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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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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古幸鈴 -【一品農家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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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45:29 |只看該作者
004 久別勝新婚

    “千澤,我要與你面對面。”寒初藍無法壓抑自己此刻的激動,她就是想與夜千澤面對面,她不管歐陽易的人還追不追來,有夜千澤在,她也不用擔心再被歐陽易的人帶走。

    夜千澤眉眼帶著寵溺,忽然松開了馬的韁繩,然後抱著寒初藍沖天躍起,在半空中一松手,寒初藍就自他懷裡掉落,他又如鷹一般俯沖而下,搶在寒初藍落地之前撈抱著她,夫妻雙雙坐回馬背上,他依舊一手摟著寒初藍的腰肢,一手抓住馬的韁繩,寒初藍在他的懷裡已經調換了姿勢,與他面對面坐著了。

    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不過是眨眼之間。

    “怕嗎?”

    夜千澤低柔地問著懷裡的人兒,風把他的話吹走,寒初藍急急地抓住塞進自己的耳裡,聽到他的問話,她笑,笑得燦爛如同頭頂上的艷陽。這麼長時間了,她很久沒有這般由衷地笑過。仰起俏麗的臉,漂亮的大眼望著夜千澤微垂的眸子,摟著夜千澤的雙手摟他摟得更緊,害怕自己一松手夜千澤就會飛走,一切不過是自己思念太過的夢,“有你在,我不怕。”

    短短一句話,是對夜千澤的完全信任。

    夜千澤寵溺的神色越發的濃烈,要不是後面還有追兵,他真想立即吻上她嬌鮮欲滴的紅唇,把他的相思,對她的擔心,連載半個月日夜兼程,奔走千裡的辛勞傾訴於她。

    歐陽易的人不肯放棄追趕夜千澤,但夜千澤的暗衛又一直阻攔著他們,雖說雙方都不再傷人,糾纏起來才叫做不清,夜千澤帶著寒初藍又不停地奔跑著,很快就完全地把暗衛以及歐陽易的人都甩掉了。

    寒初藍不去管那些人,那些事了,她只是緊緊地摟著夜千澤的腰,把整顆腦袋都埋進夜千澤的懷裡,死命地嗅著他身上的男性氣息,一顆心還在激動地狂跳著。

    不知道奔跑了多長時間,馬兒在一棟大宅門口停了下來。

    “嗷嗷——”

    寒初藍還不捨得離開夜千澤的懷抱,忽然聽到熟悉的虎嘯聲,她立即從夜千澤的懷裡抬起頭來,扭頭就望向大宅的門口,猛兒,枕頭都向夜千澤奔跑而來。

    代青就站在門口,跟在代青身後的是長風苑那幾名暗衛。

    寒初藍大喜,都在這裡等著了?夜千澤去救她的時候就先一步和代青聯系上了嗎?

    “猛兒。”

    寒初藍立即就想跳下馬。

    被歐陽易帶走,一別竟然就有了半個月的時間,她天天被軟禁在馬車內,不僅把她悶瘋格外地渴望自由,還天天想著自己熟悉的人,當然想得最多的便是她家男人。

    白日夢做得多了,竟然也成真了。

    夜千澤就像從童話裡騎著白馬沖出來的王子一般,救走了她!

    “小心點,你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一跳准把你的腳扭到。”耳邊傳來夜千澤心疼又溫柔的聲音,接著他抱著她,輕飄飄地飄落在地面上。

    猛兒親熱地去磨蹭著夜千澤的腳,夜千澤輕踹著它,低斥著“我現在沒空和你們互訴相思,閃一邊去!”

    “嗷嗷”猛兒委屈地低嗷兩聲,又想去磨蹭寒初藍,夜千澤卻把寒初藍攔腰就抱了起來,枕頭在一旁吐著蛇信子,擺著粗大的蛇尾巴,蛇眼小心地瞄著夜千澤,沒有像猛兒那麼笨地去招惹此刻眼裡心裡只有妻子的夜千澤。

    猛兒有勇無謀,太笨,不會看人的臉色,活該被少主罵。

    敢情是枕頭和猛兒也會爭風喝醋。

    “澤兒。”

    代青在這個時候迎過來。

    夜千澤撇了他一眼,抿緊唇,抱著寒初藍越過代青就往大宅裡走去。

    “主子。”

    星月等人恭敬又歉意地叫著。

    夜千澤也不出聲,只是厲了眾人一眼,大步地越過他們。

    所有人都歉意地垂下了頭,夜千澤在生氣,他們知道。

    “都進去。”代青帶著自己的寵物跟著夜千澤走,小聲地讓暗衛們回屋裡去,那些跟著夜千澤一起去救寒初藍的暗衛是不會回到這裡來,以免被歐陽易的人追上找來。

    這棟大宅是上官紫行商驛點之一,以作巡視店鋪時休息之用,像一般大戶人家的屋子,這附近有不少大戶人家,行商驛點建造得表面質樸,所以並不顯眼。

    夜千澤抱著寒初藍進去,轉入了一座素雅又精致的小院子裡,又轉入了一間房,房間的布置及擺設也是以素雅為主,但裡面的家具用什都是極好的那種,寒初藍覺得這間房像是女子的房間。

    背部抵著床了,寒初藍斂回了打量的視線,仰躺著直直地望著夜千澤,夜千澤坐在床沿邊上,也在直直地望著她,四目相對,彼此間都看到對方眼裡對自己的思念,以及那一片柔情。

    “藍兒。”夜千澤低柔地叫著,大手溫柔又急切地欺上她的臉,修長的手指一寸一寸地吞噬著她的肌膚,摸到她兩邊的臉不一樣,有一邊臉感覺特別的滑,他有點奇怪,怎麼會手感不一樣的?他彎下腰去,湊近前來,大手在她的臉上反反復復地摸著,還是有那種感覺,而且特別滑的那一邊臉還有雞肉的香味。

    寒初藍以為夜千澤彎下腰湊近前來是想親她,她微瞇起眸子,等著夜千澤給她一記驚天動地的深吻,沒想到夜千澤卻是問她“藍兒,你的臉怎麼回事?一邊特別的滑,好像有油一樣,還有雞肉的味道。”

    霍地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俊顏,寒初藍的臉微泛紅暈,卻又有幾分的嬌嗔,人家都做好准備了,你卻問我的臉怎麼回事?還雞肉的味道……

    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只雞腿,寒初藍嗔著夜千澤:“我本來在馬車上吃著飯,啃著雞腿,你忽然出現,馬車倏地停下來,我的雞腿便飛走了,撞在車門上又彈回來,撞到我的臉上,便這樣了。”

    夜千澤恍然,捕捉到她的嬌俏,他眼底有著幾分笑意,整副身子的重量都覆壓在寒初藍的身上了,寒初藍覺得就像被一座山壓住似的,她推著他,雙手使不上力,根本推不開夜千澤,她輕斥著:“千澤,才數月不見,感覺你又重了些,壓得我都喘不過氣來了。”

    貼上她的臉,夜千澤低笑著:“我是比以前更強健了些。藍兒……”低喃的聲音在貼上寒初藍的唇瓣時消失。在吻上寒初藍的同時,他的雙手也在動作著,一手穿過寒初藍微微散亂的頭發至她的後腦勺,把她的頭微微地抬起,更加地壓向自己,另一只手則摟著寒初藍的腰,他在床上一個翻身,便調換了兩個人的姿勢,他在下,寒初藍在上,這樣寒初藍便不用承受他沉重的身軀。

    寒初藍有點惱,她剛才做好准備與他來一場法國式的深吻時,他在關注她的臉,她在和他說她的臉上,他忽然就吻了上來,存心吻她一個措手不及。她體內還有著軟骨散,此刻全身軟得像棉花,是掙不脫他的摟抱,她也不會掙扎,想咬他一口懲罰他逗弄她,唇一張,他卻如同守候多時的獵人一般,迅速地滑進她的芬芳領地,纏上她的,與她深深地糾纏在一起。

    彼此的氣息在鼻端上回旋著,交融著,纏纏綿綿的,誰都不願意分離。

    夜千澤吻得深情,也吻得霸道,帶著濃烈的饑渴。

    不是第一次親吻,寒初藍卻是第一次感受到他這般的霸道與激烈。

    或許是分離太久,又或許是奔趕的時間太長,他整個人就像一根繃緊的弦,只有這樣激烈地吻著她,他那根弦才能放松,才能恢復正常。

    什麼叫做唇舌糾纏,什麼叫做法式深吻,什麼叫做纏纏綿綿,寒初藍閉上雙眸,軟軟地感受著,用自己的體驗去印證一切。

    仿若天長地久,又如地老天荒,寒初藍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夜千澤的唇舌吸走,快要窒息的時候,夜千澤才松開了唇,他在喘息,她也在喘息。

    空氣帶著氧氣灌入她的肺部,寒初藍才活過來。

    俏麗的臉經此一吻,艷紅如三月桃花,美得讓夜千澤的眼神加深,修長的手指撫拂著她紅腫的唇瓣,夜千澤低啞地叫著:“藍兒,還好嗎?”

    寒初藍伏在他的胸膛上,聽到他的問話,她抬起頭,人也跟著坐起來,夜千澤躺著,她一坐起來便等於騎坐在夜千澤的身上,姿勢極其的曖昧。嬌嗔著他,她小聲地嘀咕著:“吻都吻了,還問我好不好。”

    再說了,親她一下,她又少不了一塊肉。表面上她在嗔著,心裡卻美滋滋的,因為夜千澤的體貼。

    夜千澤雙手都抬起,愛憐地撫著她的臉,鳳眸深情地凝視著她,深情又心疼地說道:“藍兒,你瘦了很多,我不在,你都偷懶不吃飯對吧?”

    捉住他的大手,寒初藍又伏下來,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答著:“我想你想得太厲害了,所以就瘦了,你沒有聽說過吧,相思病最容易減肥。”她是受了太多的傷,才會瘦了這麼多。

    夜千澤知道她不會在自己的面前訴苦,越發地心疼。

    “藍兒,對不起,都是我……”

    夜千澤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兩片柔軟的唇瓣堵住了,寒初藍總算逮著機會奪得了主導權。愛妻的熱情,夜千澤也沒有拒絕,摟緊她,再一次深情地糾纏著。

    分別了那麼長時間,一次又一次的親吻已經無法滿足了。

    寒初藍順著本能的心意,胡亂地去扯著夜千澤的衣服,三幾下就把夜千澤的衣衫扯開,夜千澤連忙包住了她的雙手,鳳眸灼灼地注視著紅著臉卻又有幾分迷醉的寒初藍,溫聲說道:“藍兒,等一等。”

    “等什麼?”以往他比她還急切,這一切他居然主動喊停,讓寒初藍覺得自己好像想強了他似的。

    人說久別勝新婚,她和他就是久別了,夫妻間會做的事情彼此間都是心知肚明的,不管誰主動,誰被動,都是那事。

    夜千澤唇邊帶著淺淺的笑,寒初藍被他的笑窘得臉色越發的紅了,干脆掙脫他的大手,也不再扒他的衣服,從他的身上滑下來,倒在床上揪著被子就咬,逗得夜千澤笑意更濃,數月不見,他的小妻子越發的可愛了。

    “外面有人嗎?”

    夜千澤忽然低沉地朝房外問著。

    他想干什麼?

    房外有人嗎?要是有人,她和他剛才那般的激烈糾纏……

    寒初藍狠狠地咬著被子,夜千澤一邊笑著一邊扯開了她嘴裡的被子,寵溺地笑著:“藍兒,我一路趕回來,身上髒得很,我們先洗個澡吧。”

    這便是他喊停的原因。

    “主子,有什麼吩咐?”

    房外在這個時候傳來了恭敬的問話,是星月的聲音。

    星月的傷因為小七輸內力給她及時,再經過這半個月的調養,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她堅持著跟著大伙一起追來,是覺得寒初藍從她身邊被人帶走的,她要親自把寒初藍救回來,否則無顏再見主子了。但到了最後,卻是主子從名州城千裡奔赴趕回來救了寒初藍,這下子她的自責更重了,做著被夜千澤懲罰的准備,所以一直沒有走遠,等著夜千澤懲罰她。

    “去,提兩桶熱水來。”

    聽到星月的聲音,夜千澤的臉色微冷,沉冷地隔著門吩咐著,“還有,替我和藍兒都准備兩套干爽的衣服。”

    “是。”

    星月應著,卻有一分的怔忡,夜千澤沉冷的話告訴她,主子真的在生她的氣。

    扭身,星月默默地去給夜千澤准備熱水。

    房裡的寒初藍也聽出了夜千澤話裡對星月的無聲責備,她又坐起來望著夜千澤,說道:“千澤,都是我自己不好,是我學藝不精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與星月無關,我不要責怪他們。”

    夜千澤抿抿唇,眼底一片寒色。

    “千澤,你還記得星月對你說過的話嗎?你還記得你自己對星月他們說過的話嗎?你既然願意放手讓我自己去打滾,也吩咐過星月他們,只要不危及我的生命,他們都不用管我。當時星月已經幫著我了,不管結果如何,都不是她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你要是責備星月她們,你教我情何以堪?跟著我這樣一個沒用的主子,星月她們都憋屈極了。千澤,不要怪他們,好嗎?”

    鳳眸微微地閃爍著,顯而易見的寵溺在鳳眸閃爍間流轉著,夜千澤愛憐地把愛妻抱入懷裡,寵溺地說道:“藍兒,其實最該怪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們,我聽你的,我不怪他們。”

    回摟著他,寒初藍替暗衛們謝過夜千澤不再追責他們。

    這些事情本來就怪不了誰,就算她是主子,星月他們是暗衛,職責就是保護她,可是敵人那麼多,暗衛再多也不是神仙,誰能猜到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

    “千澤,你怎麼會回來的?”寒初藍此刻才有時間問夜千澤怎麼會回來。“就你自己?你是擅自離開軍營的?這可是違紀的。”行軍,軍紀很重要,也很嚴厲,夜千澤身為領頭人,卻撇下了兄弟們,撇下了戰事,擅自跑回來,寒初藍擔心他會遭到責罰。

    都怪自己學藝不精,才會讓他擔心。

    寒初藍在心裡暗暗地自責著。

    “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藍兒,別擔心,我留了人代替我,余許他們會幫著我圓這個謊,只要不被戰神識破,就不會有事。”夜千澤一點也不擔心自己,他相信他的暗衛以及余許能瞞住這一點,玉鈴蘭不待見他,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找他。事實上從他畫的寒初藍畫像落入玉鈴蘭的手裡後,他就沒有見過玉鈴蘭了,就算她讓他去攻打燕山城,也是吩咐其他將領傳話給他,都不像以前那樣親自與他商量作戰計劃。

    玉鈴蘭不待見他,但也不會這樣,夜千澤總覺得玉鈴蘭是在逃避,不想見到他似的。

    為什麼?

    他又找不到原因。

    “可是……”

    寒初藍還是有點擔心,夜千澤輕輕地推開她,按住了她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他低啞地說道:“藍兒,現在不要說這些事情。”

    他們才見面,還沒有好好地互訴相思呢,不要讓其他事情霸占了他們的久別重逢。

    寒初藍笑,用力地點頭,又把頭埋入了夜千澤的懷裡,這才聞到他身上的汗臭味,忍不住笑著:“千澤,你身上好臭,有多久沒有換衣服了?”

    夜千澤促狹地戲謔著:“現在才知道我臭嗎?”剛才她還心急著要扒他的衣服呢。

    知道他在取笑自己,寒初藍伸手就掐了一把他的手臂。

    “咚咚。”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星月在門外恭敬地稟報著:“主子,熱水提來了。”

    夜千澤松開了寒初藍,讓寒初藍繼續躺在床上,他下床走到房門前打開了房門,看到星月站在房前,兩桶熱水停擺在她的身側。彩月手裡捧著兩套干爽的衣裳,跟著星月。

    溫淡地看一眼不敢抬眸看他的星月,夜千澤淡冷地說道:“沒你的事了,下去吧。”說著,他自己去拎那兩桶熱水,星月想幫忙,他淡冷地掃她一眼,星月便僵住動作不敢動了。

    拎起兩桶熱水回到房裡,拎進屏風後面,倒進了浴盆裡,夜千澤又把兩只空木桶出來,把空木桶遞給星月,又從彩月手裡接過了衣服,吩咐著:“去准備些飯菜,半個時辰後再來叫我。”

    說著,他關上了房門。

    星月應著,拎著兩只空木桶趕緊和彩月一起離開。

    所有在遠處偷偷地看著的暗衛明白,在短時間內,誰都不要再接近那間屋子,否則等著被主子劈了。

    “藍兒,先洗個澡。”房裡的夜千澤也不管手下的人怎麼想,他回到床前,抱起了寒初藍轉入屏風後,就要替寒初藍脫下衣裳,寒初藍紅著臉說,“千澤,這一次讓我侍候你吧。”

    夜千澤淺笑著,也不拒絕她的請求。

    從他的懷裡滑下地,寒初藍先去扯開他重新系上的腰帶,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脫下來,而她的臉也是一層一層地紅起來。特別時夜千澤看她的眼神越來越灼熱,到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著什麼,只知道她身上也是越來越涼,在她幫夜千澤脫衣的時候,夜千澤也幫她脫掉了衣服,夫妻倆雙雙滑進了浴盆裡,好在盆子夠大,能容下夫妻倆人。

    ……

    “千澤……”

    僅穿著裡衣的兩個人回到了床前,寒初藍嬌羞無限,她不需要拋媚眼,不需要任何的挑逗,僅是她的嬌羞無限就足夠勾走夜千澤的魂了。

    雙雙地跌回了床上,也不知道誰主動,誰被動,又或許都在主動,紗縵放下來,兩套純白色的裡衣被扔出床外,剛才還大膽急不可待的寒初藍在夜千澤深情的帶領下,早就失去了神智,熱情又無助地攀附著夜千澤,共赴巫山嘗雲雨。

    或許是久別勝新婚,又或許是思念太久,從圓房到現在,夜千澤第一次放肆了,寒初藍也是第一次放任他為所欲為。

    巫山雲雨後,寒初藍累著了。

    但她沒有睡意。

    夜千澤就像被喂飽的一頭狼,柔情與滿足染滿他那雙狹長漂亮的鳳眸,相對於寒初藍的疲倦,他反倒神采奕奕,半個月來的日夜兼程堆積下來的勞累都隨著一而再的翻雲覆雨消失得無影無蹤。

    “藍兒。”

    “嗯。”

    “我想你,每天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想得都要發瘋了。”

    寒初藍仰眸看他,他又低首來輕輕地親吻著她的額,替她梳理著散亂的長發,瞄到她身上遍布他剛才激烈地留下來的痕跡,他的眼神又變得深深的,兩束火苗死灰復燃。捕捉到他眼裡的火苗,寒初藍連忙扯緊被子把自己的身子完全地遮起來,紅著臉說道:“星月很快就會來。”

    “呵呵。”

    低笑聲響起,夜千澤寵溺地又戳吻一下她的唇,寵溺又心疼地說道:“放心,不會讓你丟臉的。”

    “千澤。”

    “嗯。”

    “我其實也和你一樣。”

    “嗯。”

    “很想很想你!”就算元缺比他先回到帝都,對她也比以前更加的好,但她的心裡只裝著他一個人。

    她的相公!

    她此生最愛的男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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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45:42 |只看該作者
005 咱們是夫妻

    夜千澤忽然用力地摟緊她,柔聲說道:“藍兒,我知道。”她對感情是個專一的人,他不在帝都的時候,她身邊有元缺,而在清水縣還有一個楊庭軒默默地愛著她,如果還要再算一個的話,他的堂弟也就是當今的少帝,對她也有幾分的情愫。縱觀那三個男人,不管是外表還是才能都不輸於他,甚至在他之上,但她還是只要他一個,他信她,她也信他。

    “千澤。”枕著他的胸膛,寒初藍覺得很幸福,為了他受再多,她都願意。她有很多話想和他說,在這個時候,她忽然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覺得一句“千澤,我很想很想你”就足夠了。

    相思,其實不需要千言萬語,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傾訴了。

    “晚上再說,現在起來用膳,我讓星月替我們准備膳食去。”夜千澤溫聲說道,他何償不想著一直摟著她躺在床上,與她細細地訴相思,好好地享受一下兩人世界。不過此刻的時間不對,師尊都還在外面呢,他可以不理暗衛們,但不能不理師尊。

    寒初藍溫順地點頭。

    她也知道此刻不是夫妻訴相思的時候。

    夜千澤愛極了她見好就收的溫順。

    伸手到紗帳外拿來了她的衣服,寒初藍伸手就要接衣服,夜千澤笑著:“藍兒,讓為夫來侍候你吧。”寒初藍甜笑著:“我當妻子的,本應該是由我當妻子的來照顧你,你一路趕回來也累。”說是這樣說,她還是溫順地坐了起來,溫順地由著夜千澤替她穿衣服。

    “你服下了軟骨散,這兩天內都還無法恢復正常,為夫很樂意照顧你,為夫巴不得時時刻刻都在你的身邊照顧著你。”夜千澤溫聲說著,不經意間看到她白嫩的肌膚上有好幾個地方似乎有著疤痕,就是傷口已好,用藥方面應該用了最好的藥,所以傷口上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都是歐陽易,天天讓人送來最好吃的飯菜,卻又在飯菜裡下了軟骨散,讓我天天都軟而無力,沒有辦法逃走。”寒初藍察覺到夜千澤的心思,連忙扯開了話題,順手從夜千澤手裡拿過自己的衣服,自己穿上。夜千澤忽然阻止了她,他的大手就在她的身上尋找著,把她受過傷的傷口都找到了,他的臉色越來越沉,眼裡的心疼也是越來越濃。

    她在帝都受傷的事情,他早已知曉,他也心疼,但他不知道她身上有那麼多的傷口,暗衛雖然會把她受傷的事情告訴他,卻也怕他過份的擔心,不會知無不言。此刻看到她身上有那麼多的傷口,夜千澤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般。當初她發現他身上那麼多的傷,她心疼得直掉淚,夜千澤現在也想掉淚,哪怕他在隱忍著,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心疼地把她再一次擁入懷裡,心疼地說道:“藍兒。”

    “我先穿衣服。”寒初藍推開他,趕緊穿衣服,夜千澤心疼地伸手過來幫她,心疼地說道:“該死的,他們都不告訴我,你受了那麼多的傷!”暗衛們只告訴他,她受了重傷,救了回來。

    整理好衣裳了,寒初藍又要替他拿衣服。夜千澤不讓她去拿,讓她好好地坐在床沿上,他自己迅速地穿上衣服,才扭身把寒初藍自床前抱起,寒初藍嬌嗔著:“你干嘛?我還能走幾步的。”

    “坐著,好好地聽我說。”

    把她置放在桌前,夜千澤蹲在她的面前,他人高大,蹲著也能和她平視,數月不見,她不僅沒有長高長胖,反而瘦了。“藍兒,以後遇著什麼事,保命最重要。”盯著她烏黑的眸子,夜千澤嚴肅地說道:“什麼都不如你的命重要,鳳凰令沒了,我們可以搶回來,我們可以重新來過。”

    寒初藍本能地應著:“那是母妃留下來的,母妃喪命估計也與鳳凰令有點關聯,這是母妃的心血,我怎能讓別人搶走!”

    “母妃如果知道要用你渾身的傷去保護鳳凰令,她絕對不會把鳳凰令交給你!”夜千澤低吼著,“看到你渾身是傷,我心裡痛,我也怨我自己,身為你的夫君,卻沒有能力保護你,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我不在你的身邊,我……”

    一只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寒初藍主動偎進夜千澤的懷裡,夜千澤怕她會摔著,趕緊抱住她,然後站起來順勢坐下,就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摟著他的腰,枕著他的肩,寒初藍溫聲說道:“千澤,我沒事,我的傷都好了,我真的沒事,也不怎麼痛,元缺給了我止痛藥,吃了止痛藥,就感覺不到多少痛感了,他也偷偷地給我送來了最好的藥,所以傷口處理得很好,不會留下明顯的疤痕。你不要自責,咱們現在的處境,受點傷算什麼?只要還有命在,就什麼都不怕。”

    頓了頓,寒初藍又說道:“我陪著你走的路,不管有多少陰謀算計,我也要走,你也不能一直挽扶著我走,你必須要放手讓我自己走著,哪怕我摔得滿身是傷,我卻知道了這條路的艱辛,我更能從中獲得了成長的經驗。什麼經驗,都要慢慢積累,都是從零到有的,都要付出血與汗去換取。我很欣賞星月對你說過的那些話,我更愛那個明明恨不得把我寵在心尖上,但還能放手讓我自己走的相公。你在外頭拋頭灑熱血,比我更危險,我也不想讓你去打仗,不想讓你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會做,也一定要去做,甚至說是你的責任,我只能把我的擔心,把我的不想全都往肚裡吞,壓在心底,我希望我的男人是個有擔當的人,而不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所以,千澤,不要再自責,我這點小傷真不礙事,你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藍兒!”

    夜千澤的千言萬語被堵在了他的心頭,只能化作一聲深情的呼喚,融入他雙臂,用力地收緊,把她緊緊地圈摟在懷裡。

    她能好好的,多虧元缺及時趕回去,否則……

    “咱們是夫妻,共患難,同享樂。”

    寒初藍把自己的小手伸入他的大掌中,與他的大掌心相對,心心相印。

    夫妻,共患難,同享樂!

    夜千澤用力地握著她的小手。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咚咚”星月在房外輕輕地敲了兩下門,寒初藍怕夜千澤繼續自責下去,趕緊應著:“進來。”隨即她就滑出了夜千澤的懷抱,站在桌前。

    星月推門不入,只是站在房前恭敬地說道:“主子,膳食都准備好了。”

    夜千澤嗯了一聲,揮揮手,星月就默默地退出去。

    寒初藍邁腳就走,腳下卻騰空,夜千澤把她抱了起來,她笑,也不拒絕,反正她現在還是軟而無力的,有他在,她也不用擔心什麼。

    ……

    攝政王府。

    一支箭冷不防地射釘在夜沐的書房門上,在外面候著的李公公立即喝著:“誰?”然後就想去追,一道人影倏地閃出來,迅速地追去,李公公認出那道人影是無塵,便不再去追。

    聽到有響動,夜沐也從書房裡出來。

    看到門邊上釘著的箭,一張紙在箭頭之下釘著,他拔下了箭,取下了紙張,一看上面寫著“藍兒已經安全”他臉色一緩,然後把紙張折疊起來遞給了李公公,淡冷地吩著李公公:“小李,把這張紙送到楓林院去給周妃,讓她看後就把紙燒了,不要告訴任何人。”

    李公公接過了紙張,恭敬地應著,然後把紙張塞進了自己的衣袖裡,扭身就走。

    夜沐望向藍天,連續繃緊了半個月的神經,在這一刻得以松開,他微微地吁了一口氣,低聲喃著:“幸好沒事了!”

    自從寒初藍被逼離帝都,一出帝都又遭到伏殺並被不明人士帶走後,周妃日日活在自責之中,夜沐對她的冷待遇被她當成是夜沐在加倍地懲治她,僅僅半個月的時間,周妃的人就憔悴了不少,人也瘦了一圈。

    夜沐其實都看在眼裡,只是他什麼都不說。

    對周妃,他依舊沒有愛意,但他重新審視了周妃。

    這件事與周妃無關,就算周妃不在,太皇太後也有辦法利用別人的性命來逼著寒初藍離開。

    現在寒初藍安全了,夜沐破天荒地讓李公公把消息轉告周妃,不用周妃一直活在自責之中。

    李公公是夜沐的近侍,平時極少會出現在楓林院裡,今天忽然到來,把楓林院的人嚇了一跳,周妃聽說李公公來了,也趕緊自屋裡迎出來。跟在她身後的是李氏,寒初藍沒有回攝政王府,一出帝都又被人伏殺,緊接著被歐陽易帶走,根本來不及安排人把李氏也一起接走,李氏便留在了攝政王府,偶爾她會到楓林院來看看周妃,今天剛好在楓林院,聽到李公公來了,她便跟著周妃一起出來。

    “奴才給周妃請安。”

    李公公客氣地給周妃請了安,寒初藍孝敬著周妃,他的命是寒初藍求元缺救回來的,救命恩人都孝敬的人,他自然也要孝敬,這是李公公對周妃態度改變的原因之一。

    周妃連忙應著:“李公公不必多禮了,快快請起。”等到李公公起來了,周妃小心又緊張地問著:“李公公,是不是王爺有什麼吩咐?”

    李公公淺笑著,向李氏也問了個安,才說道:“周妃不用如此的緊張,王爺只讓奴才給周妃送一樣東西來。”說著他自袖中取出了那張被夜沐折疊起來的紙張恭恭敬敬地遞給了周妃,周妃接過紙張展開一看,臉現驚喜,急問著李公公:“李公公,這都是真的?”

    李公公點頭,“是有人給王爺送來的,王爺便吩咐奴才給周妃送來,讓周妃不用再自責,那事與周妃無關。”

    跟在夜沐身邊那麼多年了,夜沐的一個吩咐,李公公還是能猜得到夜沐的真正意思。

    周妃更是又驚又喜又有幾分的受寵若驚。

    她緊緊地捏著那張紙,心思千百轉。

    以往不管有什麼事,夜沐都不會管她心情如何,像寒初藍被逼走之事,她以為她要一輩子活在自責之中,沒想到夜沐會給她安慰,這張紙,那短短幾個字,在她看來便是夜沐對她的安慰。

    她覺得一顆心在激烈的跳躍著,掩不住她的激動。

    周妃臉上的神色千百轉,李氏都看在眼裡。跟著夜千澤夫妻回到帝都重回攝政王府,她也看到過夜沐對周妃的冷漠,不禁在心裡感歎著愛情最磨人。夜沐的一顆心,一世柔情已經適數給了上官紫,就算周妃也很好,這一輩子都得不到他的回報了,可是周妃依舊飛蛾撲火一般撲來。

    “周妃,王爺還吩咐過,在周妃看過之後如此做。”李公公朝周妃做了一個毀滅的動作,周妃連忙點頭。李公公便告退而去。

    李氏也不再打擾周妃,離開楓林院,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裡,走進屋裡看到自己做了一半的嬰兒衣服,她又坐回桌前,拿起衣服輕撫著,神情慈祥,輕喃著:“澤兒,藍兒,希望娘做的這些,明年就能給你們的娃兒用上。”

    她心裡擔心著兒子媳婦,卻不曾問過誰,她堅信她的兒媳婦會沒事的!

    ……

    正陽宮,銀安殿。

    “追尋了半個月時間,都未能追到她,什麼時候,你們的辦事能力這般差了?”夜無極冷冷地睨瞪著殿下戴著斗笠的殺手頭兒,冷冷地指責著。

    寒初藍被逼著離開帝都,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但他並不想要寒初藍的命,他只想著等寒初藍離開後,他再派人把寒初藍悄悄地擄來,寒初藍於他來說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私心裡,他也想把她禁在他的身邊。

    “數路高手追蹤,又有人暗中抹掉她離開的痕跡,屬下等追尋起來不僅要避開那數路高手,還要花時間去重新尋找她離開所走路線的痕跡,所以半月過去,屬下等也無法找到她。”斗笠殺手的頭兒淡冷地回應著夜無極的指責。

    夜無極還是冷冷地睨瞪著他,片刻後,他陰冷地吩咐著:“你帶著你們之中最厲害的一小隊人馬,前往名州城,不,是在去名州城的半路上等著截殺夜千澤。”寒初藍這一次出事和以往不一樣,夜千澤或許會從名州趕回來。

    “是。”

    “她,你們不用再尋了,朕會另外再安排人去尋。”

    “是。”

    “沒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夜無極淡冷地揮手,那名斗笠殺手立即消失於他的面前,外面站崗的侍衛根本不知道皇上的寢室裡有人來來去去。

    等殺手走了,夜無極的臉色又變得陰沉起來。

    有數路高手追尋著寒初藍的下落,代表他的合伙人們個個都要見到寒初藍死了才會放心,而有人抹去了有關於寒初藍的蹤跡,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便是他的舅父做的,也能說明他的舅父先一步找到了寒初藍,也有可能是夜千澤的人做的,夜千澤看著很沒用的樣子,他卻不曾小看過夜千澤,能威脅到他皇位的人,只有夜千澤。第三個可能是帶走寒初藍的那些人做的,那伙人的真正身份,他也查到了些許,就是還沒有確定下來。

    “皇上。”

    夜無極的近侍忽然進來,恭敬地稟報著:“太後來了。”

    夜無極陰沉的神色一斂,連忙吩咐著:“隨朕去迎接太後。”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就朝殿外走去,元太後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進來。

    “兒臣見過母後。”

    夜無極微彎著腰向太後請安,太後慈笑著:“極兒不必多禮了,快平身。”

    “謝母後!”

    夜無極站直了身子,太後身邊的奴才才向夜無極行禮。夜無極上前扶住元太後朝殿內走去,元太後溫和地吩咐著身後的人:“都在殿外候著。”

    “是。”眾奴才頓住了腳步,不敢再上前。

    母子倆進了殿內,元太後坐著,夜無極恭順地站在母親的身邊,元太後扭頭看他一眼,笑著:“極兒剛剛在做什麼?母後沒有打擾你吧。”

    “兒臣在看奏章,快看完了。”

    元太後嗯著,略略地點頭。

    “母後來……”夜無極只說一半,等著元太後自己說出目的。元太後笑看自己的寶貝兒子,慈愛地問著:“極兒,到現在你還沒有決定皇後人選呢。”不知情的人都以為少帝准備大婚了,只有元太後和太皇太後知道,其實夜無極還沒有真正決定皇後人選。

    夜無極飛快地閃了閃眼,答著:“兒臣實在不知道該選誰,兒臣覺得每一位佳麗都不錯,兒臣想抽簽,抽到誰的名字就選誰為皇後,不知道母後意下如何?”那幾名佳麗只有一名不是元家與司馬家的,他不想讓司馬家或者元家的姑娘再坐鳳座,但又怕另選他人,再添一家外戚。

    如果能與自己真正喜歡的姑娘家一起,他倒是不介意再添一家外戚。

    元太後知道兒子的心思,卻不點破,便嗯著:“如此甚好。你要趕緊決定皇後人選,大婚了,你就能親政了。”

    夜無極抿唇不語。

    他和夜宸聯手策劃著逼夜沐歸政的,但是接二連三地發生意外,他的心都被寒初藍占據了……

    “極兒,母後現在就讓奴才去請你皇祖母來,你當著母後和皇祖母的面立即決定皇後人選,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元太後笑得很溫和,眼眸深處卻掠過一抹冷笑。

    夜無極本想拒絕,不過一想到江山,他終是放棄了堅持,應著:“兒臣聽憑母後的安排。”

    元太後笑得更加的溫和,當然眼眸深處的冷狠也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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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跟我走!

    藍色的天底,一只信鴿飛到了新城郊外的上空,歐陽易在屋前看著夜錦英摘著買回來的青菜葉,她很細心地把一些微黃的菜葉摘下來,留下青綠的。不遠處有幾個人正在劈著柴,都是歐陽易帶來的人,因為歐陽易受了重傷,不宜再趕路,所以他們只能暫時住在這間租來的屋子,每天通過信鴿來獲得寒初藍到了何方的消息。

    仰望著飛來的信鴿,歐陽易吹一聲口哨,那只信鴿就從天空中飛落,落在歐陽易伸出的手背上。夜錦英扭頭看他一眼,又繼續摘著菜。這半個月來,她儼然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洗衣、做飯、打掃衛生,照顧受傷的歐陽易。

    從信鴿上摘下了小竹筒裡裝著的小紙條,歐陽易便放飛了信鴿,他不需要回信,他只需要知道寒初藍是否按照進程在回國的路上。以目前的速度來看,寒初藍應該在今天就能被帶出大星王朝的境地,再過大半個月的時間,就能把寒初藍送回京城了。

    當歐陽易展開小紙條一看,已經恢復臉色的他忍不住攏了攏眉。

    “怎麼了?”夜錦英摘完了菜,雙手端起了裝著弄好的菜盆子站起來扭身要回屋子裡去,捕捉到歐陽易略略攏眉的動作,她淡冷地問了一句。

    歐陽易笑著“沒事。”

    那張小紙條被他揉成了一團,夜錦英瞟他一眼,也不追問,他不肯告訴她的必定是壞事,壞事不知道也好,免得影響了心情。

    越過他,夜錦英進屋裡去准備膳食。

    歐陽易這才把小紙條重新展開,盯著上面的內容,劍眉又攏了起來,他的人告訴他,寒初藍被救走了,救走她的人,她自己說是她的相公。也就是攝政王府世子爺夜千澤,但夜千澤不是在外面帶兵打仗嗎,怎麼會趕來救寒初藍?

    再次把小紙條揉成一團塞進嘴裡,一邊嚼食著一邊往肚裡咽去。歐陽易朝那幾個留下來照顧和保護他的手下走去,看到他走過來,那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劈柴的動作。這半個月來,他們過著普通的農家生活,每天都要去砍柴,買菜,幫忙做些小家務,雖平淡反倒讓他們的心靈得到救贖一般,變得萬分的平靜,不再像以前那般老想著打打殺殺。

    “爺。”

    歐陽易嗯了一聲,接著吩咐著:“你們幾個立即趕回去,與冷風他們匯合。”

    那幾個人也沒有問為什麼,都拱手應著:“是。”

    然後全都往屋裡進去,片刻後又都從屋裡出來,牽過各自的馬,躍上馬背上就走。夜錦英聽到不對勁從廚房裡出來,只看到歐陽易自己一個人從屋外走回來,她問:“你讓他們去哪裡?馬上可以吃飯了。”

    “他們自己會解決饑餓問題。”歐陽易在經過夜錦英的身邊時伸手拉住她,把她拉著往回走,“錦英,你先去做飯,我處理一點小事情。”夜錦英看他一眼,沒有再說話,扭身又回到廚房裡去。歐陽易則進了自己的房裡,弄來了一張小紙條,在小紙條上面寫著:“隱瞞消息。”寫好後,再走到角落裡,掀開一塊布,那塊布下面遮擋著一個小鳥籠,小鳥籠裡養著一只專門給歐陽易備用的信鴿,他把信鴿捉拿出來,再把小紙條塞進小竹筒裡,然後綁在信鴿的腳下。

    捉著信鴿走出房間來到屋外,他對信鴿說道:“去找冷風他們。”說著便放開了手,信鴿展翅而飛。

    他要求屬下要隱瞞夜千澤救走寒初藍的消息,也是為了夜千澤好,哪怕夜千澤此刻算得上是他們國家的敵人,但夜千澤還是寒初藍的相公,在還沒有確認寒初藍真正身份時,他們暫時都不會動夜千澤。夜千澤的處境,他也清楚了,如果讓別人知道夜千澤拋下戰事趕回來救妻,被人參上一本,那些等著砍夜千澤頭顱的人就不會客氣。

    “可以吃飯了。”

    夜錦英淡冷的話傳來,歐陽易扭身又回到屋裡去。現在的夜錦英一身農家姑娘的打扮,顯得格外的質樸又不失柔美。

    她做了很簡單的幾道菜,有魚有肉有青菜,還有一道簡單卻好喝的湯。

    每天她都會變換著菜式,變換著湯水,保證讓歐陽易吃不厭又能增添營養。

    歐陽易笑睨著把最後一碟青菜端出來的夜錦英,在夜錦英走到桌前把菜放下時,他自身後替夜錦英解開圍裙的帶子,又替夜錦英拿下了圍裙,溫聲說道:“錦英,這半個月來累著你了,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天天做這些。”

    夜錦英一邊替他裝飯,一邊淡冷地應著:“沒有你,我也每天要做很多事,如今算是好的了。”她在陳王府的時候,做的事更多,還要受欺負呢。在食福酒樓雖然不用她事事親力親為,但她身為食福酒樓的大掌櫃,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她生著郡主的命,卻受不了郡主的福。

    歐陽易知道她說的是在陳王府裡的事情,忍不住從側邊伸手去包住夜錦英的雙手,深情地凝視著她,溫柔地說道:“錦英,我以後都不會讓你這般勞累的。”他會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過得如同皇後一般,把老天爺對她的不公平都加十倍還給她!

    甩開他的手,夜錦英在桌前坐下,看到不看他,淡冷地應著:“我的以後與你無關。”

    歐陽易有幾分抓狂,睨瞪著她。從他受傷後,她對他雖然關心,照顧得也無微不至,可是他的傷一有好轉,她的態度又恢復了以往。她是在怪他帶走了寒初藍吧!

    要不是受傷時她為他慌為他亂,歐陽易真的很難看透她對自己的感情。

    這個女人性子有幾分的倔強,明明對他也有情,偏偏壓抑得好好的,不用他的命去逼她,她都不會流露一丁點出來。

    “我的傷已好。”歐陽易在夜錦英的身邊坐下,才坐下,夜錦英就替他夾了一筷子的魚肉放到他的飯碗裡,淡冷地說道“刺多,小心點吃。”

    “錦英,我一會兒就要走了。”傷已好,他沒有理由再留下,畢竟他現在的任務就是把寒初藍帶回去。寒初藍被夜千澤救走了,他要想辦法再把寒初藍帶走才行。

    或者……歐陽易想到了夜千澤救走寒初藍的那個地方距離兩國交戰的地方不算很遠,夜千澤之所以趕了半個月的路才截攔住馬車救回寒初藍,是因為他與馬車背道而馳。

    真正來說,那個地方距離兩國交戰的燕山城只有五天的路程。

    歐陽烈此刻還在燕山城內,歐陽易覺得想確認寒初藍是不是他們歐陽家的血脈,不用再把寒初藍帶回京城去,只需要把寒初藍從夜千澤手裡搶回來,然後直接送到燕山城去與歐陽烈見面,滴血認親。

    如果寒初藍真是歐陽烈的女兒,再把她送回京城,恢復公主身份,詔告天下,東辰帝君有後,是為公主!

    “好。”

    夜錦英低頭吃著自己的飯菜,只回給歐陽易一個淡冷不帶任何感情的“好”字。

    “錦英……”

    “吃飯!”

    夜錦英淡冷地又說了一句。

    歐陽易只得等到兩個人都吃飽了,他才阻止夜錦英收拾碗筷,有幾分急切地對夜錦英說道:“錦英,我真的要走了。”

    “我知道,再見。”夜錦英說了一聲,連看他一眼都沒有,搶過了碗筷就繞過他的身邊往廚房走去。

    他要走了!

    她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

    因為他是東辰國的恪王。

    而這裡是大星王朝的國土,他怎麼可能久留?

    還有,兩國如今正在交戰,她與他之間橫著鴻溝,就算對他有幾分異樣的感情,她也不敢抱任何的希望,跨國的愛戀,她知道,見到最好的例子便是上官紫的。但跨國愛戀卻沒有好的結果,看她那個王嬸的結局便知曉。

    上官紫在大歷國是最受寵的公主,都會落得那樣的下場,她一個庶出的郡主,還是“死了”的人,要是也來一段跨國愛戀,結果如何她連想都不敢去想。生在皇室,她很清楚皇室的爾虞我詐,她想過如果能嫁人,她希望嫁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老百姓,不願意再嫁入皇室,可是歐陽易還是皇室的人。

    東辰國的皇室看著不是很亂,因為歐陽烈管得好,可皇室再好,都會有陰謀算計,她厭倦了那樣的生活,她喜歡在食福酒樓做著自己喜歡的事,過著由自己掌控的生活。

    他說他要走了,她的心其實也在揪痛,也有著不捨。

    可他們沒有未來,她不能讓自己再沉淪下去。

    走就走吧,斷了相見,絕了念想,他依舊是他,她依舊是她。

    相隔萬水千山,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不久,他會在父母的安排下娶妃生子,而她或許也會嫁人,或許一輩子當個老姑娘,愛情之於她早就成了奢侈品,她不會把全部希望投進去,免得無法抽身。

    歐陽易的臉都綠了。

    他要走了,她只給他這樣的一句話嗎?她就沒有其他話要對他說?她就不會說一句她捨不得他的話嗎?

    跟著她走進廚房裡,看著她還是像往常一樣淡冷地洗著碗筷,從表面上看去,根本就看不出她對他的不捨。

    “夜錦英,你就沒有其他話要對我說的話嗎?”

    看都不看他,夜錦英應著:“有一句。”

    歐陽易大喜,咧嘴便笑問著:“什麼話?”

    “謝謝你趕回來救了我。”

    歐陽易抽臉,幾步跨到她的身邊,又氣又惱又無奈地瞪著她,“就只有這一句?”

    “對。”

    “我一走,咱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歐陽易提醒著她。

    夜錦英抿唇不語。

    默默地洗著碗。

    歐陽易以為她會心生不捨了,繼續提醒著:“我二十多了,又是父王母妃的獨子,這一次回家,我擔心父王母妃會要求我娶妃生子。”

    “恭喜!”

    歐陽易的臉又綠了,忍不住扳住夜錦英的肩膀,灼視著她低吼著:“夜錦英,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思嗎?你居然還說得出恭喜,你對我明明有感情,為什麼要壓抑著?為什麼不肯流露一分?這麼久以來,難不成都是我歐陽易一廂情願?”

    夜錦英仰起臉,迎著歐陽易的灼視,神色依舊淡冷,語氣也沒有半點的變化,輕淡地應著:“知道又如何?你是東辰國的王爺,我是大星王朝的郡主,你姓歐陽,我姓夜,咱們是攪和不到一塊的。別忘了,我們的國家還在交戰,我大星邊境的百姓深受戰爭之苦,而帶給他們這種痛苦的是你們國,先不說國仇家恨,僅說千裡迢迢,兩國之界,你說咱們能有結果嗎?我夜錦英不喜歡做那種沒有結果的事情。”

    歐陽易低吼著:“你在大星已經成了死人。錦英,跟我走!跟我回東辰去,我保證我會給你最好的生活,不會再讓你承受在陳王府那樣的待遇,我也可以保證我的恪王府裡只會有你一個女人,我的王妃之位許給你,只要你肯跟我回去!”

    夜錦英輕輕地扳開他扳著她雙肩的大手,垂下眼眸,不讓歐陽易看到她眼裡壓抑著的痛與不捨,說道:“我不會跟你走的。就算我的家人當我已死,我還有食福酒樓,藍兒不在,我要負責著酒樓的運轉,那也是我的酒樓。”那才是她生活的希望。

    歐陽易的承諾於她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聽聽便好,風一吹便過。

    像他們這種皇家出身的人,又怎麼可能保證得了一生一世一雙人?

    王爺們都是正妃側妃,姬妾一大堆的。

    像她的父王,除了正妃之外,還有兩個側妃,十幾個姬妾,還在不停地往府裡納入新妾呢。

    就連她的攝政皇叔,對王嬸情深似海又如何?王嬸一死,皇叔就被逼著娶了周妃,也無法守著他與王嬸愛的承諾。

    她命不好,從不敢去奢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好。

    歐陽易現在對她或許會很好,以後呢?他的父王母妃又是否願意接納一個敵國郡主?她遠嫁千裡,跨省跨國,嫁入夫家的話只能依靠著夫君,一旦夫君無靠,她就賤如泥土任人欺凌還無處可傾訴。

    遠嫁,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氣!

    夜錦英覺得自己現在沒有那股拋下一切,願意追隨歐陽易回國的勇氣。

    繞過歐陽易,夜錦英就往外走,歐陽易立即追著她而出。

    她出了廚房卻是往歐陽易的房間走去,替歐陽易收拾行李。

    “錦英。”歐陽易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她的身後打轉,努力地勸說著她:“錦英,你再留在帝都還有什麼意思?寒初藍短期內,我估計一兩年內她都不會再回帝都,食福酒樓你可以交給別人打理的。在帝都,你看似都是親人,實際上你還不如夜千澤,夜千澤雖然得不到認可,可他還有一個愛他勝過一切的父王,可你呢?你有誰?你在帝都才是舉目無親!錦英,相信我,跟我走吧!”

    夜錦英抿緊唇,不答話。

    不管歐陽易如何勸說她,她都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替歐陽易收拾好行李,然後把包袱遞給了歐陽易,又從自己腰間取下了錢袋,把錢袋裡的幾兩碎銀倒出來塞到歐陽易的手裡,淡淡地說道:“這些錢都是你的人給我買菜的,還余下這麼多,都還給你。”

    歐陽易又綠了臉,他說了這麼多,她就像沒有聽進去似的,還要與他分算得那麼清。幾兩的碎銀都要還給他!她要是肯,他願意把整個恪王府都交給她打理呢。

    捉住她的手,歐陽易生氣地把夜錦英扯近前,帶入懷裡,一手勒緊她的腰肢,一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帶著幾分氣惱沖動地吻上她的唇。

    夜錦英愣了。

    相識至今,他都不怎麼會發怒,是她見過脾性最好的人,此刻她卻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氣惱。唇上的灼熱讓夜錦英如同被烈火焚燒起來一般,燙得她大腦一片空白,燙得她神智盡失,不知道反抗,傻傻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

    歐陽易笨拙地貼著她的唇,覺得她的唇柔軟而溫熱,不像她的人那般淡冷,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充溢在他的鼻端,勾著他的魂,撩拔著他的心頭,讓他不由自主地渴望著更多。懷裡的身軀又嬌軟無力,更沒有半點的反抗,他試探地描繪她的唇形,她的身子微顫,他像是受到鼓舞一般,開始本能地索取更多。

    夜錦英好不容易才扯回了神智,可惜為時已晚,她推拒,她掙扎都沒有辦法甩開嘗到了甜頭的歐陽易,只能軟綿綿地掛在歐陽易強健的身軀上,承受著他的攻城掠地,震驚於他的霸道,他的凶猛,與往日溫和的他完全不同。

    良久,歐陽易結束了這一吻。

    一結束,夜錦英就回過了神,用力地就推開了歐陽易,越過他就跑!

    “錦英!”

    歐陽易眼明手快地攫住她的手腕,把她再一次扯回懷裡,緊緊地摟住,低柔地撫著她的後背,柔聲又深情地說道:“我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親密接觸過了,你便是我歐陽易的王妃,我的王妃不跟我走,你能去哪裡?”

    “無恥,誰是你王妃,誰與你有肌膚之親!歐陽易,你這個登徒子,快點放開我。”向來冷靜的夜錦英,此刻也是心慌意亂,害怕歐陽易凶猛的感情。

    捉住她雙手,歐陽易愛憐地戳吻一下她的唇,淺笑著:“我不介意再來一次。”

    “歐陽易!”

    “錦英,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在你還戴著面具,頂著一張平凡無奇的面孔時,我就對你動了情。錦英,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最好的生活,跟我走,好嗎?”歐陽易深情地向夜錦英表白自己對她的一片情。相處這麼長時間了,他相信夜錦英也知道他的心思。他會留在食福酒樓,會糾纏她一個月只為了追問她的芳名,便是因為他愛上了她,是愛她這個人,與她的美和身份都無關。

    “我跟你走如同私奔,就算你能一直對我好,你的家人,你的手下們如何看待我?歐陽易,你可曾替我想過?女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夜錦英不再掙扎,放軟了身子靠著歐陽易,低低地說了一句。

    女人最重視名節,不管她是不是“已死”之人,她這樣跟著歐陽易回去,都如同私奔,再說兩國的關系,兩人之間的距離,她在他的世界裡如何抬頭?如何站穩腳?

    歐陽易一震。

    他忽略了這些。

    他只想著帶她走,只想著與她在一起,只想著自己能給她最好的生活,能給她王妃之位,卻沒有設身為她想過,為她考慮過。

    尋常人家主動跟來的女子都會被輕賤,更別說他王爺的貴重之身。

    人本來就是那樣,得之容易的視如泥土,得之困難的視如明月。

    禮教的束縛也能壓死夜錦英。

    “錦英,對不起,是我忽略了,是我自私地只想到自己,沒有替你想過。”歐陽易心疼又歉意地說道。

    他是真的珍視夜錦英,不過正如夜錦英所說,她這樣跟著他走形同私奔,於她名節不好。他怎麼捨得毀了她的名節?

    垂眸,歐陽易低首,用自己的額輕觸著夜錦英的額,寵溺地說道:“錦英,我不會再逼你跟我走,我會送你回食福酒樓,一年之內,我會光明正大地把你迎娶回國。”

    夜錦英微歎一口氣,還是不敢奢望那麼多。

    歐陽易以為她不信任自己,急了,托起她的臉,急切地說道:“錦英,信我!我歐陽易說到做到,一定會回來娶你的,你在食福酒樓等我!最多一年的時間!”

    “我不喜歡空口白話,我要看到的是事實。”

    夜錦英說了一句。

    意思是她會在食福酒樓等著歐陽易。

    用力地摟緊她,歐陽易深深地說道:“好!我會用事實來向你證明我歐陽易一諾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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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淺談身世

    在夜千澤體貼又溫柔的照顧下,寒初藍被喂飽了。

    代青一直坐在廳的一角,靜靜地看著夫妻倆。

    枕頭盤在大廳門口的一邊,猛兒爬在門口的另一邊,枕頭的蛇目閃爍著,盯著桌前正在溫柔地替寒初藍擦拭嘴巴的少主人。猛兒則像個沒有睡飽的貓兒似的爬在那裡,顯得無精打采的。

    在不遠處,星月等人都在,全都等著屋裡的動靜。

    “藍兒,要不要出去走走?”夜千澤扶起了寒初藍,撇了一眼代青,又看回寒初藍,扶著她就往外走。寒初藍身上的軟骨散未解,走路也需要別人扶著。

    代青欲言又止,不過到最後終是什麼也不說。

    夫妻倆出了大廳,寒初藍看到不遠處的星月等人,下意識地握了握夜千澤的大手,感覺數月不見,他的掌心似是長出了繭,不過更加的有力了。夜千澤明白她的意思,抬眸看向星月等人,淡冷地說道:“都退下吧,沒你們的事了。”

    星月等人默默地退下,夜千澤救回寒初藍也半天時間了,一直沒有治他們的罪,問他們的責,星月猜測著應該是寒初藍對夜千澤說了什麼。

    “星月。”

    星月想著心事,只顧著往前走,沒有留意到迎面走來的小七,聽到小七的叫聲,她才回過神來,抬眸看去,小七已經站在她的面前了,小七的手裡捧著一碗湯,不知道要給誰端去,星月以為小七要給寒初藍送湯去,便淡冷地說道:“不用再端湯去了,夫人已經吃飽,主子正扶著夫人在院子裡走動呢。”

    “不是給夫人的,是給你的。你的傷雖然也好了,不過還需要再補充營養。”小七說著便把那碗湯遞到了星月的手裡,溫淡地說道:“趁熱喝了。”

    說完,小七扭身就走。

    星月愣了愣,回過神來連忙沖小七的背影道謝。

    小七沒有回應她。

    星月端著湯走了。

    在她走後,夜千澤扶著寒初藍從一旁的假山走出來,寒初藍望著遠去的星月及小七,若有所思。

    “那邊有個亭子,藍兒,我們過去坐坐。”

    夜千澤對於下屬們的私人交情向來不干涉,他指著不遠處的一處涼亭對寒初藍說道,在寒初藍應允了,他才扶著寒初藍往前走。寒初藍總是不由自主地就把整個身子往他身上靠,實在是過於無力,走幾步,她也覺得吃力,忍不住低咒著:“該死的軟骨散!”

    以前看小說看電視,會看到有人被下了軟骨散,全身軟綿綿,就算是武林高手都沒用。沒想到穿越一回,她寒初藍什麼都經歷過了。

    “我抱你。”夜千澤寵溺又心疼地抱起了她。

    寒初藍淺笑著,主動環上他的脖子,“謝謝。”

    低首迅速地戳吻她一下,夜千澤也笑著:“理所當然的事情不要再向我說謝。”

    寒初藍莞爾。

    進了亭子,千澤把藍兒放坐下,他則坐在藍兒的身邊,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也是在這個時候,寒初藍才有心情,有時間細細地環視著這棟大宅子的格局及環境。雖說這裡是花園了,給她的感覺依舊是淡雅的那種,沒有過於華麗,但又不會太俗,每一處的擺設,設置都恰當好處,整體格局便顯得高貴端莊。

    “他們為母妃巡視之用而建,母妃喜歡這種格調,不過建好後,母妃不曾來過,她嫁進夜家,進了帝都後,就沒有機會巡游天下的商鋪。”

    夜千澤輕輕地解釋著。

    “我也喜歡這種格調。”

    攬著她,夜千澤眼神略帶幾分的飄眺及向往,望著亭子外面的景色,說道:“將來有一天,我們能撇下一切,我就陪著你巡游母妃的商業王國,每一個商業驛站都去住一住,也等於游覽天下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那麼的一天到來。

    “好!”

    寒初藍笑著應。

    最好就是他們不用再背負著什麼,就像普通的商人一般,行商走販滿天下地走,能開拓視野,增長見識,又能做生意賺錢。

    “千澤,歐陽易的那些人如何了?沒有傷害到他們吧?雖說是他們讓我服下軟骨散的,但並無惡意。”寒初藍忽然問道。歐陽易會一直給她服用軟骨散,應該就是想讓她無力逃走得以調養好內傷,那人對她極為體貼疼惜,像哥哥對妹妹一般……

    歐陽易總是有意無意地對她說她身世上的事,寒初藍忍不住蹙了蹙眉。

    看歐陽易的意思是她是東辰國皇室中人,她不就是和歐陽易有三分的相像嗎?這天下之底,無奇不有,有些人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也會長得一模一樣呢。她怎麼可能是歐陽易的妹妹?那家伙應該是沒有妹妹,所以想妹妹想到發瘋,逮著和他有幾分相似的她就當成了妹妹,疼愛至極。

    半個月的相處,寒初藍也不好意思說,其實,她喜歡歐陽易那種哥哥對妹妹的疼愛,被他疼著寵著與夜千澤的疼著寵著完全不一樣,真怪,可能也與她渴望的有關吧。在現代裡,她沒有哥哥,穿越後也沒有哥哥。

    “沒有。”

    那極有可能是他大舅子的歐陽易,夜千澤不會輕易出手傷了歐陽易的人。

    提到了歐陽易,夜千澤決定和愛妻談談身世。

    “藍兒,從你知道自己不是寒家親生的,你有沒有想過要去尋找你的親人?”

    “怎麼找?人海茫茫又沒有依據如何去找人?就憑一套嬰兒的衣服,一頂虎頭帽嗎?”寒初藍淡冷地說著,她沒有想到過找親人,也不好找,再者那些親人對她來說也是陌生人,嚴格來說也不是她的親人,是這具身子的親人。

    “你和歐陽易有兩三分的相似,你就沒有想到過從他身上尋找身世真相?或許……他把你帶走,應該也是為了這件事。”夜千澤隱晦地提醒她,或許她也是出身皇家。

    看他一眼,寒初藍答著:“有些人沒有血緣關系也長得相像,有些男女有夫妻相,看上去也會有幾分的相似,不能說我和歐陽易有三分的相似,就懷疑我與他是親人關系,他是東辰國的王爺,如果我與他有血緣關系,再差也是個郡主吧,一個郡主怎麼可能會被一名小將帶著跑到大星來?”

    “你們才沒有夫妻相呢!”

    夜千澤低吼一聲。

    寒初藍望他,“我是說有些人,又沒有說我和歐陽易有夫妻相,你亂吃什麼飛醋。”

    夜千澤霸道地說著:“你與他最多就有兄妹相,我與你才有夫妻相。”

    聞言,寒初藍笑了起來。

    覺得夜千澤吃醋的樣子挺好笑的。

    “藍兒,我和你說一件事,你先不要回答,只需要聽我說便行。”夜千澤吃醋也是適可而止,不會太過份,吃過飛醋後又轉回了正題,在寒初藍點頭後,他望著寒初藍明亮的大眼,這樣的大眼他在歐陽烈那裡也看到過了,就連歐陽易的眼睛也是烏黑明亮而大,他嚴重懷疑整個歐陽皇室的人都有這樣一雙美眸。

    “千澤,你想說什麼?”

    他一直望著她卻不說話,把寒初藍的好奇心勾出來了。

    “藍兒,你長得很像東辰國的帝君歐陽烈,有七八分的相像。歐陽烈大概四十出頭的樣子,外界傳言他被戰神傷得不能人道了,所以他沒有娶後納妃,也沒有子女,其實不是那樣的。他現在能不能人道,我不知道,可他有一個女兒,他的女兒今年剛好和你一樣是十七歲。但知道他有女兒的人沒有幾個,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見過他的女兒吧,他畫過他女兒的畫像,是依照他自己的樣貌而畫,我有一次潛入敵營,就是從他的臨時書房裡看到了他女兒的畫像,與你一模一樣。”

    夜千澤說完,定定地望著寒初藍。

    “十七年前,正是東辰與大星發生激烈戰爭的一年,如果懷著歐陽烈骨血的那個女人是隨軍而行,他的女兒就會隨軍而生,也能解釋他的女兒會被將領護送離開。”夜千澤說到這裡不再說下去。

    寒初藍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的意思和歐陽易一樣,她是東辰國皇室的人。

    歐陽易沒有說她是誰的女兒,只說要求證一件事。

    夜千澤則直指極有可能是她父親的人,東辰國帝君!那不也是一國之君嗎?她寒初藍不過是小小一介貧農,怎麼會是一國之君的女兒?那樣搖身一變,她豈不成了東辰國的公主?

    她最不喜歡與皇室打交道了,自家男人卻是皇室的子孫,她愛夜千澤只能認了,她可不想讓自己也成為一國公主,還是與大星有宿怨的東辰公主。

    要是讓太皇太後那個老太婆知道了,估計會氣得發飆,然後想盡辦法把她除去,就像除去她婆母一樣,她婆婆所遭受到的,經歷過的都會在她的身上一一地重演。

    “女人極少會隨軍而行。”

    寒初藍又說了一句。

    夜千澤凝視著她,把她的逃避盡收眼底,知道她想到的是他的母妃,“歐陽烈那會兒已經是太子,一國儲君,他向來為他父皇所愛,人也聰明,在以前便是東辰國的驕傲,東辰國有今天這樣的版圖與他脫不了關系,他帶著一個女子行軍,也不會遭人誹議指責。”

    寒初藍忽然沉默。

    她知道在古代,一些帝皇御駕親征時,也會帶著一個寵妃同行,像明朝的朱棣在御駕親征的時候就曾經帶著一位妃子出征,在打了勝仗回旋途中,那位妃子因為嬌弱病死於回旋途中,朱棣都心疼死了。

    “藍兒,我先說如果的,如果你是歐陽烈的女兒,也就是東辰國的公主。”夜千澤很認真地問著,“在我們兩國正在交戰的形勢下,你會怎樣處理我們之間的關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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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46:25 |只看該作者
008 母女相見不相識

    “我們是夫妻。”寒初藍也是很認真地回答著,她望進了夜千澤的眼眸深處,看到他鳳眸深處隱隱有著點點的擔憂,她心裡格登一下。歐陽易把她當成妹妹,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是連夜千澤都認為她是東辰國的公主,或許……是真的。不過……寒初藍用手去扳定住夜千澤那張俊臉,認真地說道:“千澤,不管我的身份怎麼變,我都是你的妻子。就像你當初說的一樣,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都是你的妻,唯一的妻,你也會是我唯一的夫,國與國之間的矛盾與我們的夫妻關系無關。”

    夜千澤放心地捉握住她的雙手拉下來,然後又把她擁有了懷裡,說道:“我真怕你如果是東辰國公主,你會很難做。藍兒,不管你是不是東辰國的公主,我先把東辰國的情況簡單地說給你聽,你心裡也好有個底。至於我們兩國的矛盾,我們暫時可以不去管,我只希望咱們能永遠是夫妻!”

    他不怕天不怕地,最怕的是國仇家恨會橫阻在夫妻之間,拆散他與她。

    夫妻倆這一路走來,彼此之間都融入了彼此的生命裡頭,誰都少不了誰。

    “東辰國當今帝君是歐陽烈,也極有可能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母親是誰,我還查不到,也猜不到,雖說我與歐陽烈正面交鋒過了,可沒有機會好好地聊過,也就問不到你的生母是誰。不過他那般的思念你,吩咐人尋找你,證明他對你其實是有愛的,對你的生母也有愛,你為什麼會流落到大星,還不清楚。歐陽烈從少年聰慧,有野心,有抱負,有他這樣一個敵人,能讓人格外的頭痛。”

    夜千澤溫和地把自己了解到的東辰國的情況細細地說給寒初藍聽。

    寒初藍枕靠著他的胸膛,默默地聽著夜千澤低沉溫和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輕輕地傳進她的耳裡。

    “歐陽烈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已經成為東辰國的驕傲。其實東辰國能成為當今天下第二大國也是最近二十幾年的事情,以前東辰國比大歷國還要差勁,可歐陽烈成為太子後,有他在背後策劃,操縱,讓東辰國迅速地竄起,一躍便躍成了天下的第二大國,直追大周了。他的治國手腕可見厲害,十七年前他與戰神一場血戰後,身受重傷被送回了東辰,東辰也在那一戰中敗了,兩國的交戰暫時結束。”

    “我聽爺爺提起過。”

    寒初藍輕輕地說了一句。

    她第一次聽到戰神之名,便是從爺爺的嘴裡聽到的。

    戰神給她的感覺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她沒想到女人也會成為戰神。她以為女人的心總是比男人要軟,胸襟總是不及男兒寬,在戰場上不夠男兒果斷殘忍,而玉鈴蘭打破了她這個看法,讓她知道了,原來女人也能成為戰神。

    所以她一直很想見戰神一面,想一堵巾幗英雄的風姿,可是後來夜千澤向她坦誠身世了,還告訴她,戰神與他們不對盤,是政敵。

    她只知道武將只管打仗,政治上都是文官的天下,可是玉鈴蘭又打破了她這一個傳統的看法。跟著夜千澤一路走來,她也體會到很多以前體會不到的,也看到很多她只在電視和小說裡才能看到的事情,她明白了夜千澤為什麼會說玉鈴蘭是他們的政敵了。那個被國人奉為傳奇的女人,帶著重兵在外面打仗,還留著決策在京給少帝對付她的男人。

    輕撫一下她的後背,夜千澤繼續說道:“歐陽烈在那一戰中並沒有死去,他頑強地活了下來。傷之後,便繼承了皇位,成為了東辰國的帝君。他發奮圖強,發展工業,又重視農業,讓東辰國的經濟在戰後慢慢地恢復過來。他還一人操縱著整個朝政,這在當今天下是唯一一個能一己操縱整個國家的帝君。其他四國都有些重臣把持朝政,像我們大星,便有我們父王。歐陽烈在政績上算是一個明君,唯一讓文武大臣不滿意的便是他的私生活。”

    “你說他沒有娶後納妃,也就是說他後宮沒有任何嬪妃?”

    聽夜千澤說了那麼多,寒初藍忍不住對歐陽烈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夜千澤點頭,“他沒有後沒有妃,連一個侍寢的美人都沒有,這也是他在五國國君中最引人誹議的話題。咱們的少帝才十五歲,卻在十三四歲時就有了美人教導他男女之事,在他的後宮裡也養著好幾個美人。大家都在傳言,歐陽烈在十七年前與戰神的血戰中受傷不能人道,才會沒有娶後納妃。以前我也是如此的猜測,否則一個帝皇怎麼可能會沒有後妃?現在我想,他不是沒有後妃,是對你的生母念念不忘,愛得太深,無法忘懷,也就無法接納其他女人。因為他是一個能獨自操縱朝政的帝君,就算也還有太後健在,也管不了他,他便能獨身守著對你生母的愛過一生,不同我父王……”

    夜千澤忽然頓住不說。

    此刻,他似是體會到父王當年的處境及無奈了,因為他的父王還是太皇太後的兒子,又不是一手可以遮天的人,在親情與愛情的夾攻之下,父王心力交瘁,又或許是絕望死了心,隨便太皇太後折騰操縱,當了一回木偶。

    像是猜到了夜千澤的心思似的,寒初藍抬眸,溫柔地望著夜千澤,夜千澤垂眸與她對視,她略略地站起來,輕輕地吻了吻他的唇,溫聲說道:“千澤,我知道你心裡在想著什麼,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處境,都會走不同的路,我們不要只看表面。”

    夜千澤寵溺地回吻一下她的唇,嗯著。

    “還有,你剛才說是我的生母,你就這麼肯定我是歐陽烈的女兒嗎?”

    夜千澤抿了抿唇才說道:“我百分之九十肯定你是他的女兒。你們的性子,容顏都很相似。歐陽烈也是個性子堅韌的人,他可以花上幾年時間去潛入別國當一個普通的人,只為布置他的計劃。你也差不多是這樣,為了一個目標,不管要花上多少年,都甘願。”

    寒初藍沉默了。

    她會是歐陽烈的女兒嗎?

    她這具身子竟然是公主?

    夜千澤柔柔地看著沉默的她,也短暫地沉默著。片刻後,寒初藍抬眸,神色一片正常,根本就看不到她心裡在想著什麼,她問著:“千澤,你說了這麼多,都還沒有說到主題上。你真正想說的是什麼?”

    淺淺地笑著,夜千澤有力的手臂忍不住施力收縮,讓她柔軟的嬌軀更加的貼近了他。夫妻倆也很長時間沒有像此刻這般談話了,他愛極了與她談話的氣氛。“我真正想說的是歐陽烈因為膝下無子女,他在外頭有一女的事情也很少人知道,他是帝君不能不考慮皇位繼承人這個問題,文武大臣請求他從宗室中挑選一個子弟立為太子繼承大統,他不拒絕但也沒有直接應允,只是統一培養他的那些侄兒,歐陽易便是他的侄兒之一,東辰國的那些王爺或者小王爺都有機會成為下一任的帝君。但如果歐陽烈有後的消息傳回朝堂裡,那麼他的孩子就會成為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選。”

    “你的意思是,他們並不拒絕女帝的誕生,一旦歐陽烈認回了女兒,他的女兒就會被推上政治舞台?”寒初藍總算明白自家男人說了一大堆歐陽烈的事跡真正目的了。

    夜千澤點頭。

    這個便是他擔心的,怕寒初藍難做。

    寒初藍如果真是歐陽烈的女兒,以東辰國文武大臣對他的愛戴來看,寒初藍這個唯一的正統血脈就會被強硬地推上政治舞台,一旦坐上了那個位置,首先考慮的將不再是個人感情,而是整個國家的前途,整個國家的百姓。

    這樣的話,他與愛妻就有可能被生生地逼成了敵人。

    “千澤,這些,其實都有點言之過早,畢竟這一切都是你們的猜測。”寒初藍聽完之後打了一個呵欠,靠在夜千澤溫暖寬大的懷裡,瞇起了眼,好像那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她可不想當什麼公主,當什麼女帝,她只想做回那個鄉下種菜的小農妻。

    或許是試過了高處的寒冷,才會想回歸地平線。

    寒初藍便是如此。

    看到她一副想睡的樣子,夜千澤寵溺地說道:“藍兒,你想睡就睡吧。”一切的確言之過早,他不過是提前告訴她,讓她有個心理准備。

    寒初藍咕噥著什麼,口齒不清的,夜千澤沒有聽清楚她說什麼,也不追問,就摟著她,讓她在他的懷裡慢慢地沉入夢鄉。

    亭外,接近傍晚的太陽軟綿綿的,絲絲涼風拂來,氣溫宜人,容易使人入睡。

    懷裡的人兒呼吸均勻,夜千澤知道寒初藍睡著了,他沒有再坐下去,抱起了睡著的寒初藍站起來,離開涼亭。

    ……

    在另一端,同樣是在大宅裡的涼亭下,一道白影坐在亭下,優雅地撫著琴,微風輕拂,他的衣袂微飄,為他添了幾分謫仙的氣息。

    有人悄然而來。

    琴聲依舊優揚地蕩漾在涼亭下。

    那人輕輕地走進了涼亭下,腳步放得很輕,生怕自己的動作太大會驚擾到彈琴者的興趣。

    “少谷主,她被人救走了。”

    撫琴的人沒有答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人明白他的意思,立即默默地退下。

    ……

    陰暗的地道裡,一身黑袍的黑影慢慢地前進著,等他走到最為寬敞的地方,看到一片平坦,地上再無死人屍骨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

    隨即,他扭身往回走。

    那如同現代裡滑梯一般的地道,他輕輕松松地就爬上去,順著原路出去。

    片刻後,他坐在案台內了。

    望著滿滿一書房的畫像,他的眼神又變得錯綜復雜起來。良久,他還是站起來,走到了窗前,推開了窗,朝窗外吹了一聲口哨,口哨如同麻雀叫。

    很快地就有一個人垂著臉飄移過來,立於窗前,黑袍低冷地吩咐著:“傳我命令,啟動‘天殺’,目標:寒初藍!結果: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人默默地朝黑袍拱了拱手,又像鬼魂一般飄移走。

    黑袍再次朝窗外吹了一聲口哨,這一次的口哨如同鷹叫。

    很快又有一個人垂著臉飄移到窗前,黑袍陰冷地吩咐著:“日夜監視著攝政王府!”

    那個人也是默默地朝黑袍拱了拱手,像第一個人一般默默地飄移走。

    黑袍望著窗外的美景,眼底一片陰寒,看來,他要重新設一個局,把攝政王夜沐請進局裡來!

    ……

    華麗的宮殿裡,女人戴著指甲套的手指修長而極,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被她抱在懷裡的貓兒,保養得體的臉上看似一片的溫和,兩片柔軟而紅的唇瓣輕輕地掀動著,吐出軟綿綿的話來:“名州那裡沒有動靜嗎?都半個月了,再遠的路程,消息也傳到了,他,不會真那麼沒用吧,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一名高大的宮女垂眸答話,這名宮女的聲音極為低沉,聽著不似女子的聲音,但她的長相又極像女子,就是身高比一般女子要高,但也不是所有女子不如她高,像被趕出京的世子妃身邊那位貼身丫環便身材高佻。“據回報,沒有動靜。”

    “鈴蘭也沒有消息回來嗎?”

    “他沒有動靜,玉將軍便不會有消息傳回來。”

    女人輕輕地點著頭,嗯著。

    “看來,他對她的感情也不是傳言那般的深。半個月了,還沒有找到她的行蹤嗎?皇上那邊可有什麼小動作?”

    “沒有找到她的行蹤,皇上那邊……如深潭,不可探。”

    女人又嗯著,“不管潭有多深,我的兒子絕不能再涉他父皇的後塵!”

    宮女不敢答話。

    戴著指甲套的修長手指輕輕地彈拂一下,那名宮女便退出殿外了。

    ……

    宿城是東辰國的帝都,全國的政治中心,也是經濟中心,東辰國的經濟較於大星要好,所以宿城比帝都要繁華,而且宿城向四海開放,不管是哪一國的人,都能進入宿城而不用受到盤查。歐陽烈不閉關自守,大開帝都之門,迎來四面八方的人與物,很容易推動宿城的經濟。

    除了宿城,一些較大的城郡也采取著開放管理方式,只有邊境要塞才會守備森嚴,嚴令盤查進出的人。

    御書房裡,被歐陽烈安排回京監國的歐陽灝把一封密函重重地擲在了案台上,俊逸的臉上有著怒火,低咒著:“歐陽易到底在做什麼?都快要進入東辰境內了,還讓人把她救走了!本王都派人給皇上送信了……現在出現了這樣的變故,萬一皇上回來發現是白跑一趟,皇上該有多麼的失望呀!”

    安公公在一旁不敢說話。

    繞出案台,歐陽灝在御書房裡來來回回地走動著,一想到被歐陽易護送著從大星帶回來的“皇妹”被人救走了,他又給皇伯父送去密函,只要皇伯父趕回來,就能與寒初藍滴血認親了,可是此刻……

    “王爺,還是讓人再給皇上送一封密函,解釋清楚吧。否則皇上趕回來才知道變故,皇上會龍顏大怒,誰都會跟著倒霉。”安公公是歐陽烈的近侍,很清楚歐陽烈花了多少時間去尋找女兒,也很清楚歐陽烈沖大星發動戰爭為了什麼。

    要不是為了女兒,想讓歐陽烈從戰場上回來,那是不可能的。

    歐陽烈的目的就是玉鈴蘭!

    歐陽灝嗯著:“也只能這樣了。”

    重新坐回案台內,歐陽灝立即揮筆疾書,寫了一封密函,然後命人火速送往燕山城。

    ……

    寒初藍沒有再服食軟骨散,兩天後就恢復了正常。

    她恢復正常後,就催著夜千澤趕緊回到名州後,以免被別人發現在軍中的那個夜千澤是假的。

    才與愛妻重逢,夜千澤哪捨得就這樣再次分離。

    這天清晨,他窩在床上,緊纏著寒初藍的腰肢不放,臉埋在寒初藍的脖子上,一邊輕親著她的肌膚,一邊不捨地說道:“藍兒,我們才重逢兩天,我真的捨不得你。”

    在他的懷裡轉過身子來,寒初藍仰臉,雙手自動地環上他的脖子,夫妻倆顯得格外的恩愛,她淺淺地笑著:“我又沒說我們要分離。”

    夜千澤兩眼一亮,隨即笑著:“你要跟著我去名州?但名州現在不安穩,你去,並不好。”他當然希望妻子天天在身邊,可是名州此刻還充滿著危險,隨時都會再次爆發戰火,她要是跟著他回名州,他更擔心。這樣的話,他寧願與她再次分離,也不要讓她去名州。

    “兄弟們都駐扎在城裡嗎?”

    寒初藍不答反問。

    夜千澤搖頭。

    名州城裡只留下些許的守兵,其他人都是駐扎在城外的,如果大軍都進城,會嚴重地影響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也會讓百姓如臨大敵,無法安心地過日子。大軍不進城,百姓們的生活正常,一切都在如常地運轉著,也能幫助大軍解決一下生活所需。

    因為兩軍在燕山城僵持不下,軍糧顯得尤其的緊張,玉鈴蘭便吩咐將士們在名州城外開荒種糧食,種蔬菜瓜果,以補充軍中所需。

    “你會認為我是累贅嗎?”

    夜千澤搖頭,他愛她愛得要命,怎麼會認為她是累贅。

    “那就讓我跟著你回名州,我以商人的身份進城。離開了帝都,剛好可以四處闖闖。”寒初藍有她的打算,她不會跟著夜千澤到軍營去,但她可以跟著夜千澤走,夫妻倆也就不會被分開了,反正被逼出帝都的那一刻,她也不再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妃,而是鳳凰令的新主人,一個大商人。

    夜千澤用自己的臉貼著她的臉,“藍兒,你是可以以商人的身份進城,但玉鈴蘭就住在城裡,萬一被她看到你,我擔心會有意外。”

    其他人不清楚歐陽烈的長相,身為歐陽烈死敵的玉鈴蘭卻很清楚。

    歐陽烈有個女兒,玉鈴蘭也有可能知曉,如果玉鈴蘭看到了寒初藍,會不會把寒初藍綁去當人質?

    “她會利用我來誣陷你勾結東辰?”

    夜千澤想到的是玉鈴蘭會利用寒初藍為人質,寒初藍想到的卻是玉鈴蘭會利用她來誣陷夜千澤。

    抿了抿唇,夜千澤說道:“也有可能,藍兒,我擔心的不是那個,我擔心的是玉鈴蘭與歐陽烈是死敵,歐陽烈有個女兒的事情,她有可能知曉,你長得像極了歐陽烈,她看到你,首先就會把你當成歐陽烈苦苦尋找未果的女兒,然後綁你為人質,帶到戰場上去威脅歐陽烈,玉鈴蘭生性冷漠,能打敗歐陽烈,不管是什麼手段,她都使得出來。”

    “那,我易容吧。”

    寒初藍滑出夜千澤的懷抱,決定改頭換面進城。

    夜千澤知道勸阻不了她,也就默默地同意了她這個決定。

    夫妻倆商量好後,立即動身趕回名州。

    五天後。

    易了容的寒初藍帶著同樣易了容的星月步行著進城,城門口那裡有不少守城的侍兵在檢查著進出城的百姓們,預防會有敵人融入百姓群中進城刺殺玉鈴蘭。

    寒初藍戴著的面具很普通,在人群中一點都不顯眼。出門在外,她很清楚美色容易招惹麻煩,必須把美色掩藏起來。

    星月也是一樣。

    她是寒初藍身邊的人,帝都那些人都認得了星月,如果星月不易容,就會暴露寒初藍的行蹤。

    寒初藍主僕倆排著隊,隨著隊伍的移動,一步步地走到了城門前。

    馬上就要輪到主僕進城時,卻有好幾個一身鎧甲的人步行著而來,為首的那個人略矮,卻面冷如冰,兩道秀氣的眉飛揚著,如同兩道劍眉一般,為她平添好幾分的英氣,抿著的唇瓣像蛙那樣,不知道在什麼情況下,她的唇瓣才會張開。

    寒初藍一看到他,便肯定他不是他,而是她。

    一身鎧甲,又英氣逼人,威風凜凜,滿臉冰冷,身後跟著的都是將領,守城的士兵一看到她都神情恭敬,寒初藍立即想到了一個人,戰神玉鈴蘭!

    “大將軍。”

    士兵恭敬地叫著。

    玉鈴蘭並沒有走近前來,而是在距離寒初藍十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來,冷冷的眸子如電一般掃視了一眼城門口等著進城的百姓,然後又冷冷地扭身巡往他處。

    寒初藍都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地看看那個滿臉含威又含冰的女人,玉鈴蘭就走了。

    “那個就是咱們大星王朝的戰神玉大將軍嗎?”

    寒初藍的視線還追著遠去的玉鈴蘭走,好奇地問著正在盤查著在她前面的那位百姓的士兵。

    士兵瞟她一眼,答著:“除了咱們的玉大將軍,有哪個女子能穿那身鎧甲?”

    寒初藍也注意到玉鈴蘭身上的鎧甲與其他將領不一樣,或許是因為她是主帥的原因吧。

    不管玉鈴蘭穿著什麼樣的鎧甲,在寒初藍的眼裡,她都是個偶像人物,聽多了與她有關的話題,忽然有幸相見,卻連一句話都說不上,寒初藍覺得太遺憾了,她追逐的視線就捨不得收回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視線一直追逐著玉鈴蘭,讓玉鈴蘭察覺到異樣,還是其他原因,。遠去的玉鈴蘭忽然頓住了腳步,然後扭頭冷冷地往城門口望來。

    偶像呀!

    她停下來了!

    她望過來了!

    寒初藍忽然有幾分的興奮。

    她向來對於巾幗英雄懷揣著崇拜,就算知道玉鈴蘭是自家男人的政敵,她還是對玉鈴蘭充滿了崇拜,而且不管夜千澤怎麼說,都抹不掉她對玉鈴蘭的好感。

    玉鈴蘭折了回來。

    寒初藍也通過了排查,可以進城了。

    她帶著星月本能地就想迎向玉鈴蘭,星月察覺到自家夫人的不正常,趕緊不著痕跡地扯了寒初藍一下,寒初藍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斂回了一直追逐著玉鈴蘭的視線,帶著星月像普通的百姓一般走著。

    “前面那位夫人請留步!”

    才走了幾步,有禮貌卻也滿含冰塊的叫喚聲自身後傳來。

    寒初藍立即頓住了腳步,臉上露出了笑,星月又不著痕跡地扯了她一下,她又趕緊斂起自己的笑容,扭身,淡淡地望著帶著其他將領朝她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的玉鈴蘭。

    “民婦見過大將軍。”

    等到玉鈴蘭走近前了,寒初藍連忙向玉鈴蘭行禮,這是百姓們見到玉鈴蘭的本能反應,她也要這樣做才不會引起玉鈴蘭的懷疑。

    “夫人不必多禮了,快請起。”玉鈴蘭虛扶寒初藍一把,銳利而冰冷的眼神落在寒初藍的身上,寒初藍覺得自己在一瞬間就墜入了冰窖裡,全身都被冰冷的氣息包圍著。那股子銳利更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削著她,她仿佛看到玉鈴蘭如同剃刀一般的銳利眼神正一層一層地削著她的肉。

    “謝謝大將軍。”

    寒初藍雖感玉鈴蘭的氣勢逼人,還能淡定地應對。

    玉鈴蘭低冷地問著:“夫人是初次進城嗎?本將軍瞧著夫人面生得緊。”

    寒初藍抬眸,淡定地迎視著玉鈴蘭銳利的眼神,從容地答著:“民婦的確是第一次到名州。”

    “到?”玉鈴蘭捉到了寒初藍話裡的語病,低冷地繼續問著:“夫人不是名州人?”

    寒初藍淺笑著搖頭,在心裡想著,戰神很酷!

    “夫人來自何方?”

    玉鈴蘭本能地問著。

    心裡懷疑著寒初藍,但凡見著她本人的百姓們,都對她懷著敬畏,絕不敢像寒初藍這般從容地面對,更不會像寒初藍這般迎視著她銳利而冰冷的眼神。

    “中國。”

    在心裡贊著穿越後被她當成偶像的玉鈴蘭,寒初藍本能地答著。

    中國?

    玉鈴蘭眼底的懷疑更深,中國在哪裡?

    她是戰將,對天下各處地名最為熟悉,她記得天下五國中都沒有中國這個地名。

    “中國在哪裡?”

    “亞洲……”寒初藍倏地止了口,意識到自己剛剛都答了些什麼,正想解釋,玉鈴蘭卻冷眸一沉,沉冷地吩咐著:“此人可疑,帶走!”

    寒初藍在心裡懊惱自己的現代反應竟然在玉鈴蘭面前流露出來,玉鈴蘭眼神那般的犀利,要是不懷疑她,玉鈴蘭還用帶兵打仗嗎?

    跟著玉鈴蘭巡視的那些將領立即有兩個人上前要帶走寒初藍,寒初藍連忙說道:“大將軍,你別誤會,我說的那些地方都是存在的,我也真的是來自那裡。”

    玉鈴蘭冷笑著:“本帥就沒有聽說過那些地名。”

    寒初藍反駁著:“大將軍把天下都走遍了嗎?每一座城市,每一個鄉鎮,每一條村子都去過?”

    玉鈴蘭語塞。

    她沒有!

    “既然沒有去過,我來自那些地方,怎麼就變得可疑了呢?”

    玉鈴蘭冷笑著:“好一張利嘴!”

    眼前這個大概十六七歲的少婦,就是給她一種可疑的感覺,她相信她的直覺,可對方的反駁也有理,她不能因為聽到自己沒有聽說過的地名,就把對方當成可疑份子。

    “謝謝大將軍誇獎,民婦是個商婦,做生意的人就靠著一張嘴吃飯。”寒初藍淺笑著回應玉鈴蘭的冷笑。

    玉鈴蘭冷冷地再看她一眼,沒有再和她說話,帶著人轉身就走。

    “大將軍。”

    寒初藍叫著玉鈴蘭。

    玉鈴蘭頓住腳步扭頭望向她。

    寒初藍沖玉鈴蘭豎起了大拇指,贊著:“大將軍,你是女人的驕傲,真酷!”

    玉鈴蘭:……

    所有人都錯愕。

    星月盼著老天爺來一道響雷把她家夫人霹暈算了,免得她再胡說八道。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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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46:38 |只看該作者
009 晚節不保了!

    玉鈴蘭定定地望著寒初藍,從寒初藍的眼裡看到了對她的崇拜,再聯想到自己就是因為被一道視線一直追逐著才會折回來,玉鈴蘭忽然沖寒初藍莞爾,剛才她對這個少婦的懷疑還真的是多疑的,這個說話有點怪怪的少婦純粹就是對她充滿崇拜,才會在見到她後表現得不正常。

    她笑起來的時候很美,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鮮花,一瓣一瓣地盛開。

    這是寒初藍對玉鈴蘭展現出來的笑容評價。

    其他人看到玉鈴蘭的笑容時,更顯錯愕,驚愕得下巴都要掉了。

    他們都是跟著玉鈴蘭出生入死的老部屬了,還不曾見過玉鈴蘭溫和地笑過,大多數是看到她的冷笑,如今居然對一個陌生的少婦展露了溫和的笑容,實在是太驚駭了。

    玉鈴蘭笑過後才知道自己居然沖著寒初藍笑了。

    她心裡也有幾分的錯愕,從遭到歐陽烈的背叛到如今有十七年了,她就沒有再展顏好好地笑過,她以為她已經不會笑了,沒想到……

    扭身,玉鈴蘭迅速地斂起了笑容,大步地離去。

    “她真的很酷,很美,就是臉上的寒冰太厚了,不過她笑起來的時候絕對傾倒眾生。”寒初藍還站在原地,目送著玉鈴蘭帶著將領們大步地離去,覺得玉鈴蘭的步伐都比一般的女子要大,像男子那樣沉穩,挺直的腰肢有著傲氣也有著英氣。

    “這樣一個大美人,為什麼就沒有男子求娶?”

    寒初藍又低喃著。

    “男人大都喜歡溫柔嫻熟的女子,她太冷,誰喜歡?”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溫煦如同春風的聲音,聲音還非常非常的熟悉。

    寒初藍扭頭望向那位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是白衣如雪的元缺,在心裡腹誹著:元缺怎麼會在名州?

    “她必定是外冷內熱之人,是你們男人不懂得欣賞。”寒初藍本能地就護著玉鈴蘭,不喜歡元缺評判玉鈴蘭的不好。

    元缺淺笑著盯著她的眼睛看,笑著:“男人娶的是妻,不是娶一位將軍回府侍候。”玉鈴蘭是大將軍,身居高位,習慣了威嚴,這種習慣就會帶入日常生活裡,當她的相公,除非職位比她高,否則都會被她壓著,比她職位高的男人,又有幾個?身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那些親王了,但因為玉鈴蘭手握兵權,她的親兵不受兵符指揮,如果親王娶了她,等於擁有了兵權,就會威脅到帝位,帝皇豈會允許?所以親王們都有自知之明,不敢求娶玉鈴蘭,再加上玉鈴蘭性子冷,除了她的部屬之外,其他男人想親近她,難以上青天。這樣一個女子,看似優秀,其實於男人來說就是一塊冰冷的石頭,抱不了,捂不熱,也就沒有人求娶。

    “公子這般說,想必府上已娶有溫柔嫻熟的美嬌妻了。”

    經元缺那樣一說,寒初藍也明白玉鈴蘭不太適合去當一位好妻子,可心裡還是不喜歡元缺那般的批判玉鈴蘭,就故意刺著元缺。

    元缺還是笑睨著她,寒初藍易了容,不管有沒有被他識破,她現在都是扮作陌生人,也不怕他深沉的睨視,淡冷地回視著他。元缺一甩折扇,名州這裡的氣溫與帝都不同,初夏就已經能嗅到了酷暑的味道,他輕搖著手裡的折扇,耐看的臉上掛著笑,再加上一身白衣,此刻的他顯得風度翩翩,讓路過的姑娘家,不停地回頭偷看他。

    “在下還未娶妻,在下也不喜歡溫柔嫻熟的女子。”

    “瞧公子也老了,再不娶妻,小心以後娶了妻也盡不了相公的義務。”寒初藍淡冷地刺他一句,帶著星月越過元缺就走。

    元缺在心裡笑翻了,這丫頭在他面前也敢扮做陌生人,忘了他是誰嗎?

    她這一路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寒初藍越過他身邊的時候,他低低地說道:“厚顏無恥!”她剛才最後一句話說的是男女之事,他認識的那些女人當中,也就是她才敢大膽地說男女之事。

    寒初藍的心格登一下,這家伙認出她了?

    表面上她還是淡定地離開,不再理睬元缺。

    “他沒有跟來吧?”

    寒初藍一邊走著一邊小聲地問著星月。

    星月微板著臉,答著:“沒有。”

    扭頭看一眼星月,寒初藍問著:“星月,你干嘛又板起臉了,你在生氣嗎?”

    星月平板地應著:“夫人,你剛才可把我嚇著了。”指的是寒初藍在玉鈴蘭面前胡說八道。

    寒初藍笑著:“雖然她與我家男人不對盤,但我就是崇拜她,好不容易見著真人了,我無法控制自己去小激動一番。”

    星月不說話,無法體會自家夫人的心情。

    主僕倆找了一間客棧暫時住下來,寒初藍推門進房,看到窗前站著一人,正是她家男人。她眨了眨眼,進房後便關了房門,徑直走到桌前坐下,拎起茶壺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狠狠地喝了一口後,才望向轉身面向她的夜千澤,淺笑著:“千澤,你怎麼會在這裡?”

    夜千澤走過來在她的面前坐下,定定地望著她,也不說話。

    寒初藍再度眨眼,她做錯了什麼嗎?夜千澤干嘛這樣看著她而不語?

    望望窗前,寒初藍站起來幾步走到窗前望向窗外,發現這間客棧不僅距離近,站在窗前還能把城門口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當然要眼力好的。她家千澤眼力自然是最好的那種,也就是說她遇到玉鈴蘭,還差一點被玉鈴蘭懷疑並帶走的事,都落入千澤的眼裡了,包括她又遇到元缺,並且和元缺說了幾句話……

    夜千澤該不會是吃醋吧?

    想到夜千澤用溫柔來懲罰她,寒初藍忍不住在心裡抖了抖,卻還是若無其事地回到桌前坐下,沖著還是定定地望著她看的夜千澤甜甜一笑,很體貼地問著:“千澤,天氣熱了,你渴嗎?我給你倒杯茶。”

    “好。”

    夜千澤溫柔地應著。

    寒初藍立即給他倒了一杯茶,很狗腿地雙手奉上茶杯。

    夜千澤柔柔地注視著她,從她的手裡接過了茶杯,一邊望著她一邊優雅地喝著茶。

    寒初藍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覺得分離了一段時間後,她家男人似乎變得有點深不可測了。“千澤。”寒初藍決定單刀直入,不喜歡與他互猜心思,“你在生氣嗎?”

    夜千澤淺笑地問著:“為什麼這樣說?”

    “你這般定定地望著我,又那般的溫柔,我總覺得有鬼。”寒初藍老實地答著。

    聞言,夜千澤笑得更深,放下茶杯,他傾湊過身子來,鳳眸灼灼地鎖著愛妻閃爍著的黑眸,雙手欺上她的俏臉,笑道:“你又沒有做錯事。”他上次用溫柔來懲罰她的不聽話,是因為她不聽他的勸告,做錯了事。“我是在想你易容成這樣了還被元缺盯上,破綻在哪裡?”

    自己抬手摸摸易了容的臉,猜測著:“應該不是破綻問題,而是他一直盯著。”元缺都能利用夜錦英來威脅歐陽易,就證明元缺已經掌握到她的行蹤。

    夜千澤想了想,嗯著。

    元缺也在名州,不知道是沖著寒初藍來還是沖著他來?夜千澤覺得兩者皆有。

    “千澤,我見著戰神了。”

    寒初藍歡喜地對夜千澤說道,夜千澤好笑地瞅著她,好笑地說著:“你對她很有好感。”他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到過玉鈴蘭是站在他對立的位置上,他的敵人,她向來都不會有好感,會很仗義地也把對方視為她的敵人,唯獨對玉鈴蘭例外。

    “我就是對她討厭不起來,也無法敵視她,就算她真的像傳言那般不好親近,我還是不討厭她。”寒初藍很老實地說著自己對玉鈴蘭的感覺。她不僅不會敵視玉鈴蘭,還有一種想去親近玉鈴蘭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崇拜的原因,是什麼原因,她想不明白。

    寒初藍是穿越而來,可她的身子卻是原來那個寒初藍的,與玉鈴蘭有著血緣關系,哪怕母女倆分離了十七年,如今意外相見,雖說不相知不相認,那種天生的骨肉之情還是有的。這種天生的骨肉之情便讓寒初藍想去親近玉鈴蘭,玉鈴蘭又不由自主地沖寒初藍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千澤,你放心,就算我對她有好感,也不會拖你後腿的。”寒初藍又保證了一句。

    夜千澤笑,與她十指相扣,“藍兒,不用向我保證,我相信你。你對她有好感,也是你的自由,就算她是我的對立敵人,我也不會干涉你對她有好感。”他們向來都會留給彼此自由的空間。

    “千澤,謝謝你!”

    微彎過腰來,親暱地親了她的臉一下,夜千澤寵溺地說道:“對我,不要言謝。”

    偎靠過來,靠進他的懷裡,寒初藍發覺自己變得越來越喜歡依偎在他填滿了對她寵溺的懷抱,“你離開了這麼長時間,沒有出什麼意外吧?”

    “還好,在我離開後,她都不曾找過我,也沒有安排任務給兄弟們,她自己倒是親自率軍去攻打燕山城,已經穿過了那些山路,把東辰大軍完全地逼退回燕山城外,現在東辰的兵馬又往後撤了,再撤出兩個城,東辰大軍就完全被趕出大星國土了。”夜千澤對這些事有點想不明白,少帝把他派到這裡來協助玉鈴蘭,就是想借著玉鈴蘭之手除掉他,除不掉就放手讓他去建功勳,將來班師回朝,給他一個高位,好制造出他功高蓋主的局面,再借口滅了他。

    玉鈴蘭一開始的確是這樣做的,否則她不會派他帶著兄弟們當先鋒軍,也不會一直等著。

    最近為什麼改變了?

    余許身經百戰那般老成,都猜不透玉鈴蘭的心思,只能提醒他,玉鈴蘭的心思越是難猜,就越要小心,對敵人,越了解的越容易取勝,越不了解的越容易輸。

    “她是戰神,不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嗎?這麼長時間了都未能把東辰國的兵馬趕出大星國土。”寒初藍好奇地問著。

    據她對戰神這兩個字的解釋,就是常勝將軍,出了兵,上了戰場都是勝利的。現在玉鈴蘭的表現,卻與她的了解有著出入。

    夜千澤斂起了笑容,解答著:“歐陽烈御駕親征,士氣大振,再說兩軍歷來有宿怨,相隔十七年後再在戰場上相逢,都想一雪前恥,交起戰來便異常的激烈,想一戰就完全勝利很難。其實戰神也是一個普通的將軍,她經歷的戰爭是沒有失敗過,有時候勝也是慘勝,她之所以會成為戰神,都是十七年前與歐陽烈那一戰而揚名的,她當年陷入了死局,她的部屬死傷數萬,她身邊僅余少數親兵,她都能帶著親兵殺出死局,重傷歐陽烈,扭轉敗局,讓東辰國失敗而停戰。最近十幾年來,她經歷的戰爭都很少,不過國人已經把她吹捧成神了。”

    “總的來說,她是一個真正的巾幗英雄,但不能把她當成神來看。”

    夜千澤對玉鈴蘭的看法也和其他人不一樣。

    當然了,玉鈴蘭也是有能力的,否則不會又培養出數萬的親兵,她的那些親兵只聽她的命令,連朝庭的兵符都視若無睹,就像他如今帶著的雲家殘軍一般。他還沒有培養出親兵,雲家軍如今與他在一條線上,是沖著雲飛揚的,不是真正臣服於他,在余許他們的心裡,只有一個雲飛揚。

    真要說屬於他的兵馬,或許只有皇爺爺留給他的那支五萬人的秘密軍隊了。

    夜千澤知道他當務之急就是培養自己的親兵,但現在的情勢對他又不利,他想在玉鈴蘭眼皮底下培養親兵很難,除非他打出造反的旗幟去招兵賣馬。

    寒初藍點頭。

    “千澤,兄弟們都還好吧?”

    夜千澤身子微微地沉默一下,才低沉地答著:“有幾百個兄弟在攻打名州城的時候犧牲了。”

    寒初藍抿緊唇,默默地去握住夜千澤的大掌,用這個動作來安撫她。夜千澤領會她的心意,“藍兒,我能承受這種生離死別,戰場上死傷在所難免。也是上了戰場,經歷了炮火的摧殘,戰爭的殘酷,生命的無常,我才能理解母妃的渴望。”

    他要完成母妃的心願,努力地讓天下歸一,四海升平,再無戰爭,讓百姓安居樂業。

    寒初藍離開他的懷抱,望著他,朝他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千澤,加油!”

    千澤重重地點頭。

    他加油!

    一定會好好地加油的!

    以前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才形成天下五分的局面,要天下歸一,花費的時間必定也要十幾年以上。他的父王母妃沒有完成這個心願,母妃才開始准備基礎——財力,就被人害得香消玉殞。如果他也無法完全母妃的心願,他就讓他的兒子,他的孫子去做。

    ……

    玉鈴蘭巡視結束後回到名州府衙後,立即進了書房,並且吩咐任何人不准隨意打擾她。

    坐進案台內,她默然了片刻,回想著在城門口遇到的那名普通少婦,想著寒初藍對她說過的話,眼裡流露出對她的崇拜,她忽又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輕輕地逸出,她怔忡一下,又慢慢地斂起笑容,覺得自己對寒初藍竟然生出了一股親近感。

    一個陌生人,輕輕松松地就勾出了她十七年都沒有笑過的笑容來,別說她的部屬錯愕,連她自己都錯愕,可那股笑就是由衷而逸出,她剛剛不是又不由自主地笑嗎?

    從案台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幅畫像,是從夜千澤手裡沒收而來。她沒收夜千澤妻子的畫像,其實不合人情,在看到寒初藍後,就算再不合人情,她也不打算再把寒初藍的畫像還給夜千澤。

    凝望著畫像中的女兒,玉鈴蘭的神色也越來越溫柔,血濃於水,骨肉之情天生,不管她曾經多麼的無情,多麼的怨恨,多麼的自責,女兒終是她心底的最痛。

    “孩子……”玉鈴蘭低喃著,卻語不成句。

    看了一會兒畫像,她才把畫像放回抽屜裡,又從裡面拿出一封密函,這封密函是在半個月前京中急送而來的,她猜到是什麼安排,卻一直沒有拆開來看。

    此刻拿出密函,她拆了。

    密函的內容和她猜測的一樣,是京裡的人讓她看緊夜千澤,如果夜千澤離開的話,就定夜千澤一個判軍的罪名,軍法處置,先斬後奏。

    半個月前,京裡發生的事情很多,她只在乎一件事,便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妃寒初藍被太皇太後逼出了帝都,一出帝都又遭到伏殺,雖被人救下,卻自此下落不明。

    夜千澤肯定也收到這樣的消息有所動靜,她來一個眼不見為淨,裝著什麼都不知道,任夜千澤奔走千裡回去救妻,放任那個假的夜千澤在明處吸引著別人的注意力,攻打燕山城時,她不再派夜千澤去當先鋒軍,自己親自率軍去打燕山城。

    她不是幫夜千澤,她是補償她欠女兒的。

    但她的死忠又讓她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她告訴自己,這是破例的,也就只會有一次,如果再有下次,她不會輕繞夜千澤!

    “咚咚。”

    書房外面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

    一名將領匆匆地推門而入,人進來就稟報著:“報告大將軍,東辰帝君率領著全軍反撲而來,已經廝殺穿過了山路,往名州城攻掠而來。”

    玉鈴蘭微微地攏了攏眉,冷哼著:“他總算撕下了他虛偽的惺惺作態。”自案台內站起來,她低沉地吩咐著:“傳我命令,全軍進入備戰作態!”

    那位將領立即領命而去。

    玉鈴蘭也快步地離開書房。

    “大將軍。”

    又一位小將從外面跑進府衙,剛好看到玉鈴蘭,立即快跑過來稟報著:“大將軍,我們的糧草在城外被一個叫做黑風的黑風寨山賊頭子帶著一班的山賊搶了,所有押運糧草的人都被山賊劫上了山為人質。”

    玉鈴蘭臉色更冷,敢搶軍糧的山賊還真是吃了豹子子膽了!

    而且山賊搶糧偏偏選在歐陽烈率領全軍反撲而來之時,兩者之間是否有聯系?

    “來人,傳夜將軍!”

    玉鈴蘭一邊吩咐著人去傳喚才回來的夜千澤,一邊繼續著往外走。

    歐陽烈忽然帶著全軍反撲過來,必定是一場死戰,她不能輕視,要立即出戰。

    夜千澤在玉鈴蘭出城之前出現在她的面前。

    牽來自己的戰馬,玉鈴蘭飛身躍上了戰馬後才望向夜千澤,用著極具威嚴的口吻命令著夜千澤:“夜將軍,糧草在城外被一個叫做黑風的山賊帶人搶走了,黑風是黑風寨的老大,你帶著你的兄弟們立即出城去攻打黑風寨,務必搶回糧草。”

    吩咐完,玉鈴蘭也不等夜千澤回應,就策馬奔騰而去,早就整裝待發的大軍立即跟著她火速地走。

    東辰大軍反撲而來,那是血戰,肯定會死傷慘重,玉鈴蘭卻不讓夜千澤迎戰,只派他去奪回糧草,雖說也是任務,夜千澤總覺得現在的玉鈴蘭有點怪。

    望著遠去的大軍,夜千澤也不再遲疑,不管玉鈴蘭有多古怪,他這一次的任務也很重要,糧草可是行軍打仗無法缺少的,沒有糧草,再精銳的軍隊都經受不起饑餓的摧殘。

    夜千澤立即點齊自己的兵馬,連向寒初藍說一聲都來不及了,帶著自己的人火速地出城,一邊前進就一邊派著人打聽清楚黑風寨的具體位置,及黑風寨真正有多少山賊,頭目黑風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貌似黑風寨是個很低調的賊窩,平時也沒有聽說過這個山寨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不擾民,不殺民,低調到都不像山賊,也就容易被人忽視,明知道城裡城外都駐扎著不少士兵,黑風寨忽然間就搶了糧草,干出這麼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也不合常理。

    不管合不合常理,夜千澤的任務都是剿匪,搶回糧草,救回人質。

    在夜千澤點齊兵馬去剿匪後,名州城的城門立即關上,不再允許百姓自由出入,東南西北兩處城樓上都安排了比平時多一倍的守兵。

    寒初藍在夜千澤離開後,察覺到城裡的緊張氣氛才知道東辰國大軍反撲而來。她沒有去追趕夜千澤,更沒有慌亂,只是淡定地等在客棧裡,客棧進進出出那麼多人,聽到的消息也最及時。

    知道夜千澤僅是派去剿匪搶回糧草,寒初藍微閃了一下眼。

    一抹白影又搖晃著折扇晃進了客棧裡。

    寒初藍不想和元缺碰面,扭頭別臉,想避開元缺。

    元缺淡淡地笑著,站在客棧門口環視一遍客棧裡的客人,城門已關,不管是百姓還是來往的商人都困在城裡了,客棧便成了他們臨時落腳的地方。雖然城外戰事緊張,城內的人還算安定,沒有流露過過多的驚慌,估計是月余前名州才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火吧。兩國交戰,兩軍主帥都有著共同特點,絕不傷害無辜的百姓,所以城外打仗,城內的百姓只負責打聽消息,誰勝誰負,名州又會回到哪一國的手裡?

    元缺的出現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名州距離帝都十萬八千裡的,元缺平時又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不主動表露身份,就沒有多少人能認出他來。

    他環視一遍客棧裡的客人後,就朝寒初藍坐著的桌子走過來,很客氣地問著扭頭別臉的寒初藍:“夫人,咱倆又見面了,請問我能在這裡坐下嗎?”

    寒初藍不答話,元缺便自顧自地坐下,寒初藍在他要坐下的時候,腳在桌下一踢,踢開凳子,不讓元缺坐,元缺卻輕松地一勾凳子,安安穩穩地在寒初藍的對面坐下,坐下後還沖著寒初藍禮貌地笑了笑。

    因為人多,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不管認不認識的都坐在一起,討論著同一個問題,元缺坐在寒初藍這張桌子坐下後不久,又來了一對夫妻,也是沒有地方坐,便擠坐在寒初藍這張桌子前,一張桌子就坐了五個人。

    大家喝茶,討論戰情。

    一直到天黑。

    天黑後,戰爭暫時結束,但玉鈴蘭沒有再回到名州府衙裡,而是與將士們一起宿在城外的軍營裡研討著作戰方案。

    寒初藍等的就是天黑。

    夜色稍深後,城裡安靜了,她才換上輕簡的夜行衣,打算帶著星月悄然出城去追趕夜千澤,跟著夜千澤去剿匪,現在的她也能幫到夜千澤的忙,不用夜千澤分心來保護她。

    走到窗前,她一推窗,一條人影就像蝙蝠似的倒懸在窗外,她窗一開,那人就探頭進來,是一顆毛發全白的腦袋。

    寒初藍大驚,本能地一掌就呼出。

    那個老頭閃都不閃,還把白頭迎上前來,讓寒初藍拍他的頭,寒初藍一掌落在他的腦袋上,滿以為能把老頭拍死,誰想到掌落,卻是寒初藍被老頭子的白發腦袋頂得連連後退數步才站穩,再定睛細看老頭子,一點事兒都沒有,還在嘀咕著:“吃了我兩顆萬金難買的好藥,才提練到這點內力,簡直就是浪費,那小子怎麼捨得把我花上十幾年時間才研制出來的好藥給了你吃!”

    嘀咕完,老頭子的身子隨著他的頭倒穿入房間,落在地上,摔得四腳朝天,他還在痛呼著:“哎喲,摔死我這副老骨頭了,臭丫頭還不過來扶老夫一把。”

    他的頭比鋼鐵還硬,應該是練過鐵頭功什麼的,還能倒懸在她的窗外,此刻怎麼會像個沒有武功的人摔在地上?

    寒初藍警惕地打量著那個像四腳烏龜被人翻仰著一般,四肢在亂揮舞著,嘴裡還在不停地哎喲痛呼的老頭子,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賞,可衣料又極好,那破爛像是被故意剪爛的一般,滿頭白發散亂得像雞窩,白色的發絲上還真的粘著兩根雞毛,他的眉毛一邊是黑色的,一邊是白色的,臉上也沒有多少皺紋,年紀最多就是五十歲,要不是頭發全白,別人都不會當他是個老人。他的臉也怪,一邊腫得像發酵的饅頭,一邊臉又瘦得皮包骨頭,身高嘛,初看,感覺很高大,再看,又像個侏儒,反正就是個怪人。

    又是個世外高人吧!

    不,應該是世外怪人!

    “臭丫頭你還站在那裡看什麼看,還不過來扶老夫一把?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子很好看?其實我也覺得烏龜四腳仰肚的樣子很好玩。”怪老頭一邊沖著寒初藍叫嚷著,一邊在地上打轉,轉動的速度從慢到快,快到寒初藍看得眼花繚亂,好像滿屋子都是轉動的人似的。

    再看下去,她就要暈了!

    寒初藍忽然心驚,倏地閉上了雙眸,不再看那個老頭子在地上打轉,耳朵高高地豎著,凝神靜聽著老頭子的動靜。

    眼前似有響動,她霍地睜眼,又是一掌朝前方拍去。

    “嗯,反應還是不錯的。”

    那老頭早就不在地上打轉了,剛接下寒初藍一掌,兩人對掌後,老頭子沒事,寒初藍也沒事,哦,不,寒初藍有事,她與老頭對了掌的掌心忽然間劇癢難忍,她趕緊用另一只手去抓,不抓還好,一抓,連她另一只手也癢了起來。

    “抓吧,抓吧,我最喜歡看著人親手把自己的皮膚抓破,抓爛,只余下骨頭。”

    “你手心裡有癢粉!”

    寒初藍劇癢難忍,氣恨地罵了老頭子一句,在老頭子得意地笑起來時,她立即又撲向老頭子,老頭子在她撲過來的時候往後一躺,就躺在地上了,而寒初藍則不可避免地撲爬在老頭子的身上,老頭子立即鬼叫起來:“救命呀,女登徒子呀!老夫要晚節不保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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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46:56 |只看該作者
010 宋芳華的報復

    寒初藍出手如電封了老頭子的穴位,讓他動彈不得,也叫不出來,她才從老頭子的身上爬站起來,雙手還癢得要命,她再次蹲下身去,用力地把雙手往老頭子的臉上擦拭著,嘴裡冷哼著:“你喜歡看別人抓破皮膚,抓得只余下骨頭,你先抓破你的臉吧!”

    老頭子瞪她。

    “瞪什麼瞪?這叫做以治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寒初藍也回瞪著老頭子,她的眼睛可比對方要大得多了。“你這臉有點怪,是假的吧?”

    寒初藍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到老頭子的耳邊去摸索,摸到了破綻後,再用力地一撕,就把老頭子那副古怪的面具撕了下來,露出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夜千澤的臉!

    “竟然敢戴著我家千澤的面具!”寒初藍大怒,再加上雙手癢得實在是難受,她拼命地抓了好幾把,又忍著劇癢去撕下了老頭子臉上的第二層面具,又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元缺的!

    “汗,你到底戴了多少副面具?”

    寒初藍忍不住又要去撕下對方的第三層面具,她敢說這副元缺面孔也是假的。

    “這就是我的真面目!”

    被點了穴位的老頭子忽然答著。

    寒初藍一愣,又迅速地再次出手去點住對方的啞穴,心裡想著這個老頭的內力還真厚,她封他的穴位才幾分鍾,他就沖開了啞穴。

    “你不是元缺!”

    寒初藍一邊答著一邊又拼命去抓自己的雙手,不過是數分鍾時間,她的雙手已經被她抓得又紅又腫,快要抓爛了。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元缺?你對他很熟?還是把他放在心上了?”才被封住啞穴的老頭又問著。寒初藍大驚,再次出手如電點住對方的啞穴,心裡也明白了這個老人有一身深厚的內力,隨時能沖開被封住的穴位,他此刻還會躺在地上不動,應該是裝出來的。

    一個後退,寒初藍閃得遠遠的,閃到了門邊,拉開門,她就往外面竄去。

    這樣的高人,她不過是初入門的三腳貓,哪是對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大不了把她的房間讓給老頭子。

    寒初藍一走,老頭子就坐了起來,呵呵地笑著:“沒用,真丟了本門的臉,師弟怎麼就教了這樣一個徒兒!不過,明知不敵,走還是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倒是看得透徹。”

    逃出客棧的寒初藍還在拼命地抓著自己的雙手,聽到動靜跟著追出來的星月見狀,急急地問著:“夫人,怎麼回事?”

    寒初藍在黑暗處停下來,一邊抓著手一邊懊惱地答著:“遇著個怪人,中了他的陰計,雙手都粘了癢粉,現在癢得要命,星月,快點想辦法幫我弄一盆水來洗洗,癢死了!”

    “好。”

    星月不敢遲疑,扭身就要潛回客棧裡弄一盆水,寒初藍連忙叫住她,低聲吩咐著:“小心點,那個怪人說不定還在客棧裡。”

    星月沒有答話,只是身影一閃,就消失不見了。

    往後靠在牆上,寒初藍狠命地抓著手,真恨不得把自己一雙手都砍下來!

    那個怪人到底是誰?怎麼會在她的窗外?活像存心找她麻煩似的。她又招誰惹誰了?寒初藍覺得自己可以去當一個代言人,專門代言“倒霉”的代言人。

    星月很快就弄來了一盆水,寒初藍迫不及待地伸手到盆裡去清洗,清洗一遍後,覺得沒有那麼癢了,她把水倒掉後,讓星月再去弄一盆水來。

    一連洗了十遍,寒初藍的手才不再癢。

    不過她修長的玉手已經慘不忍睹了,痛得她難受,心裡腹誹著:下次再遇到這個怪人,她就往對方身上撒癢粉,讓他也嘗嘗癢死人的滋味。她剛才還治其人之道都沒有用處,對方戴著的是面具。

    ……

    清水縣。

    楊府,軒院。

    軒院並沒有因為夜深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而是一直有燭火亮著。楊庭軒獨坐於院落中,把一張紙鋪擺在石桌上,愣愣地望著那張紙,其實就是一封書信,是寒初藍第一次寫給懷雲的家書,也是讓懷雲找他合作買荒地變為農田的書信,懷雲拿給他看後,他一直保留著,每天有空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字體不是寒初藍的,但信的內容卻是寒初藍的,所以他珍視著。

    寒初藍沒有送過什麼東西給他,他只能借著封家書來思念她。

    她離開清水縣到如今也有好幾個月了,他的家人都以為經過了那麼長的時間,他會慢慢地忘卻寒初藍,可到今天為止,寒初藍依舊占據著他的心房。

    寒初藍遭到太皇太後的逼迫離開了帝都早就傳遍了整個大星王朝,哪怕是清水縣這麼偏遠的地方,也都聽說了這件事。

    “初藍,我就知道你會有這麼一天的,可你為什麼不回清水縣?這裡才是你的根呀。”楊庭軒低喃著,“知道你在京裡出了變故,我第一時間派人上京去找你,可他們都回信說沒有找到你,還說你下落不明,初藍,你不是笨蛋,你怎麼就不回來?”

    她走的時候,他去找過夜千澤的,警告過夜千澤,如果夜千澤無法給予她想要的幸福生活,他楊庭軒等著夜千澤休妻,他不會介意寒初藍嫁過人,只要寒初藍願意,他楊庭軒依舊能用八抬大轎,十裡紅妝娶她進府,成為他一輩子的妻子!夜千澤說他永遠都不會有這個機會,那如今她的下場又怎麼說?

    好,夜千澤不在京裡才會發生這樣的事,但也與夜千澤脫不了關系,是夜千澤沒有保護好她,才會被太皇太後如此逼迫著她離開。

    楊庭軒的心揪痛成一團。

    他渴望捧在手心裡疼著寵著的人兒,反遭別人嫌棄她出身貧賤。

    慢慢地拿起了那封書信,楊庭軒小心地把書信折疊起來,藏入懷裡,便站起來,走到亭邊望著黑色天底的那輪殘月。

    夜色深,露水漸重。

    楊庭軒一夜未眠,站在亭下一直望著天底的殘月,直到殘月被黑色的烏雲吞噬,最黑暗的黎明到來,熬過了最黑暗的時期,便迎來了東升的朝陽。

    如金輪一般的朝陽一躍而起,升掛上東方的天際,柔軟的朝陽輕撫著大地,似是要拂去黑夜殘留下來的陰暗。

    花園裡,露珠如同珍珠一般凝聚在綠葉上,陽光一照,閃閃發光,垂頭的花蕾挺直了腰肢,悄然地伸展,展露鮮艷的臉。

    “公子。”

    木子起了一個大早,卻意外地看到自家公子起得更早,已經在花院的涼亭下站著了,他連忙小跑進涼亭裡,笑著:“公子早。”

    楊庭軒沒有答話,只是扭身就朝亭外走。

    “公子,你要去哪裡?你還沒有用早膳呢。”木子立即追著楊庭軒走,楊庭軒依舊不答話,快步地朝外面走。

    走出軒院的時候,迎面走來了幾個女人,為首的那個正是楊府的老太君。扶著她的是楊夫人以及老太君的貼身丫環。

    “軒兒,你這般匆匆忙忙的,要去哪裡?”

    老太君看到木子一路追著楊庭軒而來,楊庭軒又抿唇不語,臉色沉凝,眼底有著黑眼圈,眼眸深處藏著揪心,老太君立即快步而來,擋在楊庭軒的面前,又是擔心又是威嚴地問著。

    寒初藍在京裡出了狀況後,老太君就命人時刻盯著寶貝孫子,生怕寶貝孫子會去找寒初藍。

    貧賤的出身怎麼可能坐得穩世子妃之位,寒初藍會有這個結局,老太君早就猜到了。不要說皇家,就連他們楊府,娶妻都極其講究身份。當初知道孫子對寒初藍特別後,她都是僅想著安排寒初藍成為妾室,而不是正室。

    她覺得寒初藍配不起她的孫子。

    想那夜千澤雖說在鄉下長大,可人家骨子裡頭流著的卻是皇室高貴的血統,人家生來就是尊貴非凡的人,這樣的人中之龍,非那些名門望族千金才能匹配,又豈是寒初藍這樣的賤農能配的?結發之妻又如何?敵得過皇室的無情嗎?

    瞧瞧,才多長時間就被宮裡的老太太趕走了。

    寒初藍如何,老太君才不管呢,可寒初藍千不該萬不該還填滿了她寶貝孫子的心房,她一出事,她的孫子就像丟了魂似的,要不是她用性命威脅著,孫子早就跑到京城去了。

    “奶奶,我今天約了黃老板談生意,我去談生意呀。”

    楊庭軒停下腳步,沖著老太君撒了一個謊。

    老太君不上當,說道:“奶奶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生意,而是你的人生大事。軒兒,你都二十有二了,別人像你這個年紀,都是幾個孩子的爹了,你還……你爹去管著酒樓,你給奶奶老實地待在家裡,孫媒婆一會兒就要來給你說媒。”

    楊庭軒微微地陰著臉,淡冷地拒絕著:“奶奶,我說過了,非我所愛,我絕對不會娶的!”孫媒婆曾經給宋芳華倒提媒,請求嫁給夜千澤,但遭到夜千澤和寒初藍的拒絕,保了一輩子媒的孫媒婆第一次碰了個釘子,夜千澤不肯休妻,宋芳華也不可能給當時還是個賤農的夜千澤當妾,那次提媒就此打住了。

    宋芳華對夜千澤並不死心,後來還想著和寒初藍爭奪夜千澤,無奈寒初藍對婚姻的態度太霸道,除了她,她不允許夜千澤再有第二個女人,如果夜千澤要納妾的話,她寧願與夜千澤和離,也不願意二女共侍一夫,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她那般的霸道,便被人說成善妒,可夜千澤就是愛她,許諾絕不納妾。不管宋芳華如何努力都付之東流,一無所得。

    後來夜千澤的身份曝光,宋芳華甘願為夜千澤的妾室了,卻沒有機會再去倒提媒,夜千澤便帶著寒初藍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清水縣,回到帝都去。

    宋芳華還想著追進京去的,不過在後來終是沒有做出驚世駭俗的事情來,對夜千澤便死了心。

    宋家在清水縣也是大戶人家之一,宋芳華又到了適嫁年紀,孫媒婆便把宋芳華說給了楊庭軒,這也是宋家的意思,宋芳華更沒有意見,嫁不成世子爺,能嫁給清水縣首富獨子,依舊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還有一點便是楊庭軒與寒初藍是合作伙伴,而且楊庭軒喜歡寒初藍,宋芳華想嫁楊庭軒,不僅是沖著楊家的首富地位,還想著成為楊家的少夫人後就揮起利刀,一刀斬斷楊家與夜家的生意合作,借此來報復寒初藍。

    可惜的是,孫媒婆在寒初藍那裡碰過釘子後,又在楊庭軒這裡碰第二次釘子。

    不僅僅是宋芳華,連其他大家閨秀,楊庭軒都拒絕。

    楊府的人都急得想哭了。

    他們就楊庭軒一根獨苗苗呀,楊庭軒老是拒絕娶妻,那楊家的香火怎麼辦?

    楊老夫人一邊規勸著孫子的同時,又一邊給自己的兒子納妾,想著讓楊老爺再為楊府添幾個男丁,可楊老爺每天晚上在新妾室的房裡輪番耕耘,楊夫人的醋桶都灌滿了醋,那些妾室們雖然懷了身子,可經大夫一把脈,竟然無一人懷著男胎,也就是說楊老爺再努力,都只能添女兒,添不到男丁。

    楊家的香火厚望依舊得寄托在楊庭軒身上。

    偏偏楊庭軒喜歡的女人是寒初藍,別人之妻!

    老太君氣得抬手就想給楊庭軒一巴掌,可對上楊庭軒那張倔強的俊顏時,她老人家又打不下手,只能氣得顫抖:“軒兒,你還在想著那個女人嗎?她是別人之妻!你怎麼就是不死心?你喜歡誰不好,干嘛就要喜歡她!真是個禍水,怪不得被趕出帝都,她那是活該!”

    對寒初藍,楊老夫人真是怨恨不已。

    在她老人家的心裡,寒初藍就是個禍水,專門禍害她家軒兒!

    “奶奶!”楊庭軒不喜歡自己的親人幸災樂禍,“與初藍無關,不准你們這樣對她!我就是瞧不上那些女人,妻子是要與我過一輩子的,我瞧不上眼的娶進門來,天天對著影響心情,我還要過日子嗎?”

    “那你瞧上誰?寒初藍還是傅懷雲?”

    老太君氣恨地質問著。

    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老太君忽然歡喜地笑道:“我怎麼忽略了傅姑娘呀,寒初藍已經是他人之妻,就算她被休出攝政王府,已是殘花敗柳,配不上軒兒了,但傅姑娘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雖說年紀還輕,倒是不差,與軒兒你關系也好,軒兒,要不,你就娶了傅姑娘吧。”

    寒初藍走後,能親近她家寶貝孫子的女人只有傅懷雲了。

    提到懷雲,楊庭軒愣了一下,捕捉到奶奶那歡喜的模樣,他否決著:“奶奶,你胡說八道什麼,我與懷雲僅是朋友,是合作伙伴。奶奶,我趕時間,我先走了。”楊庭軒說著,人就往旁邊一掠,繞過奶奶與母親等人,趕緊往外面竄去。

    他怕極了被逼婚。

    清水縣未出嫁的姑娘們都輪著供他挑選,可沒有一個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那個,如今下落不明。

    好不容易逃出了家門,楊庭軒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公子。”

    醒目的木子牽著一匹馬從後門出來,追上了楊庭軒。

    一見馬,楊庭軒便笑著贊了木子一番,迎上前就從木子的手裡接過馬的韁繩,飛身上馬,木子急急地問著:“公子,你不會上京吧?”

    楊庭軒一邊策馬奔跑,一邊丟回一句話:“初藍如今不在京裡,我上京干嘛。”

    他要去張家村找懷雲問問有沒有寒初藍的消息。

    他也派人四處打聽尋找寒初藍,均沒有消息。懷雲與寒初藍姐妹情深,他覺得懷雲會比他先知道寒初藍的下落,所以他每天都要逃出家門去找懷雲。

    在家人的眼裡,他這是與懷雲關系好,感情深……楊庭軒在馬背上抖了抖,他只是把懷雲當成妹妹看待,就算懷雲向他表白過,她愛他。

    憶到懷雲,楊庭軒眉眼間放柔,只是他自己沒有發覺。

    他總以為自己愛著的人還是寒初藍,傅懷雲卻在不知不覺地潛入了他的生命裡頭,就等著他幡然醒悟那一天的到來。

    ……

    經寒初藍親自畫的圖紙,親自監督著完工的夜家大屋裡,一身華服的宋芳華站在屋門口,淡淡地環視著屋裡的擺設,跟在她身後的丫環桃紅則一臉的鄙夷地看著屋裡簡單的擺設。夜家的屋子在張家村來說算是最好的了,還是新建的,比起村長張有財的家還要結實,雖說占的地兒不及張有財家那般寬敞,也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

    夜千澤身份曝光後,村子裡的人不僅僅是羨煞著夜家的新居,還畏懼著夜家,再也沒有人敢欺負,那些曾經肖想過,調戲過李氏的,罵過夜千澤中看不中用的人,則提心吊膽,生怕夜千澤母子倆忽然回來報復呢。

    雖說夜家的生活如今很好了,懷雲他們也沒有置辦太多的家具,家裡的擺設保留著寒初藍在家時的樣子,看上去簡單而大方,自是不及宋府華麗奢侈。

    “姑娘,請問你們找誰?”

    寒奶奶好奇地問著宋芳華,她不認識宋芳華。

    宋芳華溫和地答著:“老奶奶,小女子冒昧前來,打擾了,小女子找傅懷雲姑娘,請問她在家嗎?”

    寒奶奶瞇著自己那雙渾濁的老眼,細細地打量著宋芳華,問著:“姑娘,老身瞧著姑娘面生得很,請問姑娘是?找懷雲有事嗎?懷雲不在家裡。”

    宋芳華淺笑著,“老奶奶,小女子姓宋,閨名芳華,清水縣人氏,與傅姑娘是舊識。敢問老奶奶,傅姑娘去了哪裡?小女子有件事想告訴傅姑娘,也有件事想和傅姑娘談談。”

    她今天來是帶著報復之心,也是帶著警告之心來的。

    寒初藍如今下落不明,她知道大家都瞞著寒家二老,更清楚寒家二老對寒初藍的感情,她要來捅破這善意的謊言。

    再有,她嫁不成夜千澤,她就要嫁楊庭軒,傅懷雲又成了她嫁楊庭軒的絆腳石,哪怕楊庭軒心裡裝著的人不是傅懷雲,但楊庭軒現在只親近傅懷雲卻是不爭的事實。

    宋芳華輸給了寒初藍,不允許自己再輸給傅懷雲!

    寒奶奶沒有馬上回答宋芳華,她還在打量著宋芳華,總覺得眼前這個麗人雖說一身的華服,但笑得有點虛假,如果宋芳華與懷雲是相識的,怎麼沒聽懷雲提過?再看向桃紅,一臉的鄙夷,像是瞧不起他們夜家似的,寒奶奶心裡不得不提防著宋芳華主僕。

    “老太婆,我家大小姐問你話呢?傅懷雲去哪裡了?你還在看什麼?我家大小姐找傅懷雲可是有急事的,你們家那個寒初藍在帝都出了大事……”

    “桃紅!”

    宋芳華連忙斥著桃紅,桃紅說了一大堆的話,她都沒有阻止,等到桃紅把真正想說的話說出來了,她才裝模作樣地斥著桃紅,可見宋芳華主僕來意不善。

    寒初藍在帝都出事了,很多人都聽說了,但寒家二老還不知道,懷真兄妹不敢讓二老知道,擔心二老承受不起打擊,過於擔心寒初藍,每當二老問起寒初藍的事,懷真兄妹都說寒初藍在帝都生活得很好。哪怕私底下兄妹倆也急瘋了,可又不能丟下一家老小去找寒初藍,只能等著首領給他們傳遞消息。

    懷雲不相信寒初藍會有事,就算寒初藍現在下落不明,不是說被人帶走的嗎,懷雲想,帶走寒初藍的人肯定是個好人。寒初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寒初藍被夜千澤救回來後,暗衛們自動給帝都的夜沐送去信息。

    清水縣這邊,其實也有信息傳遞,只不過路途遠了點,畢竟寒初藍被救回來不過數天,所以向親人報平安的信息還沒有傳送到,如今就給宋芳華鑽了個空子。

    “你說什麼?”

    寒奶奶聽到桃紅說寒初藍在帝都出了大事,一張老臉立即煞白,隨即沖動地扯著桃紅的衣袖,急切地追問著:“藍兒出什麼事了?姑娘,你告訴我,藍兒出什麼事了?她是病著了還是傷著了?”

    桃紅嫌棄地扯回自己的衣袖,寒初藍被皇家趕出帝都,就等於被休出了攝政王府,不再是世子妃了,哪怕皇家趕寒初藍的時候,夜千澤不在,不是夜千澤的意思,別人還懼著夜千澤,還不敢對夜家落井下石,加上夜家今非昔比,桃紅卻不懼夜家。在她看來,寒初藍已經是皇家棄婦,沒有什麼好懼的了。

    “她被太皇太後趕出帝都了,據說一出帝都就被人刺殺,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整個大星王朝的人都聽說了,你是她的奶奶就沒有聽說嗎?”桃紅存心刺激著寒奶奶。

    寒奶奶年老的身子立即顫抖起來,她喃喃自語:“不會的,藍兒不會有事的……老頭子!”寒奶奶撇下了宋芳華主僕,腳步踉蹌地往屋外走去,不知道是年紀大了,還是過於驚慌,寒奶奶一不小心腳下一滑,摔倒在地,還順著屋門口的幾級石台階滾下去。

    宋芳華主僕倆扭身站在屋門前,冷笑著瞧著寒奶奶滾下石台階,雖說石台階僅有數級,寒奶奶這樣滾一滾,不會受傷,卻讓寒奶奶滾得天旋地轉,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奶奶。”

    跟著寒爺爺在後院外牆的魚塘喂魚,好像聽到寒奶奶叫喚聲的狗仔跑回來,就看到自己的奶奶從台階上滾下來,嚇得他趕緊跑過來,心急地去扶寒奶奶,但他年紀小,不過才七歲,力氣不大,非但沒有扶起寒奶奶,反而婆孫倆雙雙跌回地上,狗仔跌爬在寒奶奶的身上,壓得寒奶奶悶嗯一聲。

    “奶奶。”狗仔趕緊從寒奶奶的身上爬起來,看到寒奶奶臉色煞白,眼裡還有著淚水,更把他嚇壞了,他以為是自己壓傷了奶奶,扯開喉嚨就大叫著:“爺爺,你快來,奶奶摔傷了!”

    寒爺爺聽到孫子的大叫聲,嚇得趕緊往回趕,誰知道腳下又踩到一塊有點滑的石頭,他也像寒奶奶那般摔倒,他是在魚塘邊喂魚的,他一摔倒是往魚塘裡摔去,通一聲,他老人家就栽入了魚塘裡。

    好在魚塘的水不算深,不至於把他淹死,卻也在栽下去的時候喝了幾口水。

    費力地從魚塘爬起來,寒爺爺顧不得太多,匆匆地走進後院,又往屋前跑回。

    狗仔的叫聲驚動了隔壁的四嫂,四嫂本來是准備去拔她家田草的,一出門就聽到狗仔的叫聲,又看到寒奶奶倒躺在屋門口,她把農具往地上一扔,就匆匆跑過來。

    看到有人跑來了,宋芳華主僕倆才裝模作樣地走下台階來幫忙把寒奶奶扶起來。

    “老太婆,你怎麼了?”

    渾身濕透的寒爺爺也趕到了,他心急地擠到寒奶奶的身邊,擔心地問著。

    四嫂幫忙扶著寒奶奶,瞧見寒爺爺渾身濕透,她問著:“寒爺爺,你的衣服怎麼濕了?”

    “我沒事。”寒爺爺緊扶著老伴,老伴的反應嚇壞了他,他一邊抬起因為年紀大而略顫的手,替寒奶奶擦拭著淚水,一邊心慌地問著:“老太婆,你在哭什麼?你哪裡摔著了?狗仔,你奶奶怎麼會摔倒的?”

    狗仔望向被擠出一邊去的宋芳華主僕,答著:“我也不知道,我聽到奶奶叫爺爺,我就跑回來看看,就看到奶奶摔倒了,這兩個人站在屋門口看著奶奶摔倒也不幫忙扶。”

    “她是自己摔倒的,我和我家小姐也傻了眼,回過神後不是幫忙扶老奶奶了嗎?”桃紅尖叫著解釋。

    四嫂撇了一眼桃紅,對寒爺爺說道:“寒爺爺,先把奶奶扶進屋裡去。”她又問著狗仔,“懷真和懷雲呢?”

    “都去了田裡干活,我哥也是。”

    狗仔答著,他年紀還小一點,就留在家裡陪著二老看家。

    “寒奶奶可能摔著了,狗仔,你去我家田裡先把四哥叫回來,讓他快點去請個大夫來給寒奶奶瞧瞧。”四嫂一邊吩咐著狗仔,一邊與寒爺爺一起要把寒奶奶扶進屋裡去。

    寒奶奶卻忽然捉緊寒爺爺的手,顫抖著身子,哽咽著:“老頭子,她們說藍兒出事了……藍兒被太皇太後趕出帝都,還被人所殺,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四嫂忽然一僵。

    寒爺爺也是一僵,隨即低吼著:“老太婆,你在胡說什麼,你聽誰說的?懷真和懷雲都說藍兒好好的,還說前不久才收到藍兒的家書,還念給我們聽過,怎麼可能……”

    “就是,就是,藍兒好好的,一點事情都沒有,都是謠傳,都是騙人的。”四嫂也趕忙附和著。

    寒奶奶扭頭望向了宋芳華主僕。

    桃紅在這個時候又說道:“我哪有胡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家大小姐聽到這個消息,想到你們鄉下地方消息不靈通,才會親自來告訴你們,你們不信就算了,還說我胡說八道,真是好心沒好報,哼!大小姐,咱們走!”

    說著,桃紅就扶著宋芳華要走。

    “姑娘等等。”

    寒爺爺叫住主僕倆,心急地走到主僕倆的面前,仰起老臉乞求地望著宋芳華,乞求地問著:“姑娘,是不是真的?藍兒她……她真的下落不明了嗎?”

    “老爺爺……”宋芳華歉意地望著寒爺爺,欲言又止,看她這樣的神情,寒爺爺一顆心頓時沉進了谷底。

    四嫂急了,走過來,一把將宋芳華扯到一邊去,低聲罵著:“你是誰?你不知道二老年紀大了嗎?二老如今就靠著藍兒養著,藍兒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全村人都瞞著二老這個消息,你們居然跑到這裡來說,存心想急死二老嗎?”

    桃紅拍開四嫂扯著宋芳華的手,斥著四嫂:“拿開你的髒手,別碰我家大小姐。那是事實,紙包不住火的,你們能瞞他們一輩子嗎?他們的孫女都失蹤了半個月,說不定早就死了呢……”

    “奶奶!”

    “老太婆!”

    狗仔和寒爺爺的驚呼聲打斷了桃紅的話。

    寒奶奶聽到桃紅說事發了半個月,寒初藍有可能早就死了,只覺得眼前一黑,人就暈厥了。

    “寒奶奶。”

    四嫂也顧不上去指責宋芳華主僕,急忙去扶寒奶奶,再次吩咐著狗仔:“狗仔,你還在這裡哭什麼,快點去找人幫忙請大夫呀!”她一邊吩咐著狗仔,一邊用力地去掐寒奶奶的人中,還一邊大叫著寒奶奶。

    狗仔跌跌撞撞地爬站起來,一抹淚,就朝院子外面跑去。

    “踏——踏——”

    馬蹄聲傳來。

    楊庭軒騎著馬剛好到來。

    宋芳華一看到忽然出現的楊庭軒,俏麗的臉上染上了幾分白色,手心裡都微微泛出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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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倒貼也不要你!

    楊庭軒騎著馬跑到了夜家的院子外面停下來,看到宋家的馬車也停在院子外面,他微微地挑了挑眉,然後一語不發地抿緊唇就飛身下馬,狗仔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差一點就撞到楊庭軒的馬兒。

    “狗仔,發生了什麼事?”

    楊庭軒趕緊扶捉住狗仔,看到狗仔滿臉是淚,連忙關切地問。視線又往院子裡掠去,冷冷地掃了宋芳華主僕一眼後,僅看到四嫂和寒爺爺吃力扶著暈厥的寒奶奶進屋的背影。

    “楊公子,我奶奶摔傷了,暈了,我去請大夫。”狗仔見到是楊庭軒,就像見到救星似的,一把捉住楊庭軒的大手,猛哭。狗仔此刻可謂被嚇得蒙了,什麼都不會想,只知道要去請大夫救奶奶。

    換作以前寒奶奶摔死,狗仔也不會哭。自從被夜千澤以吃為誘餌把他往正軌上引去,又經常留住在夜家,寒初藍進京前更把兩個弟弟托付給懷真管教,狗仔就被拉回了正軌,懂得尊老愛幼了。此刻寒奶奶發生意外,他才會心慌意亂,擔驚受怕。

    楊庭軒的俊臉一沉,就放開了手,說道:“你先去請大夫,我去看看寒奶奶。懷雲呢?”

    “雲姐姐和我哥他們都下田干活了。”狗仔答著,便跑了。

    現在正是水稻抽穗的時候,需要水份,懷雲兄妹都去引水到田裡灌溉,好讓水稻能正常抽穗。稻田那麼多,好幾畝的,僅是給稻田引水都要好幾天的時間。

    雲家軍的家屬們也幫忙打理著稻田和菜地,不過身為管理者的懷真兄妹還得天天下田地去看看。

    楊庭軒沖著狗仔的背影叫著:“狗仔,小心點,別摔著了。”說完後,他又急急地往院子裡掠進。

    宋芳華迎過來,溫笑著叫道:“楊公子。”

    楊庭軒像是沒看到她似的,也像沒有聽到她的叫聲,一陣風般刮過她的身邊。宋芳華臉上的笑容立即僵住了,一雙手忍不住絞了起來,眼裡染上了幾分的怨恨,微微地咬了咬下唇,隨即對桃紅說道:“桃紅,我們回去。”

    桃紅一邊扶著宋芳華往外走,一邊忿忿不平地說著:“大小姐,楊公子也太過份了,大小姐和他打招呼,他還一副沒有見到大小姐的樣子,也像是沒有聽大小姐說的話,楊府不就是比我們宋府有點錢嘛,眼睛就長在頭頂上了。喜歡大小姐的公子哥們多了去,大小姐實在沒必要來貼他的冷屁股。”

    宋芳華出身富裕,人也美,又到了適嫁年齡,的確能迷倒不少好色的哥們公子,是她不喜歡那些公子哥們,覺得那些男人都是紈褲子弟,只知道吃喝玩樂,哪怕那些人的家中也有萬貫家財,坐吃山空,不會經營祖業的男人守不住祖業,她是不會要的。清水縣有錢的人那麼多,只有楊庭軒和其他公子不同,有實力,能守得住楊家的祖業。

    宋芳華自然先在楊庭軒身上下功夫。

    其實還有一點導致她現在只想嫁入楊府,便是她以前以死相逼,要到夜家去倒提媒,招夜千澤入贅,卻遭到了夜千澤的拒絕,事後她又意欲和寒初藍搶夫,這樣的事情還是不少人知道的,她的名聲受到影響,那些公子哥們兒瞧著她的美色,才會說喜歡她,不是真心的。她又心高氣傲,不肯被人隨意玩弄,遭人看低,在清水縣,楊府是首富,可謂土皇帝,連縣官都禮讓三分,她只有嫁入楊府成為楊少夫人,才能挽回自己之前受到影響的名聲。

    “宋芳華!”

    進了屋裡的楊庭軒忽然又從屋裡沖出來,大叫一聲,叫住了被桃紅扶著走到了院門口的宋芳華。楊庭軒俊秀的臉上一片怒火,黑眸陰陰沉沉的,幾大步就跨走到了宋芳華的面前,陰冷地瞪著宋芳華,陰冷地質問著:“你都和寒奶奶說了什麼?”

    楊庭軒怒氣沖沖的樣子,讓宋芳華心生幾分的害怕,楊庭軒不同於夜千澤,夜千澤不喜歡她,脾性還算溫和,而楊庭軒向來就對女人沒有好態度的,發怒的時候能讓整個楊府雞飛狗跳,可以看出這位爺的脾性不是很好。

    “楊公子,我家大小姐沒有說什麼,你不要冤枉我家大小姐。”

    桃紅連忙護住宋芳華,搶先說道。

    陰冷的眼神剜過來,桃紅被楊庭軒剜得不敢說話了,楊庭軒冷笑地看著宋芳華,冷哼著:“宋大小姐還真會調教下人,主子都還沒有說話,下人就搶先說了,如此沒規沒矩的,是宋大小姐感染的,還是宋大小姐故意寵奴欺人。”

    “楊公子……”

    “桃紅!”

    宋芳華被楊庭軒的話嗆到,立即喝住了自己的丫環,然後迎視著楊庭軒,依舊溫和地說道:“是小女子管教無方,讓楊公子見笑了,回府後,小女子一定會嚴懲這個賤奴的。”

    “你如何懲治你的賤奴,本公子沒有興趣知道,我問你,你對寒奶奶說了什麼?”楊庭軒咄咄逼人的,讓宋芳華極其的不舒服,她不過是把寒初藍出事的消息告訴了寒奶奶,這本來就是事實,寒奶奶遲早都要知道的,她錯了嗎?

    楊庭軒對寒奶奶都那般的庇護,是因為寒奶奶是寒初藍的奶奶嗎?

    只要與寒初藍有關聯的人,楊庭軒都以禮相待,都要庇護嗎?

    寒初藍到底有什麼好?

    就算寒初藍有一千萬個好,寒初藍也是別人之妻了。

    “小女子只是聽到了寒初藍出事的消息,想著鄉下閉塞,消息不靈通,好心地來告訴他們,並沒有多說什麼。”宋芳華壓下了心裡對寒初藍的嫉妒,柔聲地答著,在楊庭軒面前盡量地保持著自己良好的修養,哪怕她心裡都要氣得發飆。

    “寒奶奶年紀大了,又與初藍感情深厚,她如今就是依靠著初藍養老,你竟然把初藍的事告訴寒奶奶,寒奶奶哪裡受得起!你是笨,還是故意的?連這一點都想不明白!鄉下閉塞!”楊庭軒冷哼著:“懷雲天天都會去一趟清水縣,有什麼消息是她不知道的?需要你宋大小姐這般的好心,親自跑來告知?我看你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存心來刺激寒奶奶!”

    “楊庭軒,你這是什麼意思?”

    宋芳華被楊庭軒的話刺得也來了氣,板起了俏臉,生氣地反駁著楊庭軒,“你不要冤枉我,真是好心沒有好報!”

    “你那是什麼好心?你要是真擔心鄉下閉塞,為什麼一開始不來說?初藍出事都半個月了,你今天才來說?宋芳華,你拿什麼來讓別人相信你?”楊庭軒用著更冷的聲音駁斥著宋芳華。

    宋芳華一塞。

    她的確是一早就聽說了。

    她今天才來夜家,最主要是找懷雲示威的,把寒初藍出事的消息說出來是其次。懷雲不在家,桃紅嘴巴又快,就把話說出來了,結果寒奶奶果真承受不了,人就暈了。

    “被我說中了吧!”楊庭軒用著又冷又諷刺的眼神刺著宋芳華,長得人模人樣的,還自恃是千金小姐,卻有一顆陰狠的心。

    宋芳華與寒初藍本來就是情敵,忽然來夜家,怎麼可能安著好心?

    別說楊庭軒不信她,所有人都不會相信她安著好心而來。

    “楊公子,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家大小姐?我家大小姐對你可是一片癡情……”

    “桃紅!”

    宋芳華惱羞成怒地喝斥著,還反身就給了桃紅一巴掌,罵著:“誰讓你多嘴了!”

    楊庭軒冷哼著:“像你們家大小姐這樣的,倒貼我,我也不會要!”

    聞言,宋芳華的臉都綠了,氣得渾身在顫抖,像她這種出身的女子,有什麼話比楊庭軒說的這句更刺著她,倒貼都不要她……顫抖著的手指氣恨地指著楊庭軒,宋芳華假裝的高貴,假裝的端莊全都扯了下來,氣恨地駁斥著楊庭軒:“楊庭軒,誰要倒貼你?你以為你是楊家公子就了不起?所有女人都要圍著你打轉?我宋芳華就算一輩子當老姑婆,都不會嫁你!”

    楊庭軒笑,微微地傾過身來,他嘲諷的笑在宋芳華的眼裡越放越大,宋芳華被他這樣的嘲笑,笑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他諷刺的聲音又無情地刺入她的耳裡:“希望宋大小姐好好地記住這一句話,還請宋大小姐不要再拜托孫媒婆到我楊府來倒提媒。貌似宋大小姐最喜歡倒提媒了,每次被人家拒絕了,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差媒婆上門,看來宋大小姐非常的恨嫁,也是,都快二十的老姑娘了,人家像你這個年紀的都當娘了,你還嫁不出去,倒提媒一次被人拒絕,倒提媒兩次也被人拒絕,倒提媒無數次,還是遭人拒絕,宋大小姐不想當一輩子的老姑婆都不行了。”

    宋芳華的臉又紅又綠,楊庭軒的話都是事實,狠狠地打擊著她的芳心。

    一揚手,她就朝楊庭軒的臉上甩去。

    楊庭軒眼明手快地捉住她的手腕,冷笑著:“怎麼,惱羞成怒了?”

    “楊庭軒,你別太過份!”

    宋芳華氣恨地警告著。

    楊庭軒用力地一甩手,宋芳華就被他的力氣甩到了一邊去,站立不穩,跌倒在地面上,桃紅叫了一聲大小姐,急忙去扶宋芳華。楊庭軒沒有半點憐香惜玉,像宋芳華這種不安好心的女人,就算美如月裡的嫦娥,他也不會有半點的憐惜之心。

    以前和寒初藍搶夫,暗地裡做了些什麼手腳,他都知道了。

    害寒初藍不成,如今就利用寒初藍出事的消息來打擊寒奶奶。

    他剛才進屋裡去看望寒奶奶的時候,寒奶奶已經醒轉了,卻在不停地哭泣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不停地拍著床板,一遍又一遍地叫著“藍兒”,渾身濕透的寒爺爺也在一旁白著臉,顫抖著身體,連身上的濕衣服都沒有換,眼裡也有著淚花在打轉,二老對寒初藍的感情向來就深,他們有兒有媳,可只有寒初藍贍養他們,讓他們能在這裡安享晚年,誰想到……教他們如何承受得起這樣的打擊?

    四嫂勸了這個又勸那個,也陪著心疼。

    知道是宋芳華主僕倆說出來的,楊庭軒心裡就騰燒起怒火,首先的反應就是宋芳華是故意的。

    宋芳華也的確是故意的!

    因為宋芳華一直都嫉恨著寒初藍,借此來報復寒初藍的爺爺奶奶。

    “我過份?你對寒奶奶就不過份?你對初藍就不過份?初藍還在這裡種菜的時候,你都做過了些什麼?初藍現在不在家裡,你還要跑到這裡來刺激她的爺爺奶奶,宋芳華,你以為你就是個大好人?你要是安著好心,太陽都會從西邊升起,天都下紅雨!”

    宋芳華臉色一白。

    以前她請人跑到寒初藍的菜地裡去下藥,後來失敗了,她以為這件事沒有人猜得到是她的,楊庭軒竟然知道!

    “對,我就是不安好心,如何?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報復寒初藍?如何?寒初藍不過是個賤農,真以為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真以為皇家兒媳好當?哈哈,現在知道滋味了吧,不僅被皇家趕了出來,還被人殺害,什麼下落不明,我看她分明就是被人五馬分屍了!死得好呀,敢和我宋芳華搶男人,她就該死!”

    宋芳華又氣又恨,什麼禮教,什麼教養,什麼高貴端莊都被她拋開,語無倫次地把自己心裡堆積著的嫉恨一股腦兒都吐了出來。

    “我總算知道什麼叫做顛倒黑白了!哪個男人是你宋芳華的?你家守大門的老頭子或許會是你的男人,夜千澤和初藍是夫妻,你自己不要臉想搶別人的相公,還敢說初藍和你搶男人,厚顏無恥,賤人一個!不要以為初藍出事了,你就能來這裡落井下石,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寒初藍是楊庭軒心底最深的牽掛,寒初藍出事,他心裡擔憂著,宋芳華竟然在他的面前詛器著寒初藍,楊庭軒真恨不得把宋芳華的舌頭割下來!

    他惡狠狠地警告著宋芳華。

    “楊庭軒,你混蛋!”

    宋芳華怎麼說都還是個黃花閨女,被楊庭軒這般無情地諷刺著,臉上掛不住,氣紅了一雙眼。

    “寒初藍才厚顏無恥,嫁了人還要勾引你,她才是賤人一個……啊!”

    宋芳華的話還沒有說完,臉上就挨了兩巴掌,楊庭軒忍無可忍,狠狠地甩了她兩巴掌,宋芳華也讓他破了例,破了不打女人的倒!

    楊庭軒凶狠地瞪著宋芳華,惡狠狠地警告著:“你再敢說初藍一句壞話,我讓你生不如死!”

    “楊庭軒,算你狠!”

    宋芳華被自己現在一心想嫁的男人如此打罵著,自尊心嚴重承受不起,捂著被打的雙臉,哭著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夜家,桃紅連忙追去。

    “滾!有多遠滾多遠!”

    楊庭軒怒吼著。

    宋芳華主僕爬上馬車,離開了夜家。

    楊庭軒回到屋裡,看到二老還在擔憂,他溫聲地安慰著二老:“寒奶奶,你先別難過,初藍不會有事的,她是被太皇太後趕出了帝都,也是遭到別人的暗殺,不過她沒事,她被人救走的,現在只是不知道救她的人把她帶去哪裡了,說不定把她帶著去邊關找夜千澤了呢。”

    寒奶奶激動地抓著楊庭軒的手,哭問著:“楊公子,你說的是真的嗎?藍兒沒死?可那位姑娘說……”

    “寒奶奶,你別聽她們亂說,她們是故意來刺激你的,她們都不安好心。”

    “是呀,寒奶奶,初藍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有事的。我瞧著那兩位姑娘也不是好人,肯定是故意這樣說的,她們好像很不喜歡藍兒似的。”四嫂也在一旁勸著。

    “寒奶奶,庭軒的話,你老人家都不信,卻去信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嗎?”楊庭軒故意說道,寒奶奶淚眼看著楊庭軒,知道楊庭軒對自家孫女兒的一片心意,又清楚楊庭軒的身份,他的消息肯定比別人好,他說藍兒沒事了就一定會沒事的。

    想到這裡,寒奶奶的情緒才慢慢地平穩下來。

    這時候狗仔請了大夫回來。

    大夫替寒奶奶把過脈,只說她是急火攻心才會暈厥的,並沒有什麼大礙,然後開了一張處方,寬慰了寒奶奶幾句,楊庭軒給了診金,就送走了大夫。

    “楊公子,剛才還真的謝謝你,你不那樣說,老太婆都……”

    寒爺爺把楊庭軒拉到屋外去,感激地向楊庭軒作揖行禮,楊庭軒慌忙扶住寒爺爺,不肯承受寒爺爺的行禮,說道:“寒爺爺,你快別這樣,可折煞庭軒了。庭軒與初藍是朋友,是知己,又是合作伙伴,她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我做著我該做的事。”

    寒爺爺抹了一把淚,又很小聲地問著楊庭軒,“楊公子,你跟老朽說實話,藍兒她……還活著嗎?”

    楊庭軒用力地點頭,肯定地說道:“活著!”

    京裡只是傳來寒初藍下落不明的消息,並沒有說寒初藍死了。

    “那就好,只要還活著就好。”寒爺爺呢喃著,臉上的神傷卻抹不去,呢喃著:“當初我就擔心著的,姑爺那麼尊貴的身份,藍兒卻是……可藍兒義無反顧地跟著姑爺走了,姑爺又承諾過一定會好好地待她……”

    寒爺爺心痛得沒有再說下去。

    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本來就不被人看好。

    楊庭軒雖然也心疼著,也氣著,但還是替夜千澤說了一句公道話:“這件事也怪不得千澤,他在邊關帶兵打仗呢。”

    寒爺爺長歎一聲,抹著淚往回走,說道:“只要還活著,被趕了就被趕吧,可那孩子怎麼不回來呀,帝都容不下她,這個家卻是她的,她可以回來的,我們都是她的親人呀。她不回來,怪讓人牽掛的。”

    楊庭軒沉默著不語,也沒有跟著寒爺爺進屋。

    他也在心裡問著相同的問題。

    寒初藍為什麼不回清水縣?

    確定二老沒什麼事了,楊庭軒又拜托四嫂先照看著二老,他回自己的府上調來了兩名忠厚老實做事卻干脆利落的丫環到夜家來照顧著年邁的二老。

    還有一件事,楊庭軒是一回府上就做了。

    他找人把整個清水縣的媒婆都請了來,等到所有媒婆都被請到楊府時,他不是像媒婆猜想的那般拜托她們給他提媒,而是吩咐著所有媒婆:“諸位以後再給本公子提媒,請不要再提宋家大小姐宋芳華之名,那個女子,倒貼給本公子,本公子都不會要!”

    所有人都愣住了,愣愣地望著楊庭軒,從楊庭軒的臉上,眼裡看到了他提到宋芳華的名字時,全是嫌惡之色。

    媒婆們你望我,我望你的,交頭接耳起來。

    “都聽清楚了吧?聽清楚了,本公子就不多說了。管家,送客!”

    楊庭軒淡冷地撇下一句話,率先離開。

    當天,整個清水縣都傳開了。

    楊家獨子請來全縣的媒婆,告訴所有媒婆,以後誰要給他提親,都不准提宋家大小姐宋芳華之名,還說宋芳華倒貼給他,他都不會要,對宋芳華嫌惡得很。

    宋芳華的名聲本來就有點受損,媒婆們的嘴巴又多,楊庭軒更沒有明說原因,媒婆們便各自猜測,胡說八道,說宋芳華或許是做了什麼丟臉的事讓楊家獨子那般嫌惡。

    楊家獨子都嫌惡的女子,那些圍繞著楊庭軒,巴結討好楊庭軒的公子哥們也就不再對宋芳華的美色動心,怕自己娶了一個讓楊庭軒倒盡胃口的女子,以後都無法再和楊庭軒來往,無法為自家生意帶來益處。

    楊庭軒在清水縣就是有這樣的影響力。

    原本把宋家門檻都踏平的媒婆們,在一天之內自宋家門前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媒婆登門給宋芳華提親,宋芳華氣得當天就說病了,然後被家人火速地送出清水縣,到什麼親戚家去養病了。

    宋芳華明白了楊庭軒說的吃不完兜著走的深意,她也真的吃不完兜著走。名聲一損再損,沒有媒婆登門,在以後的歲月裡都找不到好人家嫁,年紀一年比一年大,最後還是宋家人忍痛倒貼了一大筆的嫁妝,把她嫁給了一個老頭子當續弦。

    就像當初的草兒一般,宋芳華涉上了草兒的後塵,成了第二個草兒。

    害人不成反害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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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23:27:50 |只看該作者
012 冒險解夫圍

    不知道是近邊關要塞,還是名州的風本來就大,吹得軍旗飛揚,軍旗正中央黑色的“東辰”兩個大字便顯得格外的刺目。

    暫時駐扎在逼近名州城的一塊大空地上的東辰大軍,今天還沒有動作。

    因為主將營裡,歐陽烈遲遲沒有傳令,而玉鈴蘭那邊也沒有動靜。

    兩軍昨天交戰一場後,歐陽烈除了攻過了那些山路,重新占據了易守難攻的山路之外,就沒有再攻進名州城境內。

    主將營內,歐陽烈緊緊地蹙著眉,望著進來稟報敵軍軍情的那名士兵,陰沉地問著:“敵軍的糧草在昨天被搶?”怎麼會那般的湊巧,他昨天帶著大軍反撲而來,玉鈴蘭的糧草就被搶了?“搶糧草的是山賊?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山賊再猖狂,也不可能明知道糧草是供給玉家大軍的還要去搶的,必定是陰謀,這個陰謀不用問,也知道是大星王朝的某些野心家策劃的。大星王朝的野心家策劃什麼陰謀,他不管,但對方連他都利用上了,竟然在他帶軍反撲的時候,就搶走玉鈴蘭的糧草,這等於是告訴玉鈴蘭,這一切都是他設下的局。

    冤呀!

    歐陽烈繃緊雖然長了些許肉,但依舊屬於瘦削的臉,眼神變得異常的銳冷。看來大星王朝的高層亂得很呀。

    當年他能讓玉鈴蘭陷入死局之中,也是拜大星王朝的那些奸臣所賜,不同的是,當年是他故意收買奸臣為他所用,此刻他卻沒有。

    以前出賣玉鈴蘭的奸臣後來也被查出來,抄家滅族了。

    如果大星王朝沒有把奸臣抄家滅族,他也會派出殺手暗殺他們,就算他們也是為了他賣命,但為了利益就出賣自己國家的人,利用過後再無價值,他也不可能會留下,更重要的是他那會兒在後悔,在自責,哪怕他才是害玉鈴蘭最狠的那個人,他也遷怒於那些奸臣。

    玉鈴蘭對他恨得徹骨,連帶地遷怒於他的女兒,在女兒都長到十七歲了,他這個當爹的還沒有見過女兒一面。現在又事有湊巧,玉鈴蘭不對他恨上加恨才怪呢!

    那名士兵恭謹地答著:“是的,敵軍的糧草如果奪不回來,軍中的糧食最多只能維持兩天。”

    歐陽烈的手下意識地握緊。

    用眼神示意那名士兵退下,他的臉繃得更緊。

    “皇上,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呀。如果敵軍的糧草奪不回來,軍中的糧食最多又只能維持兩天,一旦沒有糧食的補給,就算敵軍再如何英勇善戰,只要我們把整個名州包圍起來,阻止援軍的支援,餓上玉家大軍三天三夜的,我軍輕輕松松就能打敗他們!”

    歐陽烈座下的一名將領向歐陽烈提議著。

    “溫將軍所言極是,皇上,這真的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皇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軍一定要把握好這個時機!”

    諸將的意見都一致,要利用玉鈴蘭的糧草被搶,把玉鈴蘭困死在名州,不僅能攻下名州,還能一雪前恥,滅了玉鈴蘭整支軍隊,重創大星王朝!

    歐陽烈死死地抿著唇,沒有馬上答話。

    他也知道,現在的情形對他非常的有利。

    他更知道自己發動戰爭,不僅僅是逼著玉鈴蘭迎戰,他可以再見到她,還有他至今都不死心的一統天下的野心。

    身為一國之君,他很清楚,只有天下歸一,百姓們才能真正地安居樂業。

    他拼的不僅僅是雄圖大業,還有天下百姓的安居樂業。

    當然了,安居樂業往往是建在無數戰爭之上,靠著萬骨的堆積去換取,很殘忍,卻是唯一的出路。

    但玉鈴蘭怎麼辦?

    “皇上。”

    主帥低沉地叫了歐陽烈一聲,像是看透了歐陽烈的心思似的,沉聲提醒著歐陽烈:“皇上,江山社稷較兒女情長更重要。”

    皇上對玉鈴蘭的那份感情,主帥知道,他當年就是個見證人之一。但身為帝皇,絕不能為兒女情長牽扯。

    抬手,歐陽烈示意主帥不要再說,“朕知道怎麼做。”

    扭身,他就指著身後懸掛著的那幅用布畫成的地圖,指著高城,對主帥說道:“木將軍,你帶著三萬人繞道去攻占高城,高城在名州之後,名州如今還沒有失守,大軍駐扎,高城的守兵會認為只要名州沒有失守,高城都還是安全的,會放松警惕,守兵也會松懈,我軍就要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先奪下高城,斷了玉家大軍的後路,朕帶著余下的兵馬迎戰玉家大軍,主攻名州。你們如遇夜千澤和玉鈴蘭,記住不准傷他們,更不准殺他們!”

    木將軍立即站起來,拱手應著:“末將遵旨。”

    歐陽烈點頭,吩咐著:“去吧,先去點齊兵馬,與朕一起行動,朕去分散玉家大軍的注意,你們才能避開玉家大家的注意力繞道先去攻打高城。”

    木將軍點頭,立即離開了將營。

    歐陽烈站起來,沉聲地說道:“諸將都隨朕一起攻打名州!”他不等玉鈴蘭在糧草全無時出擊,那樣的勝算是絕對的,可他不想那樣做,那樣做的話,只會讓玉鈴蘭越加的恨他,誤會他。

    他這一次要勝得光明磊落!

    “末將等遵旨!”

    諸將跟著站起來,齊聲應著。

    歐陽烈繞出了案台,大步地走出營外,在將營外等著的親兵,立即跟隨著。

    ……

    玉鈴蘭的帳裡也在商量著對戰的計策。

    “咱們的糧草遭劫,先不管夜將軍能不能奪回糧草,現在我們就處於劣勢,咱們的糧草只能供應全軍兩天,兩天之後,如果夜將軍還沒有奪回糧草,我軍就立即處於敗勢,東辰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趁咱們還沒有餓著,還有力氣,要搶先把東辰逼退,不是逼回燕山城,而是在這兩天之內把東辰大軍逼出我朝邊境!”

    玉鈴蘭低沉冰冷又清亮的聲音在營裡回蕩著,她的神情也顯得格外的嚴肅。心裡對歐陽烈的手段恨得牙癢癢的,卻又明白兩軍交戰,不管用什麼方法,能取勝的便是勝利者。換成是她,有機會劫走敵軍的糧草,她也會那樣做。

    最讓她牙癢癢的是,歐陽烈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聯上了黑風寨的山賊,利用山賊來搶糧草,她會盯著前方,留守後方,就是沒想到山賊膽大包天,無懼她數萬大軍,搶走了糧草。

    除了猜測這一切是歐陽烈的手段之外,玉鈴蘭也派了身邊的人聯系京裡的人,她擔心京裡政權發生意外,舊事重演,自己再遭到奸臣出賣。

    諸將都神色嚴肅。

    玉鈴蘭便把自己的作戰計劃一一作好布置。

    她深諳歐陽烈的用兵之道,除了她親率大軍迎戰歐陽烈之外,還另外安排了一支兵力潛伏在名州到高城的路上,提防歐陽烈兵分兩路,繞過名州直取高城,給她來一個前後夾攻,把她困死在名州。她的糧食現在很緊張,她不能被困在名州,能想到的事情,不管會不會發生,她都要預先安排好。

    一一安排好後,玉鈴蘭沒有再等下去,下令大軍立即整裝出發。

    ……

    夜千澤帶著自己的兄弟昨天就尋到了黑風寨,也和山賊們交過了手,驚覺那些山賊不像山賊,他立即意識到這伙山賊又是某些人的暗衛所扮,而真正的黑風寨那些山賊不見蹤影,不知道是被殺害了,還是遭到了軟禁。

    有了這個發現,夜千澤也能理解為什麼黑風寨的“黑風”大當家敢帶著兄弟們下山搶奪糧草了。

    在得知糧草被搶的時候,他以為是歐陽烈的手段。

    如今,他覺得事情的真相肯定不是他初初以為的那樣。

    極有可能是那個一心想取他性命的人安排的陰計。

    而某些人的暗衛搶奪自己人的糧草,不是存心要讓玉鈴蘭輸了這一戰嗎?這一戰一輸,他們這些人都沒有活路了。那個人置國家安危於不顧,置百姓的死活不顧,置數萬將士的性命於不顧,為了自己的某些目的,做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來,還是大星王朝的子民嗎?

    那個人該不會想把大星王朝拱手讓給別人吧?

    這樣的猜測讓夜千澤全身的神經都繃緊起來。

    如果那個人僅是針對他,他還能理解的,從他奔走一趟夷山遭到暗算開始,他就知道那些人不會放過他。但現在那個人針對的不是他一個人,還有玉鈴蘭。對,他與玉鈴蘭不對盤,卻明白在大局當前,私人的過節應該拋開。如果玉鈴蘭被除掉,於大星王朝來說,等於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

    歐陽烈又精明厲害,玉鈴蘭無法抵擋他的軍隊,讓他的軍隊再次攻城掠地,後果真的不堪設想,除非那個人還有後備一手,例如暗藏著無人知曉的大軍,用來抵擋歐陽烈。

    那個人用計陰狠也險,他是誰?

    少帝,夜千澤首先否定了,少帝是大星的當今帝君,他最怕的就是帝位不穩,不會傻到引外敵入室,那樣的帝位就不穩了。

    夜沐,夜千澤更是想都不想就否定了。

    他的父王絕對不會出賣自己的國家。

    黑袍!

    夜千澤幾乎是立即就鎖定了黑袍王爺,也就是在他小時候疼他如親子的楚王夜宸。

    陳王或者其他王爺也有嫌疑,夜千澤還是覺得夜宸的嫌疑最大。

    夜千澤想不明白的是,如果真是夜宸一手策劃這一切,夜宸為什麼要這樣做?大星王朝也是夜家王朝,夜宸身為夜家王朝子孫,怎能做出這樣的事?

    山賊在山上,夜千澤在山下,處於劣勢。

    第一次交手時,夜千澤未能攻上山去。稍作休息後,他命令胡九功帶著擅於攻城的兄弟們為先鋒,徐周的弓駑手配合著胡九功,余許帶領的是騎兵,留守山腳下,准備著車子運走搶回來的糧草,他則帶著余下的兄弟們尾隨徐周上山,尋找糧草以及解救人質。

    胡九功管著的那些兄弟最擅長的便是攻城,雖說現在是攻山不是攻城,比起攻城,似乎要容易很多,山賊從山上推下石頭的時候,他們都躍上樹梢上去,躲開了大石頭。

    石頭作戰對這些雲家殘軍沒有任何的用處,只有大炮才能傷及他們的性命。

    徐周的弓駑手一邊踩踏著樹身往山上竄去,一邊搭弓拉箭,箭無空發,一箭射出,必取一名“山賊”的性命。

    雲家殘軍本來就是以英勇凶狠聞名,雙方交戰了半天後,那些所謂的山賊不是死傷慘重,而是全軍覆沒,比起上一次充當山賊敗得更加的重,估計下輩子他們都不想再遇到像雲軍家這樣的對手了。

    攻上了山頂之後,夜千澤用最快的速度清點人數。

    “有沒有人受傷?”

    夜千澤揚聲問著。

    “沒有!”

    “有沒有死亡?”

    “沒有!”

    “好!立即找糧草,緊急地運下山去!”夜千澤一揮手,兄弟們立即像四散而去的老鼠,在整個黑風寨亂竄,尋找被搶的糧草。

    半個時辰後。

    “報告夜將軍,糧草找到!”

    “運下山去!”

    “報告夜將軍,找到送糧的士兵。”

    “也一並送下山去。”

    “報告夜將軍,山上有很多老弱病殘,還有五六百名的青壯年,不過都遭到中了毒,無力反抗,他們說他們是黑風寨的山賊,大當家黑風被帶來了。”

    夜千澤哦了一聲,原來真正的山賊是遭到別人下毒控制的。

    這就更能解釋了黑風寨向來低調,忽然間干出這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把大當家黑風帶進來。”

    夜千澤低沉地吩咐著。

    “是。”

    很快地,黑風被帶進來了。那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生得五大三粗的,也是滿臉的黑胡子,一雙虎目炯炯有神,有點像張飛。

    他進來後立即跪在夜千澤的面前,“草民黑風見過將軍。”

    “你就是黑風寨的大當家?”

    夜千澤一見黑風,就覺得這個男人和胡九功是同一類型的人,當山賊有點可惜,應該上戰場去殺敵。

    “是。”

    “搶糧草一事……”

    “將軍已經清楚了不是嗎?搶糧草一事非黑風寨所為,草民無能,遭到毒害,讓別人借用了黑風寨之名,搶了玉大將軍的糧草,草民有罪,請將軍治草民之罪!”黑風說著,重重地叩頭撞地。

    夜千澤上前去蹲下身,伸手搭著黑風的脈門,確定了黑風的確是中了毒,那種毒應該是先鎖住黑風他們的武功,過一段時間後才會毒發身亡。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青壯年五百四十人,老弱病殘四百六十人,整個山寨剛好一千人。”

    “平時你們黑風寨不搶民,不擾民,也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來,都靠什麼營生?”

    “給人護鏢,給人干粗重活,自己再做些小賣買營生,偶爾會劫富濟貧。”黑風是個不怕死的人,行事作風倒也光明,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他都老實地回答著夜千澤。“草民並非是土匪,只是覺得山下生活艱難,常有戰火發生,又有惡霸橫行,才會帶著些兄弟們占山為王,但草民等堅持著不擾民,不搶民。”

    夜千澤點著頭。

    在帶兵前來奪回糧草時,他就先派人打探清楚黑風寨的情況,黑風此刻所說的都屬實。說黑風寨為山賊之窩只是那些惡霸的說法,其實他們不過是避惡霸,避貪官,避戰火,才上山的普通百姓。

    “青壯年都會武功?”

    黑風答著:“占山為王也需要能力,不會武功,一樣會被官兵圍剿,草民讀過幾年書,看過些許兵書,所以草民平時訓練著兄弟們,讓他們有強健的體魄,也練就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一般的官兵無法輕易攻上山來,山上的世界還算平穩,這一次……例外,草民實在慚愧。草民知道那些不明來歷的高手借著黑風寨之名下山搶玉大將軍的糧草,都急死了,可草民中了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

    夜千澤頻頻點頭。

    通過問話,他已經肯定了黑風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山賊頭子,只是為生活,為環境所逼,無奈地帶著人占山為王的。

    “夜將軍,糧草全都運下山了。”

    “夜將軍,護送糧草的士兵也全都下山了。”

    “夜將軍,余將軍已經把糧草全都裝車,准備返回營中。”

    兄弟們在這個時候來報。

    夜千澤又點頭。

    護送糧草回營,自然是他們這一次的重要任務了。

    玉鈴蘭和歐陽烈的戰事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夜千澤不打算在黑風寨久留,他對黑風說道:“黑大當家,你對本將說的話,本將也打探過了你們的過往,本將可以相信你,但你還得跟本將跑一趟,本將要帶你回去見玉大將軍。”

    黑風站起來,愧疚地說道:“搶糧草一事雖不是草民所為,草民也有連帶之罪,草民不怕死,願跟著將軍回去向玉大將軍請罪。”

    “好,黑大當家,請!”

    夜千澤朝黑風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看著黑風,他就像看到胡九功一樣,帶黑風回名州,他打算去找對頭元缺,讓元缺給黑風以及黑風寨的人都解毒。

    夜千澤要帶走黑風,整個黑風寨的人都急死了,全都跪在夜千澤面前,黑壓壓的一大片人,擋住夜千澤的去路,齊聲喊著他們都是冤枉的。

    望著不是中了毒,就是老弱病殘的人群,明知道攔不住夜千澤,還要攔著,害怕黑風一去無法活著回來,這是他們對黑風的一種忠誠,也是一種江湖義氣,夜千澤忍不住對黑風寨這些人生出幾分欣賞之色。

    夜千澤沒有說話,只是看了黑風一眼。

    黑風看都沒有看夜千澤就向自己的人解釋,不讓自己的人阻攔他跟夜千澤回名州。

    經過黑風的解說,那些人沒有再攔住夜千澤,放任夜千澤帶著黑風下山。

    走了幾步之後,夜千澤扭頭,沖身後黑壓壓的人群,淡淡地笑道:“我夜千澤用人格向你們保證,大當家不會死!”

    黑風這才望向了夜千澤,認認真真地打量著夜千澤,初見時,他只覺得這位青年將軍怎麼像個娘們似的,倒是不敢小看夜千澤,因為夜千澤能帶著人殺上山來,證明夜千澤有過人之處,對話之後,他又覺得夜千澤和一般的將軍不同,沒有架子,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

    “大當家,請。”

    夜千澤又淺笑著朝黑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黑風忽然總結出一點,夜千澤看得起他,根本就沒有因為他山賊的身份而輕賤他。夜千澤是官是兵,而他是賊是罪民,夜千澤在弄清楚搶糧草一事非他所為,又知道他是遭人毒害後,對他以禮相待,本是官在前的,夜千澤卻讓他走在前,這份尊敬讓黑風的心頭湧起了一股熱血,堵在他的心頭,刺激著他,讓他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用力地朝夜千澤拱了拱手,便仰首挺胸,一臉無愧的樣子下山去。

    望著他的背影,夜千澤淺笑著:“是條漢子!”

    “如果能挖來己用,訓練一下,又是精英。”跟著夜千澤的胡九功說了一句。

    夜千澤點頭。

    三千兄弟如今只余兩千多,他想培養些親兵填回那個空洞……

    或許,黑風以及他的兄弟們,能成為填那個空洞的泥土。

    下山後,夜千澤帶著兄弟們就火速地往名州城趕回。

    誰想到才上了官道,就被前方的喊天殺地的戰斗聲驚到。

    待看清是東辰國的軍旗在飛舞著殺過來,迎戰的則揮舞著“大星”旗幟,夜千澤頓時明白過來,命令一部份人先護著糧草,他帶著一部份人趕上前去幫忙殺敵。

    歐陽烈兵分兩路,一路正面與玉鈴蘭交戰,一路繞過名州攻往高城,但玉鈴蘭同作作出了安排,一邊正面迎戰,一邊派人潛伏在名州到高城的路上,這本是提防之意,沒想到還讓她防著了。

    不過玉鈴蘭派來潛伏在路邊的人不算多,不到五千人,而歐陽烈派來的卻是三萬精兵。

    玉鈴蘭的人便被殺得節節敗退,路上,草叢,到處都是死傷的士兵,橫七豎八的,雙方應該撕殺了很長時間,才會有如此慘烈的場面。

    眼看就要全軍覆沒了,夜千澤忽然帶著人趕來支援,雖說人數不多,因著夜千澤的人殺敵凶殘,暫時是擋住了木將軍帶著的三萬人馬。

    夜千澤一邊殺敵一邊閃到了余許的身邊,低聲地吩咐著余許,“余將軍,我軍人少,又在平地,毫無掩護,不占優勢,前方的路被堵死,退到高城也不可能,糧草很重要,你先帶人護著糧草重新退回黑風寨。”

    余許點頭,“末將護著糧草先退,夜將軍一會兒再帶著兄弟們退回黑風寨。”

    夜千澤嗯著。

    他還掏出一枚信號彈朝天上一放,提醒其他地方的守軍,情況有變,各自固守自己的城池。

    余許沒有再戰下去,退到後方帶著一部份人護送糧草先退回黑風寨。

    留下來的夜千澤帶著兄弟們拼命殺敵,可惜人數太少,饒是殺敵凶殘,也是節節敗退。夜千澤身上的衣服沾滿了鮮血,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小半個時辰後。

    “踏踏踏——”

    遠方傳來了陣陣的馬蹄聲。

    “大星”的旗幟隨著馬蹄聲的逼近而映入眼簾,夜千澤等人大喜,援軍到了!還是騎兵!

    不管援軍為什麼來得這般的迅速,有援軍來了,就是好事!

    與此同時,木將軍的後方也傳來了馬蹄聲。

    遠處兩騎輕騎忽然從名州的方向奔跑而來,為首馬背上的人一身鎧甲,威風凜凜的,從鎧甲看,確定他是東辰的人。再看他的臉孔,赫然是歐陽烈。

    他奔至距離木將軍十幾米遠,就停下來,沉聲吩咐著:“撤!”

    木將軍錯愕地叫著:“皇上?”

    歐陽烈不理睬木將軍的錯愕,吩咐完後,倏地又掉轉馬頭,一馬當先,往回奔跑,率先撤了。

    木將軍只看到那張面孔是歐陽烈的,因為戰聲重,他沒有聽出歐陽烈的聲音有什麼不對,雖覺得帝君親自跑到這裡來讓他撤兵有點怪,再看到敵軍殺敵凶殘,又來了援軍,一時半兒還真的殺不過去,帝君又讓他撤,木將軍遲疑了一下,才揮手:“撤!”

    一戰驟然而止。

    夜千澤卻立即奪過一馬,沒命地往前方追趕而去,不是去追殺木將軍,而是去追歐陽烈,不,不是歐陽烈,而是他的妻寒初藍!

    木將軍還沒有察覺到那個歐陽烈是寒初藍,夜千澤察覺到了。

    寒初藍扮得很像歐陽烈,她身形還是與歐陽烈不像,哪怕在鎧甲的掩護之下也顯得英氣逼人,霸氣流露,卻掩不住些許的嬌俏。

    夜千澤不知道自己的愛妻怎麼知道他在這裡,也不知道寒初藍去哪裡弄來的東辰國將領鎧甲穿著在身上,扮作歐陽烈,他只知道一旦讓木將軍發現假扮歐陽烈的人是寒初藍,寒初藍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竟然冒著這麼大的險來解他的圍!

    她要是有個什麼閃失,他保證狠狠地懲罰她,讓她幾天幾夜都下不了床!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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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23:28:05 |只看該作者
013 咱們是夫妻,同生共死!

    援兵趕到後,並沒有追趕木將軍,為首的那個白衣人瞟著遠去的夜千澤,有點不解地又看了看被夜千澤撇下的兵馬,濃密又好看的劍眉挑了挑,習慣性地微彎著的唇瓣抿緊,夜千澤追著前方的大軍追得很急,不過他不認為夜千澤這是去追殺敵軍,人家還有兩萬多人,夜千澤就一個人,除非夜千澤的頭被門夾了,否則也不會傻到去追趕。

    帶著援兵到來的人是元缺。

    怪不得援兵來得這麼快。

    元缺消息向來靈通,可能在歐陽烈的兵馬繞過名州時,他就知道了,然後尋求援兵,總算把敵軍嚇退了,暫時解了高城等在名州之後的城池。

    夜千澤的動作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元缺瞟了一眼胡九功,嗤笑著:“你們夜將軍是不是被門夾了腦袋,竟然單槍匹馬去追趕兩萬多的大軍……夜千澤不是那麼笨的人,他忽然追去……”元缺的嗤笑忽然斂了起來,追問著胡九功:“夜千澤為什麼追去?”

    胡九功回過神來,立即學著夜千澤去搶馬,搶元缺的馬,元缺想都不想就和他交起手來。胡九功哪是元缺的對手,一下子就被元缺逼退到幾丈開外。跟著夜千澤來的,以及因為夜千澤的出現而得以活下來的士兵們都本能地,又自發性地全都去追趕夜千澤,擔心夜千澤一個人會陷入萬馬千軍之中。

    不管怎麼說夜千澤解了他們的圍,也算是救了他們的命。

    “能讓夜千澤不怕萬馬千軍的……寒初藍!”

    元缺反應雖然慢了一拍,動作卻不慢,一想到寒初藍可能出現過,他立即一拍馬,瞬間馬兒如電閃一般,踏踏踏地追趕著夜千澤而去。

    向來如同無底洞的黑眸染滿了擔心,也有怒火在跳躍著,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跑到這裡來,她以為她是九命怪貓嗎?一百次都死不了!戰場上,刀劍無眼,她是練了一些武功,潛能被激發出來時也能殺死高手,可敵軍數萬人,還有炮車,一個大炮轟出,她焉有活命?

    木將軍帶著的三萬兵馬,的確有炮兵,那是用來炮轟城樓,以作攻城之用的。只是玉鈴蘭安排潛伏在路邊的人殺出來太突然,雙方一下子就陷入了混戰之中,無法用炮轟。

    如果讓他追上了她,他保證狠狠地懲罰她!

    元缺抿緊著唇,不停地拍著馬肚子,催著馬兒快點奔跑。

    卻說歐陽烈,不,是寒初藍。

    她的確假扮成歐陽烈,因為夜千澤告訴過她,她的樣子長得像極了歐陽烈,她扮歐陽烈的話,連妝都不用化,只需要換上男裝,別人都會錯認為歐陽烈,就是她的身高像女子。

    星月也扮作東辰國的士兵,隨著寒初藍一路奔跑而來替夜千澤解圍。

    寒初藍從昨天知道夜千澤帶兵去圍剿黑風寨要搶回被劫的糧草,就想著去幫夜千澤的忙,在晚上打算趁夜混出城的她卻遇到了那個古怪的老頭子,遭到暗算,雙手癢得要命,再加上城樓上守兵太多,她無法立即混出城去。

    到了今天,她帶著星月再次去城門前察看,忽然覺得身後有股罡風,她和星月本能地就分左右兩邊躲閃開去,可惜動作那麼快了,對於一個人來說還是慢了半拍,那股罡風如同龍卷風一般,卷著她和星月就往城牆外面刮出去。

    城裡的百姓,以及城樓上的守兵都看到了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懷疑自己的眼睛花了。

    別說看到那一幕的人懷疑自己眼花了,就連寒初藍和星月都覺得不可思議,有誰的內力深厚到這種程度,輕輕松松地就把她和星月兩個大活人刮出了城牆?好吧,她和星月反應也快,是借著那股風施展輕功躍過城牆的,但對方的內力卻是她穿越以來遇到過最深厚的。

    借著躍高牆時,寒初藍扭頭看了一眼,首先就看到了滿頭白發,接著便看到了那張一邊腫得像饅頭,一邊瘦得皮包骨頭不對稱的臉,還接收到對方咧嘴傻笑。

    是那個怪老頭!

    寒初藍被怪老頭的傻笑驚得差點從高空中跌下地面上。

    那人真是神出鬼沒呀,還有怎麼知道她想出城?他的內力竟然比元缺還要深厚!

    她雙腳才落地,立即就有一支箭從高牆上射來,直射她的背後心。

    射箭的人又是怪老頭。

    城樓上的守兵都被怪老頭的動作驚得繼續目瞪口呆,嚴重懷疑怪老頭不是人,是人的話哪有這樣的動作?

    他們才看到一支箭直射寒初藍的背後心,一眨眼,怪老頭又不見了身影,只有寒初藍在城樓下連頭都來不及回,就憑著感覺出手如電夾住了那枚直射她背後心的箭。

    “你最好的便是反應,不錯!”

    呵呵帶著戲謔的聲音宛如來自天際,只聽到聲音,不見人影。

    “看你抓到的箭吧。”

    老頭子的聲音又從天際邊飄回來。

    寒初藍一看箭頭,尖尖的箭頭上穿著一張紙,紙張上面有一行字,內容是說夜千澤遭到東辰國三萬大軍圍困,如果沒有人支援,夜千澤無法突圍而出,就會被圍困而死。

    把手裡的箭一扔,寒初藍就施展輕功掠走,星月連問清楚紙張的內容是什麼都沒有機會,只能跟著寒初藍走。

    寒初藍心急著去給夜千澤解圍,她心裡慌著,卻逼著自己不能慌,一慌,她就想不到辦法。

    找人去給夜千澤解圍是她首先想到的辦法,但玉鈴蘭帶著兵馬和歐陽烈在交戰,炮火轟天的,代表這一戰更加的激烈,玉鈴蘭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去給夜千澤解圍?

    這個辦法才冒出來,就立即被她否定了。

    她去幫助夜千澤,可她只有星月一個幫手,不要說她除了內力和輕功就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武功,就算她已經出師,僅憑她和星月兩個人也不可能與萬馬千軍為敵。

    小說裡寫的武林高手殺入萬馬千軍中如入無泥之地,她是不相信的。

    她始終覺得再厲害的高手,面對萬馬千軍都會輸。

    所以她不能去做這樣的蠢事,不僅幫不了夜千澤,還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說不定小命就交待在這裡了。

    一邊奔跑時一邊想辦法。

    你長得像極了東辰國的帝君歐陽烈……

    夜千澤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忽然蹦出來,她立即抓住,決定假扮歐陽烈去讓敵軍撤退。

    才想到這個辦法,就有兩套鎧甲從後空狠狠地朝她砸來,她在施展輕功飛縱著,還被鎧甲砸到了,愣是被鎧甲砸得停止飛奔。

    “有膽的就換上它,按你的想法去做!”

    從天際邊又飄來了戲謔的聲音,還是怪老頭的聲音。

    敢情是怪老頭一直跟著寒初藍呢,更要命的是,怪老頭怎麼猜到寒初藍的想法?他會讀心術?

    顧不得去猜測,寒初藍想都不想就穿上了鎧甲,同時也撕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還原本來的面具,星月在這個時候也猜到了些許,她想阻止寒初藍,寒初藍連話都不讓她多說一句,只丟下一句話給星月:“如果千澤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會獨活!”

    星月想勸阻的話咽回肚裡去。

    “我還要兩匹馬!”

    寒初藍沖著天際邊大叫著。

    “小丫頭,你真當老夫是萬能的呀,想要什麼都能有?”

    老頭子呵呵地笑著,似乎很喜歡逗著寒初藍玩。

    “沒有,你應什麼話?”

    “嘴巴長在我身上,我喜歡說話,怎樣?”老頭子牛逼哄哄地駁著寒初藍。

    “立即,馬上,給我兩匹馬,否則我扒了你的皮!”

    “好,我給你兩匹馬,不過需要代價的,代價就是……”與夜千澤和離,嫁給他的寶貝徒兒!

    “少費話!”

    寒初藍打斷了天際邊飄來的聲音。

    聲音倏地止住。

    很快便傳來了踏踏的馬蹄聲。

    “馬給你,以後再向你討代價,記住了,我要的代價,除非我不要了,否則誰都休想反臉不認數。”

    怪老頭的聲音從更遠的天際飄來,代表他走了。

    寒初藍壓根兒就沒有聽進去怪老頭提代價的事情,不就是兩匹馬嗎,姐今非昔比,能買得起兩匹馬。

    寒初藍與星月各騎一匹馬,一路飛奔而去,就是這樣給夜千澤解圍的,她並不知道在夜千澤的後方已經來了援兵,她對木將軍說了一句“撤!”害怕被看出破綻,立即就掉轉馬頭,沿著原路奔跑而回。

    在聽到身後傳來了陣陣馬蹄聲,以及整齊低沉的跑步聲後,她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在寒初藍身後的木將軍,帶著余下的兩萬多兵馬,剛才與夜千澤等人交了手,三萬人便成了兩萬多人。他本來不是畏懼敵軍的援兵,只是帝君都讓他撤了……

    帝君怎麼會親自到這裡來讓他撤兵?

    帝君明明是帶著一部份人與玉鈴蘭正面交鋒的?

    前方那個背影,怎麼越瞧著越纖細?那身鎧甲套在她的身上,似乎有點不協調……

    木將軍帶著這樣的疑惑,往戰馬上抽了一鞭子,加快速度去追趕寒初藍。

    “木將軍,敵人追來了!”

    有一名小將領忽然追趕而來沖著木將軍大喊著。

    木將軍倏地勒住了馬,扭頭問著小將領:“敵人的援兵一共有多少?”

    小將領答著:“看不清楚,只聽到陣陣馬蹄聲,久未下雨,路上的泥土被馬踏得塵土飛揚,看不清敵人有多少人,聽聲音,騎兵,步兵加一起應該有過萬人。”

    木將軍抿了抿唇後,擠出一句話來:“玉鈴蘭太狡猾了!”隨即對身後的那些將領說道:“加快撤退的速度!”玉鈴蘭用兵就像他們的帝君一樣,讓人防不勝防,而且總會殺人一個措手不及,這一切都是玉鈴蘭安排的話,帝君讓他撤,是對的!

    只是……

    木將軍扭頭再望向前方,寒初藍早就不見了蹤影。

    那個帝君真的和平日不同,可那身鎧甲卻是帝君的。

    帶著這個疑惑,木將軍帶著余下的兵馬迅速地撤。

    歐陽烈與玉鈴蘭的交戰也結束,雙方這一次都用了炮火,在炮轟之下,死傷自然更加的慘烈。玉鈴蘭未能逼退歐陽烈,歐陽烈也未能攻下名州。

    但玉鈴蘭卻被歐陽烈劫走了!

    兩軍主帥都在炮火下失去了蹤影,這一戰才迅速地結束。

    這一戰太過激烈,估計在短時間內不會再交戰,雙方都需要休息些時日,也要重新布置作戰計劃。

    ……

    脫掉身上厚重的鎧甲,寒初藍嘀咕著:“這身鎧甲真重!”真難為那些將士了,上陣殺敵還要穿著這麼重的鎧甲。

    “夫人,我們下一步怎麼做?”

    “先回城裡,別讓千澤知道我們做了什麼。”寒初藍叮囑著星月。

    星月不說話,只是沖著她眨眼。

    寒初藍沒有留意到星月朝她的擠眉弄眼,還在繼續說道:“剛才實在是太冒險了,稍微不順利,咱倆都會死無葬身之地,要是讓千澤知道,他肯定會很生氣的。”

    “真難為我心愛的娘子還知道為夫會生氣呀。”

    夾著諷刺又熟悉的嗓音傳來,寒初藍的身子一僵,慢慢地扭頭看去,臉上扯出了很燦爛的笑容,沖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找到了她的夜千澤嘻嘻地笑著:“千澤,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夜千澤伸手就從她的手裡拎過了那厚重的鎧甲,認出這是歐陽烈才能穿的,再看著沖著他嘻嘻地笑著的愛妻,夜千澤也咧嘴嘻嘻地笑著,“藍兒,你又怎麼會在這裡的?”

    他越笑,代表他越生氣。

    寒初藍還在討好地笑著,人卻不著痕跡地往後退,想拉開與夜千澤的距離。

    “嘻嘻,千澤,我,我是騎著馬出現在這裡的。”

    夜千澤逼上前來,妖孽的臉上有著妖孽的笑,“呵呵,藍兒,真是巧呀,我也是騎著馬出現在這裡的。”

    “對呀,真是巧呀。”寒初藍的背後忽然被一棵樹上擋住了,她剛才就是趁木將軍不注意,帶著星月隱入了路邊的樹林裡的,等著木將軍走了,她才開始脫身上的鎧甲。後路被擋,寒初藍只得面對著自家相公那笑吟吟孤妖孽臉。

    “怎麼不退了?”

    夜千澤把只有歐陽烈才能穿的代表帝皇身份的鎧甲一扔,臉上的笑容倏地斂起,森冷地命令著星月:“帶著這樣東西滾出樹林去!”

    星月求之不得。

    再在這裡看著主子夫妻你笑我笑的,她的冷汗都要飆出來。

    “星月……”

    雙手撐放在樹身上,把寒初藍圍在臂彎以及樹身上,夜千澤皮笑肉不笑地問著:“藍兒,你叫星月做什麼?”

    “我,我有點事情想讓星月幫忙。”

    夜千澤低下頭來,與寒初藍對視著,鳳眸裡滿是危險的氣息,還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為夫可以幫你。是幫你重新穿上歐陽烈的鎧甲,還是幫你再化化妝,讓你看上去更像歐陽烈?藍兒,你的膽子真的越來越大了,你說,為夫要不要重重地表揚你?”

    音落,寒初藍一頭就扎入了夜千澤的懷裡,雙手如同蛇身一般纏上夜千澤的腰肢,不再和夜千澤打哈哈,“千澤,我知道你很生氣,知道你被困,我心急如焚,只能想到這個辦法幫你解圍,我也不知道這個辦法行不行得通,我只知道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我都不能放棄!”

    隨著她嬌俏的身子放肆地扎入懷裡來,夜千澤饒是再生氣,也發不起火來,只能緊緊地摟著她,又氣又無奈地說道:“藍兒,那樣的情況,萬分危險,如果你當場被識破,人家一聲放箭,你就會被射成黃蜂窩。不管戰場上有什麼意外發生,我都不希望你出現,我說過,你的命重要,其他都不重要!”

    在他的懷裡仰起臉來,與他的鳳眸對視著,寒初藍一字一句地說道:“對你來說,我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但對我來說,你的命也是最重要的。如果你不能突圍而出,就會被困死在那裡,沒有了你,我也不會獨活!你為我願意冒險,我為你,同樣願意冒險!”

    夜千澤心裡熱血翻滾,任何情話都比不上她這一番話。

    在他的心裡,她是最重要的。而在她的心裡,他也是最重要的。

    為了她,他敢冒任何的險,只要她平安無事。

    她為了他,也甘願冒任何的險,只為他平安無事。

    “藍兒……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就那般不相信你的相公嗎?我習武十幾年,擁有一身武功,一身內力,就算無法殺盡敵軍,逃命還是可以的,你用不著去冒這個險。”夜千澤愛憐地吻了吻寒初藍的臉,語氣也放柔了很多,不像剛才那般笑著卻帶著怒火。

    寒初藍也踮起腳,親了一下夜千澤的臉,說道:“我只知道沒有人可以天下無敵,也沒有人僅憑一己之力就能擺脫萬馬千軍的圍殺。千澤,不是我不信你,你是人,不是神,在那樣的情況下沒有人給你解圍,你就會……你說過我長得像極了東辰帝君,能利用這一點去給你解圍,我怎麼能擔心自己的性命而錯過?”她松開環著夜千澤腰肢的手,去拉下夜千澤同樣環著她腰肢的大手,與他掌心對著掌心,又仰眸看著他,說道:“咱們是夫妻,同生共死!”

    “藍兒!”

    夜千澤一手握緊了她的小手,一手再次緊緊地環摟著她的身子。

    “援兵來了。”

    夜千澤輕輕地說道。

    “就算你不來幫我解圍,我也會沒事的。”

    “援兵是後來才到的吧?”

    夜千澤不出聲了。

    片刻後,夜千澤松開了懷裡的人兒,雙手托起了寒初藍的臉,深深地凝視著她,說道:“藍兒,我還是希望你以後都不要再冒這樣的險,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會活著回到你的身邊的。”

    “可是,千澤……”

    夜千澤低頭用唇堵住她要駁他的話,四唇相觸,他發著狠勁地吻著那兩片柔軟帶著香甜的唇瓣。

    寒初藍熱情地回應著他霸道的纏吻。

    樹林外面。

    追來的元缺等人瞧著了夜千澤的馬兒在路邊悠閒地吃著草,卻不見夜千澤,但看到星月站在樹林外面,看到他追來,星月立即繃緊了神經,防備又警惕地看著他。

    元缺飛身躍下馬就要進樹林,星月立即攔住他,冷冷地說道:“國舅爺請留步。”

    元缺瞟了星月一眼,又望進樹林裡,透過錯綜復雜的樹身,隱隱看到夜千澤的背影,他的眼神沉了沉,又望回星月,淡冷地問著:“寒初藍也在?”

    星月抿唇不語。

    “她沒事吧?”

    “我家夫人有我家主子關心便可,不敢勞國舅爺關心。”

    星月板著臉答著。

    元缺眼神微冷,很不喜歡星月對他的態度。

    星月不怕死地依舊盯緊他,防著他進樹林去打擾夜千澤和寒初藍。

    元缺沒有再問什麼,扭身就走。

    看到他扭身就走,星月微微地松了一口氣。

    誰知道她才松了一口氣,元缺忽然一縱身,就不見了。

    元缺對寒初藍的在乎不亞於夜千澤,他肯定是鑽進林裡去了。星月本能地就要進林子裡去,忽又看到大隊人馬追來,她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反正主子在夫人的身邊,就算元缺再放肆,也不能當著夜千澤的面對寒初藍怎麼樣。

    悄無聲息地伏在一棵大樹上,元缺這才看到了被夜千澤擁在懷裡的寒初藍,雖然還看不到寒初藍的臉,卻能確定寒初藍沒事。

    只要她沒事,他也就不當這個偷窺者了。

    元缺壓抑住那股想抓寒初藍入懷的沖動,在夜千澤這個正牌相公面前,他也沒有資格那樣做。心裡很酸,也只能忍著。很想對寒初藍說什麼,也只能先忍著,只要他想對她說,隨時都有機會。

    一扭身,元缺又悄無聲息地躍走了。

    堂堂國舅想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是否沒事,只能當個偷窺者。

    這一幕落在某雙眼裡,讓那雙眼睛的主人心疼不已。

    結束了深吻,寒初藍的臉染上了紅暈,如同三月裡的桃花,她輕伏在夜千澤的胸膛上,輕輕地問著:“千澤,你怎麼會被東辰大軍困住的?”

    “湊巧,咱們回去再說。”

    夜千澤松開了她,手指摩挲著她那兩片經過他滋潤後變得更加紅潤的唇瓣,溫聲說道:“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藍兒,你的面具呢?你不能這樣回去,守城的士兵一瞧著你,就會把你當成東辰國的人。”

    寒初藍從懷裡摸出面具,與她原先戴著的一模一樣,她把面具遞給夜千澤,夜千澤接過面具體貼地替她貼上去,很快地,寒初藍就變成了剛進名州城時的那名少婦。

    拉起她的手,夜千澤說道:“藍兒,你和星月先回城裡去,我還要帶著兄弟們重新跑一趟黑風寨,剛才情況危及,我怕糧草落入敵軍手裡,讓余將軍把糧草拉回了黑風寨。”

    “我跟你一起去。”

    寒初藍立即提出要求。

    夜千澤頓住腳步,柔柔地注視著她。

    被他看得無可奈何了,寒初藍才嘀咕著:“別人生氣的時候,都是黑口黑臉,大發脾氣,或者亂砸東西,甚至拿別人當成沙包揍著出氣,你卻和別人不一樣。”他的溫柔比起暴怒更讓她無措。

    夜千澤笑,忍不住又微彎腰,輕輕地親了她的臉頰一下,說道:“我再大的怒火,也不忍燒到你身上去。”她怕的是他溫柔懲罰,不怕他的怒火。他每次被她氣得要發飆的時候,只能把滿腔的怒火化作萬分的溫柔,編織成情網,把她緊緊地網住,讓她自己向他道歉,不用爭吵,就能達到溝通的效果。

    寒初藍輕擰他一下,低低地咕噥著什麼。

    一物克一物,夜千澤就是上天派來克她的。

    穿越千年,只為了讓他克制。

    寒初藍不得不相信緣份這東西。

    她和夜千澤如若無緣,也不會穿越時空嫁他為妻。

    “走吧。”

    夜千澤拉著她走出樹林。

    元缺已經不在樹林外面,他請來的援兵也跟著他走了。

    只是星月和夜千澤的人在等著。

    看到夜千澤拉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出來,胡九功先是一瞪眼,以為夜千澤做了對不起寒初藍的事,後又覺得那個女人的身形很熟悉,想到夜千澤對妻子百般寵溺,萬分愛戀,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寒初藍的事情來,再細想,便猜到了些什麼。

    “主子。”

    星月迎向夫妻倆。

    夜千澤不會對寒初藍發怒,不代表不會對星月發怒,對寒初藍的溫柔一斂,冷冷地剜了星月一眼,不需言語,星月也知道主子又在警告責備自己。她自責地垂下眼眸,夫人做事根本就輪不到他們來阻止。這件事雖說危險,但星月卻不後悔跟著寒初藍一起做了。

    她的宗旨便是讓主子好好地活著!

    夜千澤只是剜了星月一眼,沒有說半句責備的話,當著寒初藍的面,他不會說什麼。

    知夫莫如妻,夜千澤僅是剜了星月一眼,寒初藍就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了。她用力地握了握夜千澤的大手,在夜千澤望向她時,她也回望著夜千澤。

    不要責怪星月,是我的決定!

    藍兒……

    寒初藍定定地望著他。

    夜千澤輕歎一口氣,反手一握,化被動為主動,回握著寒初藍的玉手,寒初藍這才放下心來。

    他對她真的越來越好了,也給她越來越多的自由,真的做到了放手讓她去紅塵中打滾,哪怕他擔心,他害怕,他恨不得把她寵在心尖上,含在嘴裡,捧在手心裡,因為愛她,因為信她,他壓下一切,放任她做她想做的事,不管對錯,他都給予包容。對了,他會笑,錯了,他會溫柔地讓她改正。

    這樣的男人,教她如何不愛?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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