喊你爹來請大夫拿藥!都是大不孝的混賬……”

  “……”楊氏這是平時指揮他們慣了,連已經分家都忘記了吧?!還請大夫拿藥,哪裡來的錢,還不都是當的她娘的嫁妝!

  想黑她老爹,哼,窗戶都沒有!

  在王嬸耳邊嘀咕了句什麼,王嬸連連點頭。

  傅雲杉突然哭了,淚水嘩啦啦的往下流,掙開王嬸的手踉踉蹌蹌就抱住了傅老爺子的腿,生生將傅老爺子正端坐的身子拽成了斜躺,傅老爺子的頭碰在木椅上發出彭的聲響,傅雲杉感覺到傅老爺子的腿動了動,似乎想用力卻又生生忍住了。

  傅雲杉冷笑,想忍是吧?那就別醒了,忍到最後吧!

  “爺啊!您千萬不能死啊……我娘的嫁妝都給你們看病當掉了,我們家分家只得了幾畝荒田和二十兩銀子,銀子前幾天奶才給我們送家去,您撐住啊,姐,快去取錢來,上次奶病讓爹拿藥,爹花了娘的棺材錢,本來想拿這二十兩補上的,現在……嗚嗚……”她哭的哽咽,上氣兒不接下氣兒,圍觀的人神色難看,連媳婦的棺材本都搶,嘖嘖……怪不得老爺子一倒,在場的三個兒子誰都不叫,單叫已經分家出去的老五,感情還想著人家那二十兩銀子呢!

  真是不要臉的老不羞!

  傅剪秋接到妹妹的眨眼,知道她在演戲,瞧了瞧一圈人的神色,覺得妹妹做的有點過火,可一想到這些年爹娘和哥哥自己小八遭的罪,心一狠,也抹著眼淚道,“那二十兩都買了補品給娘和小八補身子,可憐小八吃了這麼久的好東西終於站了起來,早知道多吃有營養的東西身體就好,咱們何苦一直拖到現在……”

  眾人發出哦的了然聲,原來傅秀才家的小兒子不是生病了,而是沒吃到好吃的有營養的東西才一直這樣,那不就是說……楊氏從好久以前就開始虐待他們一家了嗎?

  天啊!她對楚氏不好也就罷了,小八可是她嫡親的孫子啊!嘖嘖,這人的心真是……

  “可憐我娘做月子,小姑突然想吃紅糖煮雞蛋,娘一口都沒吃到……爹才捨了銀子幫娘買了幾只雞燉補身子,奶若是要,秋兒這就去拎了來……”

  眾人都不吭聲了,卻都撇著嘴,不屑的看著楊氏。

  農村裡,婆子跟媳婦關系處不好是正常,婆子刁難家裡媳婦那也是正常,可做月子搶媳婦的紅糖雞蛋這事,她們可做不出來,畢竟,她們還想要媳婦給她兒子傳宗接代呢!養不好身子,以後干不了農活是小,生不了孩子可是事大啊!

  真不知道這楊氏是怎麼想的?!

  傅老爺子的腿大幅度的動了動,傅雲杉故作不知抱的更緊了,“爺,杉兒把秘方給了您,您想給誰就給誰,大伯二伯三伯都是您的兒子,賺了錢都會孝敬您,您可不能因為他們一時意氣用事就氣壞了身子,大伯二伯三伯他們會傷心的!”

  傅雲杉看了一眼傅明悌,傅明悌心領神會,立刻朝傅明忠使了個眼神,傅明忠奇跡的明白了意思,噗通一聲跪在傅老爺子腳下,“爹啊!我們都是你兒子,你可不能只向著老大啊!杉丫頭說的對,賺了銀子我們也會給你的!”

  傅老爺子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顯然是氣到不行了,卻被兩人按著身子,動彈不得。

  傅明悌看到傅老爺子的反應,臉色冷了冷,朝一旁的傅明孝道,“大哥!不是你嚷著不給我們秘方,爹也不會被氣昏過去!你霸著方子不給,是不是真想氣死爹!”

  “我沒有!”傅明孝百口莫辯,有些搞不清狀況,剛才爹不是跟老二談的差不多了嗎?怎麼突然就暈倒了?難道真是爹想把秘方給老二老三,他不願意,爹才氣暈倒的?

  不!秘方是他一個人的,一個月最少千兩的進賬,他說什麼都不會讓出來和老二老三共享?!他靈機一動,“我們都被這丫頭騙了,我什麼都沒看到啊,我看到的時候她已經配的差不多了……”傅明孝高聲叫嚷著。

  “行了,大哥!這麼多人看著,你也自己親口承認了不願意給我們秘方,再說這些想干什麼?”傅明悌冷笑著看他。

  傅明孝喊出口再一想,他當時確實看到了,只是看到的是傅雲杉將配好的分量混在一起在攪拌!

  看到傅雲杉似笑非笑的目光,他額頭的汗珠不由開始往下落,又急忙喊了聲,“老二!我真的沒有看清楚,我說的是真的。”

  蠢貨!你要是一開始就這麼說,傅明悌還會相信,這麼多狀況發生之後再說這一句話,他會信……才怪!

  傅雲杉抱著傅老爺子的腿在心裡笑,眸子往上掃了他一眼,眼睛一瞇,嘿嘿,老狐狸,坐聽兒子斗的滋味如何?!

  “這是怎麼回事?”裡正腳步極快的從垂花門進來,王嬸從影壁轉到走廊,朝傅雲杉點了點頭,傅雲杉笑了笑,她撲過來之前已經知會王嬸去喊裡正了,這接下來可不能讓傅明悌再問下去了,再問下去就露餡了。

  這戲如此精彩,她怎麼捨得讓他們一次唱完呢?

  楊氏平時都是仗著傅老爺子才能在家作威作福,老爺子一倒,幾個兒子鬧騰的根本沒有她插嘴的地方,此刻一見裡正來,如找到了主心骨,眼淚唰一下就掉了下來,上去就拉住了裡正的胳膊,裡正尷尬的甩了幾甩也沒能甩掉,只好虎著臉站在了正廳。

  “這幾個不孝的!把我家老頭子給氣昏了,還在這掙什麼秘方啊!裡正,你快找人救救我家老頭子……”

  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裡正眉頭皺著,看了傅明孝幾人兩眼,冷著臉道,“虧你們還是帝師府出來的人,名字起的光鮮,孝悌忠……真是給你爹丟臉!還不趕緊收拾了去請大夫過來瞧瞧!”

  “就是,啥事不能往後解決,沒看老爺子都暈了半天了嗎?”

  “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俺爹哪次病俺不是活扔了就往家跑,這一家子倒好,為了幾兩銀子,連爹的命都不要了……”

  “誰說不是呢……”

  傅明孝幾兄弟臉色都不好看,傅明悌笑著看了傅雲杉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轉臉就對楊氏道,“娘,我們的銀子都給了你,你快去後院取銀子,我和老三去請李郎中!”

  “我沒錢……”楊氏的話剛出口就頓住了,低頭看了傅老爺子一眼,不情不願的去後院取銀子去了

  李郎中打量了一圈圍的滿滿的院子,仔細瞧傅老爺子的病,歎氣道,“問題不大,不過氣血攻心,這一段時間還是不要讓他太操心,靜養幾日就好了!”

  這個氣血攻心說的實在太好了!

  一院子的人都極其滿意李郎中的這個說法,可不是嗎?三個兒子當著自己的面爭搶秘方,偏這個秘方還是從另外一個兒子手裡替大兒子搶回來的,其他兒子看不順眼上去搶,就把老爺子氣病了!這事恐怕不出一刻鍾就會紅遍雙河鋪村……

  傅雲杉笑著將自家姐姐拉回了外院。

  “杉兒,咱們這麼做不好吧?”雖然看到爺奶和幾個伯伯吃虧她心裡也開心,可畢竟是自己的長輩,受封建思想教育的傅剪秋總覺得自己做了壞事。

  白昕玥笑了笑,“大姑娘,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他們做事的時候可沒有想過對咱們家好不好哦!”

  “……”傅雲杉斟酌了一下,挽著傅剪秋的胳膊道,“姐,沒事的,等過幾天我們找機會把秘方補給大伯他們不就好了,都拿到秘方也就不會吵了,好不好?”

  傅剪秋點了點頭,“嗯。昕玥說的也對,咱們爹就是太善良了老是被他們欺負,我只是覺得都是長輩……”

  “我明白!姐姐的擔心也是對的,畢竟都是咱們的長輩,太過了其他人也會說閒話,對咱家的名聲也不好。咱們以後行事多注意一些好了。”傅剪秋安撫著自家姐姐。

  “嗯。”傅剪秋笑笑。

  回到屋,楚氏早已從張嬸那將事情聽了個全,看到三人回來,放下了心,招呼她們,“好了,快洗洗手,一會兒就吃飯了。他張嬸兒,你也留下來吃點飯吧?”

  “不了,俺還要回家給我家男人和兒子做飯,先走了,有空再來找你嘮嗑。”張嬸拍了拍衣裳,爽快道。

  開了門正迎上王嬸,兩人笑著打了聲招呼,一個進來一個出去,王嬸啪將門關了,進到院子,幫楚氏將最後一個菜出了鍋,楚氏留她吃飯,她擺了擺手,“我過來就是跟你說一聲,甭管他們怎麼鬧,咱們自己的日子該怎麼過怎麼過!千萬不要受了他們的影響!”

  “我省的。”楚氏笑著點了點頭,王嬸朝傅雲杉挑了挑眉,轉身走了。

  送了王嬸出門,楚氏回頭看著姐妹倆歎息,“怎麼覺得你們倆突然變成大人了?什麼事都擋在爹娘前頭……”

  “娘,王嬸不是說了嗎?咱們自己的日子該怎麼過怎麼過?誰出頭有什麼關系?”傅雲杉笑嘻嘻的上前抱住了楚氏,小腦袋瓜子在楚氏胸前蹭了又蹭,抬起頭一雙黑黝黝的眼珠子看著楚氏笑。

  楚氏心裡軟乎乎的,再說不出傷感的話,伸手將兩個女兒圈在懷裡,柔柔一歎,“他們愛怎麼折騰都隨他們去,只要你們兄妹幾個平安快樂,娘和你爹什麼都不在乎!”

  白昕玥笑著道,“嬸子說的是,一家人快樂的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

  楚氏伸手也將她摟了過來,“是咱們一家人。”

  白昕玥眼眸微微一動,心裡湧上熱潮,笑的模糊了眼,垂下頭點了點。

  ……

  傅老爺子躺在床上三天起不了身,傅雲杉陪著傅明禮和傅思宗去看過一次,精神氣果然沒有以前強悍了,看來是真氣病了!

  傅明禮想去請鎮上請大夫,被傅老爺子拒絕了,楊氏在旁說了幾句風涼話也被傅老爺子瞪了一眼,“老五啊,已經分了家,你管好自己家的事就行了,爹這裡不用你操心。”說罷,眼刀子瞟了傅雲杉好幾下,傅明禮怎會看不出傅老爺子的意思,他爹這是想讓他教訓自己閨女呢!

  傅明禮苦笑了下,眸子一片平靜,“兒子雖然分了家,但爹畢竟是兒子的爹,兒子要是連病父都不來看顧,還不得讓村裡的人戳爹娘和兒子的脊梁骨啊!爹放心,兒子家裡一切都好,孩子們都很懂事……”

  傅老爺子抬頭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簾,接了一句,“那就好,你走吧,我累了。”

  傅明禮躬身施禮,帶著兒子女兒出了房間。

  傅老爺子看著傅明禮的背影,歎了一句,“大了,都不聽話了。”

  “早就跟你說過他們一家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楊氏擰了帕子給他插手,傅老爺子揮手將帕子甩到了地上,冷著臉道,“要我跟你說多少遍,老五是你嫡親的孩子!當年你生的是雙生子,老六沒保住是他福薄!你這樣糟踐自己親生兒子就不怕以後他不認你,到時候我看你怎麼哭……”

  “我怎麼糟踐他了?我給他吃給他喝養活他們一家還不夠?要不是我,他早就沒命了,你瞧他剛才那是什麼眼神?我到底怎麼著他了?”楊氏似乎也怒了,指著門沖傅老爺子吼了一句。

  傅老爺子眼神一冷,楊氏瞬間僵住,身子抖了一抖,慢慢放下了手,囁嚅道,“我這不都是被他氣的亂了分寸……”

  “以後別讓我再聽見白眼狼這樣的話,否則……”傅老爺子神色冷厲,淡淡瞥了楊氏一樣。

  楊氏忙點頭,傅老爺子看著她,又歎了口氣,緩緩躺在床上,閉目休息。

  楊氏瞪向門外還未走遠的身影,目光如淬了毒的箭,射向傅明禮三人!

  臘月二十五,給家裡做的毛皮衣服都好了,楚氏特特一早和白昕玥傅剪秋一起將給楚氏和傅老爺子做的新衣服並十兩銀子送到了後院,楊氏沒給楚氏好臉色,卻極是喜歡做好的藍色褙子和深紫紅色的皮群,摸著愛不釋手。傅老爺子笑著點頭,“你們剛分家不用想著給這邊送……”

  傅琥珀恰好推門進來,看到床上的銀子和皮衣服,沖口就朝楚氏道,“五嫂,我也要!”

  楚氏笑著看了傅老爺子一眼道,“有錢沒錢也不能忘了孝敬爹娘。我們年輕委屈一點不算什麼,爹娘過的好就是我們的福氣。我院子裡還有事,爹娘這裡若沒有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哎,五嫂……”傅琥珀還想喊楚氏,傅老爺子冷喝一聲,“行了!你爹娘還在,哪有沖分家的哥嫂要東西的!”

  這是在指責楚氏不懂事了!

  楚氏一笑,“爹說哪裡話,妹妹想要盡管開口,只是……家裡沒有多余的皮毛了,妹妹去買了皮毛和布料我來幫忙做成年服可好?”

  “我要自己能買還找你干啥?五哥從來不會這麼說,我都是要啥他給啥!哼,你不給我,我回頭找五哥要去……”傅琥珀冷哼一聲,給了楚氏一個白眼。

  楊氏看了傅老爺子難看的臉色一眼,想接口,沒敢。

  楚氏淡淡的不出聲,只看著傅老爺子笑。

  傅老爺子被女兒這公開的叫嚷羞的臉色漲紅,恨了聲真是不懂事的東西,想要私下去要,當著他的面要,不是打他的臉嗎?當下黑著臉沉聲道,“想要找你娘拿銀子去買!你五哥身上哪有銀子給你揮霍?!再讓我知道你跑去分了家的老五家要東西,你就滾出去愛怎麼過怎麼過!”

  傅琥珀一下怔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平時一貫寵她的爹,嗷一聲哭著投入了楊氏的懷抱,邊哭邊罵,“明明是楚氏小氣不給我做,我以前要什麼五哥都會讓她做給我!那時候五哥也沒錢啊,銀子都給娘了!怎麼現在就不行了……”

  傅老爺子一口氣憋在胸口,不知道這蠢笨的女兒到底像誰了!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醒,看看情況在說話!

  傅剪秋和白昕玥低頭不說話,楚氏依舊掛著笑容看著。

  傅老爺子歎息著擺了擺手,“你妹妹還小不懂事,你別放心上,該干什麼去干什麼吧。”

  楚氏應了聲和兩個女兒出了後院,一回到外院,白昕玥和傅剪秋就忍不住笑了!楚氏搖頭想說什麼,卻也忍不住笑了,傅琥珀長的有幾分像楊氏,心機卻差了十萬八千裡!

  傅老爺子看著哭倒在楊氏懷裡的女,想想剛才楚氏的反應,又是一陣歎息,“一個兩個的都是精明人,都不省心……”

  外院一家人興高采烈的試著身上的新衣服,傅雲杉的兩身,一身是水粉的襖裙,皮襖在合襟處繡了枝蔓,扣子巧妙的做成了梅花狀,配上枝蔓恰似正怒放的臘梅,袖口和領口都繡了臘梅。下身裙子只在裙擺處繡了幾朵紅色的臘梅在冬雪綻放,整身衣服都飄著鵝毛大的雪,雖只有幾瓣,但裝扮出來的意境卻是極好!另一身是荷青色,花色與荷塘有關,是極清新的一件。

  傅剪秋的兩身,一身葵黃色襖裙,繡了大朵的水芙蓉,看上去雖然熱鬧卻一點也不顯得繁瑣,穿到身上反而多出幾分雅致。另外一身是水藍色襖裙,上下身都只繡了兩朵曇花,層層疊疊,清雅脫俗,未上身就透著一股清靈之氣。

  白昕玥因為要替養父母守孝,只要了兩身素白顏色的衣服,一身用隱線繡了茉莉,在光下能看到幾絲流光,一身繡了玉蘭花,看上去都是素淨的很,卻因為她的好顏色,生生穿出了衣服的氣質,笑顏下貴氣逼人。

  王嬸連誇這幾身衣服做的好!

  楚氏也連連點頭。

  楚氏只要了一身素藍色的對襟襖裙,花式模樣都格外素雅,得了傅明禮一個驚喜的眼神,便滿足的笑了。

  傅明禮本來也只要一件,被楚氏好歹勸著做了兩身,一件月牙白色,一件灰色的,用料都是中等的,方便以後出去應酬。

  傅思宗和小八也都做了兩件,顏色都隨了傅明禮的。

  剩余的皮毛傅雲杉又折合了折合讓店家添了幾張,給家裡一人做了一件披風,她和傅剪秋白昕玥都是一個模樣的三色披風,她的是紅色的,傅剪秋是藍色,白昕玥是白色,領子用了白色的兔子毛,布料雖不是頂好的,但穿在身上卻格外好看又暖和。

  傅明禮和傅思宗的是兩件灰色大氅,小八的也是一件披風,小紫菀也做了一件小披風。

  楚氏不要,傅雲杉和傅思宗還是悄悄的給她也做了件銀灰色的披風,領子用了白色的狐狸毛,拿到楚氏手裡的時候,她雖有些生氣孩子們亂花錢,但眼裡的歡喜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看著一家人穿著新衣掩都掩不住的笑,傅雲杉也笑了,整張臉都洋溢著開懷。

  她望著房頂,依稀間似乎看到了媽媽的笑臉,她目光變的溫柔,定定的看著,媽,是你嗎?是你把我送到這裡來的吧?為了送給我前世想擁有而不得的親情,是嗎?

  是吧。

  “杉兒……”傅剪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還剩下這些小的皮毛是不是沒有用的?娘說要幫我們一人做一個手籠,冬天出去玩的時候帶手上保暖用。”

  “嗯,沒有用了。”傅雲杉收回視線,笑瞇瞇的對自家姐姐說道,間或間又看了一眼房頂,笑臉已經消失了。

  媽媽,我會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也請你在天國,開心快樂!

  ……

  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臘月二十七蒸了一天的窩窩頭。臘月二十八,傅雲杉幾兄妹帶了年禮送去許長清家,門房笑著接了年禮去前廳問了回道,“家裡客人太多,有勞傅大公子、大姑娘和二姑娘來走一趟了。”

  這是不見他們的意思?

  傅雲杉笑了笑,沒有多想,就和哥姐回了家。

  大年三十終於到了,上午一家人就忙碌的貼對聯,貼門畫,還檢查了幾遍家裡的炮竹,下午又是和面包餃子又是摘菜准備年夜飯菜,直到太陽西落,天暗下來,才算稍稍清閒了,開始燒晚飯。

  “請問,這裡是傅雲杉家嗎?”

  門外有人叩門,喊的是傅雲杉的名字,傅雲杉有些奇怪,看了小八一眼,小八顛顛兒的跑過去開了門,一會兒,走進一身紅衣的男人,氣質出眾,容顏絕世,一見到她,就笑了,“小丫頭,怎麼過了半年,你還是這麼矮?”

  傅雲杉:“……”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大過年的,他是來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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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21:45 |只看該作者
065 年夜鬧騰,入股

  “樓公子!”不等傅雲杉開口,傅明禮已驚喜的迎上前,“快請進,外面天冷,進屋來烤烤火吧!杉兒,去把銀絲炭取來順便給貴客備些熱茶驅寒。”

  樓重長睫輕扇,瞟了傅雲杉一眼,笑著應了傅明禮的話,跟著進了屋。

  他身後的隨從站在院子裡定定看著屋門,楚氏示意傅思宗去招呼,傅雲杉搖了搖頭,“娘,這些是樓公子的人,沒有主人發話,他們是不能隨便行動的。”

  “哦……”楚氏楞了楞,便不再強求去忙著准備一兩樣糕點跟熱茶一起放到托盤上,讓傅雲杉送進屋去。

  傅雲杉推門而入,正迎上樓重溫和的笑,一副眉目如畫,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美男圖!她不由一怔,貌似從第一次見他,看到的都是他玩世不恭的笑容,這般溫潤如世家公子的笑還真是從未見過。

  樓重自然瞧見她眼底的驚艷,不由挑了挑眉,好看的薄唇一抿,傅雲杉眸子裡的驚艷立刻破裂,懶懶的給了一個‘她剛才果然看錯了’的眼神!男人眸子裡瞬間蕩開一抹笑意,又惹來傅雲杉無聊的一瞥。

  “樓公子請用茶。”樓重是她和她爹的救命恩人,還不止一次救過她,這份恩情她記在心裡也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因為他表象的玩世不恭就抹殺他的好!

  可顯然樓重從沒把救人的事放在心上,看見她就笑開了顏,伸手招了招,示意她過來。

  傅雲杉看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腦子裡很想咬一口,他當她是招財貓嗎?隨便招招手就過去?

  “杉兒……”傅明禮瞧見女兒盯著樓重的手指發呆,出聲提醒道。

  傅雲杉咧著嘴,眸子裡帶著三分惱羞一步一步往樓重身邊挪,好不容易到了樓重手指前十厘米處,剛站穩腳步就被男人一巴掌揉在了頭頂,兩個包子頭瞬間移位!

  “個子沒漲,也沒幾兩肉!不是聽說你跟豐華樓的誰合作了嗎?賺的錢哪裡去了?”

  管你毛事?!

  傅雲杉悄悄翻了個白眼,想反駁,看到自家爹含笑的神情,心裡歎了口氣,柔順道,“回樓少,跟豐華樓的生意是賺了點,准備存著明年買田地,剩下的錢准備蓋個院子搬出去住。”

  說完就後悔了,她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她不是應該問他大過年的跑她家裡來干啥了嗎?

  樓重點了點頭,又挑不痛不癢的話問了幾句,提到藥膳的事。

  “你上次說的幾個藥膳方子在府城賣的極好,我外公也曾嘗試用中藥入湯,可效果都不甚理想。我這次來一方面是受他所托尋你再要幾個方子,另一方面是想跟你談一談藥膳以後合作的事。小丫頭,有興趣嗎?”

  傅雲杉揉著頭上的包子,不甚在意的說著,“藥膳方子說好是報答你救我爹救命之恩的,你想要我再寫幾個給你就是,其實中藥不僅可以煲湯,還可以入粥、做菜,你外公精通中藥只要研究通藥理,藥膳還是很好賺錢的!”

  “是,外公也這麼說,不過這東西畢竟是你先想出來的,藥膳這麼大一塊生意,我一個人賺不完的錢,不如拉你一把,你那火鍋雖然也賺錢,可比起藥膳就是小巫見大巫了……”樓重如玉的俊顏湊近傅雲杉,笑瞇瞇的發動銀子攻勢。

  傅雲杉的眼睛猛地亮了,她和豐華樓合作的火鍋生意是三七開,她三豐華樓七,就這兩個多月的時間火鍋給她盈利一萬三千兩,這還是花去了她差不多二十種火鍋料理才掙到的,而藥膳她只寫了高中低三個檔次共9個藥膳方,不知道這半年賺了多少銀子?

  傅雲杉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樓重,樓重瞧著她眼底如金子一般閃動的光芒,嘴角勾了個笑,“除去外公研究出來的三種,你給的那幾種藥膳賣出了近三萬份,基本定價在五兩到五十兩,本錢在三兩三十兩之間,收益共計三十萬兩……”

  “三十萬兩!這麼多……”傅雲杉眼紅了,流口水了,好多銀子!

  傅明禮在一旁聽的也是一動,這麼大的生意,聽兩人的意思,這藥膳的方子還是自己女兒提供給他的?!

  女兒從被大哥踹一腳經歷過生死後似變了一個人,對家人比以前護的更緊,行事做人更干脆利落,有時候他甚至有女兒跟他是同齡人的想法!傅明禮輕笑著搖了搖頭,目光柔和的看向雙眼放光的女兒,心裡知道她每一分變化都是為了這個家更好,不僅慚愧自己幫不上什麼忙。

  樓重挑了挑眉,帶著幾分攛掇,“洛邊府的有錢人可比清河多!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分一杯羹?”

  “有!”太有了!傅雲杉連連點頭,這麼賺錢的生意送上門,沒有興趣是假的!她甚至已經看見幾十萬銀子在她眼前晃了……

  樓重哈哈大笑,抬手就往傅雲杉頭上揉,傅雲杉機敏的跳開兩步,口中叫著,“男女授受不親!”

  “……”樓重笑容頓住,看了眼她只到自己腰身的身高,瞇了下眼,一把抓住,重重揉了揉,才重新露出玩世不恭的笑,“等你長高一點再說吧,一個小屁孩兒裝什麼大人!”

  “爹,救命……”傅雲杉被他緊緊固定住動彈不得,感受著頭上被蹂躪的不成模樣的包子,欲哭無淚!這男人敢不敢在她爹面前收斂一點,這麼一副玩世不恭調戲良家少女的模樣不怕她爹一棒子將他打出門去?!

  誰知,傅明禮如看孩子吵鬧一般笑了,還對著樓重說了一句,“樓公子不如留下來和我們一起過年吧。”

  然後,樓重點頭了,傅雲杉無語了,努力挽救了自己的發型之後,沖出了屋。等出去了才反應過來,她還沒有跟他談藥膳分成的事,只好無奈又糾結的重新進了屋,站在自己爹身邊探出頭與他商量。

  “我提供藥膳方,你負責食材人員其他一切,賺的銀子我三你七如何?”按照火鍋的分成,傅雲杉簡單的將這種分成方式跟樓重說了,樓重似早已猜到她會這麼說,只說一個月讓她最少給一個藥膳方,其他無要求了。

  談完了生意樓重又提到雙面繡的事,傅雲杉先前曾與他說過雙面繡是自家娘楚氏所繡,也答應樓重會安排他見娘一面,此刻見他提出,便應聲去請了楚氏進來,樓重端坐著上下打量了楚氏幾眼,才笑道,“我曾以為能繡出那般精妙絕倫繡面的人定是常年執針的繡娘,沒想到……”

  “公子見笑了,只是跟家母學了一些皮毛,平日空閒繡來賺點生活費用而已。”楚氏不卑不亢輕輕福身,帶著三分微笑。

  樓重眸子一動,臉上的玩世不恭收了不少,跟著一笑,“夫人謙虛了,樓重周游天啟,是第一次見繡的如此好看的雙面繡!絕無虛言,不知上次定下的雙面繡可繡好了?”

  “只繡了一半,剩余一半還未繡出,公子可要先瞧一瞧?”楚氏應道。

  樓重略有幾分遺憾,擺了擺手,“不用了,等夫人繡好再觀賞也不遲!只是今日我還有一事拜托,我父……我爹六月份大壽,我想繡一幅錦繡山河做壽禮,時間有些趕,不知道夫人能不能接?”

  楚氏低頭思量了一番,抬頭應下,“公子若這副亭台秀女圖不急,婦人可以趕一趕壽禮,應該來得及。”

  “如此甚好!酬金一千兩,夫人若能敢在五月底繡好,我再加一百兩,如何?”樓重又不著痕跡的打量了楚氏幾眼,才笑著說來的匆忙叨擾大家過年了,楚氏和傅明禮自然說請都請不來的貴客,怎麼會是叨擾?!

  正當眾人歡喜著准備飯菜時,內院傅老六傅明義過來外院說,老爺子讓他們一家過去吃年夜飯,傅雲杉一家百般不願卻也不想因為一頓飯生事端,只好應了。

  “樓公子不如一起……”傅明禮歉疚道。

  樓重擺手,“傅大叔不必介意,只是一頓飯而已,我在這裡吃也是一樣的。”

  晚飯因有樓重在,楚氏和傅剪秋准備的格外豐盛,傅明禮父子作陪,傅雲杉和白昕玥安排了樓重的人在傅明禮曾修養的房間用飯,一群人吃飯速度極快,從第一盤菜上桌到最後一盤菜中間不過幾分鍾的功夫,他們已經吃好喝好起身去院子裡當門神了!

  傅雲杉和白昕玥面面相覷,只好繼續當搬運工,將盤子碗筷端去洗漱。

  晚飯後,照舊歷是要守歲,所謂守歲就是不睡覺守到半夜子時,然後開門放炮迎接新的一年,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團圓飯。傅雲杉前世前半生在回憶媽媽後半生在爭權奪勢,從未經歷過這些,好奇的不行,一晚上都很興奮,小八和紫菀兩人倒是老早就撐不住被楚氏抱去隔壁睡了,只余他們四個大的互相瞪著眼珠子聽樓重與傅明禮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樓重頗驚異傅明禮文采出眾對實事見解獨到,不知怎麼說到傅明禮的功名上。

  想到自己最初考取功名的目的,傅明禮苦笑一聲,歎道,“身外之名,不要也罷。”

  聞弦知音,樓重豈有聽不出他話中苦澀之意,只是他不願說,他自然也不好追問,只笑著道,“傅大叔這般好才學如此埋沒實在是太可惜了……”

  傅雲杉眼睛一亮,眼珠轉了轉,湊到樓重身前笑,“我爹是被人連累頂罪才丟了秀才功名的,樓少對天啟刑律可熟悉?知不知道還有什麼挽救的辦法?”

  “杉兒!”傅明禮忙開口阻止,“咱們一家已經欠了樓公子不少了,怎好再麻煩他?!”

  樓重沒看傅明禮,淡淡瞟了一眼傅雲杉,瞧見她眼底掩飾不住的巴結,不由挑高了眉笑了,“有!”

  傅雲杉的眼睛蹭一下瞪圓瞪亮了,亮晶晶的盯著他,示意他繼續說,樓重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抿唇笑的開懷,“乖!”

  傅雲杉的笑臉瞬間僵住,眸子裡的巴結笑意也換成了白眼,只看得樓重哈哈笑了兩聲,看到傅雲杉忍著怒火在瞪他了才斂了戲弄,正色道,“其實很簡單,找縣太爺松口就行了。你爹只是被人連累頂罪並不是自身犯罪,罪不至此。”

  “真的?!”

  傅雲杉高興的回頭看了眼與她同時出聲的哥哥姐姐,眼睛彎成了月牙,巴掌大的小臉上瞬間洋溢著說不出的喜悅,樓重看的一怔,隨即輕笑,“需要我幫你們去說項嗎?”

  “不!不用……”傅明禮臉上雖然也有笑意,不過更多的是落寞,他微不可察的看了眼後院,笑道,“我已經打算好以後當我女兒的賬房先生,這秀才功名就此作罷吧。”

  “爹!”

  傅雲杉自然看到了傅明禮看後院的眼神,不由秀眉微蹙,剛想開口,就聽傅思宗說道,“爹,兒子明白你的心思!你放心,兒子一定好好讀書,為您掙回這秀才功名!”

  說著,給傅雲杉使了個眼色,傅雲杉張了張嘴,不再吭聲。

  其實,她也明白傅明禮的心思,只是……她這個傻爹啊,他把別人的話當聖旨,別人可曾在乎過他的想法?!

  有了這個話題,屋內的氣氛明顯沒有剛才活躍了,楚氏進門時就看到幾個人大眼瞪小眼,不由笑著將簸箕遞過去,“小地方沒什麼好吃的,這些干果是在鎮上買的,樓公子嘗嘗?”

  樓重笑著拿了兩顆花生,重新挑了另外的話題,屋內才又慢慢恢復笑意。

  一群人吃一會兒東西閒聊一會兒,直到外面有人開始放鞭炮,內院也開始有了聲響,楚氏忙把炒好的菜點火熱了讓傅思宗、傅雲杉和白昕玥留下陪樓重,她和傅明禮帶著小八、傅紫菀和傅剪秋去內院。

  一家人昨晚都換上了新衣裳,傅雲杉穿的是水粉色那套,頭上依舊是兩個包子卻簪了兩朵梅花,梅花下吊著一個鈴鐺,搖頭晃腦間叮叮當當的極是好聽。傅剪秋穿的是水藍色襖裙,頭上是一朵紫薇紗絹花,雖都不是名貴的東西,但勝在款式新穎,傅剪秋的樣貌身材又好,穿出來的效果很是引人眼球。白昕玥穿了素白的茉莉花色的襖裙,站在灶火旁火光盈動,更是別有風姿。

  傅明禮和楚氏也在幾個孩子的起哄中換了新衣,兩人都是讀書之人,新衣一上身,立時就多了幾分清雋之氣,小八拍著手叫好看,傅紫菀嗚嗚啊啊的朝楚氏吐著泡泡。

  “杉兒,餃子下好了嗎?”傅思宗從屋內走出來,問道。

  傅雲杉撥了撥灶膛裡的火,抬頭,“快好了,哥先把菜端上桌吧,娘說上面一層是咱們和樓公子吃的,下面一層是給樓公子的隨從准備的。”

  “好勒。”傅思宗應了一聲,回屋拿了托盤過來,掀開大鍋的鍋拍子,將上面幾道菜放上托盤端回了屋,來回兩趟又把第二層的菜端進旁邊的屋裡,讓樓重的隨從吃好喝好。

  等傅思宗從屋裡出來的時候,餃子已經煮好,傅雲杉盛好了放在托盤上,和傅思宗一起送進了隨從屋,才折返端了給自己和樓重吃的餃子進了屋。

  白昕玥已經擺好了碗筷,看到兩人進來,忙接了餃子一一放好,幾人互相看著笑了起來。

  “樓公子,新年好!”

  “新年好!”

  “新年好……”

  一連串的恭賀聲中,幾人邊吃邊聊,不時這個咬出個銅板那個吃出塊紅棗,氣氛很是和樂。

  相對比,內院就不那麼安生了。

  楚氏是抱著紫菀過去的,因為怕她被風吹到,特意給她披了新做的小披風,一色的雪白,是用一整張狐皮做的,兜頭帽上用的是兔子毛,在帽沿垂了兩根繩子,繩子底端是一個大大的白球,方便帶上帽子時系結實防止掉落,就這,不知道怎麼礙到某些人的眼了,從進門開始就不停的往一家身上掃!

  “喲,這衣服顏色太白了,給小孩子穿多不耐髒啊!”崔氏撇著嘴,眼睛卻使勁瞅著傅紫菀身上的小披風。

  周氏抬頭看了眼,笑道,“五弟妹,這是狐狸皮做的?得值不少錢吧?”說著又看了崔氏一眼,“不懂就不要裝懂!沒得讓人聽了笑話!”

  “老大家的,你想找事是不?俺懂不懂管你啥事?就老五家一文錢都沒有還狐狸皮,俺看豬皮還差不多!”崔氏瞪了周氏一眼,不服輸的反駁。

  蔣氏看了兩人一眼,沒有吭聲,轉身去灶屋端菜。

  周氏鄙夷的瞧了她一眼,嘀咕了句,“土包子!”

  “你說啥?你說誰土包子?!你看俺能不能打的你像土包子一樣求饒……”崔氏伸手就往周氏身上撓,周氏哪會站著不動,腳往旁邊一動,崔氏就撲了個空,險些一頭栽在飯桌上。

  楊氏因前幾日被傅老爺子罵了一通,從看到傅明禮一家穿著光鮮來到正廳時就很不順,特別是察覺出這小女娃身上的衣服比送給自己的還要好時,心裡更是不憤!這會兒又被崔氏和周氏一通鬧騰,心裡的火早蹭蹭地往上冒,“吵吵啥?還想不想過年了?人家有錢想給誰買給誰買,爹娘妹子算啥,人家十兩銀子就能打發了!你們又算老幾?!”

  說完,不解恨的瞪了傅明禮一眼,“一個屁大點兒的孩子你都知道給她買這麼好的衣服穿,咋就不能給你妹妹做兩身衣服了?老五,你還是不是個男人,連自己的家都當不起,生生讓別人欺負了你妹子去……”

  這是明晃晃的指責楚氏沒有容人之量,連小姑子都為難了!這名聲傳出去,她的幾個女兒還要不要找婆家?!

  楚氏氣的臉色鐵青,正想反駁,卻聽到身旁傅明禮苦笑道,“娘,您和爹的衣服是棲雲一針一線熬了兩個通宵做出來的,從她嫁進傅家每年給您和爹的年服就沒有斷過!您說妹妹……妹妹哪一次找兒子要錢買東西兒子沒給?您知道兒子的錢都給您了手裡沒錢,可您一次也沒攔著妹妹!您知道棲雲還有陪嫁!這麼些年也終於把棲雲的嫁妝折騰光了……”

  “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一身衣服就想收買我們,她想的倒美!”楊氏瞪了傅明禮一眼,“你們當哥哥嫂子的,給妹妹買衣服首飾還不是應該的,沒錢能穿的這麼好,裝什麼窮?!我看你們就是有了錢故意分家出去不孝敬我和你爹的!爛了心肝的白眼狼……”

  “奶!我娘的最後一根裹銀的簪子被小姑搶走的時候你不是看著的嗎?我爹現在書都教不得,他們哪裡還有銀子?!”傅剪秋聽不下去了,紅著眼眶反駁。

  楊氏跳腳,“我說話啥時候輪到你一個黃毛丫頭教訓了?!沒銀子你身上穿的是什麼?一群爛了心的……”

  傅琥珀和傅迎春、傅半夏不知何時進了正廳,看著傅剪秋和小八、傅紫菀身上的衣服紅了眼。

  想到在王嬸家被傅雲杉身邊的男人嚇個半死的事,傅半夏都惱火的要死,看了眼雙目噴火的傅琥珀,她陰陰一笑,湊到傅琥珀耳邊小聲說道,“小姑,你瞧,傅剪秋身上那衣服真好看!真不知道五叔怎麼想的,以前那麼疼小姑,現在連身衣服都不捨得給小姑做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挑撥……”

  “這衣服的款式貌似從府城那邊傳過來的,在清河估計看不到第二件了,真是可惜了……”傅迎春不鹹不淡的跟了去,瞟向傅半夏的眸子裡透著一絲輕蔑。

  顯然是兩家大人斗法影響了姐妹情誼,傅半夏卻不計較這個,繼續煽動傅琥珀,“春兒姐說的對,穿到傅剪秋身上真是太可惜了,我覺得小姑穿肯定更好看!”

  傅琥珀氣呼呼的道,“那天五嫂來給爹娘送衣服,我說我也要五嫂理都沒理我,五哥平時那麼寵我,肯定是她在背後攛掇五哥不給我做衣服的!看我不撕爛她做的衣服!”

  傅半夏眉間一喜,口中卻道,“小姑不要!萬一五嬸生氣再也不理你……”

  “呸!誰稀罕她理,只要我五哥發話,她敢不聽我就讓五哥休了她!”傅琥珀哼了一聲,氣勢洶洶的直奔傅剪秋而去,人未到前手已經伸過去要扯她的衣服。

  傅剪秋始料不及,驚的後退兩步,傅明禮一把將女兒拉到身後,抓住傅琥珀,“琥珀,你干什麼?”

  “五哥,你放開我,我要脫了她的衣服!那衣服應該是我的!是五嫂不給我做,五哥你快放開我,我要撕爛這衣服……”傅琥珀扒拉著傅明禮的手想要掙脫,傅明禮卻攥的緊緊的,“胡鬧!秋兒的衣服何時變成你的了?娘教你的規矩都學哪裡去了?跟晚輩搶衣服!”

  “我就搶就搶了!誰讓楚氏她不給我做衣服!她欺負我,五哥你也要欺負我……”傅琥珀嗚嗚哭出聲,抬手就朝傅明禮胸口捶,“你活該被爹趕出家,你們一家都活該被趕出去……嗚嗚,娘,他們欺負我……”

  “傅明禮,你還不松手,想傷了琥珀嗎?”楊氏使勁兒拍打著傅明禮抓著琥珀的手,力道之大,讓傅明禮疼的皺眉,慢慢松開了手。

  傅琥珀摸著發紅的手腕,哭的極其傷心和委屈,覺得以前疼自己寵自己的五哥變了,變得眼裡只有他的妻子兒女,沒有她這個妹妹了!

  “五哥,你不疼我了!我以前要什麼你都會給我的!我知道都是楚氏教壞你了,你趕快把她休了……”她抓著傅明禮的手臂搖著,眼睛裡大顆淚珠滾落。

  傅明禮無奈的看著長不大的妹妹,歎了口氣,“琥珀,你已經十七了,馬上就要說親了,該懂事了,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大過年的鬧什麼?都給我坐好吃飯!”傅老爺子被傅明孝攙扶著走進了廳內,看到劍拔弩張的一幕,瞪了楊氏一眼,看向傅明禮和楚氏的目光也極其不滿。

  傅明禮和楚氏相視苦笑,其他人眼睛傅老爺子發威也不敢多言,快手快腳的擺好了碗筷飯菜,分男女兩桌坐下開始吃飯。

  傅老爺子應景的說了幾句吉祥話,又對幾個兒子的前程展望了一番,提到傅明孝吃完年夜飯就要啟程去京城送年禮的事特意囑咐了又囑咐,傅明孝自然滿心歡喜的應下。傅明悌和傅明忠悄悄對視了一眼,笑的有些詭異。

  對分家出去的傅明禮,傅老爺子只說了一句,“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傅明禮淡淡應了,心裡波濤洶湧都被壓在胸口。

  男女桌的菜都是一樣,不過分量沒有男桌多,傅小八跟著傅明禮坐在了男桌,傅小七恰好坐在他旁邊,看小八夾哪道菜,他就搶著去夾,小八搶不過他,氣的直瞪眼,傅小七就得意的朝小八笑。

  女桌也不消停,楚氏抱著小紫菀沒法好好夾菜,傅剪秋去夾菜總會被傅琥珀搶,還有意無意的將肉菜和雞蛋之類的挪的遠遠的,不讓她夾!

  傅剪秋氣的無法,干脆也不去夾那些菜了,只撿眼前的素炒白菜給楚氏夾了一些,兩人就著飯吃了個半飽,准備回家再吃。

  期間,崔氏不止一次看楚氏身上的衣服,最後還是沒憋住,問道,“老五媳婦,你家是不是又有啥賺錢的行當了?瞧瞧你們這一身身的,可得不少錢啊!”

  蔣氏聞言一動,不著痕跡的打量了楚氏和傅剪秋一番,雙眸間思緒百轉,跟著笑問,“五弟妹若有什麼好生意記得提攜咱們一把,到時候有錢一起賺!咱們可不像某些人空手套白狼強搶入手!”

  竟是在巴結楚氏。

  “就是就是,俺們和你二哥家絕不會虧了你和老五的!”崔氏在一旁幫話。

  楚氏自然明白她們的意思,卻不打算接話,只笑了笑,“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二嫂三嫂快吃菜。”

  周氏嗤笑,“拍馬屁拍到牛身上,有用嗎?”

  “你們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傅琥珀紅著眼將筷子啪甩到桌上,濺起菜湯一下子落到傅剪秋正伸出去夾菜的衣袖上,一個大大的菜漬清晰可見。

  傅剪秋心疼的抹了抹,再沒心情吃東西。

  楊氏見女兒受委屈,恨恨的瞪了幾個媳婦一眼,夾了塊五花肉放到女兒碗裡,“琥珀不氣,別人不心疼你娘心疼!趕明兒上鎮上,你想要什麼娘給你買什麼!來,快吃,你最愛的紅燒肉……”

  楚氏看了眼女兒,無奈的歎了口氣,手輕輕拍了拍女兒,傅剪秋回神朝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我不吃!”傅琥珀一把撥開楊氏,身子騰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手腕翻動帶起她桌前滾燙的湯水,直直的朝傅剪秋潑去!

  楚氏驚呼一聲,想撥開那碗,卻因雙手抱著女兒騰不出手。傅剪秋想閃,可她身後坐的就是小八,她若閃開湯水勢必會潑到小八身上,一時間,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湯潑在胸口!

  “嘶……”

  “秋兒!”

  這邊的動靜驚了男桌,傅明禮扭頭看到熱湯潑在自己女兒身上的場景,一聲驚呼。

  幸好冬天的衣服厚實,她身上穿的還是皮襖,多少擋了點熱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疼!

  傅明禮將女兒從桌上拉起來,看了傅琥珀一眼,冷冷道,“琥珀,你太過分了!”

  言罷,轉頭對傅老爺子道,“爹,飯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我帶秋兒先回去上藥,晚點再過來給爹娘叩頭。”

  傅老爺子掃了傅琥珀一眼,抬頭看著傅明禮冷淡的臉色頷首,“你妹妹還小不懂事,你別放心上。快回去吧。”

  “是。”傅明禮應了聲,帶著妻子和女兒開門出了廳。

  傅琥珀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站在原地大氣兒不敢出一個,好半響才哇一聲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傅迎春和傅半夏均露出一副痛快之色!

  一到外院傅剪秋三人的房間,楚氏就忙把小女兒傅紫菀放在床上,去衣櫃拿了那套葵黃色的衣服幫傅剪秋換,待看到女兒胸前被燙的發紅的一大片時,心疼的眼淚都要落下來。

  “不就是今年沒給她做衣服嗎,犯得著下這麼狠的手嗎?這要是燙傷了,以後可怎麼嫁人……”

  “娘,我沒事,就只有一點點疼,真的!”傅剪秋笑著安撫楚氏。

  傅雲杉和白昕玥聽說也趕了過來,看著發紅的一片,氣憤不已,“早知道就直接不去吃那勞什子年夜飯,真是沒事找事!”

  “好了,沒什麼大事,就是可惜了這一身衣服,沾了油不知道能不能洗掉?”傅剪秋頗可惜的看著換下的衣服。

  傅雲杉無語,一件衣服才多少錢,真要被燙傷可是真要遭罪的!

  因了這件事,白日去給傅老爺子和楊氏叩頭拜年的時候,傅雲杉極其不高興,連裝笑臉都懶得裝,直接磕了兩個頭了事,楊氏遞過來的紅包更是連看都沒看直接給了小八。

  結果小八告訴她裡面是空的!

  傅雲杉直接氣樂了。

  大年初二一大早,傅明孝和周氏一身錦衣出了門准備出發去京城送禮,傅明悌和傅明忠緊隨其後皆是一身光鮮,傅雲杉一家自然不關心這些,他們早已收拾好去外公家。

  翻過小半個山,一條大道直通石佛堂莊,未到村莊就看到莊前有幾個孩子晃悠,看到他們一行人,歡快的迎了上來,“大姑姑,大姑姑……”

  兩男兩女,兩個男孩兒是楚二舅的兒子,大的叫楚景嵐,小的叫楚景昶。兩個女孩兒是楚大舅的女兒,大的叫楚玉如,小的叫楚玉鸞,年歲大約在十五六歲的樣子。

  楚氏高興的應著,問了幾句外公外婆在家可好,轉眼就到了家。

  楚家的房屋是標准的農家院子,東西各兩間廂房,正對著大門的是三間正房,中間為堂屋,兩邊住人。

  看著脫漆的紅門和從堂屋迎出來的爹娘,楚氏眼眶紅了紅,臉上的笑意卻越發加深,緊行幾步迎上爹娘,“爹、娘,女兒回來了。”

  玉氏一臉笑意,拉著女兒的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楚爹楚令瑾在旁邊看著女兒,笑的一臉和藹,楚大舅楚揚銘已接過傅明禮手上的禮,放到了屋內,看到爹娘和妹妹還站在院子裡,不由溫和一笑,“爹、娘,外面冷,快讓妹妹妹夫到屋裡歇歇腳吧。”

  玉氏忙拉著女兒回了堂屋,幾個孩子過來見禮。楚爹態度和氣,一臉笑意親手將幾個外孫女外孫扶起來,一人塞了一個大紅包,就摸著的手感來感覺,最少有一兩銀子。

  傅雲杉多少有些感動,從院子和房屋的擺設可以看出,楚家過的並不富裕,一人包一兩銀子的紅包,他們兄妹下來就是五兩銀子,這要在平時能買不少吃食了!

  楚氏給幾個外甥准備的都是清一色的銀錁子,是傅雲杉特意托了銀飾店的老板打的四對吉祥如意圖案,幾個表哥表姐剛好一人一對,大舅媽二舅媽看到直說太破費了,要兒子女兒將東西拿出來。

  楚氏忙攔著,“杉兒年前跟豐華樓合作賺了不少銀子,這些銀錁子廢不了幾個錢。再說,大嫂二嫂往年幫襯我家那麼多,就是再送幾個也補不上的……”

  方氏和李氏相視笑了笑,便不再提這個話題。

  沒過多久,嫁去鎮上一個商人家的二姨楚棲月一個人回來了,玉氏有些擔心的問道,“王笙怎麼沒有陪你一起回來?”

  “他……生意太忙,脫不開身……”楚棲月扯了幾次嘴角,笑著道。

  楚棲月二十二三的模樣,蛾眉黑瞳,鼻子嬌俏,櫻桃紅唇,膚色白皙,美目流轉著實看不出農家女的特征,扶搖走動間自有一番大家女子的風范。

  看的出,玉氏將兩個女兒都教的很好!

  玉氏笑了笑,沒有再問,眉眼間的擔心凝重卻越發加深。

  二舅媽不滿的嘮叨,“王笙這小子怎麼回事?有什麼生意非要大年初二去談?連陪媳婦回娘家的時間都要占了!看我下次見了他不狠狠數落他一番!”

  楚二姨笑了笑,“知道二嫂厲害,他要是敢欺負我,我一定告訴二嫂,二嫂到時候好好為我出口氣可好?”

  “好你個小蹄子!二嫂幫著你說話,你倒數落氣起你二嫂了!”方氏笑著作勢去擰楚二姨的臉頰,楚二姨忙往玉氏身後躲,不知碰到哪裡,疼的她臉色一白,“嘶!”

  方氏立刻停了手,“怎麼了?”

  楚二姨搖頭,“沒事沒事,就是最近太閒了,剛才躲的太猛,不小心閃到了腰。”

  玉氏笑著將她們趕出去做飯。

  傅雲杉卻分明看到楚二姨痛呼時捂住的是右胳膊!

  瞅了個空蕩,傅雲杉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洗菜的楚氏,楚氏眉頭皺的很緊,目光復雜的看了眼一臉笑意包餃子的妹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這事千萬別跟你外婆說,免得她擔心。”

  “哦。娘,你說是不是二姨夫他……”對二姨施暴了。最後幾個字傅雲杉沒敢說出來。

  楚氏搖頭,“王笙對棲月一向很好,應該沒有……不過也有可能因為子嗣……”楚氏歎了口氣,對女兒擺了擺手,“跟你說你也不懂,這裡冷快回屋去吧。”

  沒有子嗣嗎?

  確實是個大問題!

  吃過午飯,幾個男人在堂屋聊天,楚氏支開了玉氏哄小八、小紫菀睡覺,楚氏拉著楚棲月去了西屋,硬脫了楚棲月的衣服,待看到她胳膊胸口處大片的傷痕時,不由怒喝,“這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王笙那混小子干的?!”

  楚棲月忙捂住楚氏的嘴,淚眼婆娑,“姐,不怪王笙,不怪他,是我,是我的肚子不爭氣,老是懷不上孩子,他喝醉酒了就會哭,這些都不是他的本意……”

  “你還幫他找借口!”楚氏一把拍掉妹妹的手,“喝醉酒就要這樣傷害你?你跟姐說實話,他這次不陪你回來到底是為什麼?”

  楚棲月癱坐在床邊,苦澀的笑了笑,“婆婆為他相看了一家女兒,說是極能生養的,他被婆婆拉去那家送禮去了……”

  “送禮?你婆婆要替王笙納那家女兒為妾?”楚氏氣道。

  楚棲月搖頭,“我不願意!王笙也說不勉強我,可是婆婆她執意要王笙娶那閨女,還說我若是不願意就休了我!”

  “他們憑什麼?!七年無所出才能休妻,你才嫁過去五年……”楚氏咬牙。

  楚棲月笑,目光中帶著決絕,“我是絕不會同意讓那女人進門的!”除非她死!

  “那你想怎麼辦?”楚氏擔心的看著妹妹,知道妹妹和自己一樣偏執拗的脾氣,不撞南牆是不會回頭的。

  楚棲月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只要王笙一天站到我這邊,我就一天不會妥協!”

  楚氏歎氣,當年王笙對妹妹一見鍾情,為了娶她到楚家求了無數次,接連三年才哄的妹妹開了口應下這門親事,只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再多的情誼也會逐漸被時間消磨,王笙能醉酒傷她,說明已被家人逼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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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0:22:02 |只看該作者
066 家賊難防,選地

  再則,即使他對妹妹還有情誼,說不定也會為了子嗣點頭同意納妾!大年初二不陪妹妹回娘家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什麼叫被拉去?他一個大男人若真不去,他娘怎麼拉的動他?!

  她只怕王笙也已經動了納妾的念頭,只是瞞著妹妹罷了。

  “有事記得給姐稍個信兒,別什麼事都自己硬撐著,我和爹娘大哥二哥都是你的娘家人!”楚氏上前幫妹妹把衣服穿戴好,輕聲道。

  楚棲月一把抱住楚氏,埋在她肩頭,嗚嗚哭出聲,“我不同意,我絕不會同意讓那女人進門的!王笙答應過我一輩子都只有我一個人的……”

  楚氏不由心頭一跳,她這話裡的意思是……

  “你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王笙他也同意……”

  “沒有沒有,王笙一早還跟我說今天過去把話跟那家人說清楚,他不會納妾的!”楚棲月哽住了哭泣,低聲解釋道。

  楚氏微松一口氣,替妹妹擦了臉上的淚,“等有消息你記得托人捎個口信兒給我。快別哭了,叫娘看到又要擔心了。”

  “好。”楚棲月點頭,任楚氏幫她擦干了眼淚,才道,“這幾個月一直被家裡的事鬧騰,連姐姐生紫菀坐月子都沒有過去,是妹妹的錯,還要姐姐這樣惦記我,我……”

  “好了,咱們姐妹倆還說什麼客氣話,你過的好就行了!”楚氏歎息一聲,笑著攔住了妹妹的話。

  楚棲月也是展顏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個紫色的香囊遞給楚氏,“這是我給小紫菀做的香囊,裡面放了普光寺的護身符,是找主持開過光的,願她一輩子和樂順遂。聽說前陣子姐夫丟了功名又受了傷,一直沒過去看心裡愧疚的很,這裡面還有一些銀子姐拿去給姐夫買點東西補補身子也貼補一下家裡的生活……”

  “你是拿了自己的私房銀子吧?”楚氏嗔瞪了妹妹一眼,將銀子掏出來塞回她手上,“我身上穿的衣服你也看到了?我和你姐夫已經分家出來單過了,杉兒年前跟豐華樓的少東家合伙做了筆買賣,賺了不少銀子,現在不缺這些錢,倒是你,家裡銀錢都掌握在你婆婆手裡,體己銀子用一點少一點,這銀子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楚棲月不願,“那怎麼能一樣?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姐知道,姐要是真缺錢,不用你說也會收,現在是真的不需要……”楚氏話說到這,門突然被人從外叩響,她忙示意妹妹將銀子收起來,楚棲月無奈,只好將銀子重新放回懷中,起身去開了門。

  進來的是傅雲杉和二舅媽方氏。

  方氏走近,看到楚棲月有些發紅的眼睛,不由蹙眉,“這是怎麼了?哭過了?是不是因為王笙那小子……”

  “不是,是剛才一個小蟲不小心飛進眼睛裡了,姐在幫我吹呢。”楚棲月朝楚氏投來一個祈求的目光,楚氏心裡一歎,面上替妹妹打掩護,“可不是,流了好一會兒眼淚才把蟲給淹死沖出來!”

  方氏笑出聲,“這大冬天哪裡來的蟲子,你們就瞎說吧。”

  姑嫂三個慢慢聊著家常,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沒有人提到孩子的事,都是一些家長裡短的小事兒,傅雲杉悄悄打量著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二姨,在她的記憶中對這個二姨的印象太過模糊,前些年因為沒有分家,楚氏只在成親前兩年初二回門,有了孩子就更少回娘家,她出生到現在貌似只見過這個二姨兩次,一次是她出嫁,一次就是現在。

  二姨和自家娘親容貌雖有幾分相似,但明顯的自家娘偏溫敦柔和,二姨則多了幾分尖銳,她在前世見多了這樣的女子,大多是事業女強人。

  楚棲月瞧見傅雲杉的打量,不由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從懷中掏了個紅包塞到她手裡,“這就是杉兒吧?幾年不見都長成大姑娘了。”

  “二姨好。”傅雲杉落落大方的接了楚棲月的紅包,眉眼間都是笑意。

  “瞧這一臉財迷樣喲!”方氏哈哈大笑,楚棲月和楚氏也都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傅雲杉嘟著嘴裝小孩兒,“二舅媽笑我,以後杉兒再也不給你帶禮物了。”

  喜的方氏一把揉入懷中點著她的額頭笑罵,“舅媽錯了,咱們杉兒不是財迷,是小財主!”

  幾人笑鬧著又說了幾句家常。

  申時,一家人收拾了東西往家返,外公外婆和兩個舅舅舅媽一直送到了村口,幾個表哥表姐依依不捨的招手要他們有空過來玩,傅雲杉笑著揮手應了,走出好遠,還能看到外公外婆站在村口的身影,楚氏抹了把眼淚,再不敢回頭。

  在交叉口和二姨分了手,眼瞧著她坐上馬車朝鎮上駛去,一家人才加快了腳步往家趕,約莫酉時末到了家,白昕玥早等在了門口,一見傅雲杉一群人回來,哇一聲就哭了。

  楚氏忙問,“這是怎麼了?”

  白昕玥嗚嗚咽咽的將事情說了。

  原來,他們一家回娘家時,樓重回了鎮上,白昕玥聽了楚氏的話去王嬸家陪司命,午飯也是在王嬸家做好和司命一起吃的,臨近旁晚,她給司命做了飯回來發現原本鎖著的院門大開,屋子裡衣服被子扔的亂七八糟,最重要的是她見到傅雲杉鎖進衣櫃裡裝錢的紅木匣子不翼而飛了!

  一家人大驚!

  除去被傅雲杉收起來的一萬兩,過年采買年貨和做衣服買首飾的花銷,那匣子裡可還放了足足二千三百多兩買地蓋房的銀子啊!

  傅雲杉第一個沖進了屋,顧不得散落在地上被踩的髒兮兮的新衣服和棉被,彎腰就鑽進了大床下,好一會兒抱著一個壇子爬出來,掀開壇口看到裡面的幾張銀票才大大送了口氣!

  幸好,他們只看到了紅木匣子裡的二千兩沒有發現這一萬兩!

  白昕玥抹著眼淚跟了進來,“早知道我就應該一直呆在家裡守著,這樣小偷就沒有機會進來了……”

  “跟你沒有關系。”傅雲杉深吸了一口氣,“他們把家裡翻找成這樣,顯然是知道家裡藏有銀子的,你若是留在家裡,說不定也會受連累的!”

  “杉兒說的是,這事不怪你,大過年哭可是會影響一年運氣的,快擦了眼淚。”楚氏臉色也不好看,那銀子可都是女兒辛苦賺來的血汗錢,到底是誰偷了去的?!

  傅明禮神色陰沉,誰知道他家有銀子?!

  女兒跟豐華樓合作的事除了他們一家,王嬸一家和岳父岳母一家和樓公子外再無其他人知道,他自然不會懷疑樓公子和王嬸一家,那麼還有什麼人……

  傅明禮腦中一閃,浮現出年夜飯桌上幾個哥哥嫂子打量探測的目光,再想到傅琥珀發了瘋的想要撕毀自己女兒的畫面,不由心中一寒,抬頭迎上傅雲杉的目光,唇角多了幾分苦澀。

  “杉兒,會是他們嗎?”傅明禮看著內院的方向,幾乎是一字一字的蹦出來這句話,傅雲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裡一片清明。

  屋內的幾人瞬間都明白過來,楚氏氣的眼圈都紅了,“他們太過分了!都分家了還要來搶咱們的銀子,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傅剪秋撿起地上的棉被重新鋪回到床上,拿帕子擦拭著髒污的地方,咬牙道,“咱們不就是添了幾床被子兩身衣服嗎?這是招誰惹誰了?!”

  他們誰也沒招惹!不過是有些人眼紅罷了!

  傅思宗一把撿起被踩的失去本來顏色的荷青色襖裙,眸子閃著怒火,“他們還這麼糟蹋妹妹的新衣服!實在是欺人太甚!我找他們評理去!”

  傅思宗轉身就走,到院門與外面正探頭進來的桔梗打了個照面,“六郎哥,杉兒姐……”桔梗一瞧見傅雲杉果然回來了,忙進來把院門關了,神秘兮兮的跳進屋裡,“杉兒姐,我和我姐從外婆家回來時瞧見小姑和三郎哥從你家院子裡出來,小姑懷裡還抱著一個匣子,我還偷偷瞧見她和春兒姐、夏兒姐一起去鎮上了。我娘讓我告訴你們一聲,這事爺奶和三伯三伯娘他們好像還不知道……”

  居然是他們兩個!

  瞧著自己髒兮兮的新衣,傅雲杉不由苦笑,原來真是衣服鬧的!

  傅明禮也是一臉苦澀,沒想到自家妹妹索取衣服不成居然入室偷銀子,她這偷盜的名聲若是傳出去,這一輩子還怎麼嫁人?!爹娘究竟是怎麼教養她的,讓她變成如今這模樣?!

  “杉兒,你打算怎麼辦?”

  傅雲杉看了自家爹一眼,沉默不語。

  傅思宗和傅剪秋一臉怒氣,傅剪秋道,“讓小姑把銀子交出來!爹娘年年給她做新衣服,就今年分家了沒如她的願,她就跑來偷杉兒辛苦賺的銀子,她憑什麼?!”

  傅思宗跟著點了點頭,“她要攥著,咱們就報官!”

  “六郎!”楚氏知道傅明禮的為難,勸解道,“你小姑眼瞅著就到說親的年齡了,名聲傳出去不好,這事不宜聲張……”

  “娘,她偷銀子的時候可沒有想過沒了這些錢咱們怎麼過?!”傅剪秋氣呼呼的反駁,顯然氣狠了。

  楚氏看了傅明禮一眼,別過頭,不再吭聲。

  傅明禮歎了口氣,對兒子女兒道,“這事是你小姑做的不對,爹這就去找她把銀子要回來。”

  “爹,小姑要是耍賴不給呢?”傅雲杉冷著臉道,“爹能狠得下心強要嗎?如果嚷嚷開,被奶知道咱家裡有這麼多銀子她會善罷甘休嗎?”

  傅明禮語窒。

  傅剪秋和傅思宗也是一怔,傅思宗氣道,“那怎麼辦?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偷了咱們的銀子,咱們還要裝聾作啞不成?”

  “咱們辛苦賺來的銀子憑什麼便宜了他們!”傅雲杉冷冷一笑,眸子暗沉,“他們既然有膽偷,就要有膽承擔後果!”

  傅雲杉回頭看了傅明禮一眼道,“爹,銀子是我辛苦賺的,是咱們家買地蓋房的錢,不是憑空掉下來的!我知道爹想護著小姑的名聲,可就如姐姐所言,她偷咱們家銀子的時候可曾為爹娘和我們這些侄女侄子想過?!機會我們給她,她要是願意把銀子交出來什麼事我們都不會追究,她要是不願意交,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了……”

  傅明禮沉默半響,道,“爹知道了,爹不攔你們,爹跟你們一起去,有什麼事爹也能擔著點。”

  傅雲杉點了點頭,將萬兩銀票收起來放在壇子裡又埋回了床底。

  一家人連爛攤子也不收拾了,直奔後院傅琥珀的住處。

  屋內,傅琥珀正高興的和傅迎春、傅半夏說著她們定下的新衣服款式,桌上還擺了幾朵紗絹花和銀簪,大多是傅琥珀從傅明禮那裡討要銀子所買來的,既精致又好看。

  傅半夏捏著一朵粉嫩的海棠花在傅琥珀發間比了比,不甚滿意的搖了搖頭,“我看這紗絹花與小姑新做的衣服不配,不如明日再去鎮上銀飾店瞧瞧有沒有新款式的珠花,挑兩朵合適的佩戴,反正五叔給了小姑這麼多銀子,不怕買不到合適的。”

  “不好看嗎?”傅琥珀心虛的接過海棠花照了照鏡子,撅著嘴道,“那算了,這朵送你吧,我明日再去鎮上選一些珠花銀簪來戴好了!”

  傅迎春看了眼桌上的紅木匣子,笑著點頭,“小姑做的那兩套衣服可是剛從府城傳過來的,在咱們清河是頭一份,再搭配一兩件好看的頭飾,保准把剪秋那丫頭比下去。”

  “這根銀簪送你。”傅琥珀笑了,抓了桌上一根精致的銀簪塞到傅迎春手裡,“明天你們也跟著我一起去鎮上,到時候也給你們買兩件飾品配新做的衣服!”

  傅迎春和傅半夏相視一笑,應了下來。

  傅雲杉推開傅琥珀房間門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個畫面,傅剪秋一眼瞅見她家裝銀子的紅木匣子,上去就搶了過來,一打開卻發現裡面只有一張千兩銀票和幾錠碎銀子,另外一千兩三百兩都不在裡面。

  “銀子呢?其他的銀子呢?”

  傅琥珀驚的跳了起來,上前就要去奪傅剪秋懷裡的匣子,傅剪秋緊緊抱著不松手,傅思宗上前一把抓住傅琥珀的胳膊,忍不住怒喝,“小姑,你偷我家的其他銀子哪裡去了?”

  “誰……誰偷你家銀子了?!”傅琥珀死不承認,“這是五哥給我的……”

  “琥珀!”傅明禮走進來沉聲道,“我什麼時候給你銀子了?你偷了銀子還說謊?!娘平時都是怎麼教你的?!”

  “你管娘怎麼教我的?你們偷藏了銀子不交給娘,我替娘拿回來保管有什麼不對?!”傅琥珀硬著脖子朝傅明禮吼,一邊吼一邊紅著眼眶掉眼淚,“五哥就是被楚氏教壞了,以前從來不這麼凶我!我要去告訴爹娘,你們藏了銀子……”

  傅雲杉氣笑,“小姑大概忘記我們家已經分出去了,餓死是我們的,賺錢也是我們的,與你們內院後院都不相干!”

  傅琥珀的哭聲頓了頓,傅半夏在一旁笑著開口,“瞧杉兒說的,這麼點時間你們家就賺了這麼多錢,怎麼會餓死?再說五叔是傅家的兒子怎麼能說跟傅家無關呢?這話要傳出去可就有人要笑話五叔了……”

  “笑話?”傅雲杉冷笑,“侄女攛掇小姑偷盜分家出去的叔叔家銀子,不知道這個名聲宣傳出去,被笑話是誰?!到時候夏兒姐你還要不要出門?!”

  “你……”傅半夏被噎住,“我什麼時候攛掇小姑去偷你們家銀子了?我壓根就不知情……”

  “那就閉上你的嘴!”傅雲杉冷睨她一眼,打斷她的話,看向傅琥珀,“小姑,你是想背著一個偷盜的罪名過日子還是老實告訴我們銀子去了哪裡?”

  “……”傅琥珀神情一頓,似是不敢置信的瞪著傅雲杉,“我拿的是自己哥哥家的東西,什麼時候偷盜……”

  “不問自取就是偷盜!再說,我們已經分家了,小姑若是不願意交出銀子就只有去公堂走一趟了!”傅雲杉冷淡的看著她。

  傅琥珀瞪圓了眼睛,慌張的去喊傅明禮,“五哥……”

  傅明禮閉了閉眼,一臉沉痛,“琥珀,銀子都去哪裡了?”

  傅琥珀哇的哭出聲,撥開眾人就往楊氏和傅老爺子屋裡跑,“我要去告訴爹娘,你們都欺負我……”

  其實傅琥珀不說,傅雲杉也能猜出剩余的一千兩多兩銀子去了哪裡,多半是她和傅三郎將匣子裡的銀子對半分了!

  她想鬧那就鬧開吧!也讓傅老爺子瞧瞧楊氏教出來的好閨女是怎麼扇他的老臉的!

  傅雲杉唇角掛著冷笑,眸子黑沉,一聲不吭的走了出去,其他人跟著朝楊氏和傅老爺子的房間走去。

  傅迎春輕嗤一聲,看著傅雲杉的背影,眸中掠過一抹恨意,瞟了傅半夏一眼,扭著腰也跟了過去。

  一行人還未到門口,楊氏已拉著琥珀從屋裡走了出來,屋內,傅老爺子黑著臉走出來,“楊氏,你把她給我拉回來!看我不打死這個逆女!什麼好的不學淨跟人學下三濫的東西,偷了老五家的銀子還敢理直氣壯的來吆喝……”

  “嗚嗚……他是我五哥,他的銀子我為什麼不能拿?”傅琥珀終於發現自家爹是真動了怒火,嗚咽著躲在楊氏身後,“娘……”

  “老頭子,你消消氣……”楊氏看到傅老爺子的臉色,忙把女兒護在身後,“琥珀還小,誰讓老五家裡有那麼多銀子卻一毛不拔,連給琥珀做一身衣服的銀子都不給!琥珀這不是氣急了才……”

  “你還幫著她說話!好好的閨女都給你教成什麼樣了?!老五家再有錢他也是分出去的,跟你閨女沒半毛錢關系!”傅老爺子一臉惱怒,在看到傅明禮一家都站在自己屋前後,更添了一層惱羞,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有什麼事不能私下解決,非巴巴的扯他的臉!

  楊氏一回頭也看到了傅明禮一行人,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你妹妹拿你幾兩銀子你就要她背上偷盜的罪名,傅明禮,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娘,那不是幾兩,那是兩千三百多兩銀子!”傅明禮苦笑,“那是……”

  “那是豐華樓少東家寄存在我家的銀子,說好過了十五就要還給他的!”傅雲杉忙接過話頭,朝傅明禮使了個眼神。

  傅明禮一怔,對上楊氏惱恨且精於算計的目光,瞬間明白了女兒的意思,心裡發苦,嘴上卻順著女兒的話繼續,“若是到時候拿不出那麼多銀子,被人一狀告上公堂,妹妹這一輩子就全毀了啊,娘!”

  最後一聲娘喊的極其淒厲,傅琥珀嚇住了,搖著楊氏的胳膊叫,“娘,救我!我只是拿了五哥家的銀子,不是偷!不是偷……”

  楊氏拍了拍女兒的手,朝傅明禮吼過去,“我呸!你少在這裡嚇唬我們娘倆!人家那麼大個酒樓啥地方不好放銀子偏放到你家裡來,我看那銀子就是你們這些年背著我和你爹偷偷藏起來的,就等著分家出去再花的!”

  “奶這話可以去問問豐華樓的少東家,看人家願不願意解釋為什麼把銀子寄放在我家?或者等衙役來帶小姑,讓小姑和人在公堂說清楚為什麼會翻箱倒櫃的去偷銀子!至於藏沒藏銀子的事兒,爺奶應該比我們更清楚這些年爹的束脩銀子和娘的嫁妝都去了哪裡!”傅雲杉朝楊氏扯了個笑,轉頭對傅思宗道,“哥,你去通知三伯三伯娘一聲,看他們是願意讓三郎哥把銀子拿出來還是要跟小姑一樣去公堂和人說清楚……”

  “傅雲杉,你敢?!”楊氏怒喝。

  傅雲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實話實說,奶為什麼以為我不敢?”

  “好了!”傅老爺子一聲暴喝,打斷傅雲杉的話,對躲在楊氏的傅琥珀道,“你拿你五哥的銀子都放哪了?還不快去找出來!”

  拿?!

  傅雲杉瞥了傅老爺子一眼,沒有說話。

  傅琥珀哭著,“我和三郎一人分了一千一百五十兩,我的銀子都在匣子裡,被剪秋搶走了!”

  她的?!何時成她的了?!

  傅雲杉無語的看著這對極品父女。

  “小姑說謊!”傅剪秋舉著匣子大聲道,“這匣子裡只剩下一千零二十兩銀子了!”

  傅老爺子臉色陰冷,瞟了傅剪秋一眼,朝女兒怒道,“其他的銀子呢?”

  “我在皮衣店給自己訂了兩身冬衣,還……”傅琥珀嗚嗚哭著,說一句打個嗝,“還給迎春和半夏一人訂了一身,只花了一百三十兩。”

  末了,還加上一句哭腔,“誰叫五哥只給剪秋做衣服,不給我做!我只訂了兩身……”

  傅雲杉想笑了,見過無理取鬧的,沒見過這麼能扭曲著鬧的!

  “小姑,是不是我爹給你做兩身衣服,你就不去我家翻箱倒櫃偷銀子了?”傅雲杉突然開口,傅琥珀眨了眨眼,不明白她的意思,卻還是點了點頭。

  傅雲杉笑了,“小姑明知道我爹的銀子都給了奶還回回纏著我爹要銀子做衣服買首飾,可曾想過我爹哪裡來的銀子?”

  “你娘有陪嫁……”傅琥珀脫口而出,傅老爺子臉皺的恨不得脫了腳下的鞋將這個笨女兒扇醒。

  “所以,我娘的陪嫁都給你花光了,今年終於沒有了,你就不滿意了,不僅將我家裡新衣服被子全都踩的髒亂不說,還要偷走別人寄放在我家的銀子好滿足你自己的私欲……”

  “杉丫頭!”傅老爺子沉聲打斷傅雲杉的話,“你小姑沒那麼多心眼兒,她只是孩子脾氣……”

  “孩子脾氣?”傅雲杉迎上傅老爺子警告的目光,冷冷道,“孩子脾氣會偷到我家裡?怎麼不見小姑去偷大伯二伯三伯家的銀子?為什麼這麼多年,小姑就認准了我爹?大伯二伯三伯她敢開口要銀子嗎?爺是不是也覺得我爹軟弱可欺才這般縱容小姑?!”

  最後一句話重了。

  “杉兒!”傅明禮忙上前將女兒護在身後,對上傅老爺子陰冷的目光,“爹,這件事已經這樣了,您看怎麼辦?”

  傅老爺子瞅著傅明禮半響,重重歎息,臉上滿是疲憊,“爹老了,管不了你們了。老婆子,去取一百三十兩銀子補給老五,咱們回去。”說完,轉身回了屋。

  “這是咋回事?咋好好的就要告官?”崔氏扯著大嗓門拽著傅三郎一路奔過來,一看到傅明禮就道,“他五叔,孩子還小,做錯事你要打要罵都成,咱自家人拿了東西還回去就是了,犯不著去見官啊!”

  “三伯娘,三郎哥偷了別人寄放在我家的銀子,不是拿!”傅思宗沉著臉糾正,“就算是我家的東西,不問自取也是偷盜!”

  崔氏干笑了聲,抬手拍了兒子一巴掌,“你個沒出息的東西,俺是少你吃還是少你喝了,讓你可憐到去拿你五叔家的銀子!還不快拿出來還給你五叔,真等著去坐牢嗎?”

  “我花了!”傅三郎躲開崔氏的巴掌,矮著身子竄了出去。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哥,咱們去報官!”

  傅琥珀叫道,“我不去,我爹已經答應給你們銀子了,娘,你快去拿銀子,我不要去坐牢……”

  “爛了心肝的……”楊氏罵了幾句,被女兒推著回屋取了銀子一把砸在傅雲杉身上,“帶上銀子給老娘滾!”

  話落,拉著哭哭啼啼的女兒回了屋。

  傅三郎逃竄的身子僵在當場,好一會兒耷拉著腦袋走了回來,瞪了傅雲杉一眼,吊兒郎當道,“爺把銀子都花了。”

  “……”傅雲杉看也不看他,將銀子遞給傅剪秋,抬腳就朝外院走,“哥,去寫狀紙……”

  “杉兒,可別啊!俺還俺還還不成嗎?”崔氏踢了兒子一腳,“你到底拿了你五叔多少銀子?”

  “一……”傅三郎跳起想躲,被崔氏揪住了耳朵才大聲道,“一千一百五十兩!”

  “俺的天爺啊!這麼多銀子你都花了?”崔氏瞪著眼珠,一巴掌打在傅三郎頭上,“把咱們家賣了也不值這麼多銀子啊!你就等著坐牢吧你……”

  傅三郎一聽崔氏的話,急了,拉住他娘的衣服道,“娘,沒花完,還有一千兩我藏在你和爹的衣櫃裡了……”

  “剩下那一百五十兩呢?”崔氏揪著他的耳朵不放!

  傅三郎歪著頭叫疼,“被我賭輸了!”

  “你還去賭?”崔氏驚叫一聲,手下越發用力,“你個黑了心肝的,爹娘累死累活的為你們攢銀子娶媳婦,你居然偷銀子拿去賭?!”

  “娘,耳朵要掉了,你輕點……”傅三郎叫嚷著想掙脫崔氏的手,奈何崔氏揪的用力,傅三郎痛的直求饒。

  “說,以後還敢不敢去賭了?”

  “不……不敢了!”

  收拾了兒子,崔氏去取了那張千兩銀票,想了想,又心痛的挖出箱底的黑色匣子,取出一張一百的銀票和兩錠銀子,出來遞給傅思宗,“給,一千一百五十兩,俺們可是還清了!”

  “嗯。”傅思宗接過看了看轉手遞給傅剪秋裝到紅木匣子裡。

  直到一家人回了屋,傅雲杉才狠狠松了一口氣,抬頭對傅明禮和楚氏笑了笑,“爹、娘,三伯娘真有錢,一百五十兩銀子說拿就拿出來了。”

  傅明禮和楚氏相視苦笑,這個家裡,最窮的是他們夫妻吧。

  連著幾天,都能從內院和後院聽到崔氏、楊氏罵罵咧咧的聲音,不過能追回銀子,傅雲杉兄妹也就不再把那些難聽話放進心裡,只是一門心思的商量著以後蓋房要離傅家院子遠遠的,最好再加蓋一個高高的院牆,讓他們爬都爬不進來!

  從初五到初十,一家人圍著雙河鋪走了幾圈,終於敲定了村口北方一塊荒地當新家的宅基地,距離村子有段距離卻不是很遠,往西北走上一小段就是通往鎮上的大路,很是方便。

  最讓傅雲杉滿意的是荒地周圍有約莫十畝的荒草地,到時候她可以連同宅基地一同買下來,用高牆將地圈進去,牢牢的圍著住宅房屋!

  “杉兒,你跟爺奶說銀子是許公子寄放在咱們家的,這買地的銀子……”傅思宗有些擔心的問道。

  傅雲杉笑了笑,“這還不簡單,爺奶要問,咱們就說蓋房的錢是許公子借給咱們的。”

  “他們會相信嗎?”傅剪秋擰著眉。

  白昕玥跟著笑了,“隨便他們,愛信不信唄。”

  “昕玥說的對,隨便他們,愛信不信!即使不信他們也拿咱們沒轍,誰叫咱們已經分家了,還幾乎是被淨身出戶,他們要是不怕人扯臉就盡管來!看我怎麼把他們打回去。”傅雲杉笑著揮了揮手中的擀麵杖。

  楚氏聽到幾人的對話,搖了搖頭,對傅明禮道,“這樣好嗎?爹娘他們……”

  “這樣就好。”傅明禮知道妻子怕他對爹娘愧疚,拍著她的手道,“咱們以後按季送銀子過來就是,爹娘身體還健朗,不需要咱們隨侍在身邊。再說這院子裡還有大哥二哥他們,少我一個……”他對著妻子漾開一抹苦笑,“沒什麼關系。”

  “相公是我們家的支柱,絕對不能少。”楚氏挽住他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頭,喃喃道,“相公有沒有覺得好日子才剛剛開始?”

  傅明禮沒有開口,手卻將妻子摟的緊了些,抬眼望去後院的方向,眸子裡已是一片平靜。

  這樣也好。

  正月十一,傅明禮就找裡正說了買地蓋房的事,裡正知道傅家院子裡那些貓膩,只歎了歎就同意了,找人量了他們看好的地方,宅基地加上荒草地一共十二畝,每畝四兩銀子,一共是四十八兩銀子,傅明禮當場結清了。

  裡正沒有問銀子的事,看著地契寫上了傅明禮的名字,笑瞇瞇的翻了翻黃歷,道,“我看二月初八是個破土的好日子,你最近趕緊找齊了人,到時候我幫你破第一掀土!”

  “謝謝裡正。”傅明禮躬身作揖。

  裡正擺了擺手,“你是個好孩子,好好過你們的日子,你爹……早晚會想通的。”

  “是。”傅明禮笑著點頭,並沒有多言。

  蓋房子找人自然先去找王叔,王叔在鎮上就是做這個的,舉凡泥匠、瓦匠、木工匠他都認識,一聽說傅明禮選好了宅地准備蓋房,二話沒說將認識的人全拉了來,一行人看了地方,敲定了工錢和開工時間,這事就算定了下來,剩下的就是細節方面的商談了。

  按先前一家人商量的工錢是每人三百文錢,管早上和中午兩頓飯,兩葷兩素。

  王叔笑著說,“你們這樣太費錢了,一般蓋房都是饅頭鹹菜,有的吃就行了,沒人在乎這個。”

  “他們干的都是力氣活,不吃飽飯怎麼能干的動呢?”傅雲杉笑嘻嘻的駁了回去,傅明禮和楚氏也點頭同意,此事就此商定。

  又過兩天,傅雲杉將自己塗抹畫好的房屋構造圖拿去給王叔看,王叔驚異的瞅著房子地下和牆上的一排排管道,“這是?”

  “這叫地暖,廚房一做飯,熱氣就會從這些管道貫穿整個房間,讓屋子一直保暖,最適合咱們這裡的冬天了。”傅雲杉指著圖紙解釋道。

  王叔有些明白了,又指著另一張圖紙上的奇怪東西問道,“這個是……”

  傅雲杉探頭瞧了瞧,道,“這個叫馬桶,是可以放在室內的……大小便工具。”

  “放在室內?”王叔皺眉,“那多臭啊!不行,這個不行。”

  “哎,王叔我還沒說完呢。”傅雲杉好笑的看著王叔將馬桶圖紙抽出來放到一邊,她抽出另一張圖紙和馬桶圖紙放在一起道,“這個馬桶配這套下水管道,如果能做出來的話,馬桶內的東西會直接排到房子後面的糞池中,一點也不影響室內的空氣。”

  “真的?”王叔眼睛一亮,抓過圖紙仔細瞅了瞅,又撿一些不明白的問了傅雲杉,直到天黑王嬸發怒才放了傅雲杉回家。

  跟王叔說好,蓋房用青磚,鋪地紅磚,房子蓋好要在外面圍一道又高又長的圍牆。

  窗戶因玻璃需要從國外進口價格昂貴,傅雲杉又不想那麼打眼就只做了窗框按老式的走了,地暖管道因為藏在地底,又有王叔監工,她倒一點也不擔心,就是那個馬桶和下水管道,王叔嘗試了好多次都沒成功,讓她很是憂心,一想到大冬天要撅著屁股在蹲式的坑裡上廁所,她都忍不住揩一把心酸淚。

  王叔如火如荼的研究著。

  正月十五一大早下起了雪,傅雲杉帶著姐姐和白昕玥去鎮上買花燈。

  紛紛揚揚的大雪將路都埋了,三個人牽著手深一腳淺一腳的終於到了鎮上,直奔賣燈籠的街道,街道上的雪早被人清掃了,各家店鋪門上掛滿了大紅的燈籠,擺攤的店家也都拿著一兩個紙糊的燈籠在吆喝。

  三人一路逛過去,給小八買了一盞畫了老虎頭的燈籠,給小紫菀買了盞蓮花燈,傅雲杉自己要了一盞畫了狐狸的大紅燈籠,傅剪秋挑了盞梅花燈,白昕玥挑了盞素白燈,說是為養父母祈福。

  三人又給傅思宗選了一盞八面寫有詩文的文學燈,買了幾盞大紅燈籠,才收看玩性准備回家。

  “趕緊回家,這雪越下越大,再晚說不定杉兒一腳踏進去,咱們就看不到她人了。”傅剪秋笑看只到自己胸口的傅雲杉。

  傅雲杉撅嘴,“這不科學,為什麼這半年我沒長肉也不長個……”

  “我猜是因為你在長腦子?”白昕玥笑著湊過來。

  傅雲杉不滿,“昕玥姐是說我以前沒有腦子嗎?”

  傅剪秋和白昕玥笑成一團,兩人披著同一款式的拽地披風,一個冰藍,一個純白,穿戴冰藍披風的女子容顏美麗,身姿綽約,顧盼轉眸間多出幾分清靈之氣,讓過往的人都忍不住駐足。

  “大姑娘!”

  一道驚喜的清脆聲從三人背後響起,傅剪秋回眸,正迎上許長清滿含愛慕之色的雙眼,不由俏臉一紅,微微垂下了頭,福身,“許公子。”

  許長清忙回禮,一臉喜悅道,“這麼冷的天,真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大姑娘!大姑娘是來……”

  “表哥,這位是……”許長清身後走過來一身黃色襖裙的女子上前就挽住了他的胳膊,身上披著一件銀白色披風,容貌亦十分俏麗。

  女子看到傅剪秋三人,神色明顯一怔,接著一股怨恨的目光直射向傅剪秋。

  許長清眉頭微蹙,身子往旁邊挪了挪,抬手想撫去女子的手,女子卻投來一個哀怨的眼神,“表哥……”

  “姐,快走吧,雪越下越大了。”傅雲杉理也沒理許長清,挽住傅剪秋就離開了。

  身後傳來許長清急怒的聲音,“青蘿,你這是干什麼?還不趕緊放開我,你還要不要名聲了?”

  “表哥就這麼討厭我?我哪裡比不上那個鄉巴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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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1:05:17 |只看該作者
067 動土動工,小妾

  許長清強硬的將女子的手從胳膊上拿開,站離女子幾步遠,“青蘿,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對你只有兄妹之情,是不可能娶你為妻的!你要再這麼執拗下去,不如早早離開清河回老家去!”

  “你……你要趕我走?”女子清脆的嗓音中帶著破碎的哭腔,“我喜歡表哥有什麼錯?難道就因為我喜歡你你才這麼肆無忌憚的糟踐我?走就走,反正我爹娘去世的早,我在許家本來就是寄人籬下,誰想趕就趕!”

  許長清頭大的看著佳人越走越遠的背影,無奈的歎了口氣,回頭看著青蘿道,“我沒有糟踐你的意思,我……算了。”

  說罷,轉身朝豐華樓方向走去。

  青蘿俏顏含淚,雙眸瞪著傅剪秋冰藍的身影,似要穿一個洞出來。

  “小姐。”一旁的婢女扶香上前扶住青蘿的胳膊,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傅剪秋,疑惑道,“這不是咱們上次在布店見到的那幾個村姑嗎?小姐別怕,村姑就是村姑,少爺再怎麼喜歡,夫人也不會同意她進咱們許家門的!咱們夫人中意的一直是小姐你啊……”

  “你說表哥喜歡她?”青蘿驀然轉身甩開婢女,“你哪只眼睛看見表哥喜歡她了?!”

  扶香一怔,悄悄退後兩步,笑,“是奴婢看錯了,少爺怎麼會喜歡那種姑娘,少爺該喜歡小姐……”

  “我早晚會讓表哥喜歡我的!你們等著瞧!”青蘿瞪了傅剪秋的背影一眼,搭上扶香的胳膊,“姑母最愛潤香閣的桂花糕,咱們去買了趕緊回府。”

  扶香笑著應了,小心的扶著她往潤香閣走。

  另一邊,傅雲杉三人出了城門,開始放慢了腳步往家趕。

  古代空氣純淨冷冽,吸入肺腑讓人忍不住冷顫直抖,大雪如鵝毛洋洋灑灑飄落,盡管三人拉緊了披風到家時依舊凍的直喊好冷。

  楚氏笑著將三人身上的雪拍落,讓她們進屋烤火。

  小八正趴在床邊逗被窩裡的小紫菀,看到傅雲杉進來,抬頭就是一笑,“二姐。”

  “小八,快來看,姐給你買了什麼。”傅雲杉笑著舉起懷裡的老虎燈籠,小八眼睛一亮,“老虎!謝謝二姐。”

  自分了家,家裡每日骨湯就未斷過,什麼羊湯燴菜,大骨湯面,楚氏變著花樣兒的做飯菜,傅雲杉更是將前世一些補身益氣的藥膳開了來,重點為小八和傅思宗補身子。

  眼瞅著小八身體越來越好,已經能和傅思宗一樣跟著司命學些基本的武功,傅雲杉心裡說不出的成就感。

  寵溺的揉了揉小八的頭,傅雲杉湊到床邊親了小紫菀右臉頰一口,冰涼的空氣讓紫菀的小臉皺了皺,楚氏笑罵著讓她別把冷氣過給妹妹,傅雲杉嘿嘿笑著,拿起蓮花燈在妹妹眼前晃了晃。

  “你妹妹才多大,你買燈她也打不了。”楚氏笑。

  傅雲杉挑眉,“應景嘛。”

  “娘,爹和哥呢?”傅剪秋將三人的披風收好,走近炭盆。

  楚氏看了眼天色,道,“在你王叔家商量房子的事,這會兒也該回來了。”

  話音剛落,便聽到院門開合聲,父子倆一起回來了。

  傅雲杉迎上去,拿了雞毛撣子去彈傅明禮身上的雪,“爹,商量的怎麼樣?”

  傅明禮笑著點頭,脫了身上的大氅遞給一旁的傅剪秋,一臉喜悅,“虧你王叔聰明,想到拐彎處用銅扣管道,馬桶的事總算解決了!”

  “真的?太好了!”傅雲杉高興道,有了室內馬桶以後冬天就不用跑到外面的蹲坑去上廁所,這實在是個好消息。

  傅思宗笑著拍著身上的雪,湊近炭盆吐了兩口寒氣,“杉兒,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也是你從余少爺房間的書上看到的?”

  “……”傅雲杉笑而不語,這些東西可不是這個朝代裡有的,要她怎麼說?萬一她說是,一家人要去感謝余桐安,漏了餡可怎麼收場?所以,還是笑而不語的好!

  “爹,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這幾天天氣這麼冷你還是不要出門了。”傅剪秋在旁邊開口道。

  “嗯,房子的事已經商量的差不多了,磚瓦有你王叔操心,咱們只要准備好銀子,接下來就等著雪停天晴動土蓋房了!”傅明禮眉目都染著笑。

  楚氏看了眼後院,朝傅明禮道,“蓋房動土的事還沒跟爹娘說?”

  “……”傅明禮斂了笑,也看了眼後院,道,“等大雪停了我去說,動土的時候總要爹在場的。”

  楚氏點了點頭,一家人又商量著晚飯做哪幾樣菜,傅明禮特意讓傅思宗去喊了司命來一起吃飯,說是要感謝他願意教授兩個兒子武藝。

  司命依舊僵著一張臉,清冷孤傲,對於傅明禮的特別待遇沒有一點反應,倒是吃飯期間不知冷瞟、斜睨、偷看了傅雲杉多少次,傅雲杉心虛,明明答應過有空就去看他,結果把人扔在王叔家N天沒搭理,於是乎,筷子不停的給司命夾菜,直到人碗裡塞不下去才罷手。

  內院來人喊傅明禮一家去吃飯的時候,一家人早已吃過,傅明信歎了口氣轉身回了內院,不一會兒,從後面傳來楊氏喋喋不休的叫罵聲。

  一家人吃飯早,本是想出去鬧元宵的,結果大雪一直下不停,出門下腳直接沒膝,傅雲杉只好拉著小八在家裡點了燈籠算是應個景。

  說好的鬧元宵,耍燈籠,猜燈謎,看舞獅,通通沒有,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次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日,大雪停,一早醒來,聽到外面彭彭的聲響,傅雲杉不由奇怪,正巧白昕玥端了熱水進屋,笑著道,“棚子上落了好多雪,六郎哥在抖雪。”

  傅雲杉了然,他們的鍋灶是搭在院子裡的,為了防止下雨淋濕鍋台,特意撐了個棚子,上面搭了防雨水的布,昨天下那麼大的雪,棚子上肯定積攢了不少,不抖落怕會墜著棚子,要是棚子塌了,灶台就會受連累。

  “早知道就應該把鍋灶建在屋內,這天在外面做飯太冷了。”傅雲杉合掌搓著手,抖抖索索的穿衣服。

  傅剪秋推門而入,看著她凍的發抖的模樣發笑,“往年比這更冷的天都有,也沒見你凍成這樣,今年這是怎麼了?”

  “我那是沒表現出來,其實還是冷……”傅雲杉嘿嘿笑著打馬虎眼。

  白昕玥幫她把皮褲拿出來穿上,笑著,“等新院子建好,咱們就不用大冷天在院子裡做飯了。”

  “嗯,你們辛苦了。”

  “還不趕緊下來洗漱准備吃飯。”傅剪秋笑著點了點妹妹的額頭,“越大越會耍貧了。”

  傅雲杉朝白昕玥吐了吐舌頭,下床穿了自己的棉拖鞋到盆邊去洗臉。

  傅剪秋看著她腳上的鞋搖頭,這小丫頭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非要纏著她做這麼一雙奇怪的鞋,還起名叫棉拖。

  吃過早飯,傅雲杉又窩進了被窩,不同的是換了地方,跟小紫菀在一張床上,瞧著嬰兒瞪著眼珠吐泡泡,咕嚕嚕的轉著瞧人,她能一看看上半天。

  如果不是樓重派人來取藥膳方子,她可能會一直這麼窩到天暖再下床。

  想到火鍋也該出新吃法了,傅雲杉任命的套上自認為最厚最保暖的衣服,裹成粽子般跟著樓重的人去了鎮上,會面地點當然還是在豐華樓。

  二樓雅間,樓重一看到傅雲杉的穿著,就忍不住噴了口中的茶水。

  “噗!”

  傅雲杉皺眉翻了個白眼,三兩步走到炭盆邊,小手在上面來回翻轉了N遍才長長出了口氣,抬手拍了拍自己凍的冰涼的小臉蛋,“好冷。”

  樓重揮手讓人再送來一個炭盆,倒了杯熱茶遞給傅雲杉,不忘揉了揉她的頭,挑著眉笑的絕代,“小丫頭,你打算把自己裹成肉團子嗎?”

  “……”傅雲杉抬頭看著他一身單薄的棉袍,歎了口氣,人比人氣死人,她就是怕冷,是病,沒得救!

  隨從很快將炭盆送到了傅雲杉身邊,傅雲杉守著炭盆狠灌了幾杯熱茶才睨了樓重一眼道,“我怕冷。”

  “看出來了。”樓重頂著一張笑的痞氣的漂亮臉蛋湊近了道,“要不要少爺我抱著你暖和……”

  傅雲杉抬手將他的臉推到一邊,“我還未成年,想調戲再過幾年!再說……”傅雲杉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有炭盆暖和嗎?”

  “……”樓重瞧了眼正噴火的炭盆,好沒形象的聳了聳肩,“老爺子來信催藥膳方子,要你多寫幾種適合普通百姓消費的方子,當然,我個人還是覺得能賺錢的方子都是好方子。”

  “適合普通百姓消費的藥膳方子?”傅雲杉抱著茶杯啜了口,“只要藥材便宜,方子的造價就不會高……”

  只是,這個時代的藥材便宜嗎?

  樓重看出她的疑問,笑道,“能自己挖的藥材最便宜,藥店的藥材嘛……”

  意思就是說能買得起藥的還是有錢人,普通百姓有了病大多是自己尋土方或者挖些基本的藥材治病。

  藥膳湯的話成本大確是不適合普通百姓,那不如尋最常吃的——粥!

  以藥入粥,既養生又經濟實惠!

  傅雲杉想了想在心裡敲定幾個以大米、小米為底的藥膳粥,又定了幾個專賣富貴人家的藥膳方子,口述著讓樓重寫下來,又仔細瞧了確定沒問題了才點了頭。

  樓重拿著藥膳方眉目間多了幾分沉著,瞧著低頭烤火的女孩兒,俊朗的容顏上表情多出幾分探究,眸子百轉卻只是笑了笑,“小丫頭懂的東西還不少,都是跟誰學的?”

  從他和傅明禮的交談中可以看出傅明禮文采出眾卻並不通商經,楚氏若真是他要找的人也定不會教導女兒學這些東西,那……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傅雲杉頭也不抬,搓著手道,“我這都是從書上看到的!”

  樓重哦了一聲,剛想問她出自哪本書,就看到傅雲杉抬頭沖他咧了咧嘴,“別問是在哪本書上看到,我自己也不記得了,有時候看的書多了也不好。”

  “……”

  樓重抬手揪了揪她頭上的包子,“小丫頭才幾歲就敢說這麼大的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喂!你再惹我的包子我跟你急了!”傅雲杉一把抓下男人的大掌,臉上帶著薄怒。

  樓重挑了挑眉,視線下滑到她胸口,好看的薄唇砸吧了下,一字一字道,“你的包子?”

  這個色胚!連未成年兒童都不放過!

  傅雲杉一把扔了男人的手,白了他一眼,起身就要下樓,樓重在身後笑的妖嬈,“小丫頭,藥膳的文書你不簽了?三成利不要了?”

  要!為什麼不要!她還提供了藥膳方子呢!

  傅雲杉吭哧吭哧轉回身,小手伸到樓重面前,“拿來,我簽!”

  樓重擺了擺手,身後立即有人遞上早擬好的文書,一旁又有人送上筆墨,傅雲杉別的沒注意,只瞧見了三七分成這一條,就樂滋滋的捏著毛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樓重看到她握筆寫字的動作時微怔了一下,有傅明禮教導,傅雲杉怎麼連握筆的姿勢都不正確?

  傅雲杉將簽好的文書收起一份,將另一份遞給樓重,伸出手,“合作愉快!”

  樓重看了看她伸到眼前的手,笑著抓住,“合作愉快。”

  傅雲杉沒有理會他臉上嫵媚的笑,擺擺手就要去找許長清,樓重看著她走出房間,關門時問了一句,“你寫字是你爹教的?”

  “是啊。”傅雲杉點了點頭。

  樓重沒再多問,傅雲杉有些莫名卻沒有多想,直接招了小二去請他們少東家,便直接去了另外一個空的雅間等人。

  門關上,樓重招人拿來幾日前畫好的畫像,畫上的中年婦人正是楚氏,眼角有些皺紋,容顏卻依舊端莊美麗,尤其唇邊得體的三分微笑實是平添了幾分大家之氣。

  想到剛才裹成肉團子的傅雲杉,樓重的唇邊不由勾出一抹笑,小丫頭雖然長的清純可人,容貌卻只像楚氏二三分,倒是傅剪秋像了母親七八分,俏麗多姿。

  伸手將畫卷了,取了先前寫好的兩封信,吩咐道,“將藥膳方子和這封信送去府城給老爺子,畫卷和另外一封信快馬送往京城交給常寺,讓他將信和畫卷拿給我姨母看,得了姨母的信即刻送過來。”

  “是。”隨從接過信和藥膳方子、畫卷出門。

  許長清一聽伙計說傅雲杉在二樓雅間等他,忙不迭的奔了上來,幾個伙計跟在身後端了火鍋和各式的菜,傅雲杉似笑非笑的看許長清,許長清瞇著眼睛笑,“天冷最適合吃火鍋了,咱們邊吃邊聊,我這兩天也正想去你家找你……”

  是想找她姐姐吧?!

  傅雲杉嗯了一聲,沒有點破,又招呼伙計端了一個炭盆進來,看著火開將肉倒進鍋裡。

  “杉兒……”許長清開口叫了聲,傅雲杉抬頭翻了他一眼,他忙解釋,“我聽你姐這麼叫你的,我能也這樣叫你嗎?”

  “……”誰規定她姐這樣叫她,他也可以這樣叫她的?這孩子真中她姐的毒了!

  許長清見傅雲杉不理睬自己,有些著急,揉著腦門開始辟裡啪啦的往外倒,“你們那天看到的女孩兒是我表妹,她自幼父母雙亡,是我娘將她帶回許家當親生女兒養大的。我一直當她是親妹妹,我跟她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許公子,我對你和青蘿姑娘的事沒有興趣。不過就我們在布店見到青蘿姑娘和你娘的情形來開,你娘屬意的兒媳婦人選應該是你的青蘿表妹……”傅雲杉夾著肉在沸騰的骨湯裡來回涮著,不時看一眼坐臥不寧的許長清。

  聞言,許長清忙反駁,“我娘是有提過,但我已經拒絕了。我喜歡的是你姐姐怎麼可能娶一個我一直當親妹妹看的女子為妻!”

  “說不定成了親你就不當他是妹妹了。”傅雲杉看著許長清著急的模樣偷樂。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喜歡的是你姐姐,想娶的也是你姐姐啊。”許長清抹了把額頭的汗,從椅子上站起身。

  傅雲杉看了他一眼,突然正了神色道,“你喜歡我姐姐什麼?長的漂亮?”他如果敢說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一定會糊他一臉大骨湯!

  許長清一怔,看著傅雲杉笑了,“我也不知道具體喜歡她什麼,可能是她周身有一種能讓人靜怡的氣氛,也可能是在你家看到她逗你妹妹時的溫暖眼神,也可能是她的回眸一笑……這種感覺很難說清楚,你不會懂的。”

  小屁孩兒,她才是過來人好不好?!

  當年,她愛上陳堯時就是這種情形,只要他一個眼神,她就能沉醉其中,那時的她以為能得到陳堯的愛,是她一輩子最大的幸福,到頭來才明白她於他不過是個工具,所謂的愛也就成了徹底的笑話。

  那麼痛徹心扉的疼,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成了疤,不揭就不會痛。

  如今再看許長清和姐姐,她倒有種旁觀者的清晰。

  “既然你真心喜歡我姐姐,那就先把家裡的事處理清楚,每一個新嫁娘都希望得到婆婆的認同和支持,我姐自然也不會例外。”傅雲杉笑著睨了他一眼,“還不坐下吃飯。”

  許長清這才長長松了口氣,坐下,問道,“我已經跟我娘提過你姐姐了,我娘還說要找個時間請你們過來做客……你剛才說你們先前見過我娘?”

  “嗯。”傅雲杉點頭,“年前我和我姐、我娘去布店買布料看中一匹布,恰好你表妹也看上了,你娘想出錢從我娘手裡將布買走,我沒答應。”

  傅雲杉說的簡單,許長清可不會真的以為真這麼簡單,以她娘和青蘿的脾氣,多半是以錢砸人了!

  “我們兄弟常年跟著爹四處奔波,家裡只有娘和青蘿,娘素來寵她,我在這裡替我娘給杉兒陪不是了。”許長清尷尬一笑,賠禮道。

  傅雲杉擺了擺手,“你不用這樣,你娘的事跟你無關。我姐與你成不成還是個問題呢!咱們還是說一說火鍋的事吧!”

  “哦,好……”許長清有些洩氣的看了傅雲杉一眼,巴結未來小姨子的工程太巨大了,他還是先喘兩口氣再說吧。

  兩人吃了一陣子,許長清道,“清河這邊火鍋生意已經定型,我准備往周邊擴散,或者將火鍋發展到洛邊城去,你有什麼好的注意嗎?”

  “先往府城發展吧。從現在到天暖大概還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咱們可以隔十天推出一款新的火鍋,先抓住府城的市場,等明年再好好的把生意做大!”傅雲杉稍一思索,就定下注意。

  許長清仔細想了想也點了點頭,“夏季是受影響最大的時節,偏夏季的蔬菜是一年中最多的,要是冬天也能有那麼多蔬菜火鍋生意肯定能再上一層。”

  “會有的。”傅雲杉揚眉,一臉盡在掌握的得意。

  許長清笑了笑以為她說的是生意會越來越好,便沒有多想,待來年大片蔬菜大棚建起,各季節蔬菜齊聚在火鍋桌上時,他才明白這個小女孩確是有揚眉得意的資本!

  吃過火鍋,許長清特意吩咐人備了輛馬車送傅雲杉回去,馬車裡貼心的放了炭盆,暖意融融的,許長清瞧見她窩在炭盆旁邊,笑著說,“我看這輛馬車送你好了,免得你下次來鎮上又喊冷。”

  “暫時不用,等我家新宅子起了,再買。”傅雲杉擺了擺手,與許長清揮別。

  剛過了偷盜銀子的事,她就買個馬車回去,不定內院那些嘴碎的婦人怎麼嚼舌根?!

  再說,還沒搬出傅家大院,買了馬車也沒地方放啊。

  ……

  二月初三,傅明孝和周氏回雙河鋪,傅明悌和傅明忠竟然緊跟其左右,三兄弟看上去關系敦厚極其和諧,一點也瞧不出年前還曾為配方料大鬧過傅家院。傅雲杉奇怪的多注意了兩眼,換來周氏一個詭異的笑臉,讓她更是奇怪去京城這一來一回發生了什麼。

  “娘,大伯娘笑的好嚇人,她這是怎麼了?”傅雲杉拉了拉楚氏的衣服,示意楚氏去看周氏。

  楚氏也覺得周氏笑的好生奇怪,卻沒有多想,聽到女兒的問話,笑著應了句,“你大伯一心想進京城傅府做管事,如今得了差事進京送年禮,回來這般高興定是得了主人家賞識,你大伯娘自然高興,估計是……”楚氏斟酌了一下用詞,又道,“估計是你大伯娘一路笑的太多,笑容僵硬了吧。”

  “哦。”傅雲杉抽了抽嘴角,笑僵了?!娘你真能想!不過想到傅明孝拿著大把銀子往裡砸的狠勁兒,說不得真是應酬太多如她娘說的笑僵了!傅雲杉嘿嘿笑了兩聲,揭過了此事。

  鎮上,方家。

  方夫人臉色沉凝,接過丫頭遞過來的熱茶喝了口,抬頭對等候在旁的婦人道,“消息可准確?”

  “老奴的侄子娶的就是那王婆子家的小女兒,這消息是她家男人說的,她家男人跟著傅大老爺走了來回,准錯不了。”婦人彎了腰壓低了幾分聲音道,“若消息可靠,傅家這大老爺極有可能被帝師府叫回京都,傅大小姐這事兒夫人可得好好想想怎麼辦了。”

  “我明白。只是……”方夫人眉頭微蹙,“那樣一個輕浮肆意沒有規矩的女子實在配不上我兒,我怎麼捨得讓我兒子委屈娶了她?再說,府城的婚事已經訂下,那女子我是親眼見過是個能持家過日子的,眼看過兩月就是成親的日子,這事……”

  “夫人說的是,老奴倒是有個主意。”婦人笑著湊近方夫人耳邊低語了幾句,方夫人先是皺眉搖頭,婦人又接著說了幾句什麼,方夫人才慢慢松了口,“也罷,這事你去跑一趟吧。傅家老大若能入得了帝師府以後對老爺和行兒的仕途說不定會有所助益,給他女兒一個名分也不是不可以,若是入不了,到時再說。”

  “是,老奴這就去辦。”婦人笑著應了,退出房間。

  婦人走後,方老爺從屏風後走出,看了眼婦人離去的背影,對妻子道,“你們說的可是傅家跟之行有關系的那個姑娘?”

  “是,張媽從她侄媳婦娘家人身上聽說,傅大老爺進帝師府送年禮,中間被帝師府老太爺招見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傅大老爺出來見人就帶笑,怕是入了老太爺的眼,要招回京都帝師府去。”

  “這倒是件好事。”方老爺笑了笑,“早先就聽明禮兄說他這個長兄有些本事一心謀求長遠發展,原來志在此。”

  提到傅明禮,方老爺的眼神暗了暗,本是極好的兒女親家卻被兒子和傅家那個姑娘攪得一團亂,真是孽緣!方夫人瞧出丈夫的臉色突然不好,就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兒子的婚事,忙上前笑著替丈夫整了整衣袍,吩咐一旁的婢女取了灰色大氅親手給丈夫系上,將話題扯開,“天氣這麼冷,你何苦每天都往書塾跑?”

  “學生天天冒寒來上課,我當老師的哪能日日窩在家中守著炭盆?!”方老爺笑著答了句。

  方夫人歎息,“家裡又不缺那幾兩束脩銀子,我看老爺是閒不住才是。”

  “哈哈……”方老爺笑了聲,轉身出了房間,臨走,對妻子道,“既然答應了娶那傅家姑娘,就挑個日子抬回來吧。”

  “老爺放心,妾身明白。”方夫人笑著將丈夫送出了門,又喚人喊來張媽,如此的安排的幾句。

  二月初五,傅明禮挑了個時間去跟傅老爺子說了在村口北邊蓋房子的事,傅老爺子笑著點了頭,似是心情極好,“外院地方狹小,你們家那麼多人住不下正常,搬出去也好。分家不分根,以後有什麼事記得回家來找你幾個哥哥幫忙。”

  “是。”傅明禮應下,又和傅老爺子嘮了幾句家常,楊氏中間回來晃了一圈竟奇怪的沒有找傅明禮的茬,這讓傅明禮很是受寵若驚。硬是多留了好一會兒才回外院。

  傅雲杉三兄妹忙迎了上去,“爹,說好了?”

  “說好了,你爺很高興咱們能蓋房搬出去住,還說外院這地方太小是不夠咱們家住的,還說到時候一定去幫咱們動土……”傅明禮一臉笑意,似恨不得將他與傅老爺子談的每句話都說出來。

  傅雲杉兄妹面面相覷,還是楚氏看出了端倪,攔了丈夫的話,“好了,怎麼說個沒完?”

  “額……一時高興……”傅明禮不好意思的笑笑,“送裡正家的禮物備好了嗎?我去裡正家走一趟,動土是大事,難為裡正這麼為咱們著想。”

  “早就備下了。”楚氏喚傅思宗取了二斤臘肉一塊兔子肉兩包紅糖和一塊毛青布遞給傅明禮,“讓六郎跟著你,早去早回,家裡等你們吃晚飯。”

  傅明禮笑著應了,帶著兒子出了門。

  二人一出門,楚氏臉上的笑就淡了,抬頭看了眼後院,歎息著搖了搖頭。

  “娘,怎麼了?是不是爹……”傅雲杉瞧見楚氏的目光,眉頭輕輕蹙了起來,難道傅老爺子給自家爹說啥了?

  楚氏歎道,“你爺這幾日高興是因為你大伯進京的事,你爹還以為是為了他……”

  “……”傅雲杉雖然不是很明白傅明禮的心情,卻知道天底下沒有哪一個孩子不希望得到父母的關注,這種想得到關注疼愛的心是不受年齡性別限制的。

  “爹高興就好。”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傅老爺子能出席新房動土也是一種態度,最起碼外人不會指責傅明禮親在子不欲養!

  隨後幾日,天氣越來越好,二月初八一大早,吃過早飯,一家人一同來到了看好的宅基地。

  看好的動土時辰是巳時正,按二十四小時計算的話應該是十點整,裡正和幫忙的村人早早就等在了地方,只等吉時一到就放炮動土。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就更好了。

  眼瞅著再過一刻鍾就到吉時了,除了傅明義和傅明信一家,傅老爺子和其他人都還未出現,村人有些交頭接耳,低聲嘀咕著什麼,傅雲杉皺了皺眉,拉了拉傅明義的衣服,“六叔,爺明明答應過來動土的,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來?馬上就要到吉時了!”

  “這……我也不知道,我這就回去看看,杉兒別急啊。”傅明義摸了摸腦袋,朝傅雲杉笑了笑,轉身朝家奔去。

  不多會兒,傅明義回轉,看著傅明禮道,“五哥,鎮上方家來人了,在說春丫頭的事,娘說走不開,讓你別等爹了……”

  “哦。”傅明禮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春丫頭的事要緊,沒事。”

  “不來就不來,咱們還有裡正壓軸動土!”王叔笑著拍了傅明禮的肩膀,朝守在炮竹邊的兒子吼了一聲,“吉時到,請裡正為新房動土,放炮!”

  裡正歎了口氣,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鐵掀朝畫好的地方鏟了第一掀土,念了句,“一步登室,安居樂業;二入家門,財源廣進;三進吉宅,狀元及第。”

  這話,本該是傅老爺子說的。

  傅明禮和楚氏一臉感激,笑著接了幾句應景話,村人紛紛來道喜,因動土日是不用請酒席的,眾人熱鬧了一番便相繼離去,只余下傅明禮一家和王叔及其帶來的蓋房人。

  “王大哥,辛苦了。”傅明禮笑著朝王叔道。

  王叔揮了揮手,對一群熟悉的人道,“今兒就到這,明天一早大家准時來上工,來的晚沒有飯吃,活可不許少干!”

  “王哥,你就瞧好吧……”

  “王哥親自照顧的主顧,俺們哪敢來晚……”

  “就是就是……”

  一群人嘰嘰喳喳回著話,慢慢散了去。

  看著眾人散去,傅明禮才淡了臉上的笑,王叔歎了口氣,跟傅明禮打了招呼,帶著兩個兒子朝村裡走去。

  “爹……”傅雲杉看出他臉上笑的牽強,想了想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爹沒事。”

  她前世並沒有太多機會體會父愛,或者說她前世壓根就沒體會過,父親之於她不過是戶口本上寫在第一頁的名字罷了,哦,不對,她的戶口是單獨的,並沒有寄在蘇家名下。

  從頭到尾,接她回家的都只是社會輿論給蘇家帶去的壓力,她的父親好像從來沒承認過她的存在呢。

  既然不想養,當初何必讓她生?!

  傅雲杉的臉上也不由露出如傅明禮一般的苦澀微笑,倒叫一般的楚氏看著心疼不已,上前碰了碰丈夫,嗔怒道,“大喜的日子,你不高興也就罷了,你瞧瞧女兒這表情,都是被你影響的。”

  傅明禮低頭瞧見傅雲杉臉上的神情,不由心中一暖,伸出手輕輕攬住女兒的肩頭,唇邊漾開一抹笑,“杉兒?”

  “爹……”

  傅雲杉抬頭看他,陽光下傅明禮的笑臉看起來格外溫暖,傅雲杉不覺聲音就帶了微微哭腔,朝傅明禮咧了咧嘴,看上去極是憨傻,傅明禮忍不住拍了拍她的頭,笑道,“好了,咱們也趕緊回家去收拾東西,下午何老漢要過去搭灶,院子裡可沒有空地了,咱們得趕緊商量搭在什麼地方好。”

  “不如就搭在王嬸家,她家院子大,離這邊也近,我下午再去鎮上買幾個裝飯菜的木桶,到時候用棉被裹了送過來,不就行了?”傅雲杉瞇著眼掛在傅明禮胳膊上往前挪,像極了撒嬌的女兒。

  “嗯,還是我閨女聰明。”

  “那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嘛,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女兒……”

  一家人笑著往傅家院子走去。

  剛到門口,就看到裡面走出位一身綢衣的婦人,年約四十左右,笑的一臉和藹,傅雲杉一眼認出這婦人是方夫人身邊的婆子,想到剛才在新房那邊聽到的話,恍然,原來方家派來的人只是一個婆子!

  她竟不知傅老爺子也需要面見女客了?!

  楊氏、周氏、蔣氏、崔氏浩浩蕩蕩的跟了出來,個個面帶笑容,特別是周氏,那股趾高氣揚勁兒就連旁邊的楊氏都只是蹙了下眉一點沒有責怪的意思。

  “喲,這不是五老爺五夫人嗎?聽說五老爺今日新房動土,真是可喜可賀。”張媽笑著福了福身。

  楚氏忙還禮,說了聲不敢。

  張媽笑了笑,又同周氏幾人說了幾句話,告辭上車走了。

  周氏瞥了傅明禮和楚氏一眼,笑著哼了一聲轉身回了院子,楊氏則看都未看他們一眼,崔氏因兒子偷銀子的事心裡堵的慌,看見誰都沒好臉色,甩了甩臉就回去了,倒是蔣氏,笑著恭賀了一番,還提起張媽來傅家的目的。

  “說是方夫人先前請了普光寺的主持算春丫頭和方公子的八字,證實兩人有夫妻之實卻不能有夫妻之名,否則兩家就有血光之災!所以先前才說只收進房中,如今是找到了破解之法,他家卻已經和府城官家小姐訂了親不好毀婚,就說先納為貴妾,和府城官家小姐一同進府,到時春丫頭若能先官家小姐誕出兒子,再抬為平妻,和嫡生子女一樣有繼承家業的權利。也算是給官家小姐一個交代。”

  傅雲杉無語,這麼扯的劇情方夫人是怎麼想出來的?

  傅明禮和楚氏一同看向傅剪秋,傅剪秋淡定的沒有一點反應,夫妻倆才松了口氣,和蔣氏閒聊幾句回了外院。

  方家為什麼突然這麼大方的表明態度要娶傅迎春過門了?

  傅雲杉盯著蔣氏走進內院的背影,蹙眉思考,以方夫人先前的態度來看,她是恨不得周氏能忘記這門親事的存在,這會兒巴巴的送上門還許下如此誘人的條件究竟是為了什麼?或者說她所圖什麼?

  再聯想到傅明孝去京都帝師府送禮一行,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了。

  傍晚,傅鳶尾悄悄過來貼在她耳邊說,“我剛才聽到大郎哥說大伯要去京都當管事了,還說讓你等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伯吼了好幾聲他才不再喊。”

  傅鳶尾擔心的看著她,“杉兒,大郎哥自從受了傷脾氣就不好,你要小心一點。”

  “嗯,鳶尾姐不用擔心,我會注意的。”傅雲杉笑著應了,傅鳶尾才一臉擔心的回了內院。

  原來真的是因為傅明孝走了帝師府一遭,這樣也好,貴妾對官妻,旗鼓相當,戲才能唱的更好!

  只是不知道,傅明孝走這一遭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傅明孝和周氏如此自信,讓方夫人捨得壓下這麼大的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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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1:05:36 |只看該作者
068 砂鍋店鋪,姨夫

  家裡的新房開始挖土夯地基,青紅磚瓦也陸陸續續的運到了宅基地,盛裝飯菜的木桶和包裹保暖的棉被也都已就位,幾十副碗筷也找相熟的村人借好備用。

  當天下午,何老漢過來盤好了三個大灶,一家人在傍晚時分燒好了灶,又請了幾個關系好的媳婦來幫忙蒸饅頭,說好每天幫忙做兩頓飯,給上三十文錢,幾個媳婦推拒不要,楚氏笑著說,“雖然不是農忙時間,但天冷,哪能讓大家白忙活一場,這些錢就當是給大家伙的辛苦費,攢起來也能給孩子扯身衣服不是。”

  傅雲杉給王叔的房屋圖是按老北京的四合院設計的,跟傅家院子有點類似,但看起來更為爽利。

  院子坐北朝南,大門進來分東西兩個外院,各四個房間,是給以後看護大門的人設計的,再進門,是內院,分東西兩個大跨院,一個是給傅思宗和小八住的,另一個留著平日家裡來客人時住。中間留了一塊准備挖個水池,正中間是正廳,用來招待賓客。

  正廳往後,又是兩個大跨院,是傅明禮夫婦和她們姐妹的院子,中間部分做花園。

  算是一個三進的宅子!

  再加上裡面的地暖和馬桶設計,按王叔的粗略估計最快也要三個月才能完工!

  幾個媳婦互相看了看,有點心動,每天三十文,三個月也是不小的一筆收入了,別說給孩子扯身衣服,一家老小的說不定都有了,這樣想著,便笑著應了下來,干活時更是用心用力了。

  因為要兼顧營養和飯量,一家人商量了好半天才定下兩葷兩素的菜單,兩葷是蘑菇肉片和土豆燉雞塊,素菜是嗆辣大白菜和素炒芹菜,每人一頓一碗米飯,饅頭窩窩管飽,還另外煮了一大桶的酸辣湯,喝了保准身上暖烘烘的。

  幾個媳婦看到菜單都瞪大了眼睛,一個偷偷拉了王嬸道,“他嬸子,這咋能這麼個吃法,你咋不勸勸孩他嬸?”

  “咋沒勸啊,棲雲姐說人大冷的天給咱干活再吃不好的心裡過意不去,就這樣了。”王嬸也是很不贊同這飯食,這哪像給干活的人吃的,她瞅著杉兒弄的那菜單,還天天不重樣兒的兩葷兩素!這得花多少錢啊?就是自己家平時也不見得這麼吃啊,還天天的!

  媳婦愣了愣,看了眼忙活著和面的楚氏,歎了口氣,“唉,他嬸子是個心好的,我就怕她那婆婆一家要眼紅,到時候不知道又鬧出啥事兒啊!”

  “誰說不是呢,見天的就沒安生過。”王嬸也歎了口氣,“這好不容易分了家,手裡有點錢,不知道那倆老的咋惦記呢!”

  “那哪能?都分家了,那楊氏還能來搶不成。”媳婦皺了皺眉,“分家的時候我可瞧見了,傅秀才一家差不多淨身出戶了,一家人除了倆女娃都沒個囫圇的,她楊氏真要做出強搶的事,咱們可跟她不依,不待這麼欺負人的!”

  王嬸大笑,拍了婦人一巴掌,“放心,真有事肯定少不了你。還不趕緊去干活,再偷懶今天的銀子可沒了!”

  “你個耍貧的!”媳婦回拍她一巴掌,笑著回去捏饅頭。

  幾個人一直忙活到天黑才算把第二天要用的東西拾掇齊了,饅頭蒸了五十個,窩窩頭一百個,早上在灶裡添把火熱熱就成了。炒菜需要的肉片和雞塊也提前切好了,只等早起入鍋。

  第二日天剛亮,傅雲杉就被白昕玥和傅剪秋起床的聲音吵醒,只好也跟著起來了,到王嬸家時,一股辛辣的味道撲面而來,楚氏正在炒嗆辣大白菜,幾個媳婦已經熱好了饅頭和窩窩頭,蘑菇肉片和土豆燉雞塊也已經出鍋,王嬸在打酸辣湯,看到三個人過來,笑道,“你們三個先去吃飯,這裡馬上就好。”

  雞是從村裡人家買來的土雞,味道和營養是現代那些打激素吃飼料養大的雞沒有辦法比的,傅雲杉笑瞇瞇的吃了一大碗米飯又喝了一碗湯,最後一道菜出鍋,她才抱著圓滾滾的肚子和傅剪秋白昕玥一起去屋裡抱了棉被將飯桶包裹嚴實,出發往新房宅地趕。

  王叔遠遠瞧見幾人和放在車上的木桶,笑著吆喝了一聲,一群天未亮就趕到這裡干活的漢子瞬間嗷嗚一聲都竄了過來,棉被一掀開,飯香傳出去,再看到木桶裡葷素搭配的飯菜,那大片大片的肉和雞塊就是平時也是捨不得吃的……一群人面面相覷不敢動彈。

  “王哥,這……這是給俺們吃的?”一個漢子眨巴著眼,有些不敢相信。

  王叔瞧了一眼,昨晚自家媳婦嘮嘮叨叨說了半宿,他這會兒已是免疫,聽到男人的話,一巴掌拍了上去,“混小子,不是給你們吃的給誰吃?以後天天都是這吃法,你要是不吃,兄弟們可都哄搶了,不要給他吃啊!”

  最後一句是笑著對場中幾十號人吼出來的,一群人平時大大咧咧慣了,一聽這話都笑了。

  有人聽出門道,大聲問了句,“王哥,你說以後天天這吃法?天天有肉有菜?”

  “那可不!咱們主家心疼兄弟們干活辛苦才這般破費,兄弟們吃好喝好了可別忘記用心替主家干活啊!”王叔振臂一吼。

  立時有人接了句,“喲,兄弟們,為了這天天的肉菜咱們也得好好干活啊。”

  “好!謝謝主家!”

  “兄弟們一定會好好干活的!”

  傅明禮笑著招呼大伙去吃飯,一群人笑哈哈的朝木桶湧過去,自發的接了碗筷去盛飯。

  “王哥,你介紹的生意就是靠譜,以後兄弟們就跟著你混了。”

  王叔笑著踹了那人一腳,“猴崽子,還不去吃飯。”

  “忙活了一早上,你也趕緊去吃飯吧。”傅明禮走過來,招呼王叔。

  王叔笑著和傅明禮一起過去吃飯。

  大米飯有點少,幸好窩窩頭蒸的多,才勉強應付了早飯,傅雲杉不禁感歎,不過三十來號人居然這麼能吃,還真是……

  傅家老五給蓋房的人一天提供兩頓飯且有肉有菜大米飯饅頭管飽的事不到中午就在村裡傳開了,午飯時好多村裡人端著碗飯去瞅,一瞧見木桶裡的肉片雞塊眼睛都直了,好幾個媳婦婆子嘀嘀咕咕的又是皺眉又是撅嘴,臉色不屑,眼睛卻盯著肉放光!

  後院的楊氏自然也聽到了消息,中午特意派了三郎去瞧真假,不是她不想自己去,是傅老爺子不准她去,說丟不起那人!

  傅三郎一得了楊氏的吩咐,拉著弟弟傅七郎就跑了過去,剛好趕上眾人吃飯,白昕玥盛了一碗土豆雞塊正要遞給面前等著的人,就見斜裡伸出來一只手,一把搶了碗。

  “真的是土豆燉雞塊!”傅三郎瞪大了眼,大吼一聲,一把抓了白昕玥身邊的筷子就往嘴裡塞,“好吃,比奶做的好吃!”

  “我也要!”傅七郎一看自家哥哥搶到了一碗拽著白昕玥的衣服,頤指氣使道。

  白昕玥皺了皺眉,瞧了一旁派發饅頭的傅雲杉一眼。

  傅三郎那一聲吼,已讓周圍的人都停下了動作,傅雲杉臉色難看的瞧著傅三郎兄弟,心裡腹誹,真不愧是崔氏的兒子,什麼便宜都要占!

  “昕玥,給七郎盛一碗吧。”楚氏笑著拿了個饅頭遞給傅七郎。

  白昕玥看傅雲杉,傅雲杉無奈的點了點頭,暗地裡瞪了傅三郎兄弟兩眼。雖然很不想點頭,但光天化日之下,當著那麼多村人的面,她要是敢真不給這兄弟吃,不消一刻鍾,她爹娘的脊梁骨就能被人捅破!

  “五嬸,再給我盛一碗肉片!”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傅三郎已經狼吞虎咽吃完了一大碗的土豆雞塊,伸著碗讓楚氏幫他撈肉片,那個理所當然勁兒,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撇嘴。

  一個媳婦看不下去了,大聲道,“我說三郎,這飯菜都是給干活的人吃的,你吃一碗還不夠嗎?你爺奶爹娘沒給你飯吃咋滴?”

  圍觀的村人都點頭。

  傅三郎白了那婦人一眼,拽拽道,“我吃我家的東西,管你們啥事?閒吃蘿卜淡操心!”話落,搶了白昕玥手中的勺子就開始撈肉。

  白昕玥被他推了個踉蹌,後背一下子撞到車軲轆上,疼的眼淚都掉了下來,排隊等吃的漢子一看不得了了,把人家小姑娘都欺負哭了,上前奪了傅三郎的勺子一把將他扔了出去。

  傅三郎猝不及防,驚叫著護著半碗肉跌坐在地上,“你他娘的敢推我?看我不讓我五叔攆了你……”

  “三郎,你這是干什麼?”傅明禮聽到情況,急匆匆趕過來。

  傅三郎瞪著將他推到的人,叫嚷著,“五叔,他打我!你快把他攆走!”

  那人氣紅了臉,指著傅三郎罵道,“你搶了人家小姑娘的飯勺不說還推人家,瞧這小姑娘都疼哭了,你還在這撒潑,要不要臉?!主家,你說句話,要趕我走一句話我立馬就走。”

  “他叔,別生氣,孩子小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傅明禮忙安撫道。

  傅三郎陰沉著臉,“他吃咱家賺咱家的還給我氣受,五叔,你趕走他,趕走……”

  “渾說什麼!還不快起來。”傅明禮皺著眉看傅三郎,一臉無奈。

  傅三郎瞪著傅明禮不動,傅雲杉看的火起,他們要是天天來上這麼一出,讓人一肚子氣,還怎麼好好吃飯努力干活啊?!傅雲杉轉了轉眼珠,拉過一旁氣鼓鼓的王凌在他耳邊說了兩句,小家伙拔腿就往傅家跑。

  沒過一會兒,傅明忠就跑了過來,看到狼吞虎咽的倆兒子,一巴掌拍到了後腦勺,一手拎了一個朝傅明禮笑,“老五,瞧這倆沒出息的,平時沒見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一時嘴饞了……”

  “才不是,奶做的肉每次都被三郎哥和七郎哥搶著吃了,我們才是嘗都沒嘗過!”小八撅著嘴站在傅雲杉身邊,大聲道。

  傅七郎被拎的手腳亂舞,“是奶不讓你們吃的,跟我們沒關系。”

  哦……

  是楊氏不讓傅明禮一家吃肉菜的!

  村人撇了撇嘴,目光遠遠的瞧了眼傅家大院。

  “胡說啥!”傅明忠晃了晃兒子,干笑了聲,“老五,那啥我把這倆小兔崽子帶回去了,你們忙,有啥事回家來找三哥啊!”

  傅明禮點了點頭,傅明忠探頭瞧了眼木桶裡的飯菜,嘖嘖兩聲,又笑著說了句,“真是好飯菜,咱爹娘也沒吃過這麼好的飯菜吧?老五,這一分家,你們家倒有錢了……”

  “我們家蓋房的錢是給別人借的,三伯家才是真有錢!那天三郎哥偷別人放在我家的銀子去賭,三伯娘二話沒說就補了一百五十兩!”傅雲杉笑著打斷傅明忠的話,“咱家的銀子都交給奶了,這錢指定是三伯娘的嫁妝了,三伯娘真有錢!”

  一百五十兩!俺的娘咧,這得攢多少年啊!

  崔氏家有錢?

  就她那三間茅草屋的娘家會有那麼多錢給她置辦嫁妝?!做夢呢吧?

  周圍的村婦一臉不屑,隨即同時想到掙的銀子都交給楊氏了,崔氏還能拿出那麼多銀子,肯定是私藏了?!

  嘖嘖,手裡攥著大把銀子還來分家出去借錢蓋房的兄弟家打秋風,這人還真是……

  有夠不要臉的!

  周圍目光不善,傅明忠笑的更加牽強,“你們忙,我走了。”

  “爹,我不走,我還沒吃夠……”

  “兔崽子,嚷嚷啥,你爺在家都生氣了,給我安生點!”傅明忠沖兒子吼了一嗓子。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在家吃了飯正跟和媳婦說著帝師府的事,就聽到傅老爺子在後院沖楊氏發火,他跑著去看情況,傅老爺子一把茶壺就砸了來,指著他的臉罵。

  好半響他才弄明白是他倆兒子跑老五新房那蹭吃喝去了。

  去就去了,老五是他兄弟,吃的都是自家的,也沒便宜外人啊。

  老爺子也沒多想,可管不住有人跑到他跟前說,傅三郎搶人家做給長工的飯吃,還打人家派飯的姑娘,一村的人都在瞧熱鬧,你也不管管?!

  尤其這人還是一個小屁孩兒!

  傅老爺子的臉當場就紅了,是氣的。

  當下不由分說將楊氏罵了一通,喊老三把他家倆兒子拽回來,更是在晚飯上嚴令一家人去老五家蹭吃喝,誰去打斷誰的腿!

  傅三郎和傅七郎一臉不滿卻大氣兒也不敢喘。

  晚上回家,楚氏猶豫著盛了兩碗白日做的土豆雞塊和蘑菇肉片讓傅明禮送去後院,被楊氏當場摔到了地上,嚷著,“我咋那麼賤去吃別人剩下的嘴巴子!”

  傅明禮無奈的歎了口氣,“娘,我讓棲雲再重新炒……”

  “我是誰啊,哪敢勞煩她伺候!她沒喊我去伺候我就阿彌陀佛了。”楊氏陰陽怪氣的斜了傅明禮一眼。

  傅明禮苦笑了笑,沒再吭聲,撿了地上的盆回了外院。

  楊氏被他無視,在內院又是一通叫嚷。

  一家人將白天剩下的飯菜熱了熱吃的極是開心,晚飯後,鳶尾和桔梗跑來高密,楚氏又給二人盛了半碗米飯半碗菜讓她們吃,倆人邊吃邊說內院發生的事,傅雲杉笑的如狐狸一般,愛惜臉皮果然也是一把利器,瞧瞧,傅老爺子這把劍多好使,兵不血刃就解決了一個大問題啊!

  ……

  許長清辦事極有效率,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就在府城推開了火鍋,清河豐華樓原有的火鍋樣式也被他一一復制到府城,生意極是火爆,每日去吃火鍋的人甚至排起了隊伍,一些有臉面的人家更是找了關系想提前進場。

  藥膳則因為需要檢驗熬制出來的藥效耽誤了兩天,被火鍋壓了一頭,不過收益仍是頗豐。

  一品居,二樓

  樓重笑看對面豐華閣的火爆場面,妖艷的五官亮麗刺眼,修長的十指如撫琴一般掠過桌面,捻起碟中一塊桂花餅放入口中,長眉立時一蹙,端了一旁的菊花茶一口飲入,茶入咽喉不由一怔,半響,朝一旁的男人笑了笑,“山楂入茶?也虧那丫頭想的出來,不過與這桂花餅放在一起,倒真是絕配。”

  “那丫頭?”男人瞟了他一眼,想了想,“清河鎮那個……”似是找不到詞語描述,男人在樓重挑眉的目光中溫潤一笑,“頭上頂著兩個包子的小姑娘?”

  正在往簸箕裡放饅頭的傅雲杉頂著包子頭揉了揉發癢的鼻子,左右瞅了瞅,眉頭蹙著,誰在說她的壞話?!

  “噗!”

  樓重嗆著了,精致的五官扭曲到發紅,指著男人的手指顫了幾顫才終於笑出聲,“小心那丫頭聽到了跟你急,你可還欠著人家一條命呢!”

  男人斜睨他一眼,端了茶飲,“我記得你把她救了,怎麼?你要向她告狀說我們是一伙的?”

  “……”那丫頭已經很不把他放在眼裡了,他是傻了才會揭掉救命恩人這個護身符。

  樓重聳了聳肩,又捻了一塊桂花糕放入口中,然後,不等它融化就速度端了菊花山楂茶一飲而入,贊了一聲,“好。”

  對面,豐華閣的隊伍依舊在排著,大部分是身穿僕人裝的家奴,擠擠攘攘的好不熱鬧,樓重饒有興趣的看著,“你說這小丫頭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這麼奇怪的吃法她也能想的出來……”

  無辜躺著中槍的傅雲杉鼻子又癢了。

  “你讓我大老遠趕來就是聽你嘮叨一個小女孩兒的?”男人淡淡瞥了他一眼。

  樓重正色,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他,“這是前兩日接到的密報,我現在脫不開身沒有辦法去證實消息的真假,只好麻煩你替我跑一趟了。”

  “所羅門……”

  男人接過紙條瞧了,抬頭看樓重一眼,將紙條扔到炭盆裡,看著它燃了,才肅穆開口道,“你想插手?”

  “我瘋了才想去管那些破事!”樓重起身甩袖,走到窗邊,大紅的雲霞錦隨著他的動作劃出千道流光,慢慢恢復素淡。

  “那你還要我調查這個?不怕被你的幾個好哥哥發現端倪,惹事上身?”男人聞聽他的回答松了一顆心,淡淡諷笑。

  樓重蹙眉白了男人一眼,“我只是想知道這個消息是真是假,怎麼說要被殺的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再說,段少爺,除非你願意被人發現,這世上還能有人發現你的蹤跡?”

  “有。”男人垂眸抿了口茶,“當今六皇子,元……”

  “行了!”樓重瞪他一眼,道,“又不是讓你去皇宮大院,只是小小一個所羅門……”

  “一個連暗殺皇室成員都敢接的毒煞,來無影去無蹤的,你可真看得起我。”段姓男人涼涼道。

  樓重嬉皮笑臉的湊過去,“別這樣,大不了你的花費我出三分之一……”

  男人瞥了他一眼,沒吭聲。

  樓重又湊了湊,“那一半……”

  看到男人依舊毫無反應,他咬了咬牙,“你該不會想讓我全包了吧?”

  “不要勉強。”

  “……”樓重撐了撐額頭,一臉痛色,“包了就包了。十天內我要得到消息。”

  “一個月。”男人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最近形勢嚴峻,我能動的人有限。”

  樓重蹙眉,收了玩世不恭,目光幽深的看著熱鬧擁擠的街道,表情沉重,“楹兒的線索到洛邊就斷了,當年被抓入大牢的人牙子後來全家被殺,只有一個六歲的女娃僥幸活命,據她的回憶,她爹娘臨死前曾提到所羅門三個字,我懷疑楹兒的失蹤跟他們有關!”

  段姓男一怔,看了眼好友落寞的背影,歎了口氣,“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放棄找她?萬一……”

  “活要見人,死……”樓重垂頭,伸手抓住欄桿,如玉的容顏上添了一抹悲嗆,“不管如何,我都要找到她,哪怕是一座墳塋!一具骸骨!我都要將她帶回到姨娘身邊去。”

  “好吧。”男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我會盡快給你消息,你自己在外面多加小心。”

  樓重回頭笑了笑,“多謝。”

  十天後,兩封來自京城的信一起放到了樓重桌上。

  一身青衣的常寺笑瞇瞇的湊到自家主子身邊,指著其中一封信道,“爺,玉……姨夫人說時間太長,長相有些偏差,她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她認識的閨中好友,要您再受點累,親自去問個清楚,記得千萬不要驚動了你爹,得了准信兒立刻告訴她。”

  樓重掃了他一眼,“姨娘沒有說其他的話,比如消息確定後她會不會跑過來?”

  “哎呀,果然瞞不過爺,姨夫人說一旦消息確定,她會立即趕過來,實際上,屬下來的時候,姨夫人已經在打點行裝了。”常寺嘿嘿笑了兩聲,身子悄悄的往後退了兩步。

  “段少爺說花楹小姐的事他已經確認跟所羅門無關了。爺讓查的那件事目前真假難定,因為所羅門門主失蹤了,沒有鑰匙他進不去密室無法查探消息真假……還有一件事,他在所羅門偶然聽到一個大秘密,可是不方便寫在信裡,讓屬下跟爺說一聲,說他等爺下次回京時告訴你。”常寺快速說完,人一竄溜出房間,合上門。

  門裡,樓重黑了臉,抓了桌上的硯台往門上砸!

  說等於沒說!

  唯一讓他慶幸的是楹兒的事跟所羅門無關,那麼或許,楹兒還在洛邊哪裡活著吧?!

  常寺拍了拍胸口朝門口當門神的兩個人挑了挑眉,不怕死的將門半開探進去個頭,朝黑臉的樓重高聲道,“爺,屬下來之前,老爺子吩咐說要你月底趕回京去,否則,後果自負!”

  “誰要回去!”樓重一把抓起筆架朝常寺的頭扔去,常寺驚險的收回頭,將門啪一聲關上,抹了把汗又嚷了一句,“今日已經是二月二十五了,老爺子說你要敢不回去就等著他過壽你入洞房吧。”

  “你給我滾!”樓重氣急,瞪著被關上的門恨不得瞪穿兩個洞。

  這老不死的,管天管地還想管他娶妻生子了!

  良久,他歎一口氣,吩咐道,“常寺,收拾行裝,明日跟外公辭行,後日返京。”

  “是。”常寺嘻嘻笑著應了,一溜煙跑了。

  三月中旬,新房子上梁,只剩後期鋪地打造家具的瑣事,傅雲杉終於閒了下來,開始計劃去鎮上買間店鋪專門做砂鍋生意。

  “砂鍋?跟火鍋有什麼關系嗎?”白昕玥困惑道。

  傅雲杉搖頭,沖楚氏笑問,“娘,咱們平時放油和鹽用的是砂罐吧?”

  楚氏點頭,傅思宗恍然,“你是說這種鍋是跟砂罐類似?”

  “是啊。砂鍋能把食物的味道完美釋放出來,再加上咱們家獨創的調味,肯定會受大家歡迎的。”傅雲杉笑道。

  砂鍋煮東西誰都會,重要的是味道和種類,她只要抓住這兩樣,砂鍋鋪子即使不能與火鍋和藥膳生意相比,也定不會少賺了銀子。

  傅明禮也笑,“好啊,李郎中說爹的身體已經大好,爹剛好來給砂鍋鋪當個記賬的。”

  “姐是掌櫃的。”小八笑呵呵的咧著嘴笑,“我也來當長工,一天三十文。”

  自知道做飯還有三十文銅錢拿,小八每天都會從床上爬起來,到王嬸家幫忙,以圖他姐看他辛苦的份兒上也給他發工錢。

  傅雲杉伸手點著小八的額頭笑罵,“姐,你們老說我是小財迷,咱們家的小財迷在這兒呢!”

  “你們倆都是財迷,看到銀子就走不動的主!我們這些人都是勞碌命,到時候還求東家多發點工錢好養家糊口啊!”傅剪秋調笑道。

  白昕玥也笑著舉手,“我來當堂前點菜的。”

  “那我來當跑堂的。”傅思宗笑。

  “那我去後廚幫忙?”楚氏看了眾人一眼,也湊趣道。

  床上的小紫菀嗚嗚呀呀的叫著,一雙黑眼珠咕嚕嚕的看著幾個哥哥姐姐,極其興奮。

  傅雲杉哈哈笑著,“哥和小八平時還是以學業和練武為主,爹每日去半天就成了。至於到時候缺人的話,咱們可以請王嬸張嬸她們來幫忙,堂前請幾個伙計,負責上鍋,昕玥負責看單。姐就留在家裡陪娘,不要過去了。”

  “是這個理兒。”楚氏點了點頭,“你姐年紀大了確實不適合在人前露面,那我回頭跟你王嬸說一聲,讓她找幾個信得過的媳婦去後廚幫忙。”

  “好,後廚這塊到時候就交給王嬸好了,娘你記得和王嬸說。”傅雲杉笑著點了點頭,“至於請多少人,咱們先去鎮上看過鋪子再說吧。還有砂鍋飯的定價……”傅雲杉想了想道,“我明天上街找人做了砂鍋,咱們先做幾樣出來,嘗了味道一起定價如何?”

  一家人點頭同意。

  隔日,傅雲杉去鎮上找了燒制瓦罐的鋪子,畫了圖紙請人燒制,並簽了文書言明這種砂鍋是專有,他們不可以再隨便幫他人燒制。

  幾日後,成品拿了回來,傅雲杉用大骨湯、牛骨湯、羊骨湯分別燒了蘿卜砂鍋羊肉湯、砂鍋白菜凍豆腐、砂鍋豆腐魚、砂鍋酸菜魚、砂鍋烏冬面、砂鍋燴面、砂鍋拌飯等十余種飯、菜、湯,擺了滿滿一大桌子。

  她當然沒有親自動手去燒,而是將味道步驟大概的跟傅剪秋和楚氏說了,在一旁看著兩個人燒,然後嘗味道,一直到吃出滿意的味道為止,十道砂鍋,花費了兩天的功夫做出來的味道才都讓她滿意點了頭,楚氏和傅剪秋累的夠嗆,一邊幫忙的白昕玥也大呼好累。

  “燴面、拌飯我覺得價錢可以少一些,一碗三十文應該足夠了。”白昕玥建議道。

  傅剪秋點頭,“燴面有大骨湯、羊肉湯、牛肉湯三種,牛肉價格最貴,我看按順序每個加五文好了,杉兒覺得呢?”

  “嗯,可以,拌飯如果加肉和雞蛋價格另算,燴面就按姐姐說的算。”傅雲杉指揮傅思宗將商量的價格寫好。

  傅明禮指著其中兩道菜道,“這兩個用料足,味道好,我建議這個一百文,這個五十文。”

  傅雲杉伸頭瞧了瞧,搖著道,“爹,一碗燴面都三十文了,這個菜用料這麼多怎麼才五十,我看一個八十,一個一百吧。”傅雲杉捅了捅傅思宗記下。

  “這……是不是太貴了?”一道菜一百文啊!

  傅雲杉擺了擺手,“哪裡貴了?豐華樓最低一道菜都要五百文呢,咱們走的已經是平民路線了,再低就顧不住本錢了。”

  楚氏和傅明禮面面相覷,白昕玥和傅剪秋偷笑。

  幾人商量了半天,總算將砂鍋店的幾道招牌飯菜的價格都定了下來,接著就是偷閒跑去街上亂晃了,本來想找許長清介紹個好地方的,可恰好許長清跑去府原收芝麻渣和花生渣,沒辦法,他們只好一路摸著,將清河寫有吉屋出租、出售的房子都看了一遍。

  可不是店鋪位置太偏,就是價格太貴不劃算,再不然就是店鋪布局她不喜歡,只折騰了兩三天還是沒個著落。

  這一日,三人走到一個胡同時,瞧見其中一家走出個花枝招展的婦人,後面跟著一個笑的合不攏嘴的老婦和一個男子,一瞧見傅思宗等人,那婦人打了個招呼就關了門。

  一群人莫名其妙,傅思宗突然道,“爹,那不是二姨夫嗎?”

  “嗯。”王笙顯然也看到了他們,神色微微一僵,低聲跟婦人說了句什麼,就朝幾人走了過來。

  那婦人哼了一聲,扭著身子從胡同另一邊走了。

  王笙已到近前,躬身,“姐夫。”

  “妹夫。”傅明禮還禮。

  “姨夫。”傅思宗拉著妹妹行禮。

  王笙笑著拍了拍傅思宗的肩,又看了眼傅雲杉,“這是思宗和雲杉吧?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

  傅思宗笑著搭話,傅雲杉卻覺得那花枝招展的婦人有些奇怪,眼珠轉了轉問道,“姨夫,你家有人說媒嗎?”

  “沒有啊。”王笙一怔,搖了搖頭。

  傅雲杉哦了一聲,做望遠狀,“我剛看到那個花枝招展的還以為你家有人要說親呢。”

  “沒……沒有的事。”王笙臉色一變,干干笑了兩聲,“那是……是娘的一個朋友,我剛好有事就一起出來了。”

  傅雲杉心裡咯登一下,聯想到過年時娘說的二姨進門幾年都沒有孩子的事,心裡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她這個姨夫怕真給自己找了房妾室。

  她還想再問什麼,王笙已經岔開了話題,問他們來鎮上的緣由,聽說他們要找間鋪子開店時,不由吃驚。

  傅明禮笑著將他們已經分家出來單過的事說了,王笙一臉不贊同卻也沒說什麼,笑著帶他們看了幾個正准備轉賣的店鋪,其中一處三個人極其滿意,那鋪子跟豐華樓隔了一道街,剛好在衙門那條街的隔壁,分上下兩層,一樓是大堂,二樓是雅間,後面自帶一個小院子,要價一千兩。

  這還是看在他們是王笙帶去的份上給的優惠價。

  傅雲杉前後看了看,很是喜歡,小院子環境清幽房間也多,到時候有什麼事,一家人來鎮上連住的地方都有了!

  “八百兩!”

  店主怔了怔,看了眼傅明禮,傅明禮笑了笑,“我們家都聽我閨女的。”

  “九百五十兩。這是最低價了,我要不是想去府城發展,這裡也捨不得賣掉。”店主搖了搖頭,道。

  傅雲杉想了想,點了頭,這麼大店鋪還有個小院子,價格也算合適了。

  王笙驚異的看了傅明禮和傅雲杉一眼,欲言又止。

  直到與店主說好過兩日帶了銀子一起去縣衙換紅白契,分了手,王笙才開口問道,“姐夫,這錢……”

  “女兒和人做了兩筆生意,賺了點銀子,我又丟了功名,索性就開個店鋪賺點錢養家。”傅明禮笑著,眉眼間難掩驕傲。

  王笙笑著點頭,誇了幾句杉兒真能干,以後多照應生意的話,就告辭了。

  回到家,傅雲杉就把在鎮上看到的事和楚氏說了,楚氏驚怒不已,轉身就寫了信托人捎去鎮上給妹妹,過兩日接到楚棲月的回信說是沒有的事,讓她別操心。

  楚氏才稍松兩口氣,傅雲杉卻總覺得哪裡不對。

  四月,火鍋生意隨著天氣的轉暖漸漸停滯,十幾種藥膳卻一飛沖天,每日都有人早早來訂購,倒是讓一品居賺了個盆滿缽滿!

  許長清派人送來火鍋的三成銀子,足有近六萬兩!

  一家人喜笑顏開!

  傅明禮更是高興的跟許長清喝了幾杯酒,醉倒在飯桌上。

  楚氏好笑的將傅明禮扶回房間,幫他脫了外杉讓他休息,傅明禮拉著楚氏的手笑著喋喋不休,“棲雲,你說咱閨女咋這麼能干?這麼多銀子她是怎麼賺的?”

  “杉兒不是說了是從余少爺房間的書裡瞧見的嗎?難不成你以為銀子是女兒搶的不成?”楚氏掙脫不開,紅著臉啐丈夫。

  傅明禮迷蒙著眼嘿嘿直笑,“對,閨女說過是從余少爺的書上借鑒的!六郎的毒癮解了,小八的身子慢慢的也養好了,你又幫我生了紫菀,家裡蓋了新房子,又有了這麼多銀子,這日子我怎麼覺得好的像在做夢……”

  “我也覺得像在做夢。”楚氏也笑,想到女兒小小年紀就想方設法的賺錢養家,既欣慰又驕傲。

  “要是沒分家……”傅明禮的笑臉一頓,歎了口氣。

  沒分家,這些錢怕都入了娘的手給大哥去買通人情了吧?

  到時候,六郎是個什麼情形?他和小八又是什麼樣?

  楚氏端了茶水送到他手中,道,“六郎戒毒的銀子是杉兒偷偷藏下來的,小八這一年吃的調養的錢也都是杉兒賺回來的,你救命的銀子是杉兒跟人借的!如果沒分家……”楚氏看了眼他,沉聲道,“六郎怕早捱不過去了,小八依舊是站不起來的模樣,你也早拋下我們成一柸土了。”

  傅明禮的酒瞬間醒了大半,看著妻子冷凝的臉色,尷尬的笑了笑,“爹娘他們就是有點偏心……呵呵,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幸好咱們分家了……”

  有點偏心?是很多點偏心吧?!

  楚氏看出傅明禮的窘迫也不挑破,只淡著神色拉了被子替他蓋好,“睡吧,到晚飯我再喊你。”

  傅明禮點了點頭,乖順的閉上了眼,心裡卻重重一歎,既然決定放下對爹娘的這份執念,他就不該再說這樣的話傷妻子和孩子的心,前半生為爹娘而活,後半生就為妻子和兒女而活吧!

  楚氏走出來看到端著醒酒湯的女兒,傅雲杉看出楚氏臉色不好,問了句,“娘,怎麼了?”

  “沒事,就是你爹喝醉酒又嘮叨起你爺奶,還說沒分家的話。”楚氏扯了一抹笑,接過女兒手中的醒酒湯,“這還是等他睡醒再喝吧。”

  傅雲杉點了點頭,“爺奶怎麼說都是爹的親爹娘,血緣關系不可斷……再說,爺奶還是爺奶,只要爹站在我們這邊就好了。”

  “嗯,希望你爹他能想通。”楚氏笑著拉了女兒轉身回去。

  另一邊,許長清也醉的沒有了分寸,拉著傅思宗的手笑呵呵的說話。

  “大姑娘,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為什麼不看我一眼呢?”

  傅思宗驚:“許公子,你喝醉了!”

  “我沒有醉,我清醒的很。大姑娘……哦,不,傅大哥,我跟你說,你別看我年紀小,我從小就跟著我爹走南闖北的,這豐華樓現在都是我在管理,大姑娘跟了我,我一定會讓她過上好日子的……”許長清瞇著小眼睛笑的很是真誠。

  傅思宗搖了搖頭,將他半攙扶起來,“我扶你去睡一會兒。”

  “大姑娘,我喜歡你,我想娶你為妻……”許長清迷糊著被傅思宗推到了床上,抱緊了床上的被子。

  啊咧!這就是所謂的耍酒瘋?!傅雲杉瞧著身邊自家娘黑成鍋底的臉,吐了吐舌頭,許公子,得罪了未來丈母娘,前路堪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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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11:05:58 |只看該作者
069 誰欺負誰?無恥

  對於接下來兩個月四次去傅家都未能再見到心上人傅大姑娘的事,許長清又懊悔又郁悶又感傷,每日郁郁寡歡,頗有得了相思病的征兆。

  許母看在眼裡就讓自己的侄女多陪陪兒子,偏許長清看到青蘿就躲,最後,寧願宿在豐華樓終日與賬本生意為伴,也不願回家面對表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

  青蘿哭的格外傷心,跪趴在許母膝頭,“姑母,表哥他……”

  “唉,清兒這孩子隨他爹,那就是個認死理兒的,不到南牆不回頭啊!”許母拍著侄女的背,無奈的歎氣。

  青蘿一聽,哭的更加傷心,哽咽著抬起掛滿淚痕的俏臉,“姑母,青蘿該怎麼辦啊?”

  “讓姑母見一見那傅家姑娘再說吧。”許母看著和自己有七分相似容顏的侄女,露出慈愛的笑,再抬頭看向廳外傲然獨立的紅梅時,眸光一冷。

  四月初三,方家來人下定,因彩禮不夠分量被周氏和崔氏趕出傅家。

  第二日,傅明孝打聽到方家四月十五迎娶府城小姐進門,周氏氣惱恨極。

  十日後,周氏去方家拜訪方夫人,翌日,方家再次派人下定,定下四月十八以貴妾之儀迎傅迎春過門,媒婆笑的花枝招展,周氏卻笑的格外牽強,傅明孝未露面。

  傅雲杉畫了砂鍋店的設計圖,挑了個時間和哥哥跑去鎮上找了人幫忙裝修店鋪,又順道去王家看楚二姨,被王笙的娘以二姨身子不好在修養為由推出了王家。

  傅雲杉心裡的不安加深,回家將事情跟楚氏說了,楚氏親自去鎮上走了一遭,看到了一臉病態睡著的妹妹才安下了心,拜托了王笙娘費心照顧又留下十兩銀子才返家。

  四月十五,方家娶新媳,周氏和崔氏帶禮去賀喜,幾次往新人院子走,都被方家婆子攔了下來。

  崔氏大嗓子嚷著引了不少人駐足,方夫人在前院忙著招呼鎮上的官紳大家太太,等下人稟了她時,新媳婦已經派了人請崔氏和周氏進新房喝茶,一院子的人都誇新媳婦賢惠淑德,方家娶了好媳婦。

  方夫人咬著牙撐著笑,心裡恨不得立時將她們兩人打殺出去!

  娶貴妾的事兒他們家壓根就沒和新媳婦的娘家說,這要是周氏和崔氏說出個什麼,親家老爺還不得拆了他們方家!

  好一會兒,跟進去的丫頭悄悄來稟,說周氏只是和少夫人說了幾句閒話,崔氏幾次想說不中聽的話都被她小心的擋了,少夫人應該沒有發現不對。

  方夫人松了口氣,令人好生守著院子,再不許傅家人靠近!

  新房內,新媳婦柳月眉端莊的坐在新床上,臉有些方,眉目卻格外出眾,一身紅衣十分喜慶。

  陪嫁丫頭跌手跌腳的透過門縫往外瞅,看到院子外突然多出幾個婆子來回晃悠後,皺了皺眉,對床上的柳月眉道,“小姐,剛才那兩個婦人果然有古怪,方夫人往這院子派了好幾個人,像是在防著什麼人進來。”

  “自然有古怪!”柳月眉掃了房門一眼,“有哪家夫人手會那麼粗,說話那麼粗魯的?那婦人三番兩次的想說一句話,讓我照顧誰什麼,都是恰到關鍵被方夫人的丫頭擋了。”

  “啊?”丫頭恍然,“小姐這麼一說,還真是!方家在府城也是有田產生意的人,說是一代為商,二代三代都是秀才出身,如今的方老爺更是在去年中了舉人,按理說是沒可能跟那種村婦認識……”

  丫頭搖頭晃腦的皺眉思索著,柳月眉掩唇輕輕一笑,眉如遠山,眼似彎月,竟將她普通的容顏襯的猶若絕色,“好了,咱們先前不是有打聽過嗎?方之行跟傅家一個姑娘訂過親又跟傅家大姑娘有染,那二人想必是傅家的什麼人了。”

  “啊?!”丫頭嘟了嘟嘴,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小姐都知道還讓小如猜,明知道小如最笨……”

  “誰說的?咱們小如最聰明了。”柳月眉好脾氣的哄著自小一同長大的貼身婢女,眉眼含笑。

  房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走進一個青衣少女,容顏如玉,比床上的柳月眉美的何止十分。少女瞧見屋內的情形瞪了名叫小如的丫頭一眼,“小如,你是不是又在煩小姐了?”

  “我哪有?是小姐她欺負我……”小如垂下頭,揪著手指,斜眼裡看自家小姐。

  柳月眉悄悄吐了吐舌頭,“小意,不怪小如……”

  “小姐,您現在已經出嫁了,在婆家不比在咱們自己府,萬事都需小心謹慎,特別是……”小意左右掃了眼外面,將門關上,走近了道,“我剛才在如廁的地方聽到兩個婦人說小姐三日回門時,方之行會迎傅家莊園管事的女兒進府,小姐要早拿主意才是!”

  柳月眉收了笑,素著一張臉,“我拿主意有用嗎?爹不是早知道方之行先前跟傅家一個姑娘訂過親又跟另外一個姑娘有染,不是一樣將我嫁給了他!”她唇角扯出一抹笑,似有若無,“說不定這些事爹早就知道,不過是瞞著我罷了。”

  “小姐……”小意臉上浮出一抹心疼,蹲下身將小姐的手握在手中,道,“小姐若是不願嫁,夫人一定會幫著……”

  “不用了。”柳月眉彎了彎眼睛,笑,“嫁給誰都是嫁,能讓娘在府裡過的好一點我也算得償所願了。”

  小如眼圈都紅了,語帶哭腔,“那小姐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啊?”

  “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而已。”柳月眉笑著捏了兩個丫頭的臉一把,“好了,婆婆還年輕,不會讓我管家事的,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我和她互不干涉!”

  小如笑著抹眼淚,小意看著笑的牽強的自家小姐,心疼的垂下了頭,無力的點了點。

  四月十七,是給傅迎春添妝的日子,一大早,楚氏和傅剪秋在一堆布料裡挑挑撿撿最後拿了塊普通的毛青布並一根銀簪,楚氏猶豫著要不要包十兩銀子,何氏來了。

  楚氏忙把她讓到座上,問她添妝准備怎麼添。

  何氏扯了抹苦笑,歎氣,“我家裡啥情況弟妹還不知道嗎?我跟孩子她爹商量把我陪嫁的那副耳墜賣了給春丫頭添一套被面。”

  “一塊毛青布和一根銀簪,我在想要不要再包點銀子……”楚氏朝何氏一笑,“既然四嫂也不包,我家也不包了。”

  何氏點了點頭,“聽說你們家那院子也是借了人的銀子蓋的,銀子還是省著點花吧。一塊毛青布一根銀簪在咱們村也算是厚妝了。”

  “四伯娘喝茶。”傅剪秋倒了熱茶遞過去。

  何氏忙接了,笑著看傅剪秋,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是深深的一個歎息。

  “四伯娘怎麼了?”

  “沒事,沒事。你們啊……”何氏目光幽幽的看了眼後院的方向,“分家的好,分家好。”

  傅剪秋與楚氏面面相視,都沒有吭聲。

  傅雲杉推門進來,就瞧見三人沉默苦著臉的樣子,不由蹦到何氏面前,笑著挽了她的胳膊,“四伯娘。”

  “杉兒啊。”何氏笑著摸上她的頭,“一轉眼就這麼大了,再過兩年就該說親了。”

  傅雲杉:“……”

  再過兩年她也才十四歲好不!

  傅雲杉冷汗忙岔開話題,“四伯娘,我們家月底搬家,您到時候過來幫我們做飯吧?我娘說您做的飯菜除了鹽什麼都不放味道一樣鮮美,我一直都沒機會吃過呢。”

  “你小時候可沒少吃,怎麼會沒吃過?”四伯娘臉上終於露出開懷的笑。

  傅雲杉一怔,忙補充道,“小時候都是扒眼前的飯啃窩窩頭,哪敢好好吃菜啊。”

  楚氏和何氏一怔,互相看了一眼,都歎了口氣,“他四伯娘,你那天沒事就過去吧,左右我們也要請村裡的媳婦過去幫忙,你帶著鳶尾和桔梗過去也好放松放松。”

  何氏想了想,笑著應下,“行!那就這麼定了,到時候四伯娘專門做一桌子的好菜給咱們杉兒慢慢吃,好不好?”

  “好!”傅雲杉抹了把額頭的汗,嘿嘿笑了兩聲。

  辰時,周氏來讓傅剪秋和傅雲杉過去陪坐招呼村裡來看新娘子的同齡女孩兒,楚氏和何氏跟著一起去了傅迎春呆的房間將添妝給了她,傅迎春穿了身綢緞衣裙,桃紅的對襟薄襖,對襟扣是緋色的桃紅瓣樣式,繡著紛紛揚揚的桃花瓣,下身是綠色八折裙,只在裙擺處繡了喜慶的鵲枝,頭上插了根桃花簪,描了眉,擦了粉,比起素日的清裝,這通身裝扮出來的效果著實讓傅雲杉驚艷了一把!

  想到傅家老爺子當年入帝師府其中一條便是長相俊朗,楊氏雖然姿色普通,但擋不住遺傳的力量強大,瞧瞧傅家幾個兄弟的樣貌就知道了。

  鳶尾和桔梗早就在房間內了,被傅迎春指揮著給前來添妝的農家小姐妹倒茶端點心,偏那些人個個頤指氣使絲毫不把鳶尾姐妹當同等人對待!薄春的天兩人額頭都出了汗,傅雲杉不由微微蹙了眉,看了笑的亂顫的傅迎春一眼,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傅迎春這樣的人交的朋友也都非普通人!

  她接過桔梗手裡的茶壺,示意桔梗去休息一會兒,一轉身就把茶水潑到正指揮傅鳶尾倒茶的女孩兒身上,女孩兒尖叫一聲,“傅雲杉,你干啥往俺身上潑?”

  “啊,杏兒姐,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沒有燙著啊?”傅雲杉挑了挑眉,抓了桌上的抹布撲上去要替她擦,女孩兒瞧見她拿的抹布哪肯讓她過來,“你不要過來!啊……”

  桌子翻了,一桌子的糕點茶水給傅迎春一眾好姐妹重新換了衣服!

  “啊!俺的衣服……”

  “我的絹花……”

  “不要踩俺的裙子……”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屋外正聊天的婦人聽到動靜都走了過來,圍在房門往裡看。

  一整個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傅迎春似是不敢相信剛才還其樂融融的添妝會頃刻間變得如此狼狽,愣怔了好一會兒,直到有人叫嚷著要回家,她才回神,跳下床對眾人笑的和煦,“姐妹們,都是雲杉和鳶尾桔梗不懂事,迎春給大伙陪不是了。”

  “俺看她們就是故意的,連個茶水都不會倒!活該一輩子當老百姓。”杏兒姑娘柳眉倒豎瞪著傅雲杉。

  傅迎春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傅雲杉,皺著眉對傅雲杉道,“杉兒,還不快給杏兒姐陪不是。”

  傅雲杉抬頭看了傅迎春一眼,沒有動。

  傅迎春面露惱色,跺了跺腳,朝一旁的楚氏哭道,“五嬸,今天是侄女的添妝禮,杉兒妹妹這樣讓春兒以後還怎麼回娘家見諸位交好的姐妹?您幫春兒說句話,杉兒妹妹肯定會聽的。”

  楚氏蹙眉,掃了眼圍觀的眾人和傅迎春眼裡的陰冷,臉色也是很不好看。

  傅剪秋也看出了傅迎春的故意,喚了聲,“杉兒……”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看桔梗都累的站不住了,春兒姐還坐在床上使喚她,就想幫幫她,春兒姐你別生氣,我道歉還不行嗎?杏兒姐,對不起,我幫你擦擦……”傅雲杉委屈的抽噎兩聲,抓著抹布往杏兒身上抹,瞬間,剛才只是一片茶漬的地方多了一層油污,杏兒慘叫一聲,抬手就想把傅雲杉推開,傅剪秋站在妹妹身後,看到杏兒的動作,手一伸,把妹妹拉到了一邊,杏兒驚呼一聲直直撞向傅迎春。

  “啊!”

  傅迎春被杏兒仰面推到在地,叉開雙腿極不雅的坐在地上,外面被吸引過來的村婦一看她那坐姿,都撇嘴低語,面露不屑。

  她們可沒忘記傅迎春半裸著身子和方之行在小樹林的事,瞧這坐地的架勢,一瞅就不是清白身,嘖嘖,難怪上趕著爬著去給人家當妾,啥,你說貴妾?拉倒吧!再貴也是妾不是妻,生的孩子那就是奴不是主!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大,周氏黑著臉上前一把將杏兒推到一邊扶起自己的女兒,朝門外一眾媳婦道,“添完妝的都散了吧!堵在這裡給我家當門神呢?!”

  婦人們這才撇著嘴漸漸散了,出了傅家院子不一會兒傅迎春失了清白不得不去給人當妾的事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傅迎春自然惱怒的將賬都算在傅雲杉一家身上,腦子裡眼睛裡都是她爹得了勢傅雲杉一家跪地求饒的淒慘模樣!

  “娘,你不是說爹被老太爺問了話嗎?不是說爹有可能回帝師府當……嗚嗚……”傅迎春怒著朝周氏吼,她受不了了,實在受不了了!傅雲杉欺人太甚了!

  周氏一把捂住女兒的嘴,臉色惶然道,“我的小祖宗,快別嚷嚷了,娘比你還心焦,可咱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讓外人知道,不然壞了你爹的事,咱們一家就真的永遠只能被壓著過一輩子了!”

  “娘,我受不了了!你瞧剛才那些村婦看我的眼神?我本該被人捧著當方夫人的,可我現在只能委身在一個官家小姐下面當個妾,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傅迎春紅了眼眶,趴在周氏懷裡嗚咽。

  周氏恨恨的盯著外院的方向,小心的拍撫著懷中的女兒,“你爹已經跟你爺說了,很快,用不了多久,娘一定讓方賊婆親口扶你為正妻,到時候,娘讓方之行只有你一個妻子,你想要什麼,娘都給你!快別哭了,添妝是個大喜的日子,哭花了妝就不好看了。”

  “很快要到什麼時候?爺不答應嗎?”傅迎春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問道。

  周氏點了點頭,心有余悸道,“你爺說什麼也不答應,不是你爹守著,你爺早就把真相捅出去了,真要這樣,咱們家就全完了!”

  “那怎麼辦?”傅迎春擔心道。

  “給你爹一點時間,他會說通你爺的。不管怎麼說,你爹也是他的長子,再說能重回帝師府是你爺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周氏忐忑的望了眼後院,“他一定會答應的。”

  “娘……”

  “乖。方家的新媳婦看著是個好拿捏的人,你進了府先摸著相處看,等你爹這邊事情處理好,娘給你買幾個貼身丫頭過去伺候,絕不讓你落在那官家小姐身後!”

  “娘!”

  周氏轉身幫女兒擦了擦臉上的淚,慈愛的臉上露出抹堅決的笑,“為了你和你哥,爹娘什麼事都會去做的。”

  “娘,哥身上的傷是被傅雲杉救回來的那個男人打的……”

  “娘知道,娘和你爹不會那麼輕易放過欺負咱們家的人的!”

  傅迎春哭著展開了笑顏。

  外院,傅鳶尾擔心的看著傅雲杉,“杉兒,春兒姐好像很生氣,咱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她畢竟是咱們堂姐……”

  “姐,傅迎春就是拿我們當丫頭使啥時候當我們是堂妹了?今天這事根本就不是杉兒姐的錯!她要是不逼著杉兒姐道歉,就不會有後面的事,她就是活該!”傅桔梗氣鼓鼓的瞪著內院。

  傅雲杉笑著捏了傅桔梗的臉一把,“桔梗說的對!她自己的姐妹不自己招呼把你們使喚的團團轉不說還任由村裡那些女孩拿你們當丫頭一樣使喚,我只是給那個叫杏兒的一個小小的教訓,誰叫她拉出我娘逼我低頭,哼,就是活該!”

  “可是……”傅鳶尾一方面覺得傅迎春是很過分一方面又覺得干一點活而已她們不會計較的,可看到妹妹氣憤的神情,後面的話她又不好說了。

  傅剪秋笑了笑,上前將傅鳶尾拉坐到床邊,“好了,鳶尾,這事本來就不是咱們的錯,再說,杉兒剛開始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好心幫桔梗的忙,再說杉兒當時就道歉了,誰知道……後來的事你也看到了,是春兒姐太欺負人,跟咱們真心無關了。”

  “啊,秋兒姐,是嗎?”傅鳶尾點了點頭,去看傅雲杉,如果杉兒先前真不是故意的,那後面的事就真的是春兒姐的錯了。

  傅剪秋朝妹妹使了個眼色,傅雲杉無奈的點頭,“是的。”

  等姐妹二人離開後,傅剪秋拉過妹妹的手,“讓姐看看有沒有燙到手?一壺茶你說翻就翻也不怕燙到自己!”

  “沒有,我小心著呢,都倒杏兒身上了,嘿嘿……”被自家姐姐看出端倪,傅雲杉索性大方承認。

  傅剪秋點了點她的額頭,“下次不許這樣了,萬一沒潑到別人身上燙到自己有的你哭!”

  “不會有下次了。春兒姐馬上就要出嫁了,她一出嫁咱們就著手搬家,她回門也回不到咱們家去!”傅雲杉笑嘻嘻的將頭放在姐姐肩膀上,使勁兒嗅著。

  傅剪秋笑著摟住妹妹,眸子裡一片暖意,“你就貧吧。”

  四月十八,傅迎春出嫁。

  楚氏一大早就起了,本想過去幫忙,被傅雲杉一把拉了,“娘,咱們現在已經分家了,奶又沒喊你,你過去受那氣干什麼?咱們就老老實實在家等著有人請,到時候說幾句吉祥話就成了。”

  “這……能行嗎?”楚氏有些不安,侄女出嫁她這當嬸子的……

  白昕玥點了點頭,“行的,嬸子,分了家你過去就是客人。他們沒讓咱們過去幫忙,咱們何必過去惹人嫌?”

  經過大半年的適應,白昕玥越來越把傅雲杉一家當親人,說話也多了幾分親暱和隨意。

  楚氏左右看了看,笑了,“好吧,不去就不去,那你們也得讓我出門啊,咱們總得要吃早飯的。”

  傅雲杉與白昕玥相視一笑。

  巳時末,方家迎親隊伍到傅家,方之行並沒有親自來迎親,被派來迎親的是方家一個管事,進屋見了傅老爺子和楊氏,跟傅明孝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說跨門的吉時定在午時正,讓傅家大姑娘早些拜別親人出發回鎮上。

  周氏惱方之行沒來,問及他的去處,管事笑著回,“少爺帶少夫人回門,五日後回來。”

  廳中傅家眾人面面相覷,這意思是今天真的只是抬傅迎春過門,連新郎官都見不到。

  “渾說,新郎官不在,怎麼拜堂?”周氏怒瞪管事。

  管事仍是彎腰笑答,“大姑娘過門是妾,不用拜堂的。”

  “這……”周氏怒起,“你們方家欺人……”

  “好了,別誤了吉時,去讓春兒出來拜別親人吧。”傅明孝在旁邊突然開口道。

  周氏一窒,“他爹!”

  “快去。”傅明孝瞪了周氏一眼,眸子裡染了幾分急色,周氏一怔,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傅老爺子盯著廳中某處糾結不斷的眼神,渾身一個激靈,轉身就走,“我這就去。”

  傅迎春並不知道這些事,在屋內歡歡喜喜的蓋上了紅蓋頭,被周氏扶了出來,跪在廳中跟傅家眾人一一拜別,聽周氏說跪傅明禮夫婦時,她故意跪在傅明禮夫婦和傅明義中間,朝空曠處磕了一個頭,傅雲杉無語。

  等傅迎春歡天喜地上了迎親的馬車,憧憬著洞房花燭良辰美景時,傅雲杉一家也開始收拾東西,先將楚氏的幾個嫁妝箱子和櫃子搬上牛車往新家去搬。

  除去楚氏的嫁妝,家裡唯一值錢的就是傅明禮的書箱了,裡面的書在傅雲杉落水那次都賣了干淨,書箱雖然被傅雲杉又買了回來,那麼多書籍卻早已散落,不知何處,無法買回。

  “娘,咱們每個房間都新做了衣櫃,你的嫁妝不如收到後面的庫房去,以後留著給我哥娶媳婦的時候用。”傅雲杉笑嘻嘻的看著車上的衣櫃。

  楚氏瞧了瞧新房裡面紫紅漆的大衣櫃,再瞧了瞧自己這已經褪色斑駁的衣櫃,笑著看了傅明禮一眼,“那就放庫房吧,既然搬了家離了老宅,就將過去的全都放下吧。”

  “好。”傅明禮一怔,頓時明白妻子話中的意思,笑了笑應道。

  傅雲杉三兄妹互相挑挑眉,幫著將老東西往後面庫房塞。

  “二姐,這裡好大好漂亮,咱們以後就住這裡嗎?”小八眨巴著黑眼珠興奮的看著傅雲杉。

  傅雲杉笑著刮了下他的鼻頭,“是啊,咱們以後就住這裡!”

  “那……爺奶大伯他們也不會搶走嗎?”

  傅雲杉神色一頓,蹲下身抱著小八,“是啊,他們搶不走,這些是咱們的,就永遠是咱們的!”

  “真的?”小八高興的咯咯笑著,“他們要敢搶,我就用師傅教我的武功打他們!”

  “嗯,小八最厲害了,等咱們搬了家就讓你師傅和你們一起住好不好?”傅雲杉心底一暖,笑著拍了拍小八的腦袋。

  小八使勁點著頭,“我去告訴師傅。”拔腿跑了。

  “杉兒!”王叔抬手招她過去。

  “王叔,什麼事?”

  “怎麼樣?這房子蓋的滿不滿意?”王叔搓著手笑的一臉和藹,眸子裡閃爍著企圖。

  傅雲杉笑了笑,故意忽略他眼中的別有所圖,“很滿意,王叔這只蓋房隊伍很是了得,速度效率質量都是一流的!”

  “那什麼……”王叔吭哧吭哧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王叔在鎮上吃飯時不小心把你給我的馬桶和地暖圖紙給人看了,有人想出錢買,托我做個中間人,問你願不願意賣?他願意出高價購買……”

  “王叔……”傅雲杉笑著打斷他的話,“你最初跟我說至少要三個月,可從二月初八動土到現在不過二個半月的時間,你這只臨時組建起來的隊伍配合默契如此之好,就如我剛才所說,速度效率質量都是一流的!這是支每個雇主都喜歡的建房隊伍,王叔難道沒有將這些人拉起來一起干的想法嗎?這樣只要你手裡有活,他們就會跟著受益賺錢!不會落到饑一頓飽一頓的地步,至於你說的那兩張圖,如果王叔要用我可以分文不要,賣給他人的話……無價的東西如何開價?”

  “這……”王叔聽的有些發怔,他一直是做中間人賺些拉活的錢,說白了就是先一步知道哪裡有人需要蓋房,談下來再找磚瓦匠幫主家蓋房,他收取的就是替磚瓦匠找活替主家把關的錢,主家大方會多給,他能從中抽取的也多,不滿意不給中間費的也有!如果能自己拉起這麼一支隊伍,再有杉兒的圖紙,那他就可以隨時接活,不用擔心找不齊工匠做出的活主家不滿意不給錢……

  他可以想見地暖和馬桶在以後的市場需求會占有多大的分量,它絕對是一座搖錢樹!

  傅雲杉看著王叔臉上表情變化,又笑瞇瞇的湊近加了句,“我家裡全套的衣櫃桌椅的圖紙也可以全部給王叔喲。”

  “真的?”王叔的眼睛猛的一亮,想到傅雲杉精心獨特的衣櫃抽屜設計,忍不住商人本質作祟,開始巴巴盤算起圖紙復制後能帶來的銀子風暴!

  王嬸幫忙將最後一個妝匣抱過去回來找王叔時就看到自家男人瞪著傅雲杉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大笑,不由上前拍了他一巴掌,“會不會好好看人?把孩子嚇出個好歹,看你怎麼陪棲雲姐!”

  “嘿嘿……一時高興。”王叔愣愣回神,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對傅雲杉道,“杉丫頭,這事我覺得可行!不過,我得先回去跟大家伙商量商量,他們要是同意,王叔就跟著你干了!”

  “什麼跟著我干?是王叔自己干,我可不給你當打雜的,我還要努力賺錢養家呢!”傅雲杉撅了撅嘴,又道,“對了,王叔,你記得和他們簽份二十年的文書,言明這些年裡如果發現有人洩露圖紙,就要賠上二十萬兩!”

  “啊,這麼多?”王嬸驚詫。

  王叔瞬間就明白了傅雲杉的意思,慎重的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會提前將這件事說好的。”

  王嬸瞧了兩人神秘兮兮的模樣一眼,搖了搖頭。

  三日後本該回門的時間,傅迎春沒有回來,周氏去方家也沒有見到女兒,氣的大罵方賊婆做事太過分。

  崔氏和蔣氏去看了幾次,間或聽到崔氏討伐方之行的聲音,蔣氏的勸和聲,楊氏倒是許久都沒再罵人,天天在後院陪著不出門的傅老爺子,不知道在干什麼!

  顧慮到新房已經惹人眼紅,傅雲杉和家人商量過後暫時決定先不把買下的荒地一起圈進去,等砂鍋店開起過倆月再圈。

  四月二十四日,一大早,傅明禮和楚氏就過去請傅老爺子和楊氏今天過去新宅,傅老爺子瞧著傅明禮的眼神格外瘮人,不知道是感歎還是什麼,終是應下中午過去吃飯,傅明禮卻從中讀出了欣慰的神色,一早上的心情都很美好。

  楊氏的目光則簡單的多,既復雜又怨恨,既恐慌又害怕,傅明禮沒有多想,楚氏卻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直覺楊氏會不會在搬家酒席上鬧事?

  回來跟傅雲杉兄妹一說,都覺得奇怪,商量了覺得給傅老爺子和楊氏在屋內單開一桌好了,這樣不在外面,接觸的人不多,就是想鬧事也不得!

  將家中最後幾床棉被一卷抱上牛車,屋內就只剩下床板了,傅明禮感傷的看著空落的房間,歎了歎,就走出了房間,毫不猶豫將房間門鎖了,將外院門鎖了,拿著鑰匙追上一家人的腳步朝新房走去。

  因為要待客,早兩日就買好了菜肉放在了新房的廚房,幾個幫了兩個多月忙的媳婦早早就來洗菜切肉蒸饅頭准備。

  村裡人七七八八的都來了,手裡或拿著幾個雞蛋或拎著一包紅糖,送上禮開始在院子裡晃悠,走到一處說一處,眼裡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有幾個還低聲嘀咕說傅老五早就存了銀子准備分了家蓋房呢,終於如願了等等的話,被張嬸聽到了一通喝罵!

  “人家有錢自己兒子的命都不救?人家有錢閨女掉河裡要死了去賣書賣家具換救命錢……不知道就不要亂嚼舌頭,也不怕死了下拔舌地獄!”

  說的幾個婦人尷尬不已,連連求饒,張嬸才哼了一聲,轉身去廚房幫忙。

  傅雲杉聽說張嬸的彪悍好一頓開懷大笑。

  兄妹幾人擔心的楊氏鬧事沒有發生,整個吃飯過程,楊氏一直安靜的坐在傅老爺子身邊幫傅老爺子布菜,倒是傅老爺子不知道抬頭看了忙著敬酒的傅明禮多少次,直到酒席結束,傅老爺子被傅明孝扶回傅家院,目光還一直盯著傅明禮看。

  三兄妹奇怪的很,白昕玥給出的解釋是,“或許分了家發現五叔的好了?”

  三人同時別開頭,白昕玥自己也笑了。

  那是為什麼?

  不得而知!

  傅雲杉搬家的第二日一大早,王叔興沖沖地的跑來找傅雲杉,傅剪秋好笑的將妹妹從被窩裡拽出來,幫她穿了衣服讓白昕玥擰了條濕帕蓋到她臉上。

  傅雲杉一聲慘叫,清醒了!

  無比哀怨的去了前院見王叔,“王叔,早。”

  “杉兒,我跟他們商量好了,他們都同意簽這個文書,不過他們擔心平時的收入,你有什麼解決的辦法?”王叔笑呵呵的湊上前,討好的笑著。

  傅雲杉打了個哈欠,看了他一眼,迷迷糊糊道,“那簡單啊,你在文書上加一條,有一技之長的每個月都有2兩銀子的補貼,沒有一技之長的每個月一兩銀子補貼,有活的時候就拿工錢,這不就行了。”

  “補貼?哎,對啊!這個主意好!”王叔一拍大腿,隨即又沮喪了,“這群人共三十六人,有一技之長的就有十幾人,這麼算下來,沒活的時候一個月就要倒貼出去四五十兩的銀子,這……”

  “我可以先幫王叔出啊,等你賺了錢再還給我就是了。”傅雲杉以手撐著頭,笑的憨憨的。

  王叔不由會心一笑,“我前幾日也聽你爹說了,你跟豐華樓的少東家合伙賺了不少銀子,既然你能和別人合伙,也跟王叔合個伙如何?你只用負責提供圖紙,其他的王叔搞定,到時候咱們四六開,你三我七如何?”

  傅雲杉一個激靈,徹底醒了!

  她抬頭瞧著王叔認真的神色,扶了扶額頭,她能說她把圖紙給他勸他組建建築隊只是想讓他們家生活過的好一點嗎?

  “王叔,我……”

  “四六?”王叔瞧了瞧她的臉色,笑容拉大。

  “……”

  “五五?”王叔苦著臉,“我還有三十來號人要養活,杉兒……”

  “我只提供圖紙,其他的一概不管?”傅雲杉妥協了,如果只是畫畫圖紙,這時間擠一擠會有的!

  王叔立時笑開了,“其他的都有我!”

  “好吧,二八分吧,你八我二。”傅雲杉咧嘴笑了笑。

  王叔一怔,拍了拍她的頭,“好,都聽你的,不過你得先給我點銀子穩住這段沒活接的空閒時間。”

  傅雲杉嘟嘟嘴,“銀子都在我爹娘那放著,你找我爹要吧,一萬兩夠不?”

  “……一千兩就夠了。”

  傅雲杉擺了擺手,“讓我爹給你一萬兩吧,你不是要把地暖和馬桶推出去嗎?可以先在鎮上或者哪裡蓋座樣品房,讓想蓋房的人或者想改造馬桶的人一看到樣品就下定決心要蓋要改!還有那些家具總要做出個樣品讓人看到實物,人家才好決定做不做吧?”

  “哎呀,真是這樣!你這丫頭可真聰明!王叔這就去找人簽文書,明兒個就去看地方把這些東西弄出來,好早些接活做!”王叔大笑一聲,正想出去,突然頓住腳步看了眼空曠的院子,“杉兒,既然家裡不缺錢,也該請倆人幫忙看房子,我剛才在前院喊了好半天司命才黑著臉出來給我開門!”

  “額……”

  司命起床開門?!

  這畫面還真是詭異!

  不過她當初建房的時候就想好要買人看房的,既然如此……

  “王叔,鎮上的人牙子你熟悉嗎?”

  王叔點了點頭,“有一兩個熟悉的。”

  “那好,咱們今天就去鎮上買幾個人回來看家吧。”

  傅明禮和楚氏聞聽要去買人回來伺候,都有些不安,眸子幾次都無意的掃過傅家老宅。

  傅雲杉好笑的搖頭,“爹、娘,咱們已經分了家!家裡這麼大沒有個看門的人,咱們住這麼遠,村裡有人來找咱們也是麻煩事,再說,砂鍋店很快就要開張了,咱們到時候一樣要請人,既然同樣要花錢,不如買死契的僕人,最起碼咱們不用擔心方子外洩!”

  “杉兒說的對。”傅思宗點頭道,“咱們就買兩個看院子的,幾個到砂鍋店幫工的,平時怎麼樣以後還怎麼樣不就行了?”

  傅剪秋跟著點頭。

  楚氏和傅明禮面面相視,笑了笑,算是同意了。

  兄妹三個帶著小八興高采烈的坐著王叔的車去鎮上買人去了。

  先去的這家人牙子姓朱,長的肥頭大耳,一臉油光,看到來挑人的是幾個孩子,當下眉頭就挑了挑,不甚滿意的瞟了王叔一眼,王叔笑著上前拍了男人一巴掌,“這是我本家大哥家的孩子,家裡院子大又要開店做生意,挑幾個老實穩重的,好處不會少了你的!”

  朱姓男這才有了笑,拍了巴掌喊自家婆娘領進來十幾個孩子,從六歲到十六歲不等,都穿著統一的衣服,頭發和手很是干淨。

  傅雲杉滿意的點了點頭,王叔湊近幾人小聲道,“別看這朱牙子長成這樣,做人還是不錯的,這裡的孩子多半是無家可歸的流浪兒或者自賣自身的,他這裡絕不強求人賣身。”

  “哦。”傅雲杉的好感又增加不少,一一看過十幾個孩子,挑了四個十五六歲的,兩個十三歲的,就笑著跟朱牙子說還想找兩個看門的,最好是夫婦。

  朱牙子想了想道,“我這昨日倒是剛來了一對夫婦,看上去像落難的,是為了救一個六歲的孩子才自賣自身,不過……”朱牙子看了一眼傅雲杉道,“那對夫婦說如果有人要買,就替他們問一句,能不能救他們的孩子?能救,他們分文不要,不能救……”

  傅雲杉看了眼小八,笑了笑,“我先看看人,如果能救我自然會救,不能救我也沒有辦法。”

  朱牙子點了點頭,朝妻子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一對中年婦人抱著一個孩子進了屋,一進門就跪在了傅雲杉兄妹面前。

  兄妹幾人忙散開,傅雲杉上前看了眼孩子,“這孩子中毒了吧?”

  聞言,夫妻倆驚喜的抬頭,“是,姑娘能救我家……孩子?”

  傅雲杉搖頭,夫妻倆失望的垂下了頭。

  “娘,娘……庭兒好痛……”小孩子睜著朦朧的眼睛,看了傅雲杉等人一圈,最後目光定在小八身上,眉頭一皺,額間落下豆大的汗珠。

  傅思宗拽了拽傅雲杉的衣服,想提醒她司命有白毒丹可以解毒的!

  “二姐,能救能救,我師傅能救他……”小八看著可憐兮兮的小孩兒,眼圈都紅了。

  傅雲杉瞇起眼,瞧了那孩子一眼,歎了口氣,“好吧,那就帶他們回去吧。”

  如果她剛才沒看錯,那個六歲孩子的眼神……

  希望她帶回家的不是禍害!

  小八笑嘻嘻的湊到那男孩身邊,抓著他的手道,肯定的說道,“我師傅很厲害的,他一定解了你身上的毒!”

  男孩的眸子微閃了一閃,虛弱的撐起一個笑,慢慢閉上了眼睛。

  六個男孩,一對夫婦加一個孩子,一共花了一百五十兩銀子,朱牙子當初將幾人的賣身契交給傅雲杉,傅雲杉笑著接了遞給哥姐,一家人才高高興興的出來。

  看著身後的一群人,總不能都走著回家吧?!

  帶著幾人吃過午飯去醫堂看過身上有沒有病,傅雲杉干脆又拿了一百兩銀子去買了套馬車,讓幾人坐上了王叔的牛車,他們坐在了新馬車上,一路朝家駛。

  ……

  外院,白昕玥拿著抹布擦著大門,臉上帶著笑,午後的陽光灑在俏美的臉蛋上,微風吹起鬢間兩捋垂發,一身銀白色的薄襖,讓她看上去美若仙子,傅三郎躲在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後垂涎的吞了吞口水。

  沒想到一年前那個不起眼的小丫頭長這麼漂亮了,真是美!瞧那臉蛋,瞧那紅唇,瞧那腰肢……要是能親兩口,摸兩把那個……嘿嘿……

  反正她是五叔家救回來的下人,他就算欺負了她,頂多把她娶回家,能有個這麼漂亮的媳婦又不花一文錢,兩全其美的事兒啊!

  傅三郎偷偷摸摸的朝白昕玥靠近,白昕玥專心擦著大門上的泥,絲毫沒發現一道猥瑣的身影已經到了身後,一把抱住了她!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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