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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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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古幸鈴 -【一品農家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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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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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51:10 |只看該作者
047 會哭!

    “干嘛?”

    寒初藍淡冷地反問著元缺,俏臉上神情不變,但口氣變了。

    她和元缺見著了面,元缺老是想著算計她,戲弄她,她老是想著如何把這個家伙制服,再狠狠地揍他一頓,像以前那樣,揍得多爽快呀!真懷念揍他的時候。

    “世子妃,請給我湯匙,行嗎?”元缺沖寒初藍眨著眼,眼底有著淡淡的笑意,不管有多長時間沒見面,這丫頭見了他,總是不給他好臉色,他也習慣了這樣的她,更喜歡這種斗著的感覺,要是哪一天,她忽然對他好,他還會不習慣呢。

    寒初藍看一眼太皇太後,淡冷地應著:“請國舅見諒,初藍沒有湯匙。”

    元缺便看向了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吩咐著喬依兒:“去膳食房裡替哀家拿兩個小碗來。”吩咐完喬依兒後,太皇太後才笑著:“缺兒也別盯著初藍了,她每天給哀家送湯,都沒有湯匙的,哀家這裡有,也用不著她送進來,她都沒有湯匙,你瞪她也沒用。”說著,她又淺淺地笑起來。

    眼裡卻有精光閃爍。

    表面上看不出元缺對寒初藍有什麼不同,但她總感覺到元缺對寒初藍不同。

    不同在哪裡?

    她暫時還沒有分析出來。

    喬依兒很快就拿來了兩個小碗,分別擺放在太皇太後和元缺的面前。

    元缺拿起湯匙就要去試湯,寒初藍忽然阻止了他,他抬眸,笑意晏晏地問著:“世子妃擔心元某嘴巴太挑,會說你的湯不好喝嗎?還是怕元某人品出這些湯的食材並無美容功效?”

    寒初藍連解釋一句都懶得給他,拿出了銀針,當著元缺和太皇太後的面,試著湯水是否有毒,元缺眸子深深,嘴角上翹,那笑意依舊。

    經過夜千澤提醒後,她給太皇太後送湯時,特別的謹慎,總要當著太皇太後的面用銀針試過,讓太皇太後清楚在她把湯送進來時,湯是無毒的,如果太皇太後喝了她送來的湯中了毒,與她無關。

    “太皇太後請看。”

    拿起銀針,寒初藍把針遞到太皇太後的面前讓她老人家清楚地看到結果,銀針毫不變色,證明她送進來的湯水是無毒的。太皇太後知道她謹慎,杜絕被他人鑽了空子,每天送湯進宮,都由她本人親自送進來,從不假借他人之手,就連到了慈慶宮,依舊不會把湯交給喬依兒等人端出來,還要親眼看著太皇太後把湯喝下去。

    對於寒初藍這樣的做法,太皇太後還是欣賞的。

    世界是五顏六色的,人是千百種心思的,誰也無法保證一生中不會遭到別人的陷害及算計,防人之心絕對不可無,害人之心亦不可有。

    這皇宮裡頭,最多的卻是算計,陷害,貴主子們視人命如螻蟻,想要一個人的命,易而吃飯。要是不小心謹慎,饒是世子妃身份,隨時都會死於非命。

    太皇太後久居深宮,算計陷害之事,她做得還少嗎?年輕時和妃子們爭寵時,她可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

    算是看到了結果。

    元缺又瞟了寒初藍一眼,一邊從燉盅裡給自己盛走了一碗湯,一邊淡淡地說了一句:“有些毒,銀針也試不出來。”

    聞言,太皇太後眼神微變。

    寒初藍真恨不得把他的嘴巴縫起來,他說這麼一句話的意思是什麼?讓太皇太後懷疑她嗎?

    混蛋!

    其實真怪不得寒初藍每次遇著元缺都在心裡把他罵一頓,他就是討人厭的,找罵。

    “還有什麼毒用銀針試不出來?哀家每天的膳食都是用銀針試過後才吃的。”太皇太後沒有看向寒初藍,元缺是說有些毒用銀針試不出來,她敢說寒初藍不會對她下毒,至少現在不會。

    宮裡頭,身份貴重一些的,每天吃的膳食都有專人試菜,或者用銀針試,或者試菜的人把所有菜式都嘗過一遍,確定無毒了,主子們才會吃,防止被人在膳食裡下毒。

    “太皇太後請放心,那樣的毒,很少的,一般人不會有,所以太皇太後可以放心地用銀針試,只要銀針不變色便可。”

    元缺用湯匙滔了一口湯放進嘴裡,然後慢慢地把湯水咽下肚裡去,湯水滑過他的喉嚨,美味刺激著他的味覺神經,傳輸至他的大腦裡,他眉眼再彎,寒初藍的湯熬得的確好喝,他也是個精於廚藝的人,寒初藍喝過他煮的魚湯,味道也是相當的好。如今他喝著寒初藍熬的湯,自歎著,寒初藍年紀輕輕,在廚藝上的造詣已經追上他的了。

    “那樣的毒,一百個人中,會不會有一個人擁有?”

    太皇太後還是很謹慎地問著。

    “整個天下,只有一個人才會有那種用銀針都試不出來的毒。”元缺無視寒初藍瞪他的眼神,一邊享受著寒初藍的靚湯,一邊大談毒品,不是存心讓太皇太後喝不下湯,然後他自己獨享這一盅靚湯嗎?

    狡猾的家伙。

    “哪個人?”

    太皇太後真的擔心自己的膳食裡會被人下了試不出來的毒,此刻元缺喝湯喝得美滋滋的,太皇太後都沒有什麼食欲。

    “藥王谷主。”元缺隨口答著。“藥王谷主是個怪人,不問世事,天塌下來都不會出谷,但藥王谷又戒備森嚴,誰都無法從谷主手裡拿到任何藥品,所以太皇太後實在不用擔心自己的膳食裡會被下那種試不出來的毒。”無毒之毒份量極少,連他身上都沒有,其他人更不必說了。

    其實還有很多,是用食材搭配而成,用銀針試不出來,那是物性相生相克引起的中毒,當然了,這些元缺是不會說出來的,他並不想真把寒初藍陷入危險之中,再花心思去救,那樣寒初藍會更加的不喜歡他。如今她是不喜歡他,至少還會和他說話,見了面哪怕在心裡把他罵上一頓,倒是不會柳眉倒豎。

    藥王谷對於天下人來說都是如雷貫耳的,谷主神秘莫測,不僅擁有絕世武功,還擁有起死回生的醫術,但也有閻王的本事,要殺人,隨便一點毒便能把人送上西天。是一個集救人與害人於一體的怪人。在江湖中,別人送他一個綽號“神醫閻羅”。既為神醫又為閻羅,這樣的人,他不理世事才是世人的福音,尚若他涉入紅塵,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死於他手裡,又不知道多少人被他救活。

    元缺意外得到他的青睬,師承於他,如今也是集神醫與閻羅於一體。

    太皇太後這才放下心來。她相信元缺的話,元缺師承藥王谷,他身上都沒有那種毒,其他人那裡自然也不會有。

    看到元缺在喝著湯了,太皇太後淺笑地問著:“缺兒,這湯如何?真有美容功效嗎?”說話的同時,她看一眼喬依兒,喬依兒正想給她盛一碗湯,元缺卻在一旁說道:“太皇太後,元缺才喝了一點兒,還嘗試不出功效來,需要再多喝一些,太皇太後還是再等等吧,等元缺試出了功效,太皇太後再喝。”

    聽他這樣說,太皇太後戴著長長指甲套的手指微微地往外彈,喬依兒便默默地退到一旁去。

    元缺很快就喝完了自己小碗裡的湯。

    太皇太後又問他:“如何?”

    元缺重新給自己再盛了一小碗的湯,答著:“喝過這碗才能試得出來。”

    寒初藍鄙夷地看他一眼,他自己都是個精於廚藝的人,他煮給她喝過兩次的魚湯,味道一點也不差,用得著像十輩子都沒有喝過湯的樣子嗎?

    “太皇太後再讓元國舅試湯,太皇太後只能等到明天才能喝上湯了。”

    寒初藍淡冷地說一句。

    太皇太後恍然大悟,忍不住笑著輕斥元缺,“缺兒,你竟然哄騙哀家。”說著,她親自把燉盅裡的湯全都倒進了自己的小碗裡,元缺還在一旁叫著:“太皇太後,元缺難得進宮一趟,您老人家天天可以喝,今天這湯還是賞給元缺喝吧,元缺長得不如君昊俊美,也想美美容。”

    “不行,初藍說過了,這湯要天天喝,堅持喝,少喝一天都不行。你騙了哀家兩小碗的湯了,別得寸進尺。”

    “太皇太後對元缺也太小氣了吧。”

    “哀家對你才是最大方的。”

    兩個人一邊喝著湯,一邊淺斗著,剛才因為元缺一句話而弄得緊張的氣氛,又因為元缺煙消雲散。

    “世子妃的湯熬得真心不錯,能天天喝著,人不美,心情也美。”元缺滿足地放下了碗。

    太皇太後接過奴才們遞上來的干淨手帕,優雅地拭了拭嘴,還不忘問著元缺:“這湯真有美容功效?”

    “有倒是有,就是效性低了點兒,想有效的話,正如世子妃所說,必須天天喝,堅持喝。”元缺喝了兩碗湯,心情大好,倒是沒有故意害寒初藍,很老實地答著。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看了寒初藍一眼。

    寒初藍收拾好燉盅,朝太皇太後行了一禮,就帶著星月離去,太皇太後也不留她,她是欣賞寒初藍,可也不願意與寒初藍過分親近,寒初藍更是巴不得離她遠遠的。

    唉,如果寒初藍不是上官紫的兒媳婦,那該有多好呀。

    出了慈慶宮,寒初藍主僕並不留戀皇宮的奢華,一路朝宮外走去。

    經過御花園的時候,迎面走來兩名宮女,瞧見了寒初藍,兩名宮女連忙退避到路旁去,等寒初藍近前了,兩名宮女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奴婢們見過世子妃。”

    寒初藍點了點頭,腳下未停,越過兩人。

    在越過兩人的時候,她的眼角余光隨意地看一眼兩名宮女,意外地發現了其中一名身材高佻的宮女的身形特別的熟悉,那雙漂亮的鳳眸雖然垂著,卻掩不住風采,雖說那名宮女長相一般,可擁有那麼漂亮的鳳眸,還是為她添了幾分的美感。

    不過在皇宮裡頭,美女如雲,那名宮女就算擁有漂亮的眼睛,可長相一般,是無法出眾的,無法出眾,就注定了她只能當奴才供人差遣,小心侍候主子們,忍受到二十五歲出宮回家嫁人。

    頓住腳步,寒初藍停在那名宮女的面前,正想讓那名宮女抬起頭來,讓她好好地瞧上一瞧,不遠處卻冒出來一名太監,瞧著是個管事,沖著那兩名宮女罵著:“你們倆還站在那裡干什麼?動作快點。”

    兩名宮女連忙朝寒初藍再福一福身,就趕緊走了,寒初藍扭頭望向那名太監,太監一副此刻才認出寒初藍來的樣子,快步上前來,就朝寒初藍行禮,滿臉堆笑著:“奴才見過世子妃。”

    “公公不必多禮了。”寒初藍還是盯著已經走遠了的那名宮女看,總覺得她在哪裡見過,特別是對那人的身形。“她們是哪個宮中的奴才?”

    斂回了視線,寒初藍淡冷地問了一句。

    “回世子妃的話,奴才和她們都是愉太妃宮中的。”

    愉太妃?

    寒初藍不認識,或許見過,但她沒有印象。宮裡頭的老妃子們太多了,與太皇太後同輩的太皇太妃都有好幾個,全都是替先皇祖生過兒女,兒女又不幸去世的,所以都留在宮裡養老,因為沒有兒女傍身,雖然衣食無憂,卻風光不再,無法和太皇太後的尊貴相比,宮裡頭也很多人自動忽略了那些太皇太妃們。除了太皇太妃,太妃也有好幾個,是先帝的寵妃們。除了這些老妃子,還有好幾個與寒初藍平輩的美人,那是少帝夜無極的女人,不過美人身份低下,僅僅比宮女地位高一些,並沒有獨立的宮殿,而是好幾個人同住在掖庭,每個人分得兩名宮女侍候,因為地位低下,不能在皇宮隨意走動,所以寒初藍沒見過那些美人。

    “嗯,本妃進宮數次,還不曾去探望過愉太妃,剛好本妃今天有空,就去看望愉太妃吧。還請公公給本妃帶個路。”

    寒初藍客氣地對那名太監說道,那名太監略帶遲疑地說道:“世子妃改天吧,太妃現在……嗯,心情不太好,太妃心情不好的時候,基本上不見客。”

    寒初藍哦了一聲,有點失望地說道:“那本妃改天再去看望愉太妃,還請公公代本妃向愉太妃問個好。”

    太監恭敬地應著:“是。”他稍作抬頭看了看寒初藍,又說道:“世子妃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吩咐,那奴才先回去侍候愉太妃了。”

    “公公快去吧。”寒初藍客氣地說道,太監又向她施了一禮,才扭身離去,等他走遠了,寒初藍才低聲地問著星月:“星月,你看出剛才那名宮女身形和誰相似嗎?”

    星月板著臉,沉沉地答著:“像世子。”

    寒初藍看她一眼,“你也看出來了。我懷疑她便是那天晚上假扮千澤的人,她也有一雙鳳眸,身形又與千澤相似。女子的身高是耐看不耐量的,她要是易容成千澤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另外一個千澤。”那個神秘的知情者,提到宮裡,寒初藍就懷疑那個神秘的知情者是宮裡的人,只有宮裡的人才熟悉皇室中人,哪怕是分府出去的皇子皇孫,他們依舊了解。

    沒想到事隔數天進宮,意外地看到了有人的身形與夜千澤相似的。

    星月贊賞地看她一眼,微微地嗯了一聲。

    愉太妃宮中的人?

    但愉太妃今天不見客……

    閃爍著大眼,寒初藍決定找個人帶著她去拜訪一下愉太妃,借著近距離來看清楚那名宮女到底是不是那天晚上假扮夜千澤的人。只要她能聞到那名宮女身上的香氣,就能確定是不是那個人。

    不過,瞧著那名宮女的年紀不算大,頂多十七八歲,如果是知情者,當年事發時,那宮女不過五六歲,應該還沒有進宮呢,除非她是知情者的後代。

    不管是或不是,寒初藍都要弄清楚。

    “嫂嫂。”

    低沉的叫聲從寒初藍的身後不遠處傳來,聽到這道低沉的叫聲,寒初藍就想遁地走,是那個看似無害其實城府極深的少帝夜無極。

    轉身,寒初藍帶著星月上前幾步,在夜無極面前三米遠停下來,主僕倆雙雙向夜無極行禮。

    夜無極身邊只帶著一名太監,應該是了他的貼身近侍,就像李公公那樣的。他挺著腰肢,淺笑著看寒初藍向他行禮,等寒初藍行完了禮後,他才溫沉地抬手,“嫂嫂不必多禮。”

    “謝皇上。”

    讓她不必多禮,他怎麼不直接讓她見著他不用行禮?

    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想到瓊瑤那部風靡全國的清劇《還珠格格》裡面的小燕子說得很對,為什麼宮裡的人,見了誰都要跪,跪了這個,跪那個的,跪得膝蓋都疼。

    “皇上賞花?”

    寒初藍打著哈哈笑問著。

    夜無極睨著她,意有所指地說著:“朕的確在賞花。”賞她這朵美人花。

    寒初藍又笑著:“那嫂嫂就不打擾皇上賞花了,嫂嫂告退。”說著轉身就走。

    “嫂嫂。”

    夜無極叫住她,寒初藍轉身才走了兩步,就不得不停下來,重新轉過身來,面對著夜無極這個小屁孩深不可測的眼神。“嫂嫂。”夜無極上前幾步,站在寒初藍的面前,似是有點悶悶不樂地說道:“嫂嫂能不能幫朕一個忙?”

    “皇上言重了,皇上有什麼吩咐盡管說,只要嫂嫂能辦得到的,都會幫皇上辦得妥妥協協的。”寒初藍假假地笑著,虛虛地應著。

    越是與皇宮裡這些人相處,她便越喜歡她家千澤,比起這些人,她家千澤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元宵節過後到現在也有好幾天了,夜千澤今天晚上又該偷溜回來了吧。

    想到自家男人今天晚上極有可能會回來,寒初藍的眉眼都柔了幾分,嘴角微彎,逸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她如今就像盛開的牡丹一般美,發自內心地一笑,還真是微微一笑很傾城呀。

    夜無極的眸子微微地瞇起,她想到了昊哥哥吧……

    “朕心情不好。”

    夜無極輕輕地說了一句。

    呃?

    寒初藍斂起了笑,略顯錯愕地看著夜無極,夜無極一直都在看著她,兩個人的視線碰在一起,夜無極的眼神更深。

    “太傅又出難題考你了?你沒有考合格?六十分都沒有嗎?所以挨太傅批評了?挨板子了?嫂嫂大字都識不了幾個,要真是這樣的事,那嫂嫂幫不到你的忙。皇上,你也不要心情不好了,被太傅批評幾句很正常,有幾個人讀書時,沒有挨過批的?”

    寒初藍一本正經地安撫著夜無極。

    夜無極抽臉。

    他身邊的那名太監先是錯愕,後是極力地忍住想笑的沖動。

    “皇上,嫂嫂府上還有急事,嫂嫂先告退了,皇上看開點哈,要是心情還是不好的話,我建議你跑到最高處,然後站在那裡大聲吼幾下,把心裡的郁悶發洩出來,心情就能好轉了。”寒初藍說著,帶著星月轉身又走。

    夜無極還想叫住她,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他便打消了再叫住寒初藍的念頭。陰沉地看著寒初藍遠去的身影。

    在他面前,她總是裝得一無是處,在他後面,她卻精明得很。

    她就像昊哥哥一樣,很難掌控。

    寒初藍把身後那道陰沉的視線完全甩掉了,才松了一口氣。

    當面,少帝看她的眼神總是深不可測,也可看到溫和,但在背後,少帝送給她的總是陰沉的眼神。皇帝,都不是人來的,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反臉如同翻書,怪不得別人說伴君如伴虎。

    出了皇宮,星月才低低的提醒著寒初藍:“世子妃,練功的時間到了。”

    夜千澤吩咐了星月,找個適合練武的地方,遠離喧囂,教寒初藍學點武功防身。

    這幾天,寒初藍除了送湯之外,還要和夜錦英親自去聘請一些隱世的大廚。她並沒有看錯夜錦英,夜錦英雖然是陳王府裡小小的一名庶女,因為她常被陳王妃當成奴才使喚著,經常出府幫王妃買東西,她為人雖然嚴謹,卻擅於交際與周旋,結識了不少商人,對於市井人才都有所聞。

    通過了夜錦英,寒初藍酒樓的大廚請好了,至於伙計,則不用她操心了,她交給夜錦英抓主意,相信夜錦英會精挑細選擇的。酒樓的裝修再過幾天也能完工了,很快她會更忙。除了忙賺錢的事情,她還要花時間去練武。

    寒初藍本來對武功是不感興趣的,她感興趣的只有輕功和點穴手法,這兩樣她如今也會了,但跟著夜千澤回到帝都後,接觸了那麼多都是莫測高深的人,再加上太多的陰謀算計,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尋求真相,她意識到不懂一招半式的話,還真不能去涉險。既然元缺那麼大方地給她吃了兩顆增加內功的藥丹,讓她擁有了內力,她可不想浪費了,學點武功,不為殺人,只為正當防衛。

    星月在西城區那裡買了一間破舊的四合院,每天主僕倆都化了妝潛入四合院裡,星月傳授,寒初藍學。她初學,又錯過了學武的年紀,星月只能暫時教她一些簡單的,等她有了一定的根底再教她劍法。

    好在寒初藍悟性不算差,又有了內力,學得勉勉強強的,當然了在星月的眼裡,她不合格。

    “先回府吧。”

    寒初藍跳上了小七趕來的馬車裡,星月跟著她坐上了馬車。

    看一眼窗外的皇宮高牆,寒初藍又閃爍著大眼,在心裡猜測著,以她現在的本事,不知道能否越過皇宮高牆?

    望春風亭下,夜無極望著自己對面的舅父,元缺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回望著他。

    被元缺這樣望了很長時間,夜無極終是輸給了舅父,無奈地問著:“舅父,你這樣看著朕已經很長時間了,舅父想對朕說什麼但說無防。”

    元缺依舊淡淡地望著他。

    夜無極苦笑一下,吩咐奴才們給甥舅二人送上兩壺好酒,他替元缺倒了一杯酒,把酒杯推到元缺的面前,說道:“舅父外出回來,是否給無極准備了禮物。”

    元缺總算是斂回了望著他的眼神,淡冷而優雅地端起了酒杯,呷了呷酒,淡冷地說道:“禮物倒是有,但不是好禮物。”

    夜無極也喝了兩口酒,忽然說了一句:“朕在家宴上留意過了,嫂嫂對酒很感興趣,昊哥哥不讓她喝。”

    元缺撇他一眼,警告著:“休要賜酒於她。”

    夜無極好奇地問著:“為什麼?她酒量極好還是極差?喝醉了會發酒瘋?”

    元缺抿抿唇,半響才擠出話來:“會哭!”

    “會哭……”夜無極重復著這兩個字,明白了夜千澤為什麼不允許寒初藍喝酒,他的舅父之所以警告他的原因了。

    “元宵節那晚,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元缺淡冷地問著。

    夜無極臉色一凝,眼神變得陰寒,低沉地說道:“怡情殿走水,人為縱火,御林軍連那個縱火的人都捉不到,攝政皇叔最恨的便是走水,大怒,強硬地把許統領撤職問罪,現在的御林軍統領是文副統領。”

    “宮裡走水事小,夷山走水才是大事。”

    夜無極倏地望向了元缺,差點就要站起來了,他低問著:“舅父何出此言?”

    元缺冷笑著,“大歷國已經出手了。極兒,舅父這次離京,給你帶回來的禮物已經進宮了,你去看看吧。”他端起酒杯,又淺淺地呷起酒來。

    夜無極還想問一句,忽然看到夜沐身邊的近侍李公公匆匆地朝望春風走來,他識趣地打住,也端起了酒杯,笑著要敬元缺,李公公在這個時候走過來,他貓著腰進亭,在距離石桌三步遠的時候才停下來,恭恭敬敬地向兩位爺請安問好。

    “李公公不必多禮了,是不是皇叔找朕?”

    夜無極客氣地問著李公公。

    李公公恭敬地答著:“回皇上的話,王爺請皇上到御書房去,說有重要軍情要與皇上商討。”

    夜無極哦了一聲,望向對面深不可測的元缺,便放下了手裡的酒杯,自桌子前站起來,對元缺說道:“舅父,朕先去御書房了。”

    說著在李公公的跟隨下匆匆走出了望春風。

    夜沐說的重要軍情,便是元宵節那天晚上,大歷國利用孔明燈火燒夷山,造成鎮守夷山的重兵死傷近半,雖說因為啟動了山澗出口的機關,暫時把大歷國的人逼了回去,但夷山此刻已經陷入了危機之中。余下的人如果無法守住夷山,大星王朝就真的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境況。

    元缺最先知道這件事,已經著手安排了補救,因為他無官無職,僅是一個國舅的身份,又沒有虎符在手,無法調動其他地方軍隊趕到夷山去,只能把他自己的一些勢力調到夷山去,隱於夷山附近,預防不測時,能拖住一時半刻,為朝廷援兵爭取時間。夷山那裡的守將送回來的八百裡加急情報,因為路途遙遠,哪怕是緊急軍情,也在事發數天後的今天才送進宮裡。

    等到夜無極離開之後,元缺把酒杯裡的酒喝了個精光,然後一揚手,酒杯飛出了涼亭,飛向了一棵樹身上,撞到樹身上,那棵樹立即被酒杯撞出一個大坑來。

    起身,元缺淡冷地飄出了望春風。

    誰也不知道他剛剛突然甩出酒杯,用意是什麼。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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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這是一個契機!

    夜無極到了御書房後,夜沐立即把夷山八百裡加急送進宮裡來的緊要軍情遞給了夜無極,夜無極連龍椅都還沒有坐上,就站在夜沐的面前接過了軍情,迅速地閱讀起來。

    看完了之後,他那張同樣俊美的臉繃緊,剛剛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的不好。

    望向夜沐,夜無極低沉地問著:“皇叔打算如何安排?”夷山那裡本來就有重兵把守的,但現在死傷近半,兵力便大大地減弱了,就算大歷國也有損失,但和他們相比,大歷國的損失就顯得輕多了。在軍情送進宮裡來的這幾天裡,還不知道大歷國有沒有繼續攻占夷山呢。

    夜沐也是沉凝著,臉色更加的不好看。

    大歷國是他愛妻上官紫的娘家,就算上官紫嫁到了大星來,可她依舊是大歷的公主。當年大歷國把上官紫送到大星來和親,就是為了平息戰火,兩國休戰的。在上官紫嫁他為妃後,兩國也結束了戰火,得以休生養息。在上官紫死後,大歷國雖然蠢蠢欲動,在他的努力周旋下,又維持了十二年。如今,大歷國不再沉默了,在東辰國與大星拉開戰火後,他也尾隨而來,意圖非常的明顯,就是要讓大星腹背受敵,與東辰兩國瓜分大星。

    夜沐愛上官紫,看在上官紫的份上,他是不願意與大歷國交戰的,再說了大星,大歷和東辰都斗得你死我活的,不就是讓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大周盯著嗎?不管他們三國誰贏了,經歷戰火,他們都會顯得特別的疲憊,大周為第一大國,只要出兵,就能輕易把他們打敗呀。

    可現在大歷國率先開火,他又不能不還手,再怎麼樣,大星都是他的國家。

    他不能因為愛而棄大星的百姓於不顧。

    “大周國一直都沒有動靜,肯定在一旁緊盯著我們三國的動態,說不定等我們斗得兩敗俱傷時,他再出手。如果可以,本王並不想開戰,但如今……”夜沐頓了頓,很嚴肅地說道:“我們不能不還手。先加派援兵,死守著夷山一關,只要守住了夷山,大歷國就無法進入我國境內。”夷山不算很高,好在山勢險峻,懸崖峭壁處處是,而且與周圍的山連接成為一條線,連綿起伏,如同一道天然城牆,想過夷山,只能穿過那條被一分為二的山澗之路,路不窄,可路兩邊都是山,山頂上又都有大星王朝的重兵把守,真的很難越夷山而入。

    大星王朝又處於天下五國的正中,大歷國如果不想從夷山進入大星,就只能從其他國那裡借道,這又是行不通的。所以大星只要緊守夷山,就不用擔心以前的戰火重現。

    以前夷山之所以失守,是因為大歷國派出了數支神秘的精英部隊,分別化了妝後經他國潛入大星,再集合為一體從裡面打出,才會奪取了夷山。那時候大星王朝最厲害的將領是玉鈴蘭之父,他帶著大軍與大歷血戰數月,把大歷國的大軍一步一步地逼著從夷山退出,重新奪回夷山,再後來上官紫和親,兩國的戰火就借著這個機會熄滅了。

    元缺經常周游天下五國,秘密地建立屬於他的信息站,雖然無法完全掌控天下五國的動態,但大星境內的事情,都逃不過他的法眼。特別是最近這幾年,他越發的強大,大星王朝就算又用以前的方法派人化妝潛入大星,再聚集在一起從裡面反攻夷山,意圖為大歷打開大星的大門,也被元缺提前獲知消息,數次破壞了大歷國的陰謀計劃。

    誰都知道元缺不好惹,卻又很少人能提防得到他,他不僅僅醫術高超,武功深不可測,既是使毒高手又是解毒神醫,同時還是易容高手。他隨便易個容混入他國,沒有幾個人能看出破綻來。

    上官紫留下來的五千名暗衛,能把夜千澤保護了十二年才被元缺的人查到,除了那些人有資格槓上元缺之外,還有兩個原因,一是當年母子倆的屍首都找到,被認定了母子共亡,所以元缺沒有馬上追查,再者當年他畢竟才十三四歲,年紀太輕。二來是他不急著找到夜千澤,因為少帝還沒有長成。

    “大周國帝君已經病重,就算早立太子,其他皇子還是想爭奪帝位,內訌不斷,暫時他們是不會分心來湊一腳的。大歷國,東辰國兩國帝君更不是傻子,肯定會做好防范措施。雖說大周國最大,不過是地方多了點兒,國力與我們相差倒是不算很遠,只要做好了防范措施,短時間內還是安全的。”夜無極回到了案台內坐下,把自己掌握到的說了出來。

    這些,他敢說夜沐也清楚。否則夜沐不會同意讓戰神率兵迎戰東辰國。

    大星王朝一共有六十萬大軍,鎮守帝都用了十萬,玉鈴蘭帶著八萬迎戰東辰國,夷山那裡因為地形占了優勢,有守兵五萬,大星與大周的邊防則有十萬守兵,還有二十七萬分散在全國各州各郡。重要一點的城池派有一萬到三萬的守兵,中等的城池則有三千到五千左右的守兵,最小的城池都會有一千到三千的守兵。

    身為上位者,他們都很清楚自己的實力有多強。

    夜無極望著殿下的夜沐,說道:“皇叔,還是說說從哪裡調派援兵固守夷山吧。”

    “皇上覺得西營那三千雲家軍能用了嗎?”夜沐忽然問著。

    夜無極依舊望著他,沒有半點的意外,或許叔侄倆已經不著痕跡地過起招來。以往的夜沐,夜無極還是很放心的,但在夜沐知道夜千澤還活著後,他對夜沐就不再放心。其實他心裡還在提防著他的舅父元缺,只是他現在最為倚重的又是元缺。夜千澤在張家村的消息就是元缺送回帝都的,他不明白他的那個舅父為什麼不在張家村解決了夜千澤,還要讓夜千澤活著回帝都。他曾經派出了斗笠殺手暗殺夜千澤,可惜他低估了夜千澤,夜千澤憑一己之力就把他的那些斗笠殺手全都解決了。也是那時開始,他才會把夜千澤當成真正威脅他皇位的頭號勁敵。

    舅父如果為了他的帝位更牢固,按理不應該讓夜千澤活著回帝都讓他心裡添堵,還讓他按兵不動,讓夜千澤活著回帝都,說在帝都除掉夜千澤的機會更多。

    這一點,夜無極始終想不明白。

    舅父的心思,他也向來猜不透,越是猜不透的人,他越是防著。

    帝皇都是這樣,自己能掌控的,才會信任,因為自己能掌控的跑不出自己的五指掌,自己掌控不了的,他都會猜疑,防備,就算重用,也還會防著對方反咬一口,夜無極對元缺便是這般。

    其實元缺對皇位是不感興趣的,他沒有在張家村就解決夜千澤,不是他不想,而是他雖然比夜千澤強,卻無法輕輕松松地除掉夜千澤。兒時的那一點交情,也讓他很清楚夜千澤不是個笨蛋,別看夜千澤眼神純淨,似是個無害沒有心計的人,其實這才是他的厲害之處,明明腹中有計謀,依舊眼神純淨,讓人從他的眼裡只能看到一片空白,連點雜質都沒有。還有,他覺得自己的外甥兩歲繼位,雖然穩穩地坐著皇位到如今,可是少帝畢竟還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帝君始終難以成為天下霸主,不管是內亂還是外患,少帝都要親身經歷了,處理過,將來才有魄力成為天下霸主,成為真正的九五至尊,而不是一國之君。

    夜無極對他有著防范,他也不介意。

    防人之心不可無,他的外甥做得最好。

    “昊哥哥去西營也有小半個月了吧?”夜無極問著。“昊哥哥是這麼多年來唯一進入西營沒有在三天之內被打出來的人,看來昊哥哥能讓他們臣服,朕就是覺得昊哥哥能堪當重任。”略停片刻,他又望著夜沐問道:“皇叔的意思是讓昊哥哥帶著西營那三千雲家殘軍趕往夷山?朕不是不信任昊哥哥他們,而是覺得路途太遠,昊哥哥他們就算日夜兼程,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趕到夷山,誰知道這一個月內,夷山那裡會發生什麼情況。再說了……昊哥哥是大歷國的皇外孫。”

    他是絕對不會讓夜千澤去夷山的。

    萬一夜千澤和大歷國來一個裡應外合,怎麼辦?

    夜沐也猜到少帝是不會同意讓夜千澤前往夷山的。就算夜千澤不會叛國,少帝也不會相信他。他淡冷地迎視著少帝,問著:“皇上打算如何安排?”

    夜無極想了想,說道:“朕覺得先從距離夷山最近的宜州和宣州調兵,那兩州都有守兵一萬,能充當援兵,倒是能解燃眉之急,然後再從其他城中調一半的守兵暫時代守宣宜兩州,這樣只需調動四個地方的守兵,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援兵到達夷山,昊哥哥可以帶著西營的雲家軍前往高城配合戰神迎戰東辰國。”

    夜沐神色不變,反倒贊賞地說了一句:“皇上英明。”

    少帝會把夜千澤安排到玉鈴蘭那裡去,夜千澤父子早就猜到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備。

    在少帝明裡暗裡給這對父子鋪下死亡之路的時候,這對父子也在不著痕跡地為自己的未來鋪下活下去的路。

    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還是個未知數。

    “皇叔要是沒意見,朕現在就先把昊哥哥召回城裡,把情況告訴昊哥哥。”夜無極閃爍著眸子,試探地說道。

    夜沐淡淡地應著:“皇上決定便可。不過這樣一下子調動四個地方守兵,皇上一定要萬分小心,派出忠心之臣去完成這個任務。”夜無極想出來的方法,是可用,但各州各郡的守兵也不是誰都能調的,沒有皇上手中的那一半虎符以及詔書,誰都無法調動各地方的守軍。

    先帝臨終前把能調動玉家大軍以及帝都十萬守軍的虎符給了元太後代為保管,如今交回到夜無極的手裡,派遣玉鈴蘭率軍迎戰東辰國,已經調出了那一軍之符,不過玉鈴蘭有很多親兵,兵符對她來說的用處不算很大,她能在大星占著這麼重要的位置,一是因為她和元太後是手帕交,二是因為她死忠。

    虎符專用,一軍一符,一個虎符無法調動兩地守軍,而各地方守軍的虎符則由夜沐與元太後分管著,元太後手裡的都交還給夜無極。就是因為夜沐是先帝臨終托孤的重臣,手裡又分管著部分地方守軍的虎符,再加上攝政王身份,才會為少帝母子大忌,擔心他會謀反奪位。

    從帝都到夷山的那些地方守軍,目前不是夜沐能調動的。

    不管是夜無極還是先帝,沿著那條路線的地方守軍的虎符都不讓夜沐管著,提防著夜沐被愛情沖昏頭腦,叛出國家。

    像西營那些雲家軍則是無視虎符的人,他們由雲飛揚建立,就算朝廷也給這支軍隊制造了虎符,在雲飛揚還活著時,皇帝還能調動這支軍隊,雲飛揚戰死後,就算皇帝用虎符也調不動他們,否則他們也不會被困在西營整整七年。

    “朕知道。”夜無極應著,他會讓他那個武功深不可測的舅父去完成這個任務的。

    元缺的速度肯定媲美八百裡加急,僅需數天就能調兵遣將解夷山之急,要是再從中央調兵,則要花上至少一個月才能到達夷山。

    叔侄商議後,夜無極馬上命人把夜千澤詔回城裡。

    在下午將近傍晚的時候,夜千澤便從西營回來,連王府都沒有回,直接進了皇宮。

    ……

    在夜色籠罩了整片大地後,夜千澤父子才回到攝政王府。

    松院。

    書房裡,夜沐坐在案台內,夜千澤則淡冷地站在窗前,但窗口並沒有打開,他根本看不到窗外的夜色。

    “澤兒,明天就要啟程了,你有把握管住那三千人嗎?”

    夜沐低沉地問著,眉眼間還是有著點點的擔心。夜千澤回到帝都還不足一個月,前往西營也不過小半個月,雖說他成功地留在了西營,可他和西營那些人相處得如何,那些人到底臣服了沒有,夜沐並不知曉,夜千澤在元宵節回來的時候,僅是和他合謀換掉御林軍統領,其他事情根本就沒有和他說。

    夜千澤轉過身來,淡冷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冷笑一聲,“我有沒有把握,現在還重要嗎?你已經應允了他,同意我去高城。”

    夜沐一塞,沉默片刻才說道:“你是在怪爹嗎?”

    夜千澤又淡冷地看了父親一眼,隨後別開視線,望著掛在夜沐身後的上官紫畫像,淡冷的聲音很難聽出他內心有沒有起伏:“我不怪你。這是一個契機。”他帶著西營的三千弟兄出了帝都,才有機會強大起來。否則他一輩子只能當西營的新將領,還是不會上戰場,吃白糧的無用之軍。

    像他這樣的世子爺,沒有官職,想強大起來,就只能去搶兵權。

    就算少帝把他派到玉鈴蘭那裡去,但玉鈴蘭也管不了西營的三千弟兄,他依舊能一步步地爬起來,最好就能取代玉鈴蘭,把她從戰神的位置上擠下來,或者直接讓她像雲飛揚那般意外地戰死沙場。

    “這麼說,那三千人還是信任你了?”

    夜千澤灼灼地注視著夜沐,擠出幾個字來:“告慰雲將軍英靈。”

    夜沐一震,驀然想起了自己也曾經應允過要追查雲飛揚之死,可到現在他都沒有給西營那些人答復……

    “你做不了的事情,就讓兒子代你完成吧。”

    夜千澤又說了一句。

    夜沐深深地看著他,話裡有幾分的欣慰,“澤兒,你果真沒有讓爹失望。”

    夜千澤淡淡地應著:“我只是不想讓我母妃失望,不想讓我母妃枉死,不想讓藍兒瞧不起我。”

    提到了寒初藍,夜沐淺淺地笑著:“藍兒倒是個好女子。”

    夜千澤眉眼溫柔,“我妻自然是好女子。”

    “她要是知道你要離京,怕是要傷心難過。唉,是爹不好,如果爹是那個位置上的人,你和藍兒何須分離。”夜沐心疼地低歎著,眼裡精光又閃,那個位置,他以前一直沒有興趣,是兒子回來後他才覺得那個位置雖然孤獨,卻有著無窮的力量。

    如果他是帝君,那麼他的愛兒就是太子,兒媳婦便為太子妃,太子為國之儲君,是不用上戰場的,哪怕帝君御駕親征,都是留下太子監國。那樣的話,他的愛兒也就不用和心愛的女子分離了。

    夜千澤嘲諷地看著他,嘲諷地說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藍兒不是弱女子,她堅強得很,不管她做什麼,我都支持她,不管我做什麼,她也會支持我。”

    他們夫妻又不是沒有分離過。

    寒初藍說過了不管他去哪裡,去做什麼,要去多長時間,只要他活著從她身邊離開,又活著回到她的身邊就行,她會一直在家裡等著他歸來。

    夜沐與寒初藍同住一府,不過公媳倆人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夜沐白天幾乎都是在皇宮裡頭,而寒初藍則在忙著她的事情,兩個人互不相干,有的只是例行性的請安問好。夜沐對寒初藍的性子已經了解清楚,此刻聽到兒子那般說,他又淡淡地笑了笑,嗯了一聲。

    相信寒初藍不會像其他女子那般,丈夫外出就憂心忡忡,甚至哭哭啼啼。

    在這個動蕩的年代裡,成大事者的妻子必須學會堅強,學會面對。

    “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回長風苑了。”

    夜千澤說著,扭身就走。

    夜沐沒有叫住他,目送著他離開。

    扭頭,夜沐站起來,伸手輕撫著上官紫的畫像,溫柔地低喃著:“紫兒,我一定不會讓你枉死的,稚兒也在漸漸成熟,或許有一天,他會實現你的心願,天下歸一,四海升平!”

    ……

    長風苑。

    入夜了,寒初藍便坐在房裡的桌子前,拿著她用習慣了的炭筆又在寫寫畫畫,其實是在計數,計算她的酒樓裝修到現在用了多少錢。

    窗外似是有人影急閃。

    寒初藍神色一凝。

    有人!

    她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筆,連燭火也沒有吹滅,再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門前,小心地開了房門,悄悄地走出去。她不敢從窗口出去,既然人影從窗前閃過,代表對方盯著窗口,估計是想把她引出去吧。

    屋頂上沒有動靜。

    寒初藍的心微微地提著,神色更加的沉凝,她知道小五和小七每天晚上都會守在她的屋頂之上,只有夜千澤回來後,他們才會挪個位置,卻依舊在屋頂過夜。此刻屋頂卻沒有動靜,說明來人很犀利,要不就是點倒了小五和小七,要不就是引開了他們。

    這攝政王還真像一朵花,總是能引來無數的蜜蜂圍堵,她跟著夜千澤回來才多久,在晚上經歷了多少次這樣的事情?

    似是有細微地腳步聲,寒初藍趕緊往屋頂上躍上去,然後緊盯著廊下,誰知看到的卻是夜千澤在廊下走動,偶爾還會掠到窗前,剛才她察覺到窗外人影急閃,應該就是夜千澤。

    他會回來,寒初藍早就猜到了。

    但他這樣子打算做什麼?裝神弄怪嚇她?還是在試探她的反應能力?寒初藍認為是後者。

    總不見房裡有動靜,夜千澤的俊臉上凝重,繃得緊緊的,就像一塊大理石,狹長的鳳眸微微地瞇著,隱隱有著擔心。藍兒的反應能力向來不差,怎麼他在外面晃了數次,她都沒有發覺?睡著了?天色才黑呢,她不可能那麼快就睡著了。應該是聽力和敏銳力不合格,這樣的她,教他如何放心遠行,他得吩咐星月好好地保護她才行。

    想到這裡,夜千澤就往屋頂上飛去,打算讓小七去找星月。

    一上屋頂,卻看到寒初藍坐在屋簷邊上,烏黑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瞅著他,小五和小七則雙手抱劍躲得遠遠的。

    夜千澤微閃著眼,然後笑問著:“藍兒,你在這裡做什麼?”

    寒初藍一抬頭,望天,很詩意地答著:“賞月,賞星,賞清風。”

    夜千澤也仰頭望望天,笑著:“無月,無星,無風,你如何賞。”

    “心中有明月,時刻都能賞。”

    夜千澤呵呵地笑著,挨著她身坐,“你什麼時候上來的?”

    “在你鬼鬼祟祟的時候,我就上來了。”

    夜千澤哦了一聲。

    “你剛才想做什麼?”寒初藍扭頭問著他,還伸手去捏他的臉,怕來的是個假千澤。夜千澤任她捏著,等她捏過了,確定他是真的千澤,他才答著:“沒做什麼呀,就是隨便走走。”

    寒初藍定定地望著他,夜千澤也凝睇著她,四目相對後,寒初藍斂回了視線,不客氣地把自己的身子往他懷裡一倒,夜千澤趕緊摟扶著她,她要投懷送抱,也不打聲招呼。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了,寒初藍才問著:“滿意了嗎?”

    忽閃著眸子,夜千澤答著:“不錯,星月教得好。”

    提到星月,寒初藍面露不好意思,小聲地嘀咕著:“星月說我學輕功和點穴手法還可以,學其他,總是勉勉強強。”她對輕功和點穴手法有興趣,所以學得認真,進步就大。其他她不感興趣,但還逼著自己要學,也就只能勉勉強強了,好過不會。

    今天瞧著元缺,她還沒有向他致謝呢,送她兩顆增加內力的藥丹,改天碰著了,再道謝,希望他不要趁機索取報酬才好。

    “沒事,慢慢來,會好的。”

    夜千澤寵溺地安撫著她,要不是如今局勢動蕩,他又沒有多少實力,真的不想讓她去承受學武時的辛苦及勞累,讓她像在張家村那裡一樣,自由自在地生活。

    “藍兒,你還想回張家村嗎?”撫著她的臉,他輕輕地問著。

    寒初藍笑了笑,眼神帶著向往,答著:“想,做夢都想。張家村是窮,可是自由,帝都是繁華,卻暗藏禍心,稍微不注意,就會被人整得屍骨無全。但張家村是井底,青蛙想知道天有多大,就必須跳出井底。我很想回張家村,但我不後悔跟著你回帝都。”

    “將來如果有機會,我們再回到張家村去。”

    他也想念那裡的日子。

    寒初藍嗯著,望著他,問著:“今天晚上回來得這很麼早的?”以往他都要在晚上九點左右才能回到。現在估計著才是晚上七點半左右,因為冬天剛去,寒意未退,春天的氣溫依舊寒冷,夜晚也來得早,不過是晚上七點半,已經黑得伸手難見五指了。

    “我在傍晚的時候就到了,不過是進了宮。”

    聞言,寒初藍離開了他的懷抱,坐正了身子,心底有著猜測,卻淡定地問著:“他們又讓你去做什麼?讓你帶兵打仗嗎?”

    夜千澤也不想隱瞞,點頭,“大歷國發兵,火燒夷山,守在夷山那裡的五萬守兵,死傷近半,夷山有危機,少帝要調動夷山附近的四個州郡守兵至夷山充當援兵,派遣我帶著西營的兄弟們前往高城配合玉鈴蘭迎戰東辰。”

    “他不是應該派你去夷山嗎?”現在是夷山有危機呢。“等等,大歷國?不是母妃的國家嗎?他們不讓你去夷山,卻讓你去高城,怕你與大歷國勾結?”

    夜千澤澀澀地笑著,“這是人之常情,誰都會提防著。”誰叫他的母妃是上官紫。

    寒初藍不說話了,是呀,這是人之常情,但總讓人心裡不舒服。

    “什麼時候走?”

    “明天。”

    “哦。”

    “藍兒。”

    “我聽著。”

    “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你一個人在府上,我總是放心不下。”星月是讓他要放手讓寒初藍去打滾,他也決定放手,但真正做起來的時候,他還是有著擔心,有著不捨,他是想把她寵在心尖上的呀,如今卻……

    “軍嫂不好當。”

    寒初藍輕輕地說了一句。

    他如今是軍人,放在二十一世紀裡,她的稱謂不叫夫人,叫做軍嫂。軍嫂可不像小說裡寫的那般美好,她們都要承擔太多,男人在外面守衛國土,她們就要在家裡照顧好高堂,撫養孩子,打理家事,屋裡屋外一把手,讓男人們在外無後顧之憂。這些都是妻子的責任,很多女人都在做著這樣反反復復的事情,但軍嫂還要面臨著一個其他妻子不用面對的,便是獨守空房。

    夜深人靜,別人可以依偎在丈夫的身邊,說些心事,談談情,她們這些軍嫂卻只能在燈下算算帳,計算著今天花銷了多少,口袋裡的錢又能維持多久的生活,沒錢了,也不能去煩男人,必須自己想辦法,看看孩子有沒有蓋被子,聽聽老人夜間有沒有夜咳等,最後回到自己的床上,累極了,沒精力再去思念丈夫,才能入睡。

    軍嫂?

    夜千澤覺得這兩個字形容將士們的妻子很恰當。

    柔軟的手握住了他的大手,寒初藍認真地看著自家男人,認真地說道:“千澤,咱們也不是第一次分離了,矯情的話我也不多說了,我還是那句話,活著從我身邊走開,就要活著回到我的身邊。在外,自己要多多保重,也不用擔心家裡頭,你娘子我其他本事沒有,料理家務事還是可以的。”

    她不捨他離開,但不捨也要捨,用今天的捨,換來明天的長久,雖然苦了點兒,還是值得的。

    “對了,少帝派你去高城配合玉鈴蘭,是那個女戰神吧?你不是說她是我們的死對頭嗎?你去她那裡,她是大將軍,僅是職位都能壓死你,要是她……少帝的用心真險惡。”寒初藍低聲地罵了少帝一句,她一直都覺得少帝陰險,不像表面那般無害,別看少帝不過十五歲,比她還小兩歲呢,那城府不知道比她深了多少倍。

    對玉鈴蘭,寒初藍始終有好感,不管夜千澤多少次強調玉鈴蘭是他們的死對頭,可她就是抹不去對玉鈴蘭的好感,甚至有點崇拜,很想見一見如同男兒一般頂天立地的巾幗英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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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夜探皇宮

    “正如你猜測的一樣,少帝的意思就是想利用玉鈴蘭壓制我的崛起,玉鈴蘭為人冷漠,又視我們家的人為對頭,不把我整死才怪呢,少帝就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有此安排。我進西營才幾天?他就要派我出去,無非是不想讓我在京城,借著戰事讓我戰死沙場。”

    夜千澤陰郁地說道,在平常百姓家,堂兄弟之間一般都還會有兄弟之情,可他的堂兄弟間,不是你想我死,就是我想你亡。在他們皇家子孫中,是沒有親情可言的,只有皇權之爭。誰都想高高在上,可他不想呀,他只想弄清楚是誰害了他的母妃,是誰老是要置他於死地,原因是什麼?

    他覺得他想做的這些事情是正常人都會做的,並不覺得自己過份,或者做錯了。是那些人心虛了,所以害怕他在帝都,千方百計就要把他趕走。

    好,他走,他現在走,以後再包抄而回,讓他們也嘗試被逼著離鄉背井的滋味!

    有仇不報非君子!

    不要把他夜千澤當成了軟包子!

    “千澤,你老說玉鈴蘭是我們的對頭,為什麼她會挑上我們家的人為對頭?是不是爹當上攝政王後才這樣的?”寒初藍覺得一個人視另一個人為對頭,總是有原因的。

    夜千澤搖頭,“表面上看來是這樣吧,真正的原因,估計是我母妃不是大星國的人吧。據師尊暗中調查的依據來分析,她當年與東辰國血戰時,遭到奸臣出賣以及身邊人的背叛,據說那個身邊人就是其他國的人,並非大星的人,應該就是這樣,她才會視我們為對頭吧。”

    寒初藍凝眉,說道:“這麼說,玉鈴蘭也並非深明大義?她遭到背叛,那是她識人不清,怎麼能因為你母妃不是大星的人而視你們為對頭呢?”

    夜千澤看她一眼,倒是不認同她對玉鈴蘭的評價,“她雖然視我們為對頭,並非不懂大義,在小事上,她會絆住我們,在大事上,她識大體,以國家以百姓為首,私人恩怨及利益都在後。反正她也有很多她的不得已苦衷吧,僅是與太後為手帕交,就足夠讓她與我們成為對頭了。她要是不明大義,我爹怎麼可能活到現在。”先帝駕崩,元太後不過二十出頭,正值青春年華,雖說自己的兒子貴為皇上,可兒子年幼,大權旁落,她無數次想過要除掉夜沐這個攝政王,玉鈴蘭既然是她的手帕交,手握兵權,要是想除掉夜沐,很容易,那個時候的夜沐生不如死,死對他來說如同解脫,不像如今這般防范太多,下手的機會也很多。

    但夜沐終是沒有被除掉,不僅僅是太皇太後不捨得這個兒子,還有玉鈴蘭知道朝政雖需人把恃,少帝年幼,是無法治國的,還有後宮不得當政,元太後貴為太後也不能垂簾聽政,免得外戚專權,亂了這天下。為此事,玉鈴蘭估計和元太後分析過,也勸過無數次元太後吧。

    她會成為壓制夜沐的對頭,也有可能是勸說元太後,元太後逼她護住少帝的皇位不能旁落,她不得已應允,從而從小事上壓制著攝政王府,甚至在少帝漸漸長成時,開始出謀策劃除掉夜沐父子。

    夜千澤覺得這個死對頭,是很可恨,但也讓人欽佩,以女人之身,統領數萬大軍,還屢戰屢勝,男兒中都沒有幾個人能像她那般。

    寒初藍嗯著,“有機會的時候,真要好好地拜訪一下這位女戰神。”

    夜千澤把她拉入懷裡,說道:“等你見到她的時候,或許你會後悔的,她是一座冰山,可不是誰能近前觀看,大家對她,都是能避開就盡量避開的。”說完後,他摟著她就要跳下去,寒初藍阻止了他,夜千澤淺笑地問著:“藍兒,你還想著繼續賞月賞星賞清風嗎?”

    寒初藍望著黑色的蒼穹,笑道:“我覺得置身於黑暗之中,感覺其實挺好的。”

    夜千澤寵溺地輕點一下她的鼻尖,“也就你說喜歡黑暗,別人都是怕黑的。”

    “那是別人做了虧心事。”

    “你剛才在做什麼?”夜千澤把她重新置放坐在自己的身側,夫妻倆肩並著肩,望著頭頂上的那片天,記起她剛剛在房裡寫寫劃劃的,夜千澤好奇地問了一句。

    “算帳呀,算算我的酒樓從開始到現在投入了多少的本錢。再過幾天,酒樓就能開張,正式營業了。千澤,我替我的酒樓取了個名字——食福酒樓,你覺得如何?”

    夜千澤在心裡默念著“食福酒樓”,不太明白她怎麼取這樣的名字。

    寒初藍像是猜透了他的疑惑,解釋著:“食得便是福,食為吃,也就是吃得就是福,吃福酒樓不好吃,就用食字代替了,反正意思差不多。”

    食得就是福!

    夜千澤笑道,“對,吃得就是福,你決定了就好。”

    寒初藍撇他一眼,嘀咕著:“有時候,我真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意見,不要老是說讓我決定了就好。”

    夜千澤低頭,飛快地親了她的紅唇一記,寵溺地說道:“我對這方面不甚上心,提不了意見,再者,我相信你,你決定了,我覺得也挺好的,不就行了。”他在經商這方面,始終不如楊庭軒。

    寒初藍又看他一眼,笑道:“好吧,既然都讓我作主,那咱就做個女強人,讓你以後做個家庭婦男,洗衣做飯,侍候老人,照顧孩子。”

    夜千澤微微地抽了抽臉,“家庭婦男?”

    聽著她的意思,她是見過家庭婦男的了?

    她到底是來自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千澤。”

    “想說什麼?”

    寒初藍把白天的發現告訴夜千澤:“我白天送湯進宮給太皇太後的時候,碰到一個高個子宮女,那宮女看著像你一般高,身形與你極為相似,差別在於你是男的,她是女的,要是她著男裝,從背後看去,還會以為是你。她也有一雙鳳眼,我瞧著她,總覺得很熟悉,想到了那天晚上假扮你的那個女人,我懷疑那名宮女便是假扮你之人。”

    夜千澤神色沉凝,深深地注視著她,低沉地問著:“你問過她是哪個宮的宮女了嗎?”能找到那個假的夜千澤,也就能找到那名神秘的知情者。

    寒初藍搖頭:“我還沒有來得及問,我想著讓她抬頭讓我看看,就來了一名太監,那名太監喝斥了她幾句,她就與同伴走了。後來我問了那名太監,她是哪個宮的宮女,那太監說是愉太妃宮中的。我想去愉太妃那裡瞧瞧,那名太監卻說愉太妃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見客。”

    她當時就想去追探那名宮女,可惜時機不對。白天的皇宮,到處可見宮女太監,她對皇宮僅是認得從宮外到慈慶宮的那條路。再加上夜無極的忽然出現,也阻止了她的行動,讓她只能匆匆地出宮。

    “愉太妃?”

    夜千澤微微地瞇著眼,寒初藍看到他這個樣子,問道:“愉太妃有什麼不對嗎?難道宮裡頭沒有愉太妃這個人?”

    “愉太妃這個人倒是存在的。我是在想,她宮裡的人,會是知情者?”

    寒初藍搖頭,她對皇宮裡的復雜關系弄不清楚,真相讓她去查的話,僅是這個宮那個宮的牽連,就能讓她暈頭轉向,什麼都查不出來。夜千澤雖然離京十幾年了,到底是皇家子孫,對皇宮及皇宮裡的主子們,還算了解,他查真相就比她容易多了。

    “千澤,趁月黑風高,咱們是否該干點什麼?”

    寒初藍忽然提議著,好奇心害死貓,她迫切地想知道愉太妃宮中的那名宮女是否就是假扮夜千澤的知情者?

    夜千澤笑意晏晏地瞅著她,“你確定你要跟著我一起去?”他一走,她肯定會四處亂闖,既然那些事是無法防止及避免的,不如趁他此刻還在她的身邊,帶著她親自去闖一次,也讓她從中積累一點經驗,以後他不在她身邊了,她也能應付自如。

    “這麼說,你也是有打算的?”

    “你給相公我提供了這樣的線索,相公我不走一趟,今天晚上咱倆都睡不著。查不到真相是其次,明明有線索卻不去查,才讓人百爪撓心。”

    寒初藍站起來,朝夜千澤伸手,閃爍著大眼,“那咱倆還等什麼?你沒見過那個假扮你的人,她當時是易了容,可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氣,那香氣連星月都沒有聞到,你娘子我的鼻子像狗鼻子一樣,才能聞到,你要是不帶上我,宮裡宮女數千人,你也找不出誰才是那個知情者,所以,你今天晚上休想把我撇在家裡。”

    夜千澤把自己的大手遞給她,讓她把自己拉起來,站在她的面前,他伸手把她往懷裡勒入,用力地摟了一把,才松開她,溫聲說道:“也該帶你去歷練歷練了,看看你的輕功能否躍過皇宮那道高牆了,藍兒,為夫就先把丑話說在前面了,你要是越不過那道高牆,你就老實地在宮外等我,我是不會背著你走的。”

    輕擰他一下,寒初藍嗔著他,“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你背著我走!”

    夜千澤呵呵地低笑。

    寒初藍拉著他就往地面上躍下,回到房裡就去翻找他的夜行衣,夜千澤沒有阻止她,等她找到了夜行衣,便扔了一套給她,她自己穿上一套。

    夜行衣都是夜千澤的,寒初藍是長高了不少,可與夜千澤相比,她依舊嬌小玲瓏,穿上夜千澤的夜行衣,衣衫松松垮垮,像個大布袋一樣,在腰間拴上了腰帶,雖是束緊了衣衫,但褲子太長了,她想都不想,找來剪刀,卡嚓就把兩邊的褲腳都剪掉了大半,雖然褲子的長度合適了,可是跨下還是松松垮垮,精明人一瞧著就知道她是個身形嬌小的女子。

    寒初藍無奈地朝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的相公說道:“將就一下了。”

    夜千澤鳳眸帶笑,朝她招手,她樂滋滋地朝他飛撲而來,夜千澤眼明手快地撈住她撲過來的柔軟身子,摟著她的腰肢,帶著她從窗口飛出,悄無聲息的,她還看到夜千澤帶著她躍出窗口後,寬松的衣袖往回一甩,那窗就關上了,也是沒有發出半點響動,不禁在心裡低歎著:她家相公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呀!

    皇宮。

    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皇宮都是戒備森嚴。

    自從西苑怡情殿遭人縱火,至今連那個縱火的人都還沒有捉到,皇宮裡的守衛就更加的森嚴了。再加上皇宮的宮牆很高,不是高手是無法在不驚動守衛的情況下潛入皇宮的。

    著一身夜行衣的夜千澤和寒初藍一路飛縱,來到了皇宮外面,夜千澤松開了由他一路挾帶著而來的愛妻,偏頭看著她,鳳眸閃閃發光,似笑非笑的樣子,“藍兒,你先上吧。”

    寒初藍有點累人,她畢竟是個武功初學者,一切都還處於入門階段,就算有了點內力,這樣一路飛縱而來,也讓她氣喘,要不是夜千澤挾帶著她一路而來,她可能累爬下了。

    夜千澤知道她累,便教她運氣調息,依他所教,寒初藍運氣調息,體內那股熱流隨著她的調息,如同一條河似的,在她全身的經脈走過,調息後,她頓覺精神大振,剛剛的氣喘沒有了,累感也沒有了,她有點驚喜地對夜千澤說道:“我不覺得累了。”

    夜千澤鳳眸灼灼,知道她體內的那股真氣算得上雄厚,只是她還不太會靈活運用,他沒說什麼,只是朝寒初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寒初藍仰頭望著眼前的高牆,自信滿滿的,她充滿自信的樣子格外的迷人,夜千澤最愛的便是她全身洋溢著自信,好像世間萬事都難不倒她似的。

    運氣,縱身就往上路。

    如同燕子沖天而起,更如大鵬展翅,寒初藍還真的躍上了高牆,還翻越過去,不過翻越的時候,腳尖不小心踢到高牆,高牆把她絆倒,她猝不及防,猛收真氣,然後整個人就往牆下栽去,驚出一身冷汗,她可不敢尖叫,在這個做賊的時候尖叫,那是存心被抓。

    身子如同一塊大石似的,急劇往地面上墜去,要是就這樣墜落在地上,不摔成個肉醬,她就不姓寒了。

    寒初藍驚過之後,不再慌,迅速地運氣,然後在自己快要跌撞到地面上時,猛地雙手撐在地面上,真氣一提,腳朝天,頭朝下往上倒飛而起,避免了撞擊地面,在半空中,她再一個跟斗翻轉,這才輕飄飄地落在地面上,然後她微微地松了一口氣。

    高牆上,夜千澤把她這一連串的動作盡收眼底,眼裡微微有著滿意。

    寒初藍沒有馬上仰頭望高牆,落地後,立即謹慎地帖牆而行數米遠,凝神傾聽,確定自己潛入來沒有被人發現,才仰頭望向高牆上那道如同女子一般,哪怕著夜行衣,依舊風姿綽約的妖孽相公,朝他招招手,夜千澤便如同謫仙一般,飄落在她的面前。

    眨了眨眼,寒初藍在心裡切了一句,她落地的時候,差點摔成個肉醬,妖孽相公卻瀟瀟灑灑,像神仙下凡一般,姿態優美,存心刺激她嗎?

    兩人蒙上黑罩,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夫妻倆迅速地掠走。

    寒初藍對夜晚的皇宮更加的不熟悉,只能跟著夜千澤一路不停地飛躍,偶爾夜千澤還會帶著她一起走,免得她太累落了單。

    也是到了現在,寒初藍才知道,夜半做賊,真累!

    “有人!”

    到了御花園的時候,夜千澤忽然低低地說了一句,然後一把扯著愛妻躍上一棵大樹上,藏身於樹上。

    寒初藍屏息著,緊緊地盯著樹底下。

    發覺樹底下並沒有人走過,她不解地抬眸,這才發現夜千澤是盯著不遠處的一座宮殿的屋頂,兩道姿態優美的身影如同閃同兩個女鬼一般,在屋頂上掠過。

    “是她們!”

    僅是一眼,寒初藍就確定那兩道身影是那天晚上現身引走夜千澤的知情者。

    夜千澤手一揚,數枚飛鏢朝那兩道似乎也打算利用月黑風高好做賊的身影射出。

    為首的那個女子依舊是一身的白衣,蒙著白色的面紗,看不到她的面容,她的武功似乎比另外那個女子要好,察覺到不對勁,趕緊閃身,避開了夜千澤射來的數枚飛鏢,兩個人似乎有點吃驚,朝夜千澤夫妻藏身的大樹上望來,夜千澤在這個時候已經飛躍而來,雙手如鉤,就去抓那名女子的面紗。

    寒初藍也飛到了屋頂上,可她懂得的招式極其有限,哪怕對方無心與她交手,她也拿對方沒有辦法,只能緊咬著對方不放,那個有一雙鳳眸的女子跑到哪裡,她就追到哪裡。

    夜千澤擔心她,數次想把她帶回來,白面紗女子都把他攔下,兩個人交手數招後,那女子虛發一招,趁夜千澤避開,迅速地逃走,她不是夜千澤的對手。

    “夜千澤,你想知道真相跟我來,咱們談筆交易。”女子傳回來了極細的聲音。

    夜千澤卻是想都不想就去找寒初藍。

    真相,他可以慢慢地查,愛妻對皇宮不熟,除了輕功之外,其他方面都不行,被那個有著鳳眸的女子故意引開,極度危險,他可不能為了與人談交易而棄愛妻不顧。

    看到夜千澤去追趕自己的同伴,白面紗女子停頓下來,眼神瞬間陰沉起來,眼底全是一片嫉恨。

    寒初藍緊追著目標不放,可惜人家對皇宮極為熟悉,七拐八轉,就把她甩掉了。

    發覺自己追掉了目標時,寒初藍已經落在了一座宮殿裡,那宮殿靜悄悄的,巡邏的侍衛走過,都沒有發出半點響動,戒備明顯比外面其他地方要森嚴很多。

    她不知道這是誰的宮殿,看到有巡邏的侍衛過來,她趕緊躲到暗處去。

    寒初藍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敢現身,否則會把自己陷於危險之中。

    等巡邏的侍衛走過了,她才悄悄地從暗處閃出來,打算往屋頂上躍去,然後趕緊溜。當她想走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道極為熟悉的溫淡聲音。

    “不許任何人進去!”

    那道溫淡的聲音似是在吩咐著什麼人,寒初藍聽到有人恭敬地回應著:“是。國舅請進,皇上已經等著國舅了。”

    接著,躲回暗處的寒初藍就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從外面而入,走在前方的那個人,一身與此刻的黑夜不相配的白衣,一舉一動都優雅而散發著瀟灑,剛才那人說了國舅,不是元缺還能有誰?

    元缺的腳步聲很輕,幾近聽不到,發出細微腳步聲的是跟著元缺身後的那個人。

    寒初藍還聽到對方說皇上在等著元缺。

    她在心裡暗驚著,她不會是誤打誤撞,撞入了少帝的寢宮——正陽宮吧?

    真是出門時忘記翻看黃歷了,她現在不僅是和夜千澤分散了,還撞入了那個陰險的少帝宮中來,更遇著了元缺這個狡猾的家伙。

    寒初藍更加的屏氣凝神,害怕自己微微的氣息聲都被元缺聽進去。

    元缺可是高手。

    元缺走了幾步後,忽然頓住腳步。

    寒初藍的心倏地被吊了起來,腦瓜子飛快地轉動著,要是被發現,她要用什麼樣的方法逃脫?

    “國舅,怎麼了?”

    元缺淡淡地吩咐著:“命令所有人都退到外面去。”

    那個人有點擔心地低叫著:“國舅,他們都是負責皇上的安全,萬一……”

    元缺似是瞟了那人一眼,淡冷地說道:“有本國舅在,皇上的安全用得著你們擔心嗎?”

    那人被他這樣一說,再也找不到任何話來拒絕,只得朝元缺拱手,應著:“是。”

    然後寒初藍就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還有著些微的嘈雜,雖影響不到殿中的人,寒初藍卻能聽到,她猜測著應該是那個人順從了元缺的意思,帶著這裡的守衛都退到外面去了。

    裡面沒有了守衛,她想溜走就容易得多了。

    靜聽了一會兒,她確定外面沒有動靜了,以為元缺已經進殿了,便從暗處閃出來,打算躍上屋頂去,一閃出來,她就看到了一道白影堵在她的面前,深不可測的黑眸冷冷地瞅著她。

    寒初藍大驚,這個元缺真的有做鬼的本事,她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元缺已經堵在她的面前了,他應該是一進來就發現了她吧,故意吩咐那個人帶著侍衛退出去,就是說給她聽,好引她逃走,被他抓個正著。

    好狡猾的家伙!

    寒初藍倏地一拳朝元缺的眼睛揮去。

    請原諒她學到的招式還不多,她此刻還像在鄉下和人打架一般,沒有什麼招式可言,不同的是她有了一身內力,拳頭揮出,虎虎生風的,元缺要是被她揍了這一拳,必定成為獨眼國舅,缺眼!

    元缺眼底有著冷笑,出手如電,擒住了寒初藍揮來的拳頭,正想施力把寒初藍的拳頭捏碎,觸手的肌膚柔軟而光滑,是個女子!他還有些許的熟悉感,隨即他收力,另一只手閃電一般扯下了寒初藍的蒙面黑罩,露出了寒初藍那張俏臉。

    “寒初藍!”

    元缺咬牙切齒地低叫一聲,怒火似乎迅速地狂燃起來。

    寒初藍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麼發怒。

    被他發現了,寒初藍也不再隱藏,趁他發現是自己略顯吃驚時,一腳就朝元缺踢去,趁元缺躲閃之際,她縱身一躍,就往半空中躍去。

    “回來!”

    元缺反應比寒初藍更快,他像個鬼魅似的,一閃,就捉住了躍起上半空中的寒初藍腳踝,寒初藍扭身,在被他抓住腳踝的同時依舊朝他狠狠地揮出一拳。

    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元缺的臉都綠了,再次躲開她揮來的拳頭,捉住她腳踝的大手施力,把她狠狠地自半空中扯回來,寒初藍被他扯進了懷裡,元缺摟著她連旋轉數圈,轉得寒初藍有點頭暈,直到她的背部抵靠著堅硬的牆上時,她才回過神來。

    娘的,在元缺這樣的高手面前,她簡直就像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寒初藍!”

    把寒初藍壓在牆上,緊捉住她的雙手,抵壓在她的身側,他健壯的身軀貼壓著她的身子,讓她再也無法動彈,他又是咬牙切齒地低吼了一聲,“你再動,後果自負!”

    “落在你手裡,要殺要剮,隨你!”

    寒初藍冷哼著。

    元缺冷笑著:“好,有骨氣。”

    寒初藍冷冷地迎視著他,一點也不怕他。

    “說,你潛到正陽宮來做什麼?你不知道正陽宮是極兒的寢宮嗎?就憑你現在的根底你也敢到這裡來送死!”元缺用力地捉緊她想掙脫的雙手,氣恨地在她的面前低吼著。

    他怒火狂熾就是因為她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潛入了正陽宮,如果不是他發現她,她就算有一百條命,都不夠夜無極砍。

    “誤會。”

    寒初藍掙不脫被他捉住的手,又被他緊緊地壓在牆上,反倒淡定下來,聽到他的低吼,她淡定地答了兩個字。

    元缺的臉又綠了。

    誤會?

    她在大晚上的不窩在床上夢周公,潛入皇宮就算了,還潛入了正陽宮,竟然還說誤會。她去夜無極面前說聲誤會,看看夜無極會不會放她走?

    “夜千澤死哪去了?他就讓你這樣來涉險?”元缺的怒火始終壓不下去,剛才他差一點就把她的一邊手的骨頭都要捏碎了。

    寒初藍沉冷地駁著他:“少拿我家千澤說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與千澤無關。”她不會告訴元缺,她和夜千澤進宮來,就是想確認一下知情者的身份,會出現在這個境況,實屬意外。

    元缺嘲笑著,“你對他還真是死心塌地的,處處都維護著他。”

    “他是我相公!我不維護他,難不成維護你這個笑面虎,你想得倒美!”

    元缺一塞,真想掐死她!

    “如果我有那樣的相公,自己涉險,他都不知道,我寧願休夫,沒用的男人!”元缺的話裡酸味濃得可以醃制酸菜了。

    寒初藍睨著他,嘲諷著他:“可惜了,你這一輩子連個沒用的相公都不會有!”想在她面前抵毀夜千澤,門都沒有!

    她就是對夜千澤死心塌地,如何?

    “寒初藍,你現在氣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元缺的臉貼過來,貼在寒初藍的臉上,陰郁地擠出一句話來:“小心我一怒之下,就地要了你!”

    “你……”寒初藍氣結,他的唇就似有若無地擦過了她的嘴邊,似是要貼唇而來,這下子輪到寒初藍綠臉了。這個男人在她面前一直無恥,真惹著他了,說不定真會做出什麼事來。

    大眼忽閃著,寒初藍忽然沖元缺笑著,笑得很甜,笑得很燦爛,元缺微微地拉開了距離,垂首凝望著她的笑,知道她這樣對他笑,帶著算計,全是虛假,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放柔了眼神,黑暗之中,她的笑如同一朵盛開的罌粟花,明知道有毒,他還要沉淪其中。

    “元缺。”

    元缺不應她,依舊深深地凝望著她,把她的所有表情盡收眼底,那靈動的大眼,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她想用什麼計脫身?美人計嗎?

    那他還真是十二萬分的期待。

    “元缺,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臉皮很厚?”

    元缺抿緊唇,瞪她。

    寒初藍還是笑,笑得有多甜就有多甜,繼續說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像個狐狸,陰險狡猾?”

    元缺的唇抿得更緊了。

    “你呀,笑裡藏刀,就是個笑面虎,你知道我最懷念什麼嗎?最懷念的就是把你揍了一頓。”

    元缺的眉豎了起來,唇抿得像蚌一樣。

    他想錯了,她根本不會對他用美人計,她也絕對不會向他求饒,這個女子是寧願死,也不會求饒的。

    “我想興寧郡主的眼被豬油蒙住了,就你這樣的男人,她也敢要?我真的佩服她能對你一往情深。”

    元缺陰陰地掀動嘴皮子,陰陰地問著:“說夠了嗎?”

    “夠了。”

    “我能說一句嗎?”

    “請說,我洗耳恭聽。”

    元缺深深地瞅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有沒人告訴過你,元缺愛你,像夜千澤一樣,很愛很愛你!”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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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51:59 |只看該作者
050 我要你!

    寒初藍一愣,愣愣地看著元缺,她知道他對她有情愫,他逮著機會就占她的便宜,但又總是對她帶著關心,哪怕她從不給他好臉色,他依舊。

    他是那種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人,他的身份又讓他可以肆無忌憚,無所忌憚。在這帝都裡,估計能活得自由自在的人,就是元缺了。

    她以為她是夜千澤之妻,對元缺來說,屬於他人之妻,他會慢慢地死心的,卻不曾想到此刻,在她落入他的手裡時,他竟然會向她表白。他愛她,就像夜千澤一樣,很愛很愛。

    “寒初藍,你難道不知道我在家宴上說的人就是你嗎?你不是笨蛋,你應該明白的。”元缺低低地說道,把心裡壓抑著的愛意說出來,哪怕沒有結果,他也覺得心情有所好轉,至少他說出來了,不再在她的面前壓抑著。

    在別人面前,為了她的聲譽,為了她的安全,不想為她招來更多的敵人,他可以繼續壓抑,可在她這裡,他一定要讓她知道,要親口說出來,他元缺瀟灑了二十幾年,第一次栽了跟頭,就是栽在寒初藍身上。

    很好笑,也很可悲,因為他愛上的是別人之妻。

    他可以不怕別人的指指點點,搶奪他人之妻,但搶來的不過是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他愛的是有血有肉的她,而不是沒有靈魂的她,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繼續和夜千澤恩愛地生活在一起,他除了嫉妒,除了心痛之外,就只能用他的方式去保護她。

    這是老天爺對他的報應吧。

    雖然苦澀如黃連,他也甘之如飴。

    “元缺,就算我能明白又能如何?請你別忘了,我是夜千澤的妻子,我是他人之妻,謝謝你的錯愛,還請你自重。”寒初藍沒有再與他針鋒相對,只是淡冷地反駁著,剛才還在掙扎的身子變得有幾分的無力及無奈,淡淡地看著垂首深深地凝視著她,幾乎就要貼吻上她的元缺。

    愛情這東西向來不是人為可以把握的。

    她從來就沒想到過招蜂引蝶,也以為自己沒有那樣的本錢,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如今再去照鏡子,她都不敢相信鏡中的那個美人就是她。她也以為自己和小說裡的穿越女主不一樣,不會禍害那麼多古代的帥哥,如今她卻一步一步地涉上了小說裡的穿越女主後塵,難道這就是穿越女的定律?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你是夜千澤的妻子,該死的,我時刻都記著你就是夜千澤的妻子,這個事實每時每刻都像一把刀把我凌遲著。寒初藍,你為什麼要是夜千澤的妻子,你為什麼要愛上他,我一點都不比他差,你為什麼不會愛上我?我對你是最特別的,你卻對我最差。”

    既然都在她面前直言愛意了,元缺干脆一次性把心底的痛苦適數地傾訴出來。

    想他元缺驕傲一生,沒有給過誰特例,遇上寒初藍後,數次給她特例,他敢說他對她,是最好的!但她回報給他的卻是最差的,她對楊庭軒,對她身邊保護她的暗衛們都比對他好!

    多麼鮮明的對比呀!

    “你為什麼不是夜千澤呢?你為什麼要愛上我呢?我哪一點好,讓你愛上了,我保證改掉。”

    寒初藍依舊是淡淡冷冷的,聲音也放得很低,她沒有忘記此刻她還在正陽宮裡,她屬於潛入者,算得上是刺客,一旦被夜無極發現了,就算元缺能救她,她以後也休想過上好日子了。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至少夜無極表面上對她還是很客氣的,不會輕易動她一根毛發。

    元缺一塞。

    是呀,為什麼他不是夜千澤呢?

    如果他是夜千澤,那她愛上的不就是他,不就是他的妻子了?

    “元缺,有些事是注定的,無法再更改,以你的身份,以你的優秀,你想娶一個好妻子,容易過吃飯,咱們……從一開始相遇就是個錯誤,以後也還是錯誤,你另覓真愛吧。我可以做你的知己,做你的朋友,做你的敵人,就是不會做你的妻子,這是我這一生中都無法改變的,也不是你能改變的。你也不要去想著,除掉了夜千澤,我是否就會跟了你,不可能的。人,只有一顆心,一顆心只能給一個人,不管那個人還在不在,那心都給了他,就拿不回來了。就算你想方設法除掉了千澤,我依舊是他的遺孀,守著他的牌位度過余生。”

    寒初藍覺得此刻不是和元缺談情說愛的時候,可又不得不勸說他。

    對楊庭軒,她是這樣的態度,她不希望楊庭軒癡癡地守著對她的這份愛過一生,那樣對楊庭軒來說太不公平了,她希望楊庭軒能放下,重新去尋找只屬於他的那份愛。對元缺,饒是她與元缺總是針鋒相對,見了面也不會有好臉色,她也是一樣的,希望元缺能明白,她與他們之間,今生今世都不可能。

    她對愛情忠貞,專一,也要求著她愛的男人回以同等的感情。

    此生,她愛的人是夜千澤,便會一直愛到她的生命終結。其他男人再好,終不是千澤。

    元缺的唇在她的臉上停下,輕輕地又貪婪地親了她的臉頰一下,寒初藍立即又掙扎起來,元缺苦笑著:“咱倆又不是沒有親過。”他連她的唇都吻過了。“你也知道一顆心只能給一個人,我的心都給了你,你教我還如何去愛別人?”

    “元缺,請你自重一點,我是人妻!”

    寒初藍還真怕這個家伙會突然發難,強要了她的身子。

    元缺又笑,笑得更加的苦澀,他低喃著:“寒初藍,你知道我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嗎?就是你第一次撲倒我的時候,我沒有翻身把你壓倒,要了你。”如果他知道他會愛上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他當時絕對不會在錯愕的狀態下被她揍一頓,還讓她逃脫了。

    那一次,她最懷念,因為她把大星王朝最尊貴的國舅爺撲倒揍了一頓。

    那一次,他最後悔,沒有翻身把她壓倒,要了她。

    一件事,在兩個人的心裡,卻是兩種心境。

    寒初藍還想再說什麼,元缺忽然低低地在她的耳邊說道:“聽著,極兒出來了,我現在現身,跟著極兒進殿中,你趕緊躍上屋頂,動作要快速,也要小心,不要弄出半點響動,極兒這裡的高手並不少,很容易就會被發現,趕緊離開這裡,馬上出宮去,我不管你今天晚上進宮來做什麼,我都要提醒你一句,在你還沒有成為一流高手的時候,不要在晚上潛入皇宮,不要以為皇宮很容易潛入,有時候你看到的,都是假像,不過是誘餌。”

    元缺說完,唇舌又移到她的臉上去,狠狠地親了一下,寒初藍真想把他的嘴巴都割下來,這個無恥的家伙!

    長歎一聲,元缺松開了力道,能親她幾下,算是賺到了。

    “元缺你……”

    “閉嘴,否則我就直接吻上你的唇,我還真想在你完全清醒的時候,好好地吻你一次。”元缺低啞地警告著,寒初藍又忍不住綠臉,他非禮她,她連罵他一句都不行了?

    他非禮別人,他還有理了?

    “你敢那樣做,我會恨死你!”

    元缺笑,笑中帶著千把刀,剜著他的心,讓他痛不欲生,“如果得不到你的愛,能得到你的恨也不錯呀,至少能讓你記住我一生。”

    “無恥。”

    “咱倆彼此彼此。”

    寒初藍瞪她。

    “既然要放我走,還不放開我!”

    深深地凝視著她,元缺的話裡帶著些許的期待,低低地問著:“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感激的話都沒有一句?你呀,總是那般的不識好歹,可我就是愛上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謝謝你。”

    在元缺以為她會暴跳如雷,把他罵個狗血淋頭的時候,她忽然說了一句謝謝。

    “謝謝你給了我兩顆增加內力的藥丹,我今天晚上能出現在這裡,也是拜你那兩顆藥丹所賜。”寒初藍謝的卻不是他要放走她,而是謝他那兩顆藥丹。

    元缺笑:“我只是想讓你有點逃命的能力,並非讓你潛到正陽宮來送命,你呀,讓我說你什麼是好。”

    “無話可說,就什麼都不要說了。”

    又深深地看她一眼,元缺松開了她。

    “好自為之吧。”

    元缺說完,一閃身,便消失在寒初藍的面前了。

    她聽到夜無極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舅父,你去哪裡了?怎麼現在才來?”

    元缺神色自若又淡淡地答著:“剛才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追過去一看,發現是你養的那個寵物黑貓,差一點就兒就讓我拍死了。”

    夜無極有幾分緊張地問著:“舅父,你沒有拍死朕的黑貓吧,那是朕親自養了好幾年的呢。”

    “這一次沒有,下次再鬼鬼祟祟的,我扒了它的貓皮,教它知道四處亂竄的後果。”元缺一語雙關,在告訴暗處的寒初藍,這一次,他會放了她,但下一次,他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舅甥倆一邊說著話,一邊進殿去了。

    寒初藍趕緊從暗處閃出來,趁四下無人,躍上了屋頂,小心地從屋頂上飛竄,先離開正陽宮的地盤再說。

    元缺今天晚上進宮來,是因為夜無極要請求他帶著另一半的虎符,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宜州等地調兵遣將,支援夷山,否則他也不會進宮來,他也慶幸自己今天晚上進來了,否則寒初藍那個不怕死的女人,估計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與夜無極一起走進正陽宮的正殿——銀安殿,元缺表面神色自若,心裡還是在慶幸著的。

    以前,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後悔,什麼叫做慶幸,什麼叫做祈求,是認識了寒初藍後,她教會了他這些。

    懂了,才知道,這些感情都是累贅,可惜懂了,就背上了,再也無法卸下來。

    正如他愛上了她,很清楚他們之間不會有結果,他依舊愛著。

    寒初藍意外地潛入了正陽宮的事,夜無極似乎一點都不知情,他把自己找元缺的目的說出來,元缺答應當一回他的跑腿後,他才把那四個地方的另一半虎符以及早就擬寫好的詔書給了元缺,叮囑著元缺一定要快馬加鞭,把虎符和詔書帶到那四個地方,調動四個地兒的守兵,以解夷山之急。

    元缺應允,拿著四塊地方守軍的虎符以及詔書,離開了正陽宮。

    等到元缺走了,夜無極臉色微沉,低沉地說道:“出來回話。”

    他面前什麼人也沒有,可他音落後,便有一名戴著斗笠的男人現身於他的面前,那人恭敬地向夜無極拱手,算是行禮了,不像其他人那般見著夜無極都要下跪行禮,他是斗笠殺手的頭兒,斗笠殺手是皇帝才有資格調動及使用的一支精英殺手隊伍,人數有多少,沒有人知道,平時他們都藏在什麼地方,也沒有人知道。

    斗笠殺手是大星王朝開國帝君建立的,在建國之初,代替帝君殺了不少逆臣,其實就是不臣服帝君的那些人,不管是文武大臣,還是武林高手,只要是對帝君有意見的,或者做了一些在當政者眼裡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的人,都被斗笠殺手悄無聲息地除掉了。

    斗笠殺手出使任務,極少會失敗的,最近幾十年來,唯一失敗的便是暗殺夜千澤那一次,派出去的那些殺手,全軍覆沒,不僅任務失敗,而且敗得極為慘重。

    調動這些殺手的手令一直都在帝君手裡,每個帝君繼位後,都會從先帝手裡繼承到那塊令牌,可以調動斗笠殺手,在危急的情況下,這些人也負責保全帝君的性命,也算是帝君身邊的一支神秘暗衛軍。

    “她是誰?”

    “不知道。”

    夜無極剔眉,深沉的視線盯著那名斗笠殺手,低沉地問著:“沒有追上她嗎?”

    “被另外一個蒙面人帶走了,屬下無能,沒有追上。”男人低淡地回答著。

    夜無極神色有幾分的陰郁,揮手,示意那個男人退下。

    他能猜到潛入正陽宮的人是誰。

    能讓他舅父高抬貴手放走的人,當今世上只有一個人有此榮幸,便是總讓他想去追逐探尋的嫂嫂——寒初藍。

    寒初藍沒有來過他的正陽宮,應該不是沖著他來的,而是誤撞入正陽宮,只是她在晚上跑到宮裡來做什麼?

    夜無極輕輕地攏著劍眉,低聲自語著,眉眼卻沒有殺氣,倒有幾分霸氣:“倘若落在朕的手裡,朕會讓你有來無去……”

    卻說寒初藍一躍上屋頂,就趕緊溜,誰知道有道人影迅速地追來,那個人還戴著斗笠,斗笠把對方的面容全都遮擋住,她看不到對方的面容,也沒有心思去看,只想著趕緊逃,眼看那個斗笠男就要追上她的時候,又有一道黑影撲來,一掌就拍向那個追趕她的斗笠男,斗笠男追趕她追得正起勁,沒想到半路上會殺出個程咬金,在暗叫不妙時,匆匆接下那黑影的一掌,對方狠出一掌,他匆匆接掌,自然是被對方的內力震退往後飛躍十幾米遠才停下來,他這一後退,黑影立即拉起了寒初藍如同鬼魅一般,不過是眨眼間,就被黑色的夜空吞噬。

    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寒初藍覺得累死了,在躍出了皇宮的高牆落地後,她再也沒有力氣奔跑了,甩開了拉著她的大手,靠著宮牆重重地喘息著,對拉著她逃跑的黑影說道:“千澤,我跑不動了。”

    扯下面罩,夜千澤抿著唇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抱著她再次施展輕功逃跑。

    就算出了宮,還是不安全的,誰能保證那些人不會追來?

    夜千澤抱著寒初藍七拐八拐的,沒有馬上回到攝政王府,他擔心會被別人追蹤著,一回攝政王府,身份就會暴露,為如今已經陷入了危機中的攝政王帶來更大的危機。

    在一條黑漆漆的,安靜至極的小巷裡,夜千澤才停下來,也把寒初藍放了下來。

    “藍兒,你沒事吧?”

    她追趕著那名有著鳳眸的女子走,他都急壞了,怕她會出事。畢竟她對整個皇宮還不熟悉,要逃命,也不知道該往哪裡逃,才能迅速地逃出皇宮。

    這御林軍的統領換上了夜沐的心腹是不錯,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御林軍還是要奉命行事,追趕圍堵截殺潛入宮中的刺客。

    他撇下白面紗女子,在整個皇宮裡四處尋找著寒初藍,最後才發現正陽宮的不正常。正陽宮歷來是皇上的寢宮,他小時候進過正陽宮無數次,皇爺爺還在世時,對他是極為疼愛的,與皇祖母對他的態度截然不同,皇爺爺甚至把他接到正陽宮裡養了一段日子,可見皇爺爺對他這個嫡長皇孫有多麼的喜愛了。

    他很清楚正陽宮才是高手如雲的地方,裡面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機關,守衛歷來是整個皇宮中最為森嚴的。可他發現了正陽宮的守衛都退到了外面,這種情況告訴他,不正常,他猜測著寒初藍極有可能誤撞入了正陽宮,正往這邊奔來,就看到了寒初藍被一名斗笠男窮追不放,他想都不想搶上前,就呼出一掌,救走了寒初藍。

    “好在你來得及時,否則我就要落入那個斗笠男人的手裡了。”寒初藍被夜千澤抱著奔跑了一大段路,已經不喘氣了,回答了夜千澤後,她又緊張地問著夜千澤:“千澤,你沒事吧?”她的雙手急切地往夜千澤的身上摸去,夜千澤捉住她的雙手,把她帶入懷裡,緊緊地摟著,剛才那一幕夠驚心動魄的了。

    “我沒事。”

    夜千澤低啞地說道,“只要你沒事,我就沒事。”

    “那兩個女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對皇宮非常的熟悉,我追著她,追著追著,竟然撞入了正陽宮。”寒初藍在他懷裡,還在想著剛才的事。

    那個女人估計是有意把她往正陽宮引去的,想利用正陽宮的守衛把她殺了。

    好狠的心。

    再想到白天見到的那名高個子宮女,從外表看去,那宮女是個極為老實的人,誰想到了夜晚,就變成了羅剎,這人心呀,真的不好捉摸,也太險惡了。

    想到星月對夜千澤說過的話,寒初藍所有神經又豎起來。

    她要不是親身經歷,她是真的想不到人心如此的險惡,在鄉下遇到的那些險惡,與這帝都的人相比,簡直就是無法相比的。

    “這宮裡頭的人,沒有一個是好心的。”

    夜千澤松了點力道,冷哼著。

    那白面紗女人,是知情者,也不是好心地要告訴他真相,而是利用她所知道的一切要與他談交易。

    他一個沒有權沒有勢的世子,能拿什麼來與白面紗女子交換?

    “或者……”寒初藍的大腦忽然被敲了一下,她試探地說道:“千澤,你說會不會有另一層的深意,就是真相其實在正陽宮,或許源頭來自正陽宮?”寒初藍看過電視劇《大宋提刑官》,遇到什麼事時,總會往多個方面去猜想。

    夜千澤沉吟著,片刻,才低啞地說道:“正陽宮歷來是皇帝的寢宮,代表的是皇位身份象征,他們怕我父子倆奪位,說源頭來自正陽宮也是一個可能性。”

    寒初藍嗯著。

    “藍兒,你現在還覺累嗎?”

    這裡還是不安全的,不能久留,也不能過多地談論事情,夜千澤愛憐地輕撫著寒初藍的臉,他那雙熠熠生輝的鳳眸在黑暗中,如同閃亮的黑珍珠,“在你還沒有成為一流高手前,你不要再潛入皇宮去,很危險。”

    寒初藍微愣一下,夜千澤說的話和元缺說的話都一樣。

    這兩個是對頭的男人,都愛著她,關心她的話說得竟然也是一樣的。

    “怎麼了?”

    細心的夜千澤察覺到寒初藍微微地愣了一下,他輕柔地問著。

    “我在正陽宮遇到元缺了。”

    寒初藍沒有隱瞞,也不想隱瞞。

    夫妻之間,有些事可以隱瞞,有些事一定要坦誠,免得引起誤會。

    “嗯。”

    夜千澤對此沒有任何的意外。

    拉起寒初藍的手,夜千澤淡淡地說道:“少帝要請求他帶著虎符和詔書趕到宜州等地,調兵遣將以解夷山之危,他和我一樣,都是明天就離京,他今天晚上會進宮很正常。”只是沒有想到那般的湊巧讓他遇到了寒初藍。

    此刻他能明白寒初藍為什麼能從正陽宮逃出來了,原來是遇著了元缺,也怪不得正陽宮的守衛都退出了外面。

    “他沒有為難你吧。”

    這句話問得有點多余,夜千澤還問了。

    寒初藍搖了搖頭,“承蒙他高抬貴手,我又欠他一個大人情了。”

    夜千澤拉著她轉身,一邊慢慢地融入黑暗之中,一邊輕輕地說道:“如果有一天,是他輸了,就用你欠他的人情來換他一條人命吧。”

    也就是說,這皇權之爭,如果元缺輸了,夜千澤可以看在他救過愛妻數次的份上,饒了元缺的性命,僅是性命,至於其他,以後再作打算。

    “有他這樣的勁敵,真讓人頭痛。”

    寒初藍感歎著。

    夜千澤淺淺地笑著,“如果沒有他這個勁敵,我們的人生就少了很多熱鬧。”對元缺,他也有著欣賞,也可以說是惺惺相惜吧。

    “他如果不是少帝的舅舅,不涉足這一趟渾水,只做一個行醫救濟的江湖郎中,那該有多好呀。”那樣,他們都不用敵對了。

    說句實話的,自家相公的對頭卻救了自己數次性命,不管是誰,都無法做到無動於衷,都會像寒初藍此刻這般發出一聲無奈的感歎。

    造化弄人呀。

    “藍兒,沒有如果,要真是有如果,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如果,多好呀,如果他的母妃不是上官紫,如果他不是生在皇家,他們又何須走到今天這一步?

    如果,只能用來感歎,帶著的都是無奈與苦澀。

    “咱們可以回去了。”

    夜千澤溫沉地說一句,帶著寒初藍又施展輕功,往攝政王府飛奔而去。

    快要回到攝政王府的時候,夫妻倆又雙雙地停了下來,淡冷地看著站在路中央的蒙面白紗女,那個有著鳳眸的女子不在,並沒有與白面紗女子一起來。

    夜千澤微瞇著鳳眸,淡冷地瞟著那個白面紗女子,淡冷地說道:“姑娘,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請以真面目示人,要不是真心的,請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

    這個女子在皇宮裡的時候,想過阻攔他去尋找寒初藍,夜千澤能感受到她對寒初藍懷著敵意。

    寒初藍在這帝都生活的時間並不長,這個女子極有可能也是宮裡的人,按理說不應該與寒初藍結下怨,那她對寒初藍的敵意從何而來?

    白面紗女子淺淺地笑著,從她微彎的眼睛來看,她笑起來的時候應該很美,寒初藍猜測著這個蒙著白面紗的女子肯定也是個大美人。聽她的聲音,她的年紀也不會很大,最多二十出頭。

    “等到可以以真面目示人的時候,我自會以真面目示人。夜千澤,我可以幫你,不過我不會白白地幫你,我需要一點報酬。”

    夜千澤冷冷地瞟著她,冷冷地說道:“說吧,你想要什麼?”

    女子望向了寒初藍,淺淺地笑著:“能借一步說話嗎?”

    夜千澤臉色更冷,就想拉住寒初藍走,寒初藍卻扯住他,扭身望著他,輕聲說道:“千澤,先和她談一談,看看她想要什麼報酬吧,她敢拿此事來和你談交易,代表她真的是知情人。”

    夜千澤有點陰郁地望著寒初藍,好像能猜到女子想要什麼似的,“你在王府門口等我。”

    寒初藍點點頭,夜千澤松開手,寒初藍在夜千澤和蒙著白面紗的女子注視下,越過了白面紗女子,走到了王府的門前,等著夜千澤。

    夜千澤站在原地,淡冷地問著:“說吧,你想要什麼?”

    女子還是笑,望著夜千澤的眼神有著柔情在閃爍著,面紗下的唇瓣輕輕地掀動著,低低卻又清晰地傳進了夜千澤的耳裡:“我要你!”

    夜千澤神色不變,只是冷笑著,“憑你也配!”

    女子似乎有點微慍,冷哼著:“她都配,我怎麼不配?夜千澤,我真的是你母妃之死唯一的完全知情者,如果你應允我的要求,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然後輔助你,也能幫你的忙,幫著你替母報仇。相對於那個鄉下種菜的,我覺得我好太多了,也更適合你。”

    “無須你告知,我也會查到我母妃的死因,我夜千澤還沒有到那種沒用的地步,要用自己去換取真相。”夜千澤冷哼著,擺明了不會和白面紗女子合作。

    他身邊的女人,永遠都只能是寒初藍。

    除了寒初藍,他誰都不要。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覺得寒初藍配不上他,不適合他,只要他覺得配,覺得適合就行。要與寒初藍過一生的人是他,又不是他們,管他們怎麼說,他過他的日子。

    反正,他絕不休妻!

    也絕對不會再納妾。

    如今府裡頭那個貴妾司馬燕,寒初藍很快就會把她休出王府。夫妻倆感情深厚,彼此都只要對方,對付那些插入他們夫妻生活的第三者,不管是誰出手,都不會心軟。

    白面紗女子也不生氣,好像也猜到了這個結果似的,她冷笑著:“沒有人透露出痕跡及路線來,靠你自己,要查到什麼時候?瞧你父王查了多少年?”

    “只要我活著,我都會查下去,不管要花多少年!”

    “這麼說,你是不願意與我合作了?”

    女子微微有點惱羞成怒了。

    要不是她蒙著面紗,夜千澤不知道她是誰,估計她會惱羞成怒地撲過來,與夜千澤斗個你死我活,因為丟臉呀。

    夜千澤沉冷地應著:“我不會與你合作的!以後請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我會讓你有來無回!”

    “你!”

    女子氣結。

    一縱身就躍走,清冷的聲音還不死心地傳回來:“總有一天你會改變主意的!”

    “天塌了,我都不會改變主意!”

    夜千澤一揚手,數枚飛鏢又甩手而出,追著那個女子,氣得那女子差點發飆。

    要他?

    夜千澤冷哼著,除了寒初藍,誰都要不起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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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52:47 |只看該作者
051 兩道免死金牌,兩份深情!

    寒初藍站在王府門口看著,隱隱約約聽到兩個人的談話,她微微地攏著秀眉,猜測著女子的身份。一個提出要夜千澤的女子,不用再去猜測,年紀必定還是年輕的,而且是未婚嫁的。只有年輕未婚嫁的女子才會想著成為夜千澤的女人。

    宮裡頭,年輕的女子多的是,但敢肖想夜千澤的必定有一定的地位及身份。

    她會是誰?

    寒初藍必定了,以後進宮,對每一個女人都要去留意及了解才行。不是她怕夜千澤被搶走,而是她想代替夜千澤繼續去追查真相。夜千澤明天就要帶著西營那三千雲家軍前往高城,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不能等到他回來再繼續追查。那些人把他往外調,估計就是不想讓他去追查吧,他比夜沐更加的肆無忌憚,夜沐多少還會顧及親情,夜千澤對那些所謂的親人卻沒有太深的感情了,一心只想查清楚真相,哪怕牽涉到先帝,他也要照查不誤。

    夫妻倆分析過了,上官紫的下場絕對不是太皇太後一個人弄出來的,還有很多幫凶,那些幫凶估計都是夜千澤的親人,他們都在帝都,每個人都有著高高在上的身份,牽一而扯百,要是真把幫凶們一並滅了,估計夜家王朝將會迎來一場特大的暴風雨。

    “藍兒。”

    夜千澤快步回到寒初藍的面前,俊臉還有點陰陰的,拉起寒初藍,兩個人就往後院掠去,從後院回到長風苑。

    換過了衣服後,寒初藍定定地望著自家男人,說道:“千澤,你能猜到她是誰嗎?”

    夜千澤把她抱上床去,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先急切地吻上她的紅唇,用他的急切,用他的深情去勾出她的渴望,放肆地與他融為一體。

    巫山雲雨後,夜千澤才擁著全身還泛著紅潮的愛妻躺在床上,低啞的聲音裡還殘余著他的熱情,燃燒了一回,他的心情有所好轉,“應該是個奴才身份。”

    寒初藍還沉浸在他剛剛的烈火焚燒之中,剛才的他顯得特別的猛烈,差點沒把她這副小身子燒成灰燼,她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是,從鄉下到帝都,這一路走來,往他身上靠來的女人何其多,就算他不喜歡那些女人,也覺得煩厭了。

    她早說過了,他太帥,就是個禍害。

    再想到自己,寒初藍又在心裡無奈地苦笑,如今的她也算是個禍害。真想不到大半年前那個臉色蠟黃,嬌小得像十二歲孩子一般的她,經過了大半年的調養,竟然出落成為一個具有絕色傾城的女人。估計這具身子的親生父母,也是個俊男美女吧,否則生不出這麼漂亮的女兒。

    她的,哦,不是,是她這具身體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寒初藍忽然想知道,她莫名地就占據了原來的寒初藍這具身體,大半年了,她也融入了這具身體裡,人與靈結合為一體,她覺得自己應該去找親生父母,算是報答這具身體讓她重生的大恩。

    爺爺說撿到她的時候,她是被一名小將軍抱著的,那名將軍還受了重傷,把她托付給爺爺的時候,那人就死了,她身上穿著的衣服,衣料極好,還有一頂很好看的虎頭帽,她肯定是軍人之後,就算不是軍人之後也是上位者的女兒,只有上位者的身邊才會將軍跟隨。

    但大星王朝那麼多的將領,誰才是她的親生父母?

    她推掉了那些文官,因為她跟著夜千澤回京,很多文官都知道她是誰,對她的長相肯定也充分認識了,卻沒有半個人有反應,所以她確定她的親生父母是武將。

    按她現在的年齡以及這個時代的人早結婚來推算,她的親生父母應該是三十到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這大星王朝有符合這個年紀的武將嗎?貌似還不少呢,戰神玉鈴蘭不就是才三十幾歲嗎?

    寒初藍卻又不會把自己和玉鈴蘭扯到一塊兒去,大家都知道玉鈴蘭沒有嫁人,至今三十多歲了,依舊獨身,肯定也不會再嫁,在這個年代裡,像玉鈴蘭那般年紀的女人,都快要當婆婆了,還怎麼嫁人?未婚先孕這樣的事情,她也覺得不會發生在玉鈴蘭的身上。

    所以就算玉鈴蘭的年紀符合,寒初藍也不會去猜想。

    “為什麼是奴才身份?”

    寒初藍沒有回過神來,本能地問著。

    “因為她想要我,想利用我的身份往上爬,借此來和我談交易。”

    “你怎麼不說她可能愛著你,或者是你以前欠下的什麼情債呢?”

    “藍兒,我沒有欠下情債,我只愛你,也只有你。”夜千澤趕緊解釋,生怕愛妻會誤會。“我八歲就離開帝都了,那個時候我連愛情是什麼都不懂,怎麼可能會欠下情債。”

    寒初藍笑了笑,“可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個女子對你是有感情的,或許她也是想利用你的身份往上爬,但她對你要是沒有感情,是不會隨便就拿自己的終身大事來談交易的。”

    夜千澤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去反駁。

    女人的直覺向來很敏感,有時候也精准無比。

    可他實在記不起自己在宮裡頭招惹過誰,欠下過什麼情債。他離開帝都前是經常會進宮,可他當年年紀太小,因為太皇太後不喜歡他,他每次進宮也都是小心謹慎的,絕對不會去招惹誰。

    “藍兒,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誰,我只想告訴你,我只愛你!”夜千澤很識趣地轉移了話題,怕寒初藍胡思亂想。

    寒初藍打了一個呵欠,扯了扯被子,把夫妻倆的身軀都緊緊地包住,她一邊閉上了雙眸,一邊答著:“千澤,愛在無聲之中,不需要老說出來,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放心吧,我誤會誰都不會誤會你,快睡吧,你明天就要出發了。”

    夜千澤愛憐地吻了吻她的額,低柔地說道:“好,我們睡。”

    寒初藍沒有再回應,潛入皇宮消耗她太多的體力,一回來又被夜千澤求歡索愛,累極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

    正陽宮。

    銀安殿裡,夜無極還沒有睡著,但已經躺下,貼身太監忽然地門外恭恭敬敬地叫著:“皇上,您睡了嗎?”

    夜無極自龍床上坐起來,淡冷地問著:“什麼事?”

    “皇上,國舅又來了。”

    夜無極聽到元缺去而復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忙披衣而起,吩咐著太監:“讓國舅進來。”

    太監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

    隨即,門被人推開了,元缺走了進來。

    貼身太監沒有進來,在正陽宮當差的人都知道,只要國舅進宮,一般情況下都不要隨意打擾這對舅甥。

    “極兒,還沒睡?”

    無缺看到夜無極披衣而起,打擾別人休息沒有一點愧疚感,反而淡淡地笑問著人家怎麼還沒睡。

    夜無極好笑地說了一句:“舅父,你去而復返,教極兒怎麼睡?”說著,他又壓低了聲音問著:“舅父,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這大半夜的,你怎麼又進宮?”

    元缺走到他的面前,伸出厚實的大掌,晃動著,深眸瞅著夜無極,說道:“拿來。”

    夜無極傻了傻眼,他自認很聰明,可是在這個舅父面前,他永遠猜不透舅父的心思,也極少能跟得上舅父的思維。半夜三更的,別人都沉入了夢鄉,他這個舅父忽然雲而復返,伸手就向他索取,索取什麼?

    “舅父,你讓我拿什麼給你?”夜無極連皇帝的自稱都忘記用了。

    “免死金牌,舅父需要一道免死金牌。”

    元缺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的寶貝外甥,說出目的來。

    夜無極又傻了,免死金牌?

    他有,但他的舅父何需用到免死金牌?放眼整個大星王朝,誰能殺得他的舅父,連他這個帝皇都無法殺了這個舅父呢,誰還可以?無端端的,舅父干嘛向他索取免死金牌?

    “舅父你能告訴朕,你要免死金牌做什麼?”夜無極忍不住問道。

    元缺瞅著他,淡冷地說道:“我明天就要替你當跑腿去,這一走,最快都要一個月才能回來,有個人,我不在,總是無法放心她的安危,只能向你索取一塊免死金牌送給她當道護身符使用使用。”

    夜無極怔住了,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手還伸在他面前索取金牌的男子,他知道自己的舅父喜歡寒初藍,卻沒想到舅父愛寒初藍愛到了這種地步,時刻都在擔心著她的安危,一副恨不得把她隨身帶著,讓她時刻活在他的視線之內才會放心似的。偏偏她是別人之妻,他不能把她時刻帶著,只能用其他方式來保護她。

    愛一個人,有時候不是去占有她,奪取她,而是想方設法地好好地活著。只要她安好,便是他的晴天。

    “這帝都裡的人,想陷害她,想要她死的太多了,我不能不防。極兒,拿來吧,舅父要求不高的,就要你一塊免死金牌,那樣的死物對你來說也沒用,就送舅父一塊呢。”元缺說得雲淡風輕,免死金牌看似對夜無極沒用,其實也有一定的牽制作用,哪怕是他自己賜的,一旦得牌者拿出金牌來,只要不是謀反的大罪,他也得對持牌者網開一面,留下對方的性命。

    “舅父,你太杞人憂天了,她是朕的嫂嫂,朕還保護不了她嗎?”夜無極應允過元缺的,只要元缺不在京中,寒初藍的性命,他這個一國之君代為保住。

    元缺依舊晃動著那只索取金牌的大手,“極兒,不是舅父不相信你,而是你畢竟還沒有完全把握朝政,再說了你身後還有兩宮太後呢,有時候,有些事,你這個當皇帝的也沒有辦法。有了免死金牌,兩宮太後都要不了她的命。”

    夜無極不說話了。

    是呀,他是皇帝,卻是一個還沒有完全掌握朝政的皇帝,在他身後還有兩宮太後壓制著呢。

    “舅父,極兒既然是沒有實權的皇帝,那極兒的免死金牌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呀。”

    夜無極似是不太想拿出免死金牌,賜給元缺拿去送給寒初藍,要送,他還不如自己送……

    “你是沒用的皇帝嗎?”

    元缺反問一句。

    夜無極又啞口無言了,誰都不想承認自己是個沒用的人。

    有點無奈地,又有點悻悻地,夜無極才說道:“好吧,極兒就送一塊免死金牌給嫂嫂。只是,舅父,她是別人的妻子呢,你真的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元缺瞟著他,有點意味深長,也意有所指地說道:“在你心裡,她真是你的嫂嫂嗎?”

    夜無極張張嘴,很想反駁元缺這一句話,可話到嘴邊,他又說不出來。

    在他心裡,他也真的沒有把寒初藍當成嫂嫂來看。

    “極兒,舅父說過了,讓你不要去盯著她,你盯得時間長了,就會被她吸過去……免死金牌拿來吧。”元缺低歎一聲後,又接著索取免死金牌。

    夜無極沒有辦法再拒絕,只得賜元缺一道免死金牌。

    但他還想爭辯幾句:“朕沒有被她吸引過去,朕只是想好好地利用她,用她來牽制著昊哥哥。”

    元缺拿到了免死金牌,扭身就走,淡冷的聲音飄回來:“到底有沒有被吸引,你自己心裡很清楚,口是心非,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做法。送到你面前讓你挑選的名門佳麗,你好好地挑挑吧,你的皇後只能從那些佳麗中挑選。”

    元缺走了。

    夜無極有點氣悶地站在床前,連坐下都忘記了。

    對,最近文武百官最著急的事情,就是替他選後。

    皇後的人選都是從名門望族中挑選,有適合者,由大臣提名,家人把合適者的畫像送進宮裡來,再經過層層篩選,最後只有數人的畫像能送到兩宮太後和少帝的面前,讓他們過目,要是沒有意見,再召見合適者進宮,當面察看,那是最後階段,被選定的,從那一刻起便是皇後,出宮時都有專人護送回府,回府後也不能再與家人隨意相見,父母想見女兒,都得按宮裡來的規矩走。然後再經由禮部的安排,直到大婚的舉行。

    皇帝大婚是國家大事,從選後的開始到大婚,最少也要折騰好幾個月,甚至一年左右的時間。

    夜無極有點氣悶的原因便是最後被送到他面前的那幾幅畫像,他都不滿意,那些佳麗個個都是名門閨秀,才貌雙全,年紀也和他相當,可他就是不滿意,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左挑右選,都無法確定人選。選後不同於納妃,妃子不管爬到哪個地位,只要不是皇後,就都是妾,是妾,就容易被棄,而皇後就是皇帝的妻子,是要與皇上共度一生的,像夜無極這種胸懷大志,意在一統天下的少帝,哪怕在如今還沒有完全親政,又豈肯在選後這件事上虐待他自己。

    下意識地,他就想以寒初藍為樣本去選他未來的皇後。

    只是寒初藍從鄉下走出來的性格,不是這些活在深閨之名的女人可以媲比的,他又怎麼可能從她們之中找得到與寒初藍同出一轍的女子為後?

    所以夜無極氣悶,白天遇到寒初藍的時候,才會說自己的心情不好。

    可惜寒初藍的眼裡沒有他這個皇上,而且還把他當成一個小屁孩子,其實她不過比他大兩歲,說他小,她也老不到哪裡去。別人聽到皇帝心情不好,都會千方百計地想辦法來哄皇上開心,她倒好,腳踩著西瓜皮,趕緊溜之大吉,活像他就是洪水猛獸似的。

    元缺離去的那一句提醒,把夜無極扯回了現實中。

    他的皇後,只能從那些畫像中挑選!

    ……

    寒初藍睡著後,夜千澤輕輕地下床,他還不能睡。

    從房裡走出來,低沉地喚來了小五和小七,吩咐兩個人把長風苑所有暗衛都召到一塊兒,他要吩咐他們一些事情。

    在不驚動寒初藍和司馬燕的情況下,長風苑十名暗衛齊聚於流雲院裡,全都恭恭敬敬地站在夜千澤的面前。由星月開口:“世子,深夜召齊屬下等人有何吩咐?”

    夜千澤也不拐彎抹角,也不用拐彎抹角,他要離京的事,這些暗衛們比寒初藍知道得更快。“明天我要帶兵前往高城,戰爭殘酷,我雖不願意看著戰火四起,但在戰火四起的時候,我又不能不盡自己綿薄之力去保衛自己的國家,藍兒是我的妻,我也不想強調她對我的重要性。在我走後,她的安危就交給你們了,就算要讓她去歷練,也要保證她沒有性命之憂。她如今空有一身內力,卻無其他武功,距離一流高手還差著天地之遠。就算她不想成為一流高手,可現實逼著她不得不往那條路走。你們十個人的武功路數都不一樣,各有所長,我希望你們都能成為藍兒的師父,傳授指點她武功,不與人為惡,至少能護住自己及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屬下明白。”

    眾人齊聲應著。

    夜千澤環視著眾人,忽然朝眾人拱手致謝,嚇得十名暗衛齊刷刷地跪下,齊聲說道:“世子別折煞我等了。”

    “起來吧。”

    夜千澤叫起眾人,吩咐眾人各歸各位,他則去了一趟松院。

    深夜裡,夜千澤父子倆在書房裡到底談了什麼,誰都不知道。只知道在臨近天亮的時候,夜千澤才要離開,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問著夜沐:“爹,我記得在皇爺爺駕崩前賜了一道免死金牌給我,交由爹代為保管,現在還在爹這裡嗎?”

    先皇祖對夜沐最為疼愛,曾對左右近侍說過在他崩天後要把皇位傳給夜沐的,在他的心裡,夜沐的嫡長子夜千澤便是皇太孫,大星王朝未來的皇位繼承人,他對夜千澤是極盡保護的。在臨終前,依舊為保護夜千澤做著最後的努力,賜當時才五歲的夜千澤一道免死金牌,免一切死罪,見金牌如同見到他親臨一般。夜千澤那時候還小,金牌便交由夜沐代為保管著。

    夜沐一邊站起來,輕輕地摘下了上官紫的那幅畫像,然後在掛著畫像的牆上輕輕地敲了三下,那道牆竟然往上彈開了一道小牆門,原來在上官紫的畫像後面是一個暗櫃,夜沐從暗櫃裡拿出一道免死金牌以及一道龍紋令牌後,又在牆上輕輕地敲上三下,那道牆便恢復了原樣,從外表看去,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痕跡,誰都不知道那裡竟然暗藏玄機,他再把上官紫的畫像掛回去,又深深地看了上官紫一眼,才把兩塊牌子拿著,走到了夜千澤的面前。

    他先把免死金牌遞給了夜千澤,說道:“澤兒,這是你皇爺爺崩天前賜給你的免死金牌,比先帝和當今少帝的免死金牌都要有用,你要好好地保管好,以備不時之需。”

    夜千澤恭謹地接過了免死金牌,這是皇爺爺對他的關愛。

    “爹,我自己用不到這塊牌子,我只是想從爹手裡請拿回來送給藍兒作為護身之用。”夜千澤撫著免死金牌,思念著皇爺爺,卻又低低地解釋著自己向父親討還免死金牌的目的。

    夜沐笑了笑,疼惜地望著自己最疼愛的兒子,說道;“你比爹更懂得保護你的妻子。”

    “男子漢大丈夫,如果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談什麼去保家衛國?”

    夜沐苦笑著:“是呀,爹就是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也就沒有能力去保家衛國。”

    夜千澤沉默了。

    夜沐又把那道有著龍紋的令牌遞給夜千澤,夜千澤接過那道令牌,是自己不曾見過的令牌,不過從令牌上的龍紋來看,應該是皇帝才配擁有的令牌,就是不知道用處是什麼,又是誰給予父親的?

    “這道令牌也是你皇爺爺留給你的。”夜沐輕歎一口氣,他的父皇是個很精明的君主,或許今天的事情有很多都被父皇預料到了吧,才會在臨終前,給了夜千澤一道免死金牌,還有這塊令牌。“這不是普通的令牌,這塊令牌藏著五萬精兵。”

    夜千澤一愣,不解地望著夜沐,“澤兒瞧著不像兵符呀。”

    “這不是兵符。那五萬精兵是由你皇爺爺直接掌管,朝中就沒有人知道那五萬精兵的存在,更不知道人數如此的龐大,他們也算是你皇爺爺的親兵吧。當皇帝的,沒有一點自己的親兵,心裡總是不踏實,這五萬精兵只有這塊令牌才能調動,但也不是有了令牌就能掌管那五萬精兵。這令牌是特制的,需要用真正的令牌主人的精血去喂食,才會生效,如果不是令牌主人的精血,就算你把自身的血都拿來喂它,它都不會張口吸一滴。所以得到這塊令牌的人,如果不是真正的令牌主人,那麼這塊令牌對他們來說就是一道普普通通的令牌,根本不知道它背後代表的是五萬精兵。”

    夜千澤聽得又是一愣,還是第一次聽說過令牌吸血,還只吸主人的精血。那給他也沒用了,畢竟令牌是他皇爺爺的。

    像是猜透了他的想法似的,夜沐又繼續說道:“你皇爺爺何等聰明,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在他還活著時,就換了令牌,在初次用血喂食新令牌的時候,用的是你的血。或許你沒有印象了,不過這塊令牌如今只認的主人便是你。你有了這塊令牌,在危急的時候,會有人主動聯系你,救你性命。”

    夜千澤心湖被激起了千層浪,他的皇爺爺對他是何等的疼愛呀,在臨死前,都還在為他鋪路,只想保住他的性命。

    但皇爺爺絕對想不到,在他死後不過三四年,他與他的母妃就落入了火海中,如果不是李氏把他救走,他哪裡還能活著知道皇爺爺竟然給他留下了五萬的精兵。

    “爹,皇爺爺這樣安排肯定有更深一層的深意,這麼多年來,爹就真的一點都查不到真相嗎?”夜千澤忍不住質問著父親。

    從他回京後,父子倆極少會談到上官紫的死因,他怨著父親,也不相信父親。

    此刻,他卻忍不住質問。

    他覺得父親肯定是查到了真相的,只是有著太多的忌諱,無法把真相公布於世,也不敢告訴他。

    夜沐神色一痛,死死的抿緊了唇。

    看到他這個樣子,夜千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父親是查到了真相的,最愛母妃的人是父親,是什麼原因讓父親查到了真相卻只能忍痛壓抑著,不用再問下去,夜千澤也知道了結果是什麼。

    他對那些所謂的親人沒有太多的感情,但父親有,比竟那些人有父親的老母親,父親的手足……

    “澤兒,是皇權交替的悲劇呀。”

    良久,夜沐痛苦地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也是寒初藍說過的。

    皇權交替的悲劇?

    這麼說先帝的繼位並非是名正言順的?

    “澤兒,天快亮了,你回去休息休息吧,爹也累了。天亮後,爹就不送你了,你自己保重。”說著,夜沐轉過身去,輕輕地朝夜千澤擺了擺手,示意夜千澤走。

    看著他散發著滄桑及痛苦的背影,夜千澤忽然明白這麼多年來,最痛苦的不是他,而是他的親爹。

    默默地,夜千澤自背後給了父親一個兒子的擁抱,在夜沐渾身一震的時候,他松開了手,扭身離去。

    半響,夜沐轉過身來,眼角滑下了兩行男兒淚。

    慢慢地,他回到上官紫的畫像前,抬手溫柔地撫著上官紫的畫像,低喃著:“紫兒,放心吧,咱們的稚兒會理解咱們的用心良苦的。他才是我大星王朝的皇帝呀……”

    隔天,夜千澤要帶著西營的人離京,前往高城了。

    那三千雲家軍已經整裝待發,就在東城門外等著他們的夜將軍。

    在以前,夜千澤要出門,寒初藍是不會相送的,就拿她對星月說的話:送君千裡終有一別,既然如此,她何必去相送?

    但這一次,她送了。

    夜千澤這一次離開她是去打仗,打仗代表了隨時都會丟掉性命,她總有幾分的隱憂。

    前方大道通天,可在夫妻倆的眼裡,每一步都有陷阱的,大路盡頭的彩虹,他們現在只能望著,不知道要走過多少陷阱,避開多少算計,才能觸摸到那道彩虹。

    寒初藍一直把夜千澤送到東城門外。

    一身將領的夜千澤,在鎧甲的衫托下,少了幾分的陰柔,多了幾分的陽剛氣息,卻越發的俊逸迷人,這一路而出,不知道讓多少女子為了多看他一眼,撞了多少次牆。

    出了東城門,望著等著他的三千名將士,寒初藍牽著夜千澤的手走到余許等人面前,深深地請求著:“余將軍,千澤還年輕,也沒有實戰經驗,諸位都是身經百戰的英雄,藍兒就把千澤托付給諸位了。”說著,她朝六位將領都深深地行了一禮,六位將領連忙去扶她,連聲說夫人折煞他們了。

    他們這一去,也是為了他們心中不滅的愛國精神,也是為了給雲飛揚報仇,並不是說只為了夜千澤。夜千澤只不過是他們走出西營的一個引子。

    “藍兒。”

    夜千澤緊握著她的手,安撫著:“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我又沒有擔心。”

    寒初藍嘴硬地應著,伸手替他整理了鎧甲,又輕柔地把他的臉撫了一遍,輕聲說道:“出發吧,兄弟們都等很長時間了。”

    夜千澤包住她雙手,把她帶入懷裡,用力地摟了一下,才松開她,然後把那塊免死金牌拿出來,塞到了寒初藍的手裡,低柔地說道:“收好,這是我給你的護身符。”

    寒初藍用力地點了點頭。

    “藍兒,保重。”

    “你也是,家裡,我都會照顧好的,我和娘都在家裡等著你回來,千澤,一路順風!”寒初藍壓住心底的酸楚,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堅強,不要讓夜千澤放心不下。

    挑起她的下巴,夜千澤當著眾人的面,輕輕地吻了她一下,才松開手,抿了抿唇,終是什麼都不再說,在寒初藍的目送下,轉身便躍上了他的戰馬,對著三千名兄弟說道:“出發!”

    寒初藍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的相公,英姿颯爽的背影。

    “你在這裡等著,是知道我要離京,特意在這裡等著送我嗎?”

    身後忽然傳來了似笑非笑的聲音。

    不用回頭,寒初藍也知道那是元缺。

    元缺是獨自出城,沒有任何人相送,他也不需要別人送他,因為他渴望送他的人已經站在這裡,目送著其他男人離去。

    或許是心情不太好吧,寒初藍沒有理他,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元缺的馬在她身邊停下,他飛身下馬,落在她的身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寒初藍立即掉頭就走。

    “寒初藍。”

    元缺伸手拉住她,寒初藍正想掙脫他的大手,他卻把一塊牌子塞到她的手裡,隨之他松開了手,人也跟著躍回了馬背上,策馬而去,只有淡冷帶笑卻掩不住他對她關心的話隨著春風送回來,“那是我給的護身符,好好保管著。”

    寒初藍低頭一看,赫然又是一塊免死金牌,頓時她心裡五味雜陳。

    兩道免死金牌,兩份深情!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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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53:0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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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免死金牌的作用及其重要性,寒初藍就算不想要元缺給她的護身符,還是把兩道免死金牌都揣入了懷裡。遠方的人,早就看不見身影了,她站在原地片刻後,終是默默地轉身往城裡而回。

    不遠處,星月和小七駕著一輛馬車在那裡等著她。

    走回到馬車前,寒初藍跳上了馬車,坐回車內就吩咐著小七:“回府吧。”

    星月跟著上了馬車,坐在寒初藍的對面,望著她,輕淡地說道:“世子妃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過一點兒。”

    寒初藍回望著她,不哭反笑,問著星月:“我干嘛要哭?與千澤分開,我是難過,但我不能哭。我要堅強,我堅強地挺著,比爬著哭好,也讓千澤更加的放心,所以,我不能哭,也不會哭。”身邊這些人,都把她當成了主子看待,可他們的心總是偏向千澤多一點,不管千澤走了多遠,她每一天的生活細節,千澤都會知道,只要他問起,暗衛們就不能不說。

    所以,她只能堅強,才能讓千澤完全放心,也不讓暗衛們小瞧她。

    星月也笑了起來,“世子妃比屬下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堅強。”

    “女人當自強嘛。”

    寒初藍順口應了一句。

    靠著窗,微微推窗,望著窗外的街景,寒初藍的眼底才流露出不捨,這一路上回府,她都沒有再說話,星月也知道她心裡其實還是不捨的,便裝著不知道寒初藍看街景是為了避開她的視線,好放肆地讓不捨流露出來。

    春天來了,氣溫雖然還夾著寒意,比起隆冬臘月卻好了很多。

    春耕在准備當中了。

    寒初藍想到自己在鄉下的事業,就恨不得讓自己立即變成一個只飛鳥,馬上飛回到張家村去。她相信懷真兄妹一定會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只是不知道時間那麼短,他們買來的地是否能在春耕時投入使用?

    這戰事四起,越來越緊張,糧食也是越來越緊張的。

    那麼多的軍人,每天需要的糧食數量極為龐大,初初生出那個計劃的時候,她是想利用戰事四起之機,糧食緊張,她可以賺一筆,如今千澤也要上戰場了,她想到的便不是賺錢了,而是一定要保證千澤和他那些兄弟們能吃飽,也是預防朝廷故意拖著糧草,給千澤造成死局。

    寒初藍絕對想不起,她的擔心有一天真的變成了現實。

    古代沒有電話,沒有辦法聯系懷真兄妹,盼信,都不知道要盼到何年何月。

    穿越後,寒初藍很努力地讓自己適應著這古代沒有電燈,沒有電話,沒有電腦,沒有電視的日子,也是因為穿越了,她才知道能生活在現代那個時空的人有多麼的幸福。

    想到前生,寒初藍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此生,她是沒有機會再回去的了。

    只希望在時空的另一端,自己的家人都能活得好好的。

    清水縣,張家村。

    “懷雲,我出門了。”懷真帶著阿牛出了院子後,才扭頭朝屋裡的人兒叫了一聲,屋裡馬上就傳來了懷雲清脆的聲音,“哥,你先等等。”

    懷雲提著一個食盒以及兩壺水從屋裡跑出來,追到院子外面,把那兩壺水遞給了阿牛,讓阿牛拿著,又把食盒遞給兄長,說道:“哥,你和阿牛每天去菜地都會忘記回來吃飯,我多做了一些早飯,你們帶上吧,忘記回家吃飯也餓不著。”

    懷真帶著阿牛天天都去管理著菜地,因為寒初藍當初在四鄉八裡都買了地,太多了,不用說去菜地幫忙,僅是所有菜地轉一圈,一天時間都不夠用。懷雲又忙著准備春耕的事情,除了金玉堂酒樓的蔬菜她還會親自跑一趟之外,其他地方的菜,都交給工人去送,她也沒有太多時間再照顧兄長。兄妹倆都是責任心極重的人,都想著把寒初藍當初吃了不少苦才創下來的事業經營好,將來寒初藍回來了,兩人也有個交待。

    他們也收到了消息,主子在今天就會帶兵去打仗了,寒初藍在京城會不會遇著什麼事,會不會被人趕出帝都,那些貴族大家庭總是這樣,如果他們不認可的兒媳婦,一旦兒子不在家,就會想方設法把兒媳婦趕走,他們擔心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寒初藍身上。離了帝都也好,在這鄉下,他們的姐姐才能活得如魚得水。

    “你也不要忘記回來吃飯。”懷真溫沉地叮囑著,還不忘提醒妹妹,“主子的事千萬別讓爺爺奶奶知道,免得他們擔心,姐姐在京裡,我想她也會活得好好的。”

    懷雲嗯著。

    懷真這才放心地帶著阿牛翻身上馬,“懷雲,你忙你的吧。”

    “雲姐姐再見。”

    阿牛朝懷雲做了個再見的動作,便騎著馬跟著懷真走了。

    兩個人騎著馬才到張家村的村口,就被張六家的秀姑攔住了去路。

    自從寒初藍和草兒情斗,以草兒慘敗被家人迅速地嫁以他人,生活得淒楚之後,張家村那些喜歡夜千澤的村姑們都頭皮發麻,不敢再輕易挑戰寒初藍,她們那麼多人都不及草兒聰明,可像草兒那般聰明的人都不是寒初藍的對手,她們就更不是了。

    再者,人家夜千澤是當今攝政王的世子,兩國皇孫,那身份顯赫而尊貴,別說夜千澤不肯納妾,就算他肯納妾,也輪不到她們這些村姑了,京城裡多的是貴妾。寒初藍成了世子妃,飛上枝頭變鳳凰,才是清水縣的姑娘家最為羨慕的。

    村姑們對夜千澤不得不死心後,有些順從了家人的安排,隨便找了個人家就嫁了。

    村長家的大嬌和小嬌都許了人,大嬌在前幾天才嫁出門,小嬌還要再等上一個月才能披上嫁衣。秀姑和懷雲一般大,目前還沒有許人,張六夫妻身為兄長,對妹妹也疼愛,想著再留妹妹兩年。

    秀姑卻不想像其他姐妹那般隨隨便便就嫁人,她忘不了夜千澤,但也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肖想夜千澤,不得不死心。她開始把視線轉移,轉移到誰的身上?便是懷真的身上。

    十六七歲的懷真已經長成了一位翩翩少年,斯文俊秀,卻又冷峻嚴肅,讓見過他的少女,輕易就被他勾走了魂魄。懷真雖說是寒初藍收留的“乞丐”,但寒初藍視他如弟弟,信任有加,如今更是管著寒初藍的所有菜地,所有收入都歸他兄妹管著,等到於夜家的大管家了。如果能嫁給他,一樣能過上貴夫人的日子。

    秀姑改變了目標後,總是有意無意地往夜家裡鑽去,有意無意地對懷真示好,懷雲不喜歡秀姑,她知道秀姑以前肖想過夜千澤,暗中與草兒等人聯手欺負寒初藍,秀姑一來夜家的大屋,只要懷雲在家裡,就會拉長了一張俏臉,給秀姑冷待遇,讓秀姑大覺無趣,逼得秀姑不得不主動離開。

    現在秀姑學聰明了,要對懷真示好,不要到夜家去,要避開懷雲,她便在村口等著,她知道懷真每天都會出村,去巡視菜地。在村口等著,絕對能看到懷真。

    “懷真哥哥。”

    秀姑嬌柔地仰頭叫著坐在高頭大馬上,銳利的眸子淡冷地削著自己的懷真。

    懷真連馬都沒有下,只是居高臨下地睨著秀姑,沉冷地問著:“秀姑,請問有事嗎?”

    秀姑俏臉微紅,連忙把自己一早就准備好的食盒高舉著遞到了懷真的面前,仰頭期待地望著懷真,說道:“懷真哥哥,我看到你每天只知道去巡視菜地,不知道回家吃飯,這樣會餓壞身子的,所以我就替你烙了幾張薄餅,讓你帶著可以吃。”

    懷真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依舊繃著一張稚氣未脫卻顯得特別剛硬的臉,他垂眸看一眼挽在自己手臂上的食盒,淡冷地說道:“謝了,你留著自己吃吧,我妹妹給我准備了吃的。”

    說著,騎著馬就越過秀姑朝村外走去。

    秀姑不甘心地追上前又攔住他的去路,不甘心地說道:“懷真哥哥,我烙的薄餅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嘗一個?”

    “我妹妹的手藝絕不比你差,她從我姐姐身上學到了太多,請問你的薄餅能和我姐姐的手藝相比嗎?”懷真不屑地駁了一句。寒初藍的廚藝連楊庭軒都愛吃,豈是這些村姑能相比較的。懷雲跟在寒初藍身邊半年時間,雖然無法學全寒初藍的手藝,也學到了幾成,哪怕才幾萬,也不是這些村姑能比的。

    秀姑的一張臉瞬間漲紅起來。

    跟在懷真後面的阿牛笑著對秀姑說道:“秀姑姐姐,要不,給我一塊薄餅試試吧?我要是覺得好吃,我想,懷真哥哥也會覺得好吃的了。”

    秀姑想著把薄餅給了阿牛,懷真一樣會吃,便笑著把食盒遞給了阿牛。

    阿牛伸手就想去接食盒,懷真在前方淡冷地說一句:“阿牛,你要是嘗過了,懷雲給我們准備的就給我一個人吃了。”

    聞言,阿牛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不好意思地沖秀姑訕笑著:“秀姑姐姐,我覺得吧,我還是喜歡吃懷雲姐姐做的,謝謝了。”

    說著,他不好意思地趕緊策馬追趕說完話就撇下他跑了的懷真。

    秀姑遞食盒的手僵在了半空,秀氣的臉上全是惱羞成怒。

    怎麼從夜家出來的人,都是那般的難對付?

    千澤哥,她肖想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肖想到,如今想肖想懷真,懷真也對她極為冷淡,她秀姑的命就真的那麼差,想嫁一個兒郎都癡想嗎?

    阿牛追上了懷真,笑著取笑懷真:“懷真哥哥,秀姑姐姐是不想喜歡你。”

    懷真淡冷地扭頭撇了一眼懷真,斥著:“小毛孩,懂得什麼是喜歡了?”

    阿牛漲紅了臉,笑著:“我現在懂得了,喜歡了就像我姐夫對我大姐一樣。我看秀姑姐姐真的很喜歡懷真哥哥呢,秀姑姐姐長得也好看,哥哥不考慮一下嗎?”

    懷真冷哼著:“她肖想過你大姐夫呢,還和其他人聯手欺負過你大姐,只要對你姐姐不好的人,我都不會要!”

    姐姐和主子是他心裡最重要的人,最不可侵犯的。

    秀姑千不該萬不該去肖想主子,還試圖加害姐姐。

    阿牛哦了一聲,很清楚懷真兄妹對自己大姐的感情。

    他帶著點點試探,又似懂非懂地問著懷真:“懷真哥哥,你會不會喜歡我姐姐?我以前看你對我姐姐很好的,我姐姐對你也很好,在以前,我都覺得姐姐對你們比對我和狗仔還要好呢。”

    以前他娘太無恥,太可恨,把他和弟弟也教壞了,姐姐生氣不想理他們,阿牛也不會真的去吃懷真的飛醋,只是好奇地問一句。

    他雖然懂事了很多,畢竟太年輕,還是個孩子,孩子的好奇心最重。

    懷真馬上否認著:“我和你懷雲姐姐承蒙姐姐收留,情同手足,在我們的心裡,姐姐便是我們的恩人,我們會愛姐姐,但那是愛戴,是弟弟敬愛姐姐的愛,不是男女之愛。你小屁孩一個還不會懂的,別再問了,也不要和其他人說,免得壞了你姐姐的名聲。”

    阿牛連忙點頭。

    懷真會想念寒初藍,但他對寒初藍的感情絕對沒有摻入兒女私事,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寒初藍的身份,不管寒初藍有多麼的優秀,他都不會去肖想寒初藍,拿自己這個雞蛋去撞夜千澤那塊大石頭。

    “我也很喜歡我姐姐,很愛她,如果不是姐姐不計前嫌讓懷真哥哥教我,帶著我去管理菜地,學著管帳,我現在還像我娘那樣整天就想占便宜,狗仔也是。我將來娶妻,就要娶像我姐姐一樣善良又能干的。”阿牛崇拜地說道,對寒初藍充滿了感恩。

    懷真笑著:“還不錯,知道感恩了,也不枉姐姐對你的一番栽培。”

    阿牛不好意思地笑著。

    兩個人有說有笑,策馬奔騰在鄉間的小路上。

    ……

    攝政王府。

    迎客樓的大廳裡,周妃客氣地接待著又登門拜訪的興寧及靜寧兩位郡主,不知道這兩位愛跑到太皇太後面前打小報告的郡主今天來又打什麼鬼主意。

    上次她們跑到太皇太後那裡去告寒初藍虐待司馬燕,太皇太後大怒,要不是寒初藍早就預防著,還真被她們害死了。

    “王嬸,嫂嫂不在府上嗎?”

    興寧優雅地端起了一杯香茗,淺淺地呷了一口,溫柔地問著周妃。

    靜寧坐在興寧的對面,她不喜歡喝茶,奴才們奉上的香茗一直擺放在那裡,她隨意地挑了塊糕點放進嘴裡吃著,吃完了一塊,覺得好吃,又挑了一塊,吃完了第二塊後,她便停了下來。像她們這些有規矩有修養的名門閨秀,吃什麼東西,就算覺得再好吃,也不能吃太多,像糕點,最多就是三塊,超過三塊都要躲回自己的地盤再吃,免得被別人說貪吃。

    聽到興寧的問話,靜寧隨口答著:“興寧姐姐,你這不是明知故問的嗎?昊哥哥今天要帶兵去打仗了,嫂嫂肯定是送昊哥哥出城了,我們來不就是想來陪陪嫂嫂的嗎?等一會兒,嫂嫂肯定會回來的。”

    興寧有點無奈地撇了這位不太懂事的堂妹,也是這位堂妹只知道嬌蠻,沒有太多的腦子,才會一直被她當槍使,要不是瞧著這位妹妹好使,她會和靜寧關系如此的融洽嗎?

    周妃笑著接口:“靜寧說得對。澤兒離京,藍兒送他去了,一會兒就會回來。”

    興寧歉意地笑著:“王嬸,對不起,是興寧忘記了,多問了一句,望王嬸不要見怪。”

    周妃連說不會不會。

    三個人隨便地說了一會兒話後,興寧便對周妃說道:“王嬸,自上次從皇祖母的宮中別過後,興寧就再也沒有見過燕妹妹了,不知道燕妹妹最近過得是否可好,是否符合了嫂嫂對妾室的標准?昊哥哥回來過了……”後面的話,興寧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不好意思問下去。

    別人家的私事,就算是自己的堂兄,她也不敢過份地打聽。

    聽到興寧問起司馬燕的事情,周妃心裡就格登了一下,與身邊的周嬤嬤交換了一下眼神,周妃是害怕兩位郡主去長風苑見司馬燕的,但不讓兩位郡主去看望司馬燕又說不過去。

    周嬤嬤給周妃使眼色,示意周妃差人去請司馬燕到這裡來,這樣兩位郡主就可以見到了司馬燕,又不用讓兩位郡主進長風苑。

    周妃正想按周嬤嬤的意思去辦。

    興寧卻搶先說了一句:“王嬸,興寧能不能去一趟長風苑看望燕妹妹?”

    周妃溫笑著:“興寧,你在這裡等著,王嬸差個奴才去長風苑請司馬姨娘來見你,如何?”

    興寧體貼地笑著:“興寧不想麻煩王嬸了,反正興寧和靜寧妹妹也是閒著的,走動走動也是好事。還是我和靜寧妹妹去長風苑找燕妹妹吧,剛好可以親眼看看燕妹妹進步有多大。”頓了頓,興寧又壓低聲音對周妃說道:“王嬸,其實我和靜寧就是奉了太皇太後的意思,前來驗收一下燕妹妹的成果,太皇太後可急著抱曾孫了。”

    太皇太後更想知道在夜千澤回府的時候,有沒有與司馬燕圓房。

    司馬燕終日窩在長風苑,不是她不想走出長風苑,而是她根本就忙到沒有時間走出長風苑。她每天要弄自己的一天三餐,都進府將近十天了,她的廚藝一點進步都沒有,每天除了會煮點白粥之外,就什麼都弄不出來吃,她甚至連往白粥裡添些肉或者青菜煮瘦肉粥或者青菜粥都不會。一天三餐吃著白粥,吃得她都要瘋掉了。

    炒菜,她也不會,不是炒得不熟,就是不會放油鹽,反正她還在原地踏步。而從她進府後,寒初藍僅在元宵節那天特別好心地給她留了一碗湯圓,讓她嘗到了寒初藍的好手藝之外,寒初藍就不再進廚房裡做吃的,連星月都沒有,他們都吃王府膳食裡准備的膳食。

    明知道她吃得很差,過得很苦,寒初藍也沒有半點的心軟,不允許任何人幫她,也不會有人幫她,這長風苑裡的下人,一個個高貴冷艷,全都是向著寒初藍的,不是她這樣的小姨娘能使喚的。在心裡,司馬燕是怨極了寒初藍。除了這些之外,她還要洗自己的衣賞,她衣賞全都被洗爛了,但寒初藍也沒有命人再給她備新衣,說她不會洗衣服,換再多的新衣賞,都會落得被洗爛的下場,逼得她只能自己補衣服,女紅,她倒是還可以,就是活到如今,還是第一次穿著補過的衣服而已。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可整個長風苑的衛生也交給她了。

    都怪她自己那天為了找夜千澤,借故去打掃,結果打掃的任務也落到她的頭上來。

    長風苑那麼大,她一個人打掃,等她掃完了,天又黑了,又得去弄自己的吃食。她現在哪還有時間走出長風苑?她連長風苑以外的空氣是什麼味道的都吸不到了。

    本來她肚裡一肚子的壞水,打算著過府後好好地和寒初藍斗一斗的。

    過了府後,才知道,她空有一肚子的毒計,卻無法用到寒初藍的身上。寒初藍每天都出去,出去做什麼,她不知道,反正寒初藍過得瀟灑自由,是她見過在夫家最自由的女人,讓她嫉妒得發瘋。別人當貴妾,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只管在床上侍候好男人就行了,她也當貴妾,卻每天忙得分身無術,累得像一頭驢,進府數日連相公的面都還沒有瞧著,更要天天看著正室瀟灑自由地過著幸福的日子,教她心裡如何能平衡?

    她後悔到攝政王府來當這個貴妾了。

    長風苑裡高貴冷艷的奴才們也像寒初藍一樣精明,好像時刻都有人盯著她似的,也讓她不敢在長風苑使什麼毒計,擔心毒害寒初藍不成,反而害了自己。

    以前她還對夜沐懷抱著妄想的,覺得夜沐是自己的表舅,應該會對自己不錯,如今她才明白,以為,都是她自己以為,人家根本就知道她是哪根蔥。侯府裡的嫡子女都得不到夜沐的賞識呢,她一個庶女在夜沐的眼裡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再加上夜沐與太皇太後的母子不睦,她又是太皇太後賜進攝政王府的……

    越是想,司馬燕越是氣恨。

    直怪自己當初沒有想清楚,又被太皇太後的許諾迷惑,才落得今天的下場。不管她是繼續熬下去,還是被休出攝政王府,她的好日子都到了盡頭。

    想到這些,司馬燕恨極了寒初藍。

    周妃在心裡腹誹著:太皇太後怎麼不盼著寒初藍給她老人家養個皇曾孫,卻盼著司馬燕一個妾室?臉上卻溫和地笑著:“既然你倆是奉了太皇太後的意思,那王嬸就不麻煩了。”說著,吩咐一名宮女帶著兩位郡主前往長風苑。

    等到兩位郡主走了,周妃才對周嬤嬤說道:“太皇太後對藍兒始終無法接納。幸好澤兒對藍兒一往情深,否則真讓那個司馬燕上位,藍兒還能活命嗎?”

    周嬤嬤安撫著:“周妃也不要過份地操這個份心了,世子妃強悍得很呢。世子對世子妃又寵得不得了,據奴婢私下打聽到的,世子回府兩次,都不曾見司馬姨娘,更不會與司馬姨娘圓房。太皇太後她老人家想抱皇曾孫,除了世子妃所出之外,其他女人估計是沒有機會為世子爺生兒育女的。”

    周妃點頭,想到寒初藍對付司馬燕的計策,又忍不住笑著:“藍兒也真夠大膽的,在太皇太後賜貴妾進府,也敢和太皇太後討價還價,硬是寫了一份什麼試用期協議,她和司馬燕都各持一份,還有一份在皇上那裡呢。就是那份協議才整死了司馬燕,讓她進府近十天,過著如同下人一般的生活。”

    周嬤嬤笑著:“可不是,雖然奴婢沒有去長風苑看過司馬姨娘干活,不過想著司馬姨娘那麼嬌嫩的一個人,什麼活兒都沒有做過的,如今卻比一個下人還要慘,就知道她有多麼的可憐的。”

    周妃也笑,“她有什麼可憐的,誰叫她想進府來給澤兒當妾,讓藍兒添堵。就算男兒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有幾個女人真正做到不在乎的?只不過是無奈而已,不過是為了自己不被休掉而已。我挺欣賞藍兒的,有膽識,敢於捍衛自己的婚姻。”

    換成她,她就不敢,別說是她,這天底下就沒有幾個女人敢的。

    悍妻被休的,多得數不勝數,除非遇著像夜千澤一般有情有義的郎君,否則相公要納妾,當妻子的只能把委屈和著淚水往裡吞,還得親自替相公操勞迎新人進家門,更要在相公迷戀女色時給相公熬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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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挑唆離間

    興寧和靜寧帶著各自的奴才跟著那名帶路的宮女往長風苑走去,一路上兩個人都在猜想著現在的司馬燕是何等的淒慘了。

    憑司馬燕小小一名庶女,就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現在就讓皇祖母毀了吧?以前興寧還覺得自己的皇祖母對司馬燕的好,有時候比對自己這些親孫女還要好。現在興寧才明白,在皇祖母的心裡,她們這些孫女畢竟是孫女,司馬燕曾經再如何的得寵,都是短暫的。皇祖母絕對不會把她們送給誰當妾,而司馬燕,皇祖母隨手一指,就送給了夜千澤。

    對,攝政王府是所有王府中最尊貴的。

    可大家只看到了表面的尊貴,卻忽略了攝政王和太皇太後母子關系的不睦。

    這便注定了司馬燕過府為妾是個悲劇。

    司馬燕當時被太皇太後的一番說詞說傻了頭腦,當場就應允過府為妾。不過以司馬燕的身份,就算她不答應,也是沒有辦法的。

    “興寧姐姐,你說司馬燕現在會不會適應了那個種菜的調教?”靜寧閃爍著漂亮的美眸,美眸裡合是幸災樂禍。

    興寧溫笑著:“咱們現在不是去看嗎,一會兒就知道了。靜寧,一會兒瞧著了燕妹妹,不要把你的幸災樂禍表現得太明顯,畢竟她是皇祖母賜給昊哥哥的,不管昊哥哥對她如何,我們要是表現得太過幸災樂禍,也會讓皇祖母不開心。”

    靜寧答應著。

    “對了,靜寧,夜錦英現在怎樣了?”

    興寧忽然想到了夜錦英這個大情敵。

    元缺還說對夜錦英沒興趣,卻親自挑選了胭脂水粉給夜錦英送去,她知道後,真的氣到肺都炸了,但她又不能過府去為難夜錦英,畢竟元缺目前與她沒有半點關系。只能拜托靜寧幫忙,靜寧也夠義氣,代她出了一口惡氣,如今陳王妃已經把夜錦英送到別莊去了,等於被打入冷宮。但興寧還是特別的憎恨夜錦英,真恨不得夜錦英死。

    她愛慕元缺那麼長時間,出身又比夜錦英高貴,也比夜錦英年輕漂亮,憑什麼夜錦英能得到元缺的喜歡,而她連元缺一個正眼的眼神都得不到?

    一想到元缺,興寧的心又是嬌羞,又是苦澀的。

    元缺回京,她在宮裡頭要是遇不上,就休想再看到他。他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父母都讓她要緊緊盯住元缺,一定要想辦法成為元缺的妻子。聽父母的意思,甚至是希望她撇下面子,與元缺生米煮成熟飯,那樣的話,元缺就一定要對她負責了。

    興寧的臉微紅,她不是不想與元缺生米煮成熟飯,只要能嫁與元缺為妻,就算毀了清譽,她也甘願,問題是,她想見元缺一面都難,哪有機會與元缺生米成熟飯?

    元缺看似對誰都好,又看似對誰都無情。

    想到寒初藍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說元缺除了身上那些藥之外,人是咽不下去的,如今想來,興寧不得不服寒初藍那句話。

    元缺真的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掌握的。

    放眼整個帝都,宮裡少帝還無所出,所以就數她這個楚王郡主最為尊貴了,連她都咽不下元缺,誰還能咽下去?

    “那個賤人不是被我母妃趕到新城別莊去了嗎?興寧姐姐,你放心,她是再也沒有機會和你搶元國舅的了。母妃說了,只要皇祖母不問,她是不會再讓夜錦英回來的了,就讓她一輩子老死在新城別莊,當一輩子的老姑婆!”提到夜錦英,靜寧是咬牙切齒的,那是她的親姐,可她沒有一點姐妹的感情。甚至怨恨因為夜錦英,自己遭到了寒初藍的一頓指責。想她活了十幾年,誰指責過她了?太皇太後偶爾會說她兩句,也僅是說兩句,算不上指責的。寒初藍不過是鄉下種菜的,也敢指責她,氣死她了!

    興寧這才放下心來。

    “元國舅這一次沒有再去你們府上找她嗎?”

    靜寧搖頭,“元國舅那麼忙,怎麼可能常來找她?興寧姐姐,你真確定元國舅喜歡她?元國舅要是喜歡她,她年紀那麼大了,怎麼不娶她?還把她留在我家裡,任人欺凌?”

    “不管是不是,她得到過國舅送的東西,她就是我的情敵!”興寧咬牙切齒地哼著,“國舅只能是我的!”就算夜錦英如今被陳王妃趕到了新城別莊去,她也不能放過夜錦英,一會兒回府後,她就找父王商量一下,請父王幫她派個殺手到陳王府位於新城的別莊去把夜錦英除掉!

    興寧始終覺得只有死人才不會和她搶元缺。

    這是她父王教她的,想獨占某樣東西時,只有殺盡對手,才能獨占,如果無法獨占,就毀了!她沒有本事毀了元缺,只能把情敵毀了!

    靜寧陪著笑,“能配得上國舅的也只有姐姐你了。姐姐,我覺得你應該多去討好太後和皇上,他們才是國舅最親近的人,而不是僅僅在皇祖母身上下功夫。我覺得皇上的指婚或許比皇祖母的指婚更能讓國舅屈服。”

    興寧扭頭撇了靜寧一眼,哼著:“只有你以為皇上的指婚比皇祖母的更有效,連皇上在皇祖母面前都唯唯諾諾的,皇祖母的指婚,國舅都不理不睬,誰還能讓他屈服?”

    “那姐姐就不要國舅了吧,以姐姐的才貌及身份,什麼樣的好男兒找不到?”靜寧本能地說了一句。

    興寧立即又扭頭瞪她,極度的不悅,“除了元缺,我誰都不嫁!”

    靜寧被她這樣瞪了一眼,便不敢再說一句話。

    興寧迷戀元缺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是好幾年了。迷戀的程度也極為瘋狂,從她報復雪大姑娘和夜錦英的行動中就可以看出來了。

    雪大姑娘如今是連門都不敢出了,被興寧整得夠慘的。

    就連純郡王府都被興寧鬧得雞犬不寧,一看到興寧進府,所有人都是有多遠就躲多遠的,害怕被這位郡主逮著,又是一頓的“問候”。

    夜宸夫妻拿興寧都沒有辦法,再者兩個人也很希望女兒能拿下元缺,與元家結成親家。

    姐妹倆邊走邊說話,很快便到了長風苑。

    帶路的那名宮女,在長風苑門口就揚聲對裡面的人叫嚷著:“興寧郡主到,靜寧郡主到。”

    長風苑裡沒有人從裡面迎出來,只有春風吹過,吹動樹木,葉子傳來的嘩嘩聲音。

    靜寧的臉色有點不好看。

    寒初藍不在,她的那些奴才難道也不在嗎?她和興寧兩個都是郡主身份,親自到長風苑裡,奴才們竟敢不出來迎接,一點規矩也不懂,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兩位郡主稍候片刻,待奴婢進去看看有沒有人在。”帶路的宮女是知曉長風苑裡的奴才們高貴冷艷的,想讓她們出來迎接兩位郡主還真的很難,她得先進去找找人,如果找不到人,便只能由她帶著兩位郡主進內,反正她們的真正目的是看司馬姨娘的。

    那位宮女朝兩個人福了福身,就匆忙進去了。

    很快,她又出來,歉意地對兩位郡主說道:“郡主,長風苑裡現在只有司馬姨娘在院子裡洗著衣服,其他人都看不到。”

    正說話間,司馬燕從裡面匆匆而出,人還沒有到,興寧姐妹倆就先到了司馬燕不停的咳嗽聲。

    “妾身不知道兩位郡主來了,有失遠迎,還望兩位郡主不要怪罪。”

    司馬燕走到了昔日故人面前時,連頭都不敢輕易地抬起來,就搶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向兩位郡主行禮。

    興寧錯愕地看著才數天不見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司馬燕,只見司馬燕穿著到處都是補丁的衣服,那衣服看上去還是新的,但那些補丁卻又是新的,也是真的,頭發隨便地挽著一個發髻,發髻上再也看不到珠環玉翠了,只有一根普通的,只需要十幾文錢就能買到的釵子插在如同烏雲一般的黑發之中。再看那張憔悴萬分的臉,數天時間而已,司馬燕就像瘦了幾十斤似的。皮膚也不像以前那般光滑了,最主要是沒有了護膚品的滋潤。

    寒初藍是個沒有心思去護膚及妝扮自己的女人,她要保養皮膚,是采用食療,而不是利用護膚品。她都沒有用護膚品,司馬燕不過是一個妾室,她憑什麼用?

    像司馬燕這些貴族小姐,習慣了用護膚品來保護自己的容貌,一旦不用,皮膚就像被人換成了樹皮似的,顯得特別的難看。

    曾經美貌不輸於興寧的司馬燕,此刻卻連興寧身邊的大丫環都不如了。

    “燕妹妹,真的是你嗎?”

    興寧有點不敢相信地問著。

    司馬燕心酸不已,一邊咳嗽,一邊恭敬地答著:“興寧郡主,妾身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妾室,不配與郡主姐妹相稱,還請郡主不要折煞妾身了。”

    興寧與靜寧交換一眼,靜寧叫道:“你生病了嗎?咳成這個樣子了,那個鄉下種菜的如此的狠心,連你病了也不給你請大夫看病嗎?我現在就去找皇祖母替你作主去!”說著,靜寧扭身就要走。

    “靜寧,你回來!”

    興寧一把將靜寧扯了回來,低聲罵著:“你先別沖動,沒有弄清楚就去皇祖母那裡告狀,小心像上次那樣,非但沒有告到她,反而被她反將一軍,如果上次不是我們太沖動,燕妹妹或許還要好過一些。”

    “興寧姐姐,還有什麼好問的,她現在就是病著,你看她穿得多麼的單薄,連我們身邊的一個奴才都穿得比她好!”靜寧伸手就去扯司馬燕的衣服,氣憤地說道。

    興寧捏了捏司馬燕的衣服,也不算單薄,質料還是挺好的呢,看得出來衣服送到司馬燕手上的時候,是新衣裳。“燕妹妹,這些衣裳都是嫂嫂給你的吧?我瞧著衣料不錯,也不像靜寧說的那般單薄,還是全新的呢,怎麼會處處都是補丁的?”

    司馬燕臉紅耳赤,卻又淚流滿面。

    “妹妹不會洗衣服,把我送給她的新衣裳全都洗爛了,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還是全新的衣裳卻處處補丁。”

    在眾人的身後忽然響起了淡淡的解釋聲,那是寒初藍的聲音。

    跟在她身邊的是大家都熟知的高個子星月。

    星月瞧見了兩位郡主,還像青松一般挺立在寒初藍的身邊,並沒有向兩位郡主請安問好。興寧的奴才們也沒有向寒初藍請安問好,就像他們的主子一般,打心裡瞧不起寒初藍這個鄉下種菜的。

    寒初藍對這些禮教規矩不感冒,不計較他們不請安問好,何況她身邊的人都高貴冷艷,也做得不對。在自己的人也做得不對時,她不會去咬著別人不放,因為她覺得自己也沒有那個資格去指責別人。只有自己做對了,才有資格說別人做得不對。

    “嫂嫂,你回來了。”

    興寧扯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

    靜寧也陪著個笑臉,但沒有叫寒初藍嫂嫂。

    寒初藍淺笑著睨著興寧,客氣地問著:“興寧妹妹怎麼有空過府來看望司馬妹妹,我以為興寧妹妹知道元國舅又要離京,一定會去送一送元國舅的呢。”

    聽了寒初藍的話,興寧緊張地拉住了寒初藍的手,急切地問道:“嫂嫂,元缺回來了?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又要離京的嗎?什麼時候走?嫂嫂,告訴我,我立即去送他。”

    寒初藍在心裡給興寧送上了一抹同情,元缺回來,連她都知道,興寧那麼愛他,卻不知道,不得不說興寧愛元缺愛得很可憐。

    像元缺那樣狡猾的人,還有一個興寧對他死心塌地,他該偷笑了。

    “我剛才送千澤出城的時候,剛好看到元缺離去,沒有一個人相送,我還在心裡犯嘀咕呢,妹妹對元缺情深如海,怎麼也送送他。”

    元缺奉少帝之命帶著四個地方的一半虎符以及四道詔書奔赴宣州等地,只有夜沐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少帝雖然信任元缺能完成任務,也沒有人能從元缺手裡隨意地搶奪虎符,但這種大事,還是小心為上,越少人知道越好。

    聞言,興寧頓時就失魂落魄,一副想哭的樣子。

    寒初藍似是安慰著她,說道:“元缺一回來就進宮看望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沒有告訴妹妹嗎?我瞧著太皇太後很想攝合妹妹和元缺的呢。”

    興寧的眼底立即閃過了一抹氣憤。

    皇祖母很疼愛元缺,元缺對皇祖母也較為恭敬的,出遠門回來後總會進宮看望皇祖母,但每次他進宮,皇祖母都沒有差人私底下通知她,明知道她渴望見到元缺,與元缺相處,可……

    星月閃了閃眼,她家世子妃在離間興寧和太皇太後的關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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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主動請休

    寒初藍就是要離間太皇太後與興寧的關系,她更想讓那個老太婆最後四面楚歌,誰都不想再理那個老太婆,看老太婆還如何的蠻橫,如何地干涉後輩們的事情。

    靜寧聽不出寒初藍是在離挑唆興寧,離間興寧與皇祖母融洽的關系,聽到寒初藍這樣說,還在一旁問著興寧:“興寧姐姐,你老說皇祖母的指婚比皇上的有用,皇祖母要是真想替你和元國舅作主,怎麼元國舅次次進宮,皇祖母都沒有差人告訴你,明知道你渴望見到國舅,還讓你整天患相思,我覺得皇祖母根本就是另有打算。”

    “靜寧郡主。”司馬燕連忙低叫了一聲,用眼神示意靜寧不要胡說八道,不管太皇太後有什麼打算,她們這樣私底下議論,都是不對的。

    興寧的臉色微變,眼底下的氣憤更濃。

    一想到太皇太後極有可能會把元缺指給了別人,她就緊張。

    她已經十七八歲了,大星王朝的女子,一般是及笄就嫁人。她現在還沒有嫁的,父母已經緊張了,偏偏太皇太後又看似要作主她的婚事,讓父母也不敢隨意幫她安排婚配。太皇太後想把她配與元缺,或許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的,她愛元缺,也一直盼著太皇太後指婚的那一天。在家宴上,太皇太後已經提議過了,可是元缺不願意,太皇太後就不再提她和元缺的事,讓她在家宴上就開始失魂落魄,恨著那些都有可能成為她情敵的女人。

    此刻聽了寒初藍的話,興寧頓時覺得自己的皇祖母其實就是在玩弄自己,拖著自己的人生大事。瞧夜錦英被拖成了二十一歲的老姑娘便知曉了。

    那麼多的皇子皇孫,只有那些皇孫們的婚事,皇祖母早早就開了口,讓各自的父母作主,她老人家不干涉。但皇孫女們的婚事,她老人家就是不開那個金口,一直拖著,估計是想把她們都當成棋子利用吧。夜錦英不過是庶出的,其實不需要太皇太後指婚,陳王府不重視夜錦英,陳王妃故意要讓夜錦英當個老姑婆,太皇太後竟然也不聞不問的……

    忽然之間,興寧覺得那個看似極為疼愛她這個孫女兒的皇祖母,特別的狠心!讓她對皇祖母的敬愛之情,傾刻間便瓦解了。

    說什麼孫女兒和孫子一樣重要,皇祖母的所作所為就是孫子更重要。

    少帝不過才跨進十五歲的門檻呢,就著急地要給他選後納妃,她都十八歲了,婚事未定……興寧也知道自己不如少帝尊貴,但也不能這樣對她呀,不是嗎?再拖下去,她就成了第二個夜錦英。其他姐妹可以不急,她卻不能不急。

    她更怕元缺會真的愛上其他女人。

    如果嫁不了元缺,她還能嫁誰?她就只想嫁元缺一個人呀。

    “興寧妹妹,你沒事吧?”寒初藍很關心地問著,那雙明亮的大眼不停地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如同星星在閃耀,要挑撥一個對某男癡戀深愛的女人來說,很容易。看興寧現在的反應,寒初藍敢說興寧很快就會到太皇太後那裡去鬧一場,婆孫倆也就弄僵了關系。除非太皇太後立即指婚,否則興寧都會怨著太皇太後,可是元缺又不是太皇太後能拿捏的,太皇太後此刻根本就沒有辦法替興寧指婚。少帝母子如今要依賴元缺,而太皇太後對元缺也有一定的依賴性,相對於興寧來說,太皇太後或許覺得元缺對她更有用處,逼不得已的時候,太皇太後就會選擇犧牲興寧而留下元缺,反正那老太婆孫女一大堆,她沒有親自撫養過誰,對那些孫女兒的感情不會太深,少了興寧一個孫女兒,她還有很多的孫女兒呢。

    元缺少了,她就找不到像元缺這般醫術高明的神醫替她老人家看病了。是,她活到如今六十幾歲了,死也無撼,可人終是怕死的,不管活到多大的年紀,都覺得活著更好。像太皇太後這種有著尊貴身份的女人,更希望活到萬萬歲呢。

    回過神來,興寧勉強地擠出一句話來:“謝謝嫂嫂關心,興寧沒事。興寧想皇祖母沒有差人通知我,估計是元國舅進宮請安後就被皇上請去了吧,否則皇祖母不會如此的對我。”這是興寧在自欺欺人,也是不願意在寒初藍面前表現出怨恨太皇太後的表情,免得被寒初藍看她的笑話。

    心裡,她卻打定了主意,一會兒進宮向太皇太後復命的時候,她再向太皇太後提出指婚的請求,看看太皇太後如何回答她。

    “大家都別站在這裡了,進去說話吧。”寒初藍見好就收,淺笑著招呼大家進長風苑。

    司馬燕不停地在咳嗽著。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病得嚴重,還是故意用咳嗽來提醒兩位郡主,記得幫她說些話。

    靜寧還是個孩子心性,聽到司馬燕不停地咳,在寒初藍招呼著大家進長風苑的時候,很不客氣地擋在了寒初藍的面前,然後把自動跟在寒初藍後面的司馬燕扯出來,扯到寒初藍的面前,瞪著寒初藍,指責著寒初藍:“嫂嫂,靜寧想問一句,燕姐姐生病了,不請大夫看病,也是嫂嫂調教燕姐姐的標准嗎?燕姐姐都咳成了這個樣子。”

    寒初藍瞟了司馬燕一眼,司馬燕趕緊扯著靜寧,歉意地說道:“郡主,你誤會世子妃了,是妾身身體差,晚上冷,承受不了寒潮,就感冒了。世子妃已經差人替妾身請過大夫了,是那些大夫沒用,治不好妾身的病。”

    靜寧不相信地望著司馬燕,不相信地說道:“不是她欺負你?燕姐姐,你放心,就算你如今是妾身,只要她做得不對,皇祖母就能替你做主,治她一個虐待妾身的罪。”

    寒初藍似笑非笑地問著靜寧:“靜寧妹妹,要不要嫂嫂現在就陪著你們一起進宮請太皇太後作主?靜寧妹妹一而再,再而三地誣陷我,這一次靜寧妹妹要是沒有占著理,我也得請太皇太後治妹妹一個誣陷之罪。”

    “你!”

    靜寧氣結,卻不敢真的拉著司馬燕進宮,上次那一幕,還歷歷在目呢。那次回府後,她還被父王母妃狠狠地訓斥了一頓,父王向來是個不理事的主,以前攝政王還沉浸在傷痛之中,沒空理朝政,便由她的父王和楚王伯父暫時代理,她的父王就是事事都由楚王作主,他最多就是嗯一聲,或者說如此甚好。也是因為她的父王不理事,整個陳王府都由她的母妃把持著,夜錦英這個大郡主才會過得那般的淒苦,任她欺凌。可是那天從宮裡回府後,父王就先狠狠地訓了她一頓,說她小小年紀就到處惹事生非,還指責母妃教出的好女兒,丟人現眼什麼的,指責得母妃都無話可說,跟著母妃也罵了她一頓,氣得她好幾天都不想出門。

    如果這一次她還是輸給了寒初藍,寒初藍真的請求皇祖母治她一個誣陷之罪,那她回府後不被父母打死才怪呢。

    她望向司馬燕,很期待司馬燕堅定地告訴她,寒初藍的確虐待司馬燕了,司馬燕病了並沒有請大夫看,但是司馬燕卻垂下的頭,眼底有著悔恨,頓時靜寧就驚出了一身冷汗,在過去的日子裡,她和司馬燕斗過的,覺得司馬燕頗有心計,怎麼司馬燕到了寒初藍這裡,卻什麼心計都使不出來呢?

    靜寧不明白的是寒初藍根本就不想和司馬燕斗,而且整個攝政王府的人對司馬燕都極為冷淡,周妃,李氏連見都不見司馬燕,更不會到長風苑來看望司馬燕,司馬家的人又沒有跟著進府,司馬燕又沒有錢,寒初藍倒是提前給她支了一個月的例錢,但一個姨娘的例錢能有多少,還不夠收買一個奴才。在無權無勢無錢,對頭又視自己如空氣,斗都不想和你斗的情況下,你有再多的心計又有什麼用?根本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呀。

    寒初藍采取的方法就是冷落,無視,如果她斗志昂揚,那麼司馬燕的那些心計就會一條接著一條使出來,那樣的話,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

    她現在牢牢地控制著長風苑,讓司馬燕身邊沒有一個心腹,而長風苑那十名暗衛又都是高手,時刻都代替寒初藍監視著司馬燕的一舉一動,司馬燕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寒初藍都能提前知道作出預防措施,再者夜千澤又是站在愛妻的這一邊,不讓司馬燕見到自己,更不會承認司馬燕妾室的身份,讓司馬燕最後一點的希望都扼殺了,試問在這種情況下的司馬燕,如何去對付寒初藍?

    “靜寧!”

    興寧也低叫了一聲,拿眼去瞪著靜寧,這個妹妹就是胸大無腦類型的,寒初藍怎麼可能會讓司馬燕握著把柄呢?依她看來,寒初藍是給司馬燕請了大夫,大夫也給司馬燕開了藥方的,司馬燕卻嫌藥太苦,沒有吃藥,才會看不好。或者是司馬燕身體太弱,無法適應沒有暖爐的日子,感冒才好轉,又復發。

    總之司馬燕就是處於下風,寒初藍穩穩地占住了上風。

    怪只怪司馬燕一時頭腦沖動,甘願過府來與人為妾。不過想到夜千澤那俊逸的外表,興寧還是理解司馬燕的。

    那麼俊美的一個男人,哪個女人瞧著了不會愛上?她要不是夜千澤的妹妹,瞧著那般俊美的夜千澤,她都會捨了元缺而愛夜千澤呢。

    司馬燕也不停地向寒初藍道歉,不停地向靜寧解釋,說是自己的錯。

    “嫂嫂,靜寧年紀小,性子沖動,說話太直,以前和燕妹妹又交好,瞧著燕妹妹不舒服,才會這樣說嫂嫂的,還望嫂嫂大人有大量,不要和靜寧計較。”

    興寧打了一個圓場。

    寒初藍大度地淡淡地笑了笑,“進去坐坐吧。”

    說著身為主人的她,率先地越過了靜寧和司馬燕,帶著星月一起進了長風苑。

    興寧便扯著靜寧跟著進去,司馬燕則跟在兩位郡主身後進去,看到兩位郡主前呼後應,又想想自己如今的處境,司馬燕的心又酸痛起來。

    就算太皇太後描繪得再好,現在她都不相信了。

    那些不過是童話,現實太殘忍了。

    寒初藍根本就是一個悍妻,她這樣的貴妾在寒初藍這個悍妻面前,賤如泥土。

    她還不如回娘家去,就算回娘家不再像以前那般風光,至少她名下還有些鋪子,平時也積蓄了一些錢銀,哪怕不再嫁人,嫡母不再善待她,把她打發到別莊去,她依舊能好好地活過余生,比現在好太多了。

    想到這裡,司馬燕萌生了自動請休的念頭。

    寒初藍也說過了,在這三個月的試用期內,如果她不合格,寒初藍這個正室就有權把她休出攝政王府,或者她實在承受不了寒初藍的調教,也可以自動請休。

    給她三年的時間,她也無法達到寒初藍定下的妾室標准,不要說是三個月了。除非她再無退路,那樣的話,她就只能硬著頭皮賴在攝政王府,可如今她有退路呀,她何苦再熬下去?

    一路而入,司馬燕還在不停地咳著,咳得她覺得肚子都痛了起來。

    大夫開的藥都很苦,她喝一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以前她不是沒有生病過,不是沒有喝過藥,而是在侯府的時候,她們這些主子喝藥的時候,都有蜜餞,感覺上不會太苦。如今沒有蜜餞吃,她實在咽不下那碗又黑又苦的藥汁,藥不吃,試問她的病如何能好?

    冬春兩季又是感冒流行時期,不僅僅在現代是這樣,在古代也是一樣的。

    進了屋裡,分賓主坐下後,寒初藍命人奉上香茗,剛才帶路的宮女進長風苑時,只看到司馬燕,其他人都不見了蹤影,寒初藍一回來,不見蹤影的人全都現身了,興寧姐妹倆都心知肚裡,長風苑裡的奴才們根本就不把她們放在眼裡。

    隨便說了幾句,興寧還是向寒初藍提出了,她們姐妹倆想私下和司馬燕說些私己話,畢竟她們三人以前也經常見面,算得上有交情。

    寒初藍笑著:“兩位妹妹都是念舊的人,妹妹的房間在哪裡,兩位妹妹也知曉的了,不用嫂嫂再讓人帶路吧,兩位妹妹請便。”

    兩位郡主站起來,朝寒初藍福了福身,便出了大廳,去找司馬燕。

    司馬燕並沒有回房,她的衣服還沒有洗好呢,此刻正在院子裡的水井邊吃力地搓洗著衣服。

    聽到腳步聲,她本能地抬眸,看到兩位郡主走過來,她連忙站起來,又要向兩位郡主行禮,興寧連忙說道:“燕妹妹不用多禮了。”司馬燕還是執意地行了一禮。看看司馬燕要洗的衣服,只是司馬燕自己的,看來寒初藍並非在虐待司馬燕,而是讓司馬燕自己照顧自己而已,是司馬燕自己吃不了苦,真怪不得寒初藍。

    想到司馬燕以前過的日子,再想想自己過的日子,興寧覺得讓她自己學會照顧自己,她有可能比司馬燕更慘。

    沒有辦法,誰讓她們都是出身於皇親國戚,侯門王府中?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一旦讓她們自己洗衣做飯,簡直要了她們的命。

    楚王府裡,興寧是嫡長女,侍候她的奴才都有幾十個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連喝口水都得奴才們端著杯子湊到她的嘴邊,小心地侍候她喝水。

    “燕妹妹,屋裡說話。”興寧示意司馬燕進房裡去,她帶著靜寧先走進了司馬燕的小房間裡,吩咐奴才們留守屋外,不要讓長風苑裡的人偷聽。

    這端的三個女人在說話,那端的星月卻問著寒初藍:“世子妃,兩位郡主就喜歡惹事生非,對付世子妃,世子妃還讓她們聚在一起,不怕又到皇宮裡鬧一場嗎?”

    寒初藍慢條斯理地端起了自己的那杯茶,淺淺地喝著,明亮的大眼卻在忽閃,星月知道每當自家世子妃忽閃著大眼的時候,就有鬼點子使出來。說真的,越是相處,星月越喜歡這位世子妃,總能出人意料。“星月,有十天了嗎?就是距離兩位郡主進宮告狀到現在有沒有十天?”

    “貌似是有了。”

    寒初藍嗯了一聲,“我也記得有了。那今天咱們還真得再進宮一趟了。”

    星月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休司馬燕的日子,哦,不,不是我休她,是她自己休她自己。”說著,寒初藍莞爾起來,那是勝利的笑容。

    星月:?

    小房間裡,興寧紅著臉問著司馬燕:“燕妹妹,我們姐妹倆今天過府來看你,也是奉了太皇太後的命令,太皇太後讓我來問問你,昊哥哥對你如何?你們有沒有……”圓房兩個字,興寧紅著臉就是問不出口。嚴格來說,司馬燕也算是她的嫂嫂,她當小姑子的真沒有資格管兄嫂的閨房之事。

    司馬燕明白興寧話裡的意思,她未語淚先流,朝興寧就撲跪在地上,把興寧嚇了一跳,後退了兩步,司馬燕哭著,“興寧郡主,如果你們真的為了我好,還望郡主能進宮對太皇太後說一聲,燕兒想見她老人家一面。”夜千澤對她如何?她進府到現在就沒有見過夜千澤的面,哪能與夜千澤圓房,夜千澤肯定不喜歡她這個妾室,她在王府裡打聽過了,夜千澤對寒初藍一往情深,就像夜沐對上官紫一樣,不,比夜沐對上官紫更好。除了寒初藍,夜千澤是誰都不會再要的。

    王府裡的下人還告訴過她,夜千澤說過了,如果沒有了寒初藍,他寧願一生不娶!

    試問這般專情的男人,她如何能搶過來?

    一個妾室,如果得不到男人的寵幸,她再尊貴,又有什麼用?

    還不如請休回娘家。

    “燕妹妹,你先起來,起來再說,你有什麼委屈?都告訴我,我進宮告訴皇祖母。”興寧上前來,把司馬燕扶了起來,難得關心地問著。

    司馬燕搖頭,澀澀地說道:“興寧郡主,妾身最大的委屈是什麼,興寧郡主如此的聰明還不明白嗎?與人為妾便是妾身最大的委屈了。”

    興寧頓時啞口無言,半響,才說道:“昊哥哥也不喜歡你嗎?你雖然不及那個種菜的絕美,也是美人胚子,楚楚可憐的女子不是男人的最愛嗎?我父王的妾室在我父王面前一個個都楚楚可憐的,讓我父王憐惜不已呢。”

    司馬燕泣聲說道:“妾身連世子的面都沒有瞧著,元宵節那天,世子難得回府了,可他根本就不見妾身,妾身找遍整個長風苑也沒有找到他,後來才知道他帶著世子妃出府了,在他的心裡,只有世子妃一個人,與容貌無關,那是愛,真愛。妾身的娘說過了,只有真愛,才是無法插入第三者的。妾身見不到世子,世子無心於妾身,又怎麼可能與妾身圓房?太皇太後描繪得再好,沒有世子的配合,妾身一個人怎能生出皇曾孫給太皇太後抱呀?”

    興寧和靜寧面面相覷,知道司馬燕說的是事實。

    夜千澤對寒初藍的感情千真萬確,在兩個人還沒有回京,太皇太後就先一步派人去接夜千澤,意欲阻止寒初藍回京,夜千澤一怒之下,拒絕跟著太皇太後的人回來,直到攝政王派出去的人到了,連同寒初藍一起接回來,夜千澤才會回到帝都來。

    在夜千澤的心裡,寒初藍比回京恢復世子身份更重要。

    別人是把自己的利益及身份地位看得很重,夜千澤是把妻子看得比一切都重。

    “燕妹妹,你進宮見皇祖母,你又能說什麼?皇祖母在這件事上也幫不到你呀。元宵節皇祖母特別地叮囑皇叔要把昊哥哥叫回來過節,那就是給你制造機會的,你卻沒有……如今昊哥哥帶兵去打仗了,這一去,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回來?再說了上戰場就會有犧牲……我也不是在詛咒昊哥哥,那是事實呀,萬一……你一個妾室沒兒沒女的,你下半生也就完了。”說到這裡,興寧長歎一聲,同情起司馬燕來,也覺得自己的皇祖母就是把司馬燕當成一枚棋子來用。

    不僅僅是司馬燕,或許她們都會是皇祖母的一枚棋子。

    興寧在心裡又怨起太皇太後來。

    司馬燕低泣著:“妾身知道太皇太後幫不到妾身,可妾身真的想見太皇太後一面,以前妾身想進宮,還算容易,如今妾身這個身份,太皇太後不召見,教妾身如何見到太皇太後?還望兩位郡主幫妾身轉達妾身的請求。”

    望著哭成個淚人兒的司馬燕,饒是興寧再狠的心,也無法拒絕她的請求,便重重地點了點頭,應允了司馬燕的請求。

    ……

    慈慶宮。

    聽了興寧和靜寧的轉述後,太皇太後半躺在貴妃椅上,久久都不語。

    喬依兒站在她的身後替她輕輕地捏揉著肩膀,對於兩位郡主轉述的話,喬依兒沒有什麼反應,只專心於她手頭上的事情。

    長歎一聲,太皇太後輕輕地拍了拍喬依兒的手,喬依兒便停止了替她捏揉肩膀,把她自貴妃椅上扶坐起來,然後恭敬地站立在一旁,等著隨時侍候。

    “依兒,依你之見,你覺得燕兒想見哀家所為何事?”太皇太後扭頭望著喬依兒,輕淡地問著。

    喬依兒恭敬地答著:“奴婢惶恐,猜不透司馬姨娘的意思。”

    太皇太後又輕歎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她竟然連一個月都熬不了,枉哀家那麼重視她,那般的疼她,卻是這般的沒用,太讓哀家失望了。”

    聽著太皇太後的話,更印證了興寧的猜想,心裡頭對太皇太後又多了一分的怨恨。

    “主子,這也怪不得司馬姨娘的,世子妃過於精明,連主子都著了她的道兒,才會苦了司馬姨娘。”喬依兒輕輕地說道,讓太皇太後不要過於難過。沒有一個司馬燕,還有許許多多的司馬燕呢,總有一天,會有一個司馬燕能取代寒初藍的位置。

    太皇太後又點了點頭,覺得喬依兒說得在理,直後悔當初不該自信滿滿地讓寒初藍寫下那份見鬼的試用期協議書。

    更不該把她這份協議書交給了少帝保管。

    少帝似乎覺得這件事很好玩,還真的把協議書保管得好好的,她想從少帝手裡拿回來,少帝都不答應。這便給足了寒初藍理由,也扼斷了她想偏幫司馬燕的後路。

    是誰說鄉下種菜出來的寒初藍無法適應帝都的陰險?寒初藍不僅能適應,還能反將她這位老太後一軍呢。

    “罷了,燕兒想見哀家一面,哀家就見她一見吧。依兒,去一趟攝政王府,宣燕兒及寒初藍來見哀家。”

    喬依兒恭敬應著,然後退了出去,帶著人趕往攝政王府。

    寒初藍早有心理准備,喬依兒還沒有進府,寒初藍就帶著司馬燕以及星月在王府門前等著喬依兒了。

    “奴婢見過世子妃。”

    喬依兒客氣地向寒初藍行禮。

    “喬姑姑不必多禮。”寒初藍也客氣地說道,等喬依兒站直了身子,她灼灼地注視著喬依兒,問著:“喬姑姑是奉太皇太後之命來找本妃的嗎?”

    喬依兒也是灼灼地回望著寒初藍,淺笑著:“世子妃果真有自知之明。世子妃,司馬姨娘,請吧。”

    說著,她扭身,帶著從宮裡來的小宮女,傲然離去。

    在寒初藍面前,喬依兒的態度向來都是虛假的,她瞧不起寒初藍,寒初藍也覺得她狗仗人勢,早晚會有她倒台的一天。

    跟著喬依兒進了宮,一進宮,喬依兒又換上了一副謹慎的態度,讓寒初藍不得不感歎皇宮裡的人都是變色龍。

    進了慈慶宮,不等三個人向太皇太後行禮,太皇太後瞧著司馬燕的樣子,就震驚地用帕子輕捂著嘴巴,一臉的不敢相信地望著司馬燕。

    不過數天不見,她這個侄孫女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寒初藍見過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吉祥。”

    “奴婢見過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吉祥。”

    寒初藍主僕以及司馬燕跪下向座上的太皇太後行禮。

    “啪!”

    重重的一聲,太皇太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瞪著寒初藍,陰陰地擠出話來:“寒初藍,你好大的膽子,哀家允許你調教燕兒,可沒有允許你虐待燕兒。”

    寒初藍抬頭,挺腰,淡定地答著:“回太皇太後的話,初藍並沒有虐待妹妹。”

    太皇太後怒道:“你沒有虐待她?你還敢說沒有虐待她,你瞧瞧她現在瘦成了什麼樣子?才數天不見,哀家的侄孫女兒就讓你虐待得不成人樣了。”

    寒初藍扭頭淡淡地瞟了司馬燕一眼,淡冷地答著:“回太皇太後的話,初藍依舊是讓妹妹自己照顧自己,她只要學會了照顧自己,才能去照顧千澤。她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己,可怪不得初藍,初藍一不罵她,二不打她,給她住,給她穿,給她例錢,生病了也請大夫給她看,還給足了食材,讓她自己做吃的,怎麼就是虐待了?”

    “你還狡辯!”

    “初藍只是實話實說,當初可是太皇太後同意了初藍如此調教妹妹的。”

    太皇太後一塞。

    這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天天都在刺著她的心,痛得難受,卻又無法把這根刺完全地撥出來。

    “太皇太後。”

    司馬燕重重地朝太皇太後叩下頭去,惶恐又淒楚地說道:“太皇太後,不關世子妃的事,是賤妾沒用,賤妾只會煮白粥,天天吃白粥,才會瘦下來,真的與世子妃無關,賤妾如何會做其他的吃食,賤妾也不會……太皇太後,都是賤妾的錯。”

    “燕兒。”

    看著此刻的司馬燕,太皇太後心裡也湧出了一分的憐惜。

    害司馬燕落得今天這個下場的,正是她這位姑祖母呀。

    “太皇太後,賤妾無法接受世子妃的調教,賤妾就是個沒用的人,扶不上牆的爛泥,賤妾如今這副樣子,就算爺見著了,也會覺得晦氣,哪裡還會喜歡……賤妾懇請太皇太後允許賤妾自動請休。”

    她實在受不了這樣的苦日子。

    太皇太後臉色大變,就算心裡早就猜到了這個可能性,當司馬燕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不敢相信。

    從她把司馬燕賜給了夜千澤到現在有多長時間了?別說未達到寒初藍提出的三個月試用期,連半個月都沒有達到呀。

    不就是讓司馬燕自己照顧自己嗎?平心而論,太皇太後覺得寒初藍這樣做沒有錯。當妾室的本來就像個下人一般,要侍候好,照顧好自己的男人,司馬燕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去照顧自己的男人?在王府裡,或許不需要妾室像個奴才一般去侍候,但在府外呢?

    可是司馬燕都做不好,不過才十零天的時間,就寧願請休,也不願意再熬下去。

    洗衣做飯打掃衛生,真的是很普通的活兒了呀。

    “燕兒!”

    太皇太後嚴肅地叫了一聲,“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司馬燕又是重重地叩著頭,泣聲說道:“賤妾知道賤妾在說什麼,還請太皇太後允了賤妾的要求。”

    太皇太後黑了臉,吩咐著:“燕兒留下來,你們都先退下。”

    “是。”

    眾人都退了下去,只有太皇太後和司馬燕兩個人了,太皇太後才問道:“燕兒,你想清楚了嗎?被休回娘家的女子,這一生都完了,就算還能再嫁人,也嫁不好了。”

    司馬燕苦笑著:“太皇太後,賤妾如今在長風苑裡更加的不好。”

    太皇太後不明白,“寒初藍不就是讓你自己照顧自己嗎?真有那麼難?”

    司馬燕抬起淚顏望著太皇太後,說了一句:“太皇太後試試自己准備著自己的一天三餐,自己洗衣服,那井水冷得像冰,手伸出去,連骨頭都凍僵了,洗完衣服後,雙手凍得通紅而麻木了。不要說其倉,僅是這兩樣,太皇太後只要親自試過了,就能體會賤妾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了。”

    太皇太後黑著臉責備著:“是你過慣了奢侈的日子。你知道寒初藍在鄉下過的是什麼日子嗎?那是家徒四壁,一點吃的都沒有,什麼都要自己去想辦法的,那才是苦日子。她都能熬過來,如今不過是讓你自己照顧自己,你就無法忍受了。司馬燕,別忘了,你不過是一名庶女,並非公主。”

    要不是她對司馬燕有幾分的喜歡,司馬燕能過著那般奢侈的好日子?如今看來,她真該讓司馬燕過一過像夜錦英那樣的庶女生活。

    司馬燕的臉色白了起來。

    她伏爬在地上,不敢再望著太皇太後。

    睨著她,太皇太後半響才問著:“昊兒對你如何?你們倆圓房了嗎?”

    司馬燕哭著:“賤妾根本就見不到世子爺,世子爺也不想見賤妾,世子怎麼可能會與賤妾圓房?太皇太後可以責怪燕兒沒用,承受不了世子妃的調教,賤妾想說,賤妾孤身一個人在長風苑裡,身邊沒有一個親信,長風苑裡的奴才又全都向著世子妃的,就連整個王府的人都向著世子妃,世子妃又不與賤妾爭寵計較什麼,賤妾如同一個人被扔在沙漠上一般,舉目四望,只有茫茫一片,無根無靠的,太皇太後說賤妾如何能熬下去?倘若爺能……再苦再累,賤妾也會忍著。”

    太皇太後又是一塞。

    她也是女人,更是在深宮裡活了大半輩子的女人,她很清楚男人對女人的重要性,如果得不到男人的寵愛,過著如同冷宮一般的生活,真的不如被休回家去。

    “賤妾求太皇太後允了賤妾的請求吧。”

    司馬燕不停地朝太皇太後叩頭。

    她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

    她是庶女,但她畢竟不是寒初藍。

    寒初藍是貧民出生,打小便活在三餐不繼的苦日子裡,而她,就算是庶女,哪怕得不到太皇太後的喜歡,依舊餓不死,像夜錦英得不到重視,都比鄉下的貧民過得要滋潤。

    寒初藍可以忍受家徒四壁的苦日子,她不行。

    她是真的不行。

    更何況她還得不到男人的寵愛。

    “燕兒,你再堅持堅持,說不定以後昊兒會喜歡你的,只要你生了一兒半女,哀家作主把寒初藍休了,把你扶為世子妃,那麼你今天所吃的苦就都值得了。有多少妾室都是忍受著正室的折磨,一步一步地爬起來的。”太皇太後還想勸著司馬燕留在長風苑。

    她培養了十幾年的棋子,一點棋子的作用都還沒有發揮,就這樣死了,她真的不甘心。

    司馬燕苦笑著:“世子爺如今帶兵打仗了,說句不好聽的話,萬一世子爺戰死沙場,教賤妾怎麼辦?再說了世子爺對世子妃的感情,太皇太後比賤妾更清楚,太皇太後覺得爺會喜歡賤妾嗎?不會!爺連碰都不碰賤妾,賤妾找誰生一兒半女去?”

    太皇太後又不說話了。

    夜千澤帶兵打仗,是她另一個孫兒大給夜千澤鋪下的死路,夜千澤有一半的可能是回不來的了,一個沒有得到過丈夫寵幸的妾室,在失去丈夫後,又如何再在夫家立足?攝政王府的人都向著寒初藍,不會有人幫著司馬燕的。

    “賤妾自動請休,也是給寒初藍抹黑,別人會指責她好妒,容不下妾室,逼得妾室寧願請休也不願意再與她共處。”司馬燕又說了一句。

    太皇太後冷笑著:“你天真去吧,你以為她怕別人說她善妒嗎?更何況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了你們當初的約定,你自動請休,只會給你自己抹黑。”

    司馬燕再次叩頭,“就算是賤妾自己抹黑自己,賤妾也甘願請休!”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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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23:28:29 |只看該作者
055 藍騎

    “你……”太皇太後氣得不行,知道司馬燕是鐵了心要請休的了。就算她今天不允許司馬燕自動請休,司馬燕回府後,也會故意不順從寒初藍的調教,寒初藍還有權利把司馬燕休回娘家去。

    失策呀!

    太皇太後覺得自己這一次真的是失策了。

    也沒有看好時勢就送女人到長風苑。

    如今夜千澤不在府上,她送再多女人到長風苑去又有什麼用?她應該等到夜千澤一直呆在府上的時候,再給夜千澤送女人,這樣的話,勝算的機會才大一些。

    “賤妾求太皇太後看在昔日的情份上,就允了賤妾的請求吧。”司馬燕不停地叩頭哭泣,請求太皇太後允了自己的請求,她也很清楚自己被送進長風苑就是當棋子用的,可她還沒有發揮棋子的作用,就要退出來了,太皇太後心裡肯定會生她的氣。如果得不到太皇太後的允許,就算寒初藍把她休了,太皇太後也會覺得是她故意的,今後都不會讓她好過。

    提到昔日的情份上,太皇太後的臉色和緩了些許,想到自己初見司馬燕這個孩子時的喜歡,這十幾年來的疼愛,有些時候,她也真的是喜歡疼愛著這位侄孫女兒的,自己娘家出來的人,就算如今失去了作用,她也不能做得太絕呀。

    想到這裡,太皇太後長歎一聲,說道:“你既然想好了,決定了,那姑祖母就成全你。”

    太皇太後自稱姑祖母了,司馬燕大喜,知道太皇太後此刻是以親人的身份和自己說話,又不停地叩頭道謝。

    “依兒,讓世子妃進來。”

    太皇太後朝外面吩咐了一聲。

    喬依兒很快就帶著寒初藍進來了。

    太皇太後用著深深的眼神瞅著這個嫡長孫媳婦,眼神錯綜復雜,既怨著寒初藍,又欣賞寒初藍維護自己婚姻的行為及精神。說句良心話,只要是女人,就沒有人願意與他人分享自己的相公。她也年輕過,也愛過,也不願意過,能理解寒初藍的感受。只不過理解還理解,做法還做法。她年輕時再不願意,還不是要大度地接納夫皇封的妃子,一個接著一個呢。

    “初藍。燕兒要主動請休,你意思如何?”太皇太後輕淡地問著。

    寒初藍神色自若,沒有欣喜若狂,沒有假惺惺挽留,她恭敬地回答著太皇太後的問話,“妹妹主動請休,雖是初藍府上的私事,畢竟妹妹是太皇太後賜予的,如果太皇太後都沒有意見了,初藍也不會有任何的意見,就允了妹妹的請求吧。妹妹過府雖為妾室,但因千澤不在府上,至今還是個黃花閨女,千澤連見都沒有見到她,妹妹回到娘家後,依舊可以自由婚配。”

    太皇太後意有所指地說道:“被休回娘家的女子,再嫁人,是可以,但嫁不到好人家了,就算嫁了人,也會被夫家欺負。”

    寒初藍炯炯地對望著太皇太後,應了一句:“亂點鴛鴦,毀了青春年華,誰之錯?”

    太皇太後臉色一陰,喬依兒在一旁喝著:“大膽!”

    寒初藍瞟一眼喬依兒,淡冷地說道:“我不覺得我說錯了什麼。”這件事本來就是太皇太後的錯。如果不是太皇太後亂點鴛鴦,司馬燕的青春年華會被毀嗎?太皇太後剛才的意思是怪她寒初藍害得司馬燕以後的人生不會好過,被休過的女子回到娘家也被瞧不起,再嫁人也嫁不好,她知道,可這一切都是太皇太後造成的。

    太皇太後沒好氣地說道:“好了,燕兒你起來,跟著她回府上去,請她給你寫下休書,你就回文定侯府去,哀家自會命你父侯替你安排一門好親事,不會虧待了你。”

    這是彌補嗎?

    寒初藍在心裡冷笑著,老太婆給別人兩巴掌後,又給人一顆糖吃,狠!

    司馬燕卻大喜過望,趕緊謝恩。

    只要太皇太後出面了,那她被休回家,便是她幸福的開始了。

    看來,自己選被休回家是正確的。

    司馬燕在心裡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再次拜謝過太皇太後,就跟著寒初藍走出了慈慶宮。

    興寧姐妹倆沒有馬上離開,在寒初藍帶著司馬燕走出來後,姐妹倆又進了慈慶宮,寒初藍看到兩個人重新進去,嘴角微彎,泛著淡淡的笑。

    她敢說慈慶宮肯定會暴發一場爭執。

    寒初藍猜得沒錯,興寧帶著靜寧進去後,還沒有和太皇太後說上兩句話,興寧就忍不住轉到了正題上,她問著太皇太後:“皇祖母,元缺是不是回來過?”

    太皇太後笑著,“你又想他了?”

    “皇祖母。”

    興寧紅了臉。

    “缺兒是回來過,還進宮來看望過皇祖母了,陪皇祖母散散心,替皇祖母重新把過了脈,大概逗留了半天的時間吧。”太皇太後還不知道興寧心裡在想著什麼,以為小丫頭不過是思春太厲害,很老實地回答了興寧的問題。

    元缺進宮看望老太後,相陪的時間竟然有半天左右。

    如果皇祖母心裡有她的話,隨時都可以差人通知她,讓她進宮,就能看到元缺了,可是皇祖母根本就沒有差人去給她送信,明知道她患單相思,患得嚴重,皇祖母只顧著她自己,卻把她興寧甩到了一邊,這就是一個說諸多孫女中,最疼愛的便是她的祖母嗎?

    “皇祖母為什麼不差人給孫女送個信兒?興寧想見元缺想到瘋了,卻難以有機會,皇祖母是最容易見到元缺的人,每次元缺進宮,皇祖母都可以差人給興寧送信,可是皇祖母都沒有,皇祖母老說最疼愛興寧,可皇祖母知道興寧的心思,卻不願意幫助興寧一分一毫,任興寧痛苦不堪。皇祖母要把興寧指給元缺,從興寧十二歲開始就說到如今,興寧都十八歲了,皇祖母也沒有實現諾言,說什麼元缺不願意,皇祖母是什麼人,元缺不願意就不能指婚了嗎?當年沐皇叔也不願意娶周妃,皇祖母強硬地賜婚,皇叔還不是順從了?說到底,就是皇祖母一直在欺騙興寧,根本不想把興寧指給元缺,故意拖著興寧,想讓興寧成為夜錦英第二。”

    興寧過於氣憤,一股腦兒就把自己想說的話全都吐了出來。

    太皇太後的臉色當場就陰黑得嚇人,生氣地又是一拍桌子,嚇得靜寧趕緊跪下,興寧回過神來,雖知自己惹怒了太皇太後,但還是倔強地站在那裡。

    喬依兒不停地給她使眼色,她也不理不睬,用著指責的眼神望著太皇太後。

    “興寧,你這是在指責皇祖母?你父王母妃就是這樣教你的?教你不尊長輩,還要指責長輩嗎?為了一個男人,你竟然如此的沖撞指責你的皇祖母!”

    太皇太後被氣得不輕。

    “皇祖母要是做得對,興寧也不會這樣說。”

    “啪!”

    太皇太後氣得一甩手,就給了興寧一巴掌。

    靜寧嚇得趕緊扯著興寧跪下,她自己不停地叩頭:“皇祖母息怒,姐姐只是太想念國舅了,姐姐愛國舅愛了那麼多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她……皇祖母息怒!”

    “恨嫁是吧!哀家現在就讓你父王母妃把你嫁了!”太皇太後氣得吩咐喬依兒:“依兒,立即傳楚王夫妻進宮!”

    聽到太皇太後現在就要讓父母把她嫁了,興寧怒極而笑,“皇祖母,你終於承認了,對吧,你根本就不想替興寧和元缺指婚,在你的心裡,元缺那個外人比興寧這個孫女兒更重要。你那麼多的皇孫,皇孫女,卻早早就開了口說皇孫們的婚事由其父母作主,怕耽誤了你的那些皇孫們的婚事,可是皇孫女們的婚事,你始終沒有開口,就算諸位妹妹都還年幼,可興寧不再年幼,興寧都十八歲了,像興寧這個年紀的女人,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興寧卻……”

    “你!”

    太皇太後被興寧指責得又啞口無言,半響才怒道:“家宴上,你也看到了,元缺對你根本就沒有意思,他是什麼人,他對你沒有意思,你以為皇祖母就能硬把你指給他了嗎?他又不是你皇叔,你皇叔是皇祖母所生,有親情在,你皇叔才會屈服。元缺是誰?皇祖母如若逼他,他一走了之,你這輩子都休想再看到他。興寧,皇祖母哪有不想成全你的心願,是皇祖母無法成全,你以為皇祖母坐在這個位置上,就天下無敵了?皇上尚且有無法辦到的事情呢。你竟然如此的誤解皇祖母,枉皇祖母平時那般的疼你。”

    興寧冷笑著:“皇祖母疼興寧嗎?元缺為什麼不喜歡興寧,還不是因為相處的時間太少,他不知道興寧的好,如果皇祖母全心向著興寧,只要元缺進宮就差人通知興寧,不用興寧整天守著慈慶宮也能見到元缺,相處時間長了,元缺就會對興寧有感覺。說到底都是皇祖母無心成全興寧,不過是嘴上說說。”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太皇太後氣瘋了,吩咐著左右:“把她給我趕出去,命楚王把她帶回去,好好管教,反思反思。”

    興寧悲愴地笑著:“不用趕,我自己走!”

    說著,扭身就走,那淚迎著屋外撲來的春風飄落。

    太皇太後的臉都綠了。

    她是真的想把元缺和興寧湊成一對的,也真心疼愛著興寧,可在這件事情上,元缺不松口,她又是真的沒有辦法呀,畢竟她與她的皇帝孫兒對元缺過於倚重,她不能把元缺逼走,她可以把任可人逼走,都不能把元缺逼走。

    興寧的年紀也不能再拖下去,元缺無所謂,男人嘛,年紀再大,只要有身份,有地位,有權勢,依舊可以娶十幾歲的女娃兒。她正在想著該替興寧尋一門親事了,沒想到興寧今天就找她鬧了一場,氣得她的肺都要炸了。

    好,興寧恨嫁,那她就讓楚王立即把興寧嫁了。

    反正在興寧的心裡頭,她這個皇祖母已經是個壞人,壞人她又不是第一次當,她不介意再當一次。

    興寧與太皇太後的關系,在寒初藍幾句話的挑唆下,瞬間瓦解。

    楚王夜宸知道女兒竟然跑到太皇太後那裡大吵大鬧一場後,非但沒有安撫女兒,反而生氣地甩了女兒一巴掌,然後帶著楚王妃趕緊跑到慈慶宮去請罪,被太皇太後訓了一頓後,太皇太後吩咐夫妻倆,立即替興寧尋一門親事,以後興寧的婚事交由父母作主,宮裡頭不再管著。

    楚王知道興寧的得寵隨著這一吵一鬧中成為了過去式,只能惶恐地帶著王妃離開。

    經興寧這樣一鬧,太皇太後便下了一道懿旨,所有皇孫女的婚事,皆由其父母自由作主。

    算是讓眾郡主們松了一口氣。

    不用再擔心像興寧那樣了。

    雖說太皇太後命楚王給興寧尋一門親事,畢竟興寧是楚王府的嫡長女,哪怕在太皇太後面前失寵了,在楚王府上還沒有失寵,親事自然不能馬虎,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挑到郡馬,所以興寧依舊待字閨中,整天在心裡怨恨著太皇太後,又瘋狂地思念元缺,對於那些迷戀元缺的女子,她更是展開瘋狂的報復。

    她第一個要報復的便是夜錦英,她請求自己父王派人到新城別莊去殺了夜錦英,楚王非但沒有阻止她,反而覺得她的性格遺傳了自己的,不過夜錦英終是陳王府的大郡主,哪怕被安排到別莊去了,也不能隨意殺掉,只能以意外的方式除去。

    於是楚王答應了興寧,會派人去一趟別莊,放幾條毒蛇到夜錦英的房裡去,現在春季了,蛇也要結束冬眠出來活動的,有毒蛇出現,還算正常。

    夜錦英沒有防備,又沒有武功護體,身邊無一得力之人,保證會讓毒蛇咬死。

    父女倆卻想不到夜錦英已經易了容,回到了帝都,並且忙著與寒初藍開酒樓,此刻在別莊裡的夜錦英不過是由一名丫環假扮的。

    寒初藍帶著司馬燕回到了長風苑,很快就寫好了一封休書。

    拿到休書的那一刻,司馬燕立即回復先前的個性,連向寒初藍叩個頭行個禮都不再有,冷然離去,什麼東西都不帶,反正她來的時候,也只有她一個人進府,其他物品都是寒初藍送的。

    “瞧她被休了還那麼得意。”

    星月哼了一聲。

    寒初藍笑著:“她能不得意嗎?太皇太後承諾了,會命文定侯給她尋一門好親事,她被休回府,非但不會受到欺負,還能再嫁人,而且還不會嫁得太差,依舊能當她的貴夫人,自然是得意洋洋的。”

    “世子妃,休了一個司馬燕,會不會還來一個司馬燕?”

    星月頗為擔心地問著。

    寒初藍拿著筆隨意地在紙張上面畫了個一烏龜,星月笑道:“世子妃的烏龜畫得真好,像真的一樣。”

    寒初藍笑道:“我家裡養著一對烏龜,我天天瞧著,所以畫烏龜畫得最好了。現在太皇太後是不會再往長風苑裡塞女人的了,千澤不在嘛,她再往長風苑塞女人干嘛?陪我睡覺嗎?”

    星月失笑,“世子妃也不害臊。”

    “我臊什麼?我是女的,她有的,我也有,我有的,她也有,最多就是比一比誰的波大。”

    星月就算性子最沉穩,聽著寒初藍這般大膽的話,也忍不住紅了臉。

    雖說她不是很明白波是什麼意思,但比大小,她還是能聽懂,一連貫起來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寒初藍忽然抬眸似笑非笑地瞅著星月,似笑非笑地說道:“星月,你的最大。”

    音落,星月消失在她的面前。

    寒初藍在屋裡放肆地笑了起來。

    ……

    食福酒樓在這兩天就要開張營業了,裝修已經完全弄好,現在就是在做著開張的准備。招牌已經掛出去了,對於有新酒樓要開張,大家都很期待,迫不及待地想試試新酒樓的酒菜是否好吃。

    夜錦英忙得團團轉,在寒初藍還在宮裡頭斗著老太婆的時候,她騎著馬去辦事,那馬是寒初藍送給她暫時騎騎的,不是真的送給她,寒初藍說這馬兒有靈性,是她寒初藍的坐騎,名字都叫藍騎。

    藍騎也真的極具靈性,寒初藍來的時候,藍騎就與寒初藍親近,不理夜錦英,寒初藍走了,藍騎又對夜錦英親暱不已。它像是知道自己目前的主人是夜錦英似的,屬於有靈性又有點萌的馬。

    除了寒初藍和夜錦英,其他人想近藍騎的身邊,難,它會用馬蹄招呼你。

    要是有人想偷藍騎,就算被牽著走了,藍騎也能甩掉偷馬賊,自己跑回來。

    當初寒初藍從歐陽易那裡奪得藍騎,一路回城,後來就被藍騎跟著不放,非要揪著她這個搶馬賊向主人邀功,要不是夜千澤,寒初藍當時真的無法擺脫藍騎的跟蹤。

    夜千澤把藍騎買來,寒初藍也養了一個月,她猜測著藍騎應該不記得以前的舊主了,也就是那個青衣男人。

    夜錦英騎著馬回城的時候,在城外十裡亭那裡遇著一個青衣男人,那個青衣男人應該是趕路累了,便在十裡亭下休息一下,瞧著夜錦英騎著藍騎奔跑而過,他忽然兩眼一亮,然後伸手至嘴邊,捏著嘴吹了一聲口哨。

    藍騎聽到那聲口哨,立即停止奔跑,因為它剛剛就在奔跑,忽然停下來,前蹄自然而然地揚起,一個急轉身,然後馬背上的夜錦英就很可憐地被藍騎甩了下來,摔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她哎喲一聲,藍騎卻把她丟下,朝十裡亭下的青衣男子奔跑過去。

    “該死的藍騎!”

    夜錦英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低聲咒罵著。

    想到藍騎跑了,夜錦英又緊張起來,寒初藍可是很喜歡藍騎的,藍騎跑了,她怎麼向寒初藍交待?她扭身,趕緊就去追藍騎,看到藍騎跑到十裡亭下,親暱地用馬脖子去磨蹭著那個青衣男子,她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伸手就抓住了藍騎的馬韁繩,扯著藍騎就走。

    “你干什麼?”

    青衣男子便是歐陽易。

    歐陽易在大年初三就奉了歐陽烈的命令,秘密潛入大星王朝,尋找那個搶了他的馬,卻又長得極像歐陽烈的女子。這一次潛入大星,他直往帝都而來,因為臨川城直上是通往帝都的路線。

    此刻他到了帝都,但還沒有進城,趕路趕得有點累了,才想休息一下,意外地就看到了他的寶貝馬兒。

    夜錦英淡冷地瞟了歐陽易一眼,淡冷地應著:“我拉我的馬。”

    歐陽易瞪著夜錦英,“你的馬?你敢說是你的馬?”

    夜錦英又淡冷地瞟著他,淡冷地說道:“不是我的馬,還是你的馬不成?”

    歐陽易冷笑著:“你真說對了,這馬就是我的!我就是馬的主人,我的馬在年前被人偷了,我當時在臨川城投宿,隔天這馬就不見了。”

    “笑話,誰偷你的馬了?你的意思是說我偷你的馬了?你的馬不在那裡嗎?誰偷你的馬了?”夜錦英瞟一眼不遠處的那匹馬,是歐陽易現在騎著的馬,又上下打量著歐陽易,冷笑著:“我瞧公子長得人模人樣的,原來是空有外表,敗在其中,這種騙術也敢出來丟人現眼,快點閃開,否則我就報官了!”

    騙術?

    歐陽易黑下臉,“你說我是騙子?”

    “你就是騙子!你想騙走我的馬。”

    “這馬本來就是我的,是你偷了我的馬,你這個偷馬賊。”歐陽易氣極,這馬明明就是他的,他還要靠這馬去找寒初藍呢,可此刻馬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了,卻不見那個女子,雖說馬的身邊還是個女子,卻換了一個陌生的,與他皇伯父沒有半點相似的。眼前這個女子長相平淡,是那種天天對著也不會有印象的平凡人,易了容的夜錦英要替寒初藍經營酒樓,自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也不能易容成個大美女,免得招來太多不必要的麻煩,星月才會給她一張平凡的人面皮,此刻的她,走在大街上,引不起半點注意。

    再說了藍騎本來就是他的馬。

    夜千澤不過付了五十兩銀,就想買走他的馬,沒門!

    “你那只眼看到我偷你的馬了?”

    夜錦英不客氣地反問著。

    歐陽易一塞。

    他兩只眼都沒看到。

    他甚至不知道是誰用五十兩銀就把他的馬牽走了。

    “沒看到,對吧?沒看到我偷你的馬,你憑什麼說是我偷了你的馬?”

    歐陽易理虧,放緩了語氣,問著:“那你說,這馬你是從誰手上得來的?是不是從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手裡得來的?”

    十六七歲?

    寒初藍不就是十六七歲嗎?

    難道寒初藍見過這個男人?

    夜錦英在心裡猜測著,臉上卻淡定地答著:“這馬是我弟妹買的,至於她從誰手裡買來的,我不知道,反正這馬到了我弟妹手裡,就是買來的,而不是偷來的。”

    “她有說買了多少錢嗎?”

    歐陽易再追問著。

    “與你何干?你立即閃到一邊去。”

    夜錦英警惕地哼著,拉著藍騎就想走,可藍騎遇著了舊主,就是不肯走,哪怕歐陽易不再攔著夜錦英,她也無法拉著藍騎再走動一步。

    “藍騎,咱們回去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夜錦英就是拉不到藍騎,歐陽易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看著她費力都無法拉走藍騎,他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雙手環胸,那副看戲的樣子讓夜錦英氣恨不已,向來忍性十足的她,差點就要發飆了。

    “你說馬是你的,馬怎麼不跟著你走?”

    歐陽易嘲笑著。

    “藍騎是母馬,好色,瞧著美男子,死賴著不走。”

    拉不動藍騎的夜錦英氣得應了一句,歐陽易的俊臉立即拉得老長老長,像馬臉了。他沒好氣地糾正夜錦英的說詞:“你的眼睛是不是長在頭頂上的,我的是公馬,怎麼到了你這裡就變色了母馬?不過你還真說中了,我的馬是挺好色的,瞧著美女了,自己就跑去,你拉不動它,只能怪你不是美女。”

    藍騎低低地嘶鳴兩聲,似是在抗議歐陽易的話。它什麼時候成為色馬了?它一直都忠於主人的好不好?

    “你閃一邊去!”

    夜錦英拉得累了,便停止再拉扯,站在一旁微喘著氣。

    歐陽易嘻嘻地笑著,走上前來,從她的手裡扯馬韁繩,夜錦英擔心他會搶走藍騎,死活不肯放手,還斥著:“你再搶我的馬,我就喊救命了。”

    “我說了,這馬是我的!你不相信,你先放手,我拉它走動走動給你看。放心吧,我現在是不會搶回它的。”夜錦英的話告訴他,這馬不是夜錦英的,而是夜錦英弟妹的馬,他想知道那個買了馬的正主兒是不是他要找的那個少女。

    “我干嘛要相信你的話?你想讓我相信也行,你先給我五百兩押在我這裡,我才能放手,否則你跳上馬背,騎著馬就跑了,我去哪裡追回藍騎?”

    夜錦英力道不如歐陽易,自知搶不過歐陽易,便提出了要求,“我弟妹說了,這馬,她花了五百兩買回來的。”

    歐陽易眼神一沉,五百兩?不是五十兩?那個用五十兩就買走他馬的人,一轉手就賺了十倍!最主要的是,馬兒轉手數次,教他去哪裡再尋那個少女?

    用力地,歐陽易扯過了馬韁繩,拍拍藍騎的頭,問道:“你還記得上次搶走你,騎著你跑的少女嗎?現在就帶我去找她!”

    夜錦英搶拉回韁繩,聽到歐陽易對藍騎說的話,她冷笑著:“你以為這馬真是你的了?就算原來是你的,現在也不是你的了。還讓馬給你找人去?你咋那般沒用?馬是畜牲,你連畜牲都不如!”

    “你!”

    歐陽易被她這樣罵了一句,有點生氣,要是對方不是女人,他真想把夜錦英扔到一邊去。他的好修養又讓他做不出來,夜錦英硬是不讓他拉走藍騎,但夜錦英又無法在歐陽易面前騎走藍騎,兩個人便這樣僵住了。

    半響,歐陽易向夜錦英屈服,他從這個女人的眼裡看到了一股韌性,他要是不讓步,這個女人還真的會和他僵持到地老天荒。

    於是,他松開了馬的韁繩,對藍騎說道:“烈風,你先隨她回去,我跟著。”烈風才是藍騎原來的名字。

    藍騎又低低地嗚鳴兩聲。

    也不知道藍騎是不是真的聽懂了,歐陽易說了這句話後,夜錦英再拉它,它就願意走了。夜錦英趕緊翻身上馬,不用她踢馬肚子,藍騎就撒腿往前跑,夜錦英都還沒有捉緊馬韁繩,被藍騎這樣猝不及防地奔跑起來,整個人往後一跌,竟然又被藍騎摔下了馬背,跌落在地上,又一次摔得四腳朝天,頭還差一點就要吻上歐陽易的腳呢。

    歐陽易居高臨下地睨著這個跌得四腳下朝天的女子,很想不笑,卻又忍不住,干脆放肆地哈哈笑起來。

    饒是易了容,夜錦英也窘紅了臉,窘得不行。

    歐陽易一吹口哨,藍騎又跑了回來,停在夜錦英的身邊,歐陽易朝前彎下腰去,笑著對夜錦英說道:“還活著吧?”

    夜錦英不理他,趕緊爬起來,連身上衣裳的灰塵都懶得去拍干淨,就趕緊再次翻身上馬,歐陽易忽然又一吹口哨,藍騎瞬間又奔跑起來。

    沒有任何意外,夜錦英第三次被藍騎摔下了馬背,第三次摔得個四腳朝天,一次比一次狼狽。歐陽易哈哈大笑,喚回藍騎,再請夜錦英上馬,夜錦英遭到他的戲弄,怒火大起,人爬起來,氣憤地撲向歐陽易,就像寒初藍當初撲向元缺一樣,歐陽易猝不及防的,被她撲倒,她隨手在身邊一抓,抓到一把泥土,扳開歐陽易的嘴,她就把那泥土往他的嘴裡塞來。

    然後夜錦英趕緊跳開,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歐陽易爬起來,拼命地吐著嘴裡的泥土,顯得極其狼狽,這大星王朝的女人咋那般的強悍?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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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23:28:40 |只看該作者
056 第一個客人

    把嘴裡的泥土吐完了,歐陽易立即牽過自己的馬,飛躍而上,然後追趕夜錦英去。這帝都是大星王朝的京城,地兒寬,人多,他要是追不上夜錦英,那他的烈風非但要不回來,又會再次斷掉找人的線索。

    夜錦英知道歐陽易會追來,所以拼命地跑。

    很快地,她就進了城。

    城裡人多,街邊又很多小商小販,她無法騎著藍騎飛奔,只得放慢了速度,她一邊往南城區跑去,一邊扭頭看身後,想知道歐陽易有沒有追上來。不回頭還好,一回頭心都提了上來,那道青色的身影就像疾風似的,緊追著她不放。

    她怕自己的馬撞到了路人,不敢騎得那麼快,歐陽易卻不怕,路人遠遠看到他奔跑而來的速度,自動自覺地閃到了一邊去,在沒有傷到任何人的情況下,歐陽易就追了上來。

    “女人,你別跑。”

    歐陽易追上來與夜錦英並排著,朝夜錦英低叫著。

    夜錦英看都不看他,她不跑,她只不過是回城,與他沒有關系。被追上了,夜錦英反而不急了,也不怕了,放慢了馬速後,便悠閒地騎著藍騎,慢慢地往食福酒樓晃去。歐陽易的速度快了點兒,超越了她,只得暫時停下來,等著她上前來。

    “你叫什麼名字?”

    歐陽易問著。

    夜錦英瞟他一眼,應著:“女人。”

    歐陽易抽臉,他當然知道她是女人,難不成她還是男人不成?好在東辰國皇室子弟修養還是夠的,被夜錦英氣得半死,還吃了一把泥,歐陽易追上了夜錦英後,並沒有對夜錦英如何。“在下知道你是女人,你如若是男子,你現在就栽到泥土去了。”

    又撇他一眼,夜錦英淡冷地說著:“那是給你的一點教訓。”

    歐陽易語塞。

    他剛才戲弄夜錦英,害夜錦英摔了第三次,是他不對。

    “對不起。”

    歐陽易真誠地道著歉。

    夜錦英微露詫異,這個男子的年紀和她差不多,身上的青衣衣料極好,她出身皇族,雖然不受重視,那點子眼力還是有的。而且這個男子身上散發出一股尊貴的氣息,應該出身不俗,這種人向來喜歡高高在上,得理不饒人。他戲弄了她,她也報復了他,本應扯平,他卻能主動向她道歉,可見他還是有一定的修養。

    雖覺得歐陽易還不錯,夜錦英卻不答話,騎著藍騎回到了食福酒樓。酒樓還沒有開業,請來的伙計們已經開始開工了,看到夜錦英回來,一名伙計迎出來,恭敬地叫了夜錦英一聲:“大掌櫃,你回來了。”

    夜錦英把藍騎交給那名伙計,吩咐著:“牽到後院的馬廄去,添些草料。”

    “是,大掌櫃。”

    歐陽易在食福酒樓門前停了下來,躍下馬來,看到那名伙計牽著藍騎走,便叫住伙計,吩咐著:“小二哥,也幫在下把馬兒牽到後院去添些草料喂喂。”

    伙計連忙解釋著:“客官,我們酒樓現在還沒有開張的,過兩天才會開張,客官想吃飯投宿,先到其他地方去吧。”

    歐陽易掏出一兩碎銀,就往伙計的手裡塞去,客氣地說道:“貴酒樓還沒有開張,便有客上門,這是好事。貴酒樓不僅是酒樓,也兼做客棧生意對吧?正好,在下還要投宿,在下決定了,就當你們酒樓第一個客人。”說著,他尾隨著夜錦英而入。

    走了幾步,他又折回到伙計的面前,問道:“請問剛剛進去的那位姑娘是你們的東家嗎?”

    “那是我們的大掌櫃。”伙計老實地答著,他們也不知道東家是誰,只知道大掌櫃,酒樓一切事宜皆由大掌櫃作主。

    “那你們的東家是誰?”

    伙計看一眼歐陽易,還是老實地答著:“小的並不知道東家是誰,把我們請到這裡來工作的人都是大掌櫃。”只有那幾位大廚才是夜錦英陪著寒初藍親自去請的,那幾位大廚雖然知道寒初藍才是東家,卻不知道寒初藍的真正身份。

    寒初藍信任夜錦英,把請小伙計的事情全權交給夜錦英,所以伙計們只知道夜錦英這個大掌櫃,卻不知道寒初藍這個東家。就算寒初藍出現在食福酒樓,大家也會把她當成了食客。

    歐陽易哦了一聲,猜測著這間酒樓的東家應該是個人物,不想讓人知曉這酒樓是他的,才會不讓下面的人知道東家是誰。對東家是誰,歐陽易沒有太大的興趣,他現在想知道夜錦英是誰,於是他繼續問道:“小二哥,那你們大掌櫃閨名是什麼?”

    伙計笑嘻嘻地瞅著他,問道:“客官,你瞧上我們大掌櫃了?干嘛打聽我們大掌櫃的閨名?你都知道是閨名,閨名又豈是隨意說給陌生男子知道的?小的們統一稱呼大掌櫃,至於大掌櫃閨名叫什麼,小的實在不知道。”

    歐陽易無奈地揮揮手,示意伙計牽著兩匹馬到後院去。

    伙計把他賞的一兩碎銀塞進懷裡,便牽著兩匹馬走了。

    藍騎一步三回頭,望著歐陽易,歐陽易又沖它揮揮手,示意它先跟著伙計走。

    扭身,歐陽易進了酒樓。

    酒樓裡因為還沒有開張,大家都還在忙著擺桌子,椅子,搞衛生。

    夜錦英一回來,也忙開了,壓根兒就忘記了歐陽易這個跟屁蟲。

    看到歐陽易進來,又有一名伙計迎過來,客氣而禮貌地說道:“客官,我們酒樓還沒有開張營業,暫時不招待客人,還請客官移步別家。”

    歐陽易順勢在身邊的一張桌子面前坐下,把自己隨身帶著的一把利劍往桌上一放,才笑著:“可我就瞧上了你們這家酒樓,怎麼辦?小二,你們酒樓有什麼招牌菜?都給在下來一道。”

    伙計為難地說道:“客官,你這不是為難小的嗎?大廚們都要後天酒樓開張的時候才會來,現在廚房裡雖然備好了食材,可是沒有廚子,小的們也做不出像樣的飯菜來。客官要是真看得起咱們食福酒樓,還請後開再來光顧。”

    歐陽易四處張望了一眼,沒找到夜錦英的身影,聽了伙計的回答,他很認真地望著伙計,很認真地說道:“我遠道而來,趕路趕得實在是累了,瞧著你們家酒樓,我就進來了,現在讓在下走,在下餓得沒有力氣走了,怎麼辦?你們大掌櫃不是回來了嗎?她身為你們的大掌櫃,應該擅長廚藝才對,找她去,讓她掌勺去。雖說你們酒樓還沒有開張營業,可還沒有開張營業就有客人上門了,這可是大好事呀,預示著你們的酒樓一開張,生意就會火爆,吃飯的客人多,住宿的客人也多。所以你們不能把在下這個第一位客人往外趕,那等於是把送上門的銀兩扔到大路邊去。”

    “這……”伙計覺得歐陽易說得也有道理。

    酒樓還沒有開張,就有客上門了,的確是件好事。

    想了想,伙計說道:“客官,你稍坐片刻,待小的去找大掌櫃說一聲。”

    “先沏壺茶。”

    歐陽易吩咐著。

    伙計爽快地應了一聲。

    因為快要開張營業,酒樓裡什麼東西都備齊全的了,就等著開張的大好吉日來臨。

    替歐陽易沏了一壺茶,那名伙計就進了廚房裡找夜錦英,夜錦英在檢查著食材,確定所有食材都備齊全了,才放下心來。

    “大掌櫃。”

    伙計跑進來,恭敬地叫了一聲。夜錦英嗯著,問:“怎麼了?”

    “大掌櫃,外面來了個客人。他說他要在我們酒樓裡投宿,現在要求我們先給他做一頓好酒好菜填填肚子,可廚子們都不在,小的們雖會做幾道菜,實在手藝不精,怕客人吃不下去,會壞了咱們酒樓的名聲,所以……”

    夜錦英扭頭,淡冷地問著:“那個客人是不一身的青衣?”

    伙計驚奇地問著:“大掌櫃怎麼知道?”

    夜錦英沒有回答,淡冷地吩咐著:“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我去招待客人。”說著率先離開了廚房,走出廚房後看到歐陽易坐在桌前悠閒地喝著茶,她大步走過去,往歐陽易的面前一坐,烏黑的眸子對上歐陽易淺淺帶笑的黑眸。“我們酒樓還沒有開張。”

    歐陽易優雅地呷了一口茶,應著:“在下知道。”

    “知道還賴在這裡?”

    “姑娘這是把生意往外趕嗎?”

    夜錦英抿唇。

    “還是……”歐陽易笑笑,那黑眸閃爍著,如同兩顆黑珍珠似的,他的眼睛也很大,夜錦英望著他的眼睛總覺得有幾分的眼熟,不,是對他整個人都生出幾分的熟悉感來,可她可以向天發誓,她真的沒有見過這個男子。“還是姑娘這個大掌櫃其實不會廚藝,所以只能把生意往外趕?在下是你們食福酒樓第一個客人,是在下的榮幸,也是貴酒樓的榮幸。”他可是東辰國的王爺。“食福酒樓?對了,你們干嘛取這樣的名字?有點……俗。”

    “食得便是福,故名食福酒樓。”

    夜錦英簡單地解釋著,這是她從寒初藍那裡得來的解釋。

    “食得便是福?嗯,形容得還是挺貼切的。”

    “公子真要投宿於此?”歐陽易的話,夜錦英覺得也有道理。既然有生意上門,他們酒樓開門又是做生意的,哪怕還沒有開張,只要客人不介意,她哪有不做生意之理?

    歐陽易笑睨著她那張平凡無奇的臉,男人都是食色之人,瞧著女子,最在乎的便是女子的容顏。眼前這個女子是無出色的外表,可她那雙眼,沉著而淡冷,又熠熠生輝,反成了她五官中最為出色的地方。他瞧著她,還覺得挺悅目的。

    “需不需要在下先給點定銀?住宿的定銀。”

    看在藍騎的份上,他現在就要盯緊夜錦英,要通過夜錦英打聽清楚藍騎現在真正的主人是誰。然後再通過夜錦英弟妹的嘴,去追蹤那名與他皇伯父長得極為相似的少女。

    夜錦英伸手至歐陽易的面前,依舊是淡冷地說道:“請公子先付定銀三兩。”

    歐陽易一邊去摸錢,一邊問著:“你們酒樓,住宿一晚需要銀錢多少?”

    “上等房,住一個晚上二兩銀子,包一餐飯,飯菜是四菜一湯,有魚有肉有蔬菜,湯不算錢,我們酒樓的特色,只要點上四菜,便送例湯,晚間供應熱水。”

    歐陽易嗯了一聲,投住在普通的客棧裡,一個晚上用不到二兩銀子,不過這兒是帝都,大星王朝最繁華的地方,什麼都貴,這個地段他一路而來也看在眼裡,是屬於帝都繁華的街道,來來往往都是商賈豪紳,出手綽約,距離消遣的煙花之地又不算遠,收費貴一點兒還算正常。

    他給了夜錦英十兩銀,說道:“姑娘是這裡的大掌櫃對吧。在下打算在此暫住,交定銀十兩。在下現在餓了,大掌櫃是否可以替在下准備酒菜去?在下要是覺得你們酒樓的酒菜好吃,就免費幫你們宣傳宣傳去。”

    夜錦英不客氣地把他給的十兩定銀收起來,站起來,走到不遠處去,拿來了一大疊剪成了四方形的紅紙,紅紙上面寫有字,歐陽易大概地看了一下紅紙上面的內容,意思就是說食福酒樓在後天開張營業,並簡單地介紹了食福酒樓的特色,還說在開張營業當天,全場打八折,並且寫明了只要點上四個菜以上,送例湯,還強調例湯的味道極好。在那些字體的下方,還畫了幾道菜色的樣圖在那裡,那個畫圖的人肯定是個丹青高手,歐陽易看著那些菜色的圖,就嘴饞起來。

    他是個吃貨!

    在東辰國有個綽號叫做美食王爺,不是說他會做美食,而是他喜歡吃美食。

    “一會兒麻煩公子幫我們派發傳單去,幫我們宣傳宣傳。”

    說著,夜錦英扭身就走,給歐陽易准備酒菜去。

    歐陽易拿著那一大疊的傳單愣了愣,想說什麼,夜錦英已經走了。

    讓他堂堂東辰國恪王爺到大街上去派發這個所謂的什麼傳單?想想,歐陽易就覺得似乎是丟臉的事兒。他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也沒有其他人做過,就是不知道夜錦英是如何想到這個辦法的。

    都怪他順口說了要免費幫食福酒樓宣傳宣傳,結果就攤上了這樣的好事兒。

    把那一大疊的傳單擺放到一旁去,歐陽易想到了一個拒絕的辦法,就是在酒菜上挑惕,只要酒菜不合他的胃口,他就可以以此為借口,不用跑到大街上去發什麼傳單。

    夜錦英雖然是郡主出身,因為是個庶女,在陳王府的生活大都是自己照顧自己,廚藝也算過得去,寒初藍有空的時候,也教過她一些普通的菜式其他做法。夜錦英覺得寒初藍在廚藝上的造詣讓人驚歎不已,僅是一道菜心,經寒初藍做出來,也覺得特別的好吃。她看過寒初藍是那樣的做那道菜心的,先把菜心的老葉摘掉,然後把菜心清洗干淨,又將蒜拍碎,再用半碗水加上醬油與鹽兌成湯汁,寒初藍說這裡沒有蠔油,少了一味原料,夜錦英連蠔油是什麼都沒有聽說過,不知道寒初藍是怎麼知道的。

    寒初藍說她做的是白灼菜心。

    她准備好了這些配料後,就往鍋裡倒入清水,再添點油和鹽把水燒開,把菜心的根端先放入沸水中煮到變成了深綠色,才會把所有菜心倒入去,又很快把菜心撈起來,瀝干了菜心的水,最後才把她先准備好的湯汁燒開,加上蒜末後再燒開,就把這些油汁淋在瀝干了水,整齊地擺放在盤子裡的菜心上。

    夜錦英覺得她做的白灼菜心味道真心不錯。

    寒初藍卻說這些只是普通的家常菜,她以前就經常做,因為做的次數多了,也就越做越好吃。

    夜錦英練習了十幾次,做出來的白灼菜心,味道雖然不及寒初藍的,也還能入口。遇著不挑食的人,還會覺得這道白灼菜心很好吃呢。

    她現在給歐陽易准備的青菜,便是白灼菜心。

    三葷一素,三葷分別做了爆炒肉丁,太白鳳翅,紅燒鯉魚,爆炒肉丁也是寒初藍教她的,湯則是香菇燉雞湯。

    寒初藍說了例湯才是重點吸引人客人的重頭戲,所以例湯要天天變換,也要熬出湯的精華,讓客人覺得例湯很好喝,喝了還想喝,為了能喝上免費送的一碗例湯,客人就會點上四道菜,以換來例湯,他們再在每道菜上略略地加點價,每道菜的原基礎上本來就賺了錢的,再加了點價,便把例湯的本錢賺回來了。只要他們的酒菜好吃,就算稍微貴一點兒,客人也願意吃,何況還有例湯送。

    當初寒初藍想到過很多法子吸引客人,想過火鍋,自助餐等,但真正開始的時候,她還是先從送例湯開始起步,自助餐也一起推廣,但火鍋則要推後了,畢竟她現在本錢有限。

    歐陽易在外面喝光了一壺茶,還沒有等到酒菜,他也沒有失去耐心,畢竟人家酒樓還沒有開張的,什麼食材都還要清洗。

    他也沒有等上太長時間,過了一會兒後,夜錦英就給他送上了她做好的四菜一湯以及一小鍋的蒸米飯。

    酒,夜錦英很大方地送上了寒初藍親自釀造的葡萄酒,葡萄酒釀成後,寒初藍送了一小瓶給陳王妃,陳王妃嘗過後,大為贊賞,叮囑寒初藍下次再釀有葡萄酒,一定要給她送一點,她也不讓寒初藍白送,給了錢寒初藍,寒初藍也不客氣,收了陳王妃的買酒錢。

    “都是你做的?”

    歐陽易看了夜錦英一眼,帶著幾分的挑剔先去夾了一根白灼菜心來吃,覺得味道不錯,讓他想說不好吃,都說不出口。他又帶著試試的心態,把那三道葷菜都吃過了一遍,都覺得味道不錯,他要是硬說不好吃,萬一這個女人直接端走了菜,不讓他吃,那他就錯過了品嘗的機會。要說好吃吧,一會兒吃飽喝足了又要給這個女人派發宣傳單去。

    “都是我做的,如果公子覺得不好吃,我立即把你的定銀還給你,請公子到別家去。”夜錦英淡冷地撇下一句話,扭身就走,走前還不忘提醒著:“一會兒我的伙計會來收拾桌子,如果公子都吃完了,還請公子實現自己的承諾,替我們酒樓免費宣傳宣傳,宣傳單已經給了公子。”

    歐陽易挑了挑眉,望望那一大疊的宣傳單,又望望眼前的四道菜,他又嘗過了湯的味道,頓時兩眼一亮,覺得四道菜的味道都不及湯的味道好。香菇燉雞湯,像他這種出身皇族的貴公子,自然是喝過了無數次,原本不會覺得有多好喝才對,可此刻他就是覺得湯的味道比菜的更好。

    寒初藍在現代裡屬於粵人,粵地方的人最喜歡的就是喝湯,寒初藍又是那種喜歡下廚的人,在熬湯這方面達到了純火爐青的地步。她要把酒樓全權交給夜錦英打理,自然要把一些拿手的活兒傳授給夜錦英,預防遇著那種嘴巴像楊庭軒那般挑剔的客人砸場。

    夜錦英原本就有了廚藝的基礎,經寒初藍一提點,學得就快。

    她現在燉的雞湯還輸於寒初藍,卻讓歐陽易兩眼放光了。

    發傳單就發傳單吧,先吃了再說。

    歐陽易這樣想著,便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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