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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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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古幸鈴 -【一品農家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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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0 22:27:51 |只看該作者
054 自救

    那人冷冷地盯著寒初藍,寒初藍笑凝著他,重復地問了一句:“你想要鳳凰令嗎?”那人不說話,唇抿得死緊的,眼神越發的森冷,但寒初藍還是能從他的眼眸深處看到一閃而逝的慾望。

    寒初藍還是笑著,笑得很燦爛,為她的絕美添了無數魅力,夜千澤要在是這裡瞧見了她這樣的笑,保證得把她捂入懷裡,不讓她對別人笑,正如她當初不喜歡看到夜千澤對別人笑一樣。“你們也是沖著鳳凰令來的吧,應該知道鳳凰令代表著什麼,為毛甘心替別人賣命?要是你們能擁有鳳凰令,何須再替別人賣命,哪怕你們的主子再信任你們,你們也擺脫不了是別人奴才的本質。人呀,都是往高處走,都是想把別人踩在腳底下,都想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你們就真能甘心一輩子當別人的奴才?”

    趕車的另一名男子扭頭飛快地撇了寒初藍一眼,那人冷冷地瞪了趕車的同伴一眼,趕車的就不敢再回頭,但耳朵卻豎得高高的,聽著寒初藍的話,又打心裡覺得寒初藍說的是事實。

    人性本來就如此。

    沒有人喜歡當別人的奴才。

    哪怕主子待你再好,對主子來說,你終是個奴才。

    “你想離間我與主子的關系,你當我傻子!”抿緊唇的男子總算說了一句話,他一身灰衣,寒初藍暫時給他定名為灰衣人。“鳳凰令在哪裡,立即交出來,或許我們主子會繞了你一命。”灰衣人語氣一轉,變得異常的凌利,冷眸子還帶著警告似的掃了一眼寒初藍的肚子,意思非常的明顯,寒初藍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難道不在乎肚子的胎兒?

    寒初藍在心裡把這個灰衣人罵了千萬遍,該死的,就會利用女性的弱點,孩子總是能成為母家的弱點。表面上她還是氣定神閒的,雖說穴位被封,只有嘴巴能說話,眼睛能傳神,卻不驚不慌的,讓灰衣人對她的淡定生出幾分欣賞來,大星的楚王爺說過此女比起普通的女子要淡定很多,如今看來倒是真的。

    “你又不要鳳凰令,我干嘛交出來?”

    寒初藍涼涼地說了一句。

    彩月肯定會把她被擄的消息告訴夜千澤的,夜千澤上午才走,應該還沒有與伏州的守兵交戰,要是知道她被擄了,就會趕回來,她只要拖延時間不讓自己受傷,等著夜千澤來救她便行。

    灰衣人出手如鉤,一下子就掐住了寒初藍的脖子,命令著:“把鳳凰令交出來,否則我掐死你,讓你一屍兩命!”

    瞬間,寒初藍就覺得喘不過氣來了,聞到了死亡的氣息,只要脖子上的大手這樣掐著她幾分鍾,她就會窒息而亡,重新穿越回去。

    掙扎不得,因為她的穴位還被封住,她想沖開穴位,真氣還在與被封住的穴位打著架呢。

    趕車的男人扭頭又撇了灰衣人一眼,看到灰衣人凶狠地掐住寒初藍的脖子,忍不住提醒一句:“頭兒,你這樣掐著她脖子,她都要死了,還怎麼回答你?”

    灰衣人看著寒初藍喘不了氣的樣子,才冷哼著收了手。

    寒初藍拼命地咳著,呼吸著空氣。

    灰衣人這樣子逼著她交出鳳凰令,不就說明灰衣人其實是想自己霸占鳳凰令的。剛才寒初藍誘惑他的那番話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再加上此刻就三個人在馬車上,他奪得鳳凰令,把寒初藍和趕車的滅口,誰知道鳳凰令在他身上?

    “鳳凰令在哪裡?”

    灰衣人冷冷地質問著。

    “反正我沒有帶在身上。”

    灰衣人冷笑著:“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傻到把鳳凰令帶在身上,說,鳳凰令在哪裡?”

    寒初藍瞟了他一眼,在心裡腹誹著:我還真傻到把鳳凰令帶在身上呢,不,是在腳底下。鳳凰令一直都被她塞進襪子裡,踩在腳底下。

    汗,別人搶來搶去想要奪取的鳳凰令,被她踩在腳底下……母妃要是知道,不知道會不會從棺材裡跳出來?

    “我說出來了,你就一手掐死我,讓我一屍兩命,你覺得我會笨到說出來嗎?”寒初藍反問了灰衣人一句,灰衣人眼神一沉,倏地又一手掐過來,在他再一次掐上寒初藍脖子的時候,寒初藍倏地雙手抬起,狠狠地拍出雙掌,運上了十成的內力。灰衣人是比其他殺手更厲害的高手,她不敢大意,只有運上十成的內力去博一博,但求能把灰衣人震飛出馬車外去。

    灰衣人沒有半點的防備,寒初藍既被他點了穴位,他又掐上了寒初藍的脖子,壓根兒沒想到寒初藍竟然能沖開被他封住的穴位,迅速地拍出雙掌於他的胸前,讓他硬生生地就受了寒初藍一掌,死倒是不會死,傷會有點,就是猝不及防的,被寒初藍拍飛出馬車外面去,姿勢很難看地跌落在路邊,馬車咻地從他的面前飛奔而過。

    他正想爬起來,一團人影從前面飛來,他以為是寒初藍,本能地區就抬手一掌拍過去,便聽到悶哼一聲,接著那道人影飛到一邊去,跌在地上時猛吐了一口鮮血,猩紅的血液噴在黃泥路上,染紅了黃泥路上的小石子。

    灰衣人這才看清楚被自己一掌拍飛的根本不是寒初藍,而是他的同伴,趕車的那個男人。

    顧不得理睬同伴的傷勢,灰衣人一躍而起,就去追趕搶了馬車的寒初藍,這個女人還真的不能大意,她太多出奇不意了。

    寒初藍拼命地揮著鞭子,一鞭一鞭地落在馬身上,催促著馬兒:“跑快點,跑快點,媽呀,他就要追上來了,姐的小命就拴在你身上了,加油呀!你把他們甩掉了,姐給你改名字,就叫做千裡馬。”

    馬被抽得痛,撒著四條腿拼命地跑著,寒初藍緊緊地抓住馬韁繩,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馬兒甩下馬車去。車速快,顛得也厲害,她都想吐了。逃生的本能又讓她死死地忍住,此刻要是被追上,她還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寒初藍抽空地往後方望去,沒有看到灰衣人追上來,但看到灰衣人與一個人正在交著手,那個人的身形,她熟悉,是她老爹身邊的冷心,在清水縣回來時,冷心一直保護她,直到她到達平城,冷心就沒有再現身,她以為冷心回到老爹身邊了。現在看來,冷心還是一直跟著她,只不過由明到暗。

    有冷心攔住灰衣人,寒初藍重重地吁了一口氣,不得不感歎一下穿越女的好命。遇到危險時,總有帥哥相救,遇到困難時,總有帥哥解圍。

    雖然冷心攔住了灰衣人,寒初藍也不敢停下來,繼續趕著馬車逃命,她不敢保證冷心就能打敗那個灰衣人,最多相信冷心不會死。

    眨眼間,馬車已經消失在道上的盡頭。

    冷心看到寒初藍趕著馬車跑遠了,灰衣人此刻去追趕,很難再追得上,立即撇下灰衣人,跑了。

    灰衣人追了幾十米遠都沒有追上,只得悻悻地站在路中央,冷冷地盯著前方,心裡懊悔得要命,臉色一陣紅一陣黑一陣綠的,就像一個調色盤。

    出發前,楚王千叮萬囑,一定不能大意,也不要著了寒初藍的道,更要小心,因為寒初藍身邊總會有很多高手暗中保護著,也就是這樣,楚王派出去的“天殺”組織才會屢次失敗。最近“天殺”組織的人還遭到一些人莫名的暗殺及打擊,那些人神秘莫測的,竟然殺了不少“天殺”的人,楚王怒極,在他們出發前,傷已好,失去武功但腦子還好使的楚王親自出馬了,去追查那些神秘莫測,專門暗殺“天殺”的幕後黑手!

    灰衣人輕易就擄走了寒初藍,覺得大家都把寒初藍傳得太過神化,哪有人次次都那般好運,都有人相助相救的……此刻,灰衣人才知道,還真有人那般的好運,總有人相助相救。

    更該死的,寒初藍有一身讓人意想不到的內力,就算她的招式沒幾招,但那一身內力足可以給敵人出奇不意的打擊。灰衣人此刻不就是被出奇不意打擊到了?

    “寒初藍,別再落在我的手裡,否則我將你的頭擰下來當球踢!”

    灰衣人狠狠地說了一句,施展輕功一躍,還是不死心地往前追趕著。

    他這次的任務就是把寒初藍擄回京城交差,要是能逼出鳳凰令,也可以半路上就把寒初藍殺了。完成不了任務,他不能回京。

    就算知道此刻去追也追不上寒初藍的,他也要去追,還要聯系他的人,再一次對寒初藍進行圍攻。

    ……

    一匹戰馬沒命地奔跑著,戰馬上的帥氣將領卻陰黑著臉,鳳眸陰沉,緊緊地抿著性感的唇瓣,發了瘋似地往平城的方向跑去。

    心急如焚用來形容此刻的夜千澤最為恰當。

    他帶著大軍出城,還是寒初藍送他的,可他才到達伏州,還沒有與敵軍交手呢,剛找了個地兒想扎營,就收到了寒初藍被一伙來歷不明的人擄走了,他立即丟下大軍,匆匆地趕回來。

    軍中有玉鈴蘭坐鎮著,他也不用擔心。

    該死的師尊!

    他家藍兒會落得今天處處被人追殺的下場,都是師尊害的。

    要不是他那個師尊把鳳凰令交給了寒初藍,又暗中把鳳凰令在寒初藍身上的消息散播出去,寒初藍也不會老是出事。

    有些事,夜千澤不追責,不代表不知道。

    師尊的目的他也很清楚,但寒初藍此刻懷著身孕呀,落在敵人的手裡,後果如何,夜千澤只要一想到那個後果,臉色就煞白煞白的。

    此刻猛兒要是在他面前,他保證把猛兒當成師尊,暴揍一頓,吃老虎肉,扒老虎皮。

    嗷——

    躺著也中槍的猛兒無辜地在遠方嗷了一聲。

    太陽漸漸西沉。

    夜千澤跑了一個下午,從伏州趕回來的時候,太陽還刺眼,此刻月亮都要升起來了,月光雖然純潔,卻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陰陰的,似是散發著陰氣,不似陽光帶給人們光明與陽氣。

    得知寒初藍是被人帶著往大星境內而去,夜千澤立即變換追趕的方向,只希望能在明天的太陽升起來之前,救回他的藍兒。

    逃了半天的寒初藍,都要被馬車顛昏了,勉強地忍耐著,總算到了一個小鎮上,想著尋個地兒休息一下,再不休息,她肚子裡的孩子還真的會提前蹦出來,她都感到肚子不舒服極了。

    這是她和夜千澤的第一個孩子,無論如何,她都要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她才把馬車趕進鎮上的那條主街道,老天爺就與她作對,從天上派了不少的天兵天將下凡來捉拿她到天庭當仙女去。

    面對著把馬車團團圍住的蒙面黑衣人,夜色來臨,這群黑烏鴉顯得更加的黑,都把周圍的老百姓嚇得一溜煙跑回家裡,關門閉戶,連熱鬧也不敢看。寒初藍狠狠地喘著粗氣,她累了呀!

    逃了半天,還是逃不掉!

    早知道如此,何必要逃?

    寒初藍不動,殺手們也不動,頭兒說了對付這個女人要萬分小心,因為她狡猾。他們只是圍著馬車,一雙雙森冷的眼睛盯著寒初藍,用眼神將這個不怕死的女人凌遲,千刀萬剮。

    寒初藍忽然把裙子一掀,殺手們眸子倏地一緊。

    她卻是慢條斯理地撕下了一塊白色的內裙,抬頭就接受到眾男人古怪的眼神,她立即在心裡罵著:以為姐要犧牲色相嗎?

    滾粗!

    姐是那種會犧牲色相的人嗎?

    我肯,我家千澤也不肯,我家千澤肯,我也不肯,反正就是不肯。

    白色的內裙被寒初藍雙手各抓著一邊,高舉到頭頂,左右來回移動著,明亮的大眼眨著狡黠又帶著可憐兮兮地瞟著眾人。

    殺手們都冷冷地看著這一幕,一個個問號同時在他們的腦裡升起來:這個女人在做什麼?

    寒初藍高聲叫著:“各位英雄好漢,妾身累了,妾身不想交手,所以妾身高舉白旗投降。不虐待俘虜是中華傳統美德,麻煩各位英雄好漢幫妾身找間客棧,好好地招待妾身,記得先付線,妾身無分文的。”

    殺手們齊齊抽臉。

    暗處,似乎有人被寒初藍的舉動以及一番話驚得笑到肚子抽筋。

    “誰!”

    寒初藍倏地大喝一聲。

    殺手們本能地扭頭四處張望。

    什麼人也沒有,連個鬼影都不見。

    心知中計,殺手們趕緊調回視線,然後一個二個都瞠目結舌的,寒初藍不見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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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0 22:28:07 |只看該作者
055 小醋桶

    找遍了馬車內外也沒有找到寒初藍,這讓殺手們心裡愕然,他們不過是扭了一下頭望向他處,寒初藍竟然就逃走了,她又是從哪裡逃走的?

    殺手們扭身就要去追尋寒初藍,兩條白色的絞綃帕就像黑夜裡的兩條白蛇似的,滾滾地從天際邊滾來,卷向兩名殺手,那兩名殺手立即揮劍砍向絞綃帕,那兩條絞綃帕卻像有靈性似的,咻一下,又縮了回去,躲開了劍。

    喬依兒隨即飛來,如同飄飄下凡的白衣仙女。

    她一落地,就被殺手們團團地圍住廝殺起來。但她並沒有使盡全力,僅是不停地飛縱躲閃,沒有過多地還招,就是兩條絞綃帕偶爾滾動兩下。

    貼身藏於馬車底下的寒初藍,聽到交手的聲音,便輕輕地放下了撐著的手腳,蹲爬在馬車底下看著車外的情形。雖然夜色已黑,喬依兒一身白衣卻是格外的醒目,寒初藍一眼就認出她來。當下就攏緊了秀眉,有點不解地看著喬依兒與殺手們周旋,自然也看出了喬依兒並未還招,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這個女子到底在做什麼?不想與人交手又何必趟這渾水?趟了也不還招,不怕被殺手們傷了?

    她的身形與飛縱的動作還真是眼熟呀。

    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估計是自己見這個情敵的次數多了點兒吧。可她覺得這眼熟似是在以前就見過的。她認識白喬的時間也就半年左右,熟悉的感覺時間更超前,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她在哪裡還見過白喬?

    凝著眉,寒初藍淡冷地看著化名為白喬的喬依兒。

    “踏——踏——”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倏地,喬依兒的兩條絞綃帕朝馬車這邊滾過來,還掃著兩名殺手,那兩名殺手揮劍就砍斷她的絞綃帕,但斷了一截的絞綃帕在喬依兒暗運內力之後,還帶著一股勁風,掃向兩名殺手,殺手躲避時就撞向了身後的馬車,喬依兒手裡的半截絞綃帕再揮來,她的人也跟著躍來。

    “砰”

    一聲巨響。

    寒初藍心裡暗叫不妙,一個閃身,以最快的速度從馬車底下竄出來,她人才竄出來,那輛馬車就被喬依兒毀了。

    這個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殺手們這才知道寒初藍原來並沒有逃走,而是藏身於馬車底下,怪不得她能眨眼間消失不見。

    目標出現了,殺手們可不會手下留情,全都撲向了寒初藍。

    這下子喬依兒則拼了命似的保護起寒初藍來,讓寒初藍腹誹著:女人心,果真海底針!變化真快!

    “藍兒!”

    夜千澤熟悉的叫聲傳來,寒初藍頓時明白喬依兒拼命保護她的目的了。

    居然利用她博取夜千澤的好感!

    這個情敵還是有點手段的!

    既然情敵要利用她來博取夜千澤的好感,那她也就不客氣了。寒初藍立即抓住喬依兒的一邊手臂,喬依兒迅速地撇了她一眼,她回給喬依兒一記猜摸不透的眼神。“哎呀,劍砍來了,白姑娘快幫我擋劍呀。”寒初藍一邊叫著一邊往喬依兒身後躲去,讓喬依兒替她擋著殺手們的刺殺。

    喬依兒趕緊狠命地甩飛了一名殺手,又扭頭狠狠地瞪了寒初藍一眼。

    寒初藍沖她低低地一笑,低低地說道:“你不是想保護我以博取千澤的好感嗎?演戲總要像一點的。”

    喬依兒眼神一沉。

    “哎呀,劍又來了。”

    寒初藍又叫一聲,她趕緊帶著寒初藍一閃,避開了那把砍來的劍,一邊手臂被寒初藍緊緊地抓住的她有點行動不方便,有劍砍來時,寒初藍總能迅速地躲到她的身後或者另一則,讓她獨自面對著寒光閃閃的劍,數次下來,喬依兒有點兒怒了。

    要不是為了做戲給夜千澤看,她真想把這個厚顏無恥的世子妃甩到一邊去,沒用的女人!她早就對夜千澤說過了,配得上夜千澤,幫得了夜千澤的女人只有她喬依兒。像寒初藍這樣的賤人,要武功沒有武功,要能力沒有能力,還經常會拖著夜千澤的後腿,真不知道夜千澤貪戀寒初藍什麼。

    夜千澤躍來。

    一路趕來,瀕臨發飆階段的他,一改往日的斯文,絕不手下留情,一招一式都取人性命。不過眨眼間,地面上已經屍體排排躺了,所有殺手,無一幸免,全死於夜千澤掌下。

    寒初藍愣了愣,第一次見識到夜千澤的殺氣。

    喬依兒也愣了愣,第一次見識到夜千澤高深的武功,原來這個男人平時都沒有抖出真功夫來,虧她還以為他的武功不過是比她好一點兒,此刻才知道這個男人的武功比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夜千澤屬於性子較溫和的男人,少了元缺的那份無情,缺了夜無極的陰狠,但他一身武功幾乎可以追上元缺,元缺與他交手時都不敢大意,這些殺手哪是他的對手?他心急著救愛妻,每一掌拍出都運上了八成以上的內力,有幾個人能承受得起?

    “公子。”

    喬依兒才叫了夜千澤一聲,便見身邊的寒初藍一頭扎入了夜千澤的懷裡,那顆小頭顱在夜千澤的懷裡磨蹭著,身子還在瑟瑟發抖的,嬌滴滴地撒著嬌:“千澤,我怕!”

    音落,寒初藍自己就先抖了抖,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她還真不是撒嬌的料呀,不過在情敵面前,她就是要撒嬌,氣死情敵!

    喬依兒的臉色變得有幾分難看,眼底燃著兩束火苗,嫉妒的火苗。

    她很清楚寒初藍的性子,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鄉下賤民,堅強又狡猾,怎麼可能會怕?她敢說寒初藍是做樣子給她看的,存心氣她。

    心裡酸得要命,又恨得要命,喬依兒結結實實地氣到了。

    夜千澤沒有留意到兩個女人不著痕跡地爭風吃醋,他也沒有留意到愛妻的聲音變得嬌滴滴的,他只聽到愛妻說怕,他緊緊地摟著懷裡的人兒,低沉地安撫著:“藍兒,對不起,我來遲了,讓你受驚了。”

    她要是會怕,明天的太陽打西邊升起來!

    喬依兒在心裡冷哼著。

    夜千澤從伏州趕回來時,她就搶在夜千澤前面往回趕,又憑著她的直覺及猜測,一路追著寒初藍而來,還真讓她追著了路兒,追上了寒初藍坐著的馬車,但她並沒有現身,一直暗中跟著,寒初藍根本就不怕,還使計自救過,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千澤。”寒初藍的頭顱還在夜千澤的懷裡磨蹭著,“千澤,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沒用,又拖你後腿了,讓你趕來救我,我沒用,我怎麼會這般的沒用呀。”說到最後,寒初藍自責地“哽咽”起來,聽得夜千澤心頭揪痛揪痛的,一彎腰就把她抱起來,寒初藍立即摟緊他的脖子,不著痕跡地瞟一眼氣得臉色都要變成青色的喬依兒:想利用我來搶我家相公,門都沒有!

    夜千澤抱起寒初藍大步地就走,嘴裡還在不停地安撫著愛妻,不許愛妻如此的自責,不停地說著在他的心裡,寒初藍與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公子……”

    喬依兒迎過來,柔柔地叫著夜千澤。

    夜千澤卻是抱著寒初藍大步地從她身邊越過,視她如無物,眼裡根本就沒有她這個人。

    “公子。”

    喬依兒不甘心地追上來。

    寒初藍把下巴靠放在夜千澤的肩膀上,這樣正好看著追上來的喬依兒,她沖喬依兒狡黠地一笑,摟著夜千澤脖子的手緊了緊,又瑟瑟發抖地叫著千澤的名字,千澤抱她抱得更緊,一施展輕功,就消失在夜色中,把追來的喬依兒甩掉。

    “公子,公子。”

    喬依兒追了幾步,不見了夜千澤的身影,只得在原地上狠狠地跺了幾腳,罵著寒初藍:“寒初藍,你這個賤人,總有一天我會要了你的命!賤人!賤人!”

    倏地,有人落在她的面前,把她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卻是去而復返的夜千澤和寒初藍,寒初藍還被夜千澤抱在懷裡,下巴不再靠在夜千澤的肩膀上,而是把頭枕在夜千澤的懷裡,一臉的幸福樣,刺激著喬依兒,讓她心裡的酸意泛濫成災,把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你剛剛在罵誰?”

    低冷的聲音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夜千澤冷冷地盯著喬依兒看,喬依兒一個激靈,連忙應著:“沒有呀。公子,我知道這個小鎮上有一間客棧,公子帶著夫人去客棧裡休息吧,夫人有著身子了,出了這樣的事,怕是會傷到孩子。”

    夜千澤還是冷冷地盯著她,冷冷地擠出一句話來:“再讓我聽到你罵藍兒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

    說完,抱著寒初藍施展輕功,又把喬依兒甩掉了。

    “夜君昊!”

    喬依兒咬牙切齒地低叫著,眼底一片陰寒:“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會愛我愛得死去活來!”

    ……

    暗處。

    偎在男人懷裡的女人說著:“她知道你原來的名字呢。”

    “她很可疑。”

    摟著女人的男人冷冷地說道,騰出一只手替女人把了把脈,覺得女人的脈像平穩,知道女人沒事,他略略地放下了心裡的大石。

    “她剛才利用我。”

    “我知道。”

    “你知道?”

    “她一直想成為我的女人,便投我所好,想從你這裡下手。”

    “你要不要讓她成為你的女人?”

    男人狠狠地撇了女人一眼,不答反問:“你肯嗎?”

    女人立即往他手臂上狠咬一口,惡狠狠地答著:“不肯!你是我的!你要是敢,哼!”

    那一個哼字代表什麼意思,男人很清楚。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低首吻了吻女人的紅唇,愛憐地說道:“我不敢,我也不肯,小醋桶,看著你為我吃醋,我滿足。”

    修長的手指不客氣地戳向他的胸膛,女人嬌嗔著:“原來你在殺人之余,什麼都看透了。”

    男人還是笑著,笑容裡滿是對女人的寵溺,“你相公不再是張家村裡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其實……我更喜歡那個中看不中用的你,嘻嘻,被我欺負得死死的!”

    “就知道你是來欺負我的。”夜千澤寵溺地又戳了一下寒初藍的唇,柔聲問著:“孩子沒事吧?”

    “有那麼厲害的爹,這麼堅強的娘,孩子怎麼可能會有事。不過,要是再不擺脫那些黑烏鴉,孩子可能就會……千澤,你摟這麼緊干嘛,我都喘不過氣來了。這又不是我的錯,也不是你的錯,你別……唔……你……唔!”

    灼熱的吻,深深的糾纏,讓寒初藍再也無暇顧及其他,老老實實地接納著夜千澤的深吻。

    “藍兒,我不想再把你留下了。”

    一吻之後,夜千澤低啞地在寒初藍的耳邊說道。“就算我要打仗,我也要帶著你,我不放心,我一點都不放心!你不在我身邊,我走到哪裡都會提心吊膽的,藍兒,我帶著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帶著你,咱們再也不分離,永遠不分離!”

    他的心,還在狂跳著。

    他的害怕,還殘留在他的身上。

    他不願意再這樣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一次兩次,他可以奔赴而來,可要是有一天,他還在路上,她就已經……他怎麼辦?

    寒初藍仰眸定定地與他對視著,良久,她重重地點著頭,“好,我們永遠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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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0 22:28:26 |只看該作者
056 允婚

    黑夜裡的陳王府,顯得安靜卻也透著深宮禁苑特有的陰森,或許是過於安靜又占地極廣的緣故吧。

    陳王的書房裡猶亮著燭光,陳王手裡拿著一本書躺在一張躺椅上,書頁久久都沒有翻開新頁,他的視線是盯著書本,可心思並不在書本上,也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麼。

    良久,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站起來,走回到案台前,把那本書隨手丟回到案台上,人又轉身回到躺椅前坐下,仰靠在躺椅上,閉著目養著神。

    腦海裡卻不停地浮現著自己弟弟夜沐的近況。

    每隔幾天,他都會過府去看望夜沐,每次看到夜沐躺在床上,有口難言,有手無用的樣子,他就陣陣心酸。過去,他嫉妒羨慕這位皇弟,因為皇弟打小便得到父皇母後的寵愛,他們這些當兄長的既嫉妒弟弟的專寵,又忍不住去疼愛弟弟。夜沐長相俊美,小時候的他更加可愛,任誰見了都忍不住去疼愛,造就了他們這些兄弟對夜沐錯綜復雜的感情。

    夜沐迎娶了上官紫時,是幾位兄弟中最幸福的,也教他們幾兄弟最為嫉妒,因為兄弟四人都喜歡上官紫,卻只有夜沐敢於向父皇提出要娶上官紫。

    上官紫當初的身份可是和親公主,大歷國的意思是讓她給父皇當妃子的,父皇的女人,他們做兒子的哪裡敢搶?可夜沐敢!或許便是夜沐的勇於追求真愛,又或許是父皇對夜沐的過份疼愛吧,夜沐得到了他想要的幸福,他們只有羨慕嫉妒恨的份兒。

    回憶著往事,陳王又歎了一口氣。

    父皇疼愛弟弟,不僅僅是把美絕天下的上官紫讓給弟弟為王妃,更要把皇位傳給弟弟,暗中立下了遺詔,這一舉動招來先帝無法壓抑的嫉妒,先帝先下手為強,在父皇病重還沒有來得及把遺詔公布天下時,暗中在父皇的膳食裡動了手腳,並不是下毒,而是利用食物的相生相克,讓父皇同時食用不可同時食用的食物,造成中毒,讓父皇提前駕崩,同時也讓遺詔無法面世,在沒有遺詔的情況下,身為嫡子又是長子的先帝便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皇位。

    這件事,先帝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誰也不知道父皇的死其實是先帝促成的。他也是意外地知道有些食物不能同時食用,否則就會造成中毒,然後暗中查過了父皇死前的膳食,才知道是先帝做了手腳,驚得他差點魂飛魄散。

    也是知道了父皇真正的死因,他才會在先帝登基後,一直不肯為朝廷出力,裝著什麼都不懂,什麼事也不管,只管尋歡作樂的樣子,讓先帝對他毫無忌諱,更樂意看著他當一個沒用的王爺。

    事實證明,他的做法是對的。

    瞧,他的另外兩位兄弟就是理事理得太多了,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避禍也要避得巧妙呀。

    “沐弟,三皇兄也對不起你呀。”

    陳王再次長歎一聲,眼裡有著歉意,他其實可以提醒夜沐的,讓夜沐退出朝廷的,可他沒有,冷眼旁觀地看著夜沐為先帝辦事,冷眼旁觀地看著先帝以及母後等人害死了上官紫,冷眼旁觀地看著夜沐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他不是凶手,卻等於是幫凶。

    過去,他沒有說出這些,如今他更不敢說了。

    夜無極已經親政,而夜無極的狠辣,他也看在眼裡,他還想活著,還想保護陳王府的大大小小,不想讓陳王府成為第二個楚王府。夜君玉雖然繼承了楚王的爵位,卻再也沒有實職,不過是一個閒散的王爺,是夜無極拿捏在手裡的一個尊貴空殼。

    窗外似是有人影閃來。

    陳王神色一凜,倏地站起來,冷聲喝著:“誰?”

    門前便有人影出現,接著傳來細微的敲門聲。

    陳王微微地挑眉,走到門前謹慎地問著:“誰?”對方沒有立即破門而入,而是敲著門,這個動作告訴他,對方不是來要他的命的。說句實話,夜無極親政後,他就開始食不香,睡不寧了。生怕有一天,夜無極的狠手伸到他這位皇叔頭上來。

    “父王。”

    同樣謹慎又淡冷的叫聲隔著門細細地傳進來,是一道他似是熟悉卻又很陌生的聲音。

    叫他父王,代表是他的孩子。

    他有很多孩子,除了正妃所出的幾個之外,還有不少庶妃,侍妾給他生了孩子,有時候見著孩子,他還不知道是誰生的呢。

    “你是?”

    陳王還沒有開門,不知道是哪個孩子時,他也不想開門。

    “父王,女兒錦英。”

    夜錦英淡冷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她就知道父王是聽不出她的聲音來。哪怕她是父王的第一個孩子,因為母親失寵,又因為她是女兒身,父王並不寵愛她。還沒有離開這座王府前,她一年之中能見到父王的次數三個手指都用不上。

    錦英……

    陳王的臉色倏地變得煞白起來,並且迅速地後退了好幾步。

    他記得他的長女夜錦英早就死在了新城的別苑裡,還是王妃身邊的嬤嬤去辦理的後事。知道長女死時,他還想不起來長女的模樣,經王妃提醒,才知道長女原來是他的第一個通房丫頭所生,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可他並不喜歡那個孩子。

    難道他冷落了女兒,女兒死後覺得委屈,所以半夜三更來找他?

    “你,你有什麼委屈的?”陳王結結巴巴地問著。

    “父王,女兒是人。”

    夜錦英淡冷的解釋有著對父親的嘲諷。父親是有愧於她才會害怕她的“鬼魂”吧。

    人?

    死了大半年的人還叫做人嗎?

    陳王不相信,卻又有幾分的疑惑。想到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就算是冤魂,也不會回來要親生父親的命吧,陳王才小心地走回到門前,深呼吸了幾口氣,便用力地打開了房門,沒有立即看向夜錦英,而是先看地上有沒有影子,看到地上有著影子,他才相信夜錦英是人,吁了一口氣。

    “錦英,你怎麼?”陳王疑問地看著站在眼前的大女兒。當初王妃身邊的嬤嬤回報說,死的的確是大郡主的,既然死了,怎麼還會活著?可眼前這個女子,模樣也他有幾分相似,他可以確定就是自己的女兒。他掃向站在夜錦英身邊的青衣男子,似是有點明白,又似是更加的不明白。

    轉身,他往書房裡面走回,低沉地對夜錦英說道:“進來說話。”

    夜錦英帶著歐陽易走進了陳王的書房,歐陽易謹慎地把書房門關上。

    一進房,夜錦英就朝陳王當頭跪下,淡冷的表情總算添了一點歉意,說道:“女兒見過父王。”

    坐回躺椅上的陳王並沒有叫她起來,只是坐在躺椅上定定地打量著她,好像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兒似的。事實上他也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著這個被他冷落了二十幾年的女兒。

    “你的死是怎麼回事?大半年了,你都去了哪裡?他又是誰?”

    良久,陳王才沉聲問著。

    夜錦英抬眸看了父親一眼,也不打算再隱瞞,把自己的“死因”以及這大半年來,她的事情都告訴了陳王,只有食福酒樓的幕後老板是寒初藍,她沒有說出來。

    聽完女兒的解釋,陳王大感意外,怎麼都想不到女兒陰差陽錯地避過了一劫。女兒沒死,他這個當爹的,還是開心的,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女兒嘛,當爹的,再討厭那個孩子,也不會想孩子死的。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起來吧。”陳王示意夜錦英起來,在夜錦英站起來後,他又責備著夜錦英:“既然還活著,怎麼不派人給父王送個信。”

    夜錦英默默不語。

    陳王想說她兩句,看到她默默不語,想到自己的正妻對庶出的子女不好,特別是這個大女兒,他似是了解,臉上的歉意就濃了些,柔聲地說著:“孩子,難為你了,是父王對不起你呀。”

    夜錦英有點意外地抬眸看一眼陳王。

    “他又是誰?”

    陳王多少都猜到了夜錦英與歐陽易的關系,卻不得不問。女兒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再不得寵,也是他陳王府的郡主,如今與一個不知道什麼身份的男子在一起,深夜回府,要是讓人知道了,會有損陳王府的聲譽,更會損了女兒的閨譽。

    歐陽易上前來,朝陳王拱手,恭敬地說著:“小王歐陽易見過陳王爺。”

    陳王聽得歐陽易的自稱,臉色劇變,低叫著:“你是東辰國的小王爺?”

    歐陽易抬眸直視陳王,淡定地答著:“正是。”

    倏地站起來,陳王旋身就去牆邊取劍,抽出了劍就刺向了歐陽易,歐陽易淡淡地夾住了他刺來的劍身。“父王,不要。”夜錦英大驚失色地撲過來,緊張地拉住陳王的手臂。歐陽易展顏一笑,說道:“陳王爺,小王此番前來,是為提親。”

    “提親?”

    陳王用力地抽劍,歐陽易兩指一松,他才把劍抽回來。這一抽一松之間,他便試出了歐陽易身懷著不錯的武功,在遇著危險的時候,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他那位打小便受到了不公平待遇的可憐女兒。

    把劍往歐陽易一扔,歐陽易趕緊接住了劍,陳王命令著他:“把本王的劍放回去。”

    歐陽易依言照做。

    等他重新站回夜錦英的身邊時,陳王卻讓夜錦英退到一邊去,他圍著歐陽易打轉,把歐陽易細細地打量一番後,才冷笑著:“小王爺,本王還真是佩服你的大膽,你竟然敢孤身帶著本王的女兒來向本王提親,你就不怕本王把你殺了?別忘了我大星與你們東辰可是敵對的。本王只要朝外面大喊一聲,就可以定你一個刺殺之罪,把你碎屍萬段,你們東辰國能怎樣?”

    “王爺不是沒有喊嗎?”

    歐陽易溫笑著開口反駁著陳王。

    陳王臉一抽,瞪著笑得和煦如春風的歐陽易。

    “本王馬上就喊。”

    歐陽易笑,越過陳王坐到了陳王剛才坐著的躺椅上,仰靠在椅背上,笑睨著陳王說道:“王爺是個聰明人,不會喊的。小王是東辰國的小王爺,為什麼要來刺殺王爺?此事傳出去,你們的少帝就會有所猜忌,不管你們陳王府有沒有秘密,少帝既然有了猜忌,就不會讓你們好過。小王想,王府不會拿全府上下那麼多人的性命開玩笑,更捨不得用一府的人當小王的陪葬。”

    “你!你說你叫什麼?”

    陳王被歐陽易的話說得臉一陣黑一陣青一陣白的,心底卻對這個年輕的王爺生出了幾分欣賞,是個聰明人呀。

    站起來,歐陽易再次抱拳拱手,“小王歐陽易。”

    “歐陽易,就算本王不叫喊,你也休想娶本王的女兒。”陳王怒氣沖沖地說著,以為自己這樣就能為難歐陽易了。

    “父王。”

    “你閉嘴!”

    “錦英,別擔心,你嫁定本王的了。”歐陽易沖夜錦英笑了笑,安撫著夜錦英,讓她不用擔心,這位准岳父並非有心為難的。

    當著人家老爹的面,說人家的女兒嫁定他了,讓人家老爹的面子掛不住。

    到底夜錦英是誰的女兒?

    到底是誰給這個小子自信的?

    “王爺可以不允婚,小王明天就光明正大地來陳王府提親,驚動你們少帝。少帝好猜疑,肯定會想著東辰國的小王爺怎麼會向你們陳王府提親的,錦英‘已死’之人,怎麼又活著,你們陳王府到底在策劃著什麼陰謀,王爺,你說小王這樣做好不好?”

    “歐陽易,你在威脅本王!”

    陳王被歐陽易氣得直吹胡子瞪眼睛。

    夜錦英在心裡腹誹著:平時看這家伙溫溫和和的,沒想到威脅起人來,還是能把人嚇得一驚一詐的。

    “其實小王大可以直接就把錦英迎回國,反正在王爺的心裡,錦英這個女兒早就死了。不過小王覺得王爺始終是錦英的父王,錦英雖然不說,小王也知道她希望她的出嫁征得父母同意,能得到父母的祝福,所以小王才會帶著錦英深夜來訪,正正式式地向王爺提親。”

    說著,歐陽易鄭重地朝陳王再次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又萬分真誠地說著:“請王爺成全。”

    陳王瞪著他不說話。

    “請父王成全!”夜錦英往陳王面前一跪,請求著。

    “錦英你……”陳王又瞪向了女兒,氣結地說著:“你知道他是東辰國的小王爺,你還敢嫁他嗎?你就不怕,不怕涉上你王嬸的後塵嗎?”大星與東辰不僅關系不好,更是相距十萬八千裡呀,女兒孤身遠嫁,未來的路會走得相當的困難,說不定就像上官紫那般。

    陳王不得不提醒女兒考慮遠嫁的問題。

    嫁得近一點,哪怕是給別人當妾室,至少他能知道女兒過得好與壞,有他陳王府作為靠山,女兒也至於被婆家欺負得太甚,嫁得遠了,好壞,他都不知道。

    “女兒不怕,女兒相信他!”夜錦英信任地答著,讓陳王氣恨地罵著:“相信他又如何?你王嬸當年何曾沒有相信過你的皇叔,結果……”

    “王爺,請相信小王,小王絕對會給錦英幸福的,也絕不會讓錦英承受一丁點的委屈。小王的父王母妃也是個曉情理的人,不會為難錦英的。”他的父母可不是大星的太皇太後,他的兄弟也不是大星的這些王爺,絕對不會為難夜錦英,更何況他們東辰國唯一的公主可是錦英的小姑子,他那位堂妹豈肯看著錦英受委屈?別說他們欺負夜錦英,要是他敢娶個側妃,他那位堂妹就不會放過他。

    陳王冷哼著,“你的承諾於本王來說沒有半點用處。本王寧願錦英嫁給別人為妾,只要不離開帝都,都不願意把錦英遠嫁他國。”

    “父王!”

    夜錦英忽然重重地叩了一個頭,話裡帶著無盡的滄桑:“女兒不願為妾,如果父王不允婚,那女兒寧願一輩子不嫁人,也不願意給別人當妾室。女兒知道女兒是庶出的,若想當正室,只能嫁給地位不如陳王府的小官小史,若想與陳王府門當戶對,只能給人當貴妾。可是父王,女兒就是因為是庶出的,深知庶出之艱難,女兒不想嫁了人,還是庶的,還要忍受正室的欺凌,更不想讓子女也沿襲女兒的庶出身份。”

    嫡庶的區別分開的鮮明,她自己是庶出的,她別無選擇,打她有記憶以來,受過多少委屈,有多少淚多少血往肚裡吞,父王可曾體會過?

    “女兒也知道遠嫁他鄉或許比給人當貴妾更艱難,但女兒自己選擇的路,女兒絕不後悔。”她願意拿她一生的幸福去賭歐陽易的專情,願意用一輩子去賭歐陽易的承諾。

    陳王瞪著她不說話。

    庶女的確不好過,他不理事,可有些事他還是知道一二的。

    在他的心裡,他覺得嫡庶不公平很正常,所有人家裡的庶女都是相同的地位,過著相同的日子,也有無數庶女想以嫁人來翻身作主。但能真正翻身為主的卻少之有少,首先是嫡母不會給庶出的女兒安排好去處,除非是男方先相中,指名道姓地要娶某位庶女,還要男方的身份地位讓誰都禮讓三分才可行,否則庶出之女通常都改變不了嫁了人還是庶的身份。

    眼前這個年輕王爺,斯文有禮又不失聰明穩重,撇開身份不說,僅是一眼,他就喜歡這個年輕的男子,願意把女兒許配給他。以過來人的眼光來看,他也相信歐陽易對女兒的感情是真的。只是歐陽易畢竟是東辰國的王爺呀,一入侯門深似海,女兒話裡的滄桑,他哪有聽不出來,可他還是擔心女兒嫁過去後,不能為正妃。

    他承認,他不是一位好父親,也不是一位有責任感的父親,從來就沒有給過這個女兒一點兒的父愛。可此刻,他是真心為了女兒的未來著想,以作他虧欠這個女兒的。

    “王爺,小王以性命起誓,絕對不會讓錦英受半點的委屈,保證會愛她一生一世,疼她生生世世。小王的父王母妃屬於專情之人,父王並無其他姬妾,所以洛王府裡安靜詳和,沒有勾心斗角,沒有虞爾我詐,王爺所擔心的那些,不會在洛王府發生,更不會出現在錦英身上。”

    歐陽易也在陳王的面前跪下,真誠地請求著:“請王爺成全!”

    “請父王成全!”

    夜錦英又朝陳王叩頭。

    “唉!”陳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望著歐陽易,問著:“你真願意娶錦英為妃?是正妃,可不是側妃。”

    歐陽易認真地答著:“小王願意,小王只娶正妃,不娶側妃,也不納姬妾。”

    陳王又望向夜錦英,說道:“錦英,你‘已死’的身份已經上報太皇太後及皇上了,就算你還活著,也不可能再給你恢復陳王府郡主身份,這樣你嫁給他就只能是一個普通的民女,你真的不怕遠嫁他國他鄉,人生地不熟,沒有半個親人可以依靠,萬一他變了心,你的下場會很慘的,你還要嫁給他嗎?”

    女人把一生都押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倘若男人有情,她還能得到幸福,倘若男人變心,她得到的只有傷感及認命。

    夜錦英抬頭,無畏地答著:“父王,女兒不怕。”寒初藍不也是孤身一人跟著夜千澤進京成為皇家媳婦?相對寒初藍來說,她其實是幸運的,至少不用面對那麼多危險。

    寒初藍獨獨結交她,是因為兩個女人都有一顆堅強的心髒。

    “民女嫁入王府,門不當戶不對的,又會面臨著什麼,父王想你也很清楚的,昊兒的世子妃……”陳王沒有再說下去。

    夜錦英依舊答著“女兒不怕!”

    寒初藍都不曾怕過,她干嘛要怕?

    相對夜千澤來說,她覺得歐陽易更安全一點,至少歐陽易沒有長著一副女人見著就想染指的妖孽臉。

    陳王仰頭閉了閉眼,等他再睜眼的時候,他溫聲地對夜錦英說道:“起來吧,父王讓人把你親娘叫來,你們母女倆見過面。”

    夜錦英與歐陽易對望一眼,夜錦英有點驚喜地問著陳王:“父王答應了?”

    陳王淡淡地笑了笑,話裡有幾分憐惜,也有幾分的歉意,更生出一分的不捨,說道:“女大不中留,你既是‘已死’之人,於陳王府來說也是個禍害,更不能再為陳王府帶來半點好處,他又威脅父王不允婚就光明正大地來提親,皇上是個疑心重的人,父王可不能因為你一個人而連累整個王府。你既然自己選擇了這條路,該說的,父王都說過了,你還是半點不猶豫,父王也就不阻止了,這婚,父王允了。”

    夜錦英與歐陽易大喜,立即謝過陳王。

    陳王隔著門喚來近侍,吩咐近侍去請夜錦英的生母來書房見他。

    近侍意外,但還是趕緊去請夜錦英的生母。

    沒過多久,一名中年美婦匆匆而來。

    “妾身見過王爺。”被匆匆叫來的美婦沒有半點的喜悅,只有惶恐。不知道陳王半夜三更傳她至書房做什麼。

    陳王淡淡地說道:“起來吧。”

    美婦謝過後站直了身子,但還不敢過份地抬頭看陳王。

    “蘇姨娘。”

    夜錦英輕輕地叫了一聲,這是她的生母,陳王的通房丫頭,如今屬於他的一名侍妾,在王府裡為姨娘身份,哪怕是夜錦英的生母,夜錦英也不能叫她一聲娘,而是叫她姨娘。

    蘇姨娘尋聲望去,嚇得臉色煞白,本能地就跳躲到陳王的身後,緊緊地抓住了陳王的手臂,結結巴巴地叫著:“鬼……鬼……”

    夜錦英想嘲笑,卻笑不起來,這便是她的母親,見到她時,並沒有激動與喜悅,反而是害怕。

    陳王斥著蘇姨娘:“錦英沒死,她還活著,她是人!瞧你這個沒用的樣子,就算錦英是鬼,也是你的女兒。”陳王自動地忽略了自己初初聽到夜錦英自報名字時,自己也被嚇了一大跳,以為是女兒的鬼魂回來找他呢。

    蘇姨娘不相信地望著夜錦英,被陳王一陣斥責,她惶惶地帶著試探上前,試探地摸過了夜錦英的臉,摸到臉是熱的,再探到夜錦英的鼻孔還會出熱氣,她才相信夜錦英不是鬼,臉上的惶恐一松,正想說話,陳王的聲音響起來。

    “此刻叫你來,有件事想告知你一聲。”陳王沒有給機會蘇姨娘與夜錦英母女說幾句體己話,端著一家之長的態度淡冷地對蘇姨娘說道:“錦英之死已經上報母後及皇上了,就算她沒有死,也不能再回到陳王府,不能恢復郡主身份。如今她要嫁人,她還有點孝心,沒有偷偷摸摸地就嫁了,還知道回來告訴父母,你是錦英的生母,女兒要嫁人了,總得要讓你知曉的。這婚,本王已經允了,你明天便開始替錦英准備點嫁妝,暗中進行,別讓王妃以及其他人知道。”

    夜錦英還活著這件事,最好就是繼續隱瞞下去,不僅僅是少帝喜猜疑,想鏟除所有王府的勢力,更因為自己的王妃對這個女兒非常的不待見,要是知道夜錦英要嫁到東辰去當小王妃,心裡肯定不舒服,就會使出什麼下三濫的手段來破壞婚事,或者拖後腿,那樣也會拖累陳王府。

    但女兒要嫁人了,不給點嫁妝,又過意不去,他已經冷落女兒二十幾年了,在女兒臨嫁時,給點嫁妝就當作是補償吧。

    蘇姨娘這才知道夫君今夜傳她來書房,原來是為了女兒的婚事。

    一個在她心裡已經死了的女兒,不僅沒有死,還要嫁人了。她本能地望向了歐陽易,歐陽易恭敬地向她施了一禮,自報身份。

    聽到未來女婿是東辰國的小王爺,蘇姨娘臉色白了白,擔憂地想說什麼,看了陳王一眼,她又什麼都不敢說,只恭順地應著:“妾身知道了。”

    “嗯,你回去吧。”

    陳王在蘇姨娘應了話後,又淡冷地揮手,示意蘇姨娘可以走了。

    “王爺,妾身能與錦英說幾句嗎?”

    蘇姨娘鼓起勇氣地問著。

    陳王沒有答話,只是走到窗前去,拉開與母女倆的距離,讓母女倆可以說幾句體己話。

    拉著夜錦英的手,蘇姨娘未語淚先流,也是此刻才敢流露出自己的情緒。

    “娘。”

    夜錦英忽然叫了蘇姨娘一聲。

    蘇姨娘渾身一震,然後緊緊地把夜錦英摟入懷裡,哽咽著:“英兒……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以後要自己照顧自己。”

    第一次被親娘如此疼惜地摟入懷裡,夜錦英也動容地回摟住母親,安撫著母親:“娘,英兒會照顧自己的,娘與弟弟也要保重身子,英兒不孝,以後都不能在娘膝下盡孝了。”

    蘇姨娘輕輕地推開了夜錦英,拿出手帕拭著淚,叮囑著女兒,“以後別再叫娘,你母妃要是聽到了……”她望向歐陽易,把歐陽易重新打量了一遍,才小聲地問著夜錦英:“英兒,他對你可好?你嫁過去是什麼身份?要是像娘這樣……”

    歐陽易立即搶在夜錦英之前答著:“還請岳母大人放心,小婿娶錦英為正妃,小婿向天指誓,此生只有錦英一個女人,絕不納妾室,不娶側妃。”

    歐陽易之話讓蘇姨娘很滿意。她不過是一個妾室的身份,歐陽易卻是尊貴的王爺,就算娶的是她的女兒,該稱為岳母的卻是陳王妃而非她,可歐陽易卻甘願以王爺之尊稱她這個妾身為岳母大人,讓她看到了歐陽易的真誠。

    其實就算蘇姨娘不滿意,她也不能反對,畢竟陳王是允了婚的。

    在她的生命裡頭,陳王便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全世界。陳王讓她去死,她就不敢活著,更別說嫁女一事。

    本來她的女兒嫁人一事與她無關,操辦的都是王妃,她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去過問,更無法改變女兒嫁過去的命運。如今夫君願意傳她來親自告知她此事,還讓她與女兒說幾句話,之於她來說已是格外的恩惠了,她哪敢有反對之心?

    蘇姨娘把夜錦英的手鄭重地交到歐陽易的手裡,無言地望著歐陽易,意思是請求歐陽易一定要好好地對待夜錦英。

    陳王在此,她也不敢多說什麼。

    歐陽易緊緊地握緊夜錦英的手,說道:“岳母大人別擔心錦英在我東辰會受到欺負,我東辰公主絕對不會讓錦英受半點委屈的,錦英與我東辰公主關系非同一般。”寒初藍是東辰公主的事實,他沒有說出來,卻也給了蘇姨娘一枚定心丸。

    陳王本能地扭過頭來,凝著眉,他怎麼沒聽說過東辰國有公主?

    難道是歐陽烈收的義女?可也沒有聽說過歐陽烈收了義女呀。不過歐陽易這樣說,他也就更放心了。至少女兒嫁到東辰去,也不是完全的無依無靠。東辰皇室公主極少,偶爾出一位公主,堪稱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要是真有一位不為人知的公主,又與女兒交好,那麼女兒在東辰也就能站得穩腳。

    接下來,歐陽易便把自己迎親計劃說出來,陳王肯定不會出現的,甚至是整個陳王府的人都不會出現,他會給夜錦英安排一個風光的身份,風風光光地被他的迎親隊伍迎出帝都。

    夜錦英在食福酒樓是大掌櫃身份,當初食福酒樓開張時,小五扮作夜錦英的父親,等於說夜錦英便是食福酒樓老板的女兒,以食福酒樓如今的財勢來看,夜錦英這個大掌櫃也算是富家千金了。

    這個身份足夠有理由風光大嫁!

    只等他的信送到寒初藍手裡,寒初藍派人回來接管食福酒樓,他就能把他的王妃娶走。

    歐陽易處處為夜錦英設想,又讓陳王再一次放心地把夜錦英許給他。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如果無情無愛,是不會事事處處為那個女人著想的。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有情有愛,就一定會疼著愛著那個女人。

    陳王也是男人,更是過來人,他的體會比年輕的女兒更深。

    女兒,父王祝福你!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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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0 22:28:4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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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你們回去吧。”陳王略帶疲倦地下了逐客令。

    歐陽易站起來,再一次恭恭敬敬地向陳王行禮,恭恭敬敬地說道:“岳父大人,請受小婿一拜。”說著,他又向陳王跪下,陳王大大方方地受了他的女婿大禮。

    親自地把歐陽易扶起來,陳王拍了拍歐陽易的肩膀,溫和地叮囑著:“錦英在陳王府受盡了委屈,是我這個當父王的愧對她,聘禮什麼的,你不用給我們王府送來,就當作是我們給錦英的嫁妝,一定要讓錦英風光大嫁,這風光不僅僅要在我大星,還要在你們東辰國。如果將來兩國再交戰,我希望戰火不會燃燒到錦英身上,政事,說到底都與女人無關,那是爺們的事兒。”

    歐陽易連忙點頭應允。

    兩國再交戰的話,真要燃燒起來,首當其沖的也是寒初藍,不會落到夜錦英頭上的,因為他並沒有涉足政權。

    “父王。”

    夜錦英也恭恭敬敬地給陳王行了大禮,歉意萬分:“女兒不孝,父王以後要保重身體。”這一嫁,與家人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除非兩國的關系改變了,她才能回娘家省親。

    陳王又親自把夜錦英扶起來,深深地注視著這個女兒,意外地發現這個女兒比其他子女都要像自己,不禁把他的父愛勾出來,回想起過去的二十一年裡,他對這個女兒的冷落,他的愧疚加深,抬手就把自己戴在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板指摘下來,交到夜錦英的手裡,憐愛地說道:“錦英,這個板指是你皇爺爺送給父王的,現在父王就把它送給你。”

    蘇姨娘又驚又喜,卻又惶惶地說著:“王爺,這使不得,錦英……”

    陳王阻止蘇姨娘說話,淺笑著:“我這個當父王的,在女兒長到二十一歲了,還不曾送給什麼東西給女兒,不過是一枚板指,沒什麼的。”

    夜錦英動容地向陳王道謝,接過了板指。

    或許這個板指不算最貴的,可對父王來說卻是異常寶貴的,父王肯把板指送給她,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也是父王給她最好的禮物,連靜寧這樣的嫡女都得不到呢。

    今天晚上隨著歐陽易深夜回府見父王,她以為父王肯定會冷漠地對待她,或者不讓她嫁給歐陽易,或者不認她這個女兒了,沒想到父王會在她要遠嫁他方時把欠了她二十幾年的父愛給她,哪怕是短暫的,她也心滿意足了。

    “回去吧,別讓人發現了。盡早離開帝都。”陳王再一次讓這對小情人離開陳王府。陳王府是比沐王府安全一點,但不代表少帝就沒有派人監視著。帝都也是個危險的地方,能早點離開就早點離開的好。

    “英兒。”

    蘇姨娘含淚地與夜錦英再次相擁,然後又心狠地推開了夜錦英,她走回到陳王的身邊,含淚催促著夜錦英跟著歐陽易走。

    歐陽易默默地朝陳王拱了拱手,便帶著夜錦英悄然離去。

    蘇姨娘忍不住追到門口,卻再也看不到女兒的身影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攬上了她的肩膀,默默地把她攬入懷裡,蘇姨娘放肆地靠著這個她有十幾年都沒有再依偎過的懷抱,哽咽著:“王爺,英兒走了。”

    “歐陽易是個不錯的男人,錦英跟了他,也是錦英的福氣,雖然隔著萬水千山的,至少我們知道錦英還活著,而且找到了她的幸福,她要是再留在陳王府,哪能嫁得這麼好?”陳王輕歎一口氣,又接著說道:“東辰國的皇室相較於其他四國來說,算是和睦的了,歐陽烈治國治家都相當有方。錦英跟著歐陽易,不用面對皇室的無情,不用面對虞爾我詐。咱們做父母的,就祝福她吧。”

    蘇姨娘含著淚點頭。

    天下情勢,她一個後宅妾室並不知曉。陳王不理事,畢竟是個王爺,天下情勢,肯定知道得比她多。既然夫君都說女兒跟了歐陽易是女兒的福氣,她也只能祝福了。

    “錦英的嫁妝,本王會著人暗中幫著你准備。夜深了,你回去吧。”

    蘇姨娘嗯了一聲,朝陳王福了福身,便退出了書房。

    陳王府又陷入了寂靜之中。

    回到食福酒樓,夜錦英坐在自己小閣樓的房中,默默地看著父親送給她的那只板指。

    歐陽易挨著她的身邊坐著,也不說話,柔柔地注視著她。

    “歐陽易。”

    “嗯。”

    “我現在體會到藍兒的心情了。她當初跟著昊兒進京,必定也像我這樣彷徨過的。”

    捉住她的雙手,拉到自己的面前,歐陽易溫柔深情地凝望著她,深情地說道:“錦英,別怕,一切有我!”

    夜錦英回望著他,淡淡地笑了笑,“說不怕是假的。”她把頭靠過來,靠在歐陽易的肩上,歐陽易順勢地摟住了她,“歐陽易,從今之後,我只有你了,也只能靠你了。”

    “錦英,初藍能那般信任千澤,我希望你也能像她那般信任我,不管什麼時候,遇著什麼事,你都能信我。我向初藍保證過,會一生一世對你好的。初藍也警告過我,如果我對你有二心,她絕對不會饒了我。”

    夜錦英笑了起來,“藍兒有時候很古怪,雖然我和她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可我總覺得她的腦子與我們的不同,她身上其實有很多讓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卻又無法查探出來。”

    歐陽易有同感,他也覺得他的寶貝堂妹有點兒古怪。不過再古怪,只要是他的妹妹,他都可以包容。

    “不知道藍兒此刻可好。”

    “放心吧,她福大命大,不會有什麼事的。她身邊高手如雲,我也派了人保護她到平城,皇伯父身邊的兩大高手也有一人暗中跟隨著,還有千澤的人,元缺的人,就算天塌下來了,都會有不少高個子爭著幫她頂著天呢。”

    歐陽易最不擔心的人就是寒初藍。

    夜錦英淺笑著點了點頭。

    寒初藍的桃花運挺旺的,應該說她夫妻倆的桃花都開得極旺,偏偏兩個人都是癡情專一之人,讓那些愛著他們的人,只能黯然神傷。

    像元缺,對寒初藍的感情,她就看在眼裡。為了寒初藍,元缺甘願接近她,給她送禮物,利用無辜的她。

    她也想不到像元缺這樣目高於頂,不好女色的優秀男兒,竟然會愛上別人之妻。

    “錦英,夜很深了,早點休息。”歐陽易輕輕地推開了夜錦英,人跟著站起來,柔聲地叮囑著夜錦英。在夜錦英溫順地點了頭,他才離開夜錦英的小閣樓。

    一夜再無話。

    隔天,陰天,雨天,有風,冷,真正地感覺到冬天的來臨。

    休息了一個晚上的寒初藍,跟著夜千澤坐落著馬車離開小鎮。

    昨天晚上,夜千澤放出聯系清風彩月的煙火,數名女暗衛連夜趕來,此刻跟著他們一起走。彩月與清風趕著馬車,夜千澤與寒初藍自然坐在車裡,其他幾名暗衛則女扮男裝化身小廝跟著。

    寒初藍懷著身孕,夜千澤擔心路上太顛,顛著她,便在馬車中間擺上一張躺椅,在躺椅內鋪上一層又一層的氈毯,讓她躺坐著更舒服一些。

    “藍兒,先把這壺羊奶喝了。”夜千澤坐在躺椅的身邊,緊挨著寒初藍,並把一個小水壺遞到寒初藍的面前,小水壺裡裝著的羊奶是他在小鎮外面養著幾頭母羊的人家那裡買來的,在離開小鎮前,他把羊奶煮沸了,裝在小水壺裡讓寒初藍喝。

    他聽說懷孕的女人要多喝些牛奶羊奶的,不僅有營養,也能讓孩子的皮膚更加的白淨。

    “羊奶?”

    寒初藍狐疑地接過了小水壺,擰開了蓋子,一股奶騷味刺入鼻端,還真是奶呢。她淺淺地喝了一口,還很燙。她望向夜千澤,好奇地問著:“你哪來的羊奶?我們投宿的那間客棧裡有羊奶買?”

    夜千澤寵溺地貼了貼她的臉,淺笑著:“沒有。是我在你醒來之前跑到鎮外面的人家裡尋來的。”

    寒初藍恍然,“怪不得我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你。”心裡卻甜滋滋的,這裡不是草原,沒有多少人家養著奶牛,母羊的,牛奶以及羊奶都很稀少,他卻想方設法,天沒亮就給她尋羊奶去,還替她煮沸,給她裝在小水壺裡帶著讓她路上喝。

    “趁熱喝了,天氣冷了,很快就會變涼的。”夜千澤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臉,“我聽人說孕婦要多喝些牛奶羊奶的。”在寒初藍再一次喝著羊奶時,夜千澤低柔地輕喃著:“以後,我會盡量給你弄多一些羊奶。”

    寒初藍笑著坐正身子,喝了兩口羊奶,說道:“不方便的話,就不用了,我吃得好,睡得好,孩子也長得很好。”她昨天那樣地奔逃,孩子都好端端的,她敢說肚裡的小小千澤絕對是個堅強硬命的孩子,經得起大風大浪。

    夜千澤的大手覆上了她的肚子,輕輕地撫著,又忍不住把頭輕輕地貼到她的肚皮上,溫柔地說道:“娃兒,你要聽話,要好好的。”

    孩子輕輕地動了動。

    “藍兒,他動了。”

    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動,夜千澤還是驚喜萬分。

    “他喜歡和你這個爹玩嘛。”寒初藍呵呵地笑著,把小水壺裡的愛心羊奶喝了個精光,涼了奶騷味更大。穿越至今,她還是第一次喝到羊奶呢。

    逗著孩子,說著情話,這一路上,寒初藍覺得很幸福,也覺得路程變得比昨天要短了,太陽才下山,他們趕到了伏州。

    玉鈴蘭在營裡與諸將商議著明天的作戰計劃,朗玉卿與她並排坐著。玉鈴蘭雖然也是帥,一軍之中不能有兩個主帥,玉鈴蘭自動地退讓主帥之位,甘當副帥。但一切的作戰計劃,朗玉卿都會征求她的意見,她覺得可行,朗玉卿才會傳令下去。

    夜千澤與玉彬等人商量過要策反朗玉卿,如果無法拉攏的話,就除掉朗玉卿奪取帥印兵符,這件事在玉鈴蘭來了之後,玉彬也告知了玉鈴蘭,玉鈴蘭不說話,玉彬卻知道她會幫著夜千澤除掉朗玉卿。在玉鈴蘭甘當副帥中,他就看出來了。

    玉鈴蘭在軍中的威信目前是大星所有將領中最高的,她帶來的還有很多是她的親兵,玉彬現在管著的那一支隊伍也是她的親兵,她出兵總是元帥,此刻甘當副帥,是她在謙讓,但她的親兵們心裡就會有氣,那麼多人有氣,朗玉卿早晚有一天會被她的人使計除掉。

    她,借刀殺人。

    朗玉卿深得夜無極的信任,屬於夜無極真正的心腹,現在夜無極又親政了,他便有點水船水高的感覺,在軍中任元帥,總有那麼一點的趾高氣揚,連帶地他帶來的那些兵也是表面與大家融為一體,暗地裡卻覺得他們高於其他隊伍一等,這些都是朗玉卿的缺點,這缺點足夠被夜千澤等人利用。

    夜千澤把寒初藍安排在自己的帳中,他就立即趕到玉鈴蘭的營裡。

    他一進去,朗玉卿就指責他拋下大家趕回平城救妻,不知道事情的輕與重,“你不配為將,滾出去!”朗玉卿怒指著帳營門口,怒吼著。

    夜千澤也不辯解,他離開的事情是經過玉鈴蘭允許的。

    扭身,他就朝外面走去。

    朗玉卿眼裡有著諷刺及嘲笑,皇上最忌此人,相處了一段時間,他也覺得夜千澤有點軍事能力,至少帶兵帶得很好,怪不得皇上容不下他。但他最大的弱點便是把妻子看得太重,妻子出了一點什麼事,就撇下大軍趕去救妻。就算軍中將領極多,可夜千澤身為幾大副將之一,這樣做,就是不對。老是隨隨便便便把大軍撇下的人,不配為將!

    營中坐著的諸將,夜千澤身邊的余許等人並不在,只有玉彬以及玉鈴蘭身邊的兩位從三品將領,朗玉卿身邊的兩位正四品將領。

    看到夜千澤不解釋不辯解就走,放任朗玉卿指責他不配為將,玉彬看向玉鈴蘭,玉鈴蘭還是冷冷淡淡的,並沒有說一句話,玉彬也只能對此事沉默著。

    商議要事結束後,各自散去。

    夜色來臨,大地一片黑暗,這裡雖然沒有下雨,但在夜幕來臨時,寒氣驟然來襲,讓人冷得開始顫抖,趕緊加衣服。

    寒初藍知道夜千澤因為自己而被趕出主營不准商議戰事,自責不已,覺得自己老是拖著夜千澤的後腿。夜千澤笑著把她拉到床前坐下,替她脫掉鞋子,把他打來的一盆熱騰騰的洗腳水端到她的腳下,就要替她洗腳。

    “千澤,我自己來。”這不是在家裡,他如此照顧著她,被他的士兵看到了,更加沒有威信了。在她的心裡,丈夫幫妻子洗腳很正常,可在這個年代裡卻是一點都不正常。

    夜千澤笑道:“還是我來吧。”捉住她雙腳放到洗腳盆裡,他才溫柔地解釋著:“這件事,你別擔心,也別自責,有時候你看到的並非像表面那般。你只要知道我去救你是經過你娘允許的,我被趕出來時,你娘一句話都沒有說,你就可以放心了。”

    寒初藍閃爍著大眼,深思了片刻,猜到夜千澤利用去救她之機可能與玉鈴蘭策劃著什麼,便說著:“我最怕的是你在軍中的威信,軍心流失。”

    夜千澤溫柔地幫她洗著腳,在他的眼裡,仿佛只有她那雙白玉一般的玉足似的,他細細地把她的每一個腳丫子都清洗著,沒有半點的不自然,讓寒初藍心緒萬千,感動在心頭。在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裡,他還是兩國皇孫,這般尊貴的他,卻做著這個年代裡所有男人都不會做的事,幫妻子洗腳。

    “除了編制進來的一些人,大部份都屬於我的親兵。”替她把腳洗好了,夜千澤沒有立即把水倒掉,而是讓她泡著玉足,他則站起來在她的身邊坐下,湊過臉來親了親她的臉頰,低低地說道:“藍兒,你調出了那麼多的銀子,可不是白費的。”

    寒初藍大喜,倒沒想到他身邊已經有那麼多的親兵,一反身,她摟住夜千澤,也是壓低聲音說道:“我知道此刻軍中最高長官是朗帥,要是你能把他拉攏過來,加上我娘,那麼大星的軍權幾乎都被你握在手中。就算不能拉攏朗帥,除掉他,收編他的隊伍,不過要不著痕跡地除掉,最好就是讓他戰死沙場,你就借口要幫他報仇,帶著他的人沖幾次鋒喊幾次陣的,他們就會慢慢地倒向你,成為你的又一支親兵。”

    夜千澤閃著鳳眸,笑著又親了她一記,摟住她不說話。

    他想做的,正是她此刻說出來的。

    不愧是他的妻,想事情能與他想到一塊兒去。

    他在外,夜無極在內,就算帝都還有十萬守兵,其他地方也遍布著不少的守兵,他手裡真正握著的兵馬已經有十幾萬了,要造反,從外面包圍帝都,已經可以與夜無極平分秋色。

    夫妻倆說了一些體己話,寒初藍困極,便枕著夜千澤的懷抱夢周公去。

    有什麼困難,只要夜千澤在,她就不用再去擔心,他早就不是張家村裡的夜千澤,不用再依賴著她而活,足已成為她寒初藍的依靠,是她的港灣。

    等到寒初藍睡著了,夜千澤便把她輕抱放躺在床上,他悄然地下了床,端起那盆冷卻的水走出營外,女扮男裝的數名女暗衛守在外面,見他端著水出來,有人連忙接過去,他也不阻止,等到暗衛接走了洗腳水,他低沉地吩咐著:“在我回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進去打擾夫人。”

    幾名暗衛點頭。

    夜千澤這才放心地離開。

    ……

    暗夜可以遮蔽一切不為人知的事情。

    “主上,藍兒沒事吧?”

    “沒事。”

    “孩子還好嗎?”

    “孩子像她一樣堅強,愉快地在她的腹中生活著。”

    沉默。

    片刻後,玉鈴蘭才把她與朗玉卿商議的作戰計劃告訴夜千澤。

    夜千澤聽完之後,倒是沒有什麼意見。而是問著玉鈴蘭:“拉攏朗玉卿的機率有幾成?”

    “零。”

    玉鈴蘭肯定地答著。

    夜千澤忍不住扭頭望向玉鈴蘭。

    玉鈴蘭低聲地解釋著:“朗玉卿死忠於少帝還有一個別人不知道的原因,便是他對元太後有情。他絕對不會背叛少帝的,主上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心力,只要按計劃行事便可。”

    夜千澤意外地哦了一聲。

    還真想不到朗玉卿對元太後有情。

    玉鈴蘭冷笑著:“臣與元太後是手帕之交,她的事情,臣最清楚。少帝那般的倚重臣,不僅僅因為玉家滿門忠烈,死忠於皇室,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臣與元太後是手帕之交。”

    夜千澤不作聲。

    在不知道玉鈴蘭就是皇祖父留給他的五萬精兵將領前,他也是這樣看待玉鈴蘭的,覺得玉鈴蘭絕對不會背叛少帝,不會背叛元太後,會一直都是他的對手。

    如今他是玉鈴蘭的主上,他的妻又是玉鈴蘭的女兒,於公於私,玉鈴蘭都不可能再站在少帝那一邊。他的皇祖父呀,真的給他安排了一枚可以扭轉乾坤的好棋子!

    “那就按照計劃行事吧。”

    “臣遵命!”

    ……

    伏州城外是一大片的黃土地,高高的城牆上全是大周的守兵,城下也是一大片的人頭,騎兵在前,戰馬不停地嘶叫著,此起彼伏的。步兵在後,還有盾牌兵,弓駑手。

    在他們的對面便是大星的數萬大軍。

    兩軍將領都騎在高頭大馬上,威風凜凜,目光如炬,殺氣騰騰的。

    誰都沒有說話,互瞪了片刻後,主帥一揮手,兩軍的騎兵就率先沖向敵方,弓駑手趁機放箭,由於兩軍的弓駑手都放箭,雙手都有死傷。

    余許帶著的騎兵的作戰經驗優勝一籌,左閃右躲,避開冷箭,很快就沖入了敵軍的陣團裡廝殺起來,敵我難分,大家都喝住了弓駑手,不宜再放箭。

    沖鋒喊陣,戰馬的陣陣馬蹄聲,嘶叫聲,喊殺聲,慘叫聲,立即交織成一曲驚心動魄的悲歌。

    陰天,黃土地。

    黃沙滾滾。

    鮮血飛濺。

    屍橫遍野。

    觸目驚心。

    在觀戰著的將領們都緊緊地抿著唇,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一將功成萬骨灰!

    雙方交戰了半天,大周處於下風,撤退回城內緊關城門。

    朗玉卿立即命令炮兵放炮,攻城的士兵冒著炮火,沖向城牆,戰爭被推到最高點,也是最慘烈的時刻。

    敵軍在高高的城樓上不停地放箭,也有人不停地砍殺著順著雲梯爬上城牆上的大星士兵。

    箭雨不停地朝遠處的朗玉卿等人射來。

    朗玉卿半點都沒有退後,依舊騎著馬在原地,眼裡有著冷笑,除非是神箭手,否則相隔那麼遠,箭,根本就射不到他。看著一支支箭飛到他的面前幾步遠就無力地掉下,他眼裡的冷笑更甚。

    “朗帥,這裡危險。”在他身邊的玉鈴蘭淡冷地提醒著他,請求他退後,他扭頭看一眼玉鈴蘭,不以為然地說道:“沒事。”

    音落,又有一支支的箭朝他以及玉鈴蘭等人射來。

    朗玉卿以為這些箭到了他的面前又會自動掉落在地上,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有一支箭直直地朝他的脖子射來,他連忙抽劍揮落那支箭,驚出了一身冷汗。可隨之又有箭朝他射來,一支接著一支的,他趕緊揮劍擊箭。穿著鎧甲的他,最主要是護住脖子以上的地方。

    玉鈴蘭等人一邊揮劍擊落箭,一邊騎著馬往後退。

    朗玉卿有點手忙腳亂了,那麼多的箭,竟然一改先前的軟而無力,支支箭都能射到他的身後去,射程比起先前要多出幾米遠。

    “中了!”

    遠處的城樓上忽然響起了驚呼聲。

    然後攻城的人都本能地扭頭望向後方,看到騎在高頭大馬上,著元帥鎧甲的朗玉卿心窩上插著一支箭,大星的人大驚失色。

    主帥中箭了!

    朗玉卿低頭看著插在自己心窩上的那支箭,冷笑一聲:“本帥的鎧甲就是銅牆鐵壁,不是一般箭就能射進來的。”說著,他就去拔箭,鑽心的痛傳遍全身,他忽然一頭從戰馬上栽下來,倒在地上猛吐血,眼裡有著不敢置信。

    “朗帥!”

    眾人大叫著,搶過來救他,護著他在箭雨中後退。

    朗玉卿死死地盯著自己心窩上的那支箭,到死都還在喃喃自語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朗帥!”

    叫聲響徹雲霄。

    主帥死,戰事倏地停止。

    大星的軍隊撤了。

    大周的守兵暫時松了一口氣,但元氣大傷。

    朗玉卿一死,玉鈴蘭上報朝廷,夜無極立即任命玉鈴蘭為主帥,率領著大軍繼續作戰。而朗玉卿的死也激怒了大家,再一次攻打伏州時,如同狼人一般熱血沸騰,殺氣騰騰的,第一次打了半天都沒有攻下,第二次不用半天,就把伏州拿下,俘獲了一些守兵。

    拿下伏州後,玉鈴蘭帶著大軍繼續往前攻打,目標是大周的京城。

    與此同時的東辰大軍也在歐陽烈的安排下攻下了銅城,曾經強悍為天下第一大國的大周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境況,而且每次交戰都是輸多贏少,軍心開始受到沖擊,軍心不穩,敵軍更是勢如破竹,他們大周節節敗退。

    冬風起,白雪來臨。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

    眨眼間便過去了兩個月。

    大星已經直逼大周除了京城之外,守兵最重的朔州,東辰大軍則直逼與朔州兵力相等的望城。軒轅非被兩國聯手打得頭腦發暈了,天天都召集大臣商議戰事,軒轅徹又不在他的身邊,無法幫到他的忙,急得他派人去追軒轅徹回來。

    他潛伏在大周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制造內亂奪得帝位,不願意就這樣輸給了原本該是他去攻打的國家。

    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

    讓軒轅非更加頭痛的是,大歷國的三皇子上官平帶著二十萬的大軍也跑來啃他們大周一口。

    天下五國,便有三國圍著大周來啃咬。

    大周再強,都經不起三國的圍攻,而且這三國的君主都是派了最會打仗的人帶兵,東辰國更是帝君御駕親征,歐陽烈在軍事方面擅於使計,軒轅非是知道的。如今大周節節敗退,再多一個大歷國,軒轅非自己都可以預見到大周的敗局。

    不甘心的他趕緊聯系自己的母國——軒轅國,請求國主派兵支援。

    但他想不到的是軒轅國內部如今也危機重重,有一個人帶著他的爪牙在軒轅國制造著各種的麻煩,那個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神醫——元缺。

    元缺當初跑一趟軒轅國,就是為了斬斷大周的支援,他看准了大周若敗必定會向軒轅國求助。

    當然,他這樣做可不是在幫助夜千澤,而是在幫著他的外甥一統天下。要是他知道玉鈴蘭早就倒戈於夜千澤,他此番作為便是為了夜千澤作嫁衣,估計聰明一世的他會吐血。

    寒初藍一直隨著大軍前進,她懷孕七個多月了,好在她習慣了東奔西跑,身子養得不錯,行動還沒有受到影響,可她已成了全軍的重點保護對象,士兵們一看到她大腹便便地在廚房裡幫忙,或者在傷兵區幫忙時,就膽戰心驚的,擔心她肚裡的孩子會提前跑出來報到。

    夜千澤派人到大歷國替她采購的珍珠粉,她沒有再開胭脂鋪,因為沒有時間去經營打理,她隨軍而行,根本就是居無定所。她便每到一個地方,就尋一間胭脂鋪,把珍珠粉轉手賣給別人,從中獲利,更與那些胭脂鋪簽下了合同,由她供應珍珠粉給那些胭脂鋪,這樣她不需要去打理胭脂鋪,就能賺到不少的錢。

    貨源,在夜千澤的幫助下,保證供應得上。

    夫妻倆,一邊打仗,一邊賺錢,倒是忙得不亦樂乎。

    冰河鎮的面館生意也是極好,星月來信,已開了兩間分號,賺了不少的錢。

    鄉下那裡的田地,冬季稻收成不算好,也存了數千石的糧,她命人暗中運走。楊庭軒和懷雲已經成親,懷雲最近的來信還告她一個好消息,便是懷雲的肚子很爭氣,成親兩個月,如今已經懷上一個月。楊府盼了多年的香火在懷雲的肚子裡,再也不肯讓懷雲為她的菜地操勞。

    懷真的壓力就大了很多。

    好在楊庭軒甘願接過懷雲的擔子,在打理著他自家的產業時,也幫忙打理著她的菜地,讓她每天還有不少的銀子進帳。

    帝都的食福酒樓,寒初藍沒有去信詢問,但帝都的醉紅塵掌櫃卻給她來過信,告知食福酒樓經營得很好,生意依舊如開張之初那般火爆,而且食福酒樓在帝都有了幾間分號,最近兩個月還跑到新城去尋址開分號。

    寒初藍預估著食福酒樓每天進帳的銀子將近一千兩,成了她創下的產業中收入最高的。

    這個功勞歸於夜錦英,她未來的嫂嫂。

    想到夜錦英,寒初藍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自己那位堂兄。

    “兩人的一年之約將至,我哥不知道有沒有去找錦英姐姐。”

    寒初藍在夜千澤的營裡自言自語著。

    營裡除了她之外再無其他人,沒有人回應她。

    她手裡拿著針線,在給孩子做衣服,做了兩個月,連一頂帽子都沒有做出來,她女紅差得不忍目睹呀。說是幫孩子做衣服,不如說她是拿著針線在扎自己的手。

    玉鈴蘭見到她的女紅,都直歎她不是女人。

    別看玉鈴蘭一直帶兵打仗,女紅還是不錯的,至少寒初藍出生前,她就親手替寒初藍做了幾身小衣服,還有寒初藍戴著的那頂虎頭帽,都由她做出來的。

    “藍兒,你一個人在嘀咕著什麼?”夜千澤忽然進來,眉眼帶著笑,走近寒初藍,看到寒初藍手裡的針線活還保持著一個月前的樣子,他伸手就拿過了她手裡的針線活,放到一邊去,寵溺地說道:“藍兒,你做不來這些,就別做了,小心又扎著手。孩子出生了,咱們可以給他買,不怕沒衣服穿。”

    寒初藍微紅著臉,“我女紅很差。”

    夜千澤笑:“我知道。”在鄉下的時候,他就沒有看到她做女紅。

    寒初藍的臉更紅了,惹得夜千澤忍俊不住,偷吻一下她的紅唇,惹來她的嗔視。

    手被夜千澤拉了起來,夜千澤忽然往她的手裡塞進了一封信,溫聲說道:“藍兒,你哥給你來信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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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0 22:29:02 |只看該作者
058 犀利人妻

    寒初藍立即甩開他的手,就去拆他塞來的信,一邊看信一邊笑了起來。

    夜千澤挨著她身邊坐下後湊過來,淺笑地問著:“藍兒,信上都說了什麼,你這般的開心。”

    寒初藍把信遞給他看,說道:“我哥去了帝都,也求婚成功,錦英姐姐答應嫁給他了,還征得陳王的允婚,不過錦英姐姐不肯隨我哥回國,放心不下食福酒樓,我哥只得來信請我行行好,別拴住他的王妃。請求我安排幾個人回去接管食福酒樓,他好抱得美人歸。”

    夜千澤看完了歐陽易差人送來的信後,笑著:“那你還真不能再拴住錦英姐姐了,錦英姐姐與我同齡,但比我還大上幾個月,女子像她這樣的年紀還沒有嫁人,就屬於老姑娘了。在回到帝都的時候,知道她還沒有嫁人,我都替她著急過呢,卻無法幫到她。陳王妃待她表面一般,實際上非常的不好,恨她的生母是陳王叔的第一個女人,她又是陳王叔的第一個孩子,想等陳王妃幫她尋個好婆家,簡直就是做夢的。洛小王爺,撇開他是你哥的事實,他算是個好男人,值得托付。”

    他堂弟一大堆,堂姐妹也有一大堆,獨獨是錦英姐姐待他至真至誠,錦英姐姐能找到幸福,他也替姐姐高興。

    愛妻也是獨對錦英姐姐好,嫁到歐陽家去,雖然遠離了娘家,未必就是一件壞事,至少他知道錦英姐姐一定會幸福,也不會受到欺負,他的愛妻不會讓錦英姐姐受到欺負的。

    “我哪敢拴住錦英姐姐,我得為我哥的忠身幸福考慮。”寒初藍笑著,“我回清水縣的時候,就對我哥說過了,要他早一點來找錦英姐姐,別讓錦英姐姐白等他一年。還好,他比我預想中更早地去找了姐姐。”

    她身邊的人,懷雲與楊庭軒結為伉儷,擁有了幸福,錦英姐姐與堂兄又有了結果,她希望星月與小七也能有個結果。想到自己離開冰河鎮時,把星月和小七都留在了冰河鎮,那未償不是一個好機會,就像她當初把懷雲留下一樣。

    “千澤。”

    感慨太多,寒初藍忍不住靠到夜千澤的肩膀上,感歎著:“我覺得我還真是個操勞的命,操勞不餓肚子,操勞賺錢,還要操勞有情人。以後我要是混不下去了,我就當媒婆,成就一樁一樁好姻緣,讓天下有情人都能成為眷屬。”

    夜千澤笑著攬住了她,寵溺地說著:“等到天下定了,咱們沒什麼事,我們做回一對普通的夫妻,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只負責妻唱夫和。”

    看他一眼,寒初藍知道他說的這些話肯定無法實現的,天下定了,他就要被推上帝位,成為天下霸主,要治理天下,哪裡還有時間再陪著她到處走,哪能再做回普通的夫妻,哪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呀。她並沒有點破,只是動情地攬住他的腰肢,覺得他的腰桿越來越結實了,或許是經歷了太多的戰火的原因吧。“千澤,你知道我來到這個世上最感激的是什麼嗎?”

    俯首親了她的耳垂一下,夜千澤柔聲問著:“是什麼?”

    “最感激的便是遇著你,嫁給你為妻。”

    也不枉她穿越一趟,嘗到了屬於穿越女的幸福。

    以前,她還會怨天尤人,怪老天爺不長眼,莫名其妙的就把她丟到這個陌生的世界裡讓她自生自滅的,現在她不會再怨,反倒覺得來這一趟,值了!

    摟緊她,夜千澤更加動情地說道:“藍兒,我愛你!有你,才有今天的我。”他說的一點都不誇張,要不是愛上了寒初藍,他或許無法變成今天這個夜千澤。

    “你欠我的,我也欠你的,所以咱們就要做一輩子的夫妻,彼此都要把一生的時光還給對方。”

    夜千澤笑,還是第一次聽說結為夫妻的男女就是彼此欠著對方的。

    不管她說什麼,他都聽,都信!

    “藍兒,你身邊最得力的人,你都沒有帶在身邊,現在臨急去哪裡調人?”夜千澤回到了剛才的話題,討論著夜錦英的幸福之路。

    寒初藍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你當初調到我身邊來的八名女暗衛,也就只有星月在管理方面有天份,廚藝也過得去,應該能鎮壓得住食福酒樓。星月如今還在冰河鎮經營著我的面館,把她調到帝都去,冰河鎮的面館又要重新安排人去接管,只能讓彩月去了,至少彩月是知道酸辣粉怎麼煮的。彩月一個人去也不行,要幫她尋幾個幫手。”

    夜千澤點頭。

    “尋人的事,我來安排吧。”

    寒初藍仰臉望著他,忽然問著:“千澤,你到底有多少暗衛?真的只有五千名嗎?”

    夜千澤淺笑著:“真正的暗衛只有五千名,不過人數是可以增加的,有些人還在基地接受訓練,未經過考核,就不能算真正的暗衛,有些考核合格了,但還沒有接到任務,也就空閒著幫忙管理基地,我可以讓他們幫你,於他們來說,我派給他們的事情便是任務,不管事情的大與小。”

    看了太多的小說,寒初藍也知道每一位成大事的人,都會有自己的訓練基地。夜千澤有,元缺也有,元缺的爪牙絕對不僅僅是藥王代谷裡的人,肯定有很多是他另外培養出來的。

    “你老是為了我而調動暗衛,大材小用的,怕是不好吧。”寒初藍坐正了身子,離開了靠著他的肩膀,“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你。”

    “傻丫頭。”夜千澤輕捏一下她的俏鼻子,“你是我的妻子,也是他們的主人,從我帶著你到後山去見過無影無形無蹤等人之後,你便自動地成了他們的主人,不需要我吩咐,他們也會保護你,幫助你。再者,母妃培養這些暗衛,也不僅僅是為了保護的,你如今是鳳凰令的主人,你還不明白嗎?你做這麼多,全都是為了我,哪能算大材小用,能有任務派給他們,他們就會很開心的,不會去計較做什麼,也不能去計較什麼。還有,藍兒,我說出來,你別生氣哦。”

    寒初藍有點意外,也有點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寵她上天的男子,好笑地應著:“你說吧,我絕對不會生氣的。”

    夜千澤一邊盯著她的神情,一邊小心地說著,打算她要是臉現怒容,他立即打住今生都不再說了,“藍兒,嗯,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暗衛們私底下都在說你……也不是說你,就是說你……”

    “千澤。”

    寒初藍好笑地看著結結巴巴說得不爽快的相公。

    夜千澤以為她要生氣,趕緊承諾著:“藍兒,我保證今生今世再也不說這些話了!”

    寒初藍又好氣又好笑,他把她的好奇勾出來了,又把話吞回了肚子裡,不是存心要逗她嗎?睨著緊張兮兮的他,寒初藍問著:“是不是暗衛們都在私底下說,保護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為我辦事更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夜千澤看到她還是笑著,便老實地點了點頭。隨即又趕緊解釋著:“藍兒,他們絕對沒有嫌你麻煩多的意思,你的麻煩都是我帶給你的,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夜千澤!”

    寒初藍用力地叫了他一聲。

    夜千澤全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生氣了?

    她極少會連名帶姓一起叫他的呢。

    “夜千澤,你能不能別把所有的過錯都往你身上攬去?什麼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不好?我什麼時候怕過麻煩?好吧,老實說,也是因為你,我才會麻煩不斷,說是你的錯還真是你的錯,可我沒有後悔過,你不要如此自責行嗎?要是讓你的部屬看到了,你的威信永遠別想立起來,妻管嚴!”

    說著,寒初藍又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來。

    妻管嚴!

    妻管嚴的男人,看著很沒用的樣子,什麼都以妻子為主,做什麼都要經過妻子同意,怕妻怕得要命,其實那是他太愛妻子了,因為有愛才會有怕,這種怕也不是真的害怕,而是包容,是寵溺。沒有愛,他們哪肯被你管著,哪肯讓你罵著?哪肯包容你的一切無理取鬧?

    有時候,當妻子的也要自我檢討一下,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藍兒,妻管嚴是什麼?”

    “氣管炎,一種病。”

    寒初藍笑著解釋。

    “我以為你說的是‘妻管嚴’呢。”夜千澤嘀咕著。

    寒初藍一臉的黑線,她還真說著妻管嚴呢。

    “幫助彩月的人,你幫我解決吧,我現在就寫信給星月,讓彩月帶著信去冰河鎮與她交接工作。只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距離冰河鎮實在是太遠了,等到兩輪明月交接完工作,星月趕回到帝都,估計春天都過了,還是拖了錦英姐姐的幸福,我心裡有愧呀。”寒初藍自動地轉移了話題,不想再與相公討論妻管嚴的問題。她不會嚴管著夜千澤,除了要求他不能納妾之外,其他事情她就沒有管過他。他也不會管著她,夫妻倆相處講究的是溝通,誰有理就聽誰的。

    “錦英姐姐會理解的,不會怪你的。”夜千澤不忍地看著她自責。

    摸著自己已經像個大西瓜的肚子,寒初藍在心裡計算著自己的預產期,現在冬天,還差一個月便過年,她肚裡的孩子七個多月,在正月末就能生了,那個時候錦英姐姐應該還沒有出嫁,如果可以,她想回一趟帝都,看著錦英姐姐出嫁,畢竟一個是千澤的姐姐,一個是她的哥哥。懷雲的婚禮,她沒有參加已覺遺憾。

    夜千澤看透她的心思,溫聲說道:“藍兒,我知道你心裡有著遺憾,因為懷雲嫁人一事。但帝都對我們來說都是最危險的地方,少帝的眼線也是極其多,你要是回帝都,我擔心很難再走出帝都。”少帝不會要了她的命,卻會利用她來威脅她,還有一點是夜千澤心底的一根刺,便是少帝對她有著謀奪之心!

    是他們夜家的劫還是少帝父子的特性?先帝對他的母妃有情,如今少帝竟然也對藍兒有情。

    寒初藍長歎一聲,“看來,我又得再添一件遺憾之事了。”

    他說得很對,此刻的帝都於他們夫妻來說都是最危險的地方,哪怕夜千澤如今還沒有造反,可他手握著數萬的大軍,屬於手握兵權的重將了,一直就防著他的少帝哪裡肯放過他?兄弟對峙是遲早的事兒。少帝當初與太皇太後串通一氣把她逼出了帝都,或許是少帝此刻最後悔的事情。

    追殺她,意圖擄走她的那些人之中,就有少帝的人。少帝的人不會對她下殺手,只想擄走她,她就知道少帝是想利用她來威脅千澤的,她絕對不能成為千澤的累贅,如果真有一天,她落在少帝的手裡,少帝要用她來逼著千澤投降,她寧願橫劍自刎,也不願意拖千澤的後腿。

    “藍兒,來日方長,相信洛小王爺也不會虧待錦英姐姐的,一定會風風光光地娶著錦英姐姐回國。”夜千澤只能安撫著愛妻,跟著他,她心裡只會越來越多的遺憾。“小王爺估計是先把錦英姐姐風光地接出帝都,回到東辰後才會正式舉行大婚的,大婚還得挑選良辰吉日,這樣一來二去的,就得來年的秋季才會真正大婚,那會兒,大周或許會成為歷史,戰事暫時告一段落,我可以陪著你走一趟東辰國,這樣就能看著錦英姐姐幸福地當洛小王爺的新娘了。”

    寒初藍有點驚喜地望著他,“你會陪著我回一趟東辰國?我哥說在宿城,我還有很多哥哥,都沒有見過面,我還真想見見他們,怎麼說都是我的親人,還有我的皇祖母,聽我哥說,我的皇祖母比你的皇祖母慈祥,就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孫女。”因為夜千澤的緣故,她一直沒有想好什麼時候回去認祖歸宗。

    夫妻倆私下相處,也極少會涉及這個問題。

    因為一提到這個問題,勢必就會牽扯到將來交戰的問題。

    不管是夜千澤帶兵踏入東辰國土,還是她老爹帶兵踏進大星領土,都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但為了大業,她又必須選擇一方來支持。她已經選擇了夜千澤,站在女兒的角度上,她屬於不孝。站在天下大局來說,她又沒有錯。

    夜千澤笑著用手覆上她的肚子,孩子七個多月了,胎動更厲害,而且踢得也更有力,把手貼在肚皮上,就能感受到他狠狠一腳踢來。孩子似是特別的喜歡夜千澤,每次他的手覆上來,孩子就會踢幾下,現在也是這樣,他覆手而來,才摸了兩下,孩子就有了回應,讓夜千澤的笑容裡添了濃烈的父愛。他,為人父了!

    “那裡始終是你的母國,你也要認祖歸宗的。我不以大星的戰將身份,我只以東辰的女婿身份陪著你回去,相信誰都不會為難我。”

    他的岳父也不會為難他。

    撇開敵對的身份,他欣賞岳父,岳父也欣賞他。

    再者他還有最好的靠山,便是藍兒肚裡的孩子,這個孩子呀,血液裡有著大歷皇室的高貴血統,也有著大星皇室的血統,更有東辰國皇室的尊貴,集結三國最尊貴血統出生的嬌兒,將來必定是個人物。

    “報夜將軍。”

    營外忽然傳來了士兵的叫聲,打斷了夫妻的絮語。

    “何事?”

    夜千澤並沒有站起來,只是溫和地問著營外的士兵。

    “夜將軍,大歷國主帥上官平求見。”

    夜千澤微微地攏了攏眉,鳳眸也閃爍了幾下,沒有表兄弟能相見的喜悅,反倒有著幾分的防備。他吩咐著士兵:“放他進來。”

    士兵恭敬地應下。

    聽得士兵的稟報,寒初藍問著夜千澤:“上官平是你的一位表兄弟吧?”

    “我表兄,排行第三,便是三皇子,當初以大歷使者出使我們大星的。”他帶著寒初藍初回帝都時,他就去驛站見過了上官平,因為寒初藍睡著了,他並沒有帶著寒初藍去。

    “他帶著二十萬大軍趕來,也是為了瓜分大周吧。”

    隨軍而行,一些事情她還是知道的。

    “有肉吃,誰不想來分一口。他們來遲了一步,分不到多少,能撿根骨頭啃也值得。”

    “那他怎麼會來找你?兄弟聚舊?要聚舊,怎麼不等到戰事結束。”

    夜千澤站起來,寒初藍也跟著站起來,他連忙去拿來一件厚厚的有著帽子的披風替寒初藍披上,又幫她把披風的帽子戴到她的頭上,這才牽著她往外走,低淡地答著:“大歷的大軍距離我軍很近,雖然走的路線不一樣,要是真想行走,不過是一個時辰的路程。”

    寒初藍點頭,怪不得上官平會來拜訪。

    三國提前達成了共識的,先共同攻打大周,誰也不准拖誰的後腿,等於是結成了盟友的。盟友之間有些走動也屬正常。像她老爹,經常私底下與他們走動呢,哪怕次次都是沖著她娘親而來。

    她娘對她很好,不過一提到老爹,立即晴轉冰雪,冷死人不償命。

    唉,她身邊的人都成雙成對了,唯獨她的父母無法成雙成對,她也在不停地努力攝合,可惜效果很差,娘親只答應在她的面前不會傷她爹一根頭發,不在她的面前,娘可是把爹的皮都扒,更不要說頭發了。

    偏偏她爹願打願挨,連命都可以雙手奉到她娘親面前。

    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因為國仇家恨,這一生,怕是都無法走到一塊兒了。

    說不傷心不難過都是假的。

    每每想起父母,寒初藍的心都是揪得像麻花,痛得難以用詞語來形容。

    夜千澤帶著寒初藍走出帳營,親自到外面去迎接上官平。

    上官平並沒有穿著鎧甲,而是一身的便服,帶著十幾個人而來。

    “三表兄。”

    “昊兒。”

    表兄弟相見,表面上相當的親熱客套。

    “昊兒,冒昧來訪,打擾了。”上官平客氣地向夜千澤拱著手,夜千澤笑著:“三表兄說的是哪裡話,原本該是千澤去看望三表兄的,如今勞煩三表兄先來看望,是千澤的不是。”

    上官平聽著他自稱千澤,不再像幼時那般自稱昊兒,知道他不願意再恢復夜君昊那個名字,也跟著改口,望向了站在夜千澤身邊被披風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五官的寒初藍,笑著問夜千澤:“千澤,這位想必就是弟妹了。”

    夜千澤點頭,把寒初藍介紹給上官平認識,上官平不客氣地把寒初藍打量了一遍,看到寒初藍隆起的腹部,眼底才有點笑意。

    “三表兄。”

    寒初藍朝上官平福了福身,算是見過禮了。

    上官平還了半禮,扭頭吩咐著一名隨從給寒初藍送上厚禮,說是見面禮。

    謝過了上官平,寒初藍與夜千澤一起把上官平迎回到夜千澤的營中,分賓主坐下。

    表兄弟倆客套過了,談過了如今的戰事,便開始話家常。

    “皇上舅舅還好嗎?”

    上官平嗯著,“父皇還好,就是常想起皇姑,想起你。在我來之前,父皇千叮萬囑,讓我一定要來看看你。”

    “謝謝皇上舅舅的牽掛。千澤不好,這麼多年來沒有看望過舅舅,還勞煩舅舅如此牽掛,將來有空,千澤一定會攜妻兒去看望皇上舅舅。”

    上官平點頭,端起夜千澤命人擺上的酒水,喝了兩口,把酒杯放下,輕歎一聲,夜千澤便問著:“三表兄,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千澤?三表兄因何歎氣?”

    “父皇年事漸高,人老了,就特別的懷舊。皇姑仙逝後,父皇就常常唉聲歎氣的,萬分的懷念皇姑,甚至自責是他自己害死皇姑的。隨著年紀越來越大,這種情緒更深,讓我們這些做兒女的看著也於心不忍,真想化身為皇姑,讓父皇不用再自責,不用再對空思念皇妹。”

    夜千澤不說話。

    寒初藍看看他,看到他的手在桌子底下都握成了拳頭。

    他心在痛!

    他的母妃,他不想輕易提及的,因為提一次,他就痛一次。

    把手縮到桌子底下,寒初藍輕輕地握住了他的一邊手,夜千澤扭頭看她,從她的眼裡看到她的關心,她的安撫,他握著的拳頭才慢慢地松開。

    上官平也注視著夜千澤的反應,夜千澤的痛楚雖然掩飾得很好,他還是能看出幾分來。

    “這是母妃的命!”

    沉默良久才說話的夜千澤,沉沉地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寒初藍都替他心痛。

    這不是母妃的命,這是他那個皇上舅父的安排,母妃才無奈地用著柔弱的肩膀槓起兩國的和睦重擔。

    “長寧表姐還好吧?”

    夜千澤忽然問了一句。

    大歷國長寧公主,是帝君寵妃所出,比上官紫還要大上一歲,當初本來是要她和親的,因為她不肯,她母妃也不捨,母女哭哭鬧鬧的,加上帝君也不捨得自己的親生骨肉遠嫁他鄉,便把妹妹上官紫送到大星來當這個和親使者,這也是太後臨死前指責帝君害死了自己妹妹的原因。

    上官平微微地沉默著,片刻才輕歎著:“長寧過得不太好,她的駙馬根本就不愛她,哪怕她貴為公主,駙馬也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府裡那麼多子女,竟無一人是她所出,嫁人二十幾年了,幾乎都是守著空房渡日。”

    望一眼夜千澤,上官平不知道自己說出長寧公主的婚姻不幸,是否能撫平表弟心裡的幾分怨恨。

    夜千澤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隨即又換回了苦笑,“長寧表姐再不幸,還活著,我母妃再幸運,已經魂歸離恨天。”

    “千澤……”

    上官平歉意地叫了一聲。

    端起酒杯,夜千澤朝上官平敬著:“三表兄,來,千澤敬你!”說著,一飲而盡。

    上官平陪著他喝了幾杯酒,才說道:“千澤,當年事,咱們不提了。都過去了。父皇心裡的苦,我們無法體會的。”

    夜千澤並沒有看向上官平,只是淡淡地又喝了一杯酒,接受到寒初藍不贊成的眼神後,他才放下了酒杯,抬頭,鳳眸定定地注視著上官平,上官平與他是表兄弟,他又長得酷似其母,間接地他與上官平也有幾分的相似,不知情的還會以為是親生的兄弟呢。“三表兄,皇上舅舅是不是讓你給千澤帶來什麼話?”

    上官平與夜千澤對視片刻,便轉向了寒初藍,沒有再拐彎抹角,老實地答著:“皇姑出嫁二十幾年了,宮裡早就沒有了皇姑的遺物,父皇每每想起皇姑,連個念想的信物都沒有,著實難過,所以交待我見到你們時,請求弟妹把皇姑的鳳凰令交給我帶回去給父皇,這樣父皇想起皇姑時也有個信物可以當作念想。”

    夜千澤神色不變。

    寒初藍卻在心裡罵了一句:無恥!

    夜千澤沒有告訴過她,長寧公主才是該和親的人,她卻猜到了自己的婆母當初和親,也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暗算,否則夜千澤不會突然問一句長寧公主。如今婆母死了,她的娘家人竟然回來索取鳳凰令,還真夠厚顏無恥的。

    “弟妹,請你把鳳凰令交給為兄吧,讓為兄把此物送回國給父皇。”上官平灼灼地望著寒初藍。

    寒初藍淡定地拿起筷子夾了一點菜吃,還想喝酒,夜千澤立即阻止她,丟給她一記嚴厲的警告眼神,她才悻悻地再次夾點菜吃。她現在不宜喝酒,宜喝酒的時候,他也不讓她喝。

    這輩子,她都不能再喝酒了嗎?

    不過是酒醉後想起二十一世紀的親人,哭了一番,就遭他記到現在。

    “三表兄,舅父為什麼獨獨索要鳳凰令?”夜千澤不說話,寒初藍可不想傻傻地陪著沉默,放下筷子,便笑意盈盈地回望著上官平,笑著反問一句。

    說什麼討個信物睹物思人,不過是借口,其實看中的是鳳凰令背後的龐大財富。

    上官平笑著:“弟妹,為兄剛才說得很清楚了,父皇不過是想討個皇姑的信物,以後也能睹物思人。”

    “就這麼簡單?”

    上官平有點兒怒,語氣轉為淡冷,“弟妹在質疑什麼?”

    質疑你們沖著鳳凰令背後的財富而來!

    寒初藍在心裡冷笑著,表面上卻笑著:“真要母妃的信物,也不一定要鳳凰令。三表兄,你先別生氣,其實也不是我們不肯把鳳凰令給舅父,實在是鳳凰令不在我們身上呀,想給三表兄也給不了。三表兄該不會聽到傳言,說鳳凰令在弟妹身上就像那些傻瓜一樣,死追著弟妹搶鳳凰令吧?都是傳言,連弟妹都沒有見過鳳凰令呢,那些傻瓜死咬著弟妹不放,其實就是一個陰謀。”

    夜千澤淡淡地夾了些菜來吃。

    鳳凰令的主人是寒初藍,這件事,無須他出面,他相信愛妻能擺平的。

    聽說寒初藍左一句傻瓜,右一句傻瓜,都是對鳳凰令有著搶奪之心的,上官平的臉有點兒辣辣的,寒初藍也在罵著他們呢。

    “什麼陰謀?鳳凰令不在弟妹身上?”

    上官平順著台階走下來,追問著寒初藍。

    “啪!”

    寒初藍倏地重重地一拍桌子,整個人站起來,怒氣沖沖地罵著:“就是代青那個變態師尊嫉妒我得到千澤的寵愛,看不得我幸福,看不得我和千澤親近,就設了這樣一個陰謀,到處散播謠言,說鳳凰令在我身上,媽的,姐連鳳凰令長什麼毛樣都沒有見過,怎麼就在我身上了?那個大變態,分明就是借刀殺人,他好獨霸我家千澤!他又不能替我家千澤生孩子,還要如此的害我!”

    “咳——咳——”

    夜千澤在吃菜,被菜嗆著了。

    上官平才喝了一口酒,酒水適數噴出來。

    “藍兒,我沒有斷袖之癖。”

    夜千澤費力地咽下了嗆在喉嚨的那些菜,才向自家娘子辯解著。

    “你沒有,變態師尊有!他老是想著睡了你!”

    寒初藍一副吃醋的樣子,猛拍著桌子。

    上官平驚愕地看著拍著桌子的寒初藍,心裡直冒汗,這麼強悍的妻子,千澤怎麼受得了?

    夜千澤也被愛妻猛拍桌子的動作驚得不行,也想笑破肚皮。他知道妻子有辦法擺平三表兄,不會把鳳凰令交出來,倒沒想到妻子來這一手。

    “咳咳!”

    上官平咳著。

    代青想睡了……千澤!

    瞄瞄夜千澤那張比女人還要美上幾分的臉,上官平咽了咽口水,嗯,或許,會有那個可能。

    “千澤,你敢說變態師尊沒有說過要睡了你的話!”寒初藍瞪著夜千澤一臉的咄咄逼人。夜千澤的俊臉倏地被她逼紅起來,而遠在他鄉替夜千澤暗中招兵買馬的代青,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辣得不行。

    “藍兒……師尊他……”夜千澤紅著臉結結巴巴的。

    上官平直冒汗,看千澤的表情,代青還真的……

    “反正鳳凰令在我身上就是一個陰謀,是謠傳,是代青借刀殺人,他成功了,所有人都以為鳳凰令真的交給我了,害我走到哪裡都被人追殺,好幾次差點連小命都丟了,我冤不冤呀,現在連表兄都信了,我真該穿越到宋朝去找包青天申冤去!”

    寒初藍憤恨地坐下來,拿起筷子,憤恨地夾了一筷子的菜塞進嘴裡嚼食著,“好在姐福大命大,沒有被他害死,但鳳凰令真的不在姐身上,表兄要是不信,大可以搜搜看。”

    夜千澤立即警告地瞪著上官平。

    上官平差點咬了舌頭,這個弟妹說話真的……太放肆了!她是他的弟妹,他哪敢去搜她的身?

    還有,她左一句“姐”,右一句“姐”,聽她的意思是自己的自稱,可他就沒有聽說過對自己的自稱為“姐”的,也不知道她在哪裡學來的,聽著有點痞痞的味道。

    “鳳凰令真的不在弟妹身上?那千澤用錢……”上官平不相信寒初藍的話,卻明白寒初藍是不會把鳳凰令給他的,明面索要行不通的了。他只能找證據證明鳳凰令就在寒初藍手裡。

    “千澤用的都是我的錢。”

    寒初藍豪氣地答著。

    “我在鄉下種了很多菜,也有很多稻田,我在帝都有酒樓,在東辰有面館,還與很多胭脂鋪簽了合同,每天進帳銀子千兩以上,千澤又是個省錢的人,不會大手大腳,我還能養得起他。”

    夜千澤默默地低頭去夾菜吃。

    他是個要讓妻子養著的人……

    上官平沉默了。

    寒初藍名下有產業,他是打聽過的。

    “舅父想討個母妃的信物,初藍倒是可以送一樣給舅父,保證比傳言中的鳳凰令更理想,更適合。”寒初藍話鋒一轉,不想讓雙方的關系弄得太僵。

    上官平淡冷地望向她,淡冷地問著:“弟妹有什麼比鳳凰令更理想的信物送給父皇?”

    寒初藍笑著:“現在還沒有弄到,等要花上兩三天時間,如果三表兄不介意等的話,就在這裡等上三天,要是三表兄忙的話,可以先回去,等到初藍弄好了再差人給三表兄送過去。”

    上官平閃爍著眸子,哦了一聲,想了想,答著:“我忙,不能久留,弟妹有這個心,還請弟妹三天後把信物送過去吧。”

    寒初藍爽快地答應著:“好!”

    三天後,她會送給大歷國的帝君最好的思妹信物!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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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0 22:29:23 |只看該作者
059 一輩子的配角!

    送走了上官平,寒初藍與夜千澤相對,默默無語。寒初藍一直握住夜千澤的手,用她的柔情去安撫夜千澤再一次被親情所傷的心。

    親情這東西,說不在乎都是假的,寒初藍敢說這天底下就沒有人不在乎親情的。只是親情這東西往往也很傷人。她在現代裡看得多了,有錢人家裡,兄弟姐妹為了爭奪財產什麼的,什麼情都被錢斬斷了。在鄉下裡,為了爭點土地,更是連架都能打起來。說到底,這些情都是建立在沒有利益沖突之上,如果有利益沖突了,什麼情都是假的。

    人呀,面對的人生,便是如此的現實,如此的無奈。

    “藍兒,我沒事。”

    夜千澤知道愛妻在心疼他面對的一切,甩開不愉快,淺笑著讓寒初藍不用為他擔心。在上官平來之前,大歷國都在暗中幫著他強大,幫著他謀得一些兵權,當初上官平帶兵火燒夷山便是幫著他的。他以為他那個帝君舅父對母妃終是懷著一點愧疚的,便竭力地幫著他站起來。上官平來了,他的那點以為,終是回到了現實裡。

    舅父在幫著他,卻也不想讓他站到那個位置上,別人謀奪鳳凰令就算了,舅父竟然也想要鳳凰令,或許舅父比任何人都想要鳳凰令吧,因為舅父最清楚鳳凰令背後的財富有多麼的雄厚。

    “他們很無恥,也很現實,開口直接索要,不像那些人背後搞襲擊,用搶的。”

    夜千澤冷笑一聲,“看在我母妃的份上,他們才會先禮後兵。”

    “懷財有罪。”

    寒初藍歎了一聲。

    夜千澤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輕輕地拉入了懷裡,沒有再說話。

    寒初藍答應三天後就給上官平送去與上官紫有關的信物,供大歷帝君緬懷皇妹之用。在上官平離開後,她就開始著手准備。

    命人給她准備好畫畫的工具,她開始發揮她的素描水平。

    夜千澤沒有問她准備什麼,也沒有阻止她做什麼,她忙她的,他忙他的。每天准時讓她吃飯,准時睡覺,超過一刻鍾時間,夜千澤都會把她直接地抱走。

    有時候,她覺得夜千澤很適合去做一個保姆。

    除了畫上官紫的畫像之外,她還要給星月寫信,寫信很簡單,就是寫清楚要兩輪明月交接之事便行。她的信還是寫的簡體字,星月會有很多字眼看不明白,早就知道她這個“缺點”的夜千澤,只得再幫她“翻譯”成繁體字,讓她照抄一遍也行,直接用夜千澤的字體也行。喜歡夜千澤狂放又有力的字體,寒初藍不捨得直接用夜千澤的版本,便很費力地照抄了一遍經夜千澤翻譯過的信,把自己的版本讓彩月帶著去冰河鎮與星月交接工作,夜千澤的版本則被她塞入了懷裡當作紀念品,說什麼若干年後,升值了,她還可以賺一筆錢,弄得夜千澤哭笑不得。

    他的字體要是能替她賺錢,他可以天天給她寫。

    兩輪明月的交接工作影響到的是她娘家哥哥的幸福,在彩月帶著信件要離開軍營前,寒初藍拉著彩月的手千叮萬囑的:“彩月,路上別貪玩,別看帥哥,早點趕到冰河鎮與星月交接,叫得讓星月帶著小七一起走。”

    彩月聽著自家夫人的叮囑是一頭的黑線。

    她什麼時候貪玩過?

    她什麼時候看過帥哥?

    話說帥哥是什麼意思?

    彩月直接無視自家夫人的這種聽著讓人滿臉黑線的叮囑,飛身上馬,瀟灑地走了。

    解決了娘家哥哥的終身大事問題,寒初藍又開始回到她的案台前,繼續著她的作畫。她的案台在她的要求下,就擺在夜千澤的營裡,拿她的話說,婆母的真人她沒有見過,夜千澤長得像他母妃,正好拿他來當作模特,只需要把性別改一改,便是活脫脫的上官紫。

    素描在古代在遠古時代還沒有出現的,凡是看到寒初藍畫畫的人,都驚詫不已,竟然不知道天底下還有一種畫法叫做素描的。

    寒初藍懶得解釋,也不想把素描流傳於這個年代裡,不屬於這個年代的技術,留下來就屬於擾亂歷史了,她小女子沒有改變歷史的野心,她的畫,就讓它們如同美麗的曇花一般,綻放了就消失。反正她用的紙張都是普通的紙張,經不起年代的摧殘,很快就會爛掉的。

    “好冷。”

    放下手裡的炭筆,寒初藍搓了搓手,望向營外,一陣寒風刮進來,她立即縮了縮。她屬於怕冷的人,偏偏這裡的冬天都特別的冷,早早就飄起了雪,就算沒有下雪也冷得讓她縮在屋內不敢出去。想起在鄉下的時候,她還得佩服那個時候的自己,還能天天給楊庭軒送菜。

    剛進營的夜千澤很不巧地就聽到了她這一聲嘀咕。

    當下他如同鬼影一般就閃到了她的身邊,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緊緊地摟抱入懷,還被他抱起來,他坐在椅子上,她就坐在他的大腿上,隔著層層衣服也能感受到他灼熱的體溫。他內力深厚呀,下再大的雪,零下十幾二十度的,他身上都是熱呼呼的,剛好可以充當她的人體暖爐。

    “知道冷,還不披上這件披風。”夜千澤薄責著她,替她拿起被她隨手放在椅子上的披風,急急地替她披上,把她包起來,就像粽子一般。

    “暖爐的炭都快燃盡了,也不知道命人幫你添點。”夜千澤啐啐念著。

    寒初藍反身就親了他一記,他不滿意她蜻蜓點水的親吻,扳住她的臉,霸道地吻了一番,直到把她的紅唇蹂躪得更加紅灩誘人,他才不捨地移開唇,瞄到她越加紅灩的唇瓣,他又後悔自己滋潤得太過份了,勾出了他體內壓抑著的渴望。

    隨著她的肚子隆得越來越高,哪怕她說過可以同房,他也不敢,怕傷著她,傷著孩子,已經當了一個多月的和尚,只要她一碰觸,他就會爆炸。

    趕緊別開視線望向她畫得七七八八的畫,借此來壓抑著湧起來的渴望,告訴自己,再忍忍,等孩子生下來了,他們就可以好好地補償。

    “今天順利嗎?”

    寒初藍輕聲問著。

    他們今天繼續去攻打朔州,已經攻了數次,也未能攻下來。

    “沒有,城牆上被潑了水,天氣冷,水很快就凝結成冰塊,導致攻城變得更加的困難。”夜千澤淡淡地答著,盡量不讓自己的話裡有著懊喪,免得她擔心。

    “用炮火也攻不下來?”

    “朔州是大周除了京城之外守兵最重的地方之一,就算我們用炮火攻城,也不能輕易攻下來。他們也有不少的炮兵,這仗打得久了,耗資厲害,少帝的國庫早就吃緊,炮火能少用就少用了。”

    寒初藍嗯了一聲,打仗本身就是一件勞民傷財的大事。

    “能不能在城牆底下放些柴草,點燃了柴草,就能把城牆上的冰塊烘化。”

    “朔州守兵重重,很難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放柴草,再者馬上就要下雨,可能還會夾著雪了,柴草燒起來時也會被雪雨打滅。”垂眸望一眼她,夜千澤淺笑著安撫:“藍兒,別擔心,我們會想到辦法的。”

    “要是能打地道,直接挖地道進城,再到處埋下炸藥,然後引爆炸藥,哪怕城牆固若金湯,守兵重重,也敵不過威力十足的炸藥。”

    寒初藍估計看了N遍的地道戰。

    夜千澤笑,立即放下了寒初藍,又不放心寒初藍,便把她抱到床前,放她躺下,替她扯過厚厚的棉被蓋著,叮囑著:“藍兒,你好好地躺著,別出去冷著了,我找申不害去。很快就會回來,你千萬別出去,要是冷著了,我可要生氣的。”

    “得了,老公公,我不出去,我就在這裡躺著等你回來。”

    寒初藍失笑地揮手,讓自家這個婆婆媽媽的相公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

    夜千澤這才匆匆離開。

    申不害帶著的那些人,最喜歡干偷雞摸狗的事兒,經過無數次戰爭,雲家軍余下不多,申不害那支小隊伍也僅有兩百人左右了,人是少,好在都是精英,他正好讓申不害帶著兩百人挖地洞,現在這個天氣也不宜出兵,這一戰,他不想拖得太久,必須盡早拿下朔州,直取京城。

    望城那邊的戰火也是如火如荼的,據探子回報,他的岳父大人勝利在望,他不想輸給岳父大人。

    夜千澤派了三千名士兵給申不害的兩百人做助手,開始從朔州城外的隱蔽地點挖地道,目的地便是朔州城內。

    等到夜千澤安排好挖地道的事回到自己的營中時,寒初藍哪有老實地躺在床上,反而趁他不在,趕緊把上官紫的畫像畫好,完工了!

    明天,剛好是她答應上官平送信物的日子。

    “千澤,你看看像不像母妃。”夜千澤一進來,寒初藍就把畫好的畫像拿起來,開心地迎向夜千澤。夜千澤卻是陰著臉,用他那雙漂亮的鳳眸瞪著她。慢慢地斂起笑容,像做錯事的孩子似的垂下頭去,寒初藍小聲地說著:“千澤,對不起,我又不聽話了,你打我吧,罵我吧,我都受得住的。”

    夜千澤又好氣又無奈,最後只得輕點著她的鼻子,寵溺地說道:“藍兒,我真拿你沒辦法。”

    從她手裡拿過了畫像,夜千澤不得不再一次驚歎她的畫畫得真好,雖然沒有顏色,依舊栩栩如生。

    “像嗎?”

    夜千澤重重地點頭,輕撫著母妃的畫像,夜千澤低喃著:“像,像,像極了。”他的眼前仿佛就站著母妃,母妃正笑吟吟地注視著他,眼裡一片柔情母愛。

    “母妃……”夜千澤喃喃低叫著,真希望畫中的絕代佳人能從畫裡走出來。

    “明天你差人把母妃的畫像給三皇子送去,舅父要是思念亡妹,看看畫像即可,沒有什麼比母妃的畫像更適合了。”

    夜千澤輕輕地嗯著。

    隔天,夜千澤便吩咐人把上官紫的畫像給上官平送去。當上官平收到上官紫的畫像時,既驚歎寒初藍的高超畫技手法,也感歎著寒初藍還真如傳言般狡黠,想從她手裡奪得鳳凰令,不是易事!

    接下來的日子裡,天氣都很差。

    不是風雪便是冬雨,冷得讓人都不敢出門,圍著暖爐取暖。

    兩軍交戰便因天公不作美,暫時停下來。

    朔州守將加緊策劃著反敗為勝的計劃,而夜千澤這邊的人則日夜不停地挖著地道,天氣惡劣,也讓挖地道的進程受到些許的阻礙,泥土因為雨水的原因松軟,經常挖著挖著就會有塌方出現,挖了二十幾天,才挖到朔州的城牆外,這也足夠讓夜千澤等人大喜了。

    等過了年,地道便打進城裡去了。

    只要埋下炸藥,就能把朔州的城牆炸了。

    ……

    大周,京城。

    御書房裡,軒轅非兄弟倆的臉色都異常的難看。緣於向他們的兄弟求助失敗,甚至沒有回音,他們的探子回報,軒轅國無君主,大亂!

    他們的那些兄弟呢?怎麼會沒有君主的?

    有大周擋在軒轅前面,戰火未曾波及到軒轅,怎麼會大亂?

    “朕不甘心!”軒轅非重重地捶著案台,一張臉又黑又青又紫的。

    軒轅徹只是沉默不語,眼裡有著前所未有的挫敗。是他看走眼了,著了夜無極的道,更看錯了夜千澤,以為夜無極比夜千澤更厲害,誰知道悶聲不語的狗一旦咬起人來,都是往死裡咬。

    更讓他挫敗兼氣恨的是,他查到了他的“天殺”組織遭到不明人士的狙殺,都是元缺的手筆!

    元缺,這個神魔結合之體,其實才是他們的勁敵呀。

    元缺之所以暗中狙殺他的“天殺”組織,竟然是因為寒初藍。在逃離帝都之前,他就從女兒興寧的嘴裡得知元缺真正相中的女人是寒初藍,卻想不到元缺用情那般的深,因為他派出“天殺”組織追殺寒初藍,奪取鳳凰令,讓寒初藍數次陷入危難之中,數次差點喪命,激怒了愛她心切的元缺,下令要把他的“天殺”組織殺光光!

    元缺向來說得出做得到。

    他的“天殺”最近疲於應付緊咬著他們不放的元缺式高手,根本就沒有精力再追殺寒初藍,而且寒初藍一直都跟著夜千澤的大軍走,他的人也沒有機會再對寒初藍下手。目標還活得好好的,“天殺”的實力卻在一步一步地減弱。

    不想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軒轅徹也不得不面對即將到來的敗勢。

    回想起這一路走來,所有的安排及策劃,軒轅徹更是痛心疾首,因為這個敗局是他的策劃及安排逼出來的,便是成就了夜千澤的強大!

    俗話說兔子急了都會咬人,夜千澤是溫溫和和的,好像個軟蝦子一般,不及夜無極城府深沉,不及夜無極心狠手辣,可逼急了,他也由溫馴的綿羊變成了一頭吃人的猛虎,養大這頭猛虎的都是他們這些自以為天下無敵的大神!

    明白已晚,悔之已晚。

    恨只恨以往的無數次暗殺都沒有取得成功,讓夜千澤走到了今天,成為手握重兵權的大將。

    仰頭閉了閉眼,軒轅徹在心裡苦笑著,是她在報復他!

    她的怨恨太重,不甘心成為他成功的墊腳石。

    軒轅非的貼身太監忽然走進來,恭恭敬敬地稟報著:“啟稟皇上,宮外有人送來了幾個盒子,說是送給皇上的厚禮,禮來自軒轅國。”

    兄弟倆對視一眼,來自軒轅國的厚禮?

    “傳上來!”

    軒轅非低沉地吩咐著。

    太監恭敬地應著,退出御書房,便聽到他尖銳的聲音傳出九重宮殿:“傳上軒轅國厚禮——”

    兄弟倆心裡有點兒不安,更多的是好奇,不知道是誰給他們送來厚禮,還說是來自軒轅國的。

    一會兒後,數名太監捧著被封得密密實實的盒子走進御書房。

    “打開來看看。”

    軒轅非命令著。

    數名太監恭敬地應了一聲,便把數個盒子拆封,打開盒蓋,然後坐在龍椅上的軒轅非以及殿下的軒轅徹倏地站了起來,臉色巨變。

    太監們有點好奇地看向盒子,赫然發現盒子裡裝著的全是人頭,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砍下來的,沒有再滴血,但也沒有腐爛,連點血腥臭味都沒有,仿佛這不是真的人頭,而是道具似的。

    軒轅非兄弟倆臉色大變的原因,則是盒子裡的人頭全是他們留在軒轅國的兄弟,包括軒轅國當今的帝君。

    “二皇兄……”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軒轅徹都忍不住顫抖起來,他瑟瑟地走向太監們,伸出顫抖的手,摸向那些人頭,觸摸到的手感告訴他,人頭都是真的。

    頓時,他驚退好幾步,跌靠著軒轅非的案台,站立不穩,臉現悲痛之色,眼裡也染上了淚水。

    他的兄弟竟然被人砍下了頭,怪不得探子回報,軒轅國無君主,大亂。

    直系皇室中人全都被砍下了頭,自然沒有君主,自然大亂了。

    留下的那些旁支,就會忙著爭奪帝位,奪取兵權,那些將軍都有追隨的,又不肯輕易屈服,怎麼能不亂呀!

    軒轅國沒有被戰火波及,卻被人蓄意搞得內亂,試問此刻的軒轅國哪有時間,哪來的心情再援助兄弟倆?

    “是誰做的!”軒轅非咬牙切齒地低叫著,眼裡噴火,恨不得把那個人碎屍萬段。

    “回皇上的話,派人送來這幾個盒子的人說,這是來自軒轅國的厚禮。”

    “滾!”

    軒轅非怒吼著。

    太監嚇得趕緊滾蛋。

    “把盒子留下!”

    太監們又趕緊把盒子放下。

    等到御書房只有兄弟倆以及那顆人頭時,軒轅徹才悲痛地又咬牙切齒地擠出話來:“元缺!除了他,沒有人會有這樣的本事!”

    要殺他們的兄弟,或許有不少高手能做到,但砍下了頭,經過那麼長時間都沒有腐爛,更無臭味,則只有元缺可以做到。

    因為元缺擅長醫術及使毒。

    對藥理最清楚。

    “元缺!”

    軒轅非氣恨地掀翻了案台,“朕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被人家詛咒著要將他碎屍萬段的元缺,正騎著他喜歡騎的白色駿馬奔往朔州。

    還有兩三天便要過年了,而他此刻距離朔州還有兩天的路程,正好可以趕去和寒初藍一起吃年夜飯。數月不見,他對她的思念更深,情也更深,恨不得立即就飛到她的身邊,把她摟入懷裡,狠狠地吻她千萬遍,睡她千百次。

    好吧,這些福利都只能在夢中索取。現實裡,這些福利是屬於夜千澤的,與他無關。

    屈指算算,她懷孕八個多月了吧,再過一個月左右她就要分娩了。

    嗯,他回來了,剛好守著她,雖然她的孩子不是他種下的,他也要守著她安全地生下孩子,母子平安才能放心地繼續辦他的其他事情。這一個月裡,所有事情都抵不上她重要!

    駿馬拼命地奔跑著,望著遠方的路,元缺的嘴角泛出一抹溫笑,深邃的眼裡逸出柔情。

    寒初藍,記得等我吃年夜飯!

    兩天後。

    大雪連下兩天,整片大地都是銀妝一片,有著別樣的風情,別樣的美。

    又是過年時。

    寒初藍挺著個大肚子想幫忙包餃子,被緊張兮兮的夜千澤勒令只准坐在一旁當監工,不准動手,就連向著她的玉鈴蘭也不同意她再幫忙。把她當成重點保護對像的士兵們也是意見一致的,不用她插手包餃子,准備年夜飯的事情。

    無所事事的她,無聊地走出了伙營,扯緊披風,漫走於營與營之間,看著飄舞著的雪花,再記起今天的日子,每逢佳節倍思親,她又一次想起了在現代裡的親人們。

    不知不覺,她來到這個年代已經將近兩年了,經歷了兩個冬天,過了兩個沒有親人在身邊的年。不,她如今有親人了,夜千澤是她的親人,玉鈴蘭是她的親人,整個東辰皇室都是她的親人。

    私底下,她邀請歐陽烈來朔州過年。反正大過年的,天氣又不好,戰事也無法進行。歐陽烈倒是欣然應允,正在來吃年夜飯的路上,就是她的親娘玉鈴蘭女士知道她請了歐陽烈來,一張美臉拉得比馬臉還長,讓她不得不哄了親娘半天。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軍營的大門口,那裡臨時搭建了一個門樓,門樓上有著很多守兵,監視著四面八方的動靜。

    以門樓為中心,又有守兵把所有將營團團圍住,預防大過年的被敵人鑽了空子。

    “夜夫人。”

    守兵看到她都恭恭敬敬地行禮。

    寒初藍淺笑著向士兵們點頭。

    “夜夫人別出去,夜將軍交代過,只允許夫人在裡面活動。”守兵看到寒初藍還想往外走,善意地攔住她,善意地提醒著。

    寒初藍笑著:“我也不會走遠,就在門前走走。”

    她知道夜千澤不是想限制她的自由,而是她臨產在即,擔心她走到外面去忽然臨產,沒有人在她的身邊。

    守兵遲疑片刻,才叮囑著她,“那夫人不要走遠,要讓我們能看得見。”

    寒初藍點頭,她只在門前走走。

    守兵沒有再阻攔,讓寒初藍在門前走動。

    她還沒有走出幾米遠,前方便冒出了幾個小黑點。

    守兵們立即把她請回門樓內,一邊派人往裡通報,一邊緊盯著冒出來的幾個小黑點。

    來人是歐陽烈。

    他騎著馬,帶著冷情,還有幾名親兵一起來與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過年,吃年夜飯。

    “是東辰帝君。”

    守兵也看清楚來人是歐陽烈了。

    如今東辰與大星屬於盟友關系,對於歐陽烈私底下老是出現,他們已經習慣了。但也防著歐陽烈是來刺探軍情,防著歐陽烈在瓜分完大周後立即反咬大星。

    一道有點笨重的身影開心地迎了出去,正是寒初藍。

    “夜夫人。”

    守兵還沒有追上她,騎著馬奔跑而來的歐陽烈已經飛躍而來,眨眼間就落在寒初藍的面前,黑著臉就責罵著:“藍兒,你這是在做什麼?風雪那麼大,你大著個肚子在這裡做什麼?你不為你自己的身體著想,你也得為爹的外甥女著想!”一邊罵著,一邊趕緊把自己披著的披風摘下來就披到寒初藍的身上。

    “爹,我穿得都像個粽子了。”

    寒初藍小聲抗議著。

    “我管你粽不粽子的,凍著了,爹就找夜千澤算帳去,瞧他怎麼照顧我女兒的!”歐陽烈還是黑著臉在罵著。

    “爹。”

    寒初藍撒著嬌,使出平時對付夜千澤的殺手鑭,扎入歐陽烈溫暖的懷裡,歐陽烈趕緊摟扶著她,黑著的臉和緩下來,略推開她,愛憐地斥著:“別以為撒嬌就能沒事了。”

    寒初藍吐了吐舌頭,“爹,女兒是在這裡等著爹的,沒有女兒陪著,我娘的馬臉,爹不怕嗎?”

    歐陽烈立即敲她一記爆粟,又憐愛又好氣地輕斥著:“有你這樣形容自己娘親的臉?”

    馬臉?

    好吧,蘭兒瞧見他時,俏麗的臉的確拉得長長的像馬臉。

    但藍兒是女兒,不能如此形容娘親,不孝!

    寒初藍又俏皮地吐吐舌頭,逗得歐陽烈笑了起來,忍不住又想敲她,她趕緊捂住頭,小聲地抗議著:“爹,你別再敲了,再敲,藍兒就變笨了,藍兒變笨,爹的外甥女就會跟著變笨,爹不為藍兒著想,也得為爹的外甥女著想。”

    “你這丫頭!”

    歐陽烈寵溺地替她整理一下披風。

    遠處的守兵總覺得每次歐陽烈來了,夜夫人總是對歐陽烈特別的親熱,但那種親熱又不是男女之間的,而是親人之間的。

    距離有點遠,兩人說話放低聲音,他們也聽不到父女倆說了什麼。

    夜將軍包括所有將領對此事都沒有說詞,守兵們也不會多嘴地去說什麼。看著父女倆走過來。

    “踏——踏——”

    身後再次傳來了馬蹄聲。

    一個小白點冒出來。

    眾人扭頭看去。

    馬是白色的,馬背上的人也是白色的。

    寒風吹拂著那人的衣衫,白色的衣袂飄飄,再看那人的身姿,也顯得格外的灑脫。

    無需等到白影近前,寒初藍已經認出來者何人。

    在她的記憶中,喜歡白衣的人,每次見著都是一身白的只有元缺了。

    高嶺村一別,她與他有數月未見。

    他去了哪裡,她不知道,他的去處從來都是秘密。

    除非他主動現身,否則很難找得到他。

    他去做什麼,她也不知道。他做的事,也未必是好事。

    元缺很快就策馬近前。

    瞧著歐陽烈時,他微閃一下黑眸,然後視線就膠到寒初藍身上了。

    飛身下馬,輕巧地落在寒初藍的面前,耐看的臉慣性地露出了笑容,笑凝著寒初藍,深深地問著:“初藍,是在等我回來吃年夜飯嗎?”

    “好久不見。”

    寒初藍吐出來的卻是一句輕淡的話。

    習慣了她對自己這樣的態度,元缺絲毫不在意,反正他能從她的眼裡看到她對他的無言問候。

    動手,元缺脫衣服。

    眨眼間,一件還帶著他體溫的袍子披到寒初藍的身上,同時也把歐陽烈披到她肩上的披風扔開,好巧不巧地就扔回到歐陽烈的手裡。

    “這麼大的風,這麼大的雪,你怕冷,就算等著我,也不能在這裡等,你要是冷著了,我還要花時間去照顧你,給你看病,給你熬藥。”

    下一刻,他的袍子飛回到他的手裡。

    寒初藍被人自背後摟入一具寬大溫暖的懷抱,夜千澤帶著笑意的話傳來:“謝謝國舅大人的關心,內子就不敢勞煩國舅照顧了。”

    元缺看向夜千澤。

    兩個男人立即用眼神大戰起來,斗得天雷滾滾,你死我活,誰也不肯認輸。

    “我餓了。”

    寒初藍輕柔地說了一句。

    激戰瞬間停止。

    夜千澤拉著寒初藍,請著歐陽烈進去,至於不請自來的國舅大人,反正臉皮堪比城牆還要厚,無須專人迎接,他自己會貼著他們的尾巴進門。

    磨著牙瞪著夜千澤握著寒初藍小手的大手,元缺在想著,什麼時候把夜千澤的手砍下來。

    寒初藍忽然扭頭看他一眼,他趕緊換上深情款款的注視,寒初藍眼神一變,改看為瞪,他沖她一笑,她無奈地眨眼,用眼神請求著他不要與夜千澤爭風吃醋,記住她是千澤的妻子。

    長歎一口氣,元缺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嘴間全是酸味,伴著澀意,數月不見,她還是她,眼裡,心裡都只有夜千澤。

    他這一生,都無法成為她生命裡的主角,只能當一輩子的配角!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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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0 22:29:46 |只看該作者
060 千澤的怕

    走到哪裡都是讓人趨之若鶩,人人都禮讓三分的國舅大人,此刻只能默默地跟著大家走進去,默默地看著那道由嬌俏變得笨重卻依舊風姿綽約的女子,被她的相公緊緊地拉著,他連站到她身邊與她並肩走的資格都沒有。

    說不嫉妒夜千澤,那是騙自己的。

    元缺嫉妒夜千澤嫉妒得快要瘋掉。

    夜千澤原本是要與將士們一起吃年夜飯的,歐陽烈的到來,他只得臨時改變計劃,畢竟歐陽烈是東辰國的帝君,歐陽烈不可能與大星的將士同吃年夜飯,大星的將士也會吃得不能安心。便把年夜飯安排到自己的營中,寒初藍一邊走著一邊小聲地向他提議著:“千澤,爹來了,要不我下廚為大家做幾道拿手好菜吧。”

    扭頭看一眼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眼裡有著不贊同,擔心她會出什麼意外,哪怕是下廚做菜,他也無法再放心。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進入了夢鄉,他還久久都不敢入睡,望著她隆起的肚子發愣,看著她睡著了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穩,他更是心疼不已。問她,她說懷孕進入了晚期,是這樣的,怎麼睡都不舒服,就像煎鹹魚一般。

    他喜歡孩子,更盼著擁有一個與她的結晶,但見證了她懷孕的辛苦,他才知道孕育一個孩子不容易。

    “大家准備的菜式很多,爹在乎的是一家團聚過年,並不在乎菜式多少。你再去下廚,別說我不同意,爹娘也不同意。”岳父是一國之主,什麼美味佳餚沒有吃過?

    寒初藍抿了抿唇,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也就沒有再堅持。

    大家進了夜千澤的營裡,正中間擺了一張圓圓的大桌子,應該是臨時尋來的桌子擺上去的,夜千澤平時辦公用的案台都是長方形的小桌子,就算有客來訪,也是就著矮茶幾而坐。

    這是寒初藍要求的。

    寒初藍說了過年吃年夜飯就要大家圍桌而坐,這樣才算是團圓飯。

    寵妻上天的夜千澤,二話不說,暗中就派人去尋了一張圓形的大桌子來,擺在他的營裡。

    看到這張圓桌子的時候,眾人都微微地閃了閃眸子,卻也覺得這樣圍桌而坐就像普通的老百姓一般,很溫馨也很熱鬧。唯一不同的是,男女同桌。好在這裡是軍營,同桌而坐的女性僅有玉鈴蘭母女。玉鈴蘭是大將軍,一生中幾乎都在軍營中度過,早就習慣了與男人平起平坐,大家也不把她當女人來看。寒初藍嘛,誰都捨不得把她趕到別處去吃飯,自然也就沒有人計較她與他們一起同桌而吃。

    數名士兵把夜千澤吩咐送到這裡來的菜式,一道一道地端上來,擺到桌子上,眨眼間就把桌子擺得滿滿的。

    還有兩壇酒。

    寒初藍笑著招呼大家到一旁,早就准備好熱水的盆裡洗過了手,又招呼著大家圍桌而坐。

    玉鈴蘭隨意地挑了一個位置坐下,歐陽烈一直盯著她,她坐下了,歐陽烈馬上不客氣地挨著她的身邊坐下,占據了最佳的親近她的位置,惹來玉鈴蘭的狠狠瞪視,歐陽烈腹黑的眸子故意地掃向寒初藍,玉鈴蘭恨恨地斂回了瞪視。

    大過年的,不想與這個越來越無恥,老是利用女兒來對付她的腹黑男人計較。

    再者元缺也在,她也不能流露出不對勁來,以免讓元缺察覺到不正常。其實,元缺早就知道了歐陽烈就是寒初藍的生父,拜他吃醋所賜,歐陽易告訴他的。就是還不知道玉鈴蘭是寒初藍的親娘。

    寒初藍如今不再戴著面具,歐陽烈也沒有再戴面具,兩個人相似的面容,第一次同時暴露在大星將士的面前時,著實把大星的將士嚇了一大跳。好在大家都知道寒初藍來自清水縣的平陽村,歐陽烈連個美人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有女兒。只當是撞巧,這也是父女倆見面那般親近,將士們都習慣了的原因之一,任誰見著另一個自己,都會忍不住去親近的。

    “藍兒,你坐著。”夜千澤拉著寒初藍到桌前,輕柔地按她坐下,他也想坐下的時候,厚顏無恥的元缺一屁股就挨著寒初藍坐下了,占了寒初藍的右手邊位置,夜千澤只得在寒初藍的左手邊坐下。

    再添一個玉彬,一共也就是六個人坐著。

    “你還好嗎?”

    元缺坐下後,輕聲問著身邊的寒初藍。

    “你的眼睛並不瞎。”寒初藍也輕輕地答著。

    元缺忽然執起她的手腕,夜千澤的大手就從她的身側橫過來,元缺淡冷地笑著:“我替她把把脈,你也不讓嗎?”

    夜千澤抿緊唇不語,伸出的大手縮了回去。

    “脈博平穩,還不錯。”

    元缺認真地替寒初藍把過脈後,放下心來,不過接著說:“就是不知道胎位正不正。”

    “胎動的時候,小腿朝上踢著,頭部已經朝下,胎位正了。”寒初藍本能地答著,古代沒有B超,無法借B超來確定胎位的正與不正,但可以通過胎動來確定。

    所有人都望著寒初藍,就連元缺都愕然地盯著她看,眼神變得比以往更加的深不可測。寒初藍沒有學過醫,但寒初藍又懂得一些醫理及醫學常識,這一點讓元缺怎麼都想不明白,也無法查出個所以來,就像她說話古怪,明明有家還說無法回家,明明沒有讀過書,卻會寫字算帳等,根本就沒有根底可以查。

    有時候,元缺嚴重懷疑寒初藍不是這裡的人。

    那她來自何方?

    絕對不是東辰國!

    猜到一些詭異的可能時,元缺的臉色微微地變白,盯著寒初藍的眼神更加的專注,生怕自己一眨眼,這個女人就消失不見了,或者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發現大家都盯著自己看,寒初藍淡定地解釋著:“我問過穩婆,穩婆告訴我的。”

    除了夜千澤和元缺之外,其他人都相信了寒初藍的話。

    席間,元缺不停地給寒初藍夾菜,夜千澤也體貼地給寒初藍夾菜,兩個都深愛著她的男人,好像在比拼似的,比賽誰夾的菜多。寒初藍喜歡吃什麼,現在不適合吃什麼,適合吃什麼,兩個男人都一清二楚。

    夾了一塊魚肉,元缺細心地把魚肉裡面的小小的白色的魚刺挑掉,才放到寒初藍的碗裡,說道:“多吃點魚。”

    寒初藍苦著一張俏臉,“元缺,我一口飯都沒有吃。你和千澤給我夾了太多的菜,我拼命地吃,都吃不完,好不容易看到飯了,還沒有來得及扒一口飯,瞬間又被你們倆夾來的菜掩蓋了。”說著,她把元缺夾給她的菜,都夾還給元缺,把夜千澤夾給她的菜也夾還給夜千澤,自己端起了飯碗,總算扒了一口飯吃。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彼此都沒有說話,淡定地吃著飯,沒有再搶著給寒初藍夾菜。

    年夜飯在兩個都吃醋的男人斗著間吃完。

    早就察覺到不妙的其他人,沒有久留,飯後都一溜煙跑了。

    歐陽烈樂得可以糾纏他的蘭兒。

    “初藍,我給你准備了新年禮物。”元缺笑意盈盈地望著寒初藍,嘴裡說著准備了新年禮物,卻沒有拿出來,寒初藍知道他想讓她到外面去,兩個人能獨處。她沒有答應他的無言請求,怎麼說她都是夜千澤的妻子,哪能與一個外男走到外面去單獨相處?

    從衣袖深處拿出一個荷包,寒初藍把這個荷包遞給了元缺,元缺美滋滋地接過了荷包,卻聽她說:“這是妾身給國舅大人的紅包。”

    元缺頓時覺得這個荷包燙手,他還以為……

    寒初藍再拿出第二個荷包,也遞給了元缺,望一眼夜千澤,說道:“妾身也替相公准備了一個給國舅大人的紅包。”

    “別在我面前自稱‘妾身’,聽著就覺得虛偽!”元缺有點生氣地擠出話來,不喜歡她如此生疏的口吻。他抬高手,也自袖中拿出什麼東西來,沒好氣地甩到了寒初藍的面前,沒好氣地說道:“諾,給你的新年禮物。”

    他甩來的是地契。

    寒初藍疑惑地拿起地契一看,赫然是高嶺村的田地,她當初想買下來卻沒有錢可以買的。

    “咱倆當夫妻——假夫妻的時候,你想買那裡的田地,沒有錢,又不肯向我借,我只得犯賤自己掏腰包買下來,寫上你的名字,當成禮物送給你,好歹咱們假夫妻一場,那是我一生中過得最快樂,最幸福的日子。”元缺話裡有著懷念,懷念高嶺村半個月的生活。

    那時,她對他真的很好,天天給他做吃的,還給他做了一身衣服,那身衣服他此刻都還帶在身上,是她心甘情願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

    站起來,元缺撇著臉色如常的夜千澤,知道夜千澤心裡其實就像他一樣酸得要命,只是夜千澤比他會裝呀,沒有過份地流露出來,借此來彰顯夜千澤是個勝利者,勝利者無須嫉妒失敗者。“我去買些煙花回來。”說著,他揣著他破碎的心離開了夜千澤的營。

    元缺一走,夜千澤就把寒初藍帶入了懷裡,緊緊地擁住,低啞地說著:“藍兒,你是我的!”

    在他的懷裡轉過身來,寒初藍仰臉柔聲答著:“我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垂眸凝視著她,並且用雙手托起了她的臉,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臉上,眉上,額上,夜千澤的聲音依舊低啞,輕輕地說道:“藍兒,你知道嗎,其實我怕的,很怕,怕你會被元缺搶走,每次看到他對你的例外,對你的關懷備至,在我面前放肆地流露出對你的情愫,我就心裡緊張,我只能拼命,拼命地對你好,拼命地去努力,讓自己變得和元缺一樣優秀,這樣才不會被元缺比下去,才能站在如此優秀的你身邊。”

    以前楊庭軒就瞧不起他,覺得他配不起她。

    這是夜千澤第一次親口說出他內心的緊張。

    元缺為救寒初藍差點死去時,寒初藍帶著元缺在高嶺村一住便是半個月,照顧著受傷的元缺,也被高嶺村的村民誤會兩個人是夫妻。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默默地等著她回來。他也知道寒初藍愛自己,不會輕易再愛上元缺,但元缺對她的好一點都不比他少,天天的朝夕相處,他心底是害怕寒初藍會對元缺生出一點情愫來,哪怕是一點點,足夠要他的命。

    寒初藍望進他的眼眸深處,看到他毫無保留流露出來的害怕,她心疼地把他的頭拉得更低,送上自己的紅唇,輕輕地吻了他兩下,才柔聲說道:“千澤,別怕,我只愛你,我的心裡只容得下你一個人。”她還以為他很自信呢,原來在他的自信底下還藏著他的一抹害怕。

    “藍兒。”

    夜千澤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裡。

    寒初藍動情地回摟住他的腰桿。

    營外,那抹白影悄然離去,神色黯然得無法用詞語來形容。

    雖然在戰亂時期,過年的氣氛還是有的,而且相當濃烈,特別是元缺不知道跑到哪裡買了很多鞭炮及煙花回來,燃放煙花,制造出更加濃烈的過氣氣氛。以往這位高高在上的國舅大人,對於將士們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今天晚上能與國舅大人一起燃放煙花,讓將士們覺得如坐雲端,飄來飄去的。

    夜千澤夫妻並沒有去放煙花,寒初藍只喜歡看,不喜歡放。

    尋了個安靜干淨的地兒,夜千澤陪著她坐在那裡,相依相偎地看著沖上天空中才會綻放美麗色彩的煙花。

    “又一年了。”

    寒初藍輕輕地說著,“去年這個時候,我們還在王府裡。不知道爹和周妃在帝都是否安好。”

    “攝政王府的匾已經被少帝摘下來,恢復了以前的沐王府,代表爹的地位降了一個級別。再加上爹如今再無權勢,自然不比以往。”夜千澤的神色暗了幾分。

    他為人子,不孝,在父親需要照顧的時候,不在身邊,甚至連回去看一眼都不能。

    “地位,身份,都不重要,只要還活著,比什麼都好。”寒初藍安撫著他,“陽光總在風雨之後,千澤,加油!”

    擁緊她,望著又一枚沖上黑色夜空後就綻放出絢麗色彩的煙花,夜千澤低喃著:“陽光總在風雨之後,藍兒,謝謝你陪著我一起等彩虹的升起。”

    “謝什麼,咱們是夫妻。”

    ……

    一排排的黑烏鴉站在驛站門口等著,很快地便看到軒轅徹從驛站而出。

    “爺。”

    黑烏鴉們立即齊聲叫了一聲。

    “走!”

    軒轅徹沉冷地一揮手,示意黑烏鴉出發,他自己則翻身騎上了手下替他准備的馬,在黑烏鴉的簇擁下,離開驛站。迎接新年之夜,他則去朔州。

    敗勢已經可以看到,但他還是不甘心,不認命。

    不管她是不是在報復他,他在死前,也要拉著她最愛的兒子陪葬。閻羅殿見著了,她愛怎麼怪他,愛怎麼鬧他都行,反正她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他。

    ……

    年,過去了。

    攻打朔州又成了這支十幾萬隊伍的大軍要面對的現實。

    朔州城牆上依舊結滿了冰塊,夜千澤沒有帶兵去攻城,只等著申不害把地道挖進城裡去。

    年初八的時候,新年的氣氛還異常的濃烈,在這天的夜裡,申不害等人成功地把地道挖進了城裡去。夜千澤的目標是炸毀城牆,不是要炸毀一座城,城裡有萬萬千千的百姓,哪怕不是大星的百姓,他也沒有心狠到要讓萬萬千千的百姓陪葬。他吩咐申不害把准備好的炸藥埋在城牆邊緣,這樣引爆炸藥的時候,便不會牽連到無辜的百姓。

    朔州城很大,這一個計劃需要用很多的炸藥,軍中的炸藥幾乎都用到了這個計劃上,如果計劃失敗,這一仗,有可能是大星輸。

    埋炸藥自然要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進行。

    申不害等人花了三個晚上,才把炸藥埋好。

    正月十二,天空還是陰陰沉沉的,雖然沒有再下雪,寒風還是呼呼地吹著,冷得刺骨。

    玉鈴蘭與夜千澤率領著十萬大軍,留了幾萬人在後方充當援兵之用,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朔州城下。大周的守兵遠遠地看著大星的大軍浩浩蕩蕩地走來,趕緊上報主帥。領教過大星這支軍隊的勇猛凶殘,大周的主帥下令緊守城樓,不管大星如何叫陣,都不要出城迎戰。

    反正天氣冷著,大星就無法攻下朔州。

    十萬大軍到達了朔州城下,黑壓壓的都是人頭,步兵手裡拿著的長戟,在寒風中閃著寒光,五千名騎兵在前方,一匹匹戰馬並排而站,不時地發出幾聲鳴叫,好不壯觀,氣勢十足。

    城樓上,大周的主帥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城樓下的大軍,緊抿著唇,等著大星攻城。

    可是站了小半個時辰了,敵方一點動靜都沒有,好像就是拉著大軍來城樓來讓他們閱兵似的。

    主帥忍不住攏緊了濃密的劍眉。

    “元帥,大星楚王爺來了。”一名士兵走到主帥的身邊稟報著,主帥挑眉,大星的楚王怎麼來了朔州,他聽說那位楚王已經叛出了大星,被大星追殺,所以躲到了他們大周來,皇上還挺看重楚王的,好生招待,天天召見。

    主帥扭頭,就看到軒轅徹滿臉風塵僕僕地帶著幾個黑衣人走上城樓來。

    “夜宸見過元帥。”軒轅徹還在冒充著夜宸的身份。

    主帥淡冷地還了一禮,問著:“不知道楚王爺到此?”

    “夜宸奉貴國皇上所請,前來幫助元帥的,夜宸帶來了夜宸這麼多年來培養的所有親兵暗衛,共九千人。”他冷冷地望向了城樓下的夜千澤,繼續說道:“夜宸與大星不共戴天!”

    聽到軒轅徹帶來了九千人,又知道他與大星反臉,此刻前來幫忙,一定是真心的,主帥態度立變,與軒轅徹並肩站在城樓上,看著大星的大軍,深思著:“楚王爺,他們來了小半個時辰,可一直都沒有動作,好像就是帶著大軍來向我們展示他們雄厚的兵力似的。”

    “玉鈴蘭用兵有點狡詐,她帶著大軍前來,肯定有她的用意,我們不可大意。”

    主帥點頭,贊成軒轅徹的看法,就是猜不出玉鈴蘭此舉的真正用意是什麼。

    看到城樓上冒出來的軒轅徹,夜千澤臉色一沉,殺氣彌滿他的鳳眸,狠狠地瞪著軒轅徹,就是這個人放火燒死了他的母妃,就是這個人挑撥離間,讓他的母妃活著受了不少委屈,就是這個人毒害了他的父王。仇人就在眼前,夜千澤恨不得立即手刃仇人,為母報仇,為父報恨!

    “昊兒,好久不見。”

    軒轅徹沖樓下的夜千澤一笑,像個沒事人一般打著招呼,還親切地叫著夜千澤,讓夜千澤的俊臉黑了又黑,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沖動,沒有立即撲上城樓去掐死軒轅徹,他揚聲,也笑了起來,“楚王叔還真是好久不見呀,王叔別來無恙吧,還能走路不?”

    軒轅徹笑著揚聲答著:“多謝昊兒的關心,王叔至少比你父王強得多了。”沒有半點意外地看到夜千澤俊逸的臉黑得像火炭,漂亮的鳳眸全是恨意,恨意濃烈到讓他站在城樓上,距離夜千澤有很遠的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得到,眼神要是能殺人,軒轅徹敢說自己已經被夜千澤碎屍萬段了。

    曾經,那個娃兒也是他最疼愛的侄兒,因為像極了他最愛的女人,每次抱著那個小小的娃兒,親著娃兒與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就等於親著她一樣,借著這樣來撫平自己對她愛而不得的遺憾。歲月的無情,讓他老了,那個娃兒長大了。娃兒知道了一切,為母報仇而來。

    為天下,為那把龍椅,軒轅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很多,很多。

    “王叔強不過我父王,我父王還能活著,王叔很快就會魂歸地府,向我母妃贖罪去!”夜千澤磨著牙擠出話來。

    提到她,軒轅徹笑,“昊兒說得對,王叔是該去向你母妃贖罪,不過王叔想帶上昊兒一起。昊兒倘若有本事攻下朔州,王叔就陪著你去向你母妃贖罪,哈哈哈!”軒轅徹大笑三聲,然後扭身帶著他的人就走,大周的主帥也跟著他一起離開,城樓上很快就沒有了仇人的蹤影。

    夜千澤用力地揪緊了馬的韁繩,恨恨地看著仇人消失在眼前。

    申不害在這個時候騎馬到他的身邊,小聲地稟報著:“夜將軍,可以引爆炸藥了。”

    夜千澤扭頭望了申不害一眼,眼裡有著遺憾,申不害怎麼不早一點來報,這樣引爆炸藥還能把軒轅徹那個惡魔一起炸了!

    “傳令,准備引爆炸藥。”

    “是。”

    玉鈴蘭也在同一時間吩咐大軍往後退開。

    城樓上的守兵看到敵軍來了那麼長時間也沒有動作,此刻有了動作卻是往後撤退,以為敵軍就是帶著人來示威的,微微地松一口氣,但他們松下來的那口氣才剛剛落地,忽然聽到一聲巨響,還沒有反應過來,巨響又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

    驚天動地,震耳欲聾,伴隨著城牆的倒塌,宛如地震一般,頓時灰塵滾滾,慘叫聲響徹雲霄。

    朔州城外的大軍淡定又壓抑不了欣喜看著眼前驚天動地的一幕,朔州城外的官兵,百姓們卻被震得傻了。

    城牆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就算有些沒有被炸毀,也是危危欲墜,守兵們幾乎都被磚頭埋在底下,或者被火藥力十足的炸藥炸得粉身碎骨。

    古代的炸藥不像現代的那麼多,但威力一點也不減,夜千澤又差不多把他們目前擁有的炸藥都用到這個計劃裡,好在計劃成功了,否則損失慘重的是他們大星,少帝要是知道他一次性用這麼多的炸藥,還沒有成功炸毀朔州城牆,估計會抓狂,現在少帝也會抓狂,開心得抓狂。

    “殺!”

    玉鈴蘭一聲令下,十萬大軍趁著城牆倒塌了,整個朔州還處於呆愣之中,叫喊著沖殺而來。

    這一戰,開頭很慘烈,震撼天與地,過程更加的慘烈,勝利與失敗便在慘烈之中成形,綻放結局。

    朔州失守!

    軒轅徹帶著殘兵敗將逃走,逃走前還囂張地向夜千澤挑戰,說他會在城外五十裡的萬丈崖等著夜千澤來替母報仇。

    夜千澤帶著一部份親兵奮力追趕著軒轅徹。

    他要為母報仇,絕對不會讓軒轅徹活著見到明天太陽的升起!

    萬丈崖,美其名曰,便是萬丈深崖。

    軒轅徹要與夜千澤在那裡決一死戰。

    ……

    “哎呀。”

    寒初藍忽然被針扎到了手指,這是她做女紅以來,不知道第幾次被針扎。

    “就你這樣的女紅,你還是別跟自己的手指過不去了。”沒有跟著大軍去攻城掠地的元缺,很自然地留在後方,也算是替夜千澤保護他的愛妻。睨著放下針線的寒初藍,元缺似笑非笑地拿話刺著寒初藍,還記得她親手做給他的衣裳,有多麼的好,見過他穿那套衣服的人都不懂欣賞。

    “九個多月了,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你連頂帽子都還沒有做好,明顯就來不及了,偏偏還要裝賢惠,非要與針線過不去,你就行行好,饒了它們吧,別折騰它們了。”元缺一邊取笑她,一邊朝她拱手作揖。

    寒初藍被他取笑得臉有點紅,忍不住駁著:“這般瞧不起我的女紅,當初還傻兮兮地穿我做的衣服。”

    元缺深情地望著她,厚顏無恥地笑著:“那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怎麼也要給你面子的。意義非凡呀,想必千澤也沒有穿過你親手做的衣服吧,真是我的榮幸。初藍,這樣是不是證明,你心裡也有我的存在,是千澤無法相比的?”

    寒初藍皮笑肉不笑,“真不好意思,我心裡只有我家千澤呢。我家千澤的面子,我得替他維護著,不能讓他成為別人的笑料,所以不會讓他穿著我做的丑衣服丟人現眼。你嘛,我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看你的笑話,才會送你一套能讓全天下的人都笑話你的衣服。”

    寒初藍說得無情至極,元缺也不生氣,還是瞇瞇地笑瞅著她,“不管如何,那都是你親手做的,對我來說,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衣服。千澤有的,我都沒有,我有的,千澤也沒有,值了!”

    撇撇嘴,寒初藍不說話。

    “初藍。”

    “有話就說。”

    “我想你。”

    寒初藍橫眉豎目。

    “我想你想得都要瘋了!”

    寒初藍干脆撇下他,暴走出將營,懶得理他。

    元缺也沒有追出來,只是望著門口的方向,她的身影剛剛從那裡消失,他低喃著:“寒初藍,我說的都是真的呀。你連聽都不願意聽嗎?對我,何必這般無情?對他,卻又那般的專情……”

    寒初藍走出了將營,便往門樓的方向走去。

    肚子感覺沉甸甸的,孩子應該會在這個月底臨世。夜千澤和玉鈴蘭都很緊張,請了穩婆安排在附近住著,准備她肚子一痛,立即就把穩婆請來。

    寒初藍也有點恐懼,聽說生孩子很痛苦,如同死過一回。好在她穿越後一直勞動,把這副身子養壯了,懷孕後也沒有只坐著不動,胎位也正,應該不會有危險的。

    “夜夫人。”

    守兵們見到她,都恭敬地叫著。

    寒初藍回給他們淺笑。

    走出了軍營臨時搭建的門樓後,寒初藍望向了朔州的方向,雖然看不見,卻能看到遠方的高空中還可見灰塵滾滾,她有點緊張地扯緊了披風。

    計劃成功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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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34:48 |只看該作者
061 一朝分娩兩分離

    “夜將軍呢?”

    玉鈴蘭在稍微地平復了那股喋血之心時,沒有看到夜千澤,沉冷地問了一位將士。

    “回大將軍,夜將軍帶著人去追趕敵人的殘兵敗將了。”

    玉鈴蘭憶起城樓上的楚王夜宸,夜千澤肯定去追趕夜宸了,她的臉色一沉,擔心報仇心切的夜千澤會中了夜宸的埋伏,顧不得吩咐什麼,一踢馬肚子,策馬就朝城外奔去,她身邊的親兵不明所以,緊緊地跟隨著。

    夜千澤帶著自己的親兵,大概有一千人左右,馬不停蹄地追趕著軒轅徹。他的臉色沉凝著,眼神也是異常的冰冷,緊緊地盯著在前方逃跑著的軒轅徹。

    軒轅徹的目的就是把夜千澤引到萬丈崖,他在那裡埋伏了弓箭手,只要夜千澤到了萬丈崖,他的人就會放箭,任夜千澤武功再高,也敵不過接二連三的箭雨。所以他故意讓夜千澤緊緊地追著,並沒有刻意去甩掉夜千澤。

    快要到達萬丈崖的時候,軒轅徹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在手下的掩護下,他失去了蹤影,但還有一個人穿著與他一樣的衣服,身形與他極為相似的,代替他帶著大家往萬丈崖跑去。

    到了萬丈崖,軒轅徹的人立即停下來,反身就揮著大刀長劍迎面砍向夜千澤。

    雙方廝殺起來。

    夜千澤帶來的親兵在某種程度上不及軒轅徹的暗衛們,但夜千澤厲害,他一心要殺向被手下緊緊地護在中央的軒轅徹,忍了那麼長時間的仇恨,此刻適數地爆發。他手裡有一把劍,手起劍落的,就砍下一顆腦袋,沒有人能抵擋他殘忍的砍殺,不過是片刻功夫,軒轅徹的手下就有幾十個人死於夜千澤的劍下。

    軒轅徹的人越戰越心驚,不停地後退,無形之中就把夜千澤真正地引向了萬丈崖。

    “好功夫,昊兒,你果然是王叔最厲害的勁敵!”

    軒轅徹的聲音卻是從後方傳來。

    殺紅了眼的夜千澤,扭頭望去,赫然發現軒轅徹在他的後方了,剛才引著他到此的並非軒轅徹本人,而軒轅徹不僅在他的後方,還帶著不少的黑烏鴉以及一大批黑壓壓的弓駑手。

    “昊兒,王叔最愛的女人便是你母妃,你母妃在地府裡太寂寞了,王叔心疼著呢,剛好送你去陪陪你母妃,你母妃肯定會很感激王叔的。還是你王叔最愛你母妃呀!”軒轅徹無恥地拿話來刺激著夜千澤,看著夜千澤變得越來越黑的俊臉,他無恥地大笑起來。

    夜千澤施展輕功就朝軒轅徹撲過來,但軒轅徹的手下訓練有素的齊齊躍起,把夜千澤擋了回去。

    “殺他們個遍甲不留!”

    夜千澤的怒吼聲響徹方圓百裡。

    他自己更是化身成為惡魔,借著他絕頂的輕功,出神入化的劍法,游走敵人之間,如入萬馬千軍之中,一聲一聲的慘叫聲傳來,聽得軒轅徹都變了臉色。

    軒轅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夜千澤的身手,過去他只知道夜千澤有一身不錯的武功,代青親自調教出來的,想著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據說連元缺都沒有把握殺死夜千澤,可見夜千澤武功之高。此刻見證了夜千澤的高超武功,軒轅徹不敢再抱著僥幸的心理。

    他後退幾步,一揮手,冷冷地命令著:“放箭!”

    “爺?”

    他身邊一位心腹有點遲疑地叫著,他們的人還在與夜千澤廝殺呢。

    “放箭!”

    軒轅徹冷酷地再次命令著。

    他要用那些殘兵敗將來換夜千澤一條命。

    值得!

    那位心腹有點心痛,卻沒有再阻止。

    爺為了策劃今天這一局,可是花了不少的心血,錯過了這一次,下次想再殺夜千澤就很難了。那些殘兵敗將都是爺的親兵及暗衛,沒有了,還可以再培訓新人。

    那位心腹不再勸阻,弓駑手立即朝前方的人群放箭。

    夜千澤他們在崖邊,軒轅徹在他們的前方放箭,讓他們無法迎面而逃,只得拼命地揮劍擊箭,並且本能地後退。

    “夜宸!”

    夜千澤心知自己因為報仇心切中了夜宸的詭計,眼見軒轅徹連自己人都不要了,下令放箭,分明就是要所有人陪著他死。

    “昊兒,你叫錯名字了,其實我不叫夜宸,並不是你的二皇叔,我叫軒轅徹,本是軒轅國的三皇子,奉命潛入你們大星,挑撥是非,搞亂天下局勢的。你真正的二皇叔早就死了,被我殺死了。你母妃不被你皇祖母所喜,也是我的傑作,十八年前戰神玉鈴蘭被奸臣出賣,差點戰死也是我的傑作,還有雲飛揚的死,也是我策劃的。”

    軒轅徹把夜沐此刻無法再說出來的一件件真相,說了出來。

    “可惜,昊兒,你再也沒有辦法替你的母妃,你的二皇叔報仇了,也不能替你父王雪恨了,哈哈哈!上官紫,你的兒子來陪你了,叫你不愛我!”瘋狂的軒轅徹得意地仰天大笑。

    看著夜千澤擁有超人武功,也不敵接二連三的箭雨,被逼著退到了崖邊,他的眼神更加的瘋狂,立即從一名弓箭手手裡奪過了弓與箭,搭弓拉箭,瞄准了奮力地與箭雨奮戰的夜千澤,冷酷地射出一箭。

    “公子!”

    兩條絞綃帕橫飛而來,卷住了不少的箭,喬依兒飄落到夜千澤的身邊,幫夜千澤擋箭。

    “放!接著放!我要他們都死!”

    軒轅徹一箭沒有射中夜千澤,立即把弓擲在地上,瘋狂地叫囂著。

    弓駑手分成數批,輪番上陣放箭,箭就沒有停止過。

    夜千澤帶來的親兵,以及軒轅徹自己的人,不少人都中了箭,倒在地上,慘烈的現場一點也不輸於朔州城下的戰場。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軒轅徹准備著的箭都放完了。

    地上全是屍體。

    夜千澤與喬依兒卻沒有中箭。

    軒轅徹的臉色變得很黑,他一揮手,身後的那些“天殺”組織殺手便撲向了夜千澤,夜千澤剛才躲避擊箭時,耗損了不少的體力,那麼多的殺手前赴後繼地撲來,他連喘一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再次陷入廝殺之中。

    幾百名武功並不算低的殺手圍攻著夜千澤與喬依兒兩個人,結果可想而知。

    夜千澤受了傷,臉上,手上,鎧甲上全是血,有他的,也有別人的。喬依兒反而沒有受傷,她只躲閃,並沒有還招,便沒有受傷,但她也無法協助夜千澤突出重圍。

    “夜君昊!”

    軒轅徹驀然大叫一聲。

    夜千澤一抬眸,一支箭倏地射來,他想躲都來不及了,左胸上就中了一箭。

    軒轅徹借著撿起來的箭,趁夜千澤疲憊不堪時,放箭時又大叫一聲,讓夜千澤本能地望過來,就中了箭。

    兩名殺手趁夜千澤中箭之機,雙雙出掌拍向夜千澤,夜千澤忍著左胸的劇痛,一劍砍向兩人,或許是有傷有身,他出招的速度不及之前那般快了,雖然還是逼退了一人,另一名殺手的雙掌卻拍到了他的身上,本就被逼退到崖邊的他,腳下一個踉蹌,便向後跌進萬丈深崖。

    “公子!”

    喬依兒急急地甩出了兩條絞綃帕想纏住夜千澤,誰知道夜千澤墜崖的速度太快,她非但沒有救起夜千澤,連她自己也被扯下了深崖。

    “夜千澤!”

    玉鈴蘭的嘶吼聲倏地傳來。

    帶著人趕到的她,看到的竟然是她的女婿墜下萬丈深崖這一幕,忍不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

    軒轅徹見到自己的計劃成功了,把夜千澤打進了萬丈深崖,就算中箭,身受重傷都要了不了夜千澤的命,但墜下萬丈深崖,夜千澤也是凶多吉少了。玉鈴蘭又帶著援兵趕到,軒轅徹不敢戀戰,低冷地吩咐著“撤!”

    在手下的保護下,他殺出玉鈴蘭自背後包抄而來的重圍,逃走了。玉鈴蘭心急地沖到崖邊去,沒有心思再去追趕軒轅徹。

    “千澤!千澤!”

    玉鈴蘭沖著深不見底的山崖大叫著,非但聽不到夜千澤的回音,就連她自己的回音都沒有傳回來,直墜入萬丈崖底。

    “快,四處尋找通往崖底的路!”壓下心裡的劇痛,玉鈴蘭大吼著吩咐。

    將士們沒有半點的遲疑,四散而開,在四周圍尋找著有沒有路可以通往崖底的。可惜那是萬丈深崖,他們都沒有找到可以通往崖底的路。

    “夜千澤……”

    玉鈴蘭絕望地撲跪在崖邊,嘶聲嘶力竭地叫著:“你教藍兒怎麼辦呀!”

    ……

    夜幕來臨,黑色籠罩了整片大地。

    寒初藍在軍營門口等了大半天,等著夜千澤凱旋歸來。

    計劃成功了,朔州肯定能拿下的。

    元缺倚靠在門口,默默地看著站在寒風之中,不時地縮一縮的人兒。

    士兵勸過她數次,說夜千澤很快就會回來的,勸她回去,別在這裡等,外面太冷了,她又怕冷,又挺著個大肚子的。可是平時懂情識理的她,今天卻怎麼都無法勸回去,堅持要在這裡等著夜千澤回來,隨著等的時間越來越長,她的臉色也越來越沉凝。

    看到她因為寒冷又縮了一縮,元缺再也看不下去了,幾大步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扯著她就往回走,嘴裡罵著:“你要等夜千澤回來,我沒意見,但你不能再在這裡等,外面多冷,你瞧你的臉都被凍得紫色了。夜千澤回來瞧著了,又得心疼了。你可以無視我的心疼,你總不能無視夜千澤的心疼吧。寒初藍,你一向是個很懂事的女人,今天怎麼回事?你不知道你這樣子,會讓夜千澤很難過嗎?他去打仗已經夠累的了,回來得不到你給的溫暖,還要心疼你,你不覺得你很過份嗎?”

    “元缺。”寒初藍像是沒有聽見他的罵,反手就扯著他的衣袖,擔憂地請求著:“元缺,你能不能跑一趟看看,千澤什麼時候回來?平時他們出兵,到了傍晚都會回來的,現在天色都完全黑了,還不見他們回來,我擔心。我下午的時候,一顆心總是莫名地揪緊,莫名地亂跳,這是從來未有過的,元缺,拜托了。”

    頓住腳步,元缺瞪著她,沒好氣地罵著:“你是多心了,夜千澤能有什麼事?連我都沒有把握能當場要了他的命,還有誰能殺得了他?你跟我回去,說不定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我出門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般的為我牽腸掛肚?都什麼時候了,你也要吃點東西,別餓著了你的小小千澤。”

    “我不餓,千澤沒有回來,我也吃不下去。元缺,求求你,幫幫我吧,幫我去看看,千澤什麼時候回來,我總是心神不寧,我擔心……”寒初藍扯著元缺的衣袖哀求時,遠方忽然傳來了陣陣的馬蹄聲,是大軍回來了。

    “諾,這不是回來了。”

    元缺望向了遠方,淡冷地說了一句,細心地替她整理好披風。

    寒初藍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她笑著迎出來,站在門口等著大軍近前。

    距離並不算遠了,可是大軍的速度卻很慢,好像人人的腳步都有千斤重似的。余許帶領的騎兵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奔跑而回,也是慢慢地走著。

    為首的,不再是心急回來見她的夜千澤,而是她的親娘。

    哪怕大軍前行的速度無比緩慢,還是慢慢地回到了軍營前。

    寒初藍四處搜索,卻不見夜千澤的身影,她好奇地迎向了玉鈴蘭,在玉鈴蘭下馬後,她問著:“千澤呢?”

    玉鈴蘭忽然用力地把她摟入懷裡,什麼話都沒有說。

    她不死心,親自把所有路都走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有一條路能通往崖底的。

    夜千澤,凶多吉少了。

    寒初藍全身一僵。

    她用力地掙脫了母親的摟抱,臉色變得煞白起來,扯著玉鈴蘭手臂的手已經在顫抖,她驚惶地問著:“千澤呢?他怎麼沒有跟著你們一起回來?”

    “藍兒……”身經百戰,也曾數次差點戰死沙場的玉鈴蘭,練就了一顆堅硬的心髒,可是此刻她卻不知道如何把那個噩耗告訴在等著丈夫歸來的女兒。“藍兒,外面風大,咱們進去再說。”玉鈴蘭別開了視線,不敢迎視女兒的視線,拉著寒初藍就想進去。

    寒初藍用力地甩開了玉鈴蘭的大手,也不讓玉鈴蘭進去,她站在玉鈴蘭的面前,煞白的臉上已經掛起了淚水,她緊咬著下唇,淚眼望著玉鈴蘭,好半天,她哽咽地問著:“大將軍,告訴我,千澤是不是犧牲了?”

    玉鈴蘭紅了眼,抿緊唇不答話。

    寒初藍卻從她的反應得到了答案,再望向其他人,全都愧疚地低下了頭。

    淚水瞬間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滾下來。

    “他答應過我,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去哪裡,走多遠,他是完整的一個人從我身邊離開,就會完好無損地回到我的身邊。嫁給他兩個年頭了,我們分分離離無數次,他也遇到過無數次的危險,但每一次他都會不缺手不缺腳地回到我的身邊。他不會丟下我不管的,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我,他最愛的人也是我,他不捨得我哭。知道嗎,我有一次喝醉了酒,我哭了,他心疼得不得了,自那次之後再也不讓我喝酒,他很寵我,可有些事又很堅持,他說我醉了會哭,堅決不讓我碰酒,他怎麼捨得讓我等不到他歸來而哭泣?他會回來的!”

    帶著哭腔又輕輕幽幽的話在黑夜中響起,四周圍都變得很安靜,只有她的聲音在寒風中飄泣著,傳進每一個人的耳裡都格外的心酸,格外的痛。

    “他要做什麼,我不會阻止他,我知道他有他的責任,有要扛起來的擔子。我只告訴他,請他記住在家裡,有一個我會一直等著他回來,不管是等一天,一個月,一年,甚至一輩子,我都會等著。前不久,他才答應我,永遠不分離。他對我向來一言九鼎,怎麼可能會食言。”寒初藍仰起淚顏望著玉鈴蘭,玉鈴蘭早就哭成了個淚人,望著沒有大哭大喊,只是默默地流淚,幽幽地訴說著的女兒,玉鈴蘭心如刀絞。

    “藍兒,對不起!”玉鈴蘭痛苦地把寒初藍摟入懷裡,痛苦地緊摟著她,“藍兒,千澤遇著了楚王夜宸,他報仇心切,著了夜宸的道,身中一箭墜入萬丈深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但那萬丈崖深不見底,他墜下去,凶多吉少了。”

    這是無法再隱瞞的事實。

    玉鈴蘭知道說出來對女兒來說很殘忍,可女兒那般的聰明,早就猜到了結果,再隱瞞下去也於事無補的。

    “既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千澤就不會死!他不會死的,他絕對不會拋下我一個人!”寒初藍在傷心絕望中似是看到了一縷微弱的曙光,她不願意放棄。

    除非親眼看到夜千澤的屍體,否則她絕對不相信他死了。

    寒初藍用力地再一次推開玉鈴蘭,不顧懷孕快要分娩了,也不顧此刻四周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施展輕功就走。

    “藍兒。”

    “初藍。”

    “夜夫人。”

    元缺身形一閃,在半空中把寒初藍攔下,並且抱住了她,抱住她旋身回到地面上。

    夜千澤死了,元缺也很震驚。

    心底也有著失落,他唯一的對手,就這樣死了。

    但更多的卻是對寒初藍的擔心。

    她一心一意地愛著夜千澤,此刻又懷著夜千澤的孩子快要生了,如何承受得起夜千澤的死訊?就算夜千澤墜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或許會有奇跡出現,其實誰都知道奇跡等於為零。萬丈深崖呀,跌落到崖底,不摔得粉身碎骨才怪呢。

    “初藍,你冷靜點。”元缺心疼地摟緊拼命掙扎著要去找夜千澤的寒初藍,心疼地低吼著。

    “元缺。”寒初藍哭著扯緊元缺的衣袖,乞求著:“元缺,你武功最高,你最有本事,求求你救救千澤,他說不定沒有掉落下去,說不定掛在樹枝上,你救救他吧,我給你下跪了。”說著,她就要朝元缺跪下。元缺一把撈緊她,不讓她下跪,心痛地低吼著:“寒初藍,你冷靜一點,我會去看看的,你先冷靜點,好嗎,君昊命大,你說他不會死,就不會死的,你先別……”

    勸到最後,元缺勸不下去了,因為那些話都是假的,都是虛的。

    玉鈴蘭那麼多人,肯定去找過了,都一無所獲,就算他去了,他又不是神仙,哪能躍落到萬丈深崖底下去找夜千澤?就算他能躍下去,找到的也是夜千澤的屍體呀。

    “千澤,你這個騙子!啊!”寒初藍痛苦地朝黑夜嘶吼著,忽然以手摟抱住腹部,她也忽然無法再站穩,整個人的重量幾乎掛到元缺的身上。

    元缺緊張地扶住她,緊張地叫著:“初藍,你怎麼了?”

    鮮血慢慢地從寒初藍的雙腿間滴落在地上。

    “藍兒。”玉鈴蘭更是緊張兮兮地扶住了寒初藍的另一邊手臂。

    “夜千澤是個大騙子……痛……”寒初藍腹痛,孩子竟然選擇在他爹剛死時來報到。

    見紅了。

    痛?

    眾人回過神來,天哪,她要生了!

    元缺一把抱起了她,抱著她飛快地往裡跑,大吼著:“快,傳穩婆,她要生了!”

    瞬時,所有人亂成了一團。

    ……

    夜千澤的營裡,寒初藍痛苦的叫聲一聲一聲地傳出來。

    軍醫,穩婆,元缺,玉鈴蘭全都聚在裡面。玉鈴蘭心疼地坐在她的身邊,用手握住她的手,讓她用力地抓住自己的手,分娩的痛苦讓她把玉鈴蘭的手都抓傷了,指甲深深地扎入玉鈴蘭的肉裡面,玉鈴蘭吭都不吭一聲。

    向來鎮定的元缺替她施針時,手都在顫抖。

    大冷的天,穩婆卻滿頭的大汗。

    孩子久久不下。

    寒初藍快要失去意識了。

    “藍兒,你振作點。”玉鈴蘭想起自己當初生寒初藍的時候,難產,孩子也是久久不下,她幾乎因為生女兒而命喪黃泉,如今女兒分娩時,孩子竟然也是久久不下。她怕,怕女兒熬不過這一關。

    寒初藍的胎位正,按理說不會難產。可她剛剛經歷了夜千澤死亡的打擊,痛苦萬分之時忽然分娩,她都沒有了力氣,孩子便久久都無法生下來。

    元缺用銀針定住她的元神,怕她這樣一昏就再也醒不來。

    看到寒初藍似是要昏過去的樣子,他惶恐地叫著:“寒初藍,你不能睡,孩子還沒有生出來,你不能睡,振作點,你聽到了嗎?這是夜千澤的孩子,夜千澤死了,你必須保住他的孩子,這是他唯一的血脈了。寒初藍,振作點,你是最堅強的女人,振作起來!”

    微微地睜開淚眼,寒初藍似是醒悟過來似的。

    這是夜千澤的孩子,夜千澤唯一的血脈,就算要了她的命,她也要保住夜千澤的孩子!

    “藍兒。”玉鈴蘭含淚地握緊她的手,鼓勵著:“藍兒,你能行的,你能行的,孩子很快就會生出來,你振作點,不要放棄。”一放棄,便是一屍兩命呀。

    寒初藍反手握住玉鈴蘭的手,又看向元缺,哽咽地請求著:“元缺,這是千澤的孩子,一定要保住他!”

    元缺心痛地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著:“我只想保住你,你要是想保住千澤的孩子,你就給我提起精神來。”

    “你……”

    陣痛陣陣傳來,寒初藍再也沒有心情去罵元缺了,為了夜千澤的孩子,她拼了命也要把孩子安全地生下來。

    夜千澤死了……

    這個孩子便是夜千澤唯一的血脈……

    痛叫聲再次傳出營外,營外圍滿了人,余許等人的臉色也是慘白的,他們上戰場時都沒有害怕過,此刻聽著營裡的那個女人一聲接著一聲的痛叫聲,他們害怕,很怕!

    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營裡終於傳來了嬰兒響亮的哭聲。

    “哇哇哇……”

    孩子哭得很大聲,好像在哭自己一出生就失去了親爹似的。

    營外的等候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藍兒!”

    “初藍!”

    正當大家都松一口氣時,營裡傳來了玉鈴蘭和元缺的驚叫聲。

    寒初藍用力過猛,造成大出血,這是產婦分娩時最奪命的情況,頓時又是亂成一團。

    ……

    隔天。

    老天爺折騰寒初藍折騰得夠了,終於放晴,露出了久違的笑臉。

    軟綿綿的太陽雖然躍上了高空,慈祥地望著人間大地,整片軍營卻死氣沉沉的,每個人的心情都異常的沉重。

    寒初藍產後大出血,經過元缺的全力施救,命是撿回來了,人還在昏迷之中。

    孩子倒是很健康,是個兒子,昨天晚上剛出生的時候還是皺巴巴的,看不出五官像誰,今天卻能從他小小的五官中看到了夜千澤的影子。

    寒初藍處於昏迷之中,元缺和玉鈴蘭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孩子便交給了穩婆和士兵們抱到了另外一個營裡照顧,穩婆是負責接生的,不負責喂奶,孩子生下來後就沒有吃到一口奶,餓得哇哇直哭。急壞了這些大老爺們,好在玉鈴蘭的親兵有經驗,玉鈴蘭當初生寒初藍的時候,也沒有喂過奶,都是親兵們煮了米湯,放點糖,一口一口地喂著寒初藍喝的。

    如今他們也這樣喂著小小千澤。

    可憐的小小千澤,本該是父寵母愛的天之驕兒,卻在一出生時就得面對父死的現實,母親又處於昏迷之中,他連一口奶都沒有得喝。

    余許他們心疼孩子喝米湯,在天一亮,就去尋找奶媽,正午的時候,還真讓他們找回了一位奶媽,奶媽抱起小小千澤,撩衣喂奶,出生到現在就沒有喝過一口奶的孩子,立即貪婪地吮吸起來。

    除了幾個穩婆之外,其他人都回避地退出去。

    ……

    “藍兒,我們的孩子出生了,辛苦你了。”

    “藍兒,我沒有死,我回來了。”

    “藍兒,我怎麼捨得拋下你,怎麼捨得讓你為我難過。”

    寒初藍夢見了夜千澤,他正溫柔地坐在她的身邊,溫柔地凝視著她,愛憐地替她拂開貼在她臉上的發絲。

    “千澤……千澤……”

    寒初藍哭叫著,倏地睜開了眼。

    “藍兒,你醒了。”

    “初藍。”

    映入眼簾的並不是她家夜千澤,而是她的親娘,還有一臉疲憊,又一臉心疼的元缺。

    夜千澤並沒有回來!

    痛苦地閉了閉眼,寒初藍的淚無聲地又滑落。

    他,難道就這樣走了嗎?拋下她孤兒寡母的。

    他答應過她的話都忘了?說好的永遠不分離的,他是個大騙子!大騙子!

    “藍兒。”玉鈴蘭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響,寒初藍睜開淚眼,輕輕地問著:“孩子呢?孩子還好嗎?”

    玉鈴蘭含淚點頭,柔聲答著:“孩子很好,是個男孩。”

    聽到孩子沒事,寒初藍略略地放下心來,她又請求著:“我能看看孩子嗎?”

    玉鈴蘭點頭,“我去抱孩子來讓你看看。”

    說著,她站起來就要出去抱孩子,玉彬卻青白著臉迎面而來,差一點就撞上她。見到是她,玉彬忽然撲通一聲跪在玉鈴蘭的面前,自責又小聲地說道:“小姐,孩子不見了。”

    “什麼?”

    玉鈴蘭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

    “末將派了人保護孩子的,剛才末將去看孩子的時候,卻發現孩子不見了,守在營外的士兵全都被殺,穩婆,奶媽也都被人無聲無息地殺死,孩子不知所蹤。”

    玉彬說得很小聲,裡面的寒初藍卻聽見了。

    元缺的臉色也變得異常的鐵青。

    軍中重地,十幾萬的大軍駐扎在此,卻在青天白日之下,被人殺死了守兵,殺死了穩婆及奶媽,悄然地抱走了孩子,這是陰謀,還是早就布好的局?

    不是存心要寒初藍的命嗎?

    “孩子——”

    寒初藍吃力地想坐起來,卻因急怒攻心,倏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怦然而倒。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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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35:06 |只看該作者
062 親者痛,仇者快

    “初藍!”

    元缺驚叫一聲,知道她受不了這個打擊,可他還沒有來得及扶她,她就先倒下了,看著她噴血,元缺的臉色都白了,一顆心就像被千百萬剜割著一般痛。

    聽到元缺的驚叫,外面的玉鈴蘭急急地進來,看到的是元缺驚慌失措地一掌按在寒初藍的膻中穴,似是要度真氣給寒初藍,她的臉色也是蒼白得嚇人,猜到是玉彬的話讓寒初藍聽到了。她走過來,卻不敢打擾元缺。

    認識元缺也二十幾年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向來談笑風生的男人,失去了鎮定。

    元缺是很怕,怕寒初藍無法再承受孩子失蹤的打擊,可他再怕,此刻也要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寒初藍急怒攻心導致體內的真氣紊亂,才會吐血,他要用自身的內力幫寒初藍調整她紊亂的真氣。

    玉鈴蘭在一旁直掉淚,也不讓外面的人進來打擾元缺度真氣給寒初藍。

    玉彬聽到驚叫聲,便猜到是自己的聲音讓小小姐聽見了,他自責不已,又不敢隨便進去,只得在外面干著急。孩子的失蹤已經驚動了整個軍營,每個人都不敢置信,也心底發毛。抱走孩子的人如果是敵人,如果對方是要他們所有人的命,就像他們炸毀朔州城牆那般,往他們營裡扔炸藥,後果真的不堪設想,而不是僅殺了幾名守兵了事。從這件事中也可以看出抱走孩子的人必定是高手,還是一早就潛伏在他們周圍,緊盯著寒初藍的了。

    會是誰抱走孩子?

    抱走孩子的目的又是什麼?

    十幾萬的大軍都駐扎在此,那人抱著孩子又如何離開?

    疑問太多,玉彬知道自己在營外干著急也沒用,只得扭身就走,帶人去調查孩子失蹤一事。

    全軍上下都在四周圍尋找孩子。

    過了一會兒,元缺收手,又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子,倒出了兩顆藥丸,再單手扶抱起寒初藍,把藥丸塞進寒初藍的嘴裡,逼著寒初藍服下了藥丸,他才憐惜地歎了一口氣,愛憐地用手指替寒初藍把臉上的頭發都挑開,更加心疼地輕撫著寒初藍蒼白毫無血色的臉。

    “寒初藍,認識你也有兩個年頭了,在我的眼裡,你一直都是一個堅強的女人,這一次……我知道對你來說打擊很重,也請你堅強地面對,好好地活下去。”元缺的低喃有著他的憐惜及心痛。這個打擊來得太突然了,連他都措手不及。

    輕輕地,小心地,把此刻的寒初藍當成了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元缺把寒初藍放躺回床上,在她的耳邊輕柔地低喃一聲:“沒有了千澤,還有我呀。”

    “元國舅,藍兒怎樣了?”玉鈴蘭在這個時候才敢打擾元缺。

    元缺替寒初藍蓋上被子,視線還是膠在寒初藍的臉上,輕歎一聲後才答著:“她與夜千澤感情太深了,驟然失去夜千澤,對她來說就等於整個世界都崩潰了,本來還有孩子可以支撐著她面對這個現實,如今……她估計會昏迷好幾天吧,我已經喂她服下了鎮定心神的藥,希望能讓她在噩夢中慢慢地冷靜下來。”

    他有神醫之稱,但心病,卻不是他能醫的。

    寒初藍產後的危險,已經經他之手排除了,但夜千澤的死,孩子的失蹤,雙重打擊則成了寒初藍的心病,如果寒初藍熬不過去,他把最好的藥給她吃下去,只能留住她的軀殼,甚至連她的軀殼都留不住。

    玉鈴蘭默默無語。

    元缺站起來,看了玉鈴蘭一眼,淡冷地說道:“大將軍,你先照顧她,我去看看。”他指的是孩子失蹤現場。

    玉鈴蘭點頭。

    她對寒初藍的在乎,元缺沒有問,她更不會解釋。

    但元缺會懷疑,甚至查探。

    希望元缺知道寒初藍是她的親生女兒時,不要有所行動。看到元缺對寒初藍的深情,玉鈴蘭覺得元缺應該不會把母女倆的身份捅穿的,畢竟大星目前還要靠著她打仗,元缺也不想招來寒初藍的怨恨。

    元缺離開後,玉鈴蘭在床前坐下來,望著床上毫無血色的女兒,她的淚忍不住又湧了出來,拉起寒初藍的手,她心疼地說著:“藍兒,你一定要振作起來,為了孩子!孩子雖然不見了,但還活著,他還等著你這個娘去救他回來,你還沒有看過孩子呢。”

    事情發生得也是太突然了,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夜千澤一直都派人保護著寒初藍的,偏偏在最近寒初藍又把彩月和清風調走了,夜千澤重新調來的人還沒有趕到。有夜千澤在寒初藍的身邊,本來什麼事都不會有,如今卻……

    而夜千澤墜崖,他的暗衛肯定也知道了,對他們來說夜千澤才是他們真正的主子,自然是先去萬丈崖尋找夜千澤。

    總是那般的湊巧,好像老天爺故意要折磨寒初藍似的。此刻寒初藍身邊,夜千澤的暗衛就沒有一個跟著。

    玉鈴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她不怪那些暗衛,寒初藍要是醒來也不會怪他們的。

    寒初藍自己都心急著去找夜千澤,更不要說暗衛們了。

    幸好元缺在。

    這是玉鈴蘭唯一慶幸的。

    如果元缺不是剛好來了,寒初藍產後大出血,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一想到這裡,玉鈴蘭就後怕不已,整顆心都揪得緊緊的。

    “藍兒,不管千澤是不是真的……你都要勇敢地面對。你也說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咱們不能放棄,或許,正如你所說,千澤掉下去的時候掛在生長在懸崖上的樹枝身上,救他一命呢。娘覺得他是個福大命大的人,不會英年早逝的。你也說過,他不捨得你難過,答應過你一定會回來的,你得相信他呀。”

    玉鈴蘭哽咽著低喃,說這些話不過是自欺欺人。

    但只要能讓寒初藍看到希望,哪怕是自欺欺人,她也要說。

    ……

    “夜千澤死了?她的夫人產後大出血?孩子失蹤?”

    歐陽烈倏地站起來,瞪著大眼不敢相信地望著進來稟報此事的士兵,心也揪成了一團。不過是一天時間,怎麼女婿就死了,女兒還產後大出血,孩子更是失了蹤,這麼大的事情教他的寶貝女兒怎麼承受得起?該死的,孩子怎麼會失蹤?

    誰抱走了他東辰國的皇外孫!他定要將那個人碎屍萬段!

    “大星那邊傳來的消息正是如此。”

    歐陽烈立即繞出了案台,大步朝外面走去。

    冷情緊緊地跟隨著。

    出了王營,歐陽烈一邊吩咐著冷情去牽馬,一邊施展輕功就跑。走路,他嫌太慢了。

    很快地,歐陽烈又折了回來,隨手抓住一位士兵就吩咐著:“去,把所有補血的藥都給朕拿來。”

    士兵不敢遲疑,趕緊去找軍醫討藥去。

    沒過多久,歐陽烈帶著大量的補血藥,騎著駿馬匆匆地往朔州奔去。

    ……

    帝都。

    正陽宮,銀安殿。

    夜無極有點意外地問著斗笠男子:“夜千澤真的戰死了?”

    男子淡冷地答著:“墜崖,生死未卜,萬丈深崖,還中了箭,受了傷,凶多吉少。”

    夜無極笑了起來,“真是天助朕也!不用朕出手,他就先死了。”

    “他遇上了楚王,報仇心切,才會著了楚王的道,落得墜崖的下場。”

    夜無極心情愉悅,“不管怎樣,他死了,朕也就安心了。大周如今如同喪家之犬,不日便要亡國,那個賊人亂黨,休想逃脫,朕絕對不會輕繞他!”

    夜千澤死了,對他皇位最具威脅性的人死了,夜沐又成了個殘廢之人,楚王府也不同以往,陳王不管事,他更是親政,掌控了朝堂,終於,他的皇位算是坐穩。

    他再也不擔心皇位會被人搶走,以後只需要征戰天下,成為天下霸主即可。

    夜家王朝在他手裡,要變成統領天下的王朝,哈哈哈!

    夜無極想到將來的美好,心花怒放。

    隨即他又想到了一個人,他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嫂嫂,立即問道:“嫂嫂怎樣了?”

    男子還是淡冷地答著:“世子妃受不了這個打擊,提前分娩,產後大出血,差點命喪黃泉。”

    “什麼!”夜無極愉悅的心情立即被擔心占據,他失態地自龍椅上站起來,緊張地問著:“救回來了嗎?隨軍那麼多的軍醫!”如果救不回她,他會把所有隨軍的軍醫抄家滅族!

    男子眼裡似是有著諷刺,因為他戴著斗笠,夜無極沒有捕捉到,他的語氣裡卻聽不出半點諷刺,只有淡淡冷冷,“國舅在那裡,死不了。”

    夜無極這才放下心來,有舅父在,就算寒初藍想死,舅父也不會讓她死的。

    夜千澤死了,寒初藍正是傷心之時,他卻遠在帝都,舅父反而在她的身邊,舅父趁虛而入……

    “孩子呢?”

    “皇上不是另外派了人一直暗中盯著世子妃,等世子妃分娩就抱走孩子嗎?”男子反問了夜無極一句。眼裡的諷刺更濃了一些。他早就勸過夜無極不要對寒初藍動情,但夜無極不讓他管,他也就不管了。夜無極對寒初藍動了真心,既要這天下江山,又不停地謀奪寒初藍為妻,卻不知道自己在此時給了寒初藍致命的打擊。

    夜無極不說話了,慢慢地坐回龍椅上。

    半響,他低沉地吩咐著:“你讓人保護孩子一路被平安送回京,如果朕沒有接到毫發無損的孩子,唯你是問!”

    男子沒有馬上應答,只是抬眸定定地看著又大了一歲,更加意氣風發的帝君,最後一次提醒著:“皇上,世子妃不是普通的女人,她的心不在皇上身上,就算皇上把她禁在身邊一輩子,皇上得到的也僅是軀殼,屬下想皇上不僅僅想得到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夜無極冷冷地擠出話來:“朕讓人抱走孩子就是為了逼她到朕的身邊來,既然邁出了第一步,朕不在乎一直走下去!”頓了頓,他眼裡迸出霸氣,繼續說道:“就算是軀殼,朕也要!”

    男子沉默了,知道無法再勸住這位少年天子,他做事,向來有他自己的主張,不是他們這些奴才能左右的。

    “屬下遵旨。”

    男子朝夜無極拱了拱手,便閃身不見。

    ……

    代青以及鐵頭接到這個消息後,立即撇下親兵訓練基地,匆匆地趕往朔州。

    平時暗中跟著寒初藍的那些暗衛在萬丈崖無功而返,得知孩子失了蹤,他們自責不已,覺得是他們沒有保護好夫人及小主人。

    全都跪在夜千澤的營外,等著寒初藍醒來,向寒初藍請罪。

    主子凶多吉少,以後寒初藍便是他們的主心骨。

    不管夫人要如何懲罰他們,他們都認。

    ……

    天下事,有眼線的人都能時刻翻新消息。

    夜千澤墜崖而亡,寒初藍提前分娩,孩子隔天便不見了的消息,很快就被一些人打聽到。

    元太後得知這個消息時,揮退左右,獨自在室內笑個不停。

    “上官紫,看到了吧,這便是你兒子兒媳的下場!好呀!”

    元太後覺得這個消息真的是大快人心了。

    不知道笑了多長時間,她美眸一轉,走出屋外,喚來奴才們,吩咐著:“隨哀家去一趟沐王府。”

    沐王府被她的皇兒層層包圍住,外界的消息很難傳得進去,夜千澤死,寒初藍產後大出血,身子遭受到重創,剛出生的孩子不知所蹤,沐王府裡肯定還不知道,她就好心一回,把這個消息傳送到沐王府去,徹底斷了夜沐的精神支柱!

    她還要去流雲院焚香告訴上官紫的亡魂,上官紫的稚兒死了,祝賀他們母子團聚!

    沐王府裡的確還沒有收到夜千澤戰死的消息。

    夜沐也沒有半點好轉,好在周妃對他情深意重,哪怕他無法好轉,也被剝奪了攝政王的身份,她依舊不離不棄,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夜沐,還要打理著王府,照顧兩個兒子。

    雖然夜無極還沒有為難沐王府,但夜沐培養起來的勢力,大都被夜無極以及元缺的爪牙斬斷了,而且在夜無極下令摘下攝政王府那塊匾後,皇親國戚便開始疏遠沐王府。在夜沐剛出事那會兒,皇親國戚每天都會來看望夜沐,就算被御林軍攔住,也會把他們送來的補品交給御林軍送進王府裡去,如今除了陳王還會隔三差五來看望夜沐之外,其他人都不再來。

    在元太後來的時候,周妃正扶著夜沐在松院的院子裡散著步。周妃不敢讓夜沐整天躺著,只要天氣好就會扶著夜沐出來走動走動,免得夜沐因為躺的時間過長而徹底喪失行動能力。

    聽到通報聲,周妃有點意外地小聲對夜沐說道:“太後怎麼來了?”

    夜沐扭頭看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要小心應付太後。

    太後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夜沐敢說元太後絕對不是個善茬,以前不過是少帝未親政,又有太皇太後壓制著,才會擺出一副聖母的模樣。在少帝親政後,夜沐又落得如今這個下場,楚王府改朝換代後,元太後在後宮中漸漸強勢起來,聽說如今都不怕太皇太後了。

    周妃在經歷了這麼多事後,雖然還是柔弱之軀,心智卻成熟了很多。接受到夜沐的眼神提醒,她輕輕地點頭。

    夫妻倆如今就靠著眼神交流。

    元太後在奴才們的簇擁下趾高氣揚地走了進來,徑直就進了松院。

    “臣妾夫婦見過太後。”

    周妃扶著夜沐向太後行禮。

    太後高昂著頭,越過了夫妻倆就往屋裡走去,越過了兩人後才說道:“起來吧,不必多禮了。”

    來者不善。

    周妃感覺到元太後來意不妙,謹慎地扶著夜沐進屋裡去。

    進了屋,太後已經坐在桌子前,周妃夫妻倆不敢坐,只能站著。周妃還沒事,夜沐體內有毒,身體虛,站不長,元太後又不賜座,也沒有立即開口說話,放任夫妻倆站著,夜沐根本就無法再支持住,全身的重量都掛到了周妃的身上,周妃柔弱之軀,承受著他的全身重量也吃力,在元太後沒有開口之前,她也不敢扶夜沐回床上躺著。

    “歎!”

    小半個時辰後,太後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抽出帕子擦拭著自己的眼睛,好像在哭一般。望向周妃,見到周妃吃力地撐扶著夜沐,她好像很吃驚的樣子,說道:“周妃,你和沐弟怎麼還站在這裡,快坐下,沐弟身子不好,不宜久站的,快,快坐下。”

    “謝太後。”

    周妃謝過了元太後,才敢扶著夜沐坐下。

    夜沐其實也坐不長時間,周妃扶他坐下後,看到他的臉上,額上全是冷汗,便知道他撐得很辛苦。周妃擔憂地向元太後請示著:“太後,王爺身體虛,也不宜久坐,就讓臣妾扶王爺回房躺著吧。”

    元太後看向了夜沐,似是關心地說道:“但沐弟也不能整天都躺在床上呀,這樣對身體更加沒有好處。”等於間接拒絕了讓夜沐回床上躺著的請求。

    周妃還想乞求,夜沐不著痕跡地用腳踩了周妃一下,讓周妃不用再乞求,元太後此番來就是為了折磨他的,又豈肯讓他回到床上躺著。

    他心裡也有著不好的預感,在他殘了之後,雖然遭到軟禁,少帝還吩咐御醫在他的藥裡面添了毒藥,不讓他好轉。太皇太後雖然鬧過,少帝翅膀已硬,太皇太後無法再保住他這個當兒子的了。因為夜千澤領兵在外,立下赫赫戰功,如今也手握著重兵權,威名快要追上戰神玉鈴蘭了,少帝忌憚著,所以宮裡頭的人對他還是沒有變化。

    今天太後忽然折磨他,他擔心是兒子千澤出了什麼事,才會讓太後有恃無恐地折磨他。

    “沐弟。”

    元太後又用帕子拭著自己的眼角,假意地哭了起來,這讓夜沐更感不好,周妃小心地問著:“太後,發生了什麼事嗎?”

    元太後拭了拭眼角後,才心痛地說道:“沐弟,周妃,這件事哀求雖然不忍也瞞不了你們,你們也應該知道,千澤他,他昨天攻打朔州的時候,遇著了夜宸那個亂臣賊子,報仇心切,著了夜宸的道,中箭墜崖身亡了。”說完,太後又假惺惺地拭著眼角。

    聞言,夜沐頓時呆若木雞。

    周妃也幾近站立不穩,當即紅了眼睛,哭了起來。

    “澤兒他……王爺,王爺。”周妃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夜沐整個人往地上滑去,他承受不起打擊,加上身子弱,再也坐不住,便往地上滑去。幸得周妃眼明手快地扶住,他才沒有摔著。

    李公公從外面沖進來,幫著周妃扶住夜沐,也是一臉的淚,估計是在屋外聽到了太後的話。

    夜沐無法抓住周妃的手,更無法訴說自己的痛,只能發出“啊啊”之聲,雖然被毒躺在床上將近一年了,因為精神支柱還在,他的容顏並沒有多大變化,此刻仿佛瞬間便蒼老了十幾歲,臉色蒼白,全身顫抖,老淚縱橫。

    愛妻用死亡換來兒子的活命,他用隱忍去換兒子的強大,可到頭來,得到的是什麼,是兒子的戰死沙場。

    不,是他拖累了兒子,是他被軒轅徹所傷,才會讓兒子記恨於心頭,或許還有愛妻被害的真相被挖到了兒子的面前,舊仇新恨便讓兒子報仇心切,最終著了仇人的道,落得墜崖身亡的結果。

    天塌了!

    地也陷了!

    太陽無法再照進這座失去了主心骨的王府,黑暗將會永遠地籠罩住頭頂上的那片天。

    布局多年,留給兒子那麼多的人脈,還是……

    這是天意如此嗎?

    “世子妃寒初藍提前分娩,血崩,孩子不知所蹤。”

    太後再往夜沐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寒初藍血崩並沒有死,但元太後故意不說清楚,就是斷了夜沐的所有念想,讓夜沐以為兒死媳亡,孫失蹤。

    夜沐再也支持不了,重重地摔在地上,連帶地把扶著他的周妃和李公公都帶倒在地。

    “你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快點扶沐王爺回房,傳太醫!”

    太後大喝一聲,她身邊的奴才趕緊上前幫忙把倒在地上的三人扶起來,扶夜沐回房,也有人去請太醫。

    沐王府一片混亂。

    太後滿意地離開了松院,走進了流雲院。

    這座院子還是保持著以前的樣貌,她一進來,就嘴角泛著冷笑,在心裡冷哼著:總有一天,她會把這座院子燒個精光。

    上官紫,她最大的情敵,也是最讓她怨恨的情敵,哪怕情敵死了十幾年了,每每想起先帝對自己的淡冷,對上官紫的情意,她就恨得牙癢癢的,十幾年來都無法平息。

    如今,情敵的兒子也死了,再也無法成為她兒子皇位的絆腳石,她覺得真是大快人心,老天爺在報復上官紫那個狐媚賤人呢。

    嫁了人,還能勾走那麼多男人的心,而且都是自己夫君的兄弟。在太後的心裡,無辜的上官紫就是地道的狐狸精,忽略了上官紫多麼的無辜。上官紫心裡只有夜沐,對於夜沐的兄弟都是以禮相待,從未越過雷池半步,更不曾勾引過先帝等人,是先帝等人自己控制不好自己的感情,連累了上官紫。

    唉,終歸一句話,紅顏禍水呀!

    走進了流雲院的正屋,那裡一直懸掛著上官紫的畫像。

    香案上也時刻都點著檀香,供奉著上官紫。

    示意所有人都不准靠近正屋,元太後獨自站在上官紫的畫像面前,定定地與畫像中的上官紫對視片刻,才淡冷地從香案上抽出三支香,就著旁邊一直都燃燒著的燭火,點燃了三支香,把三支香插入了香爐裡,元太後聽說了,要想把話傳遞給死者,就要點燃香,否則她是不會給上官紫上香的。

    “妖婦,你知道嗎,你的兒子,昨天死了!想不到吧,十幾年前沒有燒死他,現在還不是死了。你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他是幫哀家的兒子打江山死的,哈哈哈!真爽!哦,你不會爽,你只會痛不欲生,是哀家痛快!先帝對你死心塌地的,哀家生了極兒後一直守著活寡,每次看到先帝降尊到沐王府,借口是與弟弟商量要事,其實就是想見你!哀家恨不得你死!不就是一臉的妖媚,還勾走了那麼多男人的心,狐狸精!但是,妖婦,先帝就算再愛你,還不是無法看著你與沐弟恩恩愛愛,最終聯合他人把你給害了。呵呵,男人呀,愛而不得,有時候就會毀掉。”

    元太後越說越解氣,卻有淚水從自己的眼角滑出來。

    她本性並不壞,可在上官紫出現之後,她因為受到先帝的冷落,因為深愛著先帝,因為太多太多的嫉妒,讓她漸漸地失去了本性的純良。那段歲月,上官紫不好過,她何償好過?

    先帝是加害了上官紫,卻讓夜沐攝政,還留下了遺詔,如果少帝無法接下這江山重擔,夜沐可以一直當政,只差沒有直接說讓夜沐取而代之了。雖說先帝這樣做,等於是把夜沐推到風尖浪口上,少帝一旦長成,勢必會無法容下夜沐,到時候整個沐王府都會被少帝鏟除,但隱忍了十幾年,元太後心裡還是有著深深的怨恨。

    在深宮中,她的兒子是皇帝,卻無實權,她是太後,卻不能獨大,太皇太後一個眼色,就能讓她惶恐不安,擔心兒子的帝位會被夜沐取而代之。

    好在老天爺有眼,讓她的兒子親政了,握住了實權,夜沐殘了,夜千澤死了,她終於可以揚眉吐氣!

    宮裡的婆母,她以後也不用看在眼裡,太皇太後要是識相的,就安度晚年,看在太皇太後讓上官紫受了那麼多的委屈的份上,她不會主動去為難太皇太後。要是太皇太後不識相,不用她出手,她的兒子就容不下太皇太後,會讓老太後早一點去見先先帝!

    可以說夜無極母子的本性都是非常能忍的。

    “你的兒媳婦也像你一樣,長著一張妖臉,專門禍害哀家的兒子。上官紫,你是不是不甘心呀,還要讓你的兒媳婦來害極兒。極兒竟然因為她,找個借口不肯大婚,他說得多好聽呀,以為哀家看不透他的心思嗎?他是想娶寒初藍那個賤人!上官紫,你是一國公主,還算身份尊貴,配得起皇室,你的兒媳婦不過是鄉下種菜的賤農,她憑什麼攀上皇室,憑什麼得到極兒的真心?還有缺兒!缺兒竟然愛她!”

    元太後似是在罵著上官紫,又似乎在向上官紫抱怨。

    一個死人遺像,她也沒有什麼好忌憚的。

    “寒初藍分明就是你的影子!像呀,什麼都像,一切都在重蹈當年。所以呀,當年是什麼結局,現在也會是什麼結局,哀家絕對不會讓你的兒媳婦搶走哀家的兒子,你就等著與你的親人在閻羅王殿裡團聚吧!”

    說完這些話,元太後狠狠地拭掉了臉上的淚,冷笑著扭身就走。

    走了幾步,像是記起了什麼似的,她又折了回來,一揮手就把香案上的所有東西都掃倒在地上,冷笑著:“給你上香,不過是想讓你聽見哀家說的話,哀家既然說完了,這香火你自然沒有資格再受。”她還抬手把懸掛著的上官紫畫像扯下來,扔在地上,用腳踩了十幾下,才滿意地離開。

    松院。

    “王爺,王爺,你別嚇妾身,你想哭,你就哭,你想喊,你就喊吧。”哭成了個淚從的周妃,心疼地拉住默默地躺在床上,臉色卻像一張紙那般慘白的夜沐。

    夜沐痛不欲生,但他不再流淚,剛才的淚痕已經風干了,他只是瞪著上方,一動也不動的。

    李公公在一旁低泣著。

    老天爺對這一家子實在太過份,太殘忍了。

    前王妃的死,對王爺來說就是致命的打擊,知道世子還活著,王爺才會慢慢地振作起來,隱忍著思子之痛,一直沒有去找回世子,對外裝著怎麼都找不到世子的模樣,讓世子安全地長大。要不是元缺發現了世子的蹤跡,王爺也不會提前去找世子的。

    如今世子也沒有了,世子妃竟然也隨著世子而去,小王爺才出生就不知所蹤,一件件,一樁樁,對王爺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瞧著王爺萬念俱灰的樣子,李公公就心痛不已。

    夜沐真的萬念俱灰了。

    什麼希望都破滅,不要說圓了愛妻的願望,天下歸一,連兒子都沒了。

    教他有何顏面面對九泉之下的紫兒?

    他枉為夫,枉為父,為夫保不住妻子,為父,護不住兒子。

    這一生,他到底都在做什麼?為了百姓,為了夜氏江山,更為了兒子的活命,他心甘情願地被先帝推到攝政王的位置上,他哪有不知道少帝心裡恨著他,他能做的,只能逼著兒子慢慢強大。可人算不如天算,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失算,紫兒也失算。他的犧牲,紫兒的犧牲,就如同落花流水,化為烏有。

    “王爺,你哭出來吧,你就像剛才那般,哭吧,求求你哭出來……”周妃哭著搖著呆呆的夜沐,這個樣子的夜沐讓她心慌,讓她不知所措。

    她寧願他痛哭,寧願他痛苦得滿地打滾,也不願意看著他萬念俱灰的樣子。

    “母妃……”

    兩道怯怯的叫聲傳來。

    得到消息的夜君睿帶著夜君瑜來了。

    一進門,看到的便是父王呆呆不動,母妃痛哭流涕。兩個幼小的孩子便跟著哭了起來,特別是夜君瑜,他不過是四歲的孩子,什麼都懂,不知道為什麼父王不會說話了,也不能再抱他了,更不知道他們怎麼都失去了自由,去哪裡都不能像以前那般自由自在的。

    還有他最喜歡的嫂嫂怎麼還不回來?

    世子哥哥又什麼時候回來?

    兩個稚子的哭聲忽然讓夜沐回過神來,他用殘了的手朝夜君睿招呼著,夜君睿趕緊走到他的床邊,他說不了話,只是沖夜君睿點頭,意思是告訴夜君睿,他當初交代過夜君睿的,夜君睿可以去做了,就是帶著弟弟離開沐王府。

    就算世子哥哥沒了,他們也不宜再留在沐王府。

    夜千澤死,夜無極再無顧忌,絕對不會放過沐王府。

    兩個幼子,是他最後想保全的。

    夜君睿含著淚搖頭,緊緊地拉住夜沐的殘手,跪在床前。

    這個時候,他怎能離開父王母妃?

    世子哥哥不在了,他帶著弟弟離開,該去找誰?

    夜沐瞪著夜君睿。

    夜君睿垂下頭,淚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周妃不知道父子倆在無聲地交談著什麼,只知道陪著哭泣。

    夜沐再望向李公公,指向李公公,李公公跟在他身邊幾十年,對他的眼神還能看懂,走過來在夜沐耳邊小聲地問著:“王爺讓奴才帶著兩位少爺離開?”

    夜沐搖頭。

    李公公是他的近侍,很多人認識,如果讓李公公帶著孩子逃走,很容易會被人識破身份。

    李公公想了想,再小聲地問著:“王爺是讓李夫人帶著少爺走?”

    夜沐點頭。

    李氏都快要被大家忽略了。

    李公公明白地小聲說道:“奴才會把王爺的意思告訴李夫人的。”

    李氏當初帶著世子逃走,隱在鄉村,對逃命有經驗,而且認識李氏的人並不多,由她帶著兩位少爺逃命,的確比李公公更理想。再說了李氏養育夜千澤十幾年,那些暗衛們也認得李氏,李氏帶著夜君睿兄弟倆逃走,或許還能得到暗衛們的保護。

    雖說暗衛們對夜沐多少都有怨氣,可是夜千澤死了,他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沐王府這一脈被完全斬斷。

    夫人還活著,小主人雖失蹤,不代表死亡,如果他們不幫著李氏,夫人知道了也饒不了他們。

    寒初藍還活著,夜沐並不知道。

    他是相信李氏,相信上官紫的眼光,知道上官紫培養出來的暗衛不會無情無義,更知道有部份人還潛伏在帝都的角落裡,時刻盯著這帝都的變幻。只要李氏帶著孩子走,那些人肯定會知道。夜沐自己殘存的一點勢力也能幫著李氏帶孩子逃走。

    沐王府被圍得水洩不通,外面的水流不進來,他只能想辦法讓裡面的水流出去。

    流雲院有地道,長風苑也有地道,李氏知道,所以李氏是帶著孩子逃走的最佳人選。

    李公公立即去找李氏。

    夜沐再一次望向了緊咬著下唇,悶哭的夜君睿。

    已經有七虛歲的夜君睿很懂事,他不像夜君瑜那般哇哇地哭,可他這個樣子更讓人心痛。周妃望著兩個幼子,再望著床塌上的夫君,只覺天旋地轉,幾乎無法再支撐住。

    “父王……”

    被瞪著的夜君睿痛苦的叫了一聲。

    夜沐啊啊兩聲。

    夜君睿拼命搖頭。

    夜沐怒了,再次啊啊兩聲,這一次用吼的,雖然沒有說出一個字來,也讓夜君睿明白父王在生氣。他死命地咬了咬下唇,然後從母親的懷裡拉過弟弟,兄弟倆齊齊地跪著向夜沐和周妃叩頭,周妃不明所以,夜君睿兄弟倆叩了三個頭後,他把弟弟拉起來,望著床榻上的父王,夜君睿狠命地一抹眼淚,拉著弟弟霍地轉身就走。

    夜沐在兩個小兒子走出房間的那一刻,閉上了雙眼,淚,終是從他的眼角滑落。

    哪怕是大白天的,很難從少帝的眼線的眼皮底下逃走,李氏痛苦地接下了這個重擔。

    澤兒和藍兒肯定也希望兩位小少爺能逃出生天的。

    拼了這條老命,她都要帶走兩個孩子。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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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35:20 |只看該作者
063 你很好,卻不是他!

    “聖旨到!”

    李氏才接下了任務,還沒有來得及行動,一道聖旨忽然下到了沐王府。

    不管夜沐有多麼的難過,周妃有多麼的痛苦,夫妻倆還得率領著一家大大小小去接旨。

    宣旨的那名太監是夜無極的近侍,他看到夜沐一家四口都在,才展開了那道明黃色的聖旨,尖著嗓子讀著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沐王府世子為國捐軀,朕痛,特旨追封世子為榮王,沐王爺加封沐親王。另,念著沐親王身體虛弱,王妃周氏柔婉,兩子年幼,難以兼顧,朕憐之,特宣兩幼弟入宮,朕親自照料,欽此!”

    聽著夜無極突然下到沐王府的這道聖旨後,夜沐閉了閉眼,夜無極真的太狠了,想到他會把兩子送子,搶在他把兩子送走之前先下旨,把兩個孩子接進宮裡去。如今宮裡就是夜無極母子的天下,兩個孩子被接進宮裡去,其實就是為人質,也在夜無極母子倆的監視之下。

    夜千澤已死,寒初藍生子而亡,孩子不知所蹤,夜無極為什麼還要把兩個孩子接進宮裡為人質?

    夜沐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霍地睜開了雙眼。

    他的稚兒有可能還沒有死,或者寒初藍並沒有亡,否則夜無極不會把兩個孩子接進宮裡做人質的。想到這裡,夜沐便看向了周妃,用眼神示意周妃接旨。

    周妃雖然柔婉,也明白沐王府在夜千澤一死,於少帝來說就等於失去了威脅,隨時都可以找個借口把沐王府連根都端了,兩個兒子進宮,不過是為人質。她痛苦,卻也無奈,只得代表沐王府接旨。

    她把最大的希望押在太皇太後那裡,希望太皇太後能保住她的兩個兒子吧。

    就這樣,夜君睿兄弟倆在全府人眼睜睜的注視下,被宮裡來的人接走了。

    李氏恨自己動作不夠快,未能帶走兩個孩子。誰想到夜無極動作那麼快,他們沐王府如今被圍得密實,接收外界的消息也緩慢,才會……

    不過如果她帶著孩子先走一步,夜無極的聖旨下到,不見兩個孩子,那麼整個沐王府會傾刻間瓦解,所有人都會被投入大牢等著滿門抄斬。

    夜無極,如今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夜君睿兄弟被接進了正陽宮,面見夜無極。兄弟倆向夜無極行過禮後,夜無極溫和地讓兄弟倆起來,溫聲安撫著兄弟倆,讓他們安心地在宮裡住下,等到他們長大了,不再需要照顧,便讓他們回沐親王府。

    “謝皇上。”

    夜君睿懂事地帶著弟弟弟謝恩。

    能讓皇上接進宮裡親自照料,表面上來說是無比榮幸的。

    夜無極吩咐奴才們把兄弟倆安排住到距離正陽宮最近的兩座宮殿裡,並不讓兄弟倆住在一起,而是分開來,派了很多奴才照顧,實則上是監視,不過行動上倒沒有限制,只吩咐未經他許可,不能讓兄弟倆出宮。

    他這樣做,是為了逼寒初藍就范。

    斗笠男子的話,他聽進去。他也知道寒初藍不是普通的女人,就算夜千澤死了,寒初藍也不會改嫁,他想得到寒初藍,只能不擇手段。他生怕利用寒初藍的兒子,這個籌碼還不夠,知道寒初藍疼愛兩位小叔子,便把夜君睿兄弟倆也當成了籌碼。

    有了這三個有力的籌碼,還怕寒初藍不改嫁給他當皇後嗎?寒初藍嫁了他,寒初藍身上的那塊鳳凰令,他不用再派人去搶,就自動屬於他的了。

    夜無極的美夢做得真是美妙極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美夢能否成真。

    ……

    朔州。

    寒初藍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來。

    夜千澤的暗衛也在營外跪了三天三夜。

    睜開眼,微弱的陽光刺進營裡,寒初藍都覺得刺眼,或許是昏睡的時間太長了吧。本能地,她就抬起手去遮了遮眼。

    “藍兒。”

    守在床邊的玉鈴蘭驚喜地叫了一聲,隨即心疼地俯下身去摟抱住寒初藍,心痛地說道:“藍兒,你醒了,你總算醒了,謝天謝地。”

    “娘。”寒初藍輕輕地叫了一聲,聲音有點嘶啞。

    玉鈴蘭松開她,柔聲說著:“藍兒,娘在這裡。”

    “我想喝點水。”

    寒初藍輕輕地說著,大眼裡沒有了以往的明亮,一片黯然,也沒有再哭泣,只是輕輕淡淡地說著話。

    “好,娘立即給你倒杯溫開水來。”玉鈴蘭趕緊給寒初藍倒來了一杯溫開水,然後單手扶起寒初藍,把杯湊到寒初藍的嘴邊,讓她喝水。

    寒初藍喝完了一杯水。

    “還要嗎?”玉鈴蘭輕柔地替她拭了拭嘴邊的水漬,柔聲問著。“要不要吃點東西,你已經睡了三天三夜。”再不醒來,不僅她和歐陽烈抓狂,連元缺都會抓狂。

    元缺除了派人去追查寒初藍的孩子下落,就是守著寒初藍,寒初藍昏睡不吃不喝,元缺也吃不下去,不過是數天的時間,不僅僅是寒初藍憔悴了,向來瀟灑的元缺也憔悴了很多,平時掛在嘴邊的慣笑早就不知道被風吹到哪個角落去。

    寒初藍虛弱地點點頭,輕聲答著:“娘,我想吃點東西,我餓得犯暈。”

    聽到她主動說要吃東西,玉鈴蘭大喜,懸著的一顆石頭也放了下來,她真擔心寒初藍醒來後,還像之前那般哭哭啼啼,吐血昏倒,甚至追隨夜千澤而去呢。

    “藍兒,你先躺著,娘現在就給你做吃的去。”說著,玉鈴蘭站起來就要走,又不放心寒初藍,她扭頭望向寒初藍,輕歎了一口氣才說道:“藍兒,有件事娘想問問你的意思,千澤出事後,他的暗衛也不死心,全都往萬丈崖跑,也就忽略了你,導致你分娩時,他們都不在身邊,也未能保護孩子,如今他們都回來了,也在營外跪了三天三夜,這是你和千澤的人,娘也不好干涉,你要是不怪他們,娘就讓幾個女子進來先陪著你。”軍營中全是男子,除了軍醫和元缺是醫者能進來之外,其他外男包括歐陽烈都不能進來,因為寒初藍在坐月之中。

    提到夜千澤及孩子,寒初藍的眼底浮起痛意,卻堅強地不再落淚,哭,不能解決問題,不能讓千澤回來,不能讓孩子回來,她只有堅強地面對,讓自己的身子好起來,才能去找千澤,才能去找回孩子。如果千澤生還的機會為零了,至少她也要尋回孩子,才能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千澤。

    半響,寒初藍輕輕地說道:“娘,讓他們都起來吧,我不怪他們。”

    玉鈴蘭深深地望了女兒一眼,嗯了一聲,便扭身走出將營,對著跪在營外的那些暗衛說道:“你們的夫人並不怪你們,都起來吧。”她又對那幾個女暗衛說道:“你們進去先陪著藍兒,我給藍兒做點吃的。”說著,淡冷地越過暗衛們離開。

    自責是沒用的,只有將功贖罪才是最好的道歉。

    暗衛們知道寒初藍醒了,驚喜不已,幾名女暗衛不顧跪了三天三夜,整個人都要崩潰,站起來,就往營裡鑽。

    平常人跪上一天一夜的,都要命了。這些暗衛接受訓練的時候,承受過非人的苦,跪上三天三夜,就是站起來的時候差點站立不穩,晃了好幾晃,跌了好幾次,並沒有昏倒。緣於這三天三夜裡,他們還會吃點食物,保持著體力。

    知道寒初藍醒了,才被玉鈴蘭勸到其他營裡休息的元缺,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出現在寒初藍的面前。

    在床前一坐下,元缺就執起寒初藍的手腕替她把脈,寒初藍也沒有拒絕,更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了元缺一眼。看到元缺滿臉疲憊,她的眼神也沒有半點變化。元缺習慣了,不管他做多少,為她付出再多,她對他都是這副態度。

    替她把完脈之後,元缺沒有說什麼話,定定地審視著寒初藍,寒初藍也回望著他,兩個人四目相對,竟然默默無語。

    良久,元缺輕輕地把她的手放好,大掌也覆到她的臉上去,愛憐地想摸一下,寒初藍卻一偏頭,避開了他的大手,讓他僵了僵。

    “我沒事。”

    寒初藍嘶啞地說著。

    元缺心疼地看著她,“整個人都瘦了兩圈,還說沒事。初藍,我知道你心裡很痛很苦,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更好。”不要像現在這般不哭不喊,整個人變得疏離淡冷,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寒初藍抿唇不語。

    元缺又替她扯了扯被子,憐惜地望著她,想說什麼見她神色淡漠,他又什麼都不再說。營裡變得安靜,靜得讓人窒息。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寒初藍啞聲問著:“元缺,孩子……像誰?”

    孩子在她的肚子裡愉快地生活了九個多月,她做了無數次的美夢,夢到孩子白白胖胖的,像她又像千澤。更無數次地幻想著有了孩子後,一家三口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千澤喜歡孩子,他會很疼愛孩子的。卻沒想到老天爺打碎了她的美夢,千澤死,孩子出生,隨之失蹤。

    是誰抱走了她的孩子?

    害她這個當娘的連見孩子一面都沒有機會。

    “現在像千澤,孩子變化很快,以後說不定會像你。”

    元缺溫聲答著,知道她心裡在痛著。他沒有試著去回避什麼,不管是千澤的死還是孩子的失蹤,他都坦然地與寒初藍說著,回避,不是辦法,只有讓寒初藍面對現在實,對寒初藍來說才是好事。

    他也相信寒初藍不會輕易被打倒,她是他見過最堅強的女人。

    “我就知道孩子會像千澤的,那是他的孩子。”提到千澤,寒初藍的臉色變得更加的蒼白,她沒有哭,可她這副不哭不鬧卻又痛不欲生的樣子反而讓人更加的心酸。“我們曾經討論過孩子的長相。”寒初藍眼神飄緲,幽幽地回憶著,“我說他俊美如同妖孽,我又有一張禍水的臉,咱倆生出來的孩子該如何形容?妖孽中的妖孽,呵呵。”

    兩聲輕笑,倒比哭還要難看。

    守候在一旁的女暗衛,紅了眼,但不敢哭出來,默默地把淚往肚裡吞,心裡的自責更深,要不是還要保護夫人,還要替主子報仇,她們恨不得自刎向主子謝罪。

    元缺忍不住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她抽回來,不讓元缺握著。

    “元缺。”

    “嗯。”元缺柔聲應著,“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聽著。”

    寒初藍望向他,眼裡卻無元缺的影子,她問:“你和千澤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你覺得他這個人可信度如何?”

    元缺想了想,第一次認真地面對著他與夜千澤之間的點點滴滴,他答著:“我和千澤打小便認識了,大概是他只有幾歲的時候吧。他幾乎天天跟著他的母妃進宮,我也經常進宮看望我姐,一來二去的就成了朋友。”

    “朋友?”

    元缺點頭,“那時候,我們的確是朋友,友誼來得凶猛,去得也快。他是個很純淨的孩子,不像我那般狡猾陰狠,他真心當我朋友,當我兄弟,我卻時刻都在算計他,讓他不好過,有一次,我和他都在慈慶宮,我打碎了太皇太後心愛的玉如意,我又把玉如意拼回原樣,引千澤到現場,千澤那時候才六七歲,他比我小五歲的,他去拿了玉如意,太皇太後剛好進來,喝斥一聲,玉如意又碎了,太皇太後大怒,罰他跪在慈慶宮一整天,不讓他吃不讓他喝。初藍,我是不是很壞,是的,你一直都當我是壞人,我也真的是個壞人,除了對你做過好事,就沒有為別人做過好事。千澤那麼信任我,我還是那般無情地對待他。他其實很聰明,他知道我在算計他,加害他,慢慢地就不再信任我。但他卻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他外表過於俊美才會顯得陰柔,其實他的內心非常純淨。經歷了這麼多事,他的眼神永遠比我的清澈,初藍,在這件事上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眼光好,你選擇了一個很好的男人,而不是選擇我這麼壞的人,夜千澤值得你去信任!”

    “可他還是騙了我。說好永不分離,說好白頭到頭,他還是騙了我呀,留下我一個人,獨自舔著失去他的傷口。”

    寒初藍輕輕地閉了閉眼,泛去壓抑的淚花。

    “初藍,我去過萬丈崖了,那裡沒有路可以通往崖底的,不過崖壁上,長有些樹,也有籐蔓,如果……”元缺覺得這樣的話就等於在騙寒初藍,便不再說下去。

    寒初藍何償不抱著這樣的僥幸心理。在現代裡,她看過不少的武俠小說,小說裡都寫著某某人墜崖,大難不死,反而在崖底發現了絕世武功等等。可是小說終究是小說,不現實的。

    夜千澤要真的那般幸運,沒有掉落崖底,憑他的一身武功,還躍不上來?只有他的傷勢太重,才會無法躍上來,或者直墜入崖底。

    “初藍,哭吧。”

    元缺心疼地勸著。

    “哭,他不會再回來。”

    寒初藍輕輕地說著,湧出來的淚,被她一次又一次地壓下去。

    “初藍。”元缺捉住了她的手,不管她怎麼抽,都不讓她抽回去,他深深地看著她,她也瞪著他,不喜歡他又占她的便宜。“千澤沒有了,你還有我呀!”他會好好地照顧她的。

    “元缺,謝謝你!”

    寒初藍難得地向元缺道謝。

    “你很好,但再好終究不是夜千澤。”

    元缺心塞。

    無數次表白,無數次被拒絕,他還是放不下她。

    玉鈴蘭煮了點粥,端著進來。

    歐陽烈跟到營外,很想跟著進來,冷情阻止著不讓他進來。

    “朕的公主呀!”

    歐陽烈心痛地低喃著,又狠狠地瞪了冷情一眼。

    冷情無辜地垂下了頭。

    寒初藍吃了點粥,精神好了些。

    她讓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元缺。

    “你想問什麼?”

    她向來不喜歡與他獨處,此刻獨留下他,元缺知道她有更多也更深的話題要問他。

    寒初藍想坐起來,元缺立即按住她,不讓她起來,薄責著:“別以為你現在這樣就沒事了,你剛生完孩子,身體還虛得很。好好地躺著,女人坐月就要多躺,別坐太多,以後會腰痛。我待會兒開些補氣養血的方子,熬點湯給你喝,現在得補一補了,看著你白如紙的臉,我就生氣。”

    “元缺,你老實地告訴我,孩子如何失蹤的?被誰抱走的?”

    元缺閃爍幾下黑眸,這丫頭太了解他了。

    “元缺。”

    “你躺好,我告訴你。”

    元缺輕歎著氣,扶著她躺好,瞄到她蒼白的臉,他忽然低下頭來就在寒初藍的唇上狠狠地吻了兩下,氣得寒初藍整張臉都紅了起來,一揮手就想甩他兩記耳光,卻聽到他輕柔的話:“這樣子才有點血色。”

    寒初藍又羞又氣又甩不出了那兩記耳光。

    “是極兒的人。”

    元缺沒有說孩子是如何被人抱走的,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個答案,抱走孩子的人是夜無極的爪牙。

    聽到是夜無極的人抱走了她的孩子,寒初藍的心忍不住格登一下。

    夜無極這個熊孩子,從初見,她就看出少帝城府極深,絕對不像表面那般溫文儒雅,事實上也證明了她沒有看走眼,夜無極比誰都陰狠。撇一眼身邊的男子,這對舅甥倆都是一樣的個性,元缺對她是很好,不捨得傷她半分,卻抹不去元缺心狠手辣的本性。

    攝政王府有今天,都是拜元缺在背後推波助瀾,否則以少帝的本事,不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就斬斷攝政王府的勢力。

    元缺是極少會在帝都,經常四處游走,可他又牢牢地掌握著手裡的風箏線,哪只風箏飛得高了點,他就會扯線。這種做事不會明著來的人,才讓人防不勝防。

    “初藍,他不會傷害孩子的,至少目前不會。你先好好地養身子。”

    夜無極會派人抱走寒初藍的孩子,元缺能猜到目的,對於那個越來越好強,越來越想把天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外甥,元缺有一種遲早舅甥倆都會決裂的預感。或許他的外甥對他也是充滿了防備之心,甚至想除掉他,不過是利用他來鞏固帝位,一旦帝位穩固了,他這個舅父怕是要落得被追殺的下場吧。

    帝皇,向來可以共患難不能同享樂的。

    他清楚,故從來不願意在朝中任職。

    等到戰事結束了,他會遠離大星,回到藥王谷去,當他的隱世神醫,這是活命的最好去處。

    但寒初藍的出現,他覺得他鋪好的路會被更改。

    夜千澤還活著時,夜無極都在謀奪著寒初藍,他早就提醒過夜無極,可夜無極不聽他的勸,更因為夜無極是一國之君,有著帝皇的驕傲,不會輕易聽別人的勸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夜千澤死了,寒初藍一個女人如何在這個混亂的世間上生存下去?她身上還揣著代表財富的鳳凰令,她自己也創造了不少的財富,僅是這一點,就讓她無法為夜千澤守節,肯定會有無數野心家想娶她這個寡婦。

    大星不會讓她這樣過著,大歷也不會坐視不管,東辰更是會想盡辦法把她許給他們東辰國的貴族。

    寒初藍或許還想不到這些,元缺卻想到了。

    他的手下就告訴他,大歷國的三皇子上官平聽說夜千澤墜崖,死得屍骨無全,立即帶著人往朔州而來,不僅僅是來安慰寒初藍的,更揣著來接管這個表弟妹的目的。大歷國是上官紫的母家,比誰都清楚鳳凰令背後的財富,寒初藍又有點小本事,生得沉魚落雁,貌賽嫦娥,娶了她,男人絕對不吃虧。

    寒初藍的身世還沒有公布天下,元缺也知道她是東辰國的公主。千澤還活著,因為兩國的交系,東辰國都有可能會拆散他們夫妻,如今夜千澤已死,東辰國哪裡肯讓自己國家的公主再留在大星?一旦接回國,等待寒初藍的還是改嫁。

    大星呢,他不會讓別人奪走寒初藍,夜無極也不會。

    元缺不想逼寒初藍,他不讓人奪走寒初藍,是想讓寒初藍自己選擇,不是讓她被人逼來逼去的。

    如果寒初藍甘願守節,他就陪著她一起守,有他在,他敢說她會安全很多,還能像以前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如果寒初藍改嫁,他當然希望寒初藍能選擇他。

    這些事情的發展,元缺現在還不忍心提醒寒初藍,畢竟夜千澤才死,屍骨未寒呢。

    寒初藍不答話。

    她會去向夜無極討回孩子,但在回帝都之前,她要先去找夜宸報仇。

    夜宸才是幕後的黑手!

    才是害攝政王府落得如今下場的最大凶手!

    不殺夜宸,她寒初藍就不是人!

    “元缺,我累了。”

    寒初藍閉上雙眸。

    “睡吧,我在這裡守著。”

    寒初藍不說話。

    在元缺又幫她扯好被子蓋著她的身體時,她忽然輕輕地勸了一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

    元缺微愣,眼底有了些許笑意,原來她注意到他的疲憊不堪。

    接下來的日子裡,寒初藍都沒有再哭再鬧,但不怎麼說話,總是沉默著,卻大吃大喝,她要吃多一些,喝多一些,才能把身子養好。

    軍營裡也沒有掛起白幡,寒初藍不讓人掛,她說沒有見到夜千澤的屍首,就不能為夜千澤設靈堂,掛白幡。

    上官平真的來了,好在寒初藍在月子中,不宜見醫者之外的男子,才被擋下。他送來了很多補品,也留下了兩個女子,說是他買來照顧寒初藍的,還說什麼表弟不在了,他這個做表哥的就要接過表弟的擔子,代替表弟好好地照顧表弟妹,讓表弟走得也能放心。

    沒有明說,聰明人都能聽出他開始打寒初藍的主意。

    歐陽烈聽到上官平這樣的話,氣得臉色鐵青,冷冷地回了上官平一句:“朕的女兒,有朕照顧著,有朕罩著,就不勞三皇子費心了。”

    上官平一愣,本能地反駁著:“帝君何來女兒?”

    “生出來的。”

    歐陽烈也不客氣地駁著。

    上官平失笑,戲謔著:“帝君自己能生個女兒出來?”

    “朕的女人替朕生的,她與朕鬧脾氣,把孩子送走了,朕好不容易才尋回女兒,誰敢搶朕的女兒試試!”歐陽烈皮笑肉不笑地睨著上官平,警告的意味非常濃。

    這位帝君是東辰國的傳奇,上官平目前是不敢招惹的。

    呵呵地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帶著他的人暫時離開,說等寒初藍出了月子,他再來接寒初藍去大歷國,讓寒初藍遠離是非之地。

    歐陽烈冷笑著:“什麼表哥,表弟才死,就想著娶表弟妹,不就是圖著藍兒的鳳凰令!有朕在,誰敢動我女兒,我就把他們的國,他們的家夷為平地!”

    這些事,所有人一致地瞞著寒初藍。

    大軍並沒有在朔州駐扎多久,不久後,玉鈴蘭率著大軍繼續前進,現在大星的軍隊更加蹺勇善戰,因為夜千澤的死激怒了他們,接下來的攻城掠地,讓大周難以招架。

    玉鈴蘭也留下了不少親兵照看著寒初藍。

    元缺又一直在,玉鈴蘭多少都放心一些。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

    寒初藍生完孩子才滿一個月,這天夜晚,她就失了蹤。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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