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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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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23:36:55 |只看該作者
034 來得正是時候

    攝政王府。

    安安靜靜的夜,王府裡再無往日的安祥,有著的都是不安及無助。

    夜沐受傷將近兩個月了,人是醒轉了,可是身子並沒有好轉,每天都需要躺在床上,坐上一刻鍾,就覺得渾身發軟無力,走不了多遠,就要坐下休息,再加上雙手殘了,口不能言,曾經尊貴無比的攝政王便成了廢人一個。

    讓府上極度不安的,不僅僅是夜沐的身體沒有較明顯的好轉,還有便是把整個攝政王府圍得洩不通的御林軍。少帝說擔心夜沐的安危,派遣御林軍全天候保護著攝政王府的安全,誰都知道那不過是好聽的借口,夜沐如今形同軟禁。

    王府裡的人雖然可以外出了,可去哪裡,都有一名御林軍陪同著,就連周妃進宮,都會有御林軍跟隨著,美其名曰是保護周妃的安全。進了宮,馬上又有宮人跟隨,時刻都盯著周妃的一言一行,哪怕周妃進宮都是去見太皇太後,也甩不掉那些宮人的跟隨,讓周妃無法和太皇太後談論夜沐傷勢以外的話題。

    較為自由的只有兩個人,便是夜君睿兄弟倆,因為年紀太小,什麼都不懂,所以少帝並沒有過份地留意著這兩位堂弟。

    夜君睿自從父王出事,他依照父王的安排把外袍親自交給太皇太後,後來便發生了不少事情,他的楚王伯父原來不是他的伯父,楚王府已經徹底換了個天,君玉哥哥繼承了爵位。按照大星的律例,親王世子雖然可以繼承爵位,不過每一代都要降一級。夜君玉本應該降級為楚郡王,因為夜宸死得慘,又獨獨留下夜君玉一個正統血脈,所以夜無極破例讓夜君玉保留著親王爵位。夜君睿看著這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是默默不語,每天除了到上書房讀書,就是到松院去陪著夜沐,還要想著他該如何執行父王叮囑過的下一個計劃,也就是帶著弟弟去找世子哥哥。

    雖說他在人前都是沉默不語的,畢竟每天能進宮,多多少少也能聽到一些夜千澤的近況,知道夜千澤如今還帶兵打仗,他要是在這個時候帶著弟弟去找夜千澤,反而會拖了夜千澤的後腿。

    夜沐不能言,不能寫,眼睛還能看,每天見到夜君睿的時候,他都會淡淡地掃一眼夜君睿,夜君睿聰明,知道父王用淡淡的眼神告訴他,暫時別動,未到要離府逃命的境地。

    既然還不用逃命,夜君睿也就日復一日地重復著他每天的功課。

    一大盆的熱水擺放在屏風後面,周妃拿著帕子,默默地又溫柔地幫夜沐洗著澡。兩個人夫妻數載,還是最近才會這般的親近。在過去的數年裡,夜沐連個正眼都不曾給過周妃,更不用說讓周妃如此近身侍候了。

    他受傷後,周妃難過不已,去元府求過,雖然元老爺答應了她,會試著聯系元缺的。她滿懷希望地回到府裡,盼著元缺回來醫治夜沐。可是日起又日落,轉眼間她都等了快有兩個月,也沒有等到元缺的消息,她醒了,元缺是不可能會醫治夜沐的!

    御醫們天天都會來給夜沐開藥,一劑劑的藥下去,御醫說夜沐的內傷在好轉,可瞧著夜沐的樣子,僅是比最初時稍微好一點。御醫安撫著周妃,說夜沐是受傷太重,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的。周妃不懂醫理,只能完全信任御醫,想著宮裡還有個老太太坐鎮著,御醫們應該也不敢對夜沐的傷勢不盡心盡力的。

    不過周妃不放心所有下人照顧夜沐,她開始親自照顧夜沐,夜沐還昏迷不醒的時候,她親自替夜沐擦身,換衣服,灌喂藥水。夜沐醒轉了,她依舊幫著夜沐洗澡,兩個人婚後只有過兩次的肌膚相親,第一次幫夜沐洗澡,她的臉都臊紅得像關公。夜沐的一天三餐,也是經由她親自去做,親自端來,親自喂食。

    李公公都沒有機會再近夜沐的身。

    夜沐口不能言,拒絕不了周妃,就算他要拒絕,周妃不肯讓他拒絕。

    在夜沐能坐起來了,周妃隔一段時間就把夜沐扶起來坐坐,或者扶著夜沐到外面去走走,呼一下新鮮的空氣,見見陽光。

    將近兩個月的近身照顧,夜沐就算是鐵石心腸,也無法再發脾氣,默許周妃接近他的權利了。

    夜已經很深,夜沐這個時候才洗澡,也是最近的變動。

    夜沐猜到有些變化,無奈口不能言,只能配合著周妃的變動安排。

    洗澡水有著一股藥味,他整個人泡在洗澡水裡,聞著這股藥味,就會覺得特別的舒服。水裡是放了藥去煮的,而這種藥估計對他身體內的傷有幫助吧。

    調養了將近兩個月,又是所有御醫輪番醫治,他卻沒有太大的好轉,不是他傷勢太重,而是有人根本就不想讓他好起來,希望他一直都躺在床上。

    那個不想讓他好起來的人是誰,不用問,也知道是夜無極。

    而周妃會在他的洗澡水裡加藥,他也能想到是他的寶貝兒子夜千澤派人送回的藥。兒子不回來,那份孝心到了。夜沐也不希望兒子回來,兒子要是回來了,就再也走不出這個帝都了。

    洗得差不多了,周妃便去拿來夜沐的裡衣,再把夜沐自浴盆裡扶起來,替他把身上的水珠擦拭干淨,趕緊幫他穿上衣服,又把他扶回了床前坐下,幫他調整一個舒服的坐姿,周妃才回到屏風後面,用木桶把洗澡水一桶一桶拎出去,李公公在外面看守著,周妃一把洗澡水拎出來,他就讓人迅速地接過,拎到水溝去倒了,因為洗澡水有藥味,每次倒了水後,都要立即用好幾桶的清水把水溝清洗得干干淨淨的。

    夜沐看著周妃吃力地把自己的洗澡水一桶桶地拎出去,眼神有些許的變化。周妃是不及上官紫那般高貴,也是京中名門望族的嫡女,什麼活兒都沒有做過的。如今為了更好地照料他,也為了安全起見,她事事都親力親為,那雙以前柔滑的柔荑迅速地長起了繭。

    清理了現場後,周妃抬手拭去自己額上的汗水,回到夜沐的床前,溫聲說道:“王爺,可以休息了。”說著,就要扶夜沐躺下。

    夜沐用手腕輕揮開她要相扶的雙手。

    周妃立即明白他還不想睡,便體貼地問著:“王爺還想再坐一會兒?還是想到外面去走動走動?入夜了,外頭的御林軍只盯著外頭,對裡頭放松了些許。”

    夜沐點點頭。

    周妃替他拿來了外袍,侍候他穿上,又替他整理好衣裳。借著燈火,夜沐定定地打量著眼裡只有他的周妃,其實周妃也很美,哪怕不及上官紫,也有她獨特之處。過去,他就沒有好好地看過她。

    “王爺想去哪裡?”

    周妃替他整理好衣裳,抬眸看了他一眼,溫聲問著,“是流雲院嗎?”

    夜沐淡淡地點了點頭,在周妃提到流雲院的時候,他臉上的神色變柔,就連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流雲院是上官紫的院落,哪怕是重建的,也是夜沐的精神寄托。

    周妃心有澀意,依舊溫順地扶著他慢慢地走出了寢室,走出松院,往流雲院走去。

    因為流雲院是上官紫的院落,被夜沐保護得極好,不允許別人隨意進入,特別是周妃。夜沐總覺得周妃的存在,就是他無法守著他對上官紫諾言的證據,讓他愧對上官紫,所以周妃嫁入攝政王府多年,都沒有進過流雲院。

    第一次踏入流雲院,周妃忍不住悄悄地打量著流雲院的一草一木。

    白天的流雲院安安靜靜,夜裡的流雲院亦是安安靜靜的,到處都懸掛著宮燈,就算在夜裡,也能把流雲院的美盡收眼底。

    周妃以為流雲院奢華至極的,走進來後,才知道流雲院是素,是雅,又不失高貴。流雲院又是院中有院的格局,一條人工河流繞著流雲院流淌著,人工河流的水從哪裡來,流往何處,周妃並不知道。只知道流雲院會取此名便因著這條人工河流,河流兩邊植滿了垂柳,隔十幾米遠便建有一道白玉小橋。上官紫以前很喜歡在河邊漫步,賞景。

    但在十三年前,那場大火燒起時,這條河流卻沒有起到滅火的作用,不是河裡沒水,是救火的人故意不從河流中取水。

    當年的陰謀,周妃不太知道。

    在楚王府改朝換代時,她只知道那個假的楚王就是當年放火燒死上官紫的凶手。

    夜沐的力氣不足,要不是周妃扶著他,他是無法獨自走到流雲院的。

    流雲院的一景一物,都烙在他的心頭,他不需要去走動,也知道哪裡最美,哪裡是他愛妃的最愛。他徑直朝正堂屋走去,那裡面有著上官紫的遺像。

    周妃扶著夜沐進屋,迎面就看到上官紫的遺像正溫柔地沖著她笑,她迎視了一眼上官紫的畫像,就忍不住垂下眼眸。那畫中的女子,出塵脫俗,一笑一顰都如同仙子一般,凡夫俗子多看她一眼,都覺得褻瀆了她。

    望了周妃一眼,夜沐用眼神示意周妃先出去。

    周妃溫順地替他搬來了一張椅子讓他靠坐著,她才順從地退了出去,知道夜沐想與上官紫獨處。

    任何時候,夜沐的心裡頭都被上官紫占據著。

    扭頭,周妃深深地看一眼上官紫的遺像,其實她心裡是羨慕上官紫的。上官紫死了十幾年,依舊讓夜沐深愛著,依舊影響著很多人。如果是她周妃,她死了十幾年後,還有誰記得她?她又能影響到誰?除了羨慕上官紫,她還敬重著上官紫,覺得上官紫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上官紫的死,不過是她用她的生命去推動著某些事情的輪子往前滾動著。

    夜沐說不了話,手也動不了,他只能靠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凝望著上官紫的畫像,心有千言萬語要對上官紫說,無奈說不出來。他的眼裡有著痛有著苦有著隱忍,隱隱中也有些許的欣慰。

    欣慰來自他與上官紫的稚兒在一步一步地強大起來。

    他相信總有一天,他們的稚兒能完成他們都未能完成的宏圖計劃。

    到了那一天,天下歸一,歌舞升平,百姓安居樂業,他的紫兒也就能含笑九泉了。

    周妃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夜沐的背影,看不到夜沐的表情,她也知道夜沐此刻的表情是萬分溫柔的。她花了幾年時間都無法得到的溫柔,上官紫總是很輕易地就得。

    再抬眸,上官紫又沖著她淺淺地笑著。

    周妃微微地點頭,似是和上官紫的亡魂進行著無聲的交談似的。

    她會代替上官紫好好地愛著夜沐,好好地照顧著夜沐的。

    ……

    一覺醒來,天色早已大亮,陽光穿過開著的窗欞透進來,把房裡照得通亮。寒初藍覺得舒服極了,她好久沒有睡過這麼般好的覺了,自己的家感覺就是不一樣。

    攝政王府也算是她的家,但攝政王府經常會遭到別人的監視,她壓根兒就不敢放心地大睡特睡。離開了帝都,每到一個地方,她都是匆匆的過客,除非有夜千澤在身邊,否則她也無法真正地安心入睡。

    在寒初藍的心裡面,張家村的夜家才是她的家,給她的是最純樸的親情,最純樸的溫暖。

    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寒初藍才從床上坐起來。

    “咚咚。”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

    “姐姐,是我,懷雲。姐姐起了嗎?”

    懷雲端著一盆洗臉水,站在寒初藍的房前敲著門,輕敲著房門。

    寒初藍在帝都的時候,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的,所以暗衛們都習慣了,此刻只有彩月跟著她回張家村,彩月依舊是老樣子,不會貼身侍候寒初藍。

    穿好衣服,披著長發走過來開門,看到懷雲端著一盆洗臉水,寒初藍一邊梳著頭發,一邊說道:“懷雲,你怎麼給姐姐打起洗臉水來,姐姐自己來。你也不要把姐姐當成夫人來侍候,我還是你的姐姐,咱們就像以前一樣相處。”

    懷雲端著洗臉水進來擺放在桌子上,笑著:“姐姐有了身子,就讓懷雲好好地照顧姐姐吧。”

    寒初藍垂眸看一眼自己還是平坦的肚子,“還是個小豆芽呢,對我行動上沒有什麼不便的。”走過來,她把木梳子放下,隨手拿起梳妝台前的一根布繩就綁起頭發。

    回了鄉下,她就更加的隨意,連梳發都懶得再挽髻,而且她挽的髻也不好看,又費時間,夜千澤不在身邊,她都是很隨意的。

    看不慣寒初藍這個樣子,懷雲走過來從台前拿起梳子,把寒初藍拉到銅鏡前按坐下,就幫寒初藍重新梳理頭發,笑著戲謔:“都這麼長時間了,姐姐的頭發還是梳不好嗎?”

    寒初藍嘿嘿地笑。

    還不是古代女子的發髻過於復雜。

    透過銅鏡,寒初藍盯著懷雲看,並沒有告訴懷雲,她昨天晚上去找過了楊庭軒,並且給楊庭軒制造了一壓力。“懷雲……。”寒初藍才叫了懷雲一聲,忽地竄起來,捂住嘴巴就跑到門口,迅速地用另一只手拉開了房門,又沖出房外去。

    “姐姐。”

    懷雲大驚失色,連忙追出去。

    經由寒初藍親自設計,與現代洗手間接軌的茅房裡,傳來了寒初藍的嘔吐聲。

    “姐姐。”

    “夫人。”

    懷雲兄妹以及阿牛都湧過來,緊張地叫著。

    彩月則是第一個閃身而來,站在寒初藍身後,緊張地不停地替寒初藍拍著後背,緊張地問著:“夫人,你怎麼了?”

    寒初藍吐了一會兒,胃才舒服一點兒。用水沖干淨了洗手間,她才用清水洗了洗嘴巴,站直了身子,臉色有點兒不佳,還勉強地對眾人說道:“沒事,妊娠反應。”

    “夫人,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彩月還是不放心。

    寒奶奶從廚房裡走出來,笑道:“不用看,每個女人懷娃兒的時候,都是這個樣子。”

    “嘔——”

    寒奶奶的話音才落,寒初藍扭身又吐了起來。

    她一開始有反應了,就這般強烈,肚裡的小包子估計挺能折騰人的。

    彩月又是心疼地拍著寒初藍的後背。

    懷雲趕緊去給她打來清水。

    懷真又是心疼又不知所措,阿牛則皺著小臉,問著寒奶奶:“奶奶,姐姐天天都要這樣吐的嗎?”

    寒奶奶是所有人之中最放心的那個,她笑著:“吐兩三個月就好了。”

    阿牛“啊”了一聲,瞧見姐姐吐得那般難受,他覺得一天都要命了,還要吐兩三個月。

    好不容易止住了吐,才起床,胃裡還是空的,這樣吐著,寒初藍整個人都覺得虛脫一般。重新回到房裡,她倒回床上躺著,嘴裡嘀咕著:“真難受。夜千澤,你的娃兒可真會折騰人。”她懷孕了,夜千澤不是第一個知道的,如今她吐得難受,他也未能在她的身邊。寒初藍忽然很想投入夜千澤的懷裡,被他有力的雙臂擁著時,才是最安全,最溫暖的。

    他要是在她的身邊,瞧著她這般難受,鐵定心疼死。

    “千澤,等我再回到你的身邊時,肚子估許隆起來了。”寒初藍在自言自語著,猜想著夜千澤瞧見她隆起的肚子是什麼反應。

    彩月要把她懷孕的消息傳給夜千澤,她阻止了。如果夜千澤知道她懷孕了,肯定會派更多的暗衛來保護她,這個時候,夜千澤比她更需要暗衛們的保護及幫助,甚至夜千澤還會像上次那樣,撇下兄弟們就奔赴千裡,只為了她。

    女人懷孕就算要忍受很多折騰,也是幸福的。

    這種幸福,她心甘情地承受著。

    能替自己心愛的男人生兒育女,原來是這樣的甜蜜。

    她在回清水縣的路上,就花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稻谷已經低頭,微微地泛著黃色,只要天氣好,再過半個月就可以收割水稻了。

    把稻谷曬光,輾成米,再收倉運走,她就會再一次離開清水縣。下一個計劃,她還不是去找夜千澤,而是打算趁著肚子還沒有笨重先去一趟大歷。大歷國海洋多,盛產珍珠,她想從大歷國進些珍珠粉回來賣。上官紫的店鋪裡自然有胭脂鋪的,她可以把珍珠粉融入胭脂鋪裡出售。

    大星國極缺珍珠粉,女人們也就只有兩宮太後才有條件天天用珍珠粉保養。其他貴婦人有錢也買不到,要是她能進到珍珠粉,還愁歉不到錢嗎?

    當然了,大歷國是盛產珍珠,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到大歷國進貨的,與皇室不熟,無法打通各路關卡的,連珍珠粉是什麼樣的都見不到。

    寒初藍不用憂這一點,因為上官紫是大歷國的公主,哪怕仙逝十幾年,大歷國的人都還記著這位和親公主。她是上官紫的兒媳,又繼承了鳳凰令,想去進貨,比起其他商人,占盡了優勢。

    做生意,獨門生意最好賺。

    大星的胭脂水粉鋪有珍珠粉賣的,幾乎沒有,就算有,也是供應皇宮裡的貴婦人們使用。

    賺點錢,她再去找夜千澤。

    懷孕了,她走動得多,分娩時也容易些。要是什麼都不做,整天不是坐著就是躺著,沒有運動過,不利於分娩。

    “夫人,要不就讓屬下去請個大夫回來給夫人瞧瞧吧。”

    彩月看到寒初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又低低嘀咕著什麼,還是放心不下,再一次提議著要請大夫。

    “不用了。”

    重新坐起來,寒初藍拒絕請大夫。

    請大夫,大夫也是無能為力的。

    在現代的醫學那般發達,還不是對妊娠反應束手無策?更別提醫學不如現代先進的古代了。

    刷了口,洗了臉,寒初藍吃了一碗白粥拌酸菜,胃裡有了東西,整個人就覺得有精神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原因,她胃口比以前好很多,一連吃了兩碗的粥。

    用過了早膳後,寒初藍堅持著要跟懷雲給金玉堂酒樓送菜,送完菜後再去看稻田。

    無法勸住她,懷雲只得讓她跟著。

    張家村的人知道寒初藍回來了,是自己回來的,身邊只帶著一名婢女,不見夜千澤,再聯著帝都裡傳來的消息,便以為寒初藍落魄了,回來重新種菜種田,對她雖然客氣,卻少了恭敬。

    秀姑特別的開心,覺得這是寒初藍的報應,叫寒初藍霸道,叫寒初藍不讓夜千澤納妾。

    寒初藍懷孕的事,她後來特意囑咐過四嫂,別說出去,隨村民們怎麼猜想。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就不會驚動知縣大人,對她的行蹤也能起到一定的掩飾作用。

    懷雲趕著馬車,載著寒初藍從張六家門前經過的時候,秀姑剛好出來,一臉的笑意盈盈,問著挨著懷雲坐著的寒初藍:“嫂子,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跟著千澤哥進京當世子妃了嗎?”

    知道秀姑在幸災樂禍,諷刺自己,寒初藍皮笑肉不笑地答著:“嫂子想你了嘛,所以就回來看看了。”說完,她又打量秀姑一番,假意關心地問著:“秀姑,你許了人沒?”

    秀姑臉微繃,她現在想嫁懷真,可懷真對她同樣的不屑一顧,依舊沒有許配人家。也有媒婆上門給她說親的,但別人看中她,她看不中別人,她看中的,別人又看不上她。

    “要是還沒有許人,等嫂子回京,順便帶上你,王府裡的小廝個個都眉清目秀,辦事干脆利落的,嫂子可以幫你挑一個。”

    秀姑的臉綠了。

    寒初藍諷刺她只能配小廝的命。

    將近半年不見,寒初藍依舊記著她肖想過夜千澤。

    情敵,還聯合其他人坑過她的,寒初藍怎麼可能忘記?

    此刻要不是秀姑幸災樂禍,語出諷刺,她也不想如此的羞辱秀姑。反正別人敬她,她就敬人。尊重本來就是相互的。

    瞄到秀姑變綠的臉,寒初藍笑著對懷雲說道:“懷雲,走吧。”

    她寒初藍再落魄,在秀姑的面前,她都比秀姑高上一等,就要把秀姑踩得死死的,叫秀姑肖想她的夜千澤!

    馬車從秀姑面前走過。

    秀姑呸了一聲,哼著:“回京?就你還能回京?不過是種菜的,當了幾天的世子妃,真以為自己變成了鳳凰,我呸!”

    秀姑哼得很小聲,已經擁有了內力的寒初藍還是聽到了。她微微地蹙了蹙眉,秀姑對她的嫉恨比過去似是更重了。難不成秀姑還在想著夜千澤?

    寒初藍正想微懲秀姑,彩月已經出手。彩月身子一閃,就飛回秀姑面前,秀姑只看到眼前有個人影閃來,還沒有看清楚是誰,就被彩月點了啞穴。一閃身,彩月又回到馬車上,秀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再望向慢慢遠去的馬車,她又無法確定剛剛那道人影就是馬車上的人,因為她根本就沒有看清楚人影是誰。

    “啊啊啊……”

    張口,卻是啊啊之聲,把秀姑嚇壞了,以為自己大白天撞著了鬼魂,扭身就跑回屋裡去,遇著周氏,她拉著自家嫂子,不停地啊啊啊的,就是說不了一句話,又把周氏嚇壞了,大聲叫喊張六,瞬間就把張六家驚得雞飛狗跳。

    ……

    楊庭軒一夜未眠。

    只要一想到寒初藍說過的話,他就睡不著。

    但他還是一大清早就到了金玉堂酒樓,等著懷雲送菜來,應該說他等的是寒初藍。

    以他對寒初藍的了解,寒初藍肯定會和懷雲一起來的。

    楊庭軒也沒有猜錯,他還真的等到了寒初藍和懷雲。

    “初藍。”

    不等馬車停穩,楊庭軒就迎了過來。

    懷雲先跳下車,笑著叫了楊庭軒一聲,楊庭軒飛快地望了她一眼,就看向了寒初藍,想伸手扶寒初藍下車,記起寒初藍是他人之妻,他不方便相扶,只得站在一旁,看著寒初藍從馬車上跳下來。

    那名叫做彩月的婢女立即板著臉說著寒初藍不該跳下車,應該等她相扶。

    寒初藍嘻嘻地笑著,並不在意。

    楊庭軒覺得彩月不像一個婢女,哪有婢女敢板著臉和主子說話的?瞧著寒初藍對彩月也很好,又是寒初藍的人,楊庭軒也不多事,只是淡冷地掃了彩月一眼,眼裡有著不悅。

    彩月立即回給他一記又冷又利的眼神。

    “庭軒,早呀。”

    寒初藍若無其事地和楊庭軒打著招呼,楊庭軒一夜未眠,也是練武之人,精神還是很好,但眼底卻有了黑眼圈。她笑得狡黠,楊庭軒還說他心裡面裝著的人是她,卻在聽她說要把懷雲許人,就急得兩眼熬出了黑眼圈,肯定一夜未眠。

    嘿嘿,很長時間沒有整過人了,就拿楊庭軒開刀,整整他,讓他心急,好看清自己現在愛著的人是誰。

    寒初藍只字不提昨天晚上的事,楊庭軒也不提,可總是有意無意地瞟向懷雲,當懷雲不經意地撞上他的視線,他又趕緊別開視線,對寒初藍又極為溫和體貼,就像以前那般。

    懷雲覺得今天的楊庭軒怪怪的,以為是寒初藍回來了,楊庭軒對寒初藍的愛無法抑制,才會是這個樣子,可他老是偷看她干嘛?

    楊庭軒心裡亂如麻,寒初藍則想著另外一件火燒眼眉毛的事,就是她去哪裡找一個比楊庭軒更好的男人來演這出戲?

    清水縣最優秀的男兒非楊庭軒莫屬。

    要幫懷雲找一門比楊府更好的“婆家”來刺激楊庭軒,真不是容易的事。

    “初藍,這是你以前最愛喝的茶,我親自沏的。”楊庭軒像以前那般,沏了寒初藍最愛喝的茶,“還有你愛吃的點心。”

    寒初藍笑著道謝,“庭軒,孕婦不宜喝濃茶,這茶,我就不喝了。懷雲的喜好與我差不多,留給懷雲喝吧。”說著,她把懷雲叫過來,替懷雲倒了一杯茶推到懷雲面前,瞅著懷雲看,笑道:“懷雲,這是庭軒沏給你喝的茶,溫度適中,喝了吧。”

    懷雲看向楊庭軒,楊庭軒也看她一眼,在她看過來時,他又別開了視線。微攏了攏秀氣的眉,懷雲其實知道楊庭軒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寒初藍,她不過是個替代品。

    默默地,懷雲端起了寒初藍倒給她的那杯茶,默默地喝了個精光。

    以往她跟在寒初藍身邊,楊庭軒天天在金玉堂酒樓等著寒初藍來,沏好茶,用最好的茶葉,再准備寒初藍最愛的點心,寒初藍待她如親姐妹,她沾了寒初藍的光,能天天喝到好茶,吃著精致點心,喜好就被培養得和寒初藍差不多。寒初藍走後,楊庭軒就沒有再准備過這些。

    “這些點心,你也嘗嘗吧。”

    楊庭軒把一盤點心推到懷雲面前,飛快地看她一眼,再一次飛快地別開視線,讓懷雲的秀眉又攏了攏,覺得他似是在逃避自己。

    因為姐姐回來了,他擔心姐姐誤會她與他,所以就逃避她嗎?

    懷雲在心裡澀澀地想著。

    看一眼寒初藍,懷雲苦笑,姐姐離開將近半年,她都未能走進楊庭軒的心裡,如今姐姐回來了,她哪還有機會?好在,她不是那種會鑽牛角尖的人,她早就和楊庭軒說過,楊庭軒愛他的,她愛她的。她不求回報,反正她愛上楊庭軒,就是愛了。

    這一生,無法嫁與楊庭軒,下一輩子,她會繼續努力,搶在寒初藍之前遇到楊庭軒。

    兩個人的神情落在寒初藍的眼裡,她眉眼間的狡黠更甚。

    要是此刻能有一個合適的臨時演員,這出戲保證更加的完美。

    “小二,給我來碟涼拌青瓜。”

    前面,傳來了一道溫和又熟悉的聲音。

    寒初藍聽著那道聲音,頓時兩眼一亮。

    起身,她樂呵呵地就走。

    在眾多的食客中,寒初藍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青影。

    歐陽易帶著隨從先寒初藍一步離開冰河鎮,但他一路上要打探路線,速度無法和寒初藍相比,先走一步卻遲了一步到達清水縣。

    一進清水縣,他就迫不及待地往金玉堂酒樓鑽來。

    他聽說金玉堂酒樓的菜燒得極好,那道很多人吃過了都會愛上的涼拌青瓜聽說就是從金玉堂酒樓傳出去的,做得最好的也是金玉堂酒樓。

    既然來了,他哪肯錯過品嘗美食的機會?

    聽到歐陽易的吩咐,寒初藍扭身又走了,進了金玉堂酒樓的廚房重地。

    她是楊庭軒的貴客,楊庭軒對她的感情是整個清水縣的人都知道的,她進來,也沒有人阻止。楊庭軒也跟著進來,看著寒初藍親自動手為歐陽易做涼拌青瓜,楊庭軒忍不住走出去,遠遠地打量著歐陽易。歐陽易一身青衫,氣宇昂軒的,初看像個江湖人,細看又覺得他渾身散發著一股尊貴氣息,不像一般的江湖人。總之一句話,歐陽易屬於人中龍鳳之翹楚。

    男人的第六感告訴楊庭軒,這個男人與寒初藍是相識的!而且關系非一般,否則寒初藍不會聽到他的聲音就笑著離開後院,更不會親自給歐陽易做涼拌青瓜。

    心,多少都泛著酸意。

    寒初藍就是個發光體,走到哪裡都能吸引男人的視線,自然會有很多人喜歡。寒初藍不過才回來,這個男人就出現在清水縣,估計是一路追著寒初藍來的吧?

    察覺到楊庭軒的盯視,歐陽易望過來,看到楊庭軒,他沖楊庭軒溫和一笑,楊庭軒卻把臉板得緊緊的。

    歐陽易也不在意,倒了杯茶朝楊庭軒舉了舉杯。

    寒初藍做好了涼拌青瓜,正捧著從廚房裡出來,經過楊庭軒的身邊,歐陽易看到她的時候,愣了愣,隨即笑著站起來,等著寒初藍走過來,把涼拌青瓜擺放到他的面前。

    “公……初藍,你怎麼也在這裡?”歐陽易差點就叫了寒初藍“公主”,被寒初藍瞪了一眼後,才改的口。

    “你又怎麼來了?”

    寒初藍坐下,歐陽易的隨從畢恭畢敬地站起來,不敢與寒初藍同桌而坐。

    歐陽易笑著坐下,看著她,“我來做什麼,你應該明白。”

    寒初藍嗯了一聲,“好,來得正是時候。”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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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23:37:10 |只看該作者
035 兄妹情,合謀

    聽著寒初藍這句“來得正是時候”,又看著寒初藍大眼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歐陽易莫名地心生不妙,想到自己除了當初喂她服下軟骨散把她帶走之外,就再也沒有得罪過她,如今她又是知曉了身世,好歹他都是她的哥,應該不會對他怎樣吧。這樣想著,歐陽易又把心裡的不好之感壓去,溫笑著瞅著她,指了指那碟涼拌青瓜,問著:“初藍,這是你做的?”

    寒初藍瞇瞇地笑著,“不像嗎?”

    歐陽易爽朗地笑了幾聲,“據說涼拌青瓜的盛名就是從清水縣傳出去的,雖然很簡單,一看就會做,但味道最好的還是清水縣金玉堂酒樓的。初藍。”歐陽易湊近身子來,小聲地問著:“金玉堂酒樓是你開的?”

    走過來的楊庭軒瞧見歐陽易親切地湊近了寒初藍的身邊,俊顏上一繃,加大了步伐,幾步就跨過來,往寒初藍與歐陽易中間的空位上一站,淡冷地朝抬眸看向他的歐陽易拱了拱手,淡冷地說道:“在下楊庭軒,金玉堂酒樓的少東家,在下能在這裡坐下嗎?”

    問話的同時,楊庭軒已經坐下來了。

    歐陽易的隨從想做什麼,被歐陽易不著痕跡地阻止了。

    楊庭軒對歐陽易的態度是不太友好,但楊庭軒坐下的時候,寒初藍賊笑起來,歐陽易便能斷定寒初藍和楊庭軒是熟識的。再者楊庭軒還是金玉堂酒樓的少東家,據傳這位小爺嘴巴特別的刁,而且廚藝極好,歐陽易還想嘗嘗楊庭軒的手藝呢。

    沒辦法,吃貨遇著廚子,總得討好幾分才能吃到上品。

    寒初藍瞟著那碟涼拌青瓜,對歐陽易說道:“哥,你先嘗嘗我親自為你做的涼拌青瓜吧,金玉堂酒樓的這道涼菜也是我親自教著做出來的,我和楊少東家是道上的朋友。我不知道哥要來,要是知道了,早就差人來接了。如今在這裡遇上了,就讓妹子替哥接風洗塵吧。”

    先把歐陽易與她的關系挑明了,讓楊庭軒不要誤會她和歐陽易有什麼,再讓歐陽易充當她的臨時演員,這樣才能讓楊庭軒心急不已。因為歐陽易既是她的哥,來了清水縣,自然是住在妹子的家裡,懷雲可是住在夜家的,與歐陽易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楊庭軒要是不心急,她就不叫做寒初藍了。

    哥?

    歐陽易聽得咧嘴便笑。

    寒初藍叫他哥,是不是說明她認可了自己的身世?

    楊庭軒聽得卻是一呆,不解地望向了寒初藍。

    他只知道寒初藍有妹有弟,就是沒有哥。怎麼寒初藍離開了幾個月就多了一個哥?心裡雖然有著疑惑,不過對歐陽易的態度已經明顯好轉,聽到寒初藍說要替歐陽易接風洗塵,當下就喚來了小二哥,吩咐著小二哥,把他們金玉堂酒樓裡最好的菜式都來一道。

    歐陽易進來還沒有點正菜就先要了涼拌青瓜,此刻楊庭軒吩咐小二哥,寒初藍也不阻止。

    等到小二哥走了,懷雲也進來後,寒初藍招呼著懷雲過來坐。

    楊庭軒看一眼懷雲,又看看四周,來來往往都是人,有些嘈雜,便對寒初藍說道:“初藍,這樓下人來人往的,嘈雜得很,樓上還有雅間,我們上樓去吧,我再喚人把酒菜送到樓上去。”

    “也好。”

    寒初藍說著站起來,招呼著歐陽易一起上樓去。

    懷雲聽到寒初藍叫歐陽易“哥”,也是愣了愣,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家姐姐怎麼就多了一個哥?

    彩月抿了抿唇,什麼都不說。

    歐陽易跟著上樓去,還不忘捧起那碟涼拌青瓜。

    他的隨從們微微地抽了抽臉,覺得自家王爺真是個吃貨,瞧著王爺那迫不及待的表情,要不是修養還算過得去,估計他們家王爺早就一邊上樓一邊挑著青瓜塊吃了。

    楊庭軒吩咐人一會兒把酒樓送到樓上去,他才跟著上樓。

    數人進了一間雅間,寒初藍坐下,歐陽易挨著她而坐,沖著寒初藍那一聲聲的“哥”,他就要與這個妹妹打點好關系,親近親近,要是回到宿城,那麼多兄弟,他可搶不過他們。

    歐陽家陽盛陰衰,寒初藍認祖歸宗的話,注定了是最受寵的妹妹。

    “初藍,再叫一聲哥。”

    歐陽易坐下後,就開始嘗試著寒初藍為他做的涼拌青瓜,嘗過了幾口後,他就兩眼放光,不停地吃著,但還不忘美滋滋地哄著寒初藍叫他哥。

    楊庭軒在兄妹二人的對面坐下,懷雲和彩月也坐下,歐陽易的隨從不敢與爺們同桌,不像懷雲他們習慣了寒初藍的不拘小節。寒初藍從來就沒有把她們當成屬下來看,都是待如姐妹的。

    “沒人叫過你哥嗎?”

    寒初藍好笑地啐了歐陽易一口,其實心裡面也是極喜這位堂兄的。

    歐陽易笑著:“我娘就生了我一個,叔叔伯伯們府上倒也有年紀小的弟弟,妹妹嘛,屈指可數。”有幾位小郡主,都快要被那些哥哥們寵上天了。

    那幾位小郡主的身份哪能和寒初藍相比?

    “初藍,你與這位公子?”

    楊庭軒看著寒初藍與歐陽易那般的親近,雖說寒初藍叫著歐陽易哥,但還是心生幾分羨慕,寒初藍從以前到現在就沒有這般親近過他。

    寒初藍望了歐陽易一眼,向楊庭軒介紹著歐陽易,“他復姓歐陽,單名易,是我親爹的侄兒,也就是我的親親堂兄。”寒初藍把她自己的身世簡單地告訴了楊庭軒,但並沒有說清楚歐陽易的真正身份,只說他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

    她不想讓楊庭軒知道她是東辰國的公主,不僅僅是東辰和大星的關系還沒有修復,還有她不想讓公主身份成為她的累贅。皇室中人,始終是平民百姓眼中高不可攀的人物,她道出自己的真正身份,別說楊庭軒不敢再拿她當朋友看,就連自己的爺爺奶奶也會拘謹。當初夜千澤的身份曝光後,爺爺奶奶都要向夜千澤下跪行禮呢。

    聽了寒初藍的解釋,楊庭軒大感意外,倒是沒想到寒初藍原來不是寒家的親生女,而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怪不得當初顏氏那般對待寒初藍了。他倒了一杯水給寒初藍,他自己則倒了一杯酒,也給歐陽易倒一杯酒,舉著酒杯向寒初藍道喜:“初藍,恭喜你與親人相認。”

    “謝謝。”

    寒初藍承了楊庭軒的道喜,喝光了那杯水。

    “初藍不會喝酒嗎?”

    自己喝酒,寒初藍喝水,歐陽易隨口問了一句。

    寒初藍本能地答著:“孕婦不宜喝酒。”

    優雅地呷著酒杯裡的酒水的歐陽易聽到這一句,差點跳了起來,趕緊把酒杯放下,瞪著寒初藍問著:“初藍,你的意思是?”他的視線往下掃去,寒初藍淺笑著:“你不想當舅父嗎?”

    “想,怎麼不想。伯父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開心的。”歐陽易不停地嘿嘿地笑著,才認回了妹妹,就要當舅父了,這種感覺真好。像是想起到什麼似的,他又輕斥著寒初藍:“你都有喜了,還四處亂跑,你……”

    寒初藍從他面前拿過筷子夾了一筷青瓜塞進他的嘴裡,堵住他的輕斥。

    歐陽易嚼完了青瓜,再接著說:“初藍,你怪哥說你也行,你都是雙身人了,就不宜四處亂跑,吃完飯後,你立即跟哥回去,夜千澤現在沒空照顧你,跟哥回去了,會有很多人照顧你的,保證讓你衣食不愁,來年就給哥生個大胖小子外甥,不,哥要外甥女。”

    寒初藍作勢又要夾青瓜塞住他的嘴,歐陽易搶回了筷子,瞪著寒初藍,他脾氣一向很好,不會輕易繃臉瞪人,可一旦瞪人的時候,也有一股威嚴,讓人怕上三分。寒初藍失笑著,“哥,這事,一會兒回去了再說。我不跟你回去,我也是衣食不愁的。”

    “我知道你有本事,能養活自己,不用我們操心,可是……”

    菜上來了。

    寒初藍趕緊用美食轉移歐陽易的話題。

    美食當前,歐陽易很忙就忘記了責備寒初藍不聽話的事了。

    酒過三巡,肚子吃了七分飽,歐陽易便放下了筷子。

    每一道菜,他都嘗過了遍。

    咂咂嘴,他覺得金玉堂酒樓的酒菜是不錯,可在他的心裡,還是覺得食福酒樓的酒菜更好,當然了夜錦英親自做的,是好上加好。

    因為歐陽易的到來,寒初藍打消了要去看看稻田的計劃,領著歐陽易向楊庭軒告辭,便離開了清水縣,回張家村去。

    歐陽易有自己的馬車,回張家村的路上,寒初藍對懷雲說她與歐陽易兄妹重逢,有很多話想說說,便坐到了歐陽易的馬車上,避開了懷雲。

    歐陽易從自己的青衫衣袖裡拿出了一把鑲金邊折扇,一邊展開了扇子,一邊炯炯地注視著鑽進自己馬車內的寒初藍,溫笑著:“初藍,現在就咱們兄妹倆了,你說,你想讓哥幫你什麼忙?”

    寒初藍閃爍幾下美眸,故意一臉不明白的樣瞅著歐陽易。

    歐陽易好笑地用扇子輕拍一下寒初藍的頭,好笑地說道:“你對我就沒有這般親近過,忽然那般的親近,還開口叫我哥,要是沒事相求,你會這般的親近,還親自給我做涼拌青瓜嗎?”

    寒初藍反駁他:“難道你不是我哥嗎?我以前對你很差?貌似是你對不起我在先呢,哪有你這樣當救命恩人的,救了人,還要給人下藥,未經別人同意就把別人帶走,那般不懂得尊重別人。你還吃過我親自煮的酸辣粉呢,給你做道涼拌青瓜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我還會做很多好吃的。”

    提到給她下軟骨散強行把她帶回東辰國的事,歐陽易頓時就軟了下來,趕緊賠著笑,作著揖,“妹子,是哥不對,是哥不對,你對哥很好,很親近,很親近,親近到給哥做酸辣粉還要收錢。”

    寒初藍嗔著他,“我出門的時候沒有帶著多少錢,一會兒回家了我就把錢還給你。”

    她這樣說,歐陽易又是趕緊賠著笑,“妹子,是哥說錯話了,你可千萬別把錢還給哥。應該是哥給你錢才對。”說著,他把自己腰間佩戴著的一塊玉佩摘下來,就塞到寒初藍的手裡,再把自己身上帶著的金葉子,銀子統統拿出來,一股腦兒往寒初藍手裡塞來,說道:“初藍,你成親的時候還在鄉下,鐵定沒有嫁妝,沒有嫁妝的女子嫁入夫家是不被看重的。好在夜千澤對你還不錯,不會欺負你。那時候,哥不知道你的存在,現在這些錢銀就當作是哥補給你的嫁妝,雖然不多,也是哥的一點心意,將來等你回到宿城,皇伯父封了你公主身份,同樣會補給你嫁妝的,那時哥再給你添上幾抬。這塊玉佩是送給我外甥女的。”

    都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就外甥女外甥女叫著。

    歐陽易要不是妹妹控,就是女兒控。

    寒初藍心頭暖烘烘的,她和歐陽易雖是堂兄妹,但之前一直不知道,相處的時間也不長,歐陽易對她卻是毫無戒心的疼愛,差點沒有把她捧在手心裡寵著。歐陽易也是皇室中人,可在他的身上,看不到皇室的無情,看不到皇室的冷血,看到的是世界上最純淨的親情。

    “妹子,說吧,有什麼事需要哥幫忙的?”歐陽易愛憐地捏了寒初藍的鼻子一下,取笑著:“可別感動得哭了哦。”歐陽易喜歡“妹子”這種平凡的稱呼,覺得這才是最真實的兄妹情。

    把玉佩小心地收起來,又把金葉子呀,銀兩呀都收起,寒初藍對歐陽易是一點都不客氣。歐陽易也喜歡她的直爽,沒有裝模作樣地推辭,更不跟他客氣。

    “哥,妹子還真的有件事想請哥幫忙的,哥一定要幫我。”寒初藍把錢銀收好後,望進歐陽易那雙與自己一樣明亮的大眼裡,又閃爍了幾下眸子,先乞求著歐陽易答應幫忙。

    歐陽易淺笑著:“你先把事情說出來,看看哥能不能幫你。”

    寒初藍以為他會說:別說一件,就算一千件事哥也幫你。

    沒想到他卻來了這樣一句話,想坑他,還坑不來。

    想了想,寒初藍便把自己想請歐陽易幫幫忙,暫時充當她幫懷雲找的好婆家人選。

    不等寒初藍說完,歐陽易就趕緊拉開與寒初藍的距離,惹得寒初藍直瞪他,他苦著俊臉,又朝寒初藍作揖,求著:“我的好妹子,好公主呀,你想害死哥嗎?哥可是名花有主了。”怪不得這個堂妹一見到他,就說一句“來得正是時候”,原來是等著算計他呢。

    寒初藍好笑著:“你那叫做名草有主。”

    “名花也好,名草也行,名樹都一樣,反正哥不能幫你這個忙。初藍呀,你也知道哥的心裡只有你的錦英姐姐,你這樣做,你對得起你的錦英姐姐嗎?”歐陽易在寒初藍面前也不介意把自己對夜錦英的感情說出來。

    他就是愛上了夜錦英,如何?為了夜錦英,他連命都可以不要。

    提到夜錦英,寒初藍的笑容斂了起來,夜錦英是她在帝都唯一交好的人,也是夜千澤的姐姐,如今又幫她看著食福酒樓,於公於私她都不能對不起夜錦英。再看歐陽易一副很緊張的樣子,生怕下一刻就被她賣掉了,她忍不住笑著:“那是演戲,又不是真的,將來錦英姐姐要是知道了,誤會你什麼的,我幫你解釋還不行嗎?”

    歐陽易還是拼命地搖著頭,說道:“夜千澤要是與別人演戲,別人再向你解釋,你會相信嗎?就算你會相信,心裡總會有點疙瘩的,對吧?初藍,我和你的錦英姐姐好不容易才有點進展,你就忍心這樣禍害我嗎?要是她以後都不理我了,我找誰訴苦去?找你嗎?夜千澤一巴掌就會把甩到天涯海角去。別以為我不知道,夜千澤寵你是寵你,也是個霸道的主,恨不得天天把你霸在他的身邊。你哥我活了二十幾年,就對夜錦英上了心,你說,你忍心這樣坑我,禍害我嗎?忍心嗎?”

    歐陽易一邊說著,一邊苦著俊臉,非常委屈的樣子。

    寒初藍不忍心。

    一想到夜錦英,她就不忍心了。

    再瞧著自家兄長那副委屈可憐又緊張的樣子,她又覺得好笑。

    歐陽易為了夜錦英,連演戲都不願意,她也為夜錦英開心,證明歐陽易對夜錦英是真愛。

    “初藍,要不,這樣吧,我身邊的那幾個隨從,隨便你挑一個,雖說是我的隨從,我待他們如手足,跟了他們也不會吃虧。你說的那個什麼雲的,不是你在街邊撿回家養著的半路妹妹嗎,想必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身份,能嫁個清白人家當正妻,也算是抬舉了她。要是她沒有被撿回家,她要不就是嫁個窮苦人家,要不就是給別人當妾。”

    找個隨從給懷雲當相公人選,在寒初藍的心裡,那是委屈了懷雲。但在這個年代裡,歐陽易的說法又是合理的。

    想到是演戲,寒初藍深思了一會兒,才說道:“那我就從你的隨從挑一個最優秀的吧,這樣說不定會讓楊庭軒更加的瘋狂呢。他都不捨得讓懷雲當妾室,覺得屈就了懷雲,要是知道我給懷雲找個隨從,肯定會心疼的。”她就等著楊庭軒為懷雲打抱不平,她好拿話來塞住楊庭軒,逼著楊庭軒看清自己的感情,與懷雲有情人成眷屬。

    “那位楊公子還真是笨蛋一個,他對你表現得再怎麼在乎,都不及他對那個什麼雲,連自己的感情都還看不清,他怎麼沒有把楊家的家業都敗光。”在吃飯的時候,歐陽易是不怎麼注意到懷雲,可不代表他就沒有察覺到楊庭軒對懷雲的情愫。

    瞟著自家妹子,歐陽易又說道:“不過也怨不得楊公子,他當初肯定也是對你動了真心思,咱們歐陽家的女兒就是厲害,呵呵,能迷倒天下好男兒!”

    寒初藍被這個護短的兄長的話說得哭笑不得。

    楊庭軒當初對她是真的動了心思,為了她,楊庭軒一直不肯娶妻。

    摸摸自己的臉,寒初藍說了歐陽易一句,“就因為我是你們歐陽家的女兒,才會惹來這麼多的爛桃花。”一個楊庭軒,一個元缺,還有一個城府極深,對她似是極好又帶著利用兼算計的夜無極。

    “你心意堅定,就算滿樹都是桃花,也與你無關。”

    寒初藍笑,歐陽易這句話說得倒合理。

    別人的感情,她管不了,自己的感情總是能管管吧?只要她對夜千澤專一,再多爛桃花也影響不到她。

    “反正我的心裡就只有夜錦英,別說桃花,就算是牡丹花,我也不要。”歐陽易看一眼自家妹子,又怨著:“初藍,你對別人都那般的上心,怎麼不對你哥我上點心,你哥我和夜錦英還是天各一方呢。”

    “你還需要我幫你的忙嗎?你就沒有向錦英姐姐說?就算你沒有說,沖著你冒死回去救她,她也不會忘了你。”

    歐陽易俊顏上有點點紅暈,“我當初讓她跟我走的,她不肯。”

    “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你讓她跟你走,不等於跟著你私奔?私奔的女子,名不正言不順的,哪怕你會給她名份,你底下的那些奴才們也會瞧不起她的。你要是真愛她,就該三茶六禮,樣樣俱備,風風光光地把她迎進府去,好生疼著愛著。”

    歐陽易定定地望著寒初藍。

    寒初藍啐著他,“難道我說得不對嗎?錦英姐姐不值得你去尊重嗎?她雖是一個庶女,卻比那些所謂的嫡女好太多,配你綽綽有余。”

    “初藍,當初是我考慮不周,所以我和錦英有了一年之約,在這一年之約裡,我會風風光光地把她迎進府裡當我的王妃。”歐陽易被寒初藍一頓指責,也不生氣。當初夜錦英也是這樣說他的,他只想著帶她走,擔心把她留在帝都,元缺會再傷她,也擔心她的家人會發現她沒有死,再次加害她等等,想到帶走她,至少他可以保護她,可以給她穩定的生活,卻忽略了女子的聲譽。

    “這還差不多。不能有側妃,侍妾,只能有王妃。”

    寒初藍還不忘提醒著自家兄長,不要辜負夜錦英。

    “初藍,你這個當妹子的管得還真寬。放心吧,你吃獨食,哥也喜歡吃獨食。”

    寒初藍的相公不肯與人分享,他也不喜歡別人與夜錦英分享他。

    兄妹倆一路說著話。

    歐陽易把東辰皇室的真實情況告訴寒初藍,知道東辰皇室陽盛陽衰,歐陽烈當初為了國之大計四處奔波,又是個倨傲之人,所以身邊沒有女人,就算後來遇到了玉鈴蘭,有了寒初藍,他那些皇兄皇弟們都已經當了爹,導致寒初藍回宿城後,將會成為很多小王爺的妹妹。

    “是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溫和,脾性極好?”

    聽歐陽易說了那麼多家事,寒初藍對那些未曾謀面的皇兄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歐陽易瀟灑地搖著扇子,笑道:“哪能一樣?龍生九子,都子子不同呢,更別說我們僅是堂兄弟。有幾個脾性火爆的,不過大部份都像我這般忍耐性極好。皇伯父一直不娶後納妃,後宮無所出,將來皇位卻還需要有人來繼承,滿朝文武勸不了皇伯父娶後納妃,為了國之大計,只能勸皇伯父在我們這些宗親中挑選一個立為皇太子,將來繼承大統。皇伯父沒有拒絕也沒有立即接納,只吩咐我們的父母對我們嚴加管教,不管是誰被立為皇太子,都能擔當大任。”

    東辰國的王爺們是出了名的有修養。

    提到自己的父母,寒初藍沉默了。

    她打心裡心疼著父母。

    歐陽易也沉默。

    接下來,兄妹倆不再說話,直到回到了張家村,馬車在夜家院子外面停下來。

    歐陽易推開車門,看到眼前是一間新建的磚瓦房,雖然不華麗,倒也結實,相對於一路走來的那些舊屋,茅草間,好上數倍。

    看一眼寒初藍,他知道這間屋肯定是寒初藍建起來的。

    寒家二老聽到馬車的聲響,從後院繞過來,看到寒初藍領著幾個陌生人進來,都愣了愣。

    “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寒初藍笑著走向二老,把二老拉回屋裡,歐陽易聽到她對二老的稱呼,確認了這對老人便是當初撿了寒初藍回來的夫妻,頓時對二老肅然起敬,他妹子的救命恩人呢。

    向二老解釋歐陽易的身份,二老一聽說歐陽易是寒初藍真正的親人,面面相覷後,既替寒初藍開心,又有幾分的憂慮。

    “晚輩歐陽易謝過二老當年對初藍的相救養育之恩,請受晚輩一拜。”

    歐陽易鄭重地向二老致謝。

    二老連忙扶他,不敢受他的大禮,寒初藍是隱瞞了歐陽易的身份,可他那股尊貴的氣息,卻是無法藏住的,二老能看出他是非凡人物。寒爺爺說道:“小老兒不過是受人之托,不敢以恩人自居。”

    真要說是寒初藍恩人的,是那位小將。

    “二老對初藍的養育之恩重如山,自是初藍的恩人。”

    歐陽易執意向二老拜過,行過重禮。

    寒初藍對自家這位兄長不得不另眼相看,不以身份壓人,不會趾高氣揚,更不會擺架子,實屬難得。

    ……

    官道上,一匹白馬往帝都的方向奔跑而去,馬背上的人同樣一身的白衣。

    忽然,他緊急地勒住馬,扭頭就沖著路邊的樹林裡叫喊著:“姑娘,出來吧,你跟著在下已經有些許時辰了。”

    “呵呵。”

    清脆的笑聲從樹林裡飄出來,接著便看到又是一身白衣的女子走出來,正是易名為白喬的喬依兒。在名州的時候,喬依兒意欲毒害寒初藍,沒想到反遭到寒初藍的毒害,差點沒把她整死。等到那些大夫幫她解了毒,調好身體,夜千澤已經帶軍北上,她當即追來。

    “奴婢見過國舅爺。”

    喬依兒走出樹林,徑直走到白馬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朝坐在馬背上的元缺施了一禮。

    元缺居高臨下地瞟著她,淡笑著:“喬姑姑怎不在宮裡侍候著太皇太後,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喬依兒答著:“奴婢是奉太皇太後之命出宮辦點事。”

    “既然是替太皇太後辦事,就該好好地為主子辦事,可不能夾私。”元缺暗指喬依兒借著替太皇太後辦事,易容成白喬接近夜千澤,意圖是什麼,他早就看出來了。

    喬依兒是太皇太後跟前的紅人,諸王都對她禮讓三分,又有幾分的姿色,她要是想嫁人,自會有不少人想娶她,可她向來心高氣傲,瞧不上一般的王公大臣。元缺以為這個奴才肖想皇上呢,倒沒想到喬依兒肖想的人是夜千澤。

    夜千澤被寒初藍抓得死死的,喬依兒要與寒初藍為敵搶男人,元缺在心裡冷笑著,簡直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丫頭豈是那般好對付的?

    喬依兒笑著:“太皇太後命奴婢辦的正是私事。”

    元缺略一深思,便明白喬依兒話裡的深意。

    對於喬依兒要到夜千澤的身邊來,他沒意見,甚至是求之不得。寒初藍是個獨食的人,要是夜千澤有了第二個女人,以寒初藍的性格,必定會離開夜千澤的,那他就有機會了。

    “有事求我?”

    睨著喬依兒,元缺淡冷地問著。

    喬依兒又恭恭敬敬地對元缺再福一禮,恭敬地答著:“奴婢想向國舅爺討點藥。”

    元缺臉色一冷,抿緊唇不語。

    “奴婢奉太皇太後之命要接近君昊世子,也是替世子妃分憂,早點替世子爺生下一男半女。不過世子妃善妒,世子爺又寵著她,奴婢難以完成太皇太後的吩咐,只能求助於國舅爺。”在元缺面前,喬依兒也不敢隱瞞自己出宮的目的。

    撇了她一眼,元缺眼底淨是不屑之色。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元缺淡冷地拒絕幫喬依兒。

    是喬依兒要去接近夜千澤又不是他,他才懶得理喬依兒無法完成任務呢。夜千澤年輕力壯,喬依兒貌美如花,男人瞧著美女,總有幾分無法抵擋,喬依兒要是手段夠,還愁夜千澤不會拜倒她石榴裙下嗎?

    如果未能讓夜千澤心甘情願,用了藥,夜千澤清醒後,還能放過喬依兒?

    寒初藍知道了又能放過喬依兒?

    不過……

    元缺心頭一亮。

    這倒是個讓寒初藍和夜千澤感情生變的好機會。

    喬依兒笑道:“國舅爺的心思,奴婢也瞧出來了,只要國舅父幫了奴婢,也就等於是幫了國舅爺自己。寒初藍太霸道,不允許世子爺納妾,太皇太後賜了貴妾,也為她不容,把人家整走了。她與世子爺成親已有一載,依舊無所出,本是犯了七出之罪,世子爺依舊寵著她。只要世子爺身邊沒有第二個女人,國舅爺就一點機會都沒有。”

    元缺冷哼著不語。

    他想得到寒初藍,容易過吃飯。

    似是猜中了元缺的心思,喬依兒接著說:“國舅爺對她也是動了真心思,怕是不願意用強占的方式。何不與奴婢合作,各取所需。”

    元缺臉色峻冷,還是抿緊唇不語。

    “奴婢想請國舅爺賜點藥,不需要服食,只需要近身聞著,便起到作用的,奴婢想,國舅必定有這種藥。”

    “藥,有。”

    元缺淡冷地應了一句。

    喬依兒大喜,抬眸看向他,接觸到他深如無底洞的眼神,又趕緊垂下頭去,不敢再看他。喬依兒一直在太皇太後跟前侍候著,太皇太後又視元缺如親孫,極為倚重,讓她見到元缺的機會最多,相對來說也很清楚這位爺的脾性。別看他滿面春風,殺你不過是彈指間,還能笑著看你人頭落地,是個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誰都對元缺禮讓三分,不如說是對元缺畏上三分。

    “還請國舅爺賜藥。”

    喬依兒恭恭敬敬地拱手彎腰。

    一小瓶藥扔到了她的腳下,元缺淡冷的聲音傳來:“這是‘誘君歡’,你把藥裝進你隨身戴著的香包裡,接近夜千澤,他聞著這香味,自會讓你心想事成,記住距離不能超出三步遠,否則會失去藥效。事成之後,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所有人瞧見你們的好事,有了見證人,夜千澤想瞞住寒初藍也瞞不了。你要是能讓夜千澤對你負責,是你的本事,要是不能,那也是你的命,休得傷及寒初藍,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喬依兒大喜,趕緊彎腰撿拾起那小瓶子的藥,連忙向元缺道謝。

    “寒初藍如今不在夜千澤身邊,正是你下手的大好時機。”

    元缺扔下一句話,便策馬而去。

    喬依兒擰開了藥瓶蓋子,聞了聞“誘君歡”的味道,帶著一股蘭花香味,藏在她的香包裡,也不易引人注意。聞過了“誘君歡”,她的臉色漸漸泛起紅潮,整個人覺得有點臊熱不安,很想找個男人赴巫山共雲雨。

    把蓋子塞回瓶子嘴裡,喬依兒甩了甩頭,暗付此藥真厲害。

    她不過是聞了聞,就有了反應。

    有了這藥,夜千澤便是她的了。

    陰陰地笑起來,喬依兒把藥往自己的懷裡一塞。

    等她和夜千澤生米煮成了熟飯,寒初藍要不就是接納她,要不就是離開夜千澤,把夜千澤讓給她。不管是哪一條路,她都可以逼死寒初藍。

    “藥瓶是用一種劇毒浸泡過的,那種毒沾到人的皮膚,就會借著汗腺鑽進人體內,過段時間便會毒發,毒不死人,不過可以男生女相,女生男相,每月圓之夜還需承受蝕心之痛。”

    元缺淡冷的話遠遠地飄回來,他騎著馬早就跑出了老遠,此刻不過是用密音傳耳之功告訴喬依兒。

    喬依兒臉色大變。

    剛剛塞入懷裡的藥瓶子被她緊急地掏出來扔得遠遠的。

    元缺淡冷中透著陰狠的話再度傳進她的耳裡:“你早已中毒,就算把藥瓶子扔得再遠也於事無補,只要你不傷及寒初藍,事成之後,我自會給你解藥。”

    喬依兒氣恨地跺腳。

    元缺,還真是不能招惹的人物。

    全身都是毒!

    什麼神醫,簡直就是毒魔!

    元缺送給寒初藍的藥,每一瓶都是極好的,瓶子也不會有毒,送給喬依兒的,連瓶子都是毒。

    喬依兒原本想著事成之後,再暗殺寒初藍,這也是太皇太後的意思,太皇太後派她出宮,不僅僅是把她送到夜千澤身邊,還想借她之手除掉寒初藍。誰想到如今她被元缺牽制住,她要是敢動寒初藍一根毛發,她也完了。

    男生女相,女生男相?

    意思是她會失去胸部,變成太平公主,再長滿胡子,粗著嗓子?每月月圓之時還要承受蝕心之痛?這什麼毒?這般狠,這般怪?

    僅是想著那個結果,喬依兒就渾身發冷。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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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23:37:25 |只看該作者
036 我家藍兒的專利!

    好一會兒,喬依兒的臉色才慢慢地恢復。就算有毒,她如今已是騎虎難下,誰叫她找上元缺,她這是自討苦吃。

    走過去彎下腰把被她扔掉的藥瓶子撿拾起來,既中了毒,她也不再忌諱,重新把藥瓶子塞進懷裡,扭身就走。

    走了幾步,她又頓住腳步望向元缺離去的方向,微微地攏了攏眉,元缺這是回帝都嗎?帝都的情況,喬依兒都知道了,元缺在這個時候回帝都,估計是要回去幫皇上的大忙吧。皇上能穩坐皇位至今,並且成功地親政,軟禁了攝政王,驅趕了楚王,余下一個向來沒什麼膽量及野心,只知道吃喝玩樂的陳王,皇上也就不用擔心了,這其中最大的功勞非元缺莫屬。

    別看元缺好像沒有做什麼,皇上的很多消息都是元缺傳給皇上的。

    深諳皇宮裡的殘酷和無情,喬依兒並沒有多費心思,也輪不到她費心思。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成為夜千澤的女人,找機會除掉寒初藍。沒有了寒初藍,她再幫著夜千澤奪回帝位,為上官紫報仇,將來夜千澤坐上了帝位,她必定能鳳袍加身,成為皇宮之主。

    當個奴婢,哪怕主人再重用,也還是個奴,她受夠了!

    而且為奴為婢,連命都不是自己的。

    她絕不允許自己像姨媽那般,死得不明不白。她要爬起來,她要當人上人!

    斂回視線,喬依兒不再看帝都的方向,她的下一個目標是雲州。雲州是大星最鄰近大周的邊防要塞,在大周的十萬大軍攻打大星時,首當其沖,成為大周的第一個目標,守兵四萬與大周十萬大軍血戰了數天,雲州最終失守,殘兵殘將被大周的軍隊逼得一直往後退,也就是這樣,大星的城池才會迅速地被大周奪去。

    邊防要塞向來重要,一旦失守,敵軍勢如破竹,後面的那些城池就很難再抵擋住。

    在夜千澤率軍來支援的時候,大周軍隊因為一路都是打了勝仗,有點兒驕傲,而且也有死傷,人數便從十萬變成了六七萬人,正所謂驕兵必敗,又逢上死敵雲家軍,結合大星其他殘兵殘將,還有玉小將軍的八千精兵,才會迅速地挫了大周的士氣,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便把大周奪走的城池奪了回來,只有雲州。

    夜千澤在這兩天率軍去奪取雲州。

    喬依兒便要趕去雲州,借著幫助夜千澤而親近夜千澤。

    玉鈴蘭和夜千澤說過,搶地盤,收編別人的軍隊,是壯大自己隊伍最好的方法。

    夜千澤這一次與大周交手,不像與東辰那般拖拖拉拉,東辰是歐陽烈親自坐守軍中,才會讓戰事一再地陷入僵局之中,而且因為玉鈴蘭的存在,夜千澤也無法作主。如今不同了,他可以作主。他的隊伍已經和玉小將軍一樣,玉小將軍對他也沒有太多的阻礙,作戰計劃都由夜千澤抓主意。

    所以夜千澤打算奔回雲州後,就一路再北上,打入大周的政治中心,讓大周嘗嘗被雖人侵略的滋味。他要一統天下,第一個目標也是大周。據他掌握到的消息,假夜宸也逃到了大周,殺母仇人之一就在大周的京城,他豈肯什麼都不做就退回來?

    ……

    金碧輝煌又莊嚴的金鑾大殿上,夜無極端坐在龍椅上,聽著殿下群臣輪番稟說,望著滿殿朝臣都是站著的,再無坐著的臣子,夜無極的嘴角掛起一抹淡淡的笑,雖笑卻透著陰狠。

    他一親政,就迅速出手打擊剪除攝政王黨,還掌控了京中的十萬禁軍,手段陰狠無情,也讓滿朝文武錯愕震驚,在大臣們的眼裡,這位才十五歲的少帝不過是稚氣未脫的青澀少年,就算也有幾分的天威,也不如夜沐的。沒想到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就掌握了全朝,也把所有大臣嚇得心驚膽跳。平時刻意親近夜沐的,每天都如履薄冰,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會來一道聖旨,把他們趕出帝都。

    親近少帝的,則得意洋洋,配合著夜無極打擊著攝政王黨。攝政王黨很多都是重臣,都有才能,夜無極不可能全都打擊剪除,便采取懷柔政策,讓那些重臣慢慢地傾向於他,相信他能管理好這大星的江山。他本來就是皇帝,夜沐出事又與他無關,那些重臣看重的不過是政績,很快地,以前以夜沐為主的重臣自動地把重心轉移到夜無極身上,畢竟夜無極才是皇帝,而且夜沐如今重傷未愈,又無法再處理奏章,口不能言,形同廢人一個,上位者,怎麼能是個廢人?

    一一處理好今天的朝事了,在退朝之前,夜無極忽然沉聲開口,“如今戰事四起,天下亂,朕無心於大婚,決定暫緩婚期,待戰事了,天下定,再議,諸位愛卿認為如何?”

    群臣面面相覷,如今帝後大婚的諸事宜都在進行中,忽然暫緩下來,皇上沒事,畢竟才十五歲,可未來皇後卻是比皇上大了三歲的,這一等,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也就耽擱了未來皇後的青春。等上一年半載還沒事,可這戰事不知道何時結束,萬一等上數年,未來皇後再進宮已經過了如花般的年紀,皇上還會喜歡皇後嗎?

    皇上為了這天下,推遲大婚,他們又無法多說什麼。

    在這個戰事四起的年頭,皇上大婚,花費無數銀兩,的確過意不去,也會失去民心。

    “皇上英明。”

    夜無極的老師,當朝太師立即說了一句。

    群臣反應過來,也都附和著太師的話。

    夜無極淡淡地笑了笑,揚聲說道:“既然諸卿都沒意見,那朕的婚事就暫緩下來,待戰事結束再議。”說完,他站起來,轉身就走。

    元家女,他,始終還是不想娶。

    他此舉會讓元家女變成個老姑娘,被皇上選中的皇後,誰還敢再娶?夜無極卻一點都不憐惜元家女,等到戰事結束,他年紀長成,手段更高,能力更強,他隨時可以變換皇後人選!

    寒初藍!

    夜無極淡淡地笑著,眉眼刻上了一抹柔情。

    朕的嫂嫂,朕給你虛懸後位,如何?

    遠在清水縣的寒初藍莫名地打了一個辣辣的噴嚏。

    她正在動手做著竹桌子,懷雲則做著竹椅子,懷真和阿牛則在搭著一個草棚。寒初藍打算在草棚底下擺上竹桌子,閒時坐在草棚下,喝喝茶,看看滿院子的雞鴨,也是一大快事。

    歐陽易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做著竹桌子,眼裡有著好奇及欣賞。

    聽到她打了一個噴嚏,歐陽易立即說道:“妹子,你別做了,讓別人做吧,你給我進屋裡休息去,小心我的外甥女。”

    看都不看他,寒初藍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嘴裡回應著他:“讓給誰做?你會做嗎?你的人會做嗎?懷雲一個人做不了那麼多。我又沒什麼事,不過是打了一個噴嚏,那是我家千澤想我了。一男二女三感冒,聽過沒有。打一個噴嚏是男的在想你,連打兩個便是女的在想你,連打三個便是感冒了,趕緊找大夫去。還有別開口閉口外甥女的,我這個當娘的都還不知道是兒是女呢。”

    她這位兄長以後娶了夜錦英,要是生了女兒,肯定會開心得跳起來,要是生了兒子,說不定會黑著臉呢。

    一男二女三感冒?

    歐陽易立即裝模作樣地打了兩個假噴嚏,然後美滋滋地對寒初藍說道:“妹子,哥連打兩個噴嚏,是不是女的在想我了?肯定是夜錦英那女人想我了,待我回去向伯父交差後,我立即動身回家,備上厚禮到食福酒樓提親去。”

    撇他一眼,寒初藍說道:“你的是假裝的,錦英姐姐在罵你呢。”

    歐陽易:……

    幾個隨從在一旁偷笑。

    “妹子,你怎麼會做這些的?”

    歐陽易指著才有個稚形的竹桌子,轉移著話題問著寒初藍。“我以為你只有廚藝了得呢。”

    “學了便會做。”

    “夜千澤那小子真是娶到寶了,不枉他如此的寵你。”歐陽易由衷地贊著,稱贊自家妹子,這位吃貨王爺絕對是不遺余力。

    又看他一眼,寒初藍閃了閃眼,提醒著剛才在回來的路上和他談論過的事情,“哥,我拜托你的事情,你可記得?”

    歐陽易討好地說道:“自然記得,我妹子拜托的事,我怎麼可能忘記?妹子,剛才用午膳的時候,哥覺得你做的蔥油雞比別人做的更好吃,這滿院子都是雞鴨,記得晚膳時再給哥做一只。還有那香菇雞湯,蘑菇蛋卷,梅菜扣肉,都很好吃,這些菜你都是從哪裡學來的?就連那道酸辣豆角都讓人回味無窮。”想起午膳吃過的菜,歐陽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寒初藍失笑著:“吃貨,你要是喜歡吃,晚膳的時候再給你做。家裡食材有限,我能做的也只能是這些了。懷雲醃了很多豆角,酸菜,蘿卜,讓人去買條活魚回來,晚上給你做酸菜魚吧。”

    “好。”

    歐陽易滿心歡喜地應著,趕緊吩咐一名隨從騎上快馬到清水縣買魚去,就是不知道這個時候還有沒有魚買了。歐陽易也不管有沒有得買,反正隨從會想辦法的。

    吩咐完隨從去買魚,他才對另外一名隨從說道:“蘇演,隨我來。”

    說著,他朝院子外面走去。

    那名叫做蘇演的隨從,大概二十七八歲,身形頎長,面目清秀,行動舉止又不失沉穩,著一身玄色衣裳,是歐陽易身邊最年輕最俊秀的隨從。

    歐陽易走出了夜家的院子,往河邊走去,視線還往高高的後山望去,忽然間很想去攀爬後山,便朝那座木橋走去。

    “爺。”

    蘇演叫了一聲。

    歐陽易才在木橋上停下來,望望被他拋在身後的夜家,想著自己不打招呼就去後山,怕會惹寒初藍尋找,寒初藍如今有孕在身,他可不想讓寒初藍為了找他而去爬那座高高的山。橋下的河水清澈見底,可見魚兒在河中暢游,河邊綠草如茵,遠處還有蔥郁的竹林,再仰望藍天白雲,歐陽易輕歎著:“好一處山清水秀。”

    蘇演站在一旁沒有說話,靜等主子吩咐。

    “蘇演,公主有件事要吩咐你去做,你可有異議?”

    欣賞過周邊的自然美景後,歐陽易溫笑著瞅著蘇演看,溫淡地開口。蘇演連忙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地應著:“爺盡管說,公主讓屬下去做什麼都可以。”

    閃爍著黑眸,有抹狡猾從歐陽易的眼裡閃過,他斂起了笑意,一本正經地吩咐著:“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公主身邊的那位姑娘,你瞧見了吧。公主想把她許給你,不過是假的,公主真正的用意是逼著楊公子看清自己的感情,不僅僅能與那位姑娘有情人成眷屬,也讓公主解決一樁心事,那楊公子以前可是對公主動過真心思的。公主與駙馬的感情深厚,你也知曉的,公主怎麼可能會再接受其他男子?偏偏楊公子又是公主的朋友,公主對楊公子仰仗極多,也就不忍心讓楊公子一直這樣等下去,便想著攝合楊公子與那位姑娘。”

    歐陽易把事情的大概說給蘇演聽。

    蘇演還沒有聽完,臉都漲紅起來。

    “爺,這事能不能找別人去做?”

    蘇演有點羞怯地請求著。讓他去殺人放火,他二話不說就去,讓他去演戲,他不會。

    “你讓爺找誰去做?懷雲姑娘是初藍最看重的姐妹之一,她的初意是要假裝把懷雲姑娘許給爺的……你要是不去做,你讓爺去嗎?陳王府的大郡主要是知曉了,你讓爺怎麼辦?爺要是被錦英誤會了,爺就剝了你的皮!”

    歐陽易說話的同時,那明亮的大眼炯炯地注視著蘇演,他的態度還是溫溫和和的,但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卻帶著狠勁。蘇演跟在他身邊多年,對他的性情想必也是極為了解的,知道這位爺一旦發怒,可是會拆天的。

    蘇演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跟在歐陽易身邊的隨從當中,就數他最年輕,懷雲不過十三歲,把她許給他都屬於老牛吃嫩草了,其他人就更加的不合適。

    “是演戲的,又不是真的,你擔心什麼?你只要每天跟在懷雲姑娘身邊,默默地幫著她,不需要說什麼好聽的話,初藍再把事情對楊公子一說,余下的便看楊公子的了。”歐陽易把這件事說得輕輕松松的,讓蘇演在心裡腹誹著,爺自己怎麼不去做?是演戲的,又不是真的,爺也不去做!

    不過想到夜錦英那淡淡冷冷不怎麼把爺放在心上的態度,因為爺冒險回去救她,才讓她對爺的態度好些,萬一真讓夜錦英誤會了爺,爺一抓狂,他們都倒霉。

    “屬下遵命。”

    蘇演認命地接下了任務。

    歐陽易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叮囑著:“好好演,演好了,公主大悅,說不定回到宿城真的賞你一位美嬌娘呢。我瞧著彩月姑娘就挺不錯的,也有二十出頭了,配你還行……”

    蘇演深深地一躬身,請求著:“爺就別尋屬下開心了。”

    歐陽易摸摸鼻子,笑了笑,不再逗著蘇演。

    有了歐陽易的吩咐,蘇演立即就開始行動,回到夜家的院子裡,便跟著懷雲打轉,懷雲做著竹椅子,他就在一旁打著手幫著忙,懷雲回屋裡想喝水,他便給懷雲拿碗。

    寒初藍把一切看在眼裡,在心裡賊笑著,又覺得蘇演演得過於明顯,借著要喝水之機,進屋裡,把蘇演扯到一邊去,小聲地提醒他不要操之過急,引起了懷雲的懷疑。

    蘇演紅著臉,小聲地說道:“公主,屬下覺得屬下真辦不好這件事,公主找其他人行不?”

    寒初藍大方地應著:“好呀,找你爹來辦這件事。我讓懷雲給你當娘。”

    蘇演抽臉。

    睨著他,寒初藍問著:“你還想推卻嗎?”

    蘇演無奈地搖了搖頭。

    寒初藍這才滿意地走出屋去。

    歐陽易暫時在夜家住下,因為房間不夠,他的隨從要不是宿在瓦面上,就是坐在樹梢上,反正自己解決。

    張家村對於歐陽易的到來,也是很感興趣,不過除了四嫂一家子能過來聊聊天之外,其他村民接近夜家,歐陽易那幾位隨從都橫眉豎目的,讓那些村民不敢接近夜家,只能通過四嫂一家子打聽歐陽易的身份,可四嫂每次來的時候,歐陽易都會炯炯地盯著四嫂,讓四嫂不好意思地問,盼著寒初藍解說一下,寒初藍又裝傻扮癡的,就是不解釋,當四嫂鼓起勇氣問的時候,歐陽易便從旁應一句“在下歐陽易”,再無其他,四嫂也就不好意思再問。

    雖說吩咐了蘇演去演戲刺激楊庭軒,歐陽易也沒有忘記自己走這一趟清水縣的目的是什麼,隔天便帶著二老與寒初藍主僕一起前往楊縣,去指認當初那個把寒初藍托付給二老的小將墓地。

    事情過去了十幾年,楊縣官道上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二老也沒有老到糊塗的地步,到了楊縣,很快就找到了小將的墓地。只是隨便葬的,墓地上全是雜草,要不是二老肯定地說就是那裡,誰都不相信那是一個墓地。

    當年二老給那位小將立了一個木墓碑的,但經過十幾年的風雨,那塊木墓碑早就不見了。

    歐陽易看了一周圍的環境,有樹,有雜草,還有小山丘擋著,在這裡動土,路過的人也不會發覺,便問著寒爺爺:“寒爺爺,肯定是這裡嗎?”

    寒爺爺望著周圍的環境,肯定地說道:“就是這裡。”

    寒奶奶也附和著。

    歐陽易扭頭便吩咐著隨從:“動手挖土,動作輕點。”

    “哥。”

    寒初藍神情肅穆,阻止著歐陽易,望著滿是雜草的墓,肅然地說道:“他已經安息十幾年了,爺爺奶奶說肯定是這裡就是這裡,咱們別驚動他,讓他好好地安息。”

    怎麼說都是她的第一位救命恩人,就算為了查實,她也不忍心再驚擾恩人的亡魂。她是歐陽烈的女兒,玉鈴蘭已經承認了。

    歐陽易理解她的心情,溫聲說道:“初藍,你真正是什麼身份,你如今很清楚,咱們的血統必須要正,特別是你一直不在父母身邊長大,沒有證據,哪怕事實就是如此,也無法正名。他是你的恩人,當年二老雖葬了他,也是草草葬了,今天就讓我們幫他撿撿骨吧。”

    “我不在乎身份,正不正名無所謂,我娘承認我是爹的親生女兒,我當年穿著的衣裳,也在我手裡,那些也是證據,再者我與爹滴血認過親,那不是最好的證明嗎?就算驚擾了恩人的亡魂,於此事又有多大的作用?一堆白骨能說明什麼?就算要幫他撿撿骨,重新安葬,也要挑個好日子而不是隨隨便便地就挖他的墳,驚擾他。”

    寒初藍說著,就跪在墳前,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恩人,初藍是不記得你的模樣了,但初藍能有今天,都是恩人施恩,初藍未能報恩,唯有替恩人除去墳頭上的雜草,待挑得好日子,初藍會親自前來重新安葬恩人,替恩人立碑,奉為初藍先人,每年清明掃墓時,也能尋來替恩人上支香。”說著,她又再叩三個響頭,站起來後,動手就除著墳上的雜草。

    她不肯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挖墳,歐陽易也不好堅持,她說的話也在理,就算挖了墳,不過是一堆白骨,能說明什麼?

    滿朝文武質疑的時候,有什麼比滴血認親更具說服力的?再者寒初藍還有當年穿著的小衣服,玉鈴蘭已經承認寒初藍便是歐陽烈的女兒,寒初藍又像極了歐陽烈,如果二老肯跟著去宿城一趟,估計滿朝文武連質疑都不會有。

    知道歐陽烈和玉鈴蘭愛恨情仇的大臣又不是沒有。

    想到這裡,歐陽易便打消了要挖墳的念頭。

    蹲下身去,歐陽易也幫著寒初藍除雜草。

    兩位主子都動手了,隨從們自是不敢站著觀看。

    大家默默地,又齊心協力地把墳上的雜草清除干淨,望著幾乎與平地無疑的墳頭,二老也喃喃地自語,對著墳頭說道:“小將軍,你托付小老的事情,小老辦到了,你安息吧。”

    輕風吹過,拂過眾人的臉,似是那位小將在回應著他們。

    ……

    “炮兵!”

    夜千澤一聲令下,炮兵們立即推著炮車上前,一字排開。

    “瞄准城門,給我炸了城門!”

    夜千澤望著緊閉著的雲州城門,以及被他打得退回雲州死守不肯出來應戰的大周軍隊,他們都死守在城牆上,個個都緊緊地盯著夜千澤。城牆上濺滿了鮮血,到處都是漆黑一片,那是被炮火轟炸的痕跡,城牆下面全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剛才他們就進行了激烈的戰爭。

    隨著夜千澤的一聲令下,炮兵們再次瞄准了城門,連連轟炸。

    大周的守城士兵則在城牆上不停地放箭,箭如雨一般飛來,好在距離遠,玉小將軍又命令盾牌步兵分列在炮兵左右,箭雨飛來,他們用盾牌一擋,箭全都折落,未能傷到大星兵半分。

    炮火轟鳴,一炮接著一炮,驚天動地,沒有炸中目標的,炸破了地平,煙塵滾滾混著炮火煙幕直上雲霄,朗郎晴天也被遮上了濃濃的烏雲。

    城門再堅固,也經不起炮火一輪接著一輪的轟炸,很快就被炸開了。

    “攻城!”

    夜千澤一揮手,他身後的將士們便吶喊著沖過去。

    大周守兵看到城門被炸開,也都紛紛下了城牆,迎戰夜千澤的兵馬,城牆上也還留有守兵,不停地往城樓下放箭。蜂擁而來的大星士兵有不少人都中了箭,倒地而亡。

    夜千澤鳳眸陰沉,繃緊俊臉,抿著唇,一躍,如閃電一般往城牆上掠來。

    城牆上的大周主帥也從城牆上往下躍來,迎戰夜千澤。

    交手無數次,大周主帥也知道這位大星的年輕將軍外表陰柔邪美,身手不凡。正所謂擒賊先擒王,拿下了夜千澤,才能打敗大星。

    兩位主帥纏到一塊兒,那些冷箭還是不停地往下射著。

    冷不防兩條白色的絞綃帕如同滾滾的長江水沖流而來,分別一卷,在空中卷住那些箭,再一甩,那些箭立即掉轉了方向,借著絞綃帕的力度往城牆上飛射而去。大周守兵猝不及防,中箭者無數,倒下了一批弓箭手。

    那道橫空而來的白影,又往城牆上飛去,人還在半空中,那兩條絞綃帕就如同兩條吐著信子的毒蛇一般,卷向那些守兵,不過是眨眼間,便把數名守兵卷住甩下了城牆,活生生地摔死。

    白影落到了城牆上,立即與大周守兵展開一場激戰。

    這道白影正是趕來算計夜千澤的喬依兒。

    有喬依兒擾亂了大周弓箭手放箭,大星的士兵減少了死傷,紛紛沖進城裡,與大周守兵撕殺,戰馬陣陣,喊殺聲驚破天,刀光劍影,不知道斷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城中的百姓全都躲在屋裡,沒有一個人敢出來。

    這一戰,用時一天。

    直到傍晚將至,大周無法再抵擋夜千澤等人的凶狠,那些雲家軍簡直就是殺紅了眼,瞧著衣服不一樣的,手裡的兵器一揮,便殺一人,他們又是有輕功根底的,穿梭之間,如同索命的閻羅,殺得大周守兵膽戰心驚。

    主帥也被夜千澤所傷,一聲“撤”,大周守兵趕緊逃竄,撤出雲州城。

    夜千澤沒有就此放過他們,率軍直追,一直追入到大周境內,追到大周最靠近大星的那座邊防要城下,對方緊閉城門,天色又暗沉下來了,夜千澤才命令暫時往後退五裡,扎營休息,等著明天再攻城。

    “公子。”

    喬依兒幫著夜千澤攻城,算是幫了大忙,她留了下來幫著士兵們扎營,余許等人和玉小將軍的人都認識喬依兒,知曉她對夜千澤有情有意的,又看她的兩條絞綃帕甚是有用,於他們戰事有利,便沒有阻止她留下來。

    她打來了洗臉水,捧著洗臉水走到幫著士兵們扎營的夜千澤身邊,柔柔地叫了夜千澤一聲。

    夜千澤撇了她一眼,淡冷地問著:“你怎麼會在這裡?”

    喬依兒答著:“小女子一直跟著公子。”

    夜千澤便不理她了,繼續幫著士兵們扎營。

    喬依兒捧著洗臉水一直站在那裡,等到主營扎好了,她自顧自地把洗臉水端進主營裡,擺放在一張小椅子上,然後撈起了浸在水裡的手帕,擰了擰水,扭身走向進來的夜千澤面前,把手帕遞給夜千澤,溫聲說道:“公子,先洗一把臉吧,瞧公子的臉上全是塵土,還有不少的血跡。”

    夜千澤揮開她的手,越過她,淡冷地說道:“我自己來。”

    他走到水盆前,端起了水盆轉身便走,喬依兒連忙問著:“公子要去哪裡?”

    夜千澤不答她,端著水盆出了營外,命令對面營的胡九功拿個臉盆出來,他把自己盆裡的洗臉水倒給了胡九功,胡九功叫了起來,“夜將軍,你把你洗過的水給我嗎?”

    倒了水扭身就走的夜千澤丟回來一句話:“我沒有用過的。”

    胡九功望著盆子裡清澈的涼水,在這個大熱的天裡,用涼水洗一把臉,感覺特別的舒服。看水質還真像沒有用過的,胡九功又望向走遠的夜千澤,叫著:“夜將軍,既是沒有用過的,你怎麼不用?倒給末將干嘛?”瞧見喬依兒拿著濕帕子從營裡走出來,胡九功頓時明白過來。

    沖喬依兒咧嘴一笑,胡九功把水盆往地上一放,蹲下身去,當著喬依兒的面用手掬起水就這樣洗著臉,笑著對喬依兒說道:“白姑娘,這水,真清涼。”

    喬依兒淡淡地笑了笑,笑意未達眼底深處,沒有說話。

    夜千澤說的自己來,是要把她打來的洗臉水都倒掉,他自己重新去打洗臉水。

    瞟一眼滿臉胡子的胡九功,喬依兒扭身又回營裡去。

    胡九功等她扭身回到夜千澤的營裡後,才把那盆水倒在營門口,站起來,朝濕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低哼著:“看在你幫過我們,才給你這個面子,想趁夫人不在,親近夜將軍,你功力還不夠呢!”

    哼完了,瞧見夜千澤重新打了一盆洗臉水回來,胡九功扔下臉盆迎上前去,嘿嘿地笑著:“夜將軍,何必多此一舉呢,白姑娘都體貼地替你打了洗臉水,你還要自己跑一趟。”

    夜千澤頓住腳步,偏頭冷冷地瞪著胡九功,胡九功被他瞪得頭皮發麻,摸著自己的頭,嘿嘿地笑道:“末將不取笑夜將軍了,夜將軍請便。”

    夜千澤還是狠狠地瞪了他兩眼,才捧著洗臉水回到自己的營裡,發現喬依兒還在,他的臉拉得像馬臉,長長的,臉色又黑黑的,像包公。

    “公子,餓了吧,我給你做吃的去。”

    喬依兒把帕子遞給他,他不接,像胡九功那樣用手掬著水洗臉,對於她的話,他也沒有回答。

    喬依兒便自顧自地去給夜千澤做飯。

    洗過臉後,夜千澤喚來一名士兵,吩咐那名士兵請來玉小將軍和余許等人,商議著明天攻城的事宜。

    半個時辰後,天色大黑,正是用膳之時。

    喬依兒端著托盤走進來,托盤裡有兩道小菜,幾只碗,一大盤的飯,還有一壺酒。

    她走進來,看到諸將都在,嫣然一笑,客氣地對諸將說道:“諸位將軍,都餓了吧,小女子替公子炒了兩道小菜,要是諸位將軍不嫌棄的,不如就與公子一起小酌兩杯吧。碗筷,小女子都備齊了。”

    玉小將軍瞟一眼算得上大美人的喬依兒,又看一眼繃著俊顏的夜千澤,淡冷地對夜千澤說道:“夜將軍,就這樣決定了,我先回去吃飯。”說著站起來,又瞟了一眼喬依兒,率先地走了。

    余許等人也都紛紛拒絕了喬依兒的邀請,離開夜千澤的帳營。

    喬依兒淺笑著看著諸將離開,算這些人識趣。

    走到案台前,她把飯菜端出托盤,擺放在案台前,又把碗筷往夜千澤面前擺著,望著夜千澤,溫聲說道:“公子,請用膳。”

    夜千澤望向她,淡冷地說道:“軍營重地,不允許女子隨意走動,雖然你幫了我們,是不少兄弟的救命恩人,可你是女子,趁天色才黑,你走吧,自己尋個安全的地兒過夜去。我,不需要你侍候及照顧。”

    喬依兒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身子不著痕跡地挪了個位置,拉近與夜千澤的距離,她腰間掛著的香包裡,已經裝上了“誘骨歡”。她一邊替夜千澤盛飯,一邊委屈地說道:“公子也知道天色黑了,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公子讓小女子去哪裡尋個安全的地兒過夜?總不能讓小女子跑到城裡去吧,大周守兵鐵定會把小女兒碎屍萬段的。”

    她幫了夜千澤的忙,救了不少士兵的性命,夜千澤是不能無情地趕走她。

    隨著她不著痕跡地拉近距離,夜千澤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蘭花香,他微微地瞇了瞇鳳眸,再嗅了嗅空氣,真的有一股蘭花香味,他問著:“你身上戴著什麼香料,有蘭花的香氣。”

    替他盛好了飯,把飯碗擺放到他的面前。

    喬依兒才摘下自己腰間的香包,把香包遞至夜千澤的面前,媚眼如絲,淺笑著:“小女子自制的香囊,往裡面放了些風干的蘭花,小女子就喜歡蘭花香。”

    夜千澤再嗅了嗅,便揮手格外了喬依兒的拿著香包的手,一邊起身繞出案台,一邊淡淡地說道:“你既然不肯走,我命人給你再扎一個營,過了今天晚上,明天天一亮,你就離開。飯菜,你自己吃吧,我不吃你做的。”

    說著,他就要走。

    “公子。”

    喬依兒柔柔地叫著,人則是急急地攔住了夜千澤,仰臉望著夜千澤,媚眼含嬌帶嗔,隱隱又藏著委屈,淺淺泛著委屈的淚花,顯得楚楚可憐,她的身子不著痕跡地傾過來,吐氣如蘭:“公子,小女子的廚藝雖然無法與尊夫人相提並論,也還過得去,公子請賞個臉吧。”

    夜千澤望著她不語。

    眼前的女子,既有著英氣,也有柔美,凝珠一般的肌膚,媚眼如絲,吐氣如蘭,神情可憐又帶著祈求,讓人不忍拒絕。再看那兩片嫣紅如朱的唇瓣,隨著她說話的一張一合,甚是誘人,讓人很想捕捉住它們,好好地品嘗一番。

    夜千澤微微地咽了咽口水,覺得有點唇干舌臊,下腹也似是竄起了一團火,燒向他的全身。

    “公子。”

    喬依兒看他的神情,便知道“誘骨歡”在他身上生了藥效,越加溫柔地叫著,柔軟的小手欺上夜千澤那張比女子還要美上幾分的俊臉,柔柔地摸著,溫聲說著:“公子怎地流了汗,小女子幫公子擦擦。”她柔美的身子也趁機偎進夜千澤的懷裡。

    替夜千澤擦拭冒出來的汗水的小手慢慢地往下滑,滑到夜千澤的喉嚨上,摸過他突起的喉結,再一寸一寸地往夜千澤結實的胸膛摸下,她的臉幾近貼到夜千澤的胸膛上,這個男人的懷抱,果然充滿了誘惑力,偎一偎,就讓她暈頭轉向,不知道今朝是何夕了。

    鳳眸倏地一寒,下一刻,夜千澤的右手欺上喬依兒的後脖子,五個手指如同鐵鉤一般,鉤掐住喬依兒的後脖子,用力地一扯,一甩,喬依兒被他生生地甩出了營外去,夜千澤用上了內力的,喬依兒被甩出營外後,落在地上,頓時覺得眼冒金星,真的暈頭轉向,出現了短暫的呆滯。

    營裡傳出夜千澤淡冷卻顯得特別陰狠無情的聲音:“我的懷抱,我家藍兒的專利!”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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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23:37:41 |只看該作者
037 情堅不移

    營外的士兵都被這一幕驚到了,不明白喬依兒怎麼就從夜千澤的營裡飛了出來,如破絮一般跌落在地上,半晌都沒有爬起來,被喬依兒救過的那些士兵不由自主地就圍了過來。

    “白姑娘,你沒事吧?發生了什麼事?”那些士兵關切地走過來,幾個人七手八腳的就把喬依兒扶了起來。喬依兒回過神來,臉上有著委屈,卻強作大方地答著:“謝謝大家的關心,我沒事。”

    士兵們看看夜千澤的營,有個人性子也像胡九功那般直,扯開喉嚨就問著:“白姑娘,是不是夜將軍讓你受委屈了?姑娘可是我等的救命恩人,在攻陷雲州的時候,白姑娘也幫了我們不少忙,論功行賞,姑娘都是有功之人,夜將軍怎麼能這樣子對待姑娘?”說著,他又對眾人說道:“剛才我親眼看到姑娘從夜將軍的帳營裡飛出來的。”

    那些人聽到此人的叫嚷,全都盯緊夜千澤。每個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夜千澤行軍打仗中對待士兵極好,又不擺架子,人家可是世子出身呢,還與他們這些兵親如兄弟,他們都打心裡敬著夜千澤。但白姑娘在白天的時候於他們有恩,看著自己的恩人被他們敬愛著的夜將軍這樣對待,他們心裡有點不滿,看在將軍平日裡的對待,又不知道能不能為白姑娘說上兩句話。

    這些人都是夜千澤後來收編入伍的,並非他從名州帶著來的人,並不知道喬依兒對夜千澤的愛慕。

    胡九功從自己的營裡出來,瞧見了那麼多人圍著喬依兒,喬依兒粉臉含怨,多少都猜到了原委,胡九功揚著自己的大嗓門,問著:“都圍在這裡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喬依兒不著痕跡地撇了胡九功一眼,這個大胡子的營就在夜千澤的對面,她被夜千澤甩出來的時候,那麼大的動靜,胡九功在這個時候才出來,應該是不想理事,現在士兵圍過來得多了,他才出來的吧。

    “各位大哥,我沒事,我剛才在裡面和公子砌磋著武功,是小女子學藝不精,被公子甩出了營外。”喬依兒在這個時候溫聲地開口解釋,自是不會讓士兵們對夜千澤有不滿,更不想讓大家知道她想誘惑夜千澤。

    士兵們面面相覷,擺明了就是不相信喬依兒的說詞。

    他們只看到喬依兒捧著飯菜進營,才多久,就交起手來?如果兩個人在砌磋武藝,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夜千澤用力地掀開了帳簾走出來,他的俊顏上一片桃花,鳳眸依舊寒冷,身上的戰袍脫了下來,戰袍裡面的衣服有點凌亂,襟口微微地敞開著,他如同女子一般的肌膚若隱若現的。本來就比女子還要美上幾分的他,一出現,又是以這副模樣出現,立即就勾住了所有人的神魂,每個人都盯著這位妖孽將軍傻看著,同時在心裡歎息著:可惜了,不是娘們。

    喬依兒看著夜千澤這副樣子,愣了愣,她都還沒有來得及脫夜千澤的戰袍呢,怎麼夜千澤把戰袍脫了,還扯開裡衣的襟口?這個樣子的他,讓她極力地咽著口水,才沒有立即撲倒他。

    瞧見夜千澤妖顏上開著桃花,喬依兒知道“誘君歡”的藥力已經完全生效了,夜千澤此刻最需要她幫他熄火。她聽說過了,像“誘君歡”這種藥性的催情藥,一旦中了藥,就必須與異性行魚水之歡,否則會血爆身亡。

    她的藥是元缺給的,藥性肯定更甚。

    夜千澤今天晚上,終是她的盤中餐。

    “夜將軍,你這是?”

    胡九功盯著夜千澤看,咽了咽口水,好奇地問著。

    夜千澤不答話,走向喬依兒。

    圍著喬依兒的士兵們都自動地讓出了一條路,讓夜千澤走向喬依兒。

    喬依兒站在那裡,看著夜千澤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看到他的喉結一上一下的,知道他此刻內心如火,正是理智要失去之時,便往臉上擺著柔情,媚眼柔柔地望著夜千澤,對於中了催情藥的男子來說,此刻的喬依兒就是上等的尤物,讓他們沖動。

    “公子,你的臉怎麼這般紅,莫不是發燒了?”喬依兒等夜千澤在自己面前站定的時候,關切地問著,柔軟的玉手已經探向了夜千澤的額頭。

    夜千澤微微一錯,便避開了她的手,視線在她站著的地方瞄著,終於在角落裡看到了那個被喬依兒拿著的香包,因為被夜千澤猝不及防地甩出來,那個香包也跟著甩出來,落在地上。

    走向角落裡,夜千澤彎下腰去撿起了那只香包,然後把那個香包扔給了剛才那名大嗓門士兵,喬依兒瞧見了香包,頓時綠了臉。

    那名士兵接住了香包,看看香包,又看看夜千澤,不解地問著:“夜將軍,這東西怎麼扔給小的了?這不是娘們的東西嗎?”

    “聞!”

    夜千澤淡冷地命令了一句。

    那名士兵立即把香包湊到鼻端用力地聞了聞,喬依兒低著頭,就想趁大家不注意時溜走。夜千澤知道了她的香包有問題,還要用最直接的方式當眾揭穿她!

    不要說在名州時,她對他的幫助,僅說今天白天裡,她救了他的士兵,也幫他殺了不少敵人,不過因為她愛慕他,想成為他的女人,他就對她這般的無情!

    “好香,是蘭花的香味。”

    那名士兵聞了香包後,答著。

    “白姑娘,這是你的香包,請拿回去,好好地保管著。”夜千澤忽然望向了想趁大家不注意時溜走的喬依兒,淡冷地說道。

    說著,他手指一彈,迅速地從大嗓門士兵手裡把香包彈給了喬依兒,喬依兒本能地伸手便接,夜千澤力道極大,她沒有接住香包,香包直直地甩到了她的鼻端,那股沁人心勾人魂的蘭花香刺入了她的鼻端,狠狠地吸了幾下後,喬依兒回過神來,趕緊一揮手,就要把香包揮出去,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迅速地伸手一撈,把揮出去的香包撈回了手裡,然後向夜千澤抱拳拱了拱手,說道:“謝謝夜將軍幫小女子撿回了香包。軍營中都是男子,小女子不宜留在此,先告辭了。”

    說著,她身形一閃,便不見蹤影。

    夜千澤嘴角泛著冷笑,喬依兒用催情藥來誘惑他,他就讓喬依兒自己試試催情藥的勁頭。

    額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夜千澤極力地忍著體內那團火,淡冷地掃了眾人一眼,淡冷地吩咐著:“把他送到後方的樂營去。”他指的是大嗓門士兵。

    樂營裡有營妓,也就是軍妓。

    軍妓不會隨軍打仗,但在軍隊扎營後,她們就會在軍營的後方,隔幾天,將領們便會允許士兵們去樂營尋個樂子。

    夜千澤帶著的那些雲家軍中是沒有軍妓的。玉小將軍帶著的軍隊也沒有軍妓,因為玉鈴蘭是個女人,她不喜歡自己的軍隊裡有軍妓。士兵們平時要解決生理需要,都是到了一個地方後,自己花上小半個時辰去尋個私窯子解決。對此,玉鈴蘭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在夜千澤收編了其他隊伍時,原雲州等城池的守兵中都有隨軍的樂營,戰事緊張,夜千澤還沒有時間去處理樂營的事,樂營便一直跟著他們的軍隊轉戰。

    此刻樂營倒是救了大嗓門士兵一命。

    也是知道有樂營的存在,夜千澤才會借著大嗓門士兵來揭穿喬依兒的陰謀,讓這些士兵們知道他們的救命恩人做了什麼事,不會對他心生間隙。

    眾人又是一愣,再齊齊地望向了大嗓門,瞧見他的臉色也和夜千澤一樣紅,呼吸變得精重起來,都是男人,立即明白過來,都曖昧地重重地哦了一聲。

    再聯想到喬依兒被夜千澤甩出來,眾人這才明白喬依兒為什麼會被夜千澤甩出營外,原來他們的救命恩人使了下三濫的手段去誘惑夜將軍。他們雖然跟著夜千澤才一個月,早就聽說了夜千澤與他的結發妻子感情極深,喬依兒用這樣見不得人的手段誘惑夜將軍,夜將軍怎麼可能不生氣?

    白姑娘也真是……

    明白事情的原委後,眾人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有幾分的失望。不過瞧到夜千澤那張妖孽的臉,他們又覺得只怪夜千澤太俊美。

    大嗓門士兵被人緊急地送去樂營救命去了。

    “夜將軍,你要不要末將送你?”胡九功等到眾人都散去後,關切地問著夜千澤。

    夜千澤顫著手拭去自己額上,臉上的汗珠,極力忍著烈火焚燒,依舊堅持著:“我不能對不起藍兒。”他說過,他這一輩子的女人只有寒初藍一個。

    胡九功扶住他,擔心地說道:“夜將軍,男人在外逢場作戲多了去,只要你心裡有著夫人,此刻又是這種情況,想必夫人知曉了,也不會怨怪你的。你要是不去樂營,你會……那個白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生如如花似玉的,得不到你的歡喜,竟然對你使這樣的下三濫手段。”

    “不管在什麼時候,我都不能背叛藍兒。”

    夜千澤喘著氣,神智卻有點亂,他甩著頭,讓神智清醒些,寧願承受烈火焚身也不願意去樂營做對不起寒初藍的事兒。

    “能用內力逼出來嗎?”

    胡九功趕緊把他扶進營裡。

    夜千澤苦笑著搖頭,“這種藥,解藥便是那種,再無解藥,再渾厚的內力遇上它,也是無濟於事。”

    “那怎麼辦?”

    胡九功急了。

    “夜將軍,末將知曉你與夫人感情篤深,可你此刻遭到暗算,你要是不……你會死的。如果你嫌棄樂營裡的女人,末將立即去幫你尋個好女子來,事後夜將軍負個責任,收為侍妾就算了。”

    胡九功說著就要扭身出去。

    夜千澤一把拉住胡九功,氣喘得更粗了,勉強地吩咐著:“我絕不負藍兒!九功,去,幫我尋些冰塊來,把冰塊放進桶裡,讓我泡上一宿,興許能解。”

    胡九功瞪著牛眼,低嚷著:“就算末將去尋冰塊,又是一時半刻能尋回來的,夜將軍,你何必如此?夫人是個大量的,她肯定會諒解你的。末將給你找個姑娘家來,你把褲子一脫,這藥性就解了,何必泡那冰水澡?萬一還是解不了呢?”

    “去!尋些冰塊來!”

    夜千澤低吼著。

    胡九功實在無法理解夜千澤的堅持,在他看來,男人有幾個女人是正常的事,特別是像夜千澤這種身份的。可夜千澤偏偏不肯碰其他女子一下,看到夜千澤痛苦的樣子,他只得應下來:“那末將帶人立即給夜將軍尋些冰塊來。”

    夜千澤痛苦地嗯著,松開了拉住胡九功的手,整個人都軟癱在椅子上,胡九功不忍心,再次說道:“夜將軍,還是去樂營吧。”

    “滾!”

    夜千澤暴怒地再次低吼。

    胡九功再也不敢多勸,一閃身就走了。

    夜千澤癱軟在椅子上,死死地壓抑著自己體內的烈火。

    他不敢用內力相逼,他的內力屬於真火一類的,如果用內力相逼,怕是火上澆油,等不到胡九功尋回冰塊,就血爆而亡。

    胡九功一走,早就閃得不見蹤影的喬依兒,趁黑又摸了回來。

    她藥性發作,難耐至極。知道夜千澤此刻必定和她一樣烈火焚身,不怕死地再次尋來。

    這是唯一能得到夜千澤的機會。

    以後想再親近夜千澤,難了,因為夜千澤剛才揭穿了她的陰謀。

    進到營裡來,聽到夜千澤的粗喘,喬依兒也嬌喘著,撲到夜千澤的面前來,夜千澤雖然神智難清了,聽力極好,反應也快,在喬依兒閃進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喬依兒撲來,他立即一閃身,避開了喬依兒的撲倒。

    待定神一看,發現是去而復返的喬依兒,夜千澤頓時大怒。

    正想一掌拍向喬依兒,喬依兒已撲入他的懷裡,或許是藥性作怪,夜千澤出掌的動作慢了半拍,才被喬依兒撲中了。喬依兒一撲入他的懷裡,就摟住他的脖子,胡亂地親著他,嬌喘著:“公子,公子。”

    懷裡,溫香軟玉,女子嬌喘的氣息就像一盆油,澆在夜千澤這團烈火身上,頓時讓他這團烈火熊熊地燒得更旺了。

    喬依兒趁他怔忡之時,把他推撲到床上去,她整個人覆上他健壯的身軀,急切地去扯他的衣裳。

    “滾!”

    夜千澤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頭,痛楚傳遍全身,讓他的神智回來,立即用力地把喬依兒推開。喬依兒不死心,再度撲過來,夜千澤狠出一掌,哪怕威力比起以往大減,也把此刻意亂情迷的喬依兒拍飛出營外。

    “再進來,我劈了你!”

    夜千澤嘴角流血,狠狠地警告著營外的喬依兒。

    喬依兒跌在地上,摔痛了,神智也有幾分的回來,趕緊閃身逃走,怕再被士兵們發現。

    軍營裡遍地都是男人,喬依兒也不肯將就,她怕自己失去了清白,再無機會成為夜千澤未來的皇後,在第二次閃身離去後,她沒有再出現,只在閃身的時候,取下頭上的釵子,扎痛自己的手指,讓自己保持著神智清醒,可以想到解救自己的辦法。

    打小便在皇宮裡長大的她,對於這種下三濫手段也是見得多的,有些嬪妃為了得到幸寵,都會偷偷地用著催情藥,引誘著皇上,前提是不能讓皇上有所發覺,要用得特別的巧妙。

    此種藥性如火,便要用冰水來降溫。

    想到解救的辦法,喬依兒趕緊去尋冰塊。

    胡九功帶著人尋回了冰塊,夏天,雲州城裡的大戶人家裡多有冰窖,他們才能迅速尋來冰塊。

    打來水,把尋回來的冰塊倒進水裡,有很多冰塊都融化成水了,胡九功便連同冰水一起倒進木桶裡,命人把裝滿了冰水的木桶抬到了夜千澤的營裡。

    夜千澤臉上燒紅得無法形容,嘴角流著血,不知道是他剛才咬傷舌頭時流的血,還是因為藥性發揮到最厲害的階段,他再也無法承受,血液倒逆而出。

    胡九功一邊命士兵退出去,他三幾下就把夜千澤扒光,扔進了冰桶裡,他在旁緊張地不停地用手掬著冰水去拍洗著夜千澤的臉。

    此事驚動了玉小將軍等人。

    玉小將軍二話不說,就命人再以最快的速度去尋冰塊,務必要讓桶裡的水時刻保持著冰冷,方能解救夜千澤身上的“誘君歡”。

    泡了大半夜的冰水後,夜千澤臉上的紅潮才退去了些許,神智似是清醒了很多。

    一直守著他的胡九功等人,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都說了幫他尋個姑娘,他又不肯,要送他去樂營,他也不肯,非要受這種罪。我雙手都要被冰水凍得麻木了。”胡九功這才有心情嘀咕抱怨著夜千澤的不合作。

    玉小將軍撇了胡九功一眼,不說話,心裡也暗驚夜千澤對寒初藍的感情比傳言中還要深厚呀。一般男子沒有中毒都會拈花惹草,更不要說中了情毒。誰不是以保命為先?夜千澤卻以不負寒初藍為先,寧願泡上一宿的冰水,也不肯去碰其他女人一下。

    怪不得大將軍對夜將軍改變了態度,不再要置夜將軍於死地。

    大將軍畢竟是女人,女人總是欣賞對妻子忠誠的男子。

    夜千澤抬眸,淡淡地掃了一眼胡九功,頓了半刻才輕柔地說著:“我對藍兒承諾過,此生只有她一個女人。”寒初藍不在跟前,提到她,他都神情變柔,讓胡九功等人都不出聲了。

    他們在西營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位爺是個癡情的主。

    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感情中最美的。

    夜千澤要不便是不要,要了,便要最美的。

    “泡到天亮,這藥性估計能解了吧。”玉小將軍說了一句,用手再試了試水溫,水溫還是冰冷的,他便沒有再命人加冰塊。“夜將軍感覺如何了?”

    “泡到天亮,便能沒事了。”

    夜千澤這樣說,玉小將軍也就不那麼擔心了。

    望一眼眾人,夜千澤歉意地說道:“讓諸們擔心了。”

    余許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的俊顏,說了一句:“夜將軍過於俊美,男人天天面對著你,都會患上斷袖之癖,偏偏夜將軍對尊夫人一往情深,無視白姑娘對你的一片情意,白姑娘估計也是愛之甚深,才會……,不過此女行止如此,與尊夫人的性情相差甚遠,也怪不得夜將軍眼中無她。”誰都不想遭人如此算計,特別是以愛為名的算計,這不過是自私的想占有,離愛的含義相差太遠。

    如果是真愛,又豈肯如此的算計心愛之人?

    那白姑娘初到軍營的時候,性情表現得淡淡冷冷的,只在夜將軍面前溫柔似水。沒想到是這種性子的人,估計不僅僅是想算計夜將軍那般簡單,必定還有其他深意。

    想到夜千澤皇孫的身份,此刻又帶兵在外,漸漸獲得兵權,將來強大起來轉身謀奪帝位,也不是難事。

    他們也聽說過先皇祖本來是要把皇位傳給夜沐的,那樣的話,夜千澤便是正兒八經的皇太子,雖說後來登基的是先帝,可那樣的傳聞十幾年來就沒有斷絕過,少帝心裡必定也是防著,才會把夜千澤推到西營去讓他們折磨夜千澤。就連如今讓夜千澤帶兵打仗,依舊讓玉小將軍隨同,兩相權宜,不讓夜千澤獨大,可見少帝的防備之心極重。

    白姑娘要是成了夜千澤的女人,以夜千澤重情的性子來看,將來如若成了帝皇,白姑娘少不了也會成為貴妃,尊貴榮華自是不在話下。

    只是,那白姑娘不是江湖中人嗎?

    江湖中人向來不喜與官府打交道,更是對皇室避而遠之的。

    夜千澤抿了抿唇,容顏是父母給的,他也無可奈何。

    他家藍兒也嫌棄過他的俊美,說他就是禍害,可他要劃花臉,藍兒又心疼,不肯讓他那樣做。

    從鄉下到帝都,從帝都到軍營,他身邊的桃花一朵接著一朵開,花開得樂此不疲的,他卻煩極了。

    “余將軍,幫我弄個極丑的面具來,從今之後,我戴著面具。”

    夜千澤請求著余許。

    他不要再頂著這樣的容顏出現在其他女人面前了。

    余許愣了愣,不好意思地說道:“夜將軍,末將只是隨口說說,夜將軍別放在心上。”

    夜千澤朝他抱拳拱拱手,余許頓時無話可說,默默地等著天亮去給夜千澤弄張人皮面具來。

    親親的相公遭到其他女人的覬覦,還被算計了的事情,遠在千裡之外的寒初藍自然是不知道。她睡前又吐了一會兒,腹中的小包子就喜歡在清晨和晚上折騰她,讓她吐得死去活來的。折騰了片刻後,她便在油燈前看著這半年來的帳冊。

    本來她的菜地收入還是不錯的,存了些許的錢,後來她讓懷雲去買田地種水稻,便把存著的錢都花光了。如今存著的錢是最近三四個月存起來的,因為開銷太大,養著太多的工人,僅存了數百兩銀。

    合上了帳冊,寒初藍鎖著眉頭,這鄉下的錢銀,她不想動,數百兩銀對於夜千澤訓練親兵的開銷,一毛都算不上。這一次回來,唯一能帶走的便是糧食了。

    雖然還沒有去田頭上看過,懷雲告訴他,這一季的水稻因著風調雨順,長得極好,肯定能大豐收,一畝田應該能產米將近四五石左右。去年秋季的水稻,夜家的幾畝稻田,一畝不過產米三石左右,還是寒初藍管著才有,這一季既然能一畝產米四五石,的確是大豐收了。數百畝的稻田,也能產幾千石的米,不過用在軍隊上,只夠一天的軍糧。

    好在她有吩咐米行的掌櫃們盡可能地收購糧食,現在上官紫在各地的米行糧倉裡都囤有糧食。

    也不能僅僅是大米,還需要豆子,紅薯,玉米等,反正能吃的,能囤的,她都要先囤起來。紅薯不能久放,放久了會長蟲子,她吩咐懷雲,等到挖了紅薯後,就把紅薯洗干淨,然後切成紅薯片,或者打成紅薯粉,再曬干,存放的時間才能長一些。古代沒有打紅薯粉的機器,人工做的話,肯定很粗糙而且也要浪費更多的人力,切成紅薯片就簡單得多。倒是曬紅薯的箕子會出現短缺。

    想到這裡,寒初藍決定趁水稻收成之前,先編織一些箕子,以備不時之需。

    打了個呵欠,不知道是懷孕的緣故,還是其他原因,寒初藍覺得自己比平時要貪睡了,以往這個時間,她都還沒有睡意。

    吹滅了油燈,寒初藍摸黑回到床上,一邊往床上爬去,一邊習慣性地去抄夜千澤枕過的枕頭,抱著夜千澤枕過的枕頭,她才能安然入睡。

    一夜再無話。

    隔天。

    寒初藍沒有再跟著懷雲給金玉堂酒樓送菜,而是讓蘇演跟著去。

    楊庭軒一大清早等在酒樓裡,備好了精致的茶水點心。寒初藍有孕在身,不喝茶,他便命人給寒初藍做了酸梅湯,他聽說懷孕的女子極喜酸味。

    “公子。”

    木子從後院門口跑進來,楊庭軒以為寒初藍來了,站起來就要迎出去,木子趕緊說道:“公子,寒姑娘沒有來,只有懷雲姑娘,還有一位高個兒跟著。”

    寒初藍沒來?

    她終是避著他了嗎?

    楊庭軒心底泛過了澀意。

    聽到陪著懷雲一起來的還有一位高個兒,楊庭軒忍不住走出後院,遠遠地看著平時由懷雲趕著的馬車,如今趕車的位置上坐著一個年輕的男子,那個男子他見過,是歐陽易身邊的隨從。

    懷雲與那名男子同坐。

    不知怎地,楊庭軒看到懷雲身邊坐著其他男子時,心底泛過的不是澀意而是酸意,覺得那名男子特別的礙眼。

    馬車趕到了金玉堂酒樓的後院門前停下來。

    蘇演先跳下馬,他腳才著地,就立即扭身,體貼地去扶懷雲下車,懷雲笑著要拒絕,但他還是堅持著把她扶下來。

    楊庭軒的眼裡長滿了針,開始一針一針地刺向蘇演和懷雲。

    “楊公子。”懷雲像往常一樣笑著打了一聲招呼。楊庭軒淡冷地應了一聲,懷雲覺得他似是心情不好,以為是寒初藍沒有來的緣故,也沒有太在意。蘇演只向楊庭軒淡淡地抱抱拳,算是見過了。

    楊庭軒不理睬蘇演的抱拳。

    蘇演也不在乎他冷淡自己的態度。

    在懷雲招呼著伙計們幫忙搬籮筐的時候,蘇演卻默默地開始搬著籮筐。

    懷雲連聲說不用他幫忙,他只是深深地望了懷雲一眼,繼續做著他認為該是他做的事。

    那深深的一眼,落在楊庭軒的眼裡,楊庭軒的臉色更冷,眼神如刺,不停地刺著蘇演。蘇演每搬一籮筐的菜,就深深地看一眼懷雲。

    扭身,楊庭軒就回到後院去,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碗酸梅湯,木子在一旁好心地提醒著:“公子,那是酸梅湯,為寒姑娘准備的。”

    瞪了木子一眼,楊庭軒沒好氣地應著:“怎麼,你家公子我不能喝嗎?初藍不是沒有來嗎?這湯還能給誰喝?”說著,他就狠狠地喝起酸梅湯來。

    木子小聲地嘀咕著:“公子向來不喜酸梅湯的味道。”

    楊庭軒像是沒有聽見木子的嘀咕似的,把一碗酸梅湯喝了個精光,酸梅湯酸,他的心也酸。

    看著蘇演一直跟在懷雲左右,哪怕一句話也不說,卻對懷雲體貼入微,楊庭軒就無法再坐下去,甩著衣袖,寒著臉離開。

    懷雲叫他,他也不理。

    望著他冷冷離去的背影,懷雲在心裡暗付著,她什麼時候得罪了他?

    難不成姐姐回來了,他連應她一句都不願意了嗎?

    出了酒樓,楊庭軒就命木子牽來馬匹,他翻身上馬,就朝城門口的方向奔跑而去。木子一邊追趕著,一邊問著:“公子,公子,等等小的,公子這是要去哪裡呀?”

    楊庭軒不答話。

    他去張家村。

    他見寒初藍。

    只要見著了寒初藍,他的心情就會好轉。

    一路策馬狂奔,楊庭軒的腦裡總是會閃過蘇演對懷雲的體貼入懷,以及那深深的凝視,而懷雲對蘇演也是客氣有禮。他知道懷雲也是個俏姑娘,以前還瞧不出她的美,這半年以來她的身子長得快,那股子美也就長出來,像懷雲這樣的姿色放在清水縣這種小地方,算得上是上上等了。

    男人看到美女,總是會喜歡的。

    只是歐陽易不是才來了沒兩天嗎,他的隨從竟然就相中了懷雲,這動作也太快了吧!

    懷雲,懷雲……

    以為見到了寒初藍,就會忽略懷雲和蘇演一起的畫像,心情自會好轉的楊庭軒,在見到寒初藍後,他發覺,他的心情只是表面的好,內心卻焦灼不安。

    坐在新搭成的草棚底下,被無聊的歐陽易拉住下棋的楊庭軒,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連輸了三盤棋,而他們不過是才下了三盤棋。

    “楊公子的棋藝……算了,不下了,我還不如和三歲的小毛孩下呢。”歐陽易贏得憋屈,楊庭軒根本就是心不焉的,不知道下什麼棋呢,主動把帥送到他面前讓他干掉。

    楊庭軒的臉紅了紅,朝歐陽易拱拱手,說道:“歐陽公子棋藝高超,庭軒甘拜下風。”

    歐陽易睨著他,想刺他幾句,瞄到在編織著箕子的妹子嘴角那抹狡黠的笑,知道楊庭軒是瞧見了懷雲和蘇演在一起,心情不好,他也就大度地不再拿話去刺楊庭軒。

    楊庭軒以為蘇演陪著懷雲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誰知道一連數天,蘇演都陪著懷雲,依舊一句話不說,可總會用深深的眼神瞅著懷雲看,默默地對懷雲體貼入微。

    天天在酒樓裡等著,天天瞧見讓自己心情不爽又礙眼的畫面,楊庭軒就天天跑到夜家去找歐陽易下棋,想借此去忽視著懷雲身邊有了個蘇演的事實。可他每次下棋都下得心不在焉,下十盤就輸十盤,讓歐陽易一見到他來,就想溜,不肯再與他下棋,說那簡直是浪費時間,也是污辱智商的事。

    楊庭軒只得答應歐陽易,親自下廚給歐陽易做美食,才哄得歐陽易繼續天天與他在棋盤上撕殺,可他還是次次輸,歐陽易抓狂,干脆就賭起來,輸一盤棋,就要給贏的那一方十兩銀。歐陽易想著關系到錢銀了,楊庭軒多少都會用點心在棋盤上,誰知道楊庭軒還是那個樣子,特別是懷雲和蘇演回來後。

    不過一個時辰,楊庭軒不僅把身上的銀子全都輸給了歐陽易,還欠了歐陽易五十兩銀子。

    “歐陽公子會在這裡住多久?”

    楊庭軒裝作漫不經心地問著。

    蘇演是歐陽易的隨從,只要歐陽易一走,蘇演肯定跟著歐陽易走的,這樣懷雲身邊的男人還是他楊庭軒。

    “看我妹子的意思了。”

    歐陽易隨口答著。

    楊庭軒望向寒初藍,問著:“初藍還要離開嗎?”

    “那是自然的,我妹夫不在,她估計要去找我妹夫吧。”

    “她有孕在身,不宜遠行的。”

    “我也勸過她,她說她身體強健,又是初有孕,不礙事。論口才,我可不是我妹子的對手。”頓了頓,歐陽易示意楊庭軒靠過來,在楊庭軒靠過來後,他在楊庭軒耳邊小聲地說道:“楊公子,實話跟你說吧,我估計喝了喜酒才會走的。”

    喜酒?

    楊庭軒的心咯登一下。

    猜到了結果,他還是強作鎮定地說著:“初藍才有孕,距離分娩至少還有八個多月,滿月酒,還遠著呢。”

    歐陽易低笑著,瞟他一眼,解釋著:“我外甥女的滿月酒還遠著呢。我指的是懷雲姑娘的喜酒,你瞧見了嗎?我身邊的隨從蘇演,不錯吧?配懷雲姑娘如何?蘇演十歲便跟在我身邊侍候,我待他如兄弟,難得有個姑娘入了他的眼,我這個做主子的也開心,總得為他打點一二吧。好在我妹子也覺得蘇演不錯,在我的征求之下,同意把懷雲姑娘許給蘇演。別看蘇演是一個隨從,我待他可不薄,將來我飛黃騰達了,少不了賞他一個明面身份,懷雲姑娘跟了他,是正室,待他有了明面的身份,懷雲姑娘就是不折不扣的官家夫人了。”

    “什麼!”

    楊庭軒叫起來。

    歐陽易趕緊拉開與他的距離,抱怨著:“楊公子,你這是作甚?忽然大叫起來,可把我嚇了一大跳。”說著,他還拍拍自己的心口。

    不遠處的寒初藍早把兩人的對話聽在耳裡,瞧見自家兄長那拍心口的動作,在心裡腹誹著:還說不會演戲,演得比誰都好。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楊庭軒的臉漲紅起來。

    心裡卻湧起了前所未有的慌亂。

    他記起了寒初藍剛回來的那天晚上,寒初藍對他說過的話。

    寒初藍說她這一次回來,希望能幫懷雲找個婆家,還問他拿什麼態度對懷雲。他當時說了什麼呀,他自認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話。他不敢再奢望寒初藍,但為了楊家香火,他必定會抬個侍妾進府的。懷雲愛他,願意跟他,與他生兒育女,但他不能讓懷雲為妾。

    寒初藍聽著他的意思只肯納妾,自是拒絕讓懷雲為妾,便說要替懷雲留意好婆家。

    想著寒初藍對懷雲的感情,兩人親如姐妹,懷雲又替寒初藍守著家業,寒初藍必定不會虧待懷雲的,誰知道寒初藍卻要把懷雲許給她娘家兄長身邊的一名隨從!

    先不說歐陽易將來能否飛黃騰達,就算飛黃騰達,蘇演還是歐陽易的奴才,懷雲怎能給奴才當妻子?

    望向嬌俏的懷雲,楊庭軒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一顆心揪了又揪。

    他不能讓懷雲給一個奴才當妻子。

    依照大星的律例,奴才娶了妻,其妻也會自動成為奴才,就連以後所生的孩子都是奴才,世世代代難以擺脫一個奴字,他們楊府便有不少這樣的奴才。教他怎麼忍心讓懷雲世代為奴?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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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23:37:55 |只看該作者
038 守得雲開見月明

    “楊公子。”歐陽易伸手在楊庭軒面前晃動著,楊庭軒回過神來,看著歐陽易近在咫尺的俊顏,那俊顏上似是有著對他的擔心。“楊公子,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很難看。”

    楊庭軒澀澀地一笑,不好意思地對歐陽易說道:“歐陽公子,我失陪一下。”

    說著,楊庭軒站起來,走出了草棚,走向了還在編織著竹箕子的寒初藍身邊,壓抑著自己的憤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和緩些,“初藍,我有些話想問你,行嗎?”

    寒初藍抬眸看他一眼,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以往她要是這樣笑著,楊庭軒就會眼神柔和,移不開眼,可是此刻楊庭軒像是沒有看到她甜美燦爛的笑容似的,眼裡有著的是掩不住的擔憂及憤怒。“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聽著呢。”看了他一眼後,寒初藍又低頭去忙著手裡的活兒。

    懷雲看出楊庭軒是想單獨和寒初藍說話,便走過來,從寒初藍手裡接過了活兒,體貼地對寒初藍說道:“姐姐,我來吧。”

    懷雲的體貼就像一根針似的,刺著楊庭軒的心。他為了寒初藍一直不肯娶妻,在生意上兩人合作得也很好,他以為寒初藍懂他的心思的,可是寒初藍卻……反倒是一向對他極為包容的懷雲,體貼地讓寒初藍和他一起獨處。

    懷雲愛他,他感受得到,愛得很真實,也很坦然。別人要是知道自己喜歡的男人心裡裝著其他女人,大都會嫉妒。可懷雲沒有,她根本就不嫉妒寒初藍,雖說兩個人姐妹相稱,畢竟沒有血緣關系,不是真正的姐妹,親姐妹之間倘且有爾虞我詐呢。懷雲在知道他心裡一直裝著寒初藍時,依舊對寒初藍忠心耿耿,對他的愛也依舊,包容著他對寒初藍的思念,對寒初藍的肖想,只要她收到了寒初藍的來信,總會把來信給他看。

    這麼好,這般真實的女孩子,他去哪裡找?

    楊庭軒第一次覺得懷雲比寒初藍更好。

    寒初藍笑著把手裡的活兒都給了懷雲,站起來,看了一眼楊庭軒,黑得發亮如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閃動著,宛轉間流露出狡黠,楊庭軒心亂如麻又被憤怒填滿了,沒有捕捉到寒初藍眼裡的狡黠。

    “庭軒,河邊的竹林下挺清涼的,我們去那裡走走吧。”說著,寒初藍率先朝院子外面走去,楊庭軒深深地看一眼懷雲,便跟著寒初藍走。

    彩月邁步就走。

    眼前人影一閃,她定睛一看,歐陽易擋住了她的去路。

    “彩月姑娘,這個時候你就別跟著了,他們不會有事的。”歐陽易淺笑地瞅著彩月,“你不相信楊公子,也該相信你家夫人。”

    彩月抿了抿唇,扭身便走,不再要跟去。

    竹林下,滿是落地的竹葉,踩在竹葉上,會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響。

    陽光燦爛,卻無法完全穿透茂密的竹林,導致竹林下特別的清涼,亦有幾分的陰森。

    停下來,寒初藍笑望著楊庭軒,問著:“庭軒,你想問我什麼?”

    楊庭軒也停了下來,扭身與寒初藍面對面,有點生氣也有點慌亂地問著:“初藍,你說過要給懷雲找一門好婆家,對吧?你給懷雲找了什麼好婆家?”

    寒初藍閃爍著大眼,老實地點著頭:“是呀,我是說過要給懷雲找一門好婆家,怎麼了?”

    “剛才歐陽公子告訴我,你要把懷雲許給蘇演,是真的嗎?”

    寒初藍老實地點頭,“是呀。蘇演挺不錯的,雖然悶不吭聲的,可對懷雲關懷備至,體貼入微。女人呀,就要嫁一個會疼愛自己的男人。”最後一句話,寒初藍意有所指的。

    楊庭軒卻沒有聽出來,他現在的心思全在懷雲要被寒初藍許給蘇演那件事上,理智都快要消失不見了,哪裡還能聽出寒初藍話裡有話。聽了寒初藍的話,他忍不住低吼著:“蘇演都二十七八歲,比懷雲大上十幾歲,蘇演要是十三四歲就成親,懷雲都可以當他女兒了。而且蘇演就是你哥的隨從,不過是一個奴才,你與懷雲情同姐妹,你怎麼能把懷雲往火坑裡推?把懷雲嫁給一個奴才?不是讓懷雲世世代代都為奴為婢嗎?寒初藍,你就忍心?”

    不知道有多久,楊庭軒沒有連名帶姓一起叫過寒初藍了。

    “男人一般都要二十五六歲才會慢慢地成熟起來,成熟的男人更會疼愛妻子,蘇演才二十七八歲,還年輕吧,在我們那個年代裡,二十七八歲才是初升的朝陽呢,有成就的男人大都三十好幾才會結婚。我又沒有給懷雲找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你緊張個什麼?蘇演是我哥的隨從,我哥身份不低,隨隨便便就能給他一個明面的身份,讓懷雲做個體體面面的官夫人。我覺得蘇演前途無量,才肯把懷雲許給蘇演的,你真以為我捨得把懷雲推入火坑呀。”

    寒初藍很努力地扮演著“壞姐姐”的角色。

    楊庭軒綠了臉,“你哥身份再怎麼不低,也不過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能給蘇演什麼明面的身份?官夫人?蘇演要是能隨隨便便當個官老爺子,天下那麼多的學子還去考取什麼功名?都來給你哥當隨從好了。”

    寒初藍望著他,欣賞著他的憤怒。

    楊庭軒說完後,接收到她炯炯的注視,他愣了愣,意識到自己剛才對她太凶了,連忙歉意地說道:“初藍,對不起,我,我……”

    寒初藍笑著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請繼續說,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都一並說出來,我不會生氣的。”

    “初藍,我就是覺得懷雲與蘇演不配。雖說懷雲也沒有什麼高貴的出身,可她是你的妹妹呀,她又一直幫你打理著你的產業,照顧你的家人,代替你在二老面前盡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了,你真要給她找婆家,也該找個清清白白的人家,蘇演,始終都是奴才。大星的律例你如今肯定也清楚的,奴才娶的妻子,也會自動沒入奴藉,將來生了子女也一樣為奴。你,再考慮考慮吧,再說了,你征求過懷雲的意見了嗎?她喜歡蘇演嗎?初藍,從我認識你開始,我就覺得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可你在這件事上做得真的讓我很失望,很心痛。你沒有問過懷雲有沒有喜歡蘇演就要決定她的婚事,你尊重過懷雲嗎?你問過懷真的意思嗎?懷真可是懷雲的親兄長。”

    寒初藍斂起了笑容,定定地望著楊庭軒。

    楊庭軒暫時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有點重,在過去,他從來不捨得拿重話來說寒初藍。

    為了懷雲,他此刻竟然拿重話說了他最愛的女子。

    “懷雲喜歡你,你又願意娶她為妻嗎?”

    寒初藍忽然涼涼地問了一句。

    楊庭軒一塞。

    寒初藍依舊盯著他看,冷笑著,“不願意對吧?我怎麼不尊重懷雲了?我就是尊重懷雲,才會在夜深人情的時候,不顧自己婦人的身份,跑到你的府上去問你的意思,可你給我的是什麼答案?懷雲無法嫁給她所愛的男人,我只能作主把她嫁給愛她的,疼她的男人。你知道女人最明智的選擇是什麼?當你不能與心愛的男人結為夫妻時,就要選擇一個愛你的男人,因為他愛你,才會疼你,寵你,事事順著你,如果你強行嫁給一個你愛他不愛的男人,他對你無愛,他會疼你,會愛你嗎?我這是在替懷雲作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楊庭軒怔怔地望著寒初藍。

    “蘇演是奴才,不過只要他娶了懷雲,我絕對會讓他脫離奴藉,我怎麼可能讓懷雲世世代代都為奴?”

    想到夜千澤的身份,寒初藍與夜千澤的情份,楊庭軒知道她要是想讓蘇演脫離奴藉,的確很容易。

    “初藍,你知道我的心裡……”

    楊庭軒在怔怔良久後,才低歎著說了一句。

    寒初藍笑,笑得極為諷刺,“楊庭軒,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沒有看清楚你自己的感情嗎?你真的還是愛著我嗎?你如果還愛著我,在知道我要把懷雲許給蘇演的時候,你就不會憤怒,不會為了懷雲出頭,不會指責我,更不會在瞧見蘇演和懷雲一起時,你心情郁悶,臉拉得像馬臉似的,不會和我哥下著棋,心不在焉。或許在以前,你是真的喜歡過我吧。可我是千澤的妻子,從一開始就是,你也很清楚,我們不會有結果的,我也不愛你,在我的心裡,你僅是我的朋友,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我甚至利用來發家,明白嗎?我早就知道懷雲喜歡你,在我跟著千澤回京時,我沒有帶走懷雲,把懷雲留下來,不僅僅是懷雲可以幫我管理著菜地,還因為懷雲愛你,我想讓你們獨處,讓時間來沖淡你對我的那份感情,讓懷雲有機會。”

    拍拍自己的心口,寒初藍認真地繼續說道:“楊庭軒,你摸摸你的心口,問問你自己,你對懷雲真的沒有感覺嗎?你早就不愛我了,你愛的人是懷雲,或許你當初對我不過是一時的新鮮迷戀。你明白了嗎?你愛的人是懷雲,你早在不知不覺間就讓懷雲取代了我在你心裡的位置,更讓懷雲扎根發芽。你不忍心讓懷雲當你的妾,覺得屈就了懷雲,如果你對懷雲沒有感情,你怎麼會對她心生憐惜?男人愛一個女人的時候,是真的愛,真的會憐惜,男人不愛一個女人的時候,也是真的不愛了,再也不會憐惜。”

    楊庭軒傻了。

    他愛上了懷雲?

    他再也不愛寒初藍了?

    是這樣嗎?

    他是憐惜著懷雲,不肯讓懷雲當他的侍妾給他生兒育女,就連平妻的身份,他都覺得委屈的懷雲。寒初藍說要給懷雲找婆家,因為信任寒初藍,他以為寒初藍真的會給懷雲找一門好親妻,誰知道寒初藍給懷雲找了個奴才。他立即憤怒不已,以往對寒初藍的溫柔都不見了,忍不住指責寒初藍,甚至心裡對寒初藍失望至極,失去好感。

    他是真的愛上懷雲了!

    正如寒初藍所說,如果他沒有愛上懷雲,他不會為懷雲抱不平,不會在知道寒初藍要把懷雲許給蘇演時心慌意亂。

    “蘇演要是娶了懷雲,給懷雲的絕對是正室之位。可她要是跟了你,你卻只能給他妾室的身份。妾室是什麼待遇,你在大宅門裡長大,你很清楚。如果有一天你想開了,娶個正妻回來,懷雲就要一輩子在大婦的臉色下過日子,大婦容得下她還好,容不下她,各種陰謀算計襲擊她,她怎麼辦?懷雲性情爽直,不是那種喜歡宅斗的女人。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把懷雲許給蘇演,也不讓她給你當妾室的原因。就算你們這裡的男人大都三妻四妾,可女人,又有幾個願意自己的相公三妻四妾的?愛情都是自私的,容不下一粒沙子,除非無愛,否則誰都不想與別人分享丈夫。”

    “男人本來就可以三妻四妾。”

    楊庭軒傻傻地應了一句。

    寒初藍的話,說得有點古怪,也離經叛道,怪不得夜千澤不敢納妾,有她這樣一個霸道的正室,夜千澤哪敢納妾?

    “就憑你這一句話,我就不能讓懷雲跟了你!”

    寒初藍也氣到了。

    “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家千澤與你們這些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是不同一個層次的,千澤不納妾,不是我善妒,更不是我有手段,而是因為千澤真的愛我,他的愛只肯給我,不願意讓我受半點的委屈!什麼男人本來就可以三妻四妾?你們想過妻子的感受了嗎?如果女人娶個三夫四侍的,你們作何感想?楊庭軒,我還以為你對感情算得上專一的人了,因為我,這麼長時間都不肯娶妻,也不相親,誰想到……我才該是失望的那個人!”

    楊庭軒在心裡訥訥地想著:可男人們大都三妻四妾呀。

    聽到寒初藍後面的話,他又忍不住為自己辯護:“我沒有三妻四妾,我要是納了懷雲,我不會再娶其他女人,我……”

    寒初藍的臉都綠了,說了這麼多,這頭驢還硬著脖子,納?還要把懷雲當妾室嗎?

    扭身,寒初藍就走。

    “初藍。”

    楊庭軒本能地伸手就攫住寒初藍的手腕,他有不好的感覺,如果他現在就讓寒初藍走了,懷雲就真的會跟了蘇演。

    他,揪心得很呢。

    不捨得讓懷雲跟了蘇演。

    用力地甩開楊庭軒的大手,寒初藍冷冷地瞪著楊庭軒那張惶恐不安的俊臉,冷冷地說道:“楊庭軒,我再說一次,懷雲絕對不給別人做妾,就算是平妻都不行,她只給人當正妻,獨一無二的,有了她,就不能有平妻,不能有妾室!”

    寒初藍也知道,在這個萬惡的封建社會裡,男人都是天,都是地,他們說了算,女人只有服從的份。可她就想替懷雲爭上一爭,說她霸道也好,說她離經叛道也好。如果楊庭軒無法做到這一點,哪怕楊庭軒知道自己愛上了懷雲,她也不能讓懷雲跟了楊庭軒。

    “我娶!我只要一個女人!初藍,這個世上不僅僅是夜千澤是個專一的男人!我笨,我以為自己還愛著你,不曾正視過對懷雲的感情,你剛才罵了那麼多,讓我如夢初醒,我既然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我怎麼可能再要其他女人!”

    楊庭軒低吼著。

    “你剛才說你納懷雲的。”

    寒初藍很滿意楊庭軒總算看清了感情,卻又雞蛋裡挑石頭。

    “我那是緊張,著急著向你解釋我只要一個女人的決心。”楊庭軒苦笑著解釋。

    “你還說男人本來就可以三妻四妾。”

    寒初藍可不是那麼好應付的,她也擔心將來懷雲過府後,日子長了,夫妻感情淡,楊庭軒會對不起懷雲。婚前的愛情,甜如蜜,婚後的愛情,經過沉澱,自然少了婚前的甜蜜。婚前只管戀愛,不用面對柴米油鹽的鎖碎小事,也不容處理婆媳,翁姑關系,可是婚後要面對生活鎖碎的小事,要處理婆媳,翁姑關系,也就不可能像婚前一樣僅僅面對著心愛的男人,感情上自然回歸平靜,慢慢的淡下來,稍微沒有把握好,就會一拍兩散。

    當然了,她也明白,男人一旦要變心,就算她現在讓楊庭軒保證得再多,也沒用。

    她能做的便是不讓楊庭軒太快得逞,讓楊庭軒知道懷雲得來不易,日後才會更加的珍惜懷雲。

    認真地望著寒初藍,楊庭軒真誠地說道:“初藍,我都二十二歲了,可我連一個通房的丫頭都沒有,我不是那種性好漁色的男人,我既然看清了自己的感情,就絕對不會背叛懷雲。我不知道你說的你們那裡,我們這裡到底是什麼意思,也不想去追究你那些離經叛道的思想怎麼來的,但請你好好地看看,那麼多的男人,只有稍微有點身份地位的,無不是三妻四妾,並不是說我有那樣的心思,這只是一個現象,一個大家都認可了的現象。”

    寒初藍剛才說的那些話讓他覺得寒初藍不像是這個世界裡的人,再想到寒初藍的怪異,楊庭軒猜到一些,可又不敢去相信,也不敢去點破。他說的,都是實話。他無法抹去這個年代普遍的現實,寒初藍也沒有能力去抹去。

    平復了心情,寒初藍臉色也和緩了,明白楊庭軒說的也是實話。像她家千澤,明明已經成親了,還是有不少的女人投懷送抱,太皇太後也往千澤身邊塞女人,連女人都認可著這種現象,就更不要說男人了。她無法改變這個世界,她也沒有這個能力,她能守住她家相公就很不錯了。楊庭軒的性情,她也知曉。二十二歲的男人了,又是少爺出身,身邊那麼多的丫環,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把貼身丫環收入房,可是楊庭軒沒有,他一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過去,楊庭軒對她動了真心思,對她依舊守禮,未曾失禮過。相比於楊庭軒,元缺就放肆多了。

    只要楊庭軒看清了自己的感情,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懷雲愛楊庭軒,楊庭軒願意娶,這便是她想要的結局,皆大歡喜,有情人成眷屬。

    “對不起。”

    寒初藍真誠地向楊庭軒道歉,為自己的雞蛋裡挑石頭而道歉,為自己強把現代裡的思想加到楊庭軒身上而道歉。

    楊庭軒笑著,溫和地凝視著這個他曾經深愛過的女子,“初藍,你也是為了懷雲好,都是我不好,我一直以為我對你……才會讓你那般的生氣。初藍,你要把懷雲許給蘇演,都是刺激我的吧?”到了現在,楊庭軒要是還想不明白整件事都是寒初藍為了讓他看清感情而安排的,他就不是楊庭軒了。

    寒初藍笑著:“難不成你真以為我寒初藍是那種喜歡拆散別人的壞人嗎?懷雲對你那般的死心塌地,我自是要想盡辦法,也要讓你娶她為妻的。”

    楊庭軒抱拳朝寒初藍深深地彎下去,道著謝:“初藍,謝謝你!懷雲有你這樣一個姐姐,是她的福氣,我為她開心。”

    “別謝了,回去吧,找懷雲表白去,在我離開之前,我希望你們的婚事能定下來。”

    那樣她走得也就更加的放心了。

    這一次離開後,就真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再回清水縣了。

    楊庭軒愣了一下,問著:“你還要走?”

    寒初藍笑了笑,眼神變得有點飄緲,答著:“我是千澤的妻子。”

    楊庭軒不說話了。

    “不說那些了,走吧。”

    寒初藍率先往家裡的方向走回。

    院子裡,每個人都還在做著自己的活兒,卻又個個都會望向院子外面,等著楊庭軒和寒初藍回來。

    寒初藍回來後,歐陽易瞧著她臉上的笑意,便知道這一出戲可以落幕了。

    “怎樣?過癮嗎?”

    寒初藍一進草棚,歐陽易就湊過來,小聲問著。

    “哥。”寒初藍好笑地叫了一聲,“那不是玩樂。”

    歐陽易呵呵地笑,他就覺得很好玩。

    在寒初藍的刺激下,楊庭軒看清了自己的感情,回到院子裡,看到懷雲時,再也不願意掩飾的柔情傾洩而出,適數落在懷雲的身上。

    懷雲被他深情地凝視著,有點不自然,便問他:“楊公子,你老瞧著我干嘛?”

    楊庭軒走過來,在懷雲面前蹲下身去與懷雲平視著,深情的眸子還是柔柔地盯著懷雲看,輕輕地問著:“懷雲,我想問你一件事。”

    草棚下的寒初藍立即碰了碰歐陽易,示意歐陽易跟著楊庭軒學習學習泡妞的本事。嘴裡說著:“哥,學著點,將來哄哄錦英姐姐。”

    歐陽易在心裡腹誹著,他的錦英早就知道了他的感情,他與錦英還有了肌膚之親呢。

    “楊公子,你想問什麼?”

    懷雲望向草棚下的寒初藍,寒初藍沖她笑了笑,她的臉悄悄地染上紅暈。

    “我奶奶曾經向你提親,你說只要是我的意思,你就會答應。我想告訴你,我奶奶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你會答應嗎?”

    懷雲愣了。

    楊庭軒在向她提親!

    停止手裡的活兒,懷雲站起來,伸手就拉起了楊庭軒,拉著他就走,出了院子,站在院子外面的樹底下,懷雲才問著:“楊公子,你……”她的話忽然卡住了,楊庭軒用力地把她摟入了懷裡,緊緊地摟著,像是生怕他一松手,她就會飛了似的。

    喜歡他那麼長時間,也表白過了,他卻是第一次摟抱她。

    懷雲的大腦有短暫的呆滯,片刻後才回過神來,她用力地掙扎著,楊庭軒緊摟著她不放,低柔的聲音帶著失而復得的慶幸,慶幸寒初藍僅是為了讓他看清感情,才會用蘇演來刺激他,並不是真的要把懷雲許給蘇演的,否則他就真的會失去懷雲。有時候,還真的要失去時才知道珍貴的。“懷雲,讓我好好地抱抱你。我差點就要失去你了,差一點。”

    費力地自他的懷裡仰起頭,他也松了些許的力道,垂眸溫柔地看著她,那眼裡有著對她的情愫,懷雲有點不敢相信,他的情愫一直都是給姐姐的,怎麼會?“楊公子?”

    摟著她的手松開了她的腰肢,改而托著她的臉,楊庭軒低首,輕柔地在她光潔的額上親了親,懷雲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俏麗的臉立即飛上了兩朵紅雲。

    “懷雲,叫我庭軒,別再叫我‘楊公子’。”親了她的額,楊庭軒的眼神柔得都可以滴出水來了。

    懷雲眨著眼,傻傻地問著:“楊公子,你干嘛親我?你……”

    再次把她壓入懷裡,擁緊她,楊庭軒輕柔地說道:“懷雲,我看清我的心了,或許我曾經是真的愛過初藍,可在初藍跟著千澤回京後,我就慢慢地死心,只是我自己不知道。你一步一步地進駐我的心,我在乎你,我關心你,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讓你取代了初藍在我心裡的位置。”

    懷雲再眨眼,楊庭軒這是在向她表白嗎?

    楊庭軒愛上她了?

    楊庭軒不再愛著姐姐?她勸過楊庭軒的,不是她嫉妒姐姐,而是她很清楚姐姐對姐夫的感情,姐姐永遠不可能接受楊庭軒,楊庭軒癡守下去,只會苦了他自己。她愛楊庭軒,想看到楊庭軒幸福,哪怕楊庭軒的幸福不是由她給予,她也不希望楊庭軒癡守著姐姐一生一世。她相勸時,楊庭軒說他愛了就愛了,無法忘懷。

    她也表白過,楊庭軒沒有接受,還與她喝酒,說為了他們都愛上不該愛的人而碰杯呢。

    她不死心,也沒有放棄,反正她就是愛楊庭軒,不管楊庭軒愛誰,那是楊庭軒的事,她愛她的。

    說沒有妄想過楊庭軒忽然愛上她,那是騙人的。

    但她很快就會醒悟,她知道自己無法與姐姐相比。

    此刻,楊庭軒忽然告訴她,他在不知不覺中就接納了她,讓她取代了姐姐的位置,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嗎?她的默默相守,有回報了?

    把手伸進嘴裡狠狠地咬了一口。

    “會痛,是真的!”

    “懷雲。”

    楊庭軒心疼地趕緊松開她,扯開她的手,心疼地輕斥著:“傻瓜,你以為我在騙你嗎?”

    “我,我以為我聽錯了,我不敢相信,你那麼愛姐姐,我以為我這一輩子都無法感動你的。”懷雲老實地答著。

    楊庭軒歉意又自嘲地笑著:“我也以為我這輩子非初藍不娶的……懷雲,我對你是真心的。”他被寒初藍吸引,是因為寒初藍的大膽,與眾不同,心底卻很明白,自己的念想是非份的,寒初藍心裡裝著的人只有夜千澤。

    “我信你。”

    懷雲主動扎回他的懷裡,歡喜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楊庭軒不是那種喜歡占人便宜的男人,他如果不是對她來真的,絕對不會摟她,更不會親她的額。

    摟緊她,楊庭軒低歎著:“懷雲,謝謝你還在原地等著我。”

    摟著他健壯的腰桿,把臉埋在他的懷裡,懷雲心滿意足。

    她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這幸福來得太突然,讓她又亂又喜。

    姐姐!

    謝謝你!

    懷雲在心裡默默地謝著寒初藍。

    在寒初藍的促使之下,楊庭軒向懷雲表白,兩個人的感情迅速地升溫,很快就達到如膝似膠的地步。懷真對於妹妹能得到楊庭軒的回報,也替妹妹送上祝福。

    最高興的莫過於楊府的人了。

    楊庭軒總算說要娶妻了,就算娶的不是與楊府門當戶對的傅懷雲,他們也不再在乎,只求楊庭軒肯娶妻。老夫人知道寒初藍回了清水縣,還是寒初藍的點醒,楊庭軒才知道自己愛上了懷雲,原本對寒初藍意見多多的老夫人立即改變了自己對寒初藍的看法及態度,把寒初藍當成救了楊府香火的大恩人。親自陪同著媒婆,帶著厚禮到夜家來提親。

    懷真和寒初藍自然爽快地允婚。

    楊庭軒和懷雲的婚事便這樣決定下來。

    在忙著攝合兩人中,時間也在悄然而逝,轉眼間便到了農忙。

    古代沒有收割機,收割水稻都靠人工收割。

    數百畝的稻田需要收割,需要很多工人,好在雲家軍的家屬都在,有了他們的幫忙,數百畝的稻田都被割完了。

    收割完了稻谷,接下來的工作便是曬稻谷。

    夏季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臉,變來變去的,早上起來,太陽公公瞇瞇笑,到了中午,立即烏雲密布,狂風大作,下起暴雨來。

    暴雨又來得快,去得快,雨後,太陽公公又瞇瞇地笑。

    曬稻谷便成了最累的事情。

    簡直就是和老天爺比速度。

    有時候才把谷曬開,天色變了,又趕緊搶收稻谷。有時候東邊日出西邊雨的,這邊忙著搶收稻谷,那邊曬得狗兒都直吐舌頭,讓人哭笑不得。

    累是累,寒初藍還是天天幫著曬稻谷。

    她有孕在身,大家都盡量不讓她做這些粗活,楊庭軒派了不少下人來幫忙,不讓寒初藍累著。

    花上半個月的時間,所有稻谷才曬干。

    寒初藍聯系暗衛,吩咐暗衛像在帝都那般,扮成了糧商,把所有稻谷都“買走”,她沒有把稻谷去殼,是擔心大米放久了會發霉,谷放上些許時間還可以再曬曬,米曬多了,米粒容易斷裂,便不好吃了。

    清水縣裡糧食大戶也有不少,寒初藍又收購了其他人家裡多出來的糧食,一並讓暗衛們運走。

    為了不驚動朝庭,不引起官府注意,寒初藍幾乎調動了夜千澤近半的暗衛來運糧。

    等到所有糧食都運出了清水縣的地界,寒初藍才吁了一口氣。

    糧食運走了,也是寒初藍再次離開清水縣的時候。

    懷孕兩個多月的她,腹部還是平坦的,妊娠反應漸漸在減少,再過半個月左右,孩子成形了,她的妊娠反應估計就能結束了。

    在這一段時間裡,她也回到寒家見過了寒大川和顏氏。知道寒大川拾起了男人雄風,不再讓顏氏拿捏,顏氏也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蠻橫無理,寒初藍欣慰不已。她雖然養著二老,可她畢竟不能時刻在二老跟前盡孝,寒大川和顏氏要是改變了,二老將來百年歸天,也有兒子在靈前守孝。

    當她再次要離開的時候,寒大川和顏氏都來送她。

    “藍兒。”二老非常捨不得寒初藍走,既擔心寒初藍未來的路不好走,也擔心有孕在身的她。寒奶奶緊緊地拉著她的手,心疼地說道:“你有孕在身,還要四處奔波,你就不能在家裡好好地養著,把孩子生下來再走嗎?”

    寒初藍淺笑著安撫奶奶,“奶奶,我懷上還不足三個月呢,沒事的。”這一段日子裡,夜千澤已經攻入了大周的境內,直刺大周的政治中心,戰事越加的緊張。而夜千澤練兵基地轉移了,招到的新兵也更多,需要用到銀子的地方自然更多,因為她在清水縣,沒有動用鳳凰令,導致練兵基地資金有點緊張。她這般急著離開,就是去調動資金的,也是走著她下一個計劃,到大歷國購買珍珠粉運回大星或者直接運到大周國去銷售,繼續賺敵人的錢。

    她這般奔波,讓她欣慰的是,夜千澤的隊伍壯大到三萬人,玉小將軍的隊伍也有了三萬人,他們那支化被動為主動的大星新銳軍隊成了六萬大軍的主力之軍。

    讓她憂慮的則是,夜千澤立下了赫赫戰功,雖握了兵權,卻越發為夜無極所忌,兄弟相殺的那一天,早晚會到來。

    知道無法讓寒初藍改變主意,這個孩子做事向來都是自己拿主意,寒奶奶不再相勸,望向了彩月,請求著:“彩月姑娘,好好地照顧藍兒。”

    彩月點頭,“老夫人放心,我會照顧好夫人的。”

    寒初藍摟了奶奶一把,歉意地說道:“奶奶,藍兒不孝,未能在爺爺奶奶膝下盡孝。”

    寒奶奶笑著,眼裡卻閃著淚花,她輕輕地拍了拍寒初藍的後背,說著:“傻孩子,休要說這些話,只要你和姑爺好好的,對奶奶來說便是最大的孝順。”

    她不求孫女大富大貴,她只求孫女活著。

    寒初藍用力地點頭。

    與二老告別,又與眾人一一地道別,寒初藍才走到楊庭軒和懷雲的面前。

    “姐姐。”

    懷雲不捨地摟住了寒初藍。

    寒初藍也不捨地回摟著她。

    “懷雲,家裡,又只能再交給你和懷真了。”

    懷雲都快要當楊府的少奶奶了,還要為她做這些事,寒初藍覺得對不起懷雲。

    “姐姐,你放心,這個家還是我的家,我會照顧好爺爺奶奶的。”

    楊庭軒也在一旁說道:“初藍,你放心,我會照料老人家的,也會好好地待懷雲的。”

    寒初藍松開了懷雲,把懷雲的手放到了楊庭軒的手裡,笑著:“庭軒,懷雲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好好地疼她,愛她,你要是對她有半分的不好,就算懷雲嫁與你為妻,我也會把她帶走的。”

    楊庭軒嚴肅地說道:“你不會有那個機會的。”

    寒初藍笑,“記住你說過的話。你與懷雲的大婚,我就不參加了,懷真才是懷雲的至親,有他給懷雲操辦著婚禮,我也放心了。”她又望向懷雲,“懷雲,家裡的銀子,我不動,留給你置辦嫁妝,不要虐待自己,想要什麼就買什麼,將來如果我與你姐夫一起回來,再補給你一份更豐厚的嫁妝。庭軒在感情上是個實心的人,你跟了他,姐姐也放心。只有你哥哥,你是他妹妹,他的未來,你就留心一下,姐姐,鞭長莫及了。”

    懷真連忙應著:“懷真不用姐姐操心。”

    寒初藍笑看著他,“姐姐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懷真,姐姐有句話留給你,娶妻娶賢,不要看外表,要看內在。”

    懷真紅著臉卻用力地點頭,“懷真會謹記姐姐的教誨。”

    環視眾人,又叮囑了兩個弟弟幾句,寒初藍再望向寒大川和顏氏,並且走到兩人的面前,顏氏訕笑著叫了一聲藍兒,藍兒回給她一記善意的笑,顏氏便知道她沒有再計較她過去做的錯事。

    “爹,家裡的茅草屋換成磚房吧,建房的錢,我會讓懷真給你的。如果爺爺奶奶願意回去住,請爹接二老回去,如果他們不願意回去,爹和娘也可以搬到這裡來住。”二老獨寒大川一子,就算住在夜家,其實心裡還是想著自己的那個家,以前是兒子無能,媳婦不孝。二老無奈,才一直住在夜家。寒初藍心裡清楚,但在寒大川治不了顏氏前,她都不敢讓二老回寒家。

    這是寒初藍穿越到今一年了,第一次給了寒大川最大的實惠。

    寒大川連忙點頭。

    再次回到二老的面前,寒初藍向二老跪下,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

    “爺爺,奶奶,藍兒走了。”

    二老趕緊把她扶起來,含淚叮囑她保重。

    帶著彩月在大家的目送下,寒初藍再一次走出家門,上了歐陽易的馬車,第二次辭別清水縣。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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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23:38:17 |只看該作者
039 天下第一不講理之人

    隨著馬車的漸行漸遠,熟悉的房屋,熟悉的村景,都被甩到了馬車的後面,寒初藍輕輕地歎了歎。歐陽易在一旁睨著她,寵溺地說道:“初藍,你要是捨不得,我立即命令掉轉車頭,咱們回去,哥在這裡保護你,直到你生了孩子後。”

    他已經把寒初藍懷孕的消息傳給了皇伯父,皇伯父很快就給他回了信,讓他務必要保護好寒初藍,如果他沒有其他私事,皇伯父的意思就是讓他充當寒初藍的私人保鏢,一直跟著寒初藍。

    掩上馬車的車窗,寒初藍坐正了身子,望著歐陽易,搖了搖頭:“現在不回去了。哥,出了清水縣,咱們就分開吧,你可以回去向我爹復命了,你還說過你要去帝都找錦英姐姐的。一年之約其實轉眼便過去了,你可得抓緊時間,千萬別放錦英姐姐的飛機,否則妹子我都幫不了你。”

    她不會和歐陽易一起,歐陽易此次來清水縣是奉了她親爹之命前來查實的,總得回去復命。還有歐陽易心心念念著夜錦英,她又不是回帝都,不想拖著歐陽易,讓歐陽易無法去找夜錦英。

    楊庭軒和懷雲這對有情人有了結果,寒初藍自然希望她另外一個最得力的幫手——夜錦英也能與歐陽易有個結果。歐陽易還是自己的堂兄,這一層關系,讓她更希望歐陽易和夜錦英早點有個結果。

    歐陽易欣喜於寒初藍對他的關心,聽著寒初藍的話,他又好奇地問著寒初藍:“初藍,飛機是什麼?”

    寒初藍笑了笑,解釋著:“就是說你失約了。”

    歐陽易哦了一聲,問道:“初藍,失約便是失約,為什麼叫做放飛機?”

    “這是鄉下的粗言俗語,你也別去追究了。”

    寒初藍撒著謊。

    歐陽易半信半疑的。

    “你要去哪裡?”

    歐陽易記起寒初藍說出了清水縣就要分開,連忙問著,“要去找夜千澤嗎?”

    寒初藍笑了笑,看歐陽易一眼,反問著:“哥認為我會去哪裡?”

    歐陽易認真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就是個不安份的女子,放眼天下有幾個女子像你這般四處走動的?女子就該安於家室,等著相公歸來。”寒初藍沒有把她真正的去向說出來,歐陽易也不去點破追問。雖說兩個人是兄妹,卻是兩個國家的人。寒初藍的心完全在夜千澤身上,他瞧著他那個妹夫也是越來越有能耐了,非池中之物,妹妹會幫著妹夫打點一些事情,很正常。

    “你將來要是把錦英姐姐禁在王府裡,估計她會休了你。”

    寒初藍調侃著自家兄長,在這個年代裡,她的確是個不安份的女子,也幸好她穿越到大星,民風較為開放,她又是已婚婦人的身份,比起未出嫁的姑娘要自由多了。最重要的還是她家千澤疼她,寵著她,不管她做什麼,夜千澤都支持著她。

    在這個男權至上的年代裡,她能得到這樣一個相公,是她前生修來的福氣。

    歐陽易神色一柔,“我也不是那種老頑固,只要錦英喜歡的,隨她做什麼。誰敢說她的不是,我就跟誰急!”

    妻還沒有過門,就先護起妻來。

    寒初藍敢說這個兄長,絕對是個大妻奴。

    “初藍。”

    歐陽易忽然認真地叫了寒初藍一聲,神色凝重,他的臉上向來帶著溫和,極少會有這樣的臉色,寒初藍也是神色一正,望著他。歐陽易問著:“初藍,你怎麼都是東辰國的公主,如果有一天夜千澤帶兵攻打東辰國,你會如何,還會為了夜千澤四處奔波,幫著他籌備銀子,囤積糧食,做他後備以助他攻打你自己的國家嗎?”

    寒初藍一塞。

    在夜千澤告訴她,她可能是歐陽烈的女兒時,夫妻倆就討論過這個問題了。那時候,她是站在夜千澤身邊的,可是此刻當她的兄長問出這個問題時,她卻無法再像在名州時那般,堅定地站在夜千澤這一邊。

    正如歐陽易所說,她怎麼著都是東辰國的公主,歐陽烈是她的親爹,整個東辰皇室都是她的至親。

    如果她的至親像夜千澤的親人那般處處算計,處處傷害,她還能死心,偏偏沒有。不要說親爹對她的感情,僅是眼前這個堂兄,她就是極喜。

    真有那一天,她該如何抉擇?

    半響,寒初藍苦笑著:“哥,不是還沒有到那一天嗎?”

    歐陽易歎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逼著她現在就作出抉擇。

    寒初藍不跟著歐陽易走,歐陽易也沒有強求,他知道寒初藍的身邊時刻都有人在暗處保護著,更知道皇伯父派了身邊的第一高手冷氏兄弟之一在暗中跟著寒初藍。寒初藍當初從冰河鎮離開的時候是易了容的,冷心花了很長時間都沒有追上寒初藍,還是歐陽易知道冷心在暗中跟著寒初藍才聯系上冷心。

    如今寒初藍的身邊,明處有彩月跟隨,暗處有夜千澤的暗衛還有冷心,除了這些人,歐陽易還察覺到另一股勢力圈在寒初藍的外圍,替寒初藍擋著狂風暴雨。他要是沒有猜錯的話,那一股勢力便是元缺的人。

    元缺讓人趨之若鶩,同樣讓人無可奈何,但他對寒初藍卻是實打實的好。

    望望寒初藍那張越發絕美的容顏,歐陽易在心裡想著,妹夫是美男子中的美男子,妹妹是美人中的美人,那麼妹妹肚裡的外甥女將來是何等的傾城傾國?

    兩個時辰後,馬車出了清水縣的地界。

    在官道的十字路口處,寒初藍讓歐陽易的隨從停車,她要下車。車子停下來後,卻是歐陽易跳下了車。

    “哥,你這是?”

    歐陽易溫笑著,“初藍,這馬車留給你用,哥騎馬更方便一些。”

    寒初藍謝過他,不客氣地接收了他的體貼。

    “初藍,路上小心點。”

    寒初藍招呼彩月坐到馬車上來,朝歐陽易揮手再見,“哥,保重。”

    歐陽易也朝她揮揮手,笑著叮囑:“妹子,保重。”

    等到馬車走遠了,歐陽易才從隨從手裡牽過了馬,躍上馬背後,一邊往另一條官道上奔去,一邊丟回溫淡的話語:“你們幾個先護送公主安全到達駙馬身邊再回來復命。”

    幾個隨從連忙恭敬地應著:“屬下遵命。”

    ……

    八角涼亭下,元缺陪著夜無極在亭下下棋。

    元缺回到帝都的事,除了夜無極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就連元府的人都不知道自家這位小公子回到了帝都。

    元太後就住在宮裡頭,元缺也不去看看嫡姐。

    他隱在正陽宮中,幫著夜無極出謀策劃,解決很多堆積在夜無極面前的難題。

    “舅父,昊哥哥如今已經擁有了兩萬的兵馬,朕怕。”夜無極淡淡地下了一枚棋子,似是無意地說了一句。

    元缺隨意地進了一步,吃掉夜無極一子,淡笑著:“能被你舅父當成勁敵的人,自是不容小覷。”所有人都小看夜千澤,唯獨他元缺不會小看夜千澤。

    “如今這個局勢,也不宜再除掉他,他在軍中很得軍心,玉小將軍都快牽制不到他,朕收到的消息是,所有戰事決策都是昊哥哥決定的。朕讓玉小將軍跟著他北上,用意就是讓玉小將軍牽制著昊哥哥的,可玉小將軍卻……好在玉小將軍的隊伍也壯大到兩萬人,對昊哥哥多少還有點壓制。”夜無極雖是淡淡地說著夜千澤的近況,話裡卻掩不住他對夜千澤壯大的擔憂。

    “如果玉小將軍反水,跟了夜千澤,咱們當初的安排全都付之東流,反而成就了今天的夜千澤。”元缺神色還是自若,在提到夜千澤時,眉毛卻挑了挑。

    夜無極抿了抿唇,眼裡寒光閃閃,“朕也想不到會這樣變化。看來只能等到他班師回朝了再找借口除掉他。玉小將軍是戰神的家奴,忠於玉家,玉家滿門忠烈,朕還是相信他的。”他自己已經握住了京都十萬禁軍的兵權,在外還有玉鈴蘭,就算夜千澤漸成了他的隱患,他覺得自己還是勝利的那一方。

    元缺笑,抬眸望向了自己的外甥,提醒著:“極兒,這一盤棋還有必要走下去嗎?”

    夜無極定神一看,呆了呆,棋盤上,他已經輸勢盡顯。

    “朕輸了。”夜無極承認自己輸了。

    他棋藝本來就是一般般的,以往在宮中與奴才們玩著,奴才們都不敢贏他,找大臣們玩著,大臣也都讓著他,千方百計想著讓他贏,也只有與舅父下棋,他才會嘗到輸的滋味。

    舅父於他從來不客氣。

    “無趣。”

    元缺說了一句,站起來,瞧見遠方有人影悄然躍來。

    片刻,那道人影已經近前,在亭下停下來,垂著臉面恭敬地向元缺稟報著:“少谷主,谷主去找寒姑娘了。”

    元缺臉一緊,問著:“他怎麼會去找她?”

    “谷主說他給少谷主三個月的期限已到。”

    下一刻,元缺的人已經消失於涼亭下,速度之快連夜無極都忍不住咋舌。

    寒姑娘?

    不就是寒初藍。

    谷主?

    會是藥王谷的谷主嗎?

    夜無極沉吟著。

    有點好奇藥王谷主為什麼要去找寒初藍,但夜無極又不敢派人去跟蹤元缺,擔心元缺知道了不悅。寒初藍並沒有跟著夜千澤北上,他的人卻以為寒初藍北上了,結果追去卻找不到人。

    那女人學了他舅父幾成,行蹤飄忽,讓人難以捉摸。

    “皇上,曹大人求見。”

    近侍稟報的聲音把夜無極自深思中拉了回來。

    淡冷地把玩著棋盤裡的黑白子,夜無極沉沉地吩咐著:“宣。”

    近侍應令而去,很快就把曹大人領到涼亭下。

    “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曹大人一進來,就趕緊向夜無極行禮。

    “平身。”

    夜無極自顧自地重新布置著棋局,淡淡地對站起來的曹大人說道:“南方夏季水稻已經收成,皇商們籌集糧草的事辦得如何了?”

    曹大人恭敬地應著:“正在進行中。不過……”曹大人遲疑著,臉上也露出了惶恐之色,夜無極淡冷地撇一眼過來,曹大人的額上都滲出了冷汗來,這大熱的天,也容易讓人流汗。“不過什麼?”

    夜無極的聲音越是輕,曹大人的心就跳得越快。

    少帝外表溫和,實則心狠手辣。

    這是少帝親政後,大臣們總結出來的。

    “清水縣以及附近的幾個縣都是大豐收,但糧食都被糧商買走了。不知道怎麼回事,那些糧商怎麼全往清水縣湧去?據說去了有將近兩千名的糧商,幾乎集齊了大星全國的糧商了。清水縣首富楊府名下有數百畝的稻田,每畝產米有四五石之多,也都被那些糧商買走了。”

    夜無極擺著棋局的手倏地停下來,下一刻就把整盤棋都掃倒在地上,嘩啦啦地響著,黑白棋子落在地上,滾得滿亭都是,嚇得曹大人趕緊跪在地上,更加的惶恐不安。

    “糧商怎麼可能全都湧往清水縣?清水縣正是寒初藍的家鄉,她有鳳凰令,隨時可以調動鳳凰令背後的掌櫃們,扮作糧商,買走清水縣的糧食。朕早就吩咐過,一定要留意著全國各地的糧食收成情況以及各地糧商的行動,以免紫記米行的事情重演!”

    夜無極此刻對於寒初藍,真是又愛又恨。

    寒初藍運走那麼多的糧食,卻沒有在這個時候供應給夜千澤他們,而是讓他供應著。她的糧則囤了起來,囤起來做什麼,無須去猜測,夜無極也知道寒初藍此舉的目的。

    夜千澤一直都是他的皇位威脅最大之人,他的父皇當初會伙同其他人除掉上官紫母子,便是擔心夜千澤會與他爭奪皇位。雖說他繼位時僅有兩歲,母後卻告訴他,皇位本應由夜沐那一脈繼承的,為什麼是他父皇坐上了帝位,則是秘密,母後也不肯告訴他,只說他若要坐穩帝位,就必須除掉夜沐那一脈。

    把夜千澤送到西營,本是想借著西營的雲家殘軍之手要了夜千澤的命,可人算不如天算,夜千澤竟然收服了雲家殘軍。戰事起,他再把夜千澤派遣到玉鈴蘭的身邊,想著讓玉鈴蘭整治夜千澤,結果這個如意算盤還是落了空。

    北邊再亂,歐陽烈還對大星虎視眈眈,他不能調走玉鈴蘭,夷山的守兵又被他抽走了三分一,鄰近大周的守兵都敗於大周,其他城池的守兵戰斗力始終不及夜千澤那支隊伍,他萬般無奈下才會調動夜千澤北上,雖是保家衛國,卻又是讓夜千澤強大的機會,於他來說,有益也有害。如果夜千澤將來壯大到可以與他抗衡了,他又無法再擺平,那他臀下的龍椅便要異主了。

    可以說他這一步棋走得非常險。

    而寒初藍暗中所做的事,更讓夜無極心裡難安,但他又無法拿寒初藍說事,畢竟寒初藍如今的身份就是個商人,他要是拿寒初藍說事,寒初藍說她把糧食運到其他地方去賣,他還能說什麼?再說了,他們現在也沒有證據證明那些糧商就是寒初藍的人。

    夜千澤那邊,他又不能斷了糧草供應,怎麼說夜千澤如今還是打著大星的旗號,並沒有造反。他一旦斷了糧草供應,讓夜千澤慘敗,死的不僅僅是夜千澤,還有千千萬萬的將士及百姓,他的江山也會隨之動搖。

    唯今之計,他只能派遣其他將領到夜千澤身邊,分散夜千澤的兵權。只有這樣,他才能抑制著夜千澤,坐穩江山。

    “派人盯住那些所謂的糧商,如果他們囤糧起價,官方自然能拿捏他們,要是運往他處賣,就不用再管。”夜無極低沉地吩咐著,大星的稻田是不少,但也有一些地區無法種植水稻,糧商們喜歡把糧食運到那些地區去賣,賺的錢要多一些。

    生意人,都是哪裡的利潤高,便往哪裡鑽。

    官府也無奈。

    “臣遵旨。”

    曹大人連忙應著。

    夜無極揮手,讓曹大人可以滾了。曹大人站起來,退出了涼亭,才敢拭去額上滲出來的汗水。

    曹大人離開後,夜無極立即命人傳來留朝的屬於他的心腹大將,拜為與玉鈴蘭同階同品的大將軍,命那位心腹大將帶著聖旨以及一道兵符,再帶著四萬兵馬北上與夜千澤匯合,由他的心腹大將當主將,夜千澤和玉小將軍為副將,以後的作戰計劃都須由三人共同商議後才能生效,不再讓夜千澤一人獨大,也是變著法兒剝奪夜千澤的兵權。

    他派了四萬兵馬給心腹大將,就是預防夜千澤不肯屈就,他的四萬人加上玉小將軍的兩萬人,便有了六萬人,能壓住夜千澤。就算如同舅父所言,玉小將軍反水的話,他的心腹大將也是一位強將,又有四萬人,對付夜千澤和玉小將軍的四萬大軍,未必會輸。

    ……

    營中,夜千澤看完了一張小紙條後,便把那張小紙條遞給了坐著的玉小將軍,淡冷地說道:“少帝拜了朗玉卿為大將軍,品階與玉大將軍相同,率著四萬兵馬趕來與我們匯合。”少帝這是變著法兒來奪他的兵權呢。

    玉小將軍接過小紙條看過了小紙條上面的內容後,望向夜千澤問著:“夜將軍打算怎麼處理?”

    從玉小將軍手裡拿回了小紙條,夜千澤掏出隨身帶著的火折子,把小紙條燒掉,然後坐回了自己的案台內,鳳眸閃爍著,低沉地說道:“能拉攏便拉攏,不能拉攏便……”夜千澤做了一個殺掉的動作。“藍兒回清水縣運糧一事,當時是沒有驚動當地的官府,少帝卻敏感至極,必是此事讓他知曉,才會有此安排。”

    玉小將軍輕輕地點著頭,頗為關心地問著:“尊夫人不會有事的吧?”

    他是玉家的家生子,又一直跟隨著玉鈴蘭南征北戰的,玉鈴蘭未婚生女的事,如今的軍中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卻知道。玉鈴蘭那般的叮囑,玉小將軍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夜千澤眼底也有著擔心,像是自己安慰著自己,“藍兒身邊一直都有暗衛保護著,萬不得已時,師尊也會趕去,不會有事的。她想事情也想得長遠,雖然運糧出清水縣沒有驚動官府,也會知曉她的行蹤多人打聽追蹤,她會對糧食作出安排,讓少帝無法拿她說事。”

    玉小將軍嗯了一聲。

    “朗將軍為南營兵團大將,少帝的真正心腹,拉攏的機會不大,等他來了之後,咱們先從他身邊的人下手,把他架空,就容易除掉,收編他的軍隊,夜將軍的隊伍也就更加的強大。”

    夜千澤點頭,與玉小將軍低聲商議著下一步的作戰計劃,以及如何除掉朗玉卿,再收編朗將軍的軍隊。元缺提醒夜無極,預防玉小將軍反水,不是沒有道理的,從夜千澤與玉小將軍的談話中,就可以看出來,玉小將軍一直都在縱容著夜千澤強大,或許這也是玉鈴蘭的意思。

    玉鈴蘭沒有立即就把五萬精兵給了夜千澤,而是讓夜千澤一步一步地強大起來,再通過無數次的戰爭,積累作戰經驗,才能更好地統領先皇祖留下來的五萬精兵。

    夜無極失策在於他怎麼都想不到先皇祖會給夜千澤留下了五萬精兵,更想不到那五萬精兵的將領竟然是對朝廷最為忠心的戰神玉鈴蘭。

    消息那般靈通的元缺都不知道此事,只能說是天意如此。

    ……

    趕了數天的路,寒初藍未立即前往大歷國,而是先暗中處理著那一批糧食,吩咐“糧商”們把糧食都運到各處的米行,糧食進倉,前頭又賣米,讓人以為那些“糧商”都是真正的糧商。

    上官紫名下的店鋪有多少,都在什麼地方,除了寒初藍最清楚之外,夜無極等人自是無法查清楚,寒初藍這樣做,才能掩人耳目。

    處理好糧食一事後,寒初藍才吩咐彩月改變路線,打算前往大歷。

    此刻,她坐在馬車裡淺眠,右手自動地覆在小腹上。

    腹中胎兒快有三個月了,表面看,她的腹部還是平平坦坦的,只有在夜晚洗澡時,脫掉衣服,才能看到她的小腹其實微微地有點隆起來。

    這幾天不知道是她太忙,還是孩子安靜,似是沒有了妊娠反應,不怎麼會吐了。吃食方面,她的胃口也比以前要好上很多。以往吃一碗飯便能飽肚,如今還要再添多半碗飯。

    知道胎兒在腹中的營養補充很重要,寒初藍吃得便吃,不會擔心吃得多變胖影響身材。只要胎兒營養充足,身體健康,胖了怕什麼?還可以減肥呢。所以不過數天時間,寒初藍似是就長了兩斤的肉。

    進了珍珠粉回來,她打算安排到大周境內去賣,她那位聰明的婆母名下店鋪在天下五國都有,大周自然少不了。就算沒有,她也可以開一間胭脂鋪,只要能進到貨,她就不擔心銷不出去。

    計算著時間,等她從大歷國到大周境內時,估計要三四個月時間,那會兒她懷孕也有六七個月,便不宜再走動,可以尋處安靜的地兒,養著胎兒靜候生產。夜千澤那裡,她是打算尋著安靜地養胎地兒了再告訴他,免得他如今為她擔心,不許她再做事。

    彩月的嘴可是被她管得緊緊的。

    彩月不止一次說,主子有一天知道了,肯定會暴跳如雷,到時候她彩月就要倒大霉了,可寒初藍說一句:“你就想讓你家主子再一次撇下兄弟們千裡奔赴嗎?”

    今時不同往日,彩日不想讓主子那樣奔跑。

    寒初藍安慰著彩月,孕婦多走動,分娩就會更加的順利。事實也是如此,在現代的時候,寒初藍就親眼看過村子裡的孕婦身懷六甲時還干著農活呢,不少人都做事做到生孩子那一刻。

    彩月沒有經驗,悄悄問過大夫,大夫給了她肯定的答案後,她才肯這樣幫著寒初藍瞞著懷孕的消息。又因為寒初藍的腹部還沒有明顯地隆起來,其他暗衛們大都不懂這些事情,夜千澤那裡至今還不知道寒初藍腹中已經孕育著他的骨肉。

    身邊似是有微弱的呼吸。

    寒初藍倏地睜開眼睛,右手迅速地往前面呼出一掌,對方輕輕松松地躲開她一掌,不悅的聲音傳來,“丫頭,不要每次見到老夫,都搞偷襲的。”赫然是藥王谷主的聲音。

    聽到這個老瘋子的聲音,寒初藍全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就想往馬車外面竄去。谷主涼涼地又輕輕地說著:“你只要竄出去一步,我就讓你腹中的胎兒立即出來與你相見!”

    寒初藍僵住了要逃命的動作。

    這個瘋子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坐下來。”

    谷主淺笑著命令著,聲音放得很輕,可聽在寒初藍的耳裡,卻陰陰森森的。怪不得是元缺的師父,師徒倆都是同類人,笑面虎!

    寒初藍只得坐了下來。

    彩月就在外面趕著車,谷主鑽進馬車內,還對寒初藍說了話,彩月都聽不到,便知道谷主的本事有多麼厲害。寒初藍在這個瘋子谷主面前,不敢大意,更怕他再對她下毒,她此刻有著夜千澤的孩子,要是谷主再對她下毒,孩子就不能要了。

    寒初藍的順從讓谷主心情大好,不過視線掠過寒初藍的腹部時,他又陰著臉,寒初藍緊張地盯緊他,生怕他會對她腹中的胎兒下手。

    這個瘋子怎麼都是與她過不去,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前輩。”

    寒初藍扯著皮,“咱們又見面了。”

    谷主皮笑肉不笑地說著,“是呀,又見面了。”他說話用的其實是腹語,只有寒初藍能聽到,外面趕車的彩月根本就聽不見他說的話。

    車速雖不快,可迎面而來的風呼呼的,也影響了彩月的聽覺。寒初藍說話更不敢大聲,一來怕驚動了彩月,谷主會立即下手傷及她腹中胎兒,二來也怕彩月受到傷害。雖說只有數面之緣,寒初藍也知曉谷主性情和元缺一個模樣,看似溫和實則無情。

    “不知道前輩?”寒初藍說到這裡便等著谷主說出自己的來意。谷主不會無緣無故地就跟著她,有時候還會幫她一些忙的,肯定有他的目的。

    谷主笑,湊過臉來,寒初藍鎮定地望著他依舊扮相丑陋的臉,耳邊便聽著他笑著:“還記得老夫幫過你吧?老夫現在是來討代價的。”

    寒初藍扯著笑,“前輩幫過晚輩,晚輩自是記得。不知道前輩想要什麼報酬?”

    谷主坐正身子,從懷裡掏出一份書信,就遞給寒初藍,說道:“在這上面簽個字,打上你的手印便可。”

    寒初藍直覺地認為谷主的代價不會如此的簡單,她盯著那書信,卻不接,也不敢接,谷主渾身是毒,難保書信上沒有毒。她深思了片刻,望向了谷主,臉上的笑意斂了起來,倔強的神色取代了笑意,冷冷地說著:“前輩這封可是休書,假冒我家千澤之名的休書?”

    谷主眼底掠過了對寒初藍的欣賞,能猜到他跟著她的真正目的。

    見寒初藍不接休書,他干脆打開了書信,還真的是休書,自然不是夜千澤寫的,但筆跡卻像極了夜千澤的。“我家缺兒喜歡你,老夫出谷一趟就是為了他,盯著你這麼長時間,老夫也覺得你配得起我家缺兒,我家缺兒向來不喜女色,難得瞧上了你,老夫想抱徒孫,就這麼簡單。”

    “無恥!”

    寒初藍不客氣地罵了谷主一句。

    谷主也不生氣,“老夫不在乎別人對老夫的評價,老夫只要我家缺兒幸福。”

    “奪取他人之妻,便是幸福嗎?把你自認為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自私,無恥!這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樣無恥,是非不分的混蛋,怪不得會教出元缺那樣的徒弟。”寒初藍一生氣,說話的聲音便加重了,彩月聽到馬車內的不對勁,立即停下馬車,就要撞入馬車內。

    “姑娘要是撞進來,你家夫人腹中胎兒將不保!”谷主陰惻惻地說著。

    “彩月,我沒事,你繼續趕車。”寒初藍也在同一時間吩咐著彩月。“藥王谷主老前輩在此,我也不會有事。”寒初藍把谷主的身份挑明,讓彩月不要撞進來。

    彩月聽出寒初藍話裡並無慌亂,略略地放下心來,得知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馬車內的人是藥王谷主,此人堪稱天下第一神醫高手,又是個使毒高手,她不敢撞進去,便一邊繼續趕著馬車,一邊凝神靜聽著馬車內的動靜。

    “缺兒怎麼了?”谷主很不喜歡寒初藍說到元缺時的口吻,“丫頭,你可以罵老夫無恥,老夫不在乎這些罵名,但你不能陰陽怪氣地說我家缺兒,缺兒對你還不夠好嗎?老夫研制的多少好藥,他一股腦兒全往你懷裡塞,你要是有個什麼,他的急比夜千澤少嗎?他對你的愛一點都不比夜千澤少,你給過他回報嗎?”

    寒初藍壓著自己心裡的怒火,這個老頭子就是個怪人,也是個不被世俗牽制的怪人,更是一個專門護短寵徒弟,為了徒弟可以與全天下人為敵的瘋子,“元缺對我的好,我心裡有數。前輩,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我是千澤的妻子,在我認識元缺之前,我就嫁給了千澤,烈女不侍二夫,我怎麼可能回報感情給元缺?晚輩行動舉止是有點不符合婦德,但晚輩絕不是那種水性楊花之人。”

    谷主抖著手裡的休書,“所以老夫替你准備了休書,只要你在這上面簽了字,打了手印,你便是自由身,就可以回報我家缺兒了。缺兒為你做了那麼多,付出那麼多,你就忍心看著他孤獨終身嗎?你忍心,老夫可不忍心。”

    “這樣的事情,晚輩不是第一次面對,晚輩也還是最初的意思,除非我家千澤親自說要休了我,否則我絕不接任何以他名義送來的休書!前輩若再相逼,晚輩立即咬舌自盡於前輩面前,一屍兩命,元缺會恨死你,千澤也會追殺你!”

    谷主黑了臉,“丫頭,你威脅老夫!信不信老夫立即打掉你腹中胎兒,再把你送上缺兒的床!”他這次來也是打算把這丫頭送上缺兒的床,誰知這丫頭竟然懷了身孕。

    “你不要污辱了你自家徒兒的人格!”元缺要是僅想得到她的身體,何須谷主親自出馬?寒初藍冷笑著:“對於一心求死的人,就算是老天爺也阻止不了,不要說前輩不是老天爺而是一個人!”

    “丫頭,缺兒哪裡不好?老夫自認把他教得很好!”

    一生都不知道情為何物的谷主,就是想不明白寒初藍為什麼不愛他家徒兒。

    夜千澤除了比他家徒兒俊美一點,還有哪一點比得過他家徒兒?

    “前輩把一身醫術都授予了元缺,也把一身武藝教給了元缺,但前輩有一樣東西沒有教給元缺。”

    “什麼東西?”

    “良心和道德。”

    “那東西能吃嗎?”

    “前輩簡直就是頑固不化,無理取鬧,不可理喻,無恥至極!”

    “你罵老夫?”

    “罵的就是你!元缺要不是跟了你這樣無恥的師父,說不定他會是一個德智體美勞都第一的好男兒,哪會像現在這般,活脫脫就一笑面虎。”

    “什麼德智體美勞?”

    “道德教育,智力教育,體力教育,審美教育,勞動力教育!”

    “丫頭,老夫不知道你說什麼。”

    “總歸一句話,前輩就是個無恥!”

    “你罵吧,老夫才不在乎呢。”

    “前輩不在乎,干嘛臉紅?”

    “老夫抹了胭脂粉,不行嗎?”

    寒初藍又是好氣又好笑,這個老頭子真是個難纏的家伙。

    谷主雖然和寒初藍爭吵著,手裡的休書卻被他不著痕跡地收了起來,理虧呀。

    “嘶——”

    馬兒忽然一聲嘶叫,馬車隨即驟然停下來。

    谷主正被寒初藍罵得臉紅耳赤呢,察覺到馬車忽然停下來,他生氣地推開了車門,沖口就罵著:“誰擋老夫的路,給老夫滾……噢!”

    他的話還沒有罵完,待看清楚攔路的那名男子一身熟悉的白衣,騎著白馬,一臉風塵,他立即就像個縮頭烏龜似的縮回到馬車內,隨著前頭的車門關上,他的人就從後門溜出去,在溜走前還拜托寒初藍:“丫頭,不要告訴缺兒。”

    寒初藍還沒有回話,他都不見了蹤影。

    元缺身形一閃,棄馬追趕著谷主。

    寒初藍推開車門,只看到白影自眼前掠過,連元缺的樣子都還沒有看清楚,他已經追著谷主走了。

    這對師徒又有得吵鬧了。

    谷主對元缺是真的很疼愛,疼如親子,只要是元缺想要的,他都千方百計地給元缺弄來,根本就沒有問過元缺願不願他那樣做。

    “谷主!”

    元缺一邊追趕著自家這個瘋子師父,一邊笑著:“為何見著徒兒就跑?”

    谷主一邊逃竄著,一邊嘿嘿地笑著:“缺兒,師父在練習輕功呢。老骨頭了,不練練,就要跑不動了。”

    “也是,師父這副老骨頭的確需要練練了。就讓缺兒陪著師父練練吧。”元缺說著,真氣一提,瞬間加速,谷主哇哇叫著,“老夫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呀。”

    他給元缺吃了很多增加內力的藥丹,讓元缺年紀輕輕便有一身渾厚的內力,用上十成功力幾乎可以追上他,就算追不上,也能讓他氣喘吁吁。

    師徒倆都是高人,這一跑一追間,晃眼間就跑出了千米之外,寒初藍都看不到兩個人的身影了。

    “缺兒,別追了,那丫頭懷著身孕呢,老夫在上車前,往她馬車底下拴了炸藥,要是不注意點,炸藥被點燃了,可就一屍兩命呀。”

    “該死!老不死的,這筆帳以後再找你算!”

    元缺氣恨地罵了自家師父一句,趕緊往回跑。

    擔心寒初藍馬車底下的炸藥真的會無意中被點燃。

    谷主會說出這句話,一定留有後手。

    等等,寒初藍懷著身孕?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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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23:38:31 |只看該作者
040 我死,你會為我哭嗎?

    寒初藍懷孕了!夜千澤的孩子!

    元缺知道自己這樣想就是個傻瓜,寒初藍是夜千澤的妻子,她懷孕了,孩子不是夜千澤的,難不成還是他的?他也希望孩子是他的,可惜不是。這是事實,就擺在眼前,他早就有了這樣的准備,可他的心裡還是酸了又酸。

    任誰聽到自己最愛的女人懷孕了,孩子卻不是自己的,都會心酸的。

    元缺不是那種高大尚的人,會送上祝福。

    雖然心裡很酸,很澀,對夜千澤是羨慕嫉妒恨,可他還是拼了命往回奔跑,生怕谷主會派人去點燃了炸藥,心裡不停地默念著,寒初藍你不能有事,你要快點遠離馬車,你一定不能有事,否則我會瘋的!

    寒初藍本來想不理那對瘋師徒,繼續趕她的路,可元缺的馬擋在路中間,讓她的馬車過不去,只得停在那裡,讓彩月去拉元缺的馬,彩月拉不動那馬,寒初藍忍不住罵了一句:“主子難纏,連牲畜都難纏。”只得留在原地等著元缺。

    她下了馬車,讓彩月不用再去拉馬了,元缺的坐騎估計和她的藍騎一樣,懂人性吧,知道主人的目標是她,主人不在,它就自動擋住她的去路。

    她就站在馬車的旁邊,彩月跟在她的身側。

    “寒初藍,遠離馬車!”

    元缺一邊奔跑而來,一邊大吼著。

    寒初藍本能地望向了身側的馬車,馬車好端端的,馬兒也很安靜,元缺讓她遠離馬車干嘛?不過本能地,她還是走開。

    元缺吼得那麼大聲,那麼急,自然有他的道理。

    因為他對她,就不曾這般大聲吼過。

    看到寒初藍順從自己的意思走開,元缺正想松一口氣,忽然覺得一道金光掠過,不,不是金光,是火光,不知道從哪裡射出來的火箭,目標是寒初藍坐著的那輛馬車。

    元缺的臉色倏地變青。

    真氣一提,十成內力提上來,他的人瞬間就如同閃電一般掠來,一把撈抱起往官道旁走開的寒初藍,寒初藍本能地要掙脫他的撈抱,卻聽得耳邊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震得她愣了愣。

    元缺動作夠快,抱著寒初藍僅是一掠,便掠出了數丈遠,谷主的炸藥量應該也不多,僅是把馬車炸燒起來,傷了馬兒,連彩月都沒有受傷,寒初藍被元缺抱走,更是安然無恙。

    落在地上,寒初藍還被元缺緊緊地摟在懷裡,她也顧不得自己窩在元缺的懷中,雙腳一著地,就扭頭望向了那輛被炸得燒起來的馬車,愣愣地問著:“誰在我的馬車上裝了炸藥?”她竟然半點都不知情,在明白過來後,寒初藍忍不住頭皮發麻,對那個在她馬車底下安裝了炸藥的人,報以十萬分的畏懼。

    這輛馬車本是歐陽易的,歐陽易小王爺的身份,他要坐的馬車,隨從應該都檢查過再讓歐陽易坐的。也就是說炸藥應該是後來裝上的。她一路上僅與夜千澤的暗衛接觸過,夜千澤的暗衛不可能是凶手,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谷主。

    想到那個像鬼不像人的谷主,寒初藍的頭皮麻了又麻。

    都不知道元缺怎麼就能拜這樣一個怪人為師,想必元缺當初學藝時也吃過不少排頭吧。

    頭頂上傳來元缺緊張的聲音:“寒初藍,你沒事吧?”他那個瘋子師父,真的是個瘋子,是不是猜到他會趕來,不想被他追上,所以先在寒初藍的馬車底下綁上炸藥,再出現在寒初藍的面前,也能阻止他去追趕。

    谷主做事,真的不是常人的思維,他一邊做著替元缺謀奪寒初藍的事情,一邊又做著加害寒初藍的事。以前見著寒初藍,總會往寒初藍身上下毒,把元缺急得團團轉,這一次出現,雖然沒有下毒,那是因為寒初藍懷著身孕,他瘋是瘋,也知道他再給寒初藍下毒,寒初藍腹中的胎兒也會中毒,到時候胎兒流了,在他看來,是好事,可對寒初藍來說卻是致命的打擊,肯定會恨死他,連帶地恨著他的寶貝徒兒,他可不想讓寒初藍恨著元缺,才會來這一手。

    這一手,也足夠把元缺嚇得魂飛魄散,對他的瘋狂咬牙切齒的。

    將來回到藥王谷,元缺要是不把谷主珍若生命的三株赤血蓮毀了,他就不叫做元缺!

    他說過,谷主敢動寒初藍一根頭發,他就把藥王谷夷為平地!

    寒初藍完好無損地被元缺摟在懷裡,他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氣,隔著衣裳,他也感受到她溫暖的體溫,明知道她沒事,可他就是後怕。

    要是他趕回來慢幾步,炸藥一炸,寒初藍不死也會受傷。

    緊張地松了力道,元缺雙手就去托起寒初藍的臉,寒初藍想揮開他的手,都揮不開,他的手沒有觸到她溫暖的肌膚,他都怕。那向來深不見底的黑眸裡,此刻除了關心之外,再無其他。認識他也有一年了吧,寒初藍還是第一次看透他的眼神。

    只是他的眼底還有著明顯的黑眼圈,好像幾天幾夜沒有睡過似的。

    “我沒事。”

    知道他在害怕,寒初藍的語氣也和緩下來,想揮開他的動作變成了輕輕的扳,她溫和地拉下了元缺托著她臉頰的大手,仰視著元缺,與他對視著,溫聲說道:“元缺,我沒事。”

    下一刻,元缺又一次把她整個人扯入他的懷裡,緊緊地摟抱著。他力度太大,寒初藍被他扯進懷裡,鼻子撞到他結實的胸肌,有痛感。

    顧不得痛感,寒初藍不肯讓他摟抱,奮力地掙扎著。元缺在她的頭頂低低地乞求著:“寒初藍,讓我好好地抱抱你。我怕!”天不怕地不怕的元國舅,說出了“我怕”兩個字,可見剛才那一幕把他嚇得夠愴的。

    給人的感覺一直高高在上,瀟灑自如的元缺,用著乞求的語氣,那般的卑微,聽得寒初藍長歎一聲,終是停止了掙扎,卻不得不殘忍地提醒著元缺:“元缺,我是千澤的妻子,請你尊重我好嗎?”如果她還是未婚嫁的姑娘,元缺喜歡她,可以與夜千澤公平競爭,可她是別人之妻呀。

    元缺摟著她的雙臂僵了僵,親了親她的發頂,雖萬分不捨,終是松開了她。

    退出他的懷抱,寒初藍轉身就向馬車走去,元缺又緊張地拉住她的手腕,知道她是想去解救馬,彩月已經把馬救到了一旁去,暫時是不會再被火燒著。

    “別去,危險。”

    元缺低沉地說道。

    扭頭,垂眸,寒初藍看向他拉著自己的手,再望向元缺,元缺定定地凝視著她,她則坦然地迎著他的凝視,無風無浪,無情無緒的,元缺終是澀澀地松開了拉住她的手。

    抽回自己的手,站在原地,寒初藍望向了正在燃燒著的馬車,問著:“是你師父在馬車上安裝了炸藥。”剛才已經猜到結果,寒初藍的問話是肯定句,非疑問。

    元缺恨恨地擠出話來:“除了他那個瘋子,誰還能這神不知鬼不覺地在你的車底裝炸藥!”

    看他一眼,寒初藍想說你的師父真是個瘋子,捕捉到他那憤怒的樣子,她終是沒有再火上澆油。

    “夫人,馬受傷了,馬車也被燒毀,咱們得重新買一輛馬車才能再趕路。”彩月檢查過馬的傷後,走過來看了一眼元缺後才對寒初藍說道。這個突然的情況,彩月初初也是被嚇了一跳,幸好沒有人員傷亡,她很快就鎮定下來。

    扭頭,寒初藍也望了元缺一眼,元缺立即明白她看他一眼的意思,有點沒好氣地說道:“我只醫人,不醫畜生。”

    寒初藍抿了抿唇,便走向那傷馬,看到馬的兩條後腿都被炸傷了,不算很重,但也有在流著血,短期內是無法走動的。怎麼說,馬都沒有死,她不捨得把傷馬留在這裡自生自滅的,環視四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不知道該把傷馬托付給誰,兩道秀氣的眉便蹙了起來。

    身邊似是有人走過。

    她一定神,那抹白影已經蹲到馬的面前,伸手入懷,東摸西摸的,最後才決定用一瓶藥先幫馬止痛止血,嘴裡還在嘀咕著:“別讓人知道我堂堂國舅爺醫治一匹馬。”

    寒初藍覺得好笑,“你嫌丟臉?馬也是一條生命,能救治自然要救治。”

    元缺哼著:“我怕別人知道了,會嫉妒得把這馬宰了烤來吃掉!”

    人都求不到他出手醫治,這馬好命,寒初藍不捨地蹙蹙眉,他就出手相救了。

    寒初藍不說話了。

    元缺幫馬處理好傷口了,寒初藍才說:“神醫不愧是神醫,連獸醫都兼著了。”

    瞇著眼睨著她,元缺似笑非笑地說著:“我怎麼聽著你話裡帶著諷刺。”

    獸醫?

    藥王谷裡也養著不少的動物,谷主煉藥的時候,不是拿人來試藥性,便是拿動物試藥性,他自然也會醫治動物。

    “你覺得諷刺便是諷刺了。它不會死吧?”

    “死了,正好,宰了,烤馬肉給你吃。”

    寒初藍呶呶嘴,不應話。

    “駕——”

    前方傳來了趕車的聲音。

    不久便有一輛馬車走到三人的面前,那輛馬車沒有敞篷,因為拉的是雙輪車,就像寒初藍最初用來送菜的馬車一般。

    寒初藍大喜,連忙攔住那位看著像是老實的莊稼漢。

    那位大漢有點惶恐不安,喝停了馬,坐在馬車上緊張地盯著寒初藍。

    “大叔莫怕,我們的車出了點問題,車毀了,馬也受了點傷,想請大叔把這馬拉回去,好好地照料,過些時日,馬的傷好了,這馬就送給大叔了。”

    聽到寒初藍這樣說,大漢有點不相信,他飛快地瞟了一眼眼神又恢復了深不可測的元缺,雖說眼前這三個人都不像壞人,可另一個女人板著臉,眼神銳利,那個男人渾身散發著尊貴逼人的氣息,幽黑的眸子閃爍著猜不透的眼神,嘴角微彎,似笑非笑的,瞧著最沒有危險,卻又給人最危險的感覺,反而是攔他路的這位少婦看著最好說話。

    下了車,寒初藍帶著大漢走到傷馬面前,大漢檢查過傷馬的情況,覺得帶回去不會死,又望向寒初藍,結結巴巴地問著:“夫……人……這……馬……送……俺的?”

    寒初藍點頭。

    大漢大喜。

    有眼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馬是好馬,雖說有傷,傷口被處理過了,牽回去,好生照料些許時日,馬就能好起來,可比他現在這匹馬好太多,可以留下來自己用也可以牽到市集上賣,鐵定能賣個好價錢。

    激動地彎下腰去撿起馬韁繩,大漢開心地牽著馬走到馬車後面,想讓馬上車躺著,馬的傷在元缺的聖手之下,勉強能走上幾步,卻無法再跳上馬車上去,大漢急得團團轉,不知道怎麼辦,他可沒有力氣把馬抬上馬車上去。

    寒初藍幫不上忙,忍不住又扭頭望向元缺。

    元缺頭向上一仰,鼻孔朝天,兩眼也望著天,一臉的此事與我無關。看在她的份上,他已經由神醫當了一回獸醫,她休想他再去當苦力的搬運工,搬運一匹馬上車。

    寒初藍瞧著又好笑,自然知曉他沒有這麼大力氣把馬抬上馬車上去。

    “俺……找……人……”

    大漢就是個結巴的,半天才能擠出一個字來。

    他捨不得這馬,說要回去找人來幫忙把馬抬上車去。

    彩月望望頭頂上刺眼的太陽,忽然在寒初藍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寒初藍立即又扭頭望向了那位兩眼望天,一副很怕寒初藍再找他幫忙的元缺。

    回身,寒初藍走回到元缺的身邊,輕聲細語地請求著:“元缺,你有辦法把馬弄上車的吧。”

    元缺垂眸瞟她一眼,又兩眼望天,鼻孔裡哼出幾個字:“沒辦法。”

    “你用內力,不能把馬抬上馬車去?”

    “不能。”

    “真不能。”

    “假也不能。”

    寒初藍哦了一聲,轉身又走,“那我只好自己動手了。彩月,來,幫忙。”

    音落,元缺就惱惱地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走過去,嘴裡恨恨地說道:“寒初藍,你就不能好好地求我一次嗎?瞧瞧你都是什麼態度。”

    甩開他的手,寒初藍看著他,那明亮的黑眸閃爍著讓元缺愛恨交織的眼神,“我已經輕聲細語了。”

    “報酬。”

    元缺瞄著她兩片紅瀲的櫻唇,觸到她還是平坦的小腹,他的心又是一揪,還沒有替她把過脈呢。

    “施恩莫圖報。”

    “受人滴水之恩就要湧泉相報。”

    寒初藍抿抿唇,扭身又要走,元缺氣恨地叫住她,他自己走過去,彎下腰去就要抬那傷馬,大漢在一旁結結巴巴地叫著:“你……你……不……行……”

    元缺理都不理他,暗運內力,就把傷馬抱抬起來,輕輕松松地把傷馬放躺在馬車上,大漢驚得眼珠子都要滾下地上。

    如此斯文的公子,竟然天生神力。

    回到寒初藍的面前,元缺抖抖自己身上的白衣,灼灼地盯著寒初藍看,“我的衣服髒了,一會兒你得給我洗。”說著,他就伸手過來拉住寒初藍,寒初藍甩手,彩月出手攻向他,都被他避開。轉眼間,寒初藍已經被他置放在他的那匹馬上,他飛身一躍,坐在寒初藍身後,一手抓住韁繩,一手摟纏著寒初藍的腰肢,淺淺地笑著:“你的馬車毀了,馬傷了,你還要趕路,我路過,正好帶你一程。”

    好長時間沒有好好地與她單獨相處了,今天,正是個好時機。

    “元缺,你放開我,我不用你帶著我。”寒初藍用力地去扳著他纏住她腰肢的大手,他卻策馬奔馳起來。

    彩月施展輕功在後面追趕。

    每次遇上元缺對夫人動手動腳的,彩月這些當暗衛的就恨得牙癢癢。對元缺,他們打不過,殺不死,除非幾十個人聯手才有勝算的機會,可惜此刻只有她一人。她的武功還不如星月呢,憑星月都接不下元缺完整的三招,她更不必說。不是元缺對手,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元缺把夫人擄走。

    “坐好!”

    元缺在她的耳邊沉沉地命令著,纏著她腰肢的大手滑到她的腹部,酸溜溜地說著:“要是摔下馬去,你腹中的小小千澤就沒有了。”

    寒初藍一僵。

    他知道她懷孕了?

    元缺不著痕跡地捉住她的一邊手腕,在騎著馬的同時,又細細地替她把了脈,確定她腹中胎兒安穩,他才松開了手指。同時松開了馬韁繩,雙手一抱,便把寒初藍抱著橫坐在馬背上,讓寒初藍半躺在他的懷裡,他再抓回韁繩,另一手托扶著寒初藍的身子,淡淡地說道:“你有孕在身,這樣坐著會舒服些。”

    寒初藍望向他,他垂眸深深看她一眼,便專注地望著前方的路。

    他那張耐看的臉,布滿了風塵,寒初藍頓了好一會兒,才問著:“你從哪裡來?”

    又垂眸看她一眼,元缺淡淡地應著:“帝都。”

    “幾天?”

    寒初藍看著他一臉風塵,猜測著他是不是知曉了谷主盯上她,所以從帝都一路瘋趕著來。

    “你離開清水縣那一天開始。”

    元缺還是淡淡地說著,並沒有刻意地用自己緊急趕來討寒初藍的好感。她對他向來是這樣的態度,他說他用一天的時間從帝都趕來救她,她也不會對他生出好感來的。

    寒初藍怔了怔。

    從她離開清水縣那一天,不過四五天時間,而從帝都到清水縣則要花上十幾天的時間,就算馬不停蹄,日夜兼程也要花上七八天的時間,他僅用了四五天就趕到了。

    又歎了一聲,寒初藍望著頭頂上的藍天,陽光刺眼,她不敢完全睜開眼,只得微微地瞇著眼。

    他一向自命瀟灑,無時無刻都保持著他風流倜儻的樣子,極少會讓風塵染滿鬃間,為了她,他卻一路風塵地趕來。四五天的時間,他應該連睡上一刻都沒有吧。怪不得眼底有著非常明顯的黑眼圈,也有著掩不住的疲憊。四五天不睡……

    寒初藍再歎了口氣。

    這個男人對她的感情沒有滲入半點假,但她無法給他半點的回報。

    “歎什麼氣,我又不是為了你連趕四五天的路,一刻都沒有睡。”元缺淡淡地說道,不想聽著她歎氣。

    寒初藍瞧著他不說話,感覺到他的態度在變,以前他都是迫不及待地告訴她,他為她做了什麼,現在做了還要故意掩飾,代表他對她的愛越加的深沉。

    “你平時不吃飯嗎?感覺不到半點重量。”

    元缺垂眸又瞟她一眼,帶著些許諷刺的話還是流露出他對她的關心。

    “我吃得比平時多了。”

    “怪不得這麼重。”

    寒初藍:……

    “女人生了孩子,就老得很快,夜千澤還是貌美如花,小心他找更多女子。要是後悔,我可以幫你解決那塊肉。”

    “為自己心愛的男人生兒育女,是最幸福的事,哪怕生了孩子後會身材走形,也無怨無悔。我家千澤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哪怕我變丑了,他也會對我如初。替他生孩子,我永遠都不會後悔。”知道他在吃醋,心裡酸得要命,寒初藍還是說出心裡最真的話,以及她對夜千澤最真的感情。

    她的話,對元缺來說就是一把把鋒利的刀,一刀一刀地把他凌遲。

    她愛夜千澤,以前愛著,現在愛著,將來也愛著。

    他知道,可一次一次面對著她對夜千澤的深情及付出,他還是忍不住心酸。

    扶抱著她的那邊手緊了緊,元缺把她的身子更往懷裡壓來,話鋒一轉,轉為憤怒,罵著懷中的人兒:“都懷著身孕了,不好好地養著,還到處亂跑,你不為你自己的身體著想,你就不為你肚裡的那塊肉著想嗎?為了夜千澤,你就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嗎?”她對夜千澤大方到可以把整片天都給夜千澤,對他卻小氣到連一個摟抱都不肯給他。

    她要是他的妻,懷著身孕,他會把她捧在手心裡小心呵護著,絕不讓她東奔西跑的。

    她這般東奔西跑,都是為了夜千澤,他一路瘋趕而來,都是為了她……

    “你還是學醫的嗎?你不知道孕婦就是要多走動更好嗎?我又不挑,又不抬的,不過是旅游,能有什麼事?你……唔!”

    元缺在憤怒之時,忽然單手把她抱高,惡狠狠地用唇封住她駁斥他的小嘴。

    他擔心她擔心得要命,他的人一直都替他保護著她,不讓她受傷出事,那時候她還沒有懷孕,她要去哪裡,他都不管她。可她此刻懷著身孕,還要四處走動,好吧,他知道,孕婦多走動增加體質更好,可輪到她的時候,他就是緊張,就是擔心,就是害怕。也因為是學醫的,他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門關走一趟,運道不好,連命都撿不回來。

    她還如此的不識好歹!

    寒初藍反應很快,在他強吻過來時,張嘴就咬他,他的唇才貼上來,還沒有好好地品嘗她的甜美,就被她咬傷了嘴唇,她緊張地捂住嘴巴,警告地瞪著他,大有他再敢非禮她,她就咬舌自盡似的。

    元缺也瞪著她。

    半響,才撇撇唇,有點兒不滿,也有點兒落寞,“就親一下。”

    “元缺!”

    寒初藍氣結地叫了起來。

    元缺黑眸忽然一沉,寒初藍也隨之神色一凝。

    勒住了馬,元缺揚眉看著十幾米遠的前方躍出了一伙平板著臉,卻目光如炬的黑衣殺手。

    扶寒初藍坐正,元缺低沉地叮囑著她:“坐好,別上前,我去解決他們。”

    “小心點。”

    元缺忽然咧嘴一笑,深深地問著:“你是在關心我嗎?”

    寒初藍用力地把他一推,他猝不及防的被推下馬,依舊姿勢優雅,雙腳著地後,他嘀咕著:“女人心,海底針!”

    彩月一路施展輕功追上來,追得氣喘吁吁的。

    元缺看都不看彩月,卻吩咐著彩月:“保護好你家夫人。”

    說著,他身形一閃,已經迎向那些殺手。

    歐陽易的隨從暗中跟著寒初藍數天,在寒初藍的馬車被炸時,因為元缺在,他們並沒有露面,此刻看到有殺手出現,他們雖沒有馬上就幫忙,卻拉近了與寒初藍的距離。

    這些殺手是軒轅徹的“天殺”組織,奉了軒轅之命追奪鳳凰令,對寒初藍則是殺無赦。

    他們追殺寒初藍失手數次了,但他們接了命令,除非死光或者完成任務,否則絕對不會放棄執行任務。元缺吩咐他的人滅了“天殺”組織,或許是人數太多,又或許是他們都很小心行動吧,元缺的手下還沒有完成任務。

    知道夜千澤帶兵北上,“天殺”以為寒初藍必定會隨夫北上,在寒初藍自冰河鎮消失後,他們自然而然地跟著北上去追尋寒初藍的蹤跡,沒想到寒初藍悄然地回到了清水縣。他們北上撲了個空後,才接到消息,寒初藍回了清水縣,頭兒立即安排他們趕來截殺寒初藍,奪取鳳凰令。

    這樣一來一回地奔跑著,便浪費了不少時間,讓寒初藍在清水縣安然無恙地生活了一個多月,好在此刻遇上了。

    “天殺”一共派了三十名殺手前來截殺寒初藍,不是他們高看寒初藍,而是知道寒初藍身邊總有高手潛伏在暗中。就是因為這樣,他們刺殺寒初藍數次都以失敗告終。

    元缺一個人迎戰三十名一流殺手,雖立於不敗之地,在短時間內難以取勝。那些殺手似是知曉他的身手,采用了圍攻的戰術,用二十人把他團團地圍住,余下的十人則沖向了寒初藍主僕。

    不等殺手沖過來,彩月就迎上前去,歐陽易的隨從也趕緊現身,不讓有孕在身的寒初藍動手。

    彩月和歐陽易的隨從迎戰“天殺”組織的殺手,只能一對一。

    他們都不想讓寒初藍動手,但寒初藍還是避免不了要動手。她的武功是最低的,好在輕功好,內力不錯,只能像以往那般,四處逃跑,躲閃著殺手的殺招。

    瞧見寒初藍被追趕,元缺臉一沉,縱身一躍,在半空中一招天女散發,隨身帶著的銀針全都飛出,分別刺向那些殺手的眼睛,殺手們趕緊躲閃,他已經人如流星,向寒初藍那邊閃去,及時地解決了兩名追上寒初藍的殺手,奪得一把劍,塞給寒初藍,他自己也要了一把劍,低沉地說道:“跟著我,我教你劍法。”

    寒初藍點頭。

    她學武的天份不算高,好在記憶力還行,元缺在殺人的同時,也把他自己所學的劍法劍譜念給寒初藍聽,不管寒初藍是否理解,至少寒初藍能看清楚他的出手,以寒初藍的聰明,依樣畫葫蘆,不至於無招可使。

    有劍在手,元缺要對付那些殺手,便顯得輕松多了。

    元缺的厲害,“天殺”相當的忌諱,除了與彩月等人纏在一起的,其他人全都圍過來,再次采用圍攻術,把元缺團團地圍起來。

    “退到一邊去,小心刀劍無眼傷了你。”

    元缺被人團團圍住,神色自如,吩咐寒初藍不用再動手,退到一邊去,更怕刀劍無眼,傷了她,或者傷及她腹中胎兒。

    元缺並不想護住夜千澤的骨肉,但夜千澤的孩子孕育在她的腹中,他不想她受到傷害,才會間接地護著夜千澤的孩子。

    “謝了。”

    寒初藍朝元缺抱拳拱手致謝。

    元缺一邊與殺手交手,一邊似笑非笑地望一眼寒初藍,“何不來點實質性的。”例如給他一個深吻,只要她肯讓他親一下,他立即殺盡這些殺手。

    寒初藍臉一抽。

    被那麼多人圍住,還能與寒初藍說說笑笑,那些殺手的臉色越加的沉凝。

    他們沒想到元缺會在寒初藍身邊,等到意識到帶著寒初藍騎馬的男子就是元缺時,他們已經躍起了出來,只能硬著頭皮上。

    元缺的劍法時而輕靈,時而渾厚,時而辛辣,似是集了百家所長,他最厲害的還是偶爾撒一把毒粉,或者甩出一排銀針。

    對這些人,他又毫不留情,撒出的毒粉全是劇毒,粘到人的皮膚,立即就能讓皮膚腐爛,中了他的毒粉,不過一刻鍾,中毒之人僅余下白骨一副,那毒性驚人,讓那些殺手齊齊變了臉色。

    寒初藍也震驚於他撒出來的毒粉,連叫彩月和歐陽易的隨從小心些,也叫著元缺注意點,別傷著自己人。

    這種毒,寒初藍猜測是腐蝕粉。腐蝕粉粘到了人的皮膚,就會立即讓皮膚腐爛,像現代裡的硫酸,腐蝕性極強。

    這個神魔,惹著他,真的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寒初藍第一次慶幸元缺對她的心軟。

    冷不防,路邊不遠處的小山丘上冒出了一排騎著馬的弓駑手,他們一出現就搭弓拉箭,支支箭都朝寒初藍射來。

    “寒初藍小心!”

    元缺大叫一聲。

    他的人則棄掉圍殺他的殺手們,向寒初藍這邊閃過來,手中的劍飛快地擊落那些射向寒初藍的箭,寒初藍也用自己的劍擊落了兩支箭。有一支快箭快要射到寒初藍跟前時,被元缺用劍揮開,誰知道那支快看似是一支,其實是三支合一,到了跟前自動散開,這種箭術不是一般人能練成,能練成的,必定是神箭手。

    元缺只揮開了一支,還有兩支直直地向寒初藍射去,寒初藍反應再快,也只來得及揮開一支箭,還有一支就要沒入寒初藍的心髒了,她整個人的神經倏地繃緊起來,第六感告訴她,這一次,她的小命真的要交待在這裡了。

    “嗯。”

    痛感沒有襲來,那支箭也沒有射入寒初藍的心髒。

    她被人緊緊地護在身後,那個人一身的白衣,可此刻卻被鮮血染紅了,有他自己的血,也有別人的血,看著觸目驚心。

    寒初藍定神一看,臉都白了。

    那支本該要沒入她心髒部位的箭,直直地釘在了元缺的心口,箭頭全數沒入他的肉內,鮮血已經把他胸前的白衣染成了猩紅的紅衣。

    “元缺!”

    寒初藍驚叫著。

    元缺揮劍,一砍,箭尾被砍斷了。

    射出如此神箭的人,速度太快,他無法再揮開第三支箭,只來得及在千鈞一發之時,用自己的身體替寒初藍擋住那支箭。

    弓駑手再一次射來了排排的箭雨。

    元缺大怒,一閃身,寒初藍還沒有來得及扶住他,他便不見了。

    而小山丘上,劍起劍落,慘叫,痛呼此起彼落,一排弓駑手竟然無一幸免,全都死於元缺劍下。那些弓箭手到死都是瞪著恐懼的眼神,不敢相信有人心髒的地方中了箭,箭頭還完全沒入了肉內,人都不死,還能對他們痛下殺手。

    這個男人,不是人!

    是鬼魅!

    在元缺去殺弓駑手的時候,殺手們又揮著劍刺向寒初藍。寒初藍憂心元缺的傷勢,在憤怒之下,她就是一個女羅剎,一連殺了好名殺手。

    好在歐陽烈派來的冷心在這個時候出現,解了寒初藍的困境,讓她得以奔向元缺。

    元缺劍身沒入了地上,他靠著劍支撐著身體,沒有倒下。

    寒初藍奔至他的身邊,一把扶住他,白著臉叫著:“元缺,你怎樣了?”

    有她相扶,元缺繃緊的神經一松,整個人就倒下,寒初藍連忙使力,才勉強扶住他倒下的身軀,看著他的心口不停地流出血來,她的臉白了又白。

    “初藍……”

    元缺吃力地抬手去觸摸著寒初藍白著的臉,溫柔地望著她,卻覺得精神有點不能集中了,他覺得累,覺得困,為了她,他從帝都奔赴清水縣,連續四五天,沒有休息過一刻鍾,他不敢休息,怕他一休息,他的瘋子師父找到了寒初藍,會對寒初藍下了“纏綿”之藥,他愛寒初藍,做夢都想得到她,可他不想借著“纏綿”之藥得到她的身子。

    他如果僅是想得到她的身子,他隨時都可以對她用強,他武功那麼高,就憑她這點武功根底,又怎是他的對手?他想對她怎樣,還不是能怎樣,可他沒有那樣做。因為他要的不僅僅是她的身,還有她的心。

    他想要她的身心,想要她心甘情願地把她的身子交付給他,哪怕知道這一天永遠不會來,他也願意等。

    所以,他半刻鍾都不敢休息,就怕寒初藍會被下藥。

    他雖有一身渾厚的內力,能幾天幾夜不眠不休,可他終是一個人,體力還是有限的。

    他累,他真的累了。

    他想好好地睡一覺。

    “我幫你拔箭,止血,上藥,你快別說話了。”寒初藍慌亂地去摸她身上帶著的藥,因為太慌張,她摸出了藥瓶,藥瓶卻掉在地上,滾下小山丘去,她急得真罵自己沒用。

    “初藍……”元缺拉住了她的手,他的臉色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起來,“初藍,我能問你一句話嗎?你那麼討厭我,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而哭嗎?”

    寒初藍拼命點頭,“元缺,你是神醫,你不會死的,你身上肯定帶著藥,我立即幫你拔箭。”

    元缺似是很滿意他要是死了,寒初藍會為他而落淚,苦笑一聲,喃喃地說道:“神醫也是人呀……”

    他慢慢地閉上了雙眸,摸著寒初藍臉頰的大手也在慢慢地滑落。

    累死他了!

    就讓他在她的懷裡好好地睡一覺吧。

    “元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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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9 01:28:26 |只看該作者
041 不懂欣賞的傻叉

    寒初藍拼命搖晃著元缺,不敢相信元缺就這樣死了,他怎麼可能這般輕易就死去?顫抖著手,寒初藍探了探元缺的鼻息,察覺到還有氣息,她頓時大喜,控手入元缺的懷中,把他隨身帶著的藥全都掏了出來。元缺本來就喜歡隨身帶著藥,認識寒初藍後,寒初藍只肯要他的藥,其他什麼東西,她都不肯要他的,他身上帶著的藥也就更多了,方便隨時用藥來哄住寒初藍。

    把他身上的藥全都掏出來後,再挑出止血的藥,寒初藍便迅速地挑開元缺的腰帶,挑開他的衣襟,把他身上的衣服脫到腰間,露出了元缺精壯的上身,還有很多藥丸,以及破碎的好幾個藥瓶子。寒初藍顧不得害羞,盯著那半支箭,意外地發現了這支箭其實並沒有正中元缺的心髒,而是偏斜了,隔著衣服以為正中了心髒,或許是元缺懷裡塞滿了藥,箭射來的時候,那些藥瓶子擋了一擋,箭便偏了點兒,沒有正中元缺的心髒。

    為了討好寒初藍,懷裡塞滿藥瓶子的元缺,在這一次卻救了他自己一命。

    沒有半點的遲疑,寒初藍動手就替元缺拔箭,拔箭的動作要快,止血的動作更要快,讓她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沉凝。先把止血的藥末倒在左手的掌心,右手去拔箭。

    “元缺,忍著點兒。”寒初藍對昏迷的元缺說了一句,握住箭身,她一咬牙,用力地把箭拔出來,鮮血立即噴出來,元缺饒是昏迷了,也忍不住悶哼一聲。血把寒初藍身上的衣服都濺紅了,也濺了她一臉,她顧不得去抹一把,迅速地把止血的粉末就往元缺的傷口敷去。

    一整瓶的止血藥被她倒了個精光,全都倒在了元缺的傷口上。

    好在元缺的藥都是好藥,一整瓶的藥倒下去,他的傷口便慢慢地停止了流血。

    寒初藍還不敢停下來,她在那堆藥瓶子裡挑著藥,挑到一瓶可以吃的,也不知道藥效是什麼,元缺只寫著能吃,並沒有注明藥效。想到他們這些人經常會受傷,能吃的應該都是對傷情有幫助的藥,寒初藍便倒了兩顆就往元缺的嘴裡塞去,逼著元缺吞下了藥,她才撒下自己的內裙,幫元缺把傷口簡單地包扎起來。

    替元缺重新穿回衣服時,寒初藍滿臉都是汗。

    這才知道自己頂著烈日替元缺拔箭。

    坐正了身子,看著元缺那張蒼白的臉,寒初藍才淺淺地吁了一口氣,抬手就去拭臉上的汗,她滿手都是血,一拭汗,弄得滿臉都是血。

    “夫人。”

    “屬下來遲,請公主恕罪。”

    彩月奔過來,冷心等人也快步走過來,跪下就向寒初藍請罪。

    寒初藍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幾口粗氣,又看向戰斗場上,橫七豎八倒了不少屍體,三十名“天殺”殺手,死了大半,余下的逃走了。那一排弓駑手則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

    “你們把元缺先抬到樹底下去,這裡太曬了。”寒初藍一邊吩咐著,一邊站了起來,估計是被曬了些時候,又過於緊張害怕,她站起來的時候眼前黑了黑,她的身子也晃了晃,驚得彩月搶上前就扶住她,冷心等人也驚叫著:“公主!”

    寒初藍擺擺手,“我沒事,你們快點把元缺抬到樹底下去。”

    冷心和歐陽易的隨從們立即上前,小心地把元缺抬扶到一棵樹的樹底下去,讓他平躺在樹底下。寒初藍跟著走過來接著吩咐:“彩月,你去前方看看,哪裡有人家?能不能租借個屋子,如果沒有,咱們先往回走。蘇演,你們就地砍樹,做一個抬架,元缺受了重傷,不宜走動,做個抬架把他抬走。”元缺的箭傷雖然經她簡單地處理過了,可她畢竟不懂醫理,怕處理得不當,需要找一個大夫再替元缺看看。

    蘇演等人立即應著,便去砍樹做抬架。

    彩月看看一臉是血的寒初藍,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元缺,再看看蘇演等人,她的視線落在冷心身上。冷心是最後出現的,武功卻是他們這些人之中最高的,而且沉穩冷著,殺人的時候,卻連眼都不眨一下,知道不是普通的暗衛。雖說冷心尊稱寒初藍為公主,彩月還是有點不放心。

    “公主,屬下去前方看看有沒有人家,公主的婢女留在這裡照顧公主便可。”彩月僅是看向了冷心,冷心就知道彩月對自己不放心。他向寒初藍請求著,也不等寒初藍應允,就走了。

    寒初藍也沒有意見,誰去都一樣。

    很快地,冷心回來了,他告訴寒初藍,前方有一條小村子,零零散散有十幾戶人家,可以租住一間屋,他也租好了,回來報告時已經請東家幫忙打掃屋裡的衛生。

    蘇演等人也把抬架做好了。

    寒初藍當即吩咐著眾人把元缺小心地抬上了抬架,讓冷心帶路,立即趕去那條小村子。

    那條小村子叫做高嶺村,村子真的很小,一共也才十六戶人家,人口少也窮。寒初藍一進村,看著村裡的荒地特別多,因為沒有開墾,全都長滿了野草。遠遠望去看到的稻田全都干裂著口,明顯就是個缺水的地方。

    第一季度的水稻才收割完成,但其他地方的稻田已經重新犁松了田土,有些人甚至撒下了谷種,等著開始第二季的水稻。可是高嶺村裡的稻田因為沒有水,還沒有動靜。缺水的地方,收成肯定也不好。

    上半年雨水較下半年要充足,高嶺村的收成或許還有些,下半年再種稻,肯定不行。

    高嶺村民沒有動靜,估計也知道下半年的收成不行,才會遲遲不犁松田土。

    冷心租的那間屋子是村長家裡的老房子,還能住人,但很舊了,占地倒是挺大的,有一廳五房,一個廚房,廳前還有一個露天的天井,天井裡有一口井,或許是久不住人吧,霉味有點重,村長夫妻緊急打掃後,那味道還是很重,天井裡到處長滿了青苔。

    但在這個時候,能有個落腳的地方便算不錯了。

    寒初藍是吃過苦的人,只求有個地方讓元缺休息一下,不計較房子的破舊。

    一行數人進了屋,寒初藍就往廚房裡鑽進去,一邊洗鍋燒熱水,一邊吩咐彩月走訪一下村民,看看能不能買些口糧回來。

    高嶺村估計還沒有外人來過,忽然間來了將近十名陌生人,都很好奇,但又不敢進來看,孩子們全都圍在屋門口往屋裡張望著,有些老人家也好奇地站在孩子們的身後盯著屋裡看。

    都說夏天的天氣變化無常,一行人才找著地兒落腳,老天爺就開始變臉。

    “要下雨了。”

    老人家連聲招呼著孩子們回家去。

    孩子們看著暗沉下來的天空,不再在門前張望,一溜煙全都跑回自己的家裡了。

    寒初藍燒好了熱水,找來個木桶盛了一桶熱水,就要拎著進房裡,蘇演連忙幫她,說道:“公主,這種粗重活兒就讓屬下做吧。”

    “蘇演,幫我把這桶熱水拎進房裡幫元缺清洗一下,就是沒有衣服可以讓他換,他身上的衣服全是血了。”寒初藍讓蘇演幫她把熱水拎進元缺的房裡去,沉思著該去哪裡弄一套衣服給元缺換上。

    替她把熱水拎進了房裡,蘇演說道:“公主,屬下等跟著爺一起來的,都帶著換洗衣裳,爺讓屬下等先送公主到駙馬那裡再回去復命,所有屬下的換洗衣裳依舊帶著,屬下去尋一套干淨的衣裳幫他換上吧。”

    寒初藍微喜,連忙讓他去拿衣服。

    冷心在這個時候進來。

    看到他,寒初藍才有時間問他:“這位大哥你是?”

    冷心恭敬地自報姓名:“屬下冷心,皇上身邊的人,奉皇上之命保護公主。”

    寒初藍嗯了一聲,原來是她老爹身邊的人,怪不得武功那麼好。

    “公主,讓屬下替他清洗吧。”冷心走過來,接過寒初藍手裡的帕子,是寒初藍從包袱裡拿出來的。寒初藍求之不得,怎麼說她都是女人,剛才為了幫元缺拔箭,沒有計較那麼多,現在再讓她去剝元缺的衣裳,她做不到了。

    叮囑冷心好好地幫元缺清洗一下,她就趕緊退出房去。

    雨,嘩啦啦地下了起來。

    彩月只買了點白面和紅薯回來,還有一把青菜,幾根蘿卜,沒有大米。村民們雖是剛剛收割了稻谷,別處都豐收,他們卻不是豐收,不肯把大米賣給彩月,彩月只能退而求其次。

    ……

    “谷主,少谷主會不會有事?”

    “死不了。”

    “谷主為什麼不讓屬下等幫少谷主?”

    “廢話,你們幫忙,你們少谷主還有機會受傷嗎?”

    “可是少谷主差點沒命了。”

    “不是沒死嗎?”

    ……

    一片沉默。

    良久,谷主長歎一聲,說道:“為了那丫頭,他連命都可以雙手奉上。”

    還是一片沉默,誰都不敢說話。他們一直跟隨著少谷主,少谷主對寒初藍的感情,他們比谷主更清楚。

    “如今他受了重傷,那丫頭也不能把他撇下一走了之,雖然無法長久,他用他的命去換來她對他照顧一些時日,對他來說,等同望梅止渴,唉,情種,情種,為什麼種下這樣的情呀!”

    依舊一片沉默。

    谷主也不再歎息。

    他沒有愛過,他無法體會到愛情的滋味。可他心疼他的寶貝徒兒,明知道得不到,為什麼不會扯回自己的心,為什麼還要深深地陷進去?以他徒兒的條件及本事,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他偏偏對別人之妻死心塌地。

    估計是他們門中的特例吧。

    ……

    御書房裡,身子大好的軒轅徹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裡握著兩枚水晶珠子,正在把玩著,眼神卻是沉冷的,語氣也有幾分的森冷。“二皇兄,夜千澤簡直就是我們的克星,自從他對上我們之後,我們幾乎就沒有勝利的機會,再這樣下去,他還真的會打到這葉城來。”

    坐在龍椅上著一身龍袍的軒轅非臉色也不好看,他派出了幾十萬的大軍去攻打大歷,大星以及東辰,都還沒有好消息傳來。除了大星讓他們在最初時打了勝仗,在其他兩國,他的軍隊占不到多少便宜,他後來還派了數萬的援兵去支援大歷和東辰的軍隊。但如今最讓他憂慮的不是那兩國,而是一股腦兒,就想攻到葉城來的夜千澤。

    夜千澤那一支殺傷力極強的主力軍不過才四萬人,聽說大星少帝再派了四萬兵馬趕來與夜千澤匯合,如今夜千澤才四萬人,他的軍隊都被殺得節節敗退,不僅失去了先前占領大星的城池,連他們大周的城池,也被夜千澤奪了兩座。再添四萬人,軒轅非想著就黑臉。

    最不把他當一回事的人,反而成了他最厲害的對手。

    看一眼自己的皇弟,軒轅非話裡有幾分的責怪:“徹弟,你在大星幾十年,居然也沒有摸清楚夜千澤的能力。你說夜無極比夜千澤更厲害,如今朕瞧著,夜無極的皇位將來也會讓夜千澤奪了去。”

    軒轅徹陰著臉,“他八歲便失了蹤,在鄉下呆了十二年,回京後也沒有傑出的表現,是看走眼了。”

    軒轅非沉吟著:“朕決定先把派往大歷和東辰兩國的兵馬調回來,全力對付夜千澤。”

    “皇兄英明。”

    軒轅徹也覺得如今不宜兵分三路去攻打三國,應該集中兵力對付夜千澤。“臣弟派去刺殺寒初藍的‘天殺’,傳回了消息。”軒轅非瞧一眼弟弟不好看的臉色,問著:“又失手了?”

    軒轅徹點頭。

    軒轅非忍不住站起來,走下殿來在軒轅徹面前來回地走動著,嘀咕著:“你的‘天殺’可是你身邊最強的殺手,居然一次又一次地失手!”

    “寒初藍貌似天仙,又有點小聰明,精通廚藝,還真的迷住了不少男子。連元缺都對她傾心不已,這一次刺殺失敗,便是因為元缺在她的身邊。”

    “賤人!”

    軒轅非恨恨地罵了一句。

    軒轅徹想到寒初藍毀了自己最愛的女兒,也恨恨地罵著:“就是個賤人。”嫁了人,還勾走那麼多優秀男子的心。

    “可有她的畫像,朕派人去把她擄來,把她綁到大軍面前,看看夜千澤還敢不敢再動手!”軒轅非陰森森地說著,夜千澤寵愛妻子,可是出了名的。

    軒轅徹應著:“臣弟記得她的樣子,找最好的宮廷畫師來,依照臣弟所說,便能畫出她的畫像來。”

    軒轅非點頭,立即朝御書房外響著近侍,吩咐近侍去請最好的宮廷畫師前來待命。

    ……

    帳營裡,夜千澤默默地看著暗衛們傳給他的信息,是關於寒初藍的。

    暗衛把元缺救寒初藍而受傷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一直盯著字條上面“夫人照顧他”那五個字看。

    在他的面前還站著一位士兵,這名士兵是傳遞消息的暗衛所扮,暗衛小心地瞅著夜千澤的神色。

    夜千澤很長時間才有動作,把那張紙條收起來,淡冷地對那名暗衛說道:“你先下去,夫人那邊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盡量幫著她。”

    暗衛以為夜千澤會吃醋,聽到他的吩咐,有點遲疑地提醒著夜千澤:“主子,夫人照顧的是元缺。”暗中不停地打擊著他們的死對頭元缺。

    攝政王能醫治,元缺不會出面醫治,還暗中派人幫著少帝打擊攝政王的黨羽,主子派首領以及代大師建立的練兵基地,也被元缺派人摧毀了,要不是主子也一直命人盯著元缺的動靜,察覺到不對勁,命令首領緊急轉移基地,新招進來訓練著的新兵就全都沒有了。

    難得的是元缺此刻重傷,要是能借夫人之手除掉元缺,他們的主子也能少去一個對手。

    鳳眸一沉,夜千澤冷冷地撇向了那名暗衛,冷冷地說道:“他再怎麼樣都於藍兒有恩,我絕不利用藍兒之手除掉他。他救藍兒重傷,藍兒照顧重傷的他,理所當然。”讓元缺與藍兒獨處,就等於往老虎面前擺上一頭羊羔,他會心酸,可他也不能阻止藍兒去照顧重傷中的元缺。他總不能因為吃醋,而讓藍兒當一個狼心狗肺的人吧?不能!他不能那樣做,藍兒也不會那樣做!

    只有讓藍兒去照顧元缺,藍兒的心才會好過一點,才能心安理得地回到他的身邊來。

    他不用擔心藍兒會在照顧元缺的這段日子裡就會愛上元缺,如果藍兒會愛上元缺,早就愛上了,不用等到現在。在清水縣時,元缺對藍兒的糾纏少過嗎?對藍兒的寵溺少過嗎?在帝都,元缺對藍兒的情愫又減少半分嗎?元缺有很多時間也有很多機會去搶走藍兒,可元缺都未能搶走藍兒,是因為藍兒的心完完全全地落在他夜千澤的身上。

    他現在要做的不是趁機除掉元缺,也不是吃醋,而是默默地給予愛妻支持,包容她的一切,更不能去懷疑她和元缺會有什麼。

    暗衛不敢再相勸。

    元缺就算受重傷,也不是能輕易除掉的人,元缺身邊的高手一直潛伏在他的周圍,是因為夫人在,他們才沒有現身。除了夫人有機會除掉元缺,其他人都沒有機會,但元缺救了夫人無數次,夫人瞧著是不喜歡與元缺相處,其實並不討厭元缺,不要說主子不願意利用夫人之手殺了元缺,夫人自己也不願意。

    ……

    元缺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轉。

    當他睜開雙眸,看到四周圍都陰陰暗暗的,明明窗外有著刺眼的陽光,屋內還是給人一種陰暗的感覺,他眨了眨眼。

    吱的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了。

    元缺在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就先閉上眸子裝睡。

    寒初藍走進來,瞧見床上的元缺還是昏睡的樣子,她便在床沿邊上坐下,怔怔地望著元缺。都一天一夜了,元缺怎麼還沒有醒?她派人請了大夫來給元缺瞧過了,大夫重新幫元缺處理過傷口,也開了藥,她親自熬了藥,可是喂不到元缺喝。

    元缺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寒初藍輕輕地說著:“平時瞧著你那麼厲害,虛弱時,一點也不輸於人。”元缺聽著她的話,在心裡腹誹著:我早說過我還是人的了,是人都會有虛弱的時候。

    腹誹還腹誹,元缺的心裡卻美滋滋的,他以為自己醒來時,見到的會是師父那個瘋子,沒想到她還在自己的身邊。

    她並沒有在他受傷後拋下他。

    “終究是個人。”

    寒初藍沉默了片刻後,又低歎了一聲。

    屋內很悶熱,昏迷時,元缺不知道熱,醒來了,才知道熱,不過片刻功夫,他的額上就有了汗水。他不動,想知道寒初藍會不會幫他拭汗。

    “天氣悶熱,被子不用蓋了。”寒初藍嘀咕著,把他身上的薄被拿開了。

    怪不得他覺得熱,原來身上還蓋著被子。

    元缺又在心裡腹誹著,他才醒來,寒初藍就進來,他立即裝睡,凝神聽著寒初藍的動作,自動忽略著身上的薄被。

    一條柔軟的帕子輕輕地落在他的額上,拿著帕子的小手動作也是輕柔,替他拭著額上的汗水。

    我不要醒來!

    我要全身出汗!

    元缺被寒初藍的溫柔包圍得整個人都沉入了蜜海之中,他甘願被海水淹沒,只要她對他溫柔。

    元缺暗運內力,讓自己不停地冒汗。

    那只溫柔的小手便不停地幫他拭汗,額上,臉上,脖子上,可惜她就是不肯幫他擦擦身上的汗,讓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滲濕了。

    “莫不是發燒了,怎地出這麼多的汗?”寒初藍察覺到不正常,停止了再幫他拭汗,探上他的額,掌下的肌膚體溫正常呀。

    冷不防,一只大手迅速地捉握住她的手,緊緊地握在掌中。

    寒初藍反應過來,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人也跟著彈跳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瞪著睜開了眼的元缺,斥著他,“元缺,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元缺偏頭睨著她,好好地睡了一覺,他的精神恢復了不少。箭傷哪能讓他昏睡一天一夜,他是實在太累了,才會昏睡一天一夜的。那雙烏黑的眸子,又變得像深潭,漆黑不見底,睨著寒初藍,他嘴角一彎,慣性的淺笑便掛在他的嘴邊了,“沒有呀,我是被你摸醒的。”

    寒初藍臉一紅,更是斥著:“誰摸你了。”

    元缺笑著,“這房裡就只有你和我兩個人,你說不是你摸我,難不成是鬼摸我?”

    “你自摸。”

    音落,兩個人的視線碰到了一起,隨即寒初藍迅速地別開了視線。不可避免地,她想起了她以前和元缺斗嘴的情景,她指責元缺襲胸,元缺瞧不起她的身板子,說摸她還不如他自己摸他自己,她應他一句,他要是自摸,她給他二十兩銀。

    嘿嘿,元缺那時候不及她厚顏無恥,輸給了她。

    元缺的視線則落在寒初藍隆起的胸脯上,初識她時,她那裡是真的不怎樣,等她跟著夜千澤回帝都時,她胸前也不過是小饅頭,如今卻發酵起來,或許是懷孕的緣故吧。

    總之,她的美,與他沒有半點關系,都是夜千澤令她的美完全綻放出來。

    僅是一眼,元缺就自動移開了視線,不想盯著她的胸脯看,那樣只會讓他自己難受。

    “過來。”

    元缺朝寒初藍招手。

    寒初藍防備地望著他,防備地問著:“做什麼?”

    元缺灼灼地瞅著她看,諷刺地笑著:“怕我吃了你?”他摸摸自己的傷口,自嘲地笑著:“就算你肯給我,我現在也要不來。”

    寒初藍的臉都綠了,這家伙沒死,就是個討人厭的。

    “你再胡說八道,我封你的啞穴。”

    “有你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嗎?我為了你都跑到鬼門關與閻羅王下了一盤棋才回來,你就是用這樣的態度對我?”元缺似在指責著寒初藍態度不好,語氣卻是溫柔的,望著寒初藍的眼神也柔得如同一江春水。

    還能活著看到她,真好!

    雖說為了她差點被閻羅王招去當女婿了,看到她完好無損的,他覺得值了!

    寒初藍走過來,在他的床前站著,似怒實則關心地問著:“請問尊貴的國舅大人,有什麼吩咐?”

    “我想起來坐坐,躺著熱死了。你扶我。”元缺盯著她看,淺淺地笑著。

    看一眼他的傷口,寒初藍不肯讓他起來,“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不宜坐起來。”末了,她又斥著他,“教你暗運內力逼出汗水,活該熱著你。”

    元缺瞪她。

    寒初藍呶呶嘴,還是去找了一把扇子來,打算替他扇扇,卻聽得他低歎著:“認識你一年了,你第一次對我這般的溫柔體貼,教我如墜夢幻仙境,貪戀不已。”才會用內力逼出汗水,好讓她繼續幫他拭汗。

    聽著他的低歎,寒初藍抿了抿唇,想說什麼,終是什麼都不說。

    對他,她也的確態度不好。

    一直都不好。

    不管是他救了她,還是她有求於他,她就沒有對他溫柔過。

    他依舊對她如初。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但僅是感動,她不可能因為感動,就忽略自己終是他人之妻的事實。

    替他扇著扇子,寒初藍淡淡地問著:“你昏迷了一天一夜,餓了吧,想吃什麼,我讓彩月給你做去。”

    瞅著她看,元缺拒絕著,“我要你給我做吃的。酸辣粉。”

    “不行。”

    “這般小氣,連一碗酸辣粉都不肯做給救命恩人吃?”元缺諷刺著她。

    寒初藍忍不住用扇子敲了他的頭一記,元缺似瞪又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你有傷在身,又是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來,胃裡全是空的,不能吃酸辣的,對你胃不好,也對你的傷復原不好。我進來的時候,已經在廚房裡燉了點粥,一會兒我給你盛去。”

    聽到她不是不肯給他做酸辣粉,而是為了他的身體著想,元缺樂滋滋地笑道:“好,都聽你的。”

    撇他一眼,寒初藍便站了起來,扭身就走,替他盛粥去。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元缺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傷口,眼底有著一片深情,低喃著:“這是因禍得福嗎?”差點死去,換來她的貼身照顧。

    寒初藍很快就去而復返,一邊手端著一碗粥,一邊手端著一碗藥。

    她把藥擺在房裡殘舊的桌子上,才端著粥回到元缺的面前坐下,問著元缺:“你自己能吃嗎?”

    元缺似笑非笑地瞅著她,“你都不讓我坐起來,我自己怎麼吃?”

    “你傷不在手。”

    “可我躺著就無法自己吃東西。”元缺飛快地拿話堵住寒初藍的嘴,請求著:“初藍,你喂我。”

    “我讓蘇演進來喂你。”寒初藍說著就要走,元缺連忙拉住她,可憐兮兮地說道:“初藍,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肯對我好一點嗎?”

    聽著他那可憐兮兮的口吻,再觸到他的傷口,寒初藍的心一軟,坐回來,左手端著碗,右手拿起了湯匙,滔起了一湯匙的粥,溫聲說道:“張嘴。”

    元缺柔順地張了嘴。

    吃一口粥,他就看她一眼。

    寒初藍視若無睹,只是喂他吃著粥。

    很快,他就吃完了一碗粥。

    “再給我一碗。”

    被她喂著吃粥的滋味對元缺來說,那是他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幸福味道,他捨不得太快失去這短暫的幸福,就算被撐死,他也還要吃,何況他也真的餓極了。

    “你最多還能再吃半碗,你剛醒來,不宜大吃特吃。”寒初藍碎碎念著,再替他盛了小半碗的粥來,喂他吃後,便說道:“你的藥估計也涼了,休息五分鍾,便把藥喝了。”

    “我不喝藥。”

    元缺拒絕喝藥。

    寒初藍皺著眉,把他當成小孩子,哄著,“喝了藥,你的傷就會好得快,聽話。”

    元缺別扭地繼續拒絕,“反正我就不喝藥。還有,寒初藍,我比你大了九歲,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哄著。”

    寒初藍哼著,諷刺著他,“你剛剛的口吻以及神情,就是像個小孩子。”

    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寒初藍一臉驚訝地問著:“元缺,別告訴我,你怕喝藥。”

    元缺蒼白的臉不自然地紅了紅,卻嘴硬地應著:“藥是苦的,誰喜歡喝?”

    “哦,藥是苦的!”

    寒初藍這一句應得意味深長,聽在元缺的耳裡,足夠諷刺。

    元缺綠著臉罵她:“寒初藍,你哦什麼哦?你嘲諷我嗎?”

    “哪有。”

    寒初藍呵呵地笑了起來。

    “還說沒有,沒有,你笑什麼?”

    元缺有點惱羞成怒,他是討厭藥的苦味,不過他給別人開藥方子的時候,卻特別的喜歡給別人開最苦的藥。寒初藍在帝都假裝中毒引出興寧時,他就給寒初藍開了很苦的藥,可把寒初藍苦到心裡發毛,在心裡直罵他那一次可把她整慘了。

    “元缺,我現在才知道你原來也有害怕的事情。”

    寒初藍是真的想不到元缺會害怕喝苦苦的藥。

    她還以為他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你受傷!”

    元缺卻低低地說了一句。

    寒初藍的笑,慢慢地斂了起來。

    起身,她回到桌前捧起了那碗已經涼了不少的藥,再走到床前坐下,望著元缺淡淡地說道:“先喝藥吧,你是學醫的,很清楚良藥苦口利於病。要是怕苦,喝完了藥,我給你蜜餞吃。”頓了頓,她又輕輕地說了一句:“你一直沒有喝下藥,教我好生擔心。”

    元缺原本還要拒絕喝藥的,聽到她最後一句話時,他便不再拒絕喝苦苦的藥,默默地把一碗藥喝了個精光,苦得他直皺眉頭,卻不喊一句苦。

    侍候他喝了藥,寒初藍收拾著碗,就要走。

    “初藍。”

    元缺連忙叫住她。

    “嗯。”

    “我醒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元缺輕輕地問著,擔心與她相處的日子馬上就要結束。

    寒初藍沒有回轉過身來,只是溫淡地答著:“在你還沒有恢復之前,我都不會撇下你不管。”

    “你不怕夜千澤知道了吃醋?”

    “我家千澤信我,也會理解的。”寒初藍說著,便走了。

    元缺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深不可測。

    她對夜千澤的信任就如同山一般沉。

    夜千澤對她的信任亦是如此。

    他們夫妻之間情深如海,彼此間再也無法插入第三者。這個事實,元缺看透了,可他對她的那份情,那份癡,只有漸深就沒有死心的份。

    過了一會兒,蘇演拎著一桶熱水進來。

    考慮到天氣太熱,元缺又是睡了一天一夜,身上全是汗酸味,再加上他的傷口也需要拆開紗布透透氣,換換藥,寒初藍便讓蘇演進來侍候元缺梳洗。

    侍候元缺梳洗後,蘇演給他拿來一套干爽的,看上去像是新的白色衣服。

    “這衣服哪來的?”元缺嫌棄地指著那套衣服。“這麼丑。”

    蘇演不答話,侍候他穿衣。

    元缺原本穿著的那身衣服,全都染滿了鮮血,胸前又讓箭射穿了一個洞,自然無法再穿,他穿著的衣服都是蘇演的。現在這一身白色衣服,卻是寒初藍在他昏迷不醒時,簡單地替他做出來的一套新衣服。寒初藍做菜,很多人不如她,可女紅,她卻很差,這套衣服雖然勉強做出來了,看上去卻很難看。

    “還有其他衣服嗎?”

    元缺瞧著如此難看的衣裳,抽著臉,不情願穿這身衣服。

    他雖不會女紅,眼神卻利著呢,一眼就看出了兩邊的衣袖長短不一,而且左右襟也是不對稱的,還有一眼就看出這衣服穿在他身上,會很窄。

    哪個人的女紅這般的好,做的衣服連衣袖都不對稱,他堂堂國舅爺穿這樣的衣服,不是丟臉嗎?

    “這是夜夫人花了一天一夜給你做的新衣服,夜夫人知道你喜歡白色的衣服,怕你不喜歡我等的衣裳,才會好心地替你趕制了這身衣服。”蘇演淡淡地解釋著。好吧,他家公主的女紅的確不好看,這衣裳做得……連他都不想穿。

    “就它了,我就穿這套了。初藍知道我喜歡白衣,還特意給我做了我喜歡的白衣,真難為她了。做得真不錯,原來她除了會做菜,還會做衣裳呀,不錯,不錯。初藍給我做了幾套?我要天天穿著,她有沒有給我做多一套可以換洗?”

    聽說是寒初藍為他做的,元缺話鋒一轉,稱贊起衣服做得好,還直誇寒初藍女紅精,女紅妙。

    蘇演刺他一句:“元國舅原來喜歡睜眼說瞎話。”

    他家公主做出來的衣服這麼丑,這個據說非常聰明的國舅爺居然還贊不絕口,前一刻不是滿臉的嫌棄嗎?

    寒初藍只會買布料請人做衣裳,因為她不精於女紅,連夜千澤都沒有穿過她親手做的衣裳。現在因為距離城鎮太遠,她不得已在村子裡買了別人的裡衣,裡衣是白色的嘛,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把買來的裡衣拆了,自己重新動手給元缺做了這一身衣裳,做得自然是——慘不忍睹。

    “那是你們有眼無珠,不懂得欣裳。”

    元缺費力地套上了寒初藍親自為他做的衣服,寒初藍不僅把衣袖做得一邊長一邊短,還做得不合他身,他想穿只得費力地才能穿上去,差點沒有把衣服撐破。

    寒初藍親自做的呀,就算小得像娃娃穿的,他也要套上去。

    等他把衣服穿上,蘇演便抽了起來,是笑抽的。

    不合身的衣服勉強地包住了元缺強壯的身軀,不對稱的襟口,不對稱的衣袖,針線路有疏有密,有些線路還反露在外面,估計寒初藍趕得急也沒有留意到吧,此刻元缺穿在身上了,蘇演才看到。

    蘇演笑得肚子都要痛了,他家公主實在是太有才了,不會做衣裳,干嘛還動手去做?

    元缺被蘇演笑得有點惱羞成怒,冷不防出手就點了蘇演的笑穴。

    笑,就讓蘇演笑個夠!

    哼,不懂欣賞寒初藍女紅的傻叉!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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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9 01:28:40 |只看該作者
042 千澤,你當爹了!

    蘇演被點了笑穴,笑個不停,他知道這位爺不好惹,趕緊笑拎著桶走出去,找人幫他解穴去。連元缺還沒有躺回床上,他都顧不上了。

    “笑死你。”

    元缺的臉微微地泛著紅暈,沖著蘇演的背影哼著。

    垂眸再看看自己身上穿著的衣裳,雙手去摸了又摸,自己也忍不住輕笑著,“寒初藍,你讓我說什麼好呀?難得的是你親自給我做的衣裳,可你卻做成這個樣子,怪不得夜千澤身上從來就沒有你做的衣服,你知道自己女紅不好,擔心夜千澤出丑吧,就不擔心我出丑?好吧,出丑就出丑吧,至少衣服是你做的,我也不嫌棄。”

    說著,他就要走出房去。

    老是躺在床上,他不習慣,他本來就不是那種安份的人。

    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元缺一頓,抬眸就望向門口,好幾顆的腦袋擠探在房門口,正是蘇演的同伴們,還有冷心,就連彩月都好奇地擠過來和那些男人一起湊熱鬧。

    他們分明就是想看這天下第一尊貴的國舅爺出丑呀。

    衣袖一甩,不知道是身體有傷,內力不夠,還是寒初藍的衣袖做得太窄,甩不起來,元缺竟然未能把被推開的房門關上。

    “哈哈!”

    欣賞著元缺出丑的眾人,毫不客氣地哄堂大笑起來。

    元缺微惱,但隨即他又淡淡地笑著,沖著門口那一班家伙說道:“羨慕吧?嫉妒吧?那個叫做彩月的,你家主子都沒有機會穿上初藍做的衣服呢。”

    眾人抽臉,轟一下,全都散開了,再不散開,就要笑破肚皮了。

    寒初藍從外面進來,瞧見大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也笑著,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好笑?”

    向來冷心冷情冷面的冷心朝寒初藍拱手,送上致敬,笑道:“公主的女紅真好得沒話說!”

    彩月也笑道:“夫人,你進去看看吧。”

    寒初藍想起自己給元缺做的那身衣裳,又瞧著大家笑得這麼厲害,她的臉微紅起來,小心地問著:“不會是做得很難看吧?”

    說著,她自己就急急地往房裡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元缺剛想出來,見到是她,他咧嘴便笑,贊著:“初藍,我穿上你給我做的衣服了,真好看。”

    寒初藍定定神,看到那套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很窄,他身上有傷,不宜穿這麼窄的衣服,再看襟口都無法對稱,一邊太短,一邊太長,他穿著,長的那邊襟口便拱起來,露出個洞口更涼快一些,再看衣袖,一邊長一邊短的,細看下,更有線路反露而出。

    頓時,寒初藍就緋紅臉,扭頭就沖蘇演吩咐著:“蘇大哥,給他重新拿一套衣服來。”

    吩咐了蘇演,她立即把這個成了大笑話的國舅爺扶回床上躺著,一邊斥著:“你身上有傷,不宜走動,好好地躺上幾天才能下床。”

    溫順地被她扶回床上躺下了,元缺趁勢捉住她的小手,寒初藍用力地抽回來,瞪了他一眼,他卻瞇瞇地笑,讓寒初藍哭笑不得。

    “初藍,我不換衣服了,我就穿這一套。”

    元缺溫柔地瞅著寒初藍,溫柔地說道。“隨他們笑去,我覺得你做得很好,我喜歡,反正是我穿,又不是讓他們穿,才不管他們如何看呢。”

    寒初藍好笑地瞪著他,“你要拍馬屁,也要拍得理所當然一些,不要拍得這麼明顯。”她知道她的女紅不好,所以從來不敢自己做衣服,也不敢幫夜千澤做,就怕讓夜千澤出丑。這一次,實在是無奈之舉,彩月又不肯幫元缺做衣裳,看在元缺捨命救了她的份上,彩月沒有落井下石都還是給她的臉,哪還肯再為元缺做衣服,她才自己做的。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做完了這一套衣服,還頗有成就感,覺得原來做衣服也是很容易的。此刻看著元缺穿著不倫不類的,她才知道做衣服比炒菜要難得多了。

    元缺還是柔柔地瞅著她看,深情地說道:“初藍,我不是拍你馬屁,在我的眼裡,你做得就是最好的。這麼長時間了,你什麼都沒有為我做過,連塊爛布都不曾送過給我,第一次送,第一次做,便是衣服,我開心。哪怕別人笑你做得很不好,我也覺得你是最好的。”

    因為愛她,就算她做得再差,在他的眼裡都是最好的。

    寒初藍知道在愛情面前,人的心都是偏的,都是不現實的,撇了撇嘴,說道:“你再說,我的臉都紅了。”

    “我喜歡看著你紅臉。”

    “你閉嘴。”

    寒初藍的臉真的更紅了。

    好在蘇演在這個時候拿了一套衣服進來。

    “蘇大哥,幫他換掉吧。”

    寒初藍拜托著蘇演,她自己扭身便走。

    “初藍,我想出去走走,屋裡悶死了。”元缺趕緊沖著寒初藍的背影叫著。

    “過幾天再說。”

    寒初藍丟回來一句話。

    元缺淺淺地笑著:“別把我當病人看。”

    蘇演替他換著衣服,接過他的話來:“國舅爺如今就是病人。”過去提到這位爺,大家都是又敬又懼的,可在今天,蘇演才知道這位爺原來也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

    他是歐陽易的隨從,在歐陽易趕回新城救夜錦英的時候,他都追隨著,雖沒有與元缺面對面,從他家小王爺受了那麼重的傷勢來看,便知道元缺不好對付,後來才知道小王爺是連元缺的衣袖都沒有碰到,是元缺身邊的人把小王爺打傷的。身邊的人都那麼厲害,元缺就不更不用說了。在蘇演的心裡,元缺就是個惡魔,沒想到元缺對公主的情那般深,深到連顏面都可以不要。

    為了寒初藍,元缺在情急之時,連他自己的命都雙手奉上了,顏面於他來說就更不用說了。

    重新換過了衣服,蘇演要把那套不合身的衣服拿走,元缺趕緊搶回來,一把抱在懷裡,緊張地說道:“這可是初藍送給我的,就算不合身,我也要珍藏起來。”

    撇他一眼,蘇演沒有去搶他的衣服,轉身離開了房間。

    躺在床上,抱著不合身的衣裳,元缺的眼神柔得可以滴水,低喃著:“初藍,一年了,總算有樣東西給我當個念想,”

    比起他私自藏起來的她那塊內裙,這套衣服的意義更重。

    元缺是練武之人,在藥王谷學藝的時候,又被谷主當成貓貓狗狗折騰著,就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這點箭傷,對別人來說,沒有幾個月,都恢復不了,他卻僅需幾天,就像正常人一樣了。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傷一旦好了,寒初藍馬上又會離開他,所以傷口不礙事了,他還是整天裝柔扮弱,讓寒初藍不忍心立即撇下他去找夜千澤。

    而他的人在谷主的帶領下,潛伏在暗處把這條村子都秘密地保護起來,不讓任何勢力再插針進來,連夜千澤的暗衛們都被擋在外了,彩月的消息發出去,都會被谷主截下來,彩月還毫不知情。

    轉眼間,就過去了半個月。

    這天,寒初藍從外面回來,元缺養傷期間,她去看了村民們的稻田,問過了情況,果真如她的猜想一般,高嶺村的村民僅種一季的水稻,第二季不敢種,因為缺水。

    她堪察過了,在村外有一條小河經過高嶺村邊的,雖然沒有入村,但可以從那條小河裡引水進村,解決缺水的問題。她把這件事和村長一說,村長卻是長歎一聲,說他們都知道可以從小河裡引水入村,可是小河距離村子裡還是有點遠的,而且村裡的稻田很多,要做到所有稻田都有水渠,需要花費很多銀兩,村子裡人少,又窮,誰都出不起這個錢。

    寒初藍想自己出這個錢去引水入村,再把高嶺村的荒田荒地都買過來,然後與這些村民協商,請村民們幫她打理這些荒田荒地,她每年來收取些許租,就等於是她把田地買過來再租給村民們耕種。在這裡住了半個月,她也看出來,這些村民比起張家村的村民要老實,也肯干。之所以荒著這麼多田地都是因為缺水的原因。

    但她如今沒有帶著那麼多錢,引水入村這個工程需要花費不少的錢銀。這一次重回清水縣,她就翻看過帳冊,看到當初讓懷雲買各縣各村的荒地改為田,挖渠引水便花費了不少的錢銀,要不是與楊庭軒合作,僅靠她菜地進帳的錢,哪能支付得起?

    “初藍。”

    元缺搬著一張竹椅子擺放在屋門前的那棵樹底下,他半躺在竹椅上,本為納涼之意,瞧見寒初藍回來了,他立即站起來,淺笑著迎上前去,就像在家等著妻子歸來的丈夫一樣。

    住了半個月,村民們對這一家子的人也不再陌生,雖說蘇演等人不怎麼和村民們說話,卻會幫著村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讓村民們特別喜歡這一家子,更把元缺當成了寒初藍的相公,本是傷員的元缺,聽說村民把他當成了寒初藍的相公,心情大悅,偶爾還會行義診呢。

    “初藍,你去哪裡來,這太陽烈得很,瞧,曬得一頭是汗。”元缺一邊心疼地說著,一邊隨手入懷就去掏帕子,想幫寒初藍拭汗,掏了半天什麼都沒有掏出來,他忘記了自己是男人,身上根本就沒有帶著帕子。便用自己的衣袖去替寒初藍拭汗,寒初藍卻避開了。

    寒初藍一邊往屋裡走去,一邊答著:“我就是四處走走。”

    元缺跟著她進屋。

    寒初藍進了廚房,洗了鍋,再動手洗米。這些米是元缺替村長看病不收診金,村長過意不去送來的。洗了米下鍋煮著飯了,寒初藍又從菜籃子裡拿出村民樣送的青菜,坐在灶前一邊燒著火,一邊摘著青菜的黃葉。

    這半個月,都是她在做飯,食材有限,彩月自認沒有那個本事在食材有限時做出好吃的飯菜來,元缺這個傷者又指名道姓非要吃寒初藍做的飯菜,彩月便把廚房交給了寒初藍。

    “你想買下這村子裡的荒地吧。”

    元缺在她的身邊蹲下來,笑睨著她的側臉,覺得她的側臉都是那般的美艷動人。

    “我現在沒有那麼多錢。”

    寒初藍沒有隱瞞,也瞞不過他的。

    元缺笑,伸手從菜籃子裡拿出菜,幫忙著摘黃了的菜葉,“你都是大地主了,還要買那麼多的地。”她在清水縣等地置買了大量的田地,他是知道的。

    寒初藍不答話。

    她又不偷不搶,而是用錢買來的田地。

    “真想買?”

    元缺看她一眼,又輕笑地問著,“要不要我借點錢給你?”

    寒初藍停止摘菜的動作,也看他一眼,拒絕著:“不用了。”沒錢,她不買便是,不想向他借錢。她現在欠他的已經夠多了。

    “真不要?”

    “你的傷不礙事了吧。”

    元缺動作一頓,耐看的臉上立即皺了起來,菜自他的手裡掉落在地上,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傷口,痛苦地說道:“初藍,我的傷口還很痛。”

    瞟他一眼,寒初藍諷刺著:“裝吧,裝得還不夠像,往地上滾上兩圈,我便信你的傷還在痛著。”都可以幫村民們看病了,還礙事?當她是傻瓜嗎?

    元缺抽臉,不再捂住傷口,嘀咕著:“就知道我一好,你又對我黑口黑臉的。寒初藍,你欠我太多,我都不求你以身相許了,其實你以身相許都還不清的了,最好就是替我生幾個小娃娃,與我白頭到老,這樣算還勉強夠利息,下輩子再還我一輩子,才能把本錢還清。就不能對我好一點?”

    寒初藍定定地看著他。

    元缺也瞅著她看,還湊過臉來,想偷偷香,寒初藍不客氣地用一把青菜擋住了他的嘴,沒好氣地罵著:“元缺,你再對我無禮,我現在就走。”

    “不識抬舉!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盼著我能看她們一眼呢。”元缺悶悶地嘀咕著,別人對他趨之若鶩,她卻避他如蛇蠍。

    寒初藍懶得理他。

    摘完了黃菜葉,她站起來,抱著一把菜扭身出了廚房,去天井裡打水洗菜,元缺自動地幫她放火煮著飯。放一把火,又扭頭望一眼在天井裡洗著菜的寒初藍,元缺眼裡有著渴望,這樣平淡的生活,多麼幸福呀。如果她肯,他真想撇下一切,就與她隱居在這裡。

    洗好了青菜,寒初藍重新回到廚房裡,熟練地打開了碗櫃,在碗櫃的最下層裡拿出僅余下的兩只雞蛋,都是元缺義診時,村民們送來的。

    只有兩個蛋了,但吃飯的人卻有好幾個。望了望一邊燒火一邊看著她的元缺,寒初藍淡淡地說了一句:“沒有肉,蛋也僅有兩個了,你想吃煮的還是吃煎的?”意思是這兩個蛋留給元缺吃。

    “我不喜歡吃蛋,你有孕在身,營養不能少,你想怎麼吃就怎麼做。”

    元缺自是不肯吃這兩個蛋。

    寒初藍懷孕已經足有三個月,他替她把過脈,她的脈像沉,她懷的真是小小千澤。心裡酸得要命,元缺還是很小心地把營養都留給她吃。平時她做的營養蛋,他幾乎不吃,卻逼著她吃下去。

    在這裡住著,沒有人打擾,粗茶淡話的,日子平淡是幸福,但對她來說卻不利,因為營養不充足。

    “元家娘子,你在家嗎?”

    屋外忽然傳來了叫聲。

    元缺聽著屋外的人叫寒初藍元家娘子,樂得瞇瞇笑,寒初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出去,是村裡的一位大嬸,她兒子前天發高燒,經元缺出手,前天下午便退了燒。大嬸手裡捧著一只碗,碗裡放著大概有四五個雞蛋,見著寒初藍便把碗往寒初藍的手裡塞去,說道:“元家娘子,我家小虎身體大好,多得你相公給他吃了好藥,我們家窮,只有這幾只雞蛋,你懷有身孕需要補充營養,這幾只雞蛋給你補補。”

    “大嬸,我家相公姓夜,元公子是我的朋友,並非我相公。”寒初藍解釋著,也不肯接那碗雞蛋,說道:“大嬸,小虎年幼,你把蛋拿回去給小虎補補吧。”

    大嬸看著跟出來的元缺,有點狐疑地說道:“你們不是夫妻嗎?”

    村子裡的人都當兩個人是夫妻呢。

    “不是。”

    “是。”

    “大嬸,我娘子與我鬧著別扭呢。這蛋,我收下了,這藥,你拿回去給小虎服下,他的身子就會更加的強健。”元缺一邊接過蛋,一邊把一顆藥塞給大嬸,大嬸眉開眼笑,千多萬謝,拿著藥就走了。

    狠狠地瞪了元缺一眼,寒初藍扭身回廚房裡去。

    “初藍。”

    寒初藍不應。

    把雞蛋放在灶台上,元缺忍不住捉住寒初藍,寒初藍用力地揮開他的手,不小心揮到他的傷口,他悶哼一聲,寒初藍又趕緊問著:“我碰到你的傷口了?”元缺卻用力地把她摟入懷裡,撞到他的傷口,他吃痛,卻不願意放手,鉗制住她的手連同她的腰一起,元缺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輕輕地請求著:“初藍,我們不走了,我們就在這裡隱居,過著男耕女織的平淡生活,好嗎?”

    用力地推開他,寒初藍後退好幾步拉開與他的距離,寒著臉:“元缺,你還要我說多少次?我是夜千澤的妻子!”

    元缺陰郁地瞅著她。

    寒初藍無畏地迎視著他的陰郁。

    “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辦了你!”

    元缺陰郁地說著,“讓你成為我元缺的女人!”

    “信不信,你得到的只是一具屍休!”

    “我哪裡不好?夜千澤哪裡好,讓你對他死心塌地!”

    “你哪裡都好,夜千澤哪裡都不好,可我就愛夜千澤。”

    元缺閉了閉眼,聽到自己心破碎的聲音,她的話,總是像刀,一刀一刀將他凌遲。

    廚房裡靜了下來,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半響,元缺才溫和地說道:“初藍,我餓了。”

    寒初藍抿緊唇,扭身就去忙自己的。

    在她扭身之時,元缺眼裡的痛苦再也無法壓抑,傾洩而出,可惜她沒有再回頭。

    一大盤的青菜,一碟青椒煎雞蛋,一碟饅頭,算是午膳。

    飯後,元缺叫住了要幫忙收拾碗筷的寒初藍,淡淡的話裡壓抑著他萬分的不捨,卻終是放手,“初藍,我的傷已好,不需要你的照顧了。”

    望望他,寒初藍幾次想說兩句話,到最後卻只應了一聲:“好,我一會兒就走。”

    元缺心一痛,趕緊解釋著:“初藍,我不是趕你走,我是……”

    寒初藍扭身進廚房。

    留下元缺怔怔地望著她扭身離去的背影。

    天知道,他有多麼的渴望她天天留在他的身邊,這半個月,他就像做夢一般,心愛的女人就在身側,天天照顧他,給他洗衣做飯的。可是做夢終有醒來的一天。她的人在他這裡,心早就飛到夜千澤身邊去,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他用命去救了她,她不能把他這個救命恩人撇下,才會留下來的。

    無法長久擁有,他唯有放手,讓她再次回到夜千澤的身邊,她也只有回到夜千澤身邊,才能展翅高飛。

    等到寒初藍從廚房裡出來時,元缺已經不在屋裡了。

    “公主,他先我們一步走了。”

    蘇演告訴寒初藍。

    寒初藍愣了愣,他先走,不過是讓她心裡好過一點,是他不需要她照顧了,不是她對他無情……

    那個人,很無情,對她,卻很深情。

    ……

    望著走出高嶺村的那道嬌俏的身影,元缺的唇抿得越發的緊。

    他的手下們站在他的身後。

    “少谷主,寒姑娘走了。”

    凌青輕輕地說道。

    “少谷主要是不捨,屬下等再去把寒姑娘帶回來。”

    元缺抬手,凌青立即噤聲。

    直到那身影看不到了,元缺才淡冷地吩咐著:“把這條村子裡的所有荒田荒地都買下來,只要村民們肯租種田地,就引水入村,幫他們解決缺水的問題。”

    凌青恭敬地應著:“屬下立即去辦。”

    “記住,地契寫她的名字。”

    元缺低沉地說了一句,身子一閃,便消失不見。

    ……

    斗轉星移,日月如梭,轉眼間又過了兩個月。

    炎炎夏日結束,涼爽的秋天又進入了尾聲,初冬即將到來,大地一片蕭條之景。

    大周。

    平城。

    夜千澤帶著胡九功和余許等人去巡城,有個白衣女子總是遠遠地跟隨著他。

    “夜將軍,白姑娘對你還不死心呢,這兩三個月裡,你去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雖然不近身,卻暗中對你體貼入微,關懷備至的。兄弟們都說她也知錯了,覺得你對她也太無情點兒。”胡九功望著遠遠跟隨著夜千澤的喬依兒,笑著調侃夜千澤。

    喬依兒算計夜千澤的事兒,在她一直默默地關心著夜千澤,又不敢再接近夜千澤,被她救過的士兵大都心軟,又一次傾向了她,覺得夜千澤對她的冷懲罰有點過份,畢竟喜歡一個人沒有錯。

    夜千澤看都不想看喬依兒,視她為無物。

    余許遠遠地瞟了一眼喬依兒,又看一眼抿唇不語的夜千澤,說道:“夜將軍,這位白姑娘對你倒是真的一往情深,可惜心術不正。”

    “別提她。”

    夜千澤淡冷地讓兩個人不要再提起喬依兒。

    迎面走來一隊人馬,為首的那個男人也是一身的鎧甲。

    夜千澤瞧見那個人,鳳眸一閃,臉上卻換上了溫和,上前幾步就朝那名男子行了一禮,叫著:“大將軍。”這名男子便是夜無極派來的朗玉卿,表面上接管了夜千澤一支軍隊,實際上,夜千澤的人依舊只聽他指揮。不過郎玉卿來了之後,夜千澤便成了副將,作戰計劃都需要朗玉卿點頭首守才能實施。對於朗玉卿的到來,余許等人是憤怒的,也知道少帝是派一個人來分掉夜千澤的兵權。夜千澤倒是什麼也不說,只勸胡九功等人不要沖動行事,要尊重朗玉卿。

    朗玉卿嗯了一聲,瞟到不遠處的喬依兒,再撇一眼夜千澤那張戴了丑面具的臉,淡冷地說了一句:“夜將軍艷福不淺,那位白姑娘的癡情,全軍上下都知曉,面上那塊丑面具,戴與不戴都一樣。”

    夜千澤抿唇不語,郎玉卿也不等他應話,帶著他的人越過夜千澤便走。

    等他走遠了,胡九功呸了一聲,“還真當自己是大將軍呀!”

    夜千澤好脾氣地笑著:“他還真是大將軍。”

    “夜將軍。”一名小兵跑過來,跑到夜千澤面前貼到夜千澤的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什麼,便見夜千澤臉色一凝,快步就朝城門口走去,在城門口奪了一匹馬,飛身上馬就跑。

    余許等人想追去,夜千澤卻跑遠了。

    那名小兵是暗衛扮成的,傳遞給夜千澤的消息自是與寒初藍有關。

    寒初藍已經在來平城的官道上,再過半個時辰便可以到達平城。

    夜千澤得知愛妻來了,連這半個時辰都不願意再等,要趕去接寒初藍。

    還在馬車裡的寒初藍,摸著五個月的肚子,臉上泛著母愛的光輝。肚子隆起來了,一會兒找到了夜千澤,他會是怎樣的神情?

    想著,寒初藍就忍不住莞爾。

    推開車門,寒初藍挪了位置,坐到彩月的身邊,彩月看看她,沒有說什麼。

    蘇演以及冷心等人,在寒初藍離開高嶺村時,再次隱身。

    這兩個月來,雖然路途遙遠,寒初藍走得卻很安全。

    “踏——踏——”

    前方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不久後一名年輕的將軍騎著馬出現在主僕倆的視線之內。

    夜千澤一邊奔跑著,一邊摘下了臉上的面具,擔心一會兒遇上了寒初藍,寒初藍認不出他。

    “是千澤!”

    寒初藍大喜,顧不得自己此刻懷著五個月的身孕,施展輕功就朝夜千澤躍去。

    彩月頭皮都麻了,自家夫人這急切……

    夫人還懷著身孕呀。

    “千澤。”

    “藍兒。”

    夜千澤眼見寒初藍施展輕功迫不及待地迎來,他也棄馬,一掠數丈去接抱寒初藍。

    “千澤。”

    在半空中,寒初藍欣喜地扎入了夜千澤的懷裡。

    夜千澤趕緊摟抱著扎入懷裡的嬌妻,旋身落在地上,覺得懷裡的嬌妻數月不見,身子沉了些。

    “千澤,我回來了。”

    寒初藍拼命地把臉往丈夫的懷裡鑽去,雙手也緊摟著夜千澤的腰不放。

    夜千澤愛憐地擁緊她,愛憐地說道:“藍兒,回來就好。”她再不回來,他的心都要酸死了。

    略略地推開懷裡的人兒,夜千澤溫柔地說道:“藍兒,讓我好好地看看你。”他雙手托住了寒初藍的臉,寒初藍並沒有戴著人皮面具,絕美的臉上泛著紅暈,也長了些許的肉,他的手指拂撫著愛妻的臉,頗為滿意地說道:“還好,數個月不見,總算長了點肉。”

    寒初藍笑,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拉下來,覆到她隆起來的腹部上,不知道是寒初藍過於開心,還是剛才施展輕功躍起來,驚醒了腹中的胎兒,已經有了胎動的孩子便踢了夜千澤一腳,夜千澤立即呆住了,垂眸一看,看到寒初藍的腹部隆著,他更是傻了。

    “藍兒,你的肚子……”

    夜千澤驚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寒初藍嬌羞又幸福地笑著:“千澤,你總算當爹了。”

    當爹了!

    他當爹了!

    藍兒懷上了!

    夜千澤的臉白了又白。

    寒初藍眨著眼,他的臉色怎麼是變白的?知道他要當爹了,他不是該欣喜若狂的嗎?

    下一刻,夜千澤暴跳起來,一把抱起寒初藍,暴吼著:“寒初藍,你懷著身孕,你竟然還敢施展輕功躍過來!該死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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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9 01:28:59 |只看該作者
043 准爹爹

    “我想你。”寒初藍被他抱了起來,被他暴吼著,還是嘻嘻地笑著,雙手摟著夜千澤的脖子,美眸柔媚地瞅著夜千澤看,是那般的嬌美,那般的動人。那聲音細軟入耳,聽著就能讓男人的骨頭酥上一酥,夜千澤很想生氣,聽著她這般輕聲細語的,又說著情話,他的俊顏繃了又繃,抱著她的手緊了又緊,才低首輕斥著她:“待回到城裡,我再慢慢地和你算帳!”

    懷孕了也沒有告訴他!

    懷孕了,還趕那麼遠的路跑來找他!

    懷孕了,暗衛們怎麼不告訴他?

    不用說,也知道是她不讓暗衛告訴他的。

    可把他嚇得半死,想到她剛才一下子就施展輕功飛撲而來,好在自己動作夠快,抱住了她,萬一……夜千澤的臉色依舊是白的。

    寒初藍笑著,他才捨不得和她算帳呢,他對她呀,就是雷聲大,雨點小。

    “你還笑。”

    夜千澤輕斥著她。

    “千澤。”寒初藍柔柔地叫著,聲尾拖得長長的,聽得夜千澤心頭大軟,剛才生出來的暴怒,早就不復見。

    夜千澤故意板著臉,粗聲粗氣地說道:“做什麼。”

    “千澤。”寒初藍還是柔柔地叫著,漂亮的黑眸專注地看著他的俊顏。

    被她這樣一再地叫著,夜千澤故意板著的臉慢慢地放軟,語氣也軟了很多,“想說什麼?”

    寒初藍摟緊他的脖子,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隔著鎧甲也能聽到他狂跳的心跳聲,剛才還真把他嚇壞了。輕輕地,寒初藍說道:“我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我想你,很想很想!”

    夜千澤臉上完全柔和下來,輕歎著:“我想你更是想瘋了!”特別是知道她照顧元缺,他雖然不借她之手去除掉元缺,也理解她,包容她,卻無法欺騙自己,他其實心裡酸得要命。

    這幾個月裡,他利用戰爭來掩蓋著自己那顆酸酸的心,默默地等著她重回他的身邊。

    老掉牙的情話,寒初藍聽著也很開心。

    抱著她,夜千澤自是不敢坐回自己的馬上,她那隆起的肚子就讓他見馬止步,生怕馬兒跑得快會把她肚裡的孩子顛出來。

    彩月在這個時候把馬車趕到,她趕緊跳下馬車,垂立於夜千澤跟前,叫了一聲“主子。”

    夜千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懷裡的人兒卻扯著他的衣襟,小聲地說著:“是我任性了,你別怪彩月。”

    垂眸,夜千澤也瞪了懷中的人兒一眼,俯首在她的耳邊哼著:“你這一次,的確太任性了。”說著,抱著她上了馬車,命令彩月繼續趕車,“車速慢些,別顛著夫人了。”

    彩月恭敬地應著。

    上了馬車,夜千澤也沒有放開寒初藍,寒初藍也不捨得離開久違的懷抱,雙手在他身上那身堅硬的鎧甲上摸了摸,又仰眸望向他繃著的俊臉,他漂亮的鳳眸正死死地盯著她。

    寒初藍的手立即又摸上他的俊顏,柔聲說道:“你當爹了,不喜歡?臉色咋還是白的?”

    夜千澤惱,低頭,封唇,懲罰性地狠狠地吻了她一番,吻得她氣喘吁吁,全身酥軟下來,才移開唇,在她的耳邊咬了咬,薄責著:“藍兒,以後不准再這樣嚇我。”當爹了,他當然是喜歡的,可她剛才的動作,卻又讓他後怕。

    寒初藍的臉上一片紅潮,氣息還不順,待平順了氣息,她才小聲地說道:“我也是怕你再像上次那般,撇下了兄弟及戰事,奔赴千裡來找我。”上次她不過是被太皇太後逼出了帝都,受了點傷,被歐陽易帶走,他就千裡迢迢地奔回來。要是讓他知道她才到清水縣就發現懷上了,他還不得瘋狂?

    他如今在軍中的威望高,將士兵都喜歡他,忠於他,可他要是再拋下兄弟們以及如火如荼的戰事,跑去找她,他的部屬們會怎麼看他?

    她不過是懷孕了,又沒有什麼不適,再說了暗中那麼多人保護著,在他的心裡,她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可在士兵們的眼裡,男人當志在四方,而不應該兒女情長。他過於兒女情長,軍中那麼多的鐵血男兒都會對他失望。所以她才極力阻攔著彩月,不讓彩月把她懷孕的消息傳遞給他,並不是不讓他知曉,而是實在不想讓他再沖動一回,更不想他好不容易積贊著的威望付之東流。

    “可你也不該一直瞞著我呀,你懷上了,我這個當相公的不是第一個知道!”夜千澤有點悶悶的,她為他付出那麼多,他知道,但當爹這件事,他覺得他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

    元缺都比他先知道!

    摸著他的臉,寒初藍柔聲道著歉:“原想著由我親自告訴你,也是給你一個驚喜的。千澤,對不起。”

    “既驚喜,也驚嚇。”

    夜千澤現在的心還是咚咚亂跳的。

    “才五個月左右,我行動還是很方便的。”寒初藍隨口答著,夜千澤立即又白著臉,低聲警告著:“在孩子出生之前,你不准再動武!也不准再到處亂跑。”

    寒初藍看他兩眼,想駁他兩句,捕捉到他泛白的臉,心一軟,變得溫順起來,輕聲應著:“好,我答應你,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再動武,也不會到處亂跑的。”

    夜千澤這才滿意些。

    他的手小心地覆到她的腹部,俊顏上才有著喜氣,傻傻地說了一句:“怎麼就有了孩子?”他一直都很小心地避開危險期才會與她縱情。

    寒初藍臉微紅,嗔著他,“在冰河鎮那天清晨你那樣……便有了孩子。瞧你說得,好像我不該懷著孩子似的,還是懷疑孩子不是你的?”

    夜千澤一手摟緊她,一手繼續覆在她的腹部,那裡面有著他與她的孩子,他一直想要一個他與她的孩子,以前她說她年紀還小,不宜太快懷孕,他都用元缺教的法子很小心地計算著她的安全期才與她行房,不敢讓她太快懷孕。以致成親一年了,她肚裡都沒有動靜,才教太皇太後尋了個借口趕她出帝都。

    “藍兒,我不是那個意思。”夜千澤趕緊解釋著,他就是太開心,覺得太突然了。

    寒初藍緩了臉色,“我也很意外,這個時候,實在不宜懷孕的……”

    “藍兒,你可不能做傻事,我一定會好好地保護你和孩子的!”夜千澤緊張地叮囑著,一副生怕寒初藍會拿掉孩子似的。

    瞪他,寒初藍沒好氣地斥著他,“我像是那種會做傻事的笨蛋嗎?”

    夜千澤傻傻地笑著,“我家藍兒聰明得很,不是笨蛋。”

    “別笑得像個傻瓜似的,都要當爹的人了。”

    “藍兒,我當爹了!”

    夜千澤的欣喜若狂在此刻完完全全地流露出來。

    寒初藍被他的欣喜感染到,柔情盡露,輕聲說著:“我也當娘了。”

    小豆丁被父母欣喜的情緒感染到,抬起小腳兒又踢了老爹覆在老娘肚皮上的大手,吵我睡覺,踢你!

    “剛才他踢我。”

    夜千澤很新奇地說道。

    寒初藍靠著他的胸膛,淺笑著:“四個月的時候便有了胎動,現在胎動更頻繁了一些,孩子還是較為安靜的,估計是個兒子吧。我聽老人家說,胎動亂七八糟的多是女胎,胎動較單一的,便是男胎,女兒本該文靜的,怎麼在肚子裡時反而更調皮?真搞不懂。”寒初藍自顧自地說著。她是現代穿越來的,孕期知識是比夜千澤要多一些,可她還是頭一回當娘,有很多事情都在摸索中。

    夜千澤低下頭去,要用臉去聽聽寒初藍的肚子,聽到寒初藍這樣說,他止住動作,柔聲說道:“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看向他的妖孽臉,寒初藍忽然擔憂地說道:“千澤,你都像妖孽了,你說咱們的孩子生出來像什麼?”她的美已經長成,通過鏡子,她知道她這副容顏算是傾城傾國了,她老爹優秀嘛,雖然老爹現在瘦了點兒,老了點兒,年輕時肯定也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否則哪能勾走她老娘的心,讓老娘為他未婚生女。她外表出眾,夜千澤就不更不用說了,結合著兩個人的優良基因,她腹中的胎兒,不管是男是女,將來都是一個禍害!

    夜千澤好笑地應著:“像人呀。”

    寒初藍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夜千澤愛憐地親了她一記,把她抱起來一些,讓她坐得更舒服一些,把她的臉按壓在懷裡,覆在她腹部的大手還不捨得移開,才柔聲問道:“藍兒,家裡一切是否安好?爺爺奶奶身體還硬朗吧?”

    寒初藍嗯著,“都好,爺爺奶奶憂心我的處境,身體差了點兒,我回去後,他們寬了心,如今又好了很多。有懷雲兄妹倆照顧著,我多少都能放寬些心。我那個不爭氣的養父如今也操起了男兒氣概,竟讓他治服了我的養娘,爺爺奶奶也就更寬心了。我對他們再好,他們心裡真正渴的還是我養父能夠接他們回去贍養。數百畝稻田亦有了收成,共產大米數千石,我都把糧食運走了,又用錢買了一些其他人家的糧食,今年清水縣、楊縣等城鎮的水田都豐收了。”

    夜千澤靜靜地聽著寒初藍在說著鄉下的近況。

    “對了,懷雲跟了楊庭軒,我回來的時候,楊府已經上門來提親了,是我和懷真允的婚。”

    聞言,夜千澤大喜,他的情敵總算少了一個。

    他歡笑著:“真的?懷雲與楊庭軒?”他那個手下真是給力呀,不僅幫他愛妻打理著家業,還幫他把情敵解決了。以後有機會回到清水縣,他這個當主子的一定要補償一些嫁妝給懷雲才能表達他的感激之心。

    察覺到他重重地吁了一口氣,一副大石落地的樣子,寒初藍仰臉,取笑著:“是懷雲要嫁人了,又不是你要娶妻,你傻樂個什麼勁?”

    夜千澤灼灼地注視著她,認真地說道:“楊庭軒以後再也不敢肖想你了。你說我能不樂嗎?”

    寒初藍嬌嗔著輕擰了他一把,又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也是一副寬了心的樣子,“懷雲早就喜歡上楊庭軒了,楊庭軒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他能放下對我的錯愛,接受懷雲,我替懷雲感到高興,就是我這個當姐姐的沒有等到她出嫁後再走,這終是個遺憾。鄉下的銀子,我沒有動,都留給懷雲置辦嫁妝,好在懷真才是她的至親,有懷真給她操辦婚事,我也放心些。楊庭軒又是一直不肯娶妻的人,急壞了楊府,以前楊老太太仗著他們有錢,想拆散咱們,還是讓我進府給楊庭軒做妾呢,如今肯讓楊庭軒迎娶懷雲為正室,算是格外看開了。”

    懷雲是替她掌管著家業,與楊府還是門不當戶不對的。

    楊府沒有半點阻礙,也是擔心楊庭軒終身不娶,難得他肯娶了,管他是誰,只要是個女人,楊府都會答應的。還有一點估計是看在夜千澤的身份上吧,她寒初藍是被太皇太後趕出了帝都,可她還是夜千澤的妻子,夜千澤也依舊是攝政王府的世子,也就是說她還是世子妃。她視懷雲如姐妹,懷雲有她這個世子妃當靠山,楊府也不敢再小瞧懷雲。

    “我的妻子,我寵在心尖上,他們竟想讓你當妾室,如此的輕賤你,要不是看在楊庭軒的份上,豈是剃光她們的頭發那般簡單。”提到舊事,夜千澤牙癢癢的。

    聽到他恨恨地說著,寒初藍仰眸看著他,問著:“你背著我做了什麼?”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她恍然大悟地低叫起來:“當初楊老夫人被人剃成了個光頭,是你搞的鬼?”

    夜千澤現在也不隱瞞了,哼著:“誰叫她仗勢欺人,要搶我的妻子!便是有福嫂也是被我嚇的。”

    寒初藍掐了他一把,失笑著:“我早該想到的,你經常半夜三更不見人,我以為你是去後山練武,倒沒想到你會跑去裝神扮鬼的。”

    夜千澤被她笑得紅了紅臉。

    “以前的事咱們都不要記著了,如今楊府是懷雲的家,希望懷雲能幸福快樂,我想楊庭軒會好好地疼她的。要不是……我真想看著懷雲穿著大紅嫁衣,坐著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地出嫁。”

    夜千澤知道她回清水縣一趟,都是為了他,急著離開也是為了他,他心疼地說道:“藍兒,咱們以後再好好地補償懷雲。楊庭軒是真的願意娶懷雲的嗎?不是你逼他的吧?”楊庭軒對他家藍兒的感情也是真的,夜千澤擔心楊庭軒娶懷雲,是為了讓寒初藍心裡好過一點。

    睨他一眼,寒初藍笑著:“我有那麼大的本事嗎?這種事不是你情我願,怎麼逼得……”想到自己如今身處古代,古代的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毫無作主的權利,寒初藍的話便頓住了。連她這具身子的原主人都是父母之命,才嫁給夜千澤的。便歎著:“別人的我不敢說,反正懷雲和楊庭軒的絕對是兩情相悅。懷雲是個好姑娘,楊庭軒又不是瞎子,相處久了,他還不知曉懷雲的好嗎?我勸過他,與其花心思在我這個別人之妻身上,不如憐取懷雲這個眼前人。”

    接著,寒初藍便把事情的經過都說給夜千澤聽。

    聽說楊庭軒是真的愛上了懷雲,夜千澤才算真正放下心,也替懷雲感到高興,像懷雲這種暗衛的身份,能嫁入楊府當少奶奶,也算是她前世修來的福了。

    夫妻倆在馬車內訴說著離別後,各自身邊發生過的事情。

    元缺捨命相救之事,寒初藍並沒有向夜千澤隱瞞。

    夜千澤理解地說道:“藍兒,你不用覺得愧對我,他再怎麼不好,終是救了你,於你來說有救命大恩,你照顧他些許時日,理所當然,我不會吃醋的。”

    寒初藍抬眸看著他,從他眼裡看到理解及包容,知道他心裡其實在吃醋,可依舊理解她,不想讓她因此而愧疚。寒初藍動情地撫上他的臉,他還是那般的俊美,可那張臉,或許是行軍打仗,風餐露宿吧,變得有點粗糙,卻更有男兒味了。

    由衷地,寒初藍道著謝:“千澤,謝謝你。”

    在封建社會裡,女子是沒有太多自由的。就算這個時空不存在於中國歷史上,卻改變不了屬於封建社會,縱觀其他名門夫人,就沒有一個人能與她的自由相比。其他女人,稍有點身份的,都不敢隨意出門,哪像她這般無拘無束地四處游走,她又不是江湖中人,卻得到了江湖女子的自由。她知道,她的自由都是夜千澤給予的,他不用世俗的眼光來看她,不用世俗的規矩來約束她,只要她喜歡,他都包容著。

    夜千澤寵溺地笑了笑,“傻丫頭,謝我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做。”

    摟緊他越加結實的腰桿,寒初藍輕輕地說道:“你的默默支持給包容便是最好的。我比任何女子都要自由,想做什麼都可以,這些如果沒有你的包容及支持,我哪能如此?”封建社會裡,丈夫便是天是地,女子的一切都依附著丈夫獲得。

    夜千澤溫笑,鳳眸裡閃爍著一片深情,輕撫著她的後背,低喃著:“我只想你快樂,只想留下你。”從她偶爾的古怪中可以看出,她來自一個非常自由的地方,那個地方估計沒有太多約束,也沒有男尊女卑,女子肯定也是能天天出門,游走天下的。

    他無法讓她回去與她真正的親人相聚,他怕她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盡量讓她覺得在這裡生活也能自由自在的。別人說什麼,他可以替她頂著,只要她喜歡。

    好在她是在鄉下長大的,別人最多便是說說她鄉下出來的,不懂規矩。

    待他更加強大了,他要賜她整個天下。

    馬車進了平城。

    夜千澤吩咐彩月沿著繁華的大街直走,前往府衙上,他和玉小將軍現在都是暫住在府衙,朗玉卿在進城後,則選了一戶大宅子住了下來,那戶人家在兩國交兵時,帶著一家老小跑了,大宅子帶不走,便留了下來。府衙裡有後宅,可以安置家眷。他帶著的都是軍隊,如今後宅也是空著,正好讓寒初藍住下。

    寒初藍有點好奇地掀開了車簾看,看到還真是一條繁華的大街,街道兩帝全是鋪面,酒樓,茶肆,書鋪,脂粉鋪,油坊,染坊,肉鋪,包子鋪,布行等,街上也是行人來來往往的,好不熱鬧,一點也看不出此城不久前才經歷了炮火。

    “這裡挺繁華的。”

    放下了車簾,要坐到夜千澤的對面去,夜千澤抱著她不讓她坐開,她只得繼續窩在相公的懷裡,反正馬車內就只有夫妻倆,她愛怎麼粘著相公,別人也瞧不見。

    “平城是大周邊境最為繁華的城市,我帶兵攻打此城的時候,花了好些時日,才攻下此城。城裡的豪紳跑了不少,不過人還是不少的。我軍入城後並沒有屠殺百姓,如今百姓們都恢復了日常的生活。”夜千澤溫聲向愛妻解說著。

    寒初藍贊賞地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對待百姓就要寬厚,絕對不能屠城。我看過的歷史,有很多軍隊攻陷了城池,都會燒殺搶,有些甚至屠城,哪怕是敵國的百姓,也不能如此的泯滅人生,戰爭,最受苦的便是百姓。”

    夜千澤向她保證著:“藍兒,你放心,我可以保證我的軍隊走到哪裡,都絕對不會傷民,如有傷民的行為,我軍法處置。”

    寒初藍笑著:“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他的心比她還要純淨,如果可以,他絕對不願意發動戰爭。他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被逼的。明明沒有反心,卻被逼著要有反心。想到如今還被軟禁在帝都的公婆,寒初藍的心又揪了揪。

    夜千澤如今越發的強大,待到他與夜無極撕破臉面時,公婆的性命還能保住嗎?得想個辦法潛回帝都把攝政王府的人都帶走才行。

    馬車趕到了府衙的後宅門口停下來,寒初藍便想下車,夜千澤立即按住她,低聲命令著:“先坐在這裡別動。”

    寒初藍看看他,眨眨眼,不知道他干嘛不讓自己下車,不過還是溫順地坐在那裡。

    夜千澤下了車,才朝寒初藍伸出雙手,體貼地說道:“來,藍兒,我抱你下車。”

    寒初藍失笑,一邊彎著腰鑽出馬車,一邊把自己的手搭放到他的大掌中,他立即握住她的手,然後手掌滑到她的腋下,把她自馬車上抱下來,抱下了車也不讓她的雙腳著地,抱著她就進後宅去。寒初藍微微地掙扎著,很喜歡他抱著走,可這裡畢竟是衙門後院,肯定也有外人在,讓人瞧著了,不太好。

    “千澤,我自己走。”

    “你有孕在身。”

    夜千澤不放手,抱著她大步地進門。

    寒初藍失笑,她懷孕又不是生病,夜千澤用得著如此的小心翼翼嗎?連路都不讓她走,那她來尋他,是不是來錯了?他哪肯再讓她到處走動?好在她沒有再去大歷,讓他知曉了,鐵定少不了一頓說。

    “你不嫌重。”寒初藍逗著他。

    “我抱我妻兒,不嫌重。”

    夜千澤嘻嘻地笑著,也是在此刻,他有了初為人父的幸福感。剛才都是在驚嚇之中,沒有回過神魂來。

    後宅沒有安置著家眷,都空著,連個丫環媽子都沒有。

    四處都安安靜靜的。

    被夜千澤抱著走,寒初藍也就抽了個空打量著府衙的後宅,有院子,有小花園,有不少的屋子,如今安安靜靜的,因為平城奪取不久,大周原來的平城知府大人帶著家眷才逃走,人氣都還殘留下來,不至於陰森,只是因為已入深秋,臨近初冬,院子裡一片蕭條。倒是院子的西邊植著數株楓樹,此刻楓葉紅得如火,替院子添了幾分的美色。

    尋著了主人居室,夜千澤才把寒初藍輕輕地放坐在床上,床上倒是什麼都有,房裡也是什麼都不缺,估計是前主人逃跑得太匆忙,帶不走這些東西吧。

    “藍兒,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一會兒我讓彩月幫你把床單被褥都換成新的,這些別人家用過的東西,可以送給那些逃難的百姓們。”夜千澤在寒初藍身邊坐下,看著床上的被褥,不想讓寒初藍撿別人用過的東西用。

    寒初藍卻是站起來,就去梳妝台前東翻西翻,嘴裡說著:“看看他們留下什麼值錢的東西沒有。”

    夜千澤失笑著:“值錢的細軟,別人肯定帶走的。”他環視一下房裡的擺設,竟全是紅木家私,好生貴重,心知平城的知府大人定是貪了不少的錢銀,才能用得起紅木這般貴重的家私。“帶不走的,都是這些重物了。”

    寒初藍翻找不到細軟,有點沮喪地坐回床沿上,夜千澤笑著把她摟入懷裡,說道:“藍兒,你這個樣子倒像是個搶匪。”

    拿手指戳戳他的胸膛,寒初藍也笑了起來,“想著終是大周的官衙,能搜羅些錢銀充當軍費用也好呀。”

    “進城的時候,大將軍早就派人把這些地方搜過了,除了這些重物沒有搬走,其他值錢的,他的人都刮走了。”朗玉卿的軍隊大概是習慣了吧,攻下一個城池,就喜歡去搜刮財物。只要他們不擾普通百姓,不去搶奪百姓財物,夜千澤和玉小將軍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再說了,將士們沖鋒喊陣的,不僅僅是為了保家衛國,也是為了領些錢銀好養活家裡的老小,進城後要是能搜刮到些許錢銀,家裡的老小也能過得更好。

    “藍兒。”

    夜千澤忽然把寒初藍按躺在床上,他雙手按住她的雙肩,鳳眸灼灼地注視著她,“咱倆該好好地算算帳了。”

    寒初藍笑睨著他,“好吧,我懷孕一事瞞著你,是我不對,你要打要罵,我受著便是。”

    夜千澤俯下身來,愛憐地親吻著她,寵溺地說著:“我哪捨得打你罵你。”一手摸到她隆起的腹部,夜千澤請求著:“藍兒,以後不准再這樣,我真的會被嚇死的。”

    摟上他脖子,把他的頭扯貼上來,寒初藍動情地戳吻著他的唇瓣,挑逗著他,美眸微微地瞇著,有點吐氣如蘭的,“我就是不想讓你擔心,要是我不阻止彩月,彩月把我懷上了的消息傳遞給你,你還能安安心心地打仗嗎?你要是再為了我撇下兄弟,撇下戰事,兄弟們怎麼看你?戰事與我懷孕這件事一相比,孰輕孰重?”

    夜千澤被她挑逗得情動,忍不住含著她的唇瓣細細地描繪著她的唇形,聽著她的解釋,夜千澤更是被她的識大體所感動,忍不住撬開她微敞的唇齒,靈活地滑進她的甜美之地,細細地品嘗著她的甜美。

    寒初藍的小手便要去脫他身上的鎧甲,夜千澤一回神,如同驚弓之鳥,彈跳開來。

    寒初藍傻傻地望著緊張得面紅耳赤的他,傻傻地問著:“千澤,你怎麼了?”

    夜千澤緊張地望著她隆著的肚子,緊張地說道:“藍兒,你有孕在身,咱們不能……”一別半年了,再重逢,他全身的骨頭都在向他抗議,想要狠狠地愛她一場,可她此刻有孕在身,他擔心傷著她。

    他忍。

    他唯有忍著。

    寒初藍看著他,低低地嘀咕了一句什麼,便扯過被子,別人蓋過的就蓋過吧,她現在也有點累了,想休息。

    夜千澤以為她在生氣,又有點無措地解釋著:“藍兒,我不是嫌棄你,我是擔心你的身子,擔心娃兒。”

    “去找個大夫問問吧。”

    寒初藍背過身去,丟給他一句話。

    “問什麼?”

    夜千澤本能地追問著。

    寒初藍轉過身來,瞅著他,答著:“問問妻子懷孕能否同房。”

    “藍兒……”夜千澤的臉轟地燒了起來。

    他娘子讓他去問大夫這個問題……

    捕捉到他燒紅的臉,寒初藍又心情大好,失笑著:“不鬧你了,其實我現在這樣不礙事的,只要不貪便行。我現在也有點累,先休息片刻,醒來再向你解釋這些事。”

    夜千澤坐回床沿上,替她捻了捻被,柔聲安撫著:“睡吧,我在這裡守著你。”

    寒初藍捉住他的大掌貼在自己的臉邊,有他在,她也安心。

    閉上雙眸,在相公溫柔的注視下,寒初藍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夜千澤一直癡癡地看著她,在她睡著握著他手掌的力道松了些,他才抽回自己的手,俯下身去,他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道:“藍兒,你總算回到我的身邊了。”

    視線再落到她的腹部,他的眼底湧滿了喜悅。

    孩子,雖然來得不是時候,他依舊開心。

    藍兒,我一定會傾盡所有去愛你,愛我們的孩兒!

    ……

    喬依兒嫉恨地盯著主居室的方向,卻不敢靠得太前,怕被夜千澤察覺到她的存在。

    夜千澤剛才匆匆地離去,原來是去城外接寒初藍的。

    該死的寒初藍,又回到夜千澤的身邊了!

    這個女人怎麼還沒有被那些殺手殺死?她的命也實在是太好了,被人刺殺無數次,也不見她死!喬依兒對寒初藍的福大命大,得到那麼多人的暗中保護,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立即就把寒初藍碎屍萬段。特別是看到寒初藍隆起來的腹部,傻子都知道寒初藍懷上了!

    寒初藍竟然懷上了!

    她怎麼能懷上夜千澤的孩子!

    喬依兒的眼裡掠過了陰狠,她絕對不能讓寒初藍生下夜千澤的孩子。

    寒初藍本來就得到了夜千澤的萬千寵愛,聞了“誘君歡”的香味,夜千澤寧肯泡一夜的冰水,也不肯碰她一下。再讓寒初藍生下夜千澤的孩子,寒初藍在夜千澤心裡的地位就更高了。

    在宮裡,她見過嬪妃們整治懷孕的其他妃子的手段,喬依兒冷笑著,她一定要把寒初藍肚裡的孩子打掉!

    扭身,喬依兒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府衙後宅。

    不久後,她出現在城裡最大的一間藥鋪裡,向店家買了麝香。

    只要尋著機會把麝香放到寒初藍的身邊,讓她經常能聞到麝香的味道,寒初藍肚裡的孩子就會保不住。瞧著寒初藍隆起的肚子來看,喬依兒估算著寒初藍腹中的胎兒已經有五個月左右,這個時候如果小產,對身體的傷害是極大的,如果能讓寒初藍在這一次小產中傷了身子,以後都無法再懷孕……夜千澤再愛寒初藍,終究是為了香火再娶的。

    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嘛。

    夜千澤本是皇位的正統繼承人,將來是要當皇帝的,皇帝呀,沒有後代,朝臣也會緊張,那個時候,夜千澤不想再娶也不行了。

    ……

    某棟大宅裡,花園中的涼亭下,某人把一套衣裳擺在石桌上,雙手癡癡地撫摸著那套衣裳,讓站在他身邊的手下錯愕不已,又不敢多問一句。

    “她到了吧。”

    元缺輕輕地問著。

    “安全到達平城。”

    “夜千澤已經攻下了平城?他還真是有點本事,連平城都能拿下。”

    “朗大將軍已經帶著四萬精兵與夜千澤匯合,集合著八萬兵馬,平城抵擋不了。”

    “她,路上沒有事吧?大人小孩安好?”

    元缺此刻想知道的不是夜千澤的近況,而是寒初藍一路上是否安好。

    “都沒事。”

    元缺沉默了。

    頓了頓,他再問:“喬姑姑是否還跟著夜千澤。”

    “是的。”

    元缺又沉默了,只是不停地撫著衣裳。

    “少谷主,喬姑姑心儀夜千澤,又是奉太皇太後之命拆散夜千澤與寒姑娘,屬下擔心她會對寒姑娘下毒手。”

    元缺眼底迅速地掠過殺氣,殺氣一閃而逝,他默默地把衣裳收了起來,半響才低喃一句:“如果不是怕傷及她的身子,我真想助喬姑姑一把,打掉她腹中那塊肉!”他本不是大方的人,無法容忍自己心愛的女人懷著別人的孩子,可他又不得不對寒初藍大方,因為寒初藍本來就是夜千澤的妻子,他才是那個橫刀想奪愛的混蛋……

    凌青有幾分的詫異,抬眸飛快地看向了元缺,看到元缺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嫉妒,知道寒初藍懷孕對元缺來說也是極重的打擊,可在寒初藍面前,他又什麼都不能表露出來,還要擔心著她的身體,擔心胎兒沒有營養……

    “少谷主應該在那個時候就動手的。”

    元缺撇了凌青一眼,“我要是出手,她還不得恨死我。得不到她的愛就算了,我可不想得到她的恨。”

    “那……”那人想問元缺要不要借著喬依兒之手打掉寒初藍腹中的胎兒。

    “胎兒已成形,在這個時候打掉孩子,對她身子傷害極大……”元缺心疼地說道,“凌青,傳我命令下去,讓他們時刻盯著喬姑姑,可以幫助她成為夜千澤的女人,但不能讓她碰寒初藍半根頭發,還有她腹中的胎兒。”他是在喬依兒身上種下了毒,諒喬依兒也不敢傷害寒初藍的性命,但宮裡頭出來的女人都心狠手辣,他還得再防防。

    凌青同情地看一眼元缺,恭敬地接下了命令。

    少谷主不是心善之人,但對寒姑娘,總是特別的心軟。

    拿起了衣裳,元缺走出了涼亭,立即有人近前,恭敬地問著:“爺要出門?”

    “備馬。”

    元缺淡冷地吩咐著,他要去一趟軒轅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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