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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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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師小札]淺愛,深喜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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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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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48:28 |只看該作者
20、

  當貝思哲美滋滋地喝完一整碗熊橙親手做的冰鎮李子糖水,打了個響亮的飽嗝,目光投向正坐在沙發上,左手端著一碗杏仁燉雪梨,右手持勺慢慢攪拌的爸爸。
    
  貝思哲轉了轉眼睛,跳下凳子,跑到貝翊寧面前,提出要求:“我也要嘗嘗這個。”
    
  貝翊寧喂了他一勺,他吃了后搖了搖頭:“沒有放糖,我不喜歡。”
    
  “本來就不是給你吃的。”貝翊寧淡淡道。
    
  “爸爸,你說小熊是不是很可愛?”
    
  貝翊寧連眼皮都不抬:“這是今晚的第几遍了?”
    
  貝思哲豎起兩個手指:“第二十二遍。”
    
  “如果有第二十三遍,你這個月的零花錢歸零。”
    
  貝思哲只能作罷。
    
  過了一會,客廳的座機電話響起,貝思哲拔腿跑過去接起電話,聽出對方的聲音后乖乖地叫了聲奶奶,又乖乖地應了兩聲后轉過頭:“爸爸,快來接奶奶的電話。”
    
  貝翊寧放下白瓷碗,拿起紙巾擦了擦手指后,起身走去接電話。
    
  他說電話的時候貝思哲就黏在他大腿旁偷聽,等掛下了,貝思哲一陣見血道:“奶奶又讓你回家去挑選妃子嗎?”
    
  “不是。奶奶說她想你了,讓我周末送你過去住兩天。”
    
  “能不去嗎?”貝思哲委屈地試探。
    
  “你不想去?”
    
  “也不是。”貝思哲有些吞吞吐吐,考慮了一會后妥協,“好啦好啦,我去。”
    
  貝翊寧彎下腰,和儿子的眼睛對視,認真地說:“不管怎麼樣,你要記住,她就是你的奶奶,她對你的關心和愛護是真的。”
    
  貝思哲慢慢地點頭。
    
  周五下午學校放假,貝翊寧早早地接貝思哲去奶奶家,到了那發現妹妹阮羽萱也在,她穿了一件寬松的素色長衫,微卷的長發及背,神態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練習插花。
    
  “阮姑姑。”貝思哲很有禮貌地叫人。
    
  阮羽萱放下手里的馬蹄蓮,笑盈盈地看著貝思哲,打趣道:“喲,這是誰來了啊。”
    
  “是貝思哲來了。”
    
  “快過來讓阮姑姑好好看看你。”阮羽萱向來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小侄子,每次看見他都忍不住逗他。
    
  貝思哲快步走過去,站在阮羽萱面前,任她伸手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
    
  素馨從二樓款款走下來,看見貝翊寧人到了,忍不住給他一個“恨其不爭”的眼神,而顯然,貝翊寧沒有成功接收這個信號,他依舊漫不經心地低頭翻閱工作上的短信。
    
  阮羽萱看出了素馨的意思,一邊順著貝思哲油亮的頭發,一邊微笑地問貝翊寧:“哥,我費心給你物色的几個女孩子,你對她們一個都不來電?”
    
  “嗯。”貝翊寧低聲。
    
  “那個程小瀾,你也不喜歡?”這些女孩子中,阮羽萱對程小瀾最有信心,因為她長得和過世的左又宜有几分相像。
    
  貝翊寧抬起頭,反問:“程小瀾是誰?”
    
  “就是那個錐子臉,粉涂很厚的女人。”貝思哲立刻提醒爸爸。
    
  阮羽萱哭笑不得:“你那天就是當著她的面說的吧,難怪把她氣走了。”
    
  “哦,是她。”貝翊寧口吻淡淡的,“我怎麼不太記得了?”
    
  一邊沉默的素馨終于開口,直接詰問儿子:“你根本沒有這心思是吧?之前答應我要好好找一個女朋友,原來都是糊弄我的!”
    
  “我依照你的尊旨見了好几個,沒覺得有特別好的。”
    
  素馨氣得說不出話來,提了提漂亮的裙擺,優雅地轉身離開客廳,走向后花園。
    
  “去陪奶奶說會話。”阮羽萱拍了拍貝思哲的背,貝思哲得令后,立刻跟了上去。
    
  只剩下貝翊寧和阮羽萱面對面地坐著,阮羽萱看著這位名義上的大哥,不禁搖了搖頭,輕聲問:“哥,你遲遲不肯找對象不會是因為還惦記著又宜姐吧?”
    
  “和她沒有關系。”
    
  “那是其他的原因?”
    
  貝翊寧沒有回答。
    
  “你應該積極起來,就算不為了素阿姨和哲哲,為了自己也該去找一個心儀的女孩談戀愛,別總埋頭工作,錢是賺不完的,再說,我們家也不缺錢啊。”阮羽萱說,“過得開心,快樂,圓圓滿滿才是最重要的。”
    
  “你呢,最近過得還好嗎?”
    
  阮羽萱意外這位大哥突然關心起自己的生活,有些受寵若驚,摸了摸鼻子:“我老樣子啊,挺好的。”
    
  “還是那個葉聞雋?”
    
  阮羽萱笑了:“當然,除了他還有誰?哥,我和你說過,聞雋他是個好男人,對待感情很認真,待我非常好。他選擇我不是為了其他的,你千万不要聽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對他存有偏見。”
    
  “我不聽外面人怎麼說,我只認定自己看到的。”
    
  “你指的還是那次你在酒吧看見他和一個女孩舉止親密的事情?”阮羽萱神情坦然,口吻流露出對男友全然的信任,“你告訴我后,我對他旁敲側擊過,問他那天晚上在哪里,和誰在一起,他都和我說了實話,那只是他一個朋友的女友,他只不過和對方跳了一支舞,下來的時候對方腳崴了一下,他扶她回座,別的什麼都沒有。”
    
  “也許他不止和一個女人拉拉扯扯。”貝翊寧反問,“你確定自己喜歡他?”
    
  阮羽萱點頭,語帶懇求:“哥,他已經是我的未婚夫了,在訂婚之前我就很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哥,我不期待你會和我一樣欣賞,喜歡他,但至少不要對他表現出敵意可以嗎?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碰到他多少和他打個招呼,聊几句。”
    
  “我答應不了你,因為我從沒有看他順眼過。”
    
  阮羽萱面露失望,在心里嘆了嘆氣,轉移話題:“剛才我和哲哲在聊天,他小聲告訴我想找一個會做菜的媽媽,我說這小吃貨真夠可愛的,看來以后幫你物色對象,第一條必須是擅長烹飪了。”
    
  貝翊寧安靜地思考了一會,說道:“你不需要再幫我介紹對象了。”
    
  *

  這天貝思哲在奶奶家過夜,貝翊寧獨自開車回去。
  
  窗外是璀璨的夜色,跳躍的明珠映在車窗上,影影綽綽的一片。車子開過十字路口的時候,他看見前方紅綠燈旁那黑壓壓的人群,似乎可以近距離感受到那股流動的熱浪。
    
  這個**,永沒有停歇的一刻。
    
  熊橙剛洗完澡,拿過干毛巾絞頭發,門鈴竟然響了,她嚇了一小跳,熊暉這周選擇呆在學校復習不回家,那還會有誰?重點是,樓下有電子安全門,剛才也沒聽到電子對講器的鈴聲,莫非是鄰居又跑來告狀,說她晾衣杆上的衣服濕水滴到他們窗台的植物上了?
    
  帶著困惑打開門,當看見來者何人后熊橙有一種如遭雷劈的錯覺。
    
  貝翊寧站在她的門口,一手垂在身側,一手插袋,神情沒有驚喜和哀慟,或者也可以稱作是完全的面無表情。
    
  “你……來干嘛?”
    
  貝翊寧從口袋里取出一張白紙,遞過去,淡聲:“這上面記錄了你這段時間的酬勞,用來抵消你欠我的債務,你核對一下。”
    
  “等等,你是怎麼進來的?”
    
  “剛好有人開門,我就進來了,有什麼問題嗎?”
    
  “……”熊橙接過貝翊寧遞過來的白紙,低頭掃了一眼,發現他記得還挺清楚的,包括她做過什麼好吃的,陪貝小公子聊天N小時。
    
  她簡單地看完后說:“基本沒有問題。”
    
  貝翊寧:“你確定沒有問題就好。”
    
  “你大晚上來我這里就是為了這件事?”
    
  “否則呢,我來找你還能為了什麼?”
    
  熊橙正無語的時候,耳朵傳來“吃吃吃”的三記,然后屋子里的光線完全滅了。
    
  “停電了?”熊橙脫口而出的同時,探出腦袋望了望對面的那幢居民樓,很顯然,那里一片燈火輝煌,唯獨她一家沒有光源,了解情況后,她對貝翊寧說了聲等等,轉身去檢查玄關牆上的總電閘。
    
  摸黑找了一張小板凳,取了桌子上的小電筒,她爬上小板凳,借著小電筒的光看電閘的情況。
    
  好像也沒有跳閘,是怎麼回事?
    
  正在琢磨的時候,身后有人無聲無息地靠近,聲音沉沉在黑暗中尤為突兀:
    
  “你下來。”
    
  熊橙轉過去一看,貝翊寧堂而皇之地走進來,還用命令的口吻讓她下來,正想問“你干什麼”,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來。”
    
  “……”
    
  熊橙狐疑地下來,貝翊寧拿過她手里的小電筒,走上前。
    
  他根本不需要小板凳,直接上手,片刻后說:“有手套和螺絲刀嗎?”
    
  “你等一等。”熊橙轉身,摸黑到廚房,在櫥櫃下方的收納櫃里找到了工具箱,里面有螺絲刀,也有一副絕緣手套。
    
  一分鐘后,貝翊寧戴上了手套,關閉電閘后用螺絲刀拆開,檢查了里頭的一堆電線,找到出故障的一條,這過程中,熊橙一直站在他身邊,手拿小電筒幫他照明。
    
  “有膠布嗎?”他低聲問。
    
  “等等。”熊橙立刻轉身去找膠布。
    
  黑暗中,貝翊寧轉頭看了一眼匆匆跑去廚房的熊橙,她披頭散發,讓他突然想起某部恐怖電影里頭的一個女鬼。
    
  熊橙回來后大呼一口氣:“幸好,還剩最后一點了。”
    
  貝翊寧淡定接過,淡定地看她一眼,淡定地收回目光,吩咐她舉好小電筒,保持亮光,然后繼續動手處理那條出故障的線。
    
  熊橙只見他兩只白皙如玉石的手在一堆錯綜復雜的電線和保險絲里活動,十指嫻熟,連貫地穿梭,將其中一條燒了膠皮的電線用膠布包裹好,再將壓在底部的一條 來,接到另一處。
    
  十分鐘后,貝翊寧動手重新蓋上電閘,按了按總開關,客廳的燈立刻亮了。
    
  重獲光明的熊橙仰頭看天花板,忍不住笑了:“你挺能干的啊。”
    
  貝翊寧無謂她的恭維。
    
  熊橙放下脖子,看著貝翊寧:“謝謝你。”
    
  貝翊寧摘下手套,遞還給熊橙,順便問:“洗手的地方在哪里?”
    
  熊橙想起他是嚴重潔癖,立刻帶他去廚房。
    
  貝翊寧擰開水龍頭,洗了手,接過熊橙遞來的干毛巾,擦拭干淨。
    
  他擦手指的時候,熊橙腦海浮現一個問題:為什麼他的手指比女人的還要漂亮?他平時常做護理?
    
  她想起哪本雜志上寫過一段話,如果一個男人有一雙干淨好看的手,那麼他身上被衣服遮住的細節也一定經得起考量。
    
  “你在看什麼?”他問。
    
  “哦,你的手,挺有藝术感的。”
  
  “什麼意思?”
    
  “就是書上描寫的,適合彈鋼琴的手。”
    
  “我不會彈鋼琴。”
    
  “只是一個比喻,用來說明你的手很漂亮,你不用較真。”
    
  貝翊寧沒有再和她糾纏這個無聊的問題,擦干淨手后往外走。
    
  熊橙跟在他身后,准備送他出門。
    
  下一秒,他突然停步,她沒有來得及剎車,差點撞上他。
    
  “你這里有吃的嗎?”
    
  “你想吃什麼?”該不會,他大晚上來她家的真實目的是“吃”?
    
  “隨便給我做點吃的,除了甜食。”他從容地下了命令。
    
  “那你坐一會,我去看看冰箱里還有什麼東西。”
    
  熊橙快步走到冰箱面前,打開一看,幸好還有餅皮和鹵牛肉,可以做個牛肉卷餅。
    
  她將自制的鹵汁倒進小鍋里加熱,用小火煮了十分鐘后把牛肉和蔬菜葉倒進去,再煮了一會熄火,取出后把牛肉放在盤子里待涼,把蔬菜葉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最后放在如荷葉大的餅皮上,淋上香油,醋和鮮醬汁,慢慢卷成一個長筒。
    
  她端著牛肉卷餅出去,呈上桌。
    
  貝翊寧打量了一下盤子里的牛肉卷餅,不作聲地拿了筷子夾起,嘗了一口。
    
  “好吃嗎?”雖然給無數人做過吃的,但對于這位“特殊貴賓”,她還是很在意他的評價。
    
  “不算難吃。”
    
  她聽到這四個字,瞬間釋然了,能從他口中得到這個評價已屬難得。
    
  貝翊寧吃了半個,放下筷子,吩咐熊橙:“剩下半個幫我打包。”
    
  “……好。”
    
  兩分鐘后,貝翊寧接過打包好的袋子,平靜地提醒一句:“別忘記,我還是你的債主。”
    
  熊橙無語,這個大債主大晚上跑過來,打著確認還債進度的名號,實則是來要吃的,真的有點無恥。
  
  不過看在他幫她修理電閘的份上,不和他多作計較。
    
  “嗯,那個,需要我送你下樓嗎?”
    
  “不需要。”貝翊寧冷聲,隨即轉身出了門。
    
  “欸,這人……”熊橙不由地嘀咕。
    
  “什麼?”貝翊寧逮捕到她對自己的不滿,再一次停步,卻沒有回頭,“你想說什麼?”
    
  熊橙的唇角不知不覺地流露出無奈的笑意:“其實我早就想說了,你這人怎麼總這樣自說自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好像從不把別人放在眼里,永遠高人一等的。”
    
  貝翊寧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眼眸陷入了另一種陌生的情緒。
    
  這句話很耳熟,曾經有個女人跟在他身后,一邊追一邊這樣說,她責怪他不顧慮別人的感受,從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還狂妄自大。
    
  “嗯?”熊橙見他駐步許久,整個人几乎要凝固成一座雕塑,忍不住發出聲音,“你不會因為我說的話生氣了吧?”
    
  貝翊寧沒有理會她,提了提手里的袋子,邁開腳步,很自然地下了樓。
    
  熊橙松了一口氣,關上門,眼睛掠過玄關牆上的電閘,腦海浮現剛才那一幕,他站在這里,動手幫她檢查停電的原因,修理出故障的線路,偶爾回頭不經意地和她目光對視,那雙眼眸又冷又亮,像是深海三万里唯一的一道光源。
    
  她感覺很不可思議……
    
  比這都不可思議的是,熊橙這晚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雙修長,漂亮的男人手正在彈鋼琴,彈了一會畫面一轉,那雙手輕輕如霧地靠近她,很溫柔地從她頭頂摸到她發梢。
    
  畫面還出現一個比這雙手的 更溫柔的熟悉聲音:“橙橙,其實你做的牛肉卷餅味道很好,我很喜歡。”
    
  她抬起頭,如期看見一張可惡的俊臉。
    
  熊橙醒來后,木然地伸手擦了擦額頭,全部是冷汗。
    
  她覺得有必要去醫院檢查一下自己的心理狀態是否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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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熊做了不宜身心健康的夢,YY了大貝,來猜猜大貝這晚做了什麼夢。
    
  答案是:比小熊這個夢重口十倍,不忍直視,不忍說,不忍描寫。
    
  寫出來會被大貝暗殺。
    
  不得不說夢是最能反映潛意識想什麼的,有時候和你意識層面截然相反,但是夢是最真是的。
    
  ~\(≧▽≦)/~啦啦啦 其實熊貝組合,突破心理障礙后,抱在一起那可是電光火石的速度啊。
    
  飲食男女麼,就這樣簡單,利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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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48:40 |只看該作者
21、

  熊橙沒空閑的時間去分析為何自己會夢到貝翊寧,因為隔天一大早,她就接到了熊暉班主任的電話,班主任告知她,熊暉闖禍了,他涉嫌藏帶“違禁藥”被治安拘留五天。
    
  就在昨晚近凌晨的時候,熊暉和戴曉笙偷偷溜到學校不遠處的某個小酒吧玩,遇到了鄰校的几個男女,雙方發生口角后動手,有旁觀者報了警,警察來后制止了鬧事的雙方,而后在熊暉隨身包里搜出了一小包黃色晶狀体的藥粉。
    
  熊暉對打架供認不諱,但拒不承認那包藥粉是自己的。
    
  熊橙趕到派出所,正好戴曉笙也在,她認出熊橙后主動叫了一聲熊暉姐姐。
    
  這個時候,熊橙沒有心情和她閑聊,認真地問了她昨晚的情況。
    
  “昨晚在酒吧,我們遇到了上次在溜冰館的那幫人,他們過來挑釁,熊暉一急就和他們動手了,我攔不住他,也上去幫忙了……有人報了警,警察來了后我們誰都不敢動了。后來警察要檢查我們的學生證,熊暉在包里翻找的時候,掉出來一個東西,撿起來一看竟然是包藥粉。”
    
  戴曉笙有些緊張,說話的時候,握著礦泉水瓶的手一直在發抖。
    
  “那肯定有人趁亂塞進熊暉包里的,我估計就是其中那個穿短裙,黃頭發的女的,但沒有證據。”她說著低下了頭,聲音很歉疚,“熊暉姐姐,這次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一直提出想去那個酒吧看看,熊暉也不會陪我溜出來,你罵我打我都行。”
    
  熊橙無語,看了一眼這個高高瘦瘦的女孩,慢慢撇過頭去。
    
  酒吧當晚的監視器壞了,無法追究事實真相,到底是誰把那包違禁藥粉塞進熊暉的包里。
    
  熊暉徹底倒霉了,他因為早戀,打架,喝酒,藏帶違禁藥等几宗罪被勒令開除。
    
  五天后的下午,熊暉從派出所出來,熊橙一臉平靜地站在門口等他。
    
  熊暉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過去,熊橙遞給他一罐冰可樂,沒有多說一句話。
    
  姐弟並排走在那條炎熱的街道上,聽著嘈雜的知了聲,漫步目的地走了十多分鐘。
    
  “姐,我錯了,你怎麼罰我都行。”熊暉終于開口,聲音沙啞。
    
  熊橙:“學校都要開除你了,我還罰你什麼呢?”
    
  “我去求班主任,年級主任和校長,我會寫檢討書,跪下來求他們都行。”
    
  “你覺得他們會同情你?”
    
  “我想試試看。”
    
  熊橙慢慢停下來,側過身對熊暉說:“戴曉笙的爸爸已經為這事找過你們校長了。”
    
  “曉笙的爸爸。”熊橙神色恍惚,自言自語,“難道曉笙為了我去求她爸了?”
    
  “她爸爸向校長鄭重表態,他從頭到尾都强烈反對你和他女儿早戀,他女儿就是被你帶壞的,去酒吧也是你慫恿的,要求學校嚴懲你。”
    
  一滴飽滿的汗珠從熊暉的鬢角流下來,亮晶晶地折射一道一閃即逝的光,熊暉看著姐姐鎮定又悲哀的臉,握著可樂瓶罐的掌心濕漉漉,强有力的心跳一記高過一記,似乎就貼在耳畔,很久后他點了點頭:“哦,他爸爸也許對我有誤會,但曉笙她不一樣。”
    
  “她是千金大小姐,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確定要為了這樣虛幻又短暫的愛情放棄自己的前途?”
    
  “姐,你之前是同意的。”熊暉的聲音變得很澀。
    
  “那是之前,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熊橙簡單地說完,轉過身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走,她不想看熊暉此時此刻的表情,看了一定會可憐他,忍不住去擁抱他,但這一次,她不能那麼做,他必須從這件事中得到一個教訓。
    
  熊暉站在原地很久,終于累了,坐在地上,臀貼著地面,手輕輕地開啟可樂罐的拉環,頃刻,泡沫咕嚕嚕地扑出來,他眼睛又酸又澀,表情麻木到僵硬。
    
  *

  熊橙的狠心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周一她請了一天假,趕到熊暉的學校,親自找校領導求情。
    
  年級主任完全不通情理,反復說:“這是馬校長的決定,我們沒權干涉,你要說情就去找馬校長。”
    
  熊橙轉去校長辦公室,門上了鎖,敲了敲沒有人應答。
    
  “你找誰?”
    
  聽見身后的聲音,熊橙轉過去,帶上笑臉:“請問老師,馬校長今天在學校嗎?”
    
  “我不是老師,我是圖書館的管理員,到隔壁領取材料的。”矮矮胖胖的中年女人說,“你找馬校長啊?他今天陪貴賓團參觀圖書館,現在應該在那邊。”
    
  熊橙說了聲謝謝,立刻跑去圖書館。
    
  一中是省重點高中,校區很大,熊橙繞了一圈才找到校圖書館。
    
  巧的是,馬校長正和五六個貴賓從圖書館大門走出來,談笑風生,一步步地走向階梯。
    
  熊橙不敢貿然上前,找了一處有樹蔭遮日的陰涼處站在,靜等馬校長的空閑時間。
    
  時間又過去二十分鐘,馬校長和貴賓們站在階梯上談了很久,頗有點要談到天荒地老的架勢,熊橙心里著急,又不得不耐心等待,外面的陽光熾熱,頭頂的知了聲很吵,她今天穿了短袖T恤和七分褲,露出的手臂和腿肚被蚊蟲連咬了好几口,整個人又煩又沮喪,似乎再多一分鐘都撐不下去了。
    
  她探出腦袋,再次看向圖書館門口,這一看才發現其中有張面孔很眼熟,她怕是自己頭暈眼花看錯了,還伸手揉了揉眼睛,使勁眨了眨,凝眸再看,站在人群中央那個頎長清雋的身影,分明就是貝翊寧。
    
  她剛才的注意力都放在馬校長身上,竟然沒發現那五六個貴賓中的其中一個是貝翊寧。
    
  貝翊寧很安靜地站在那里,聽馬校長不停地說話,而后他轉身,抬頭往圖書館的頂層看了一眼。
    
  事實證明,熊橙干等了半小時完全是白費功夫,因為當他們輕松,愜意地談完后,立刻有穿著短袖旗袍的禮儀小姐引領他們去學校食堂用餐。
    
  熊橙根本插不進去,她也不能突然跑上前拽住馬校長的衣擺,當著貴賓們的面向馬校長求情,那馬校長豈不得恨死她了?
    
  只不過,等他們一群人離開后,熊橙的心倒比剛才要平靜了許多,她擰開礦泉水的瓶蓋,一直喝到沒有一滴水。
    
  她坐了近一個多小時,直到余光瞟見几輛車緩緩而過,她抬了抬眼皮,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眸。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猶豫,思慮,掙扎,她終于拿出手機撥了貝翊寧的號碼。
    
  片刻后,那頭傳來清涼如水的男音。
    
  “我想問你一個事情,你認識一中的馬校長嗎?”
    
  那頭短暫的靜默,然后直接反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熊橙把熊暉的事情告訴貝翊寧,說的時候心情很忐忑,腦子也時不時地出現空白,但語速很快,因為不知道貝翊寧會在何時硬聲截斷她的話,冷冷拋來一句

  “這些和我有什麼關系?”,所以必須一鼓作氣地說完。
    
  不過,直到她說完最后一個字,對方也沒有出聲音,她的耳畔只有源源不斷的知了聲,她輕輕挪開手機一看,的確還在通話中,于是又“喂”了一聲。
    
  像是過了半個世紀,貝翊寧的聲音再度響起,沒有任何情緒:“你找錯人了,我和一中的校長連朋友也算不上。”
    
  熊橙懸著的心咯噔地落下,强笑了一聲,說了句不好意思就掛下了電話。
    
  等冷靜下來,她懷疑自己剛才腦子搭錯線了,怎麼會衝動地去找貝翊寧幫忙?她和他算什麼關系,他憑什麼會幫她?簡直是病急亂投醫。
    
  她還是決定自己去求馬校長。
    
  等到下午四點,馬校長才姍姍回到辦公室,走近看到站在門口的熊橙,眼神帶上慣有的警惕和威嚴:“你是哪位,怎麼站在這里?”
    
  “馬校長,我是熊暉的姐姐,我來找您是……”
    
  “國有國法,校有校規,學校對熊暉的處理是嚴格依照校規執行的,沒有任何問題。”馬校長口吻冷靜,目光犀利,“如果你是來求情的,現在就可以走了,原則性問題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我知道,但是……”熊橙費力想了想,還是打出最老套的同情牌,“能不能看在熊暉平時表現不錯的份上給予點寬容呢?我請求您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父母早逝,我工作很忙,他常常就是一個人……”
    
  馬校長呵呵笑了一下,打斷了熊橙的述說。他拿出鑰匙慢慢對准鎖孔,說道:“熊暉平時的表現不錯?你是蒙我的吧,他和戴曉笙談對象的事情誰不知道?老師們只是通情達理,睜一眼閉一眼罷了,但你不會以為早戀在一中是被允許的吧?至于他的父母,你的工作,這些和他犯的錯誤有什麼關系?錯誤是他犯的,又不是別人逼他犯的,他這麼大的人了,自己犯錯,不勇敢承擔后果,還找家長來求情?有沒有出息!”
    
  他說完,開了門閃身進去,重重地關上。
    
  熊橙站在原地,一分鐘后掉頭離開。
    
  外面的陽光依舊很熾熱,地面冒著熱氣,這是入夏來最熱的一天,也是熊橙感到絕望的一天。
    
  雖然早知道沒有人會同情弱者,更沒有人會拿她和熊暉的那些不幸當回事,但真正對視那冷漠的眼睛,聽到那無情的聲音,她還是覺得全身發涼。
    
  *

  熊暉不接受學校的開除,依舊每天按時進教室聽課,擺明一副“你怎麼攆我也不走”的姿態,几個老師輪流勸他,他只是微笑,一句話也不說。
    
  熊橙心里清楚他的抗議非常微弱,一旦被開除學籍,喪失高考的資格,傻坐在教室里還有什麼意義?
    
  就在她為這件事做最壞打算之際,意外地接到了馬校長的電話。
    
  馬校長在電話里的態度有些微妙,雖然依舊嚴肅,但沒有了上回在辦公室門口的冷硬。
    
  “我們校領導剛開了一個會,針對熊暉的問題展開討論,最終決定給予他留校察看的處分。”
    
  熊橙簡直不敢相信,本以為事情毫無轉圜余地,沒想到絕處逢生,電光火石間,她的腦海冒出一個念頭,脫口而出:“馬校長,是不是有人和您說了什麼?”
    
  馬校長聞言竟然笑了一聲,慢悠悠地揶揄道:“這個你心里肯定比我清楚,還反過來問我?”
    
  掛下電話的第一時間,熊橙發短信給貝翊寧,簡單的兩個字試探:“是你?”
    
  過了很久,貝翊寧回復:“什麼?”
    
  熊橙突地笑出了眼淚,發過去:“一定是你。”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他回復。
    
  熊橙想了想,撥了他的電話。
    
  “你不是說和馬校長不熟嗎?”她聲音柔柔的。
    
  “我和馬校長確實不熟。”
    
  “那你去替我向他求情了?”
    
  “我只是隨意地提了提,沒考慮事情能不能成。”
    
  “但你……怎麼會願意幫我?”
    
  “你可以當做是我無聊了,想找點事做。”某人聲音頃刻冷淡了几分。
    
  “……謝謝,真的,謝謝你。”
    
  “別說沒有意義的話。”
    
  “什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頓了頓,掛下了電話。
    
  熊橙懷著匪夷所思的心情,坐在電腦桌后發呆了很久,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她剛接起電話,貝思哲歡脫的聲音就如一陣清風襲來,瞬間掃去了她多日的陰霾:“小熊,馬上到六一儿童節了,你要陪我一起過!”
    
  “六月一日?我看看有沒有時間,有時間的話就帶你出去玩。”
    
  “還有爸爸,他剛才答應陪我一起過儿童節,真是太難得了,他一直嫌我年紀大,沒資格過儿童節,這次竟然同意了,麼麼噠!”
    
  “你爸爸?”熊橙輕聲問。
    
  “對啊。”
    
  熊橙輕笑了一下,聲音變得格外溫柔,慢慢地說:“你爸爸真的那麼說你?他……還真可愛啊。”
    
  貝思哲震驚得一抖:“小熊,你吃錯藥了嗎?爸爸怎麼會是可愛的呢,他一直都是高貴冷艷的呀。”
    
  “這個,我收回剛才的話。”熊橙蜷起食指,輕輕地摸了摸鼻子,感受到心底淌過一道小溪流,起起伏伏的,難以言喻。
    
  即使她不想承認,也不能否認有一種久違的情緒從那條小溪流邊冒芽。
    
  在中二的少女期,她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几分不安,几分欣喜,几分向往,几分難以啟齒,調配成一種世間最大眾俗氣的体驗,名曰心動。
    
  通常它不會來得無緣無故,但絕對是猝不及防,不可預期;它可以很短暫,也可以很長久,但從這一刻開始,它開始主宰你。

---------------------------

  作者有話要說:

  1幕后時間:
    
  英俊無敵的大貝站在一片黑色大麗花中冷笑。
    
  肥札:大貝貝,為什麼一開始拒絕幫忙小熊,后來又答應了呢?
    
  大貝露出一個“一切盡在我掌控中”的表情,不屑道:先把她打入地獄,再拉她一把,她就會特別感激,從而對我產生依賴,投歡送抱的渴望,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問?
    
  好吧,肥札默默遁走。
    
  2冷不丁瞅了眼后台,肥肥餛飩攤這段時間收到了好多地雷!
    
  至此,肥肥餛飩攤表示很感謝捧場,你們均可以得到肥札的一個飛扑,不怕腰折的話。
    
  3:下一章要有突破了,沒有意外的話是這樣的。(大貝冷聲:意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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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48:52 |只看該作者
22、

  最終,熊暉得到一個留校察看的處分。他本人因為這件事沉默了很多,雖然沒有和熊橙保證他會和戴曉笙分手,但不再提起戴曉笙三個字。
    
  事情似乎告了一個段落。
    
  眨眼間,六一儿童節到了,正好那天是熊橙的休息日,她要履行和貝思哲的約定,陪他過節,而貝翊寧這個男人顯然沒有把承諾當回事,一大早接到建筑事務所的電話就出門了,無情地將貝思哲丟在家里。
    
  熊橙趕到后,貝思哲扁著嘴巴,雙手抱胸坐在沙發上冷哼:“爸爸真的太過分了,明明說好要陪我過節的,現在又去工作了,難道工作永遠比我重要?”
    
  “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貝思哲拖長了音,大眼睛突然一亮,看著熊橙的眼神很訝異,“小熊,你今天比平常要漂亮很多。”
    
  “我只不過是穿了裙子,是不是在你眼里,穿裙子的女人都比較漂亮?”
    
  貝思哲點頭,很認真地說:“女人穿著白色的長裙子,大風嘩啦啦吹過來,她用雙手去遮是最具風情的。”
    
  “你懂得挺多的嘛。”
    
  貝思哲攤手:“多看几部電影就全懂了。”
    
  熊橙陪貝思哲玩了兩個鐘頭的游戲,到了十一點,貝思哲喊餓,她起身去廚房幫他做吃的。
    
  門的鎖孔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突然停下腳步,耳朵后的一撮頭發柔軟地 臉頰,心卻微微一提,連氣流都有些微妙的變化,她用不快不慢的速度轉過頭去,看見開門進來的貝翊寧。
    
  “嗨。”熊橙先打了招呼。
    
  “嗯。”貝翊寧換了鞋子,非常自然地走進來。
    
  “爸爸?”貝思哲聽到聲音,趕緊小跑過來,一臉驚喜,“我以為你會和去年儿童節那樣,到晚上十一點多才會回來呢。”
    
  “我不是答應了今天會陪你過節的嗎?”
    
  貝思哲在原地跳了跳,歡呼道:“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外面天氣好好,我不要呆在家里。”
    
  貝翊寧點頭應允。
    
  熊橙站在貝思哲身后,微笑地看著這對父子,心里帶點難以描繪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從看到貝翊寧的剎那開始明顯起來,尤其是當他和她對視的時候,她的眼眸竟然微微地閃爍了一下。
    
  因為貝思哲想吃洛洛花園的三層奶油冰激凌,貝翊寧開車載他和熊橙一塊去。一路上,熊橙看見街上不少大人帶著孩子出來玩,孩子手里都拿著各色氣球,飄在半空中成了一個色彩繽紛的海洋。
    
  后知后覺地感受到節日的氣氛,熊橙的唇角流露出愜意的笑容,貝思哲探出整顆腦袋,好奇地張望大千世界,她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坐回來一點,當心小腦袋。”
    
  洛洛花園是一個休閑餐廳,以玻璃房為特色,外面一片郁郁蔥蔥,兼有白色秋千架和復古的木馬擺設,還有兩顆仿真的桃花樹。里面的餐飲區很安靜,頭頂的玻璃覆蓋上一層朦朧的薄紗,浮動其上的天光隱隱約約。
    
  三人坐下后,貝思哲飛快地點了儿童套餐和三層奶油冰激凌,熊橙點了一個披薩,貝翊寧隨便翻了翻餐單,點了一個便飯和一杯薄荷汽水。
    
  熊橙低頭問貝思哲:“你和爸爸常來這里吧。”
    
  “不是經常,只來過兩次,兩次都是我求他很久他才肯的,他說他不喜歡來這里,因為很幼稚。”
    
  難怪,貝翊寧一臉不太愉悅的表情。
    
  貝思哲吃了一半就跳下椅子,跑去外面玩秋千了。
    
  熊橙和貝翊寧面對面用餐,默默無語。
    
  窗外的陽光明媚燦爛,投射在雪白干淨的餐巾上,耀眼得想讓人眯起眼睛,她對安靜用餐的貝翊寧說:“我弟弟的那個事情,真的很謝謝你。”
  
  貝翊寧聞言看了她一眼:“你忘記我在電話里說的話了?”
    
  “你覺得說謝謝沒有意義,但我還是堅持當面向你道謝。如果不是你幫忙,我弟他現在已經被學校開除,待在家里,前途未卜,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貝翊寧放下筷子,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汽水,打量著熊橙的臉:“你覺得我是特地為了你去找校長幫忙的?”
    
  “也許只是你舉手之勞,不過真的解決了我們家的一個大問題。”
    
  貝翊寧只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熊橙被他“注視”的時間長了,有點不自在,臉上也燙燙的,裝作不經意地撇開目光,看了一會窗外的貝思哲,小鬼頭正蹲在草坪上,小手臂一擺一擺,好像在拔草,等她轉過頭來,再次和貝翊寧的視線碰在一起。
    
  這一下,她掩飾不住臉上的尷尬,只好問他:“我臉上有東西?”
    
  “左邊,有一顆米粒。”
    
  她立刻伸手去摸左臉頰,指尖剛觸碰到皮膚,就想起自己吃的是披薩而非米飯的事實,尷尬地收回手,低聲:“你干嘛騙我?”
    
  “想試試看你反應是不是很遲鈍。”他看到了她的動作,口吻沒有揶揄,像是陳述一個答案,“果然很遲鈍。”
    
  換做平常,也許熊橙會回一句“你才遲鈍,你們家都遲鈍”,不過此時此刻,她垂下眼眸,不知如何應對,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也許是對他的感覺有了改變,現在和他相處總有點別扭,即使再試圖掩蓋真實情緒,竭力表現得和以前一模一樣,但憑他那麼聰明,一定看得出端倪。
    
  “你……”貝翊寧開口。
    
  熊橙心想,果然,被他看出了,他不會就這樣點破吧?
    
  “你是不是想去一趟洗手間?”他平靜地問。
    
  “嗯?”
    
  “你看上去一臉便秘的樣子。”
    
  “……”
    
  熊橙暗自咬牙,自己怎麼會對這樣一個男人有了感覺?真是作死,她這麼想著,人已經站起來,不咸不淡地說:“對,我要去一趟洗手間,不過只是想洗雙手。”
    
  熊橙剛離開一會,有個穿著休閑,身材槍手的男人走近貝翊寧,禮貌地低聲詢問:“如果沒有認錯的話,你應該是貝先生吧?”
    
  貝翊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應該不記得我了,很多年以前,我剛高中畢業,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餐廳做實習服務生,當天是你女朋友的生日,我上菜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你們桌子上的蛋糕,你們不僅沒有投訴我,在結束的時候,你還給了我一筆小費。你們走后,我發現你女朋友落在沙發上的一本小冊子,里面有几幅草稿圖,左下方還署名你的名字,當時沒有你們的聯系方式,無法歸還,我等了你們一個月,你們沒有人來取,我就保留了那本小冊子。后來過了几年,我無意間在電視上看見你領獎的畫面,才知道你是個年輕,有名氣的設計師,之后也一直追蹤你的相關消息,在網上瀏覽你的作品。”
    
  男人繼續笑說:“沒想到今天這麼巧,會在這里遇上你,就冒昧上前和你問一聲好,感謝你當年給我人生中第一筆小費,我用那筆錢買了一只小相機,從而喜歡上了攝影,現在成一名專業的攝影師。”
    
  “對了,你那本小冊子我保留至今,如果你還需要,我會盡快還你。”
    
  貝翊寧靜靜地聽完他的絮叨,表情沒有任何波瀾,連投射在眉眼,臉頰處的陽光也驟然失去了溫度似的,他拿起一張紙巾擦了擦手指,聲音很冷:“你認錯人了。”
    
  男人有點愣怔,隨即識相地說:“也許是我認錯人了,很抱歉,打擾你了。”
    
  男人悻悻回座,繼續和老婆孩子用餐,他老婆直率道:“我怎麼說的,他對你有印象就怪了。”
    
  男人只是搖頭。
    
  “我說你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怎麼可能呢?”男人無奈地笑了一下,“絕對是他。”
    
  熊橙在洗手間呆了很長時間,等確定妝容沒有問題,她收起粉餅和口紅,快步走回去。
    
  貝翊寧正在說電話,熊橙在他對面坐下,不刻意去聽他說了什麼,轉頭找了找窗外的貝思哲,發現小鬼頭竟然還蹲在原地拔草,她無語了。
    
  下一秒,貝思哲轉過身來,手里舉著一跟樹杈,看見熊橙后小臉蛋綻放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
    
  熊橙朝他招了招手。
    
  貝思哲站起來拔腿跑回來,等他回座,熊橙問他蹲在外面在做什麼,他回答說有一只毛毛蟲差點蟄了他一口,幸好他反應快躲開了,毛毛蟲狡猾地鑽進洞里,他就拿了樹杈挖洞把毛毛蟲揪出來。
    
  熊橙笑了,拆開一包濕紙巾,擦了擦他的雙手。
    
  貝翊寧掛下了電話,貝思哲又把毛毛蟲的事情重復給他聽,他聽后直接說無聊。
    
  熊橙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和剛才不太一樣,雖然他一進來就表現出興致缺缺,但現下更心不在焉。
    
  他們又坐了一會,貝翊寧買單,女服務員遞上三張獎券,微笑地對貝思哲說:“小朋友,今天是六一儿童節,你和爸爸媽媽來我們這里玩,三個人都可以抽獎哦。”
    
  熊橙沒有機會澄清“我和他們不是一家人”,因為貝思哲已經朗聲在問服務員具体的獎品是什麼。
    
  “你拿一個硬幣刮開這個地方,上面會告訴你有沒有中獎,獎品是什麼。”服務員指點貝思哲。
    
  結果,三人都刮開獎券,皆有獎品,熊橙得到一張餐廳二十元的折扣券,貝翊寧得到一盒水彩筆,貝思哲撿到了一塊肥皂。
    
  當聽見后面一桌的孩子在歡呼“我中了一只學習機”,貝思哲果斷垮臉:“為什麼我的獎品是一塊肥皂?”
    
  “你又不喜歡學習,要學習機做什麼?還不如一塊肥皂,回家好好洗個澡。”貝翊寧的目光落在他玩得髒兮兮的胳膊上,無情地說。
    
  “爸爸真的是太討厭了。”貝思哲嘀咕。
    
  走出門口的時候,正好一群學生模樣的人嘻嘻哈哈地走進來,熊橙往邊上退開一步,撞到了貝翊寧的肩膀,她轉頭看了他一眼,他卻沒有看她,她說了句不好意思,他也當沒聽見似的,沒有理會。
    
  他怎麼了?熊橙在心里琢磨這個對她而言困難度不亞于“世紀十大難以破解的迷”的問題。
    
  離開洛洛花園,貝思哲提出去海洋館玩,但不巧的時,熊橙接到了曹領班的電話,得知一個不幸的消息,十五分鐘前,方師傅在后廚房犯心髒病暈過去了,人已經送往醫院,她必須立刻趕回艾朵頂方師傅的班。
    
  貝思哲依依不舍地拉住熊橙的衣擺:“小熊,你真的要回去上班?”
    
  熊橙無奈地點頭。
    
  貝思哲依舊拉著熊橙的衣擺不肯松手。
    
  貝翊寧拉回貝思哲的手,低頭叮囑他乖一點。
    
  就這樣,這個晴朗的休息日被打斷,兩人分道揚鑣,熊橙回去艾朵上班,貝翊寧開車帶貝思哲去海洋博物館。
    
  熊橙在后廚房有條不紊地處理食材,心里直罵自己傻氣又衝動,一大早就起來翻箱倒櫃,找到了那條壓箱底的淺綠色過膝長裙,配了一雙高跟鞋,還化了妝,用卷發棒做了個下垂自然卷的造型,所作所為簡直和第一次約會的無知少女無異。
  
  結果當然是她一個熱的獨角戲,雖然一切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但還是不免失落。
    
  夏天天氣變得很快,傍晚時分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熊橙等到另一位師傅來交班,她才換下廚師服,離開艾朵。
    
  天色已晚,熊橙撐了一把傘,慢慢地走在路上。
    
  走著走著,高跟鞋的鞋跟別了一下,她站穩后低頭一看,淺綠色的裙擺不知什麼時候沾上了一團污漬,她用手隨意撣了撣,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早就走過了地鐵站,正身處市中心的商圈。
    
  而雨勢越來越大,啪嗒啪嗒地打在傘面上,她加快腳步,往離這里一站路遠的公車站前行。
    
  風雨飄搖中,斜落的水珠沿著她的脖頸滑落至衣服內,又黏又濕,小腿酸得很,高跟鞋里了水,傘被突如其來的一陣狂風吹得左搖右擺,令她差點握不住……情況糟透了。
    
  終于,“扑扑”兩下,大風把整個傘吹反了,她只能停下來,伸手去折傘面,腦袋離開遮蔽物,雨水澆注在頭頂。
    
  不遠處的一輛車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
    
  貝翊寧的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悠悠地看著這個女人在街邊的狼狽模樣,順手打開了音樂調頻。
    
  紅燈非常漫長,他想到中午在洛洛花園遇到的那個攝影師,卻無法把攝影師的臉和當年打翻生日蛋糕的服務生的臉重疊在一起。
    
  他記性很好,但不屑去記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有記憶點的人和事都和他人生歷程的標志有關。
    
  譬如此時此刻,他看見街邊的熊橙彎腰去撿傘,這一幕很鮮明地重播在他腦海里。
    
  那年,他高考結束,是三年來H城最大的一次暴雨,也有個女的一邊啊啊地叫,一邊追著被吹遠的雨傘,而那一次,他站在原地,沒有追上去。
    
  其實她們完全不像,從頭到尾沒有重合點,卻屢次有這樣的巧合。
    
  熊橙撿起傘的同時,整個人被淋得濕漉漉的,她索性也不急了,慢慢地把傘面翻正。
    
  驀地,有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她嚇了一跳,脫口一個“誰?”的同時,傘再次掉在地上。
    
  貝翊寧就站在她身后,近在咫尺的距離,她完全傻了,入眼的是他眉心的一顆水珠,停留了些許就沉沉下墜,此外,他額角,鬢發,寬肩上都綴著細細密密的晶瑩。
    
  下一秒,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下滑,攬住了她的后背,雨中他的聲音又近又遠,有些不真實,卻不至于令她聽錯。
    
  他說的是:“現在跟我上車。”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被雨水掩蓋。
    
  他的手掌隔著她薄薄的布料,溫熱地熨帖在她的后背,冷靜重復了一句:“跟我上車。”
    
  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一時間徹底失去了反應,因為無法辨認他眼眸中完全陌生的情緒。
    
  “你不願意?”他側了側身,手依舊按在她后背,對視她一臉不可置信,又抬起另一只手臂,輕撥她濕漉漉的頭發,垂下的眼眸綻現一片清明的洞察,聲音和這場雨一樣又沉又冷,“你今天打扮得和平時很不一樣,難道不是為了我?”
  
  雨水徹底模糊了她的視野,她只能感受到他按在自己背脊上的手掌力道越來越大,她的鼻息離他的輪廓鋒棱的下頦越來越近,他的鞋抵上她的鞋尖,撫在她發間的手下滑,輕落至她的腰上,驟然一收。
    
  她落入了那個夢中的懷抱。
    
  抬眸,一片迷茫中,勉强看到一條水流從他修長的脖頸往下,消融在他的寬肩上。
    
  “你是不是在喜歡我?”他的聲音就在她的頭頂,狀似平靜的確認。
    
  得到她的默認后,他將懷里的人按得更緊了一點,片刻的沉默后,雨水從他的長睫毛上滑落,落在她的臉頰上,他突然騰出一只手,擦了擦她的臉,當手指擦到她柔軟的唇,指腹立刻印上了屬于她的唇色,他微微停頓后用力一擦,好似在修正她的唇色。
    
  在大雨中做完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稍稍用力,就抱起她轉了個身,單手開車門,把她放進副駕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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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熊橙被貝翊寧安放在副駕駛座上,他上車后,抽了几張紙巾遞給她:“擦一擦。”
    
  熊橙接過紙巾擦了擦臉和手臂,一顆心還是咯噔咯噔的,從剛才被他抱上車到現在,短短的几分鐘,她就有點記憶斷層,剛才似乎發生了什麼,似乎又什麼也沒發生。
    
  貝翊寧安靜地開車,一言不發。
    
  “貝思哲呢?”熊橙問。
    
  “送去他奶奶家了。”
    
  簡單的兩句交流后,一切恢復靜默。
    
  雨越下越大,使勁衝刷玻璃窗,卻衝刷不去熊橙越來越鮮明的記憶點——在雨中和貝翊寧的那個擁抱。
    
  那一刻,她感受到何謂冰火兩重天,一面是冷雨的澆灌,一面是他胸膛的熱度,他箍得她很緊,把她整個人車子才松開手,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上車,整個過程動作連貫老練,和抱貝思哲上車是一模一樣的。
    
  如果她和他不熟,那可以把他的行為解讀為紳士的風度,但和他打過交道后就知道這個男人完全沒有紳士風度可言,他這麼做的唯一理由只會是……她最不敢相信的那個。
    
  “你。”她再一次主動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想問什麼?”
    
  “你剛才,腦子被雨淋壞了?”她蹦出口這麼一句話。
    
  他立刻轉過頭看,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黑眸隱隱閃過危險的暗光,聲音微沉:“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是問,你為什麼突然下車追上我,還抱我上車?”她索性直接問出來,看他怎麼回答。
    
  貝翊寧沒有就這個問題進行回答,他減緩車速,更安靜、專注地開車。
    
  熊橙不知道他是不屑回答,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總之這個問題石沉大海。
    
  兩人一路沉默,直到熊橙的樓下。
    
  “我不知道為什麼剛才會抱你。”
    
  正在解安全帶的熊橙動作一滯,緩緩抬起了頭,等著他說完整句話。
    
  車內開著一盞小燈,暖色光束映照貝翊寧的臉,清晰地描摹出他線條雋然的側臉輪廓,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俊臉寸寸映入熊橙的眼眸,有點模糊又真實的復雜。
    
  片刻后,他轉過頭,看了一眼熊橙:“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就忘了它。”
    
  熊橙怔然,好一會后才反應過來,慢慢轉過身,手按在車門把上,用力往下,打開車門,跳下車。
    
  剛冒雨走了几步,她又折回身,疾走回來,伸手拍車窗。
    
  貝翊寧搖下車窗,看見她一張被雨水打濕的臉,唯獨眼睛黑亮得和寶石一般。
    
  “我今天穿裙子,弄頭發,化妝,這一切和你完全沒關系。”熊橙字字鏘然,瞪了他一眼,“你少自作多情了。”
    
  “是嗎?”他目光淡淡的,“那再好不過了。”
    
  ……
    
  熊橙上樓后立刻洗了個熱水澡,將身上的污水和某人留下的記憶點洗干淨,用浴巾擦干的那一刻,她誓言忘記發生在雨中的一切。既然他都承認是自己一時衝動,她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去解讀“一個男人一時衝動下對一個女人動手動腳”有何意義。
    
  壓根就沒有意義。
    
  熊橙昏昏欲睡到凌晨,頭痛腦脹地睜開眼睛,伸手摸到床櫃上的紙巾盒,抽了一張擤鼻涕,直到鼻子被擦得紅紅的,她用手背探了探額頭,發現溫度不低。
    
  后面兩天,熊橙工作狀態很差,在第三次把黃油錯當橄欖油淋在蔬菜沙拉上,總經理終于“趕”她回去休息了。
    
  熊橙去了一趟社區醫院,耐心地花了三個半小時掛了兩瓶水,回家后蒙著被子呼呼大睡,一覺醒來已經過了晚上七點。
    
  肚子咕嚕嚕地叫起來,她俯趴在床上,喃喃自語:“有沒有人幫我做點東西吃?”
    
  答案是沒有,她費力把自己撐起來,下了床,認命地走去廚房。
    
  她垂著腦袋,神色疲憊地為自己煮蔬菜面,窗外突然刮起大風,她放下筷子去拉窗,卻瞟見了樓下的一輛車。
    
  她再頭暈眼花也認得出那是誰的車。
    
  那輛車安安靜靜地停在那里,和一個巨大的擺設無異,熊橙探著腦袋看了好一會,它還是沒有動靜,她都懷疑自己看錯了,那輛車根本不是貝翊寧的。
    
  鍋子里的水快熬干了,她才反應過來,站直身体,拿起涼水壺往鍋里加了一半的水。
    
  既然他的車都停在她樓下了,他人在不在車里?她疑惑歸疑惑,卻也沒有選擇打電話給他,問他為什麼停車在她樓下。
    
  就當他是開車來她樓下睡覺的好了,她這麼想著,整個人釋然了一點。
    
  只不過,五分鐘后,玄關處的電話鈴響了,她一愣,調整好心情走去接電話。
    
  是二樓二零四的老大爺,他運動歸來發現忘帶電子門的鑰匙,老伴正在洗澡,沒法給他開門,他就按了熊橙的門鈴,請她幫忙開一下門。
    
  熊橙為他開了門,心情失望,慢慢走回餐桌,坐下繼續吃面。
    
  等吃完面,她收拾了碗筷,端回廚房,又順便瞟了一眼樓下的那輛車,依舊紋絲不動地停在那里。
    
  這一回,她真的有衝動拿起電話打給他,問他在她樓下搞什麼名堂,正欲行動,他的車突地啟動,然后直接開走了。
    
  ……
    
  貝翊寧的車在夜色中緩緩前行,等紅燈的時候,他打開調頻,一男一女嘻嘻哈哈的聲音竄出來,他正要轉台,聽到男主持人洪亮的聲音:“下一個問題,手機末尾號是6447的朋友發來問題,請教如何攻陷他一直愛慕的女神的芳心?”
  
  女主持人笑說:“首先你要確定她對你有感覺,否則就算你死纏爛打到末日,也是白費功夫。”
    
  男主持人:“那有感覺的話,該如何逐步攻陷?”
    
  女主持人:“女神也是女人,攻陷女人最佳時機不外乎三個,失業時淪落街頭,失戀時寂寞無助,失去健康時奄奄一息——前兩者概率很小,小弟你不如等她生病的時候趁虛而入,指不定就成了。”
    
  貝翊寧皺眉,手指輕輕一按,結束了這檔無營養,無內涵,聒噪的口水節目。
    
  紅燈轉綠燈,他繼續開車,目光直視前方的蒼茫夜色,完全的無動于衷。
    
  ……
    
  熊橙刷牙的時候,聽到玄關處的電話鈴又響了,大晚上的,那猝不及防的鈴聲和鬼來電無異,她有些慌張,放下杯子和牙刷,匆匆拿毛巾擦了擦嘴巴上的泡沫,快步走到玄關處,接起電話,語帶警惕:“是誰?”
    
  沒有聲音。
    
  她正要掛掉,一個冷靜的男音貼在耳朵旁:“是我。”
    
  “你這麼晚來干嘛?”
    
  “問你要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你上次給貝思哲做意大利面搭配的肉醬調料包。沒記錯的話,你說那是你自調的,外面買不到。”
    
  “……”
    
  “他從晚飯開始鬧到現在,堅持要吃你做的意大利面。”某人的口吻云淡風輕,沒有一點異樣,“既然你生病了,我不要求你動手,你把醬料給我,我帶回去幫他做。”
    
  “你怎麼知道我生病了?”
    
  “我帶他去艾朵吃飯,你們總經理親口說的。”
    
  “……”
    
  大晚上的趕過來只為了要她自調的肉醬調料包?那剛才他的車停在她樓下那麼久,也是在研究這個問題?
    
  熊橙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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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當貝翊寧從熊橙手里接過那一小包調料醬,悠悠地放進口袋,既沒有說謝謝也沒有立刻掉頭走人,而是冷冷靜靜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熊橙匪夷所思。
    
  “你生病是因為那天淋雨了?”他問。
    
  突如其來的關心讓熊橙感到意外,她探究性地看著他的臉,然后點了點頭。
    
  “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熊橙更加愣怔,料她怎麼猜也猜不到貝翊寧會主動開口幫忙,他向來是一個冷漠,孤僻,自視甚高,沒有愛心、同情心的男人,怎麼會冷不丁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貝翊寧靜水無瀾的黑眸一如既往的從容鎮定,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只不過接下來,好像怕她沒聽見似的,他又清晰地重復了一次:“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沒有。”熊橙說,“只是感冒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是嗎?”他說,“那你好好休息。”
    
  熊橙緩緩關上門,和石膏像一樣駐在原地很久,過了一會才走向臥室,只不過背脊尾椎處突然竄上一股涼意,她的腳步和情緒同時一滯,意識到什麼后立刻轉過身,回去打開門。
    
  貝翊寧還沒走,就站在她的門口,慢慢地掏著口袋里的煙。走廊的感應燈沒有打開,唯獨陽台外的夜光投射進來,微微照亮他頎長,清雋的剪影,他很安靜,安靜到連呼吸聲音都淹沒在夜色中。
    
  瞥見她的身影,他把口袋的煙盒推回去,輕抬眼皮,聲音是慣有的清冷:“你怎麼又開門了?”
    
  “你呢?為什麼還站在這里不走?”
    
  “抽一根煙再走。”他解釋。
    
  “趕緊回去吧,貝思哲不是一個人在家餓肚子嗎?”
    
  “他不餓。”
    
  “嗯?”那你大晚上趕來問我討要做意大利面的調料包?
    
  他側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解答她的疑惑:“那只是一個借口,事實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突然趕過來和你見一面。”
    
  熊橙沉默了一秒,鎮定了心緒:“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良久,他才開口:“我想問你,你有沒有喜歡過別人?除了那個葉聞雋。”
    
  “有,讀初中的時候喜歡同班的男生。”
    
  “喜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你問我?你又不是沒有戀愛過。”
    
  他不置可否,又回答原來的問題上:“我問的是,你的喜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和大部分人沒有區別,憂喜摻半,有快樂也有煩惱,不過回想起來,應該是快樂多過煩惱。”
    
  “快樂多過煩惱。”他低聲重復了一遍,“原來如此。”
    
  “你大晚上過來的真實目的不會是向我討教感情經驗吧?”
    
  “不用討教,我想直接和你試試看,如果你願意的話。”
    
  熊橙再一次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總有一種遠甚于旁人的功力,他可以用最輕淡的口吻告訴你一個最驚悚的事實,譬如此刻,她在心里默默咀嚼了兩邊他說出口的台詞,終于確認他是何意思。他的意思和那些堵在女生宿舍門口的捧花男生,羞澀忐忑地開口“你能做我女朋友嗎”是同一個。
    
  當然,他那麼高冷又奇葩,絕對不會有羞澀忐忑等那種正常人的情緒。
    
  “和我試試什麼叫做喜歡?”
    
  他默認。
    
  “你在裝純情吧?”熊橙試探,“儿子都九歲了,你還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我不相信。”
    
  “貝思哲應該已經和你說過,我和他的關系不是表面上這樣。”
    
  熊橙聞言,心咯噔一下,原來小鬼頭沒有撒謊,他真的不是貝翊寧的親生儿子。
    
  “那他怎麼會留在你身邊?他是你親戚的孩子?”
    
  走廊外的光暗了下去,一瞬間,熊橙完全看不清貝翊寧的神情,只聽到他藏在黑暗中的聲音:“不是親戚,是我兩個過世的朋友。”
    
  熊橙的心又一沉,雖然她也暗自猜測過貝思哲的身世,也許是很凄涼,但沒想到比想象的凄涼還要凄涼,真難得他能無憂無慮地長大到現在這個模樣。
    
  “你願意嗎?”
    
  就在她沉浸在略微傷感的情緒中時他又將話題繞了回去。
    
  “你現在向我開口,是為了替貝思哲找一個可以照顧他的女人?”她邏輯清晰地進行確認。
    
  “照顧他我一個人足夠了,不需要別人幫忙。”他看著她的眼睛,直切重點,“我現在只是問你,願不願意和我試試看。”
    
  一個晚上,熊橙的心情三番五次地被他搞得七上八下,鑒于他行徑詭異,口吻隨意,態度完全不誠懇,她沒法判斷這是不是他的一個惡作劇,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冷冷一笑,輕蔑又惡劣地說:“逗你玩的,你不會當真了吧?”
    
  很多時候,面對貝翊寧這樣不按理出牌的男人,要保持几分警惕心,熊橙了悟這一點,看著他不說話。
    
  貝翊寧也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腦海浮現那檔口水節目中女主持人給廣大男同胞的金玉良言“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想要她就必須耐心等待”,他微微沉思,然后說:“我可以給你考慮的時間,你考慮好后再回答願意還是不願意。”
    
  說完,他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熊橙木然地用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有點燙,剛才不會是她的幻覺吧?那個高冷,傲慢無禮的貝翊寧提出和她試試看的要求,並給她一周的時間考慮是否接受他?
    
  好像不是幻覺,因為她隱約聽到樓下車子啟動的聲音,和一陣微風似的,轉眼消失了。
    
  她回到屋子,安靜地思考了一會,自己是什麼時候認識貝翊寧的,兩人是怎麼從陌生人發展到現在這樣既不是熟人,也不算陌生的程度?
    
  如果對他有感覺,好像也不是特別强烈;如果對他沒有感覺,為什麼在雨中擁抱的那一刻,她心動得很厲害?
    
  她深深地困惑了,原本以為這晚一定會胡思亂想至睡不著,不料一躺下,腦袋沾到枕頭就有了困意,很快就睡過去了。
    
  夢里的那雙堪比鋼琴家漂亮,優雅的手又如輕霧似地靠過來,溫柔地 她的頭頂,臉頰,最后手指停留在她的唇上,指腹一點點地擦掉她的唇色。
    
  ……
    
  她不知道總夢見某個男人是什麼寓意,低調地查了百度,答案是:夢境會揭曉你壓抑很久的欲望,夢到男人的意思是你有這方面的渴求,簡單來說你想戀愛了。
    
  話說回來,她一共就談過兩回戀愛,其中一回還遇到了一個渣男,以至于有段時間對男女之情看得很淡,如果沒有這個夢的提示,她根本不會想到自己有壓抑的欲望。
    
  午休的時候,小凱悄無聲息地接近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熊橙,猛地伸手拍她肩膀,想嚇嚇她,誰知她反應十分平淡,緩緩轉過臉:“你干什麼?”
    
  “你沒睡著啊?”
    
  “不困。”
    
  “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病還沒好?”
    
  熊橙看著眼前這位貌美如花,年僅二十一歲的艾朵頭牌,認真地問:“男人在空虛寂寞的時候會不會突然放棄以往的擇偶標准,隨便找一個女人戀愛?”
    
  小凱認真地想了想:“我再無聊都不會找曹領班談戀愛。”
    
  “曹經理的女儿都三歲了,你拿她舉例?”
    
  小凱笑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會找曹領班那種短頭發,長眼睛,顴骨凸出,聲音又尖又細的女人,怎麼都沒可能。換言之,就算我空虛寂寞發如雪,想打發時間談個戀愛,也只會去找一個自己看得順眼的女人,這是底線。”
  
  “是只有你這樣想,還是所有男人都這樣想?”
    
  “我應該可以代表絕大部身心健康,風華正茂的男人吧。”
    
  “那你實話告訴我,我是你們這些身心健康,風華正茂的男人願意追求的類型嗎?”
    
  小凱湊近熊橙,仔細的一番觀察后得出結論:“其實我早就想說,你長得挺好看的,尤其是眼睛和鼻子,生的很標致,只不過你不會化妝,鮮少穿高跟鞋,從來不噴香水,身上隱隱有股蔥花炒蛋的味道,完全缺少男人最看重的東西——女人味。”
    
  “給我一個痛快,我是不是你們會追求的類型?”
    
  “這個也沒有太絕對的答案,我個人覺得你被吃貨看上的几率比較大。”
    
  熊橙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怎麼了?真有吃貨對你展開了追求?”小凱追問。
    
  “沒呢……他不是吃貨。”
    
  只不過,他有個吃貨儿子。
    
  下午,小吃貨貝思哲背著書包來艾朵吃晚餐,順便等熊橙下班,向她透露一個事實:“爸爸這几天很像中邪,每天晚上都面無表情地聽一檔很沒有營養的口水節目,里面有一男一女不停地說廢話,嘰嘰喳喳得吵死人了,而且他每次聽完后臉色就變得和冬天湖里結冰的水一樣。”
    
  “真的?”
    
  “嗯,還有,他這兩天比平時吃得還要少,在書房里的時間比平常還要多,根本不願意和我說話。”貝思哲委屈道。
    
  熊橙揉了揉他的腦袋以作安撫。
    
  把貝思哲送上出租車,熊橙和他揮了揮手,坐地鐵回家。
    
  洗完澡后,她盤腿坐在沙發上吃水果,吃了一半想起什麼,起身找出埋在角落里的一只舊舊的隨身聽,打開后一個個頻道調過來,很快找到貝思哲說的那檔一男一女嬉笑怒罵的節目,這期的主題是“失戀后最適合獨自旅行的城市?”,他們從麗江,陽朔,鳳凰說到廈門,期間還回答各種短信疑問。
    
  “呵,這里有個手機末尾號是8867的男士,他的感情困惑是這樣的。”男主持人的口吻很揶揄,“他在對某個女人說出‘你願不願意和我試試看’后,對方沒有及時給出答復,他也十分善解人意,寬宏大量地表示願意給對方時間考慮,但問題是這個考慮的時間究竟是多長?”
    
  女主持人懶懶地說:“關于這樣的問題我已經懶得回答了,反復告訴你們這些男同胞,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真的喜歡多等几天又怎麼了?在這几天里好好反省一下為什麼她沒有及時給你答復,自己究竟哪里讓對方看不上眼。”
    
  熊橙正在吃葡萄,慢慢吐出葡萄皮,聽完這個耳熟的問題,突然捕捉到一個關鍵的信息:手機末尾號8867?
    
  她迅速丟掉手里的葡萄皮,用紙巾擦了擦手心,拿起玻璃几上的手機,翻閱通訊錄。
    
  貝翊寧的手機末尾是8868
    
  不是他。
    
  想來也是,他怎麼可能發短信詢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不過,她當下又一次確認一個事實:貝翊寧那晚的一通話讓她心情復雜到了現在,這兩天,她几乎做任何事情,思緒都會在中途慢悠悠地飄到他那張臉上。

---------------------------

  作者有話要說:

  幕后小時間:我們善解人意,寬宏大量的貝先生有兩個手機,8867和8868 。
    
  至此,給貝先生的忠告是:心急啃不到熊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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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49:29 |只看該作者
25、

  熊橙准備下班的時候接到貝思哲的電話,他在電話里說自己被体育老師打了,要討回一個公道,但聯系不上爸爸,現在正孤立無援地留在教室里。

  貝思哲說到這里就沒有繼續了,呈現罕見的沉默。

  熊橙很嚴肅:“你被体育老師打了?”

  “對,他打我耳光。”小聲音終于有了點破綻,流露出憤怒和委屈。

  “你等我來。”

  熊橙趕到的時候,看見貝思哲正安靜地坐在角落里,腦袋倔强地扭向一邊,他的班主任楊雪晴站在他座位邊,輕聲和他說著什麼。

  “貝思哲。”熊橙出聲。

  “小熊。”貝思哲轉過頭,眼睛落在門口的熊橙身上,迫不及待地告狀,“高老師他打了我,我要跑去告訴校長,但楊老師一直攔著我不讓我去。”

  楊雪晴尷尬地咳了咳,轉而地對熊橙解釋:“這件事情是這樣的,下午的体育課上,貝思哲和体育老師發了矛盾,他說体育老師動手打了他,但体育老師堅決否認他說的,在場的同學也都表示沒看見,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也說不好。”

  “他就打我耳光了!我沒有撒謊。”貝思哲瞪大眼睛怒道,“同學們不說是因為不敢得罪他。”

  “可是,大家都說是你先上前扒高老師的褲子,讓他摔了一跤。”楊雪晴皺眉。

  “是他先整我,我就不可以以其人之還治其人之身嗎?”貝思哲一聲冷哼,眼睛突地有些紅。

  楊雪晴正要說話,熊橙搶先一步問貝思哲:“他怎麼先整你的?”

  貝思哲飛快地把体育課上受欺負的事情說出來。

  下午体育課上,高老師教大家新一套的廣播体操,其中有個下肢運動,貝思哲做得總比慢別人一拍,在隊伍里顯得很不和諧,反復几次后,高老師把他單獨拎出來,命令他去角落好好練習。因為太陽很大,貝思哲練了一會就連連打哈欠,沒了耐心,索性轉過身蹲下來拔草,拔著拔著,屁股被輕輕踢了一下,他警覺地轉過臉,看見高老師一臉鐵青地站在面前,問他在做什麼,因為被踢了一下,他很不高興,頂撞了高老師几句,高老師罰他站在原地,不到放學時間不許離開。等高老師轉身走回去,貝思哲突然跑上去,衝到他背后,伸手用力一扒他的沙灘褲,高老師嚇了一跳,重心不穩,左腳絆了右腳一下,整個人摔在地上,而褲子也滑落至膝蓋的位置,他爬起來后惱羞成怒,想也沒想地扇了貝思哲一個耳光。

  熊橙聽完整個過程,對面露不安的楊雪晴表明態度:“我相信貝思哲說的,雖然他平時很調皮,但不會在這事上撒謊。”

  楊雪晴慢悠悠地說:“我也沒說他撒謊,只是覺得他有點誇大其詞了,也許高老師只是輕輕地碰了他一下,他硬說是打耳光。不管怎麼說,他自己也承認先上前扒老師褲子的。”

  “但是他先踢我的!”貝思哲聞言又怒了,“楊老師你真的太不公平了,你和高老師根本就是一伙的。”

  楊雪晴聞言表面無動于衷,心里卻咯噔一下,很早的時候,她和高遠有過一段曖昧,有一次在樹林里親熱,被貝思哲偷看去了,之后貝思哲就四處傳播這事,讓她極為惱火,但因為心虛,不敢把他叫到面前批評,糾正,現在聽他說“你和高老師是一伙的”,免不了又心虛了一下。

  她咳了咳,語氣有些嚴肅:“貝思哲,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對我有意見,但在這件事上我是公事公辦,不偏不倚的,你說高老師打你,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你作證,我怎麼能聽信你一面之詞?如果你平時就是一個認真,乖巧,守規矩的學生,我現在不會質疑你說話的真實性,偏偏你平時表現欠佳,和同學老師斗嘴是常事,還屢屢違犯校規校紀,品行操守沒得過一次優,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肯定不能全信你說的。”

  “哼,我知道你為什麼不信我去信高老師,因為你們是一對,還躲在樹林里擁抱親嘴。”貝思哲突然大聲地把話挑明了。

  楊雪晴倒吸一口氣,羞惱地胸脯一上一下,語氣變得十分嚴苛:“你胡說八道什麼?家里人就是這樣教你說話的?就算你沒有媽媽,難道連爸爸都不教你什麼是尊重,禮貌和規矩嗎,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孩子,年紀小小口無遮攔,撒謊成性,渾身上下就沒有一點討人喜歡的地……”

  熊橙硬聲打斷她:“楊老師,你現在說的話就是一個老師兼班主任應該說的嗎?你就懂得怎麼尊重,禮貌地對待自己的學生?”

  “我怎麼樣對待學生不需要對你交代吧,說到底,我都搞不清楚你究竟是誰,一次兩次跑來學校幫他解圍,次次縱容他犯錯,讓他越來越肆無忌憚。現在你又以什麼身份對我的教育方式提出質疑?” 楊雪晴的笑意有些冷,眼眸露出被挑釁后的憤怒,“麻煩你搞清楚這點后再開口質問我。”

  “爸爸!”坐在座位上的貝思哲眼尖地看到門口閃現的貝翊寧,站起身來,和熊橙示意,“小熊,爸爸終于來了。”

  話畢,貝思哲從楊雪晴的眼皮底下“溜”地跑了出去,到貝翊寧面前,伸手抱住爸爸,悶聲:“高老師打我耳光,大家明明看見了都裝沒看見,楊老師還冤枉我撒謊。”

  貝翊寧立刻舉起貝思哲的臉,垂眸認真地檢查,並問:“你說他打你哪里?”

  貝思哲吸了吸鼻子:“右臉。”

  貝翊寧用手輕輕撫摸他的右臉,而后抬眸看向熊橙身后的楊雪晴,語氣淡薄到了極致:“楊老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雪晴換了一副柔軟,好商量的腔調,避重就輕地解釋了下午体育課上發生的事情。

  “大致就是這樣,我之所以不讓他跑去校長那是因為事情沒有到那個嚴重的程度,而作為班主任我完全有處理這事的能力,在沒有徹底搞清楚事實之前,大張旗鼓地把事情擴散出去不利于問題的解決。”

  “那現在解決得如何了?”貝翊寧反問。

  “現在体育老師他否認自己對貝思哲動過手,貝思哲堅稱老師打了他,他們各執一詞,我也不好完全聽信一方。”楊雪晴語速很慢,神情也有點遲疑,“不過,既然貝思哲現在好好的,沒有什麼問題,我看事情要不就……”

  “我只相信貝思哲說的話,既然他說被打了,那就是事實。”貝翊寧截斷她的辯解,黑眸覆蓋上一層冰霜,“我的孩子在學校被老師扇了一個耳光,在校方無法給出合理解釋,又無力解決問題的情況下,我只能選擇報警。”

  楊雪晴的臉刷地白了,急道:“貝先生,你不要這麼衝動,任何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

  “我給你兩天的時間,如果兩天后還不能給我一個交代,我會報警。”

  楊雪晴在貝翊寧那雙冰封千里的黑眸注視下,不敢再說一句,暗自咬了咬唇。

  “我們先走。”貝翊寧拉過貝思哲,又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動的熊橙,“你還愣著干嘛?跟我回去。”

  熊橙聞言點了點頭,立刻跟了上去

  楊雪晴又是一楞,本能地脫口而問:“請問她,她是?”

  貝翊寧腳步一停,回過頭來說:“對了,她完全可以代表我和老師進行談話,也有資格對你的教育方式提出質疑。”

  片刻后,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剛才已經聽到你對貝思哲的批評,但不接受你說的任何一個字,相反,如果你無法做到公平,公正地對待貝思哲,我會向校方申請給他調班,換一個合格的班主任。”

  站著的楊雪晴臉色糟糕到了極點,整個人僵硬如石,小腿肚卻不受控地發起顫來。

  走出校門口,直到上車,貝思哲一言不發,貝翊寧難得地問他想吃什麼,可以帶他去吃,他也難得地回答:“我沒有胃口。”

  熊橙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我給你做吃的好不好?”

  貝思哲還是搖頭:“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吃。”

    “那趕緊回家好好休息。”熊橙說。

    “我也不想回家。”貝思哲想了想對他們開口,“你們可以陪我去噴泉廣場散散心嗎?”

  貝翊寧應允,熊橙表示沒問題。

  到了噴泉廣場,貝思哲提出要一個人靜一靜,獨自走到一張桔色的休閑椅前坐下,老成地嘆了一口氣后,慢悠悠地托起兩腮,思考人生。

  熊橙和貝翊寧就站在離他不到十米的地方。

  噴泉廣場很熱鬧,水柱音響正在播放一首爛大街的網絡神曲,東邊的一角有老太太在跳廣場舞,西邊的一塊區域,滑板少年們正在展現驚人的速度和完美的技巧,南邊的一排銀杏樹下,熱戀的情侶正在擁吻,自成一派風景。

  “你肚子餓嗎?”身邊靜默的男人突然問道。

  熊橙抬頭看了看貝翊寧,老實地回答:“有點。”

    “你等著,我去買點東西回來。”

  過了十多分鐘,貝翊寧提著一袋子回來了,他買的是漢堡和汽水,對熊橙說:“附近只有一家漢堡店,沒有其他選擇。”

  “謝謝。”熊橙接過袋子,打開后發現除了漢堡和汽水,還有兩串用紙袋包裝好的糖葫蘆,便問,“你特地給貝思哲買了糖葫蘆?”

  “一串給他,一串是你的。”

  熊橙眼神疑惑。

  “你上次不是和他吃得很開心嗎?”貝翊寧淡淡地說,“考慮到你的心理年齡和他差不了几歲,我也給你買了一串,當餐后甜點。”

  “……”

  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安靜地吃漢堡和汽水,很顯然,貝翊寧對這類快餐沒有興趣,敷衍地吃了一半就放下了。

  熊橙正在喝汽水的時候,聽到他用一種漫不經心地語氣問道:“已經過了六天半了,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熊橙咬了咬吸管,含糊地問:“其實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他壓低聲音,一秒的思考后反問,“什麼不懂?”

  “你說的試試看,是想找一個女人談戀愛?”

  “對。”

  “因為空虛寂寞?”

  “空虛、寂寞?我的人生不至于出現這兩個詞。”

  “那到底是為什麼?你不會真的只是突然想談一場戀愛吧?恰好看我順眼,又擅長做菜,可以哄貝思哲開心?”

  他沒有回答,直視前方:“你可以直說願意還是不願意,沒有人會逼你。”

  熊橙安靜不語,把喝完的飲料杯放在手邊,又看了看遠方,似做最后的思考,然后鄭重其事地說:“我不願意。”

  他連表情都沒換:“不願意的理由是什麼?”

  “我不知道你的真實意圖,換句話說,你到底是真心的還是逗我玩的?前者的概率太低,后者倒比較有可能,不過你為什麼要逗我玩呢?”她似乎很實誠地分析這個問題,並陷入了思考中,“我實在搞不清楚。”

  “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逗你玩?”他開口,黑眸直視夜色中浮起的盞盞燈火,“況且,你有什麼好玩的?”

  “那你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良久,他說出了答案:“也許,你身上有我感覺熟悉的東西。”

  “什麼意思?”熊橙不明白。

  他轉過頭,沒有解釋何為熟悉的東西,卻切入了另一個重點:“你一直習慣刨根究底?如果真的不願意直接說對我沒有感覺,或者是討厭我不就行了,何必這麼多廢話。”

  “事實是……”她一邊斟酌,一邊思考,作為女人,要確定“追求者”的態度是否真誠的,這點無可厚非吧?何況這個追求者如此另類,從不走尋常路。

  他未給她辯駁的機會,靠近了一點,黑眸的晶狀体如同漂亮的鑽石,對准她微微一縮的瞳孔,清晰道:“事實是,你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你願意、甚至是渴求和我試試看,只是嘴上還不想承認。”

  “是誰給你這個自信的?”她不可置信的同時,想到了這几天做的那個夢,夢里那張優越,清貴又傲嬌的俊臉和現在面前的這張完全重疊。

  他的晶狀体像是一個漩渦,無限地吞噬她的魂魄,聲音依舊沉穩好聽:“那天我抱你上車,你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來一樣。那一刻,我或多或少明白了你對我有點心思。”

  熊橙完全說不出話來,不搖頭也不點頭。

  他又靠近了一點,眼睫和她的睫几乎擦在一起,聲音清涼如泉:“我說的不對嗎?那這樣吧,我們對看一會,讓我認真地觀察你一下,看看是我的判斷出了錯,還是你在撒謊。”

  他溫熱的呼吸沾染她的臉頰,弄得她癢癢的,心又一次扑通扑通地加速。

  彼此安靜對視,安靜到了徹底。

  “你的心跳好像又快起來了。”不到十秒,他平靜地點破。

  “……”

  “耳根怎麼出現了一抹和糖葫蘆一樣的顏色?”他微微蹙眉反問。

  “……”

  “呼吸加快,瞳孔放大,耳朵的紅色蔓延到了臉上。”

  “……”

  “到此為止,你給我的身体反饋和我的判斷吻合度高達99%。”他悠悠地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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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熊橙被他的一番言論堵得說不出話來,她不否認對他的心動,但此刻腦海涌上的問題是:她哪根腦筋搭錯了,竟然對這樣一個男人心動?
    
  貝翊寧收回目光,轉而欣賞遠處的熱鬧夜景,說道:“你不願意我無所謂,這個世界不只有你一個女人。”
    
  “……”
    
  “爸爸,小熊,我肚子好餓。”不遠處的貝思哲已經盯著他們看了很久,無奈一直沒得到渴求的關注,忍不住出聲。
    
  “餓了就自己過來吃東西。”貝翊寧無情地對他說。
    
  貝思哲閉上嘴巴,一聲不吭地坐著看他們。
    
  熊橙看不得他委屈的小模樣,立刻拿起吃的,走過去親自遞到他手里,並坐在他邊上,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貝思哲悶悶不樂地啃著漢堡。
    
  “你在想什麼呢?”
    
  “高老師打我的時候,大家明明都看見了,但他們沒有一個敢說真話。”貝思哲目露鄙夷,又嘟囔了一句,“一群膽小鬼。”
    
  熊橙試探道:“他們都不說實話,你是生氣多一點呢還是難過多一點呢?”
    
  貝思哲沉默。
    
  “你以為總有人會站出來作證老師打了你,結果一個也沒有,楊老師又懷疑你在撒謊,你因此難過了。”
    
  “才沒有。”貝思哲倔强地撇過小腦袋。
    
  “這沒什麼丟臉的,我們任何一個人在需要幫忙的時候得不到援助,一個人孤軍奮戰都會感覺不好受。”熊橙的聲音很溫柔,“拿這件事來說,如果你平時有几個要好的小伙伴,老師打你的時候,他們就會站出來幫你說話。”
    
  貝思哲的小腦袋一直沒有轉回來。
    
  “老師打你一定是錯的,必須受到懲處,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問題呢?你為什麼不討老師喜歡呢?”
    
  歪著腦袋的貝思哲聞言小背脊一僵。
    
  “你這麼聰明,如果想討得老師喜歡,和小伙伴們打成一片這都不是難事,你現在做不到只是因為你沒有真正地去嘗試,對嗎?”熊橙語重心長地開導他,“有一句話一向不好聽,但很有道理,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對你來說,面子和快樂哪一個比較重要?”
    
  貝思哲終于轉過腦袋,兩顆大眼睛紅紅的,粗聲道:“我不知道怎麼和他們交朋友。”
    
  “其實很簡單,早晨見面的時候和他們打一聲招呼,在他們有困難的時候主動上前幫忙,臉上多多帶著微笑,這樣就差不多了。”
    
  “可為什麼不是他們主動和我打招呼?”
    
  “你看你又繞回去了,我剛才就問過你了,面子和快樂哪一個更重要,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貝思哲悶哼一聲,垂下眼睛,糾結地思考。
    
  這天,貝翊寧的車開到熊橙樓下,貝思哲已經腦袋枕在她腿上睡得很熟了,她輕輕搖了搖他的肩膀,他沒有反應,小聲叫他名字他也沒聽見,后來是貝翊寧親自開門,直接扒開了貝思哲,熊橙才順利下車。
    
  熊橙下了車,和貝翊寧面對面地看了一眼,此刻,他的眼里早沒了剛才近距離觀察她時帶著的“勾人魂魄”,全然恢復平素的沉靜,像是看陌生人一樣。
    
  他主動讓了讓,她沉默地往自己的那扇電子門走去。
    
  等熊橙進了樓,貝翊寧坐回駕駛座,亂著頭發的貝思哲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說:“我剛才都看見了,你靠的她很近,還不停對她放電。”
    
  貝翊寧索性反問:“你想問什麼?”
    
  貝思哲緩緩地轉了轉眼睛,吞了吞口水,小聲問:“你說實話,當時是不是很想親她一口?”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貝思哲有點發毛,貝翊寧冷聲:“沒有。”
    
  “上次我問你媽媽是不是已經不在地球上了,你也是和現在一樣過了好久才說沒有,但事實證明你當時撒謊了。”貝思哲不怕死地頂了一句。
    
  ……
    
  兩天后的下午,熊橙收到貝思哲的短信,短短的一句話洋溢著成功的喜悅。
    
  “爸爸堅持要報警,把楊老師和高老師嚇得屁滾尿流,高老師已經承認他打我的事了,還寫了一張道歉書給我。”
    
  熊橙對這個結果有點意外,以她原本的猜測,高老師會打死不認,這件事要僵持很久,卻沒想到在兩天內順利解決了,安心之余又覺得是貝翊寧在背后做了什麼。
    
  貝思哲雖然看起來不好惹,但並不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孩子,高老師對他道歉了,他也不再嚷著要跑去校長那里告狀,獲得心理平衡后,他又有心情做別的閑事了。
    
  這不,禮拜六熊橙接到貝思哲的電話。
    
  他是躲在奶奶家的洗手間里偷偷打給熊橙的,聲音很輕:“小熊,爸爸現在坐在客廳和那個叫豬肉丸的阿姨聊天。”
    
  “豬肉丸?”
    
  貝思哲鄭重點頭:“嗯,她和錐子臉的程阿姨相反,她的臉圓得和一個燒餅一樣。”
    
  熊橙一頭霧水,想問他到底在說什麼,他已經緊張道:“門外有腳步聲,我先掛了哦。”
    
  “喂……”
    
  貝思哲已經掛下了電話。
    
  阮羽萱推開洗手間的門,找到站在馬桶邊的小侄子,微笑:“你在這里呀,快洗洗手,到我房間里來,我有禮物送給你。”
    
  “好的。”貝思哲乖乖地轉過身,洗了一雙手,擦干淨后跟著阮姑姑走出去。
    
  同時,一樓的客廳里,貝翊寧垂眸喝著清茶,坐在對面的朱柔婉正興致勃勃地講述她在歐洲度假的趣聞。
    
  只是她已經滔滔不絕地講了大半個小時,對面這個男人無動于衷,似乎對她說的內容完全沒有興趣,她不免沮喪地停了停,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笑盈盈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我講的東西很無聊?”
    
  貝翊寧放下茶杯,抬頭正視朱柔婉。
    
  朱柔婉感覺一陣强烈的“滋滋”電流,心狠狠地顫動了一下,享受著他的“欣賞”,等待他說話。
    
  貝翊寧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雙手交疊在膝頭,認真地問她:“你會做菜嗎?”
    
  朱柔婉心頭一喜,點頭:“會啊,我常常下廚招待來我家做客的朋友,她們都誇我做得好吃。”
    
  “哦,是嗎?”
    
  “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做給你吃。”
    
  腦海閃現某個女人的影子,貝翊寧的語氣淡了下去:“不用費心了,我只是隨便問問。”
    
  朱柔婉一個愣怔,沒聽清楚似的“啊”了一聲,素馨適時從廚房端了一盤水果出來,愉悅地說:“你們聊了那麼久,一定口渴了,來吃一個水果拼盤。”
    
  獨角戲唱了那麼久,朱柔婉的確挺口渴的,不客氣地拿起叉子戳了一塊香梨吃。
    
  素馨眉開眼笑地看著朱顏玉潤的朱柔婉,越看越喜歡,更難得的是這次儿子沒有找借口溜走,老老實實地待在這里和她談了那麼久,應該是看對眼的緣故,想到這里,她很舒心。
    
  朱柔婉連吃了八塊香梨,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轉頭笑著對素馨說:“素阿姨,我平日里就喜歡下廚做菜,您喜歡吃什麼盡管告訴我,我回頭做給您吃。”
    
  素馨目露贊許:“現在會做菜的女孩子可不多了,真難得你如此賢惠。”
    
  朱柔婉笑著接受了贊美,目光又軟綿綿地落在貝翊寧身上:“貝大哥,你剛才說你喜歡吃什麼?”
    
  “我很挑食,大部分東西都不喜歡吃。”
    
  朱柔婉被他清清冷冷的態度搞得有些下不了台。
    
  素馨立刻打圓場:“我這個儿子從小就挑食,甜的不吃,油膩的不吃,炸的烤的不吃,太咸的不吃,太淡的也不吃,到現在也沒改善多少。對了,小時候我都不敢帶他去別人家做客,因為在飯桌上他從頭到尾一口都不動,完全不給人家面子。”
    
  “哦,是這樣。”朱柔婉干笑了一聲。
    
  貝翊寧淡著一張臉,又拿起茶杯,專注地喝清茶,仿佛清茶長得都比對面的朱小姐要好看。
    
  素馨見氛圍不對勁,有重蹈覆轍的預兆,生硬地挽救:“對了,剛才羽萱說最近有一部新上的文藝電影挺好看的,你們吃完飯一起去看看吧。”
    
  “文藝電影?我還挺喜歡看的。”朱柔婉委婉地表示期待,目光又一次黏在貝翊寧的俊顏上。
    
  “我不喜歡看文藝電影,不巧,晚上也沒有時間。”貝翊寧這回連眼皮都沒抬。
    
  ……
    
  朱柔婉走后,素馨第一次真正動怒,對貝翊寧大發脾氣。
    
  阮羽萱帶著貝思哲下樓,聽見素馨的指責聲,不免面面相覷。
    
  “真的是氣死我了,再這樣下去我沒有兩年可活了。”素馨扶了扶額,貼坐在沙發上,無奈地長嘆。
    
  貝思哲松開阮姑姑的手,小跑過去,坐到奶奶身邊,張嘴甜甜地說:“奶奶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
    
  素馨聽了敷衍一笑,伸手摸了摸貝思哲的腦袋:“哲哲你告訴奶奶,你喜歡不喜歡剛才那個朱阿姨?”
    
  貝思哲眨了眨眼睛,回道:“還行吧,如果她的臉不像燒餅那樣大就好了。”
    
  站在旁邊的阮羽萱聞言扑哧一笑。
    
  素馨皺眉,輕聲道:“哲哲,你小小年紀怎麼也懂得以貌取人。”
    
  貝思哲在心里嘀咕我沒有撒謊。
    
  坐在對面一言不發的貝翊寧平靜地跟了一句:“她的臉確實不小。”
    
  其余人:“……”
    
  貝翊寧說完起身,雙手插袋,對貝思哲說:“讓奶奶好好午睡,我們回去吧。”
    
  他們走后,素馨在房間里生悶氣,阮羽萱端著溫水和藥片進來,喂她用下,想了想說:“素阿姨,您不用擔心,依我看,貝大哥八成是有喜歡的人了。”
    
  “你從哪里看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這樣的感覺很强烈。”阮羽萱說,“上一回他和我說不用再幫他介紹對象了,我就隱隱有感覺了。”
    
  “怎麼能由著他胡來?他那麼說一定是嫌談戀愛麻煩。”素馨輕笑,目光卻一點點深刻起來,“或者還是因為那個左又宜。”
    
  “我覺得不是,如果當年他愛又宜姐,以他的性格,又怎麼會拱手讓人呢?而且那天他親口對我承認,這事和又宜姐沒關系。”
    
  “那他也不能總和哲哲兩個人過一輩子,先不提哲哲不是他親生的,等哪一天哲哲知道親生父親的意外死亡和他脫不了干系……哲哲會恨他的。”
    
  阮羽萱:“哲哲不會知道的,再說了是他們先不要哲哲的,如果沒有貝大哥,哲哲就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提及郗家二老,素馨一肚子的氣,冷哼一聲:“那個郗家不是好東西,左又宜也不是好東西,我一直就不喜歡她,女孩子沒有女孩子的模樣,野丫頭一個,心還特別狠,拿那麼尖銳的東西往翊寧的手上戳,現在那個疤還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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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的重點是:

  1:大貝被拒絕,一下子沒有梯子,只能說世界沒有小熊一個女人。

  2:大貝相親的時候想到了小熊。

  3:大貝又要回家好好想辦法,布陷阱,收網,逮捕小熊。
    
  幕后時間:
    
  肥札:大貝貝,你竟然被拒絕了。
    
  大貝面無表情:只不過是女人的欲迎還拒,我會上當?
    
  看出他其實很捉急的肥札:那你有本事就不要再倒貼。
    
  大貝聲音冷徹骨頭: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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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發表於 2016-3-21 00:49:59 |只看該作者
27、

  雖然貝思哲話說到一半就掛了電話,熊橙已經猜到貝翊寧在相親,想起那天他淡漠,驕傲的一句“世界不只有你一個女人”,不由地覺得他的行動挺快,效率甚高。
    
  說起來那天最后不了了之,她也沒有多大的糾結。的確,她對他有心動,尤其是那個雨天,他抱她上車的那一刻,她很明確地有了那種戀愛感覺,只不過后續糟透了,他的態度,說出口的話讓她沒法接受。
    
  她早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女孩,你挑釁一句“你敢和我試試看嗎”,就立刻回嘴“試就試試,誰怕誰啊”,她二十四歲了,開始一段戀情之前,至少要搞清楚對方心里的真實想法。
    
  貝翊寧那個男人……她至今沒有琢磨透過。
    
  ……
    
  隔天,熊橙上半天班,下午的時間完全屬于自己,熊暉在學校准備月考,她回家也是一個人無聊,不如偷得浮生半日閑,出去逛逛。
    
  熊橙轉到了綠茵路,一家一家小鋪子逛過去,左挑右選,只看中了一對創意調味罐和一雙黑色的檀木筷,除此之外,別無收獲。
    
  到了綠茵路盡頭,轉個彎就是桃山路,這一片是湖景區,首先入眼的是H市知名的美术館。
    
  熊橙突然想起小凱說過,這個美术館的設計師是貝翊寧,情不自禁地駐步細看了一會。
    
  眼前這座四層的暗灰色美术館不太高,甚至對比其他四層建筑顯得有些矮,矮到遠遠望去和湖景區完全融合在一塊;外觀上,方錐和水平塊互相 ,在周圍茂林修竹的掩映下,好似一座粉牆黛瓦的江南民居,頭頂的全玻璃設計極卻具現代感,看上去既矛盾又和諧。
    
  熊橙走近美术館的側門,看見那不大不小的銘牌右下角題了貝翊寧三個字。
    
  她暗暗詫異,雖然早知道貝翊寧是知名設計師,但總把他的名字和鋼筋水泥,霸氣囂張的摩天大樓聯系在一塊,沒想到這座平日路過掃一眼頃刻感覺心曠神怡的建筑是出自他手。
    
  那麼低調,謙和,柔軟的風格,和他的性格很違和。
    
  又也許,這是他性格的另一面?只是她無緣窺見?
    
  此刻,她置身于竹林清風,在間隙投射下來的淡煦陽光下,安靜思考,悠閑回憶。
    
  也想到了另一件几乎要被遺忘的事情,很小的時候,媽媽問她長大后想嫁什麼樣的男人,她當時回答是建筑師,媽媽問為什麼,她天真爛漫地回答,因為很拉風。
    
  高三的時候,課間同學們談起以后要從事什麼行業,有人堅持說學建筑,當時的班主任聽了誠心實意地勸誡:“學建筑很苦逼,一千個里出名的也就一兩個,大部分人只能設計公共廁所。”
    
  當時她覺得班主任說的很有道理,學建筑很不切實際,建筑師和她也不是一個世界的。
    
  誰會料到,多年以后,她會認識一個姓貝的設計師。
    
  離開美术館,熊橙在桃山路的一家甜品小棧吃了點心,讀了一份周刊,十分悠閑地待到了太陽下山的一刻才離開。
    
  回家的公車突然拋錨,熊橙下車后悶熱口渴,衝過馬路到對面的飲品店買喝的。
    
  因為附近有一家電影院,來這里排隊買飲品的情侶特別多,熊橙邊排隊邊想,自己好像有三年沒去過電影院了。
    
  上一次看電影是和葉聞雋一起去的,看的是一部無聊的商業片,中途葉聞雋借口去方便溜了,熊橙坐著等了他很久,怕他掉進廁所,起身出去找他,卻看見他站在走廊上和一位穿超短裙的女孩貼得很近,她立刻喊他的名字,他坦然自若地轉過頭,目露笑意,語氣輕松地為她們介紹彼此,稱對方是他一個兄弟的女朋友。
    
  直到他們分手后的某天,熊橙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發來的短信:“聽說你和葉聞雋分手了,正巧,我最近也打算和他分了,說實在他除了器大活好技术深之外,也沒什麼可留戀的。”
    
  熊橙震驚地反問你是誰,對方回復:“我們見過,上回在電影院,你出來的時候我和他已經在洗手間親熱了一回。”
    
  那件事讓熊橙對電影院有了陰影,后面的三年她一次也沒有跨進電影院一步。
    
  但今天,熊橙突然來了興致,想一個人去看一場電影。
    
  周末的電影院人山人海,熱門電影的票已經一張不剩,幸好有一部冷門的文藝電影,上座率不高,熊橙成功地買到了一張票。
    
  坐在十七號放映廳倒數第二排的中間,熊橙一邊喝飲料一邊看大屏幕。
    
  電影劇情果真如評論所說的一樣,極其沉悶,前二十分鐘基本都是長鏡頭,台詞甚少,熊橙打了個哈欠。
    
  黑暗中,有人走出去,也有人走進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沒有停過。
    
  當劇情進展到深夜,整個放映廳沒有了一絲光線,熊橙耳畔聽到一聲低咳,下一秒,屏幕上天亮了,小鎮的河面霧氣騰騰,一只水鳥划過,叫聲划破靜謐,她轉過頭,驚訝地看見貝翊寧就坐在她后排的位置上。
    
  她愣住的同時,他垂下眼眸,不帶情緒起伏地打了個招呼:“真巧。”
    
  “你怎麼一個人來看電影?”熊橙問。
    
  他松開交疊在雙膝上的手,反問:“我為什麼不能一個人來看電影?”
    
  “我的意思是……你也喜歡看文藝片?”
    
  “不怎麼喜歡。”他撣了撣膝頭上不存在的灰,補充了一句,“我是來打發時間的。”
    
  “哦。”熊橙默默轉過身,目光繼續投向屏幕,卻感覺芒背在刺。
    
  片刻后,余光看見一個黑壓壓的身影逼近,然后貝翊寧就落座她身邊的空位。
    
  “你怎麼坐到我邊上來了?”熊橙意外。
    
  “你這里的視線比較好。”
    
  “……”
    
  兩人繼續看電影,一個面色冷淡,一個面色不安。
    
  熊橙沒心思再關注劇情發展了,側頭問他:“你真的是一個人來電影院看文藝片的?”
    
  “有什麼問題嗎?”
    
  “你看起來不像是那麼閑的人。”
    
  貝翊寧不置可否,一會后轉移了話題:“那你怎麼一個人來看電影了?”
    
  “我回家是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到這里自娛自樂。”
    
  他又不說話了,十分安靜地專注在屏幕上的劇情上,待她誤以為他非常痴迷這部電影,轉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
    
  她輕輕靠近了他,手指迅速地在他眼前一晃,他沒有反應,她立刻想起他好像是某類睡著了就叫不醒星人,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他不會睡死在電影院里吧?
    
  “貝翊寧。”她試探性地叫了他一聲,“你睡著了?”
    
  他果真沒有反應。
    
  她又靠近了他一點,手在他鼻尖不停地晃,擔憂道:“真的睡過去了?”
    
  頃刻,她的手腕被攥住,他睜開眼睛,淡淡地掃了一眼:“我還以為是一只蒼蠅。”
    
  “……”
    
  “你好像很喜歡打擾我睡覺。”
    
  “誰讓你上次睡得那麼死,連地震都叫不醒,我怕等會電影結束了,你還醒不來。”
    
  “睡眠有深有淺,個人習慣不同。”
    
  “那你繼續睡吧,我不大驚小怪了。”
    
  “遲了,已經被你吵醒了。”
    
  “好吧,是我打擾你了。”熊橙有點內疚,轉而想起什麼,后知后覺地問,“你怎麼還不松開我的手?”
    
  他攥著她的手腕,順勢把她的手壓在自己的大腿上,已經超過二十秒了。
    
  暗光中,他垂眸看著被自己扣住的柔軟,沒有選擇立刻松開。
    
  熊橙有點陌生怪異的感覺,又一次提醒:“你還沒松開我的手。”
    
  “我知道。”他聲音很低,低得讓她有些聽不清楚,“你急什麼。”
    
  “嗯?”
    
  他修長的手指摩挲她的手背,指腹一寸寸地在她皮膚上滑行,似乎把玩得正在興頭上。
    
  當他的指尖輕扣她的無名指,她的心隨著那個節奏又加快起來。
    
  氣氛很詭異。
    
  一分鐘后,他停止了摸索,但依舊沒有松開她的手,還是按在自己大腿上,想了想說:“你的手很柔軟。”
    
  她正想說什麼,他及時開口:“我再睡一會,你不用叫醒我,時間到了我自己會醒的。”
    
  說完,他閉上眼睛,握著她的手,面色自若地睡了。
    
  她瞠目結舌,也沒有其他法子,任由他握著了。
    
  屏幕上的一道光映照過來,打亮他長長的睫毛,俊挺的鼻和削薄的唇,整張勾人魂魄的臉映入她的瞳孔。一瞬間,她有點摸不透他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在裝睡。
    
  同一時間,朱柔婉打電話給素馨,聲音十分委屈:“素阿姨,我都等了一個小時了,貝大哥怎麼還沒出現?我打他電話他關機,快急死了,只好冒昧來打擾您了。”
    
  素馨驚訝:“他沒出現?不會吧,我親手把兩張電影票給他了,是七點整的那場,他答應去的。”
    
  “是啊,我從六點半就在國光電影院門口等了……”
    
  “國光?怎麼會是國光電影院?應該是新光電影院。”
    
  “……”
    
  *

  電影結束,熊橙悄悄地湊過去,盯著他的臉看,他突地睜開眼睛,專注地回視她。
    
  “幸好醒了。”熊橙松了口氣。
    
  剛想說現在可以松開我的手了吧?
    
  貝翊寧拉起她的手:“走吧。”
    
  熊橙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他拉起來了,只好飛快地抓起自己包,跟著他出去。
    
  他們走出去放映廳,新的一群觀眾走進來,其中一男一女撞見貝翊寧,齊齊喊了一聲:“貝老師,您好。”
    
  貝翊寧朝他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那一男一女的視線很敏銳地落在貝翊寧拉著熊橙的手上,頓悟了什麼,尷尬地笑了笑:“周末愉快。”
    
  熊橙聽出了這四個字的別有內容,而身邊的貝翊寧完全沒察覺似的,反而很坦然地提醒了他們一句:“別玩得太晚。記住,周一遲到的人要打掃廁所半個月,禁止戴口罩。”
    
  “呵呵,貝老師,您晚上也別玩得太累了,否則明天講課會打瞌睡的。”兩個勇敢,無畏學生巧妙地回擊。
    
  熊橙頓時石化。
    
  貝翊寧又看了他們一眼,風輕云淡地說:“不用你們操心,就算玩到天亮也累不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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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電影院,熊橙立刻問貝翊寧:“你為什麼要和他們說那些會引起誤會的話?”
    
  貝翊寧有些好奇:“我說什麼了?”
    
  熊橙皺眉,知道他開始裝蒜了。
    
  “應該是你自己在不停地遐想。”
    
  “……”顯然,他比她想象的還要無恥一點。
    
  “你直接回家?”他突然問。
    
  熊橙點頭:“對,時間已經不早了。”
    
  “還不到九點,也不算晚。”
    
  熊橙琢磨著他的神情,猜不出他下一句會說什麼。
    
  沒想到這一回他沒有故弄玄虛,直截了當地說:“陪我走走,等會我可以送你回去。”
    
  提出散步的是貝翊寧,但走著走著,熊橙就跟不上他了,直到他駐步,回過頭來:“你怎麼走得這麼慢?”
    
  “是你走得太快了。”熊橙嘟囔,“又沒有人和你競走。”
    
  貝翊寧想了想,放緩了腳步,等著熊橙跟上,並排和她走在一起,無奈她走得太慢,不一會又落在了后頭,他只好又一次放慢腳步,和她並肩。
    
  熊橙看他頗為詭異地走走停停,一時間沒了想法,剛想嘆氣,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貝翊寧轉過頭來:“很響亮的聲音,是你肚子餓了?”
    
  熊橙忽略了前半句話,認可他的后半句,點了點頭。
    
  幸好這一帶很熱鬧,到處都是明亮的小店鋪,這不,前面五十米處有一家賣台式飯團的店鋪。
    
  他們走到店鋪前,熊橙點了一個芝士鮪魚飯團,還特地要了一勺辣醬,澆在飯團尖上,正准備要,臉頰感受到一道執著而詭異的視線,貝翊寧正安靜地看她。
    
  “你想吃嗎?”她一時錯覺,以為自己面前的是小吃貨貝思哲。
    
  “你自己吧。”貝翊寧淡淡地挪開了目光。
    
  下一秒,他鼻尖嗅到了一股濃濃的蒜蓉辣椒醬味,垂眸一看,她竟然把飯團拿的離他這麼近。
    
  “你吃一口看看,這個飯團我在別的地方吃過,味道很不錯。”
    
  在她的邀請下,他勉為其難地嘗了一口,不覺得好吃,但也不到難吃的程度,充其量是果腹的東西。
    
  “這個給你吧,我再買一個。”熊橙把飯團塞到他手里,轉頭又問老板娘要了一個。
    
  貝翊寧的眼眸瞬間冷了下去。
    
  熊橙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徑透露出一點嫌棄他口水的意思,輕輕松松地等老板娘新烤的飯團出爐,接過一個后轉過身,撞上貝翊寧的一張冷臉。
    
  “你怎麼了?”她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個東西太難吃。”他言簡意賅,利落地把手里的飯團扔到腳邊的塑料垃圾桶。
    
  “……”
    
  后面的時間,兩人走了長長的一段路,雙方都沒有主動說話。
    
  熊橙有點郁悶,提出到這里走走的是貝翊寧,結果他全程冷場,還越走越快,她根本跟不上,索性不跟了,閑逛似地這里看看,那里看看,最后停在一個小攤位面前不走了,眼睛被眼前用古法琉璃燒制而成的香薰瓶黏住了,在賣家的介紹下這個摸摸,那個玩玩。
    
  她曾在一檔旅游節目上看到意大利某個小島上有純手工的琉璃精油瓶,非常心儀,和眼前這些迷你的小香薰瓶長得很像。
    
  問了問價格,二十五塊一個。
    
  熊橙在一堆漂亮的香薰瓶中挑來挑去,自言自語:“哪個顏色好看呢?”
    
  “你在看什麼?”身邊冷不丁冒出一個疑惑的聲音。
    
  熊橙側頭一看,竟是貝翊寧掉頭來找她了,于是把掌心里的四五個香薰瓶一起舉到他面前:“你覺得哪個顏色比較好看?”
    
  “有什麼區別嗎?看起來差不多。”
    
  “怎麼會沒有區別?這個是藍紫色的,這個是粉紫,這個是粉藍,這個是西柚粉,這個是葡萄紫……我想買一個,你覺得哪個好看?”
    
  貝翊寧目光敷衍地一掃,直接問賣家:“多少錢一個?”
    
  賣家鄭重出聲:“二十五塊一個,不還價不抹零,今天就是虧本甩賣,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還價?這二十五塊錢的東西?”貝翊寧的目光由從容轉向淡淡的倨傲,“麻煩你把她手里的几個東西都打包。”
    
  賣家立刻換了一張面孔,笑嘻嘻地點頭。
    
  “我又不需要這麼多。”熊橙提醒他。
    
  貝翊寧沒有理會她,取出皮夾,掏錢買下了五個,一眨眼,就把包裝好的小袋子遞給熊橙:“送給你。”
    
  熊橙遲疑几秒鐘才接過,說了聲謝謝。
    
  “這個到底是做什麼的?”他問。
    
  “把香水灌到小瓶子里,再把小瓶子串在項鏈上,可以掛脖子上。”熊橙說,“其實我只要一個就夠了,你買太多了。”
    
  “你可以一天換一個掛在脖子上,這樣不是更高興嗎?”貝翊寧說完邁開腳步往前走。
    
  熊橙在原地困惑了一會,隨即跟上去。
    
  長街走到了盡頭,兩人又折身而回,因為貝翊寧的車停在影院附近,走了一半,天下起了毛毛細雨。幸好熊橙包里有一把折傘,她立刻拿出來撐開,遞給貝翊寧:“你個頭高,你來撐。”
    
  貝翊寧接過傘,看了一眼傘面上的碎花,悠悠地轉了轉傘柄,撐在兩人頭上。
    
  過了一會。
    
  “你的肩膀不冷嗎?”某人淡聲。
    
  熊橙瞧了瞧,果然右肩膀被雨水打濕了。
    
  “你好像越走越遠了。”某人的聲音更淡了一分。
    
  熊橙悄悄走近了一點。
    
  貝翊寧把傘往她的方向斜了一斜。
    
  ……
    
  雨勢沒有加大,但也沒有小下去,一直淅淅瀝瀝,夜幕中,濕漉漉的路燈暈開一圈圈金色光環,從半空俯視,朵朵傘花起起伏伏,彙成了好看俗氣的花海。
    
  貝翊寧放緩腳步,完全和熊橙一致。熊橙低頭的時候,發現當自己邁開左腳,他也是,她邁開右腳,他亦然,不會快一步也不會慢一步。
    
  直到他突然一停,她立刻剎車看他:“嗯?”
    
  傘下的他眉眼如畫,黑眸沉靜,冷瞳映照出她的臉,緩緩地說:“你是真的不願意和我試試看?”
    
  熊橙的心咯噔一聲,快速鎮定了自己,又問了一次:“那你呢,你究竟為什麼要選擇和我試試看?”
    
  “你想要什麼答案。”
    
  他倒直接。
    
  熊橙無奈地一笑:“好吧,我承認你上次說的沒錯,我對你有感覺,但是不算很强烈,我也不確定這是不是錯覺,但我不會僅憑短暫的心動就和你開始,還有……”
    
  她還沒說完,嘴唇沾上和雨一樣的涼意,垂下眼睫,入眼的是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說下去。
    
  他無師自通一般,手指沿著她的唇廓描摹,然后緩緩分開她的兩瓣唇,在她欲退縮的時候,直接俯 來,她嚇了一跳,張口就咬住了他的手指,他蹙眉,卻沒有動彈,任由她咬著。
    
  等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很奇怪,趕緊松開他的手指,他猶豫了0.1秒,臉繼續靠近她,在她要躲的時候,突然覆蓋上她的唇,同時垂下眼眸把她臉上一切的細微變化收入眼底。
    
  他的初衷並非逗弄她,就算要逗弄也不是這個時候,于是,等要到答案后就撤了攻勢。
    
  很輕很涼的一個吻,是他的試探,是他的挑釁,也是他的最后確認。
    
  只不過,熊橙的臉頰立刻成了火燒云。
    
  說起來,和葉聞雋談戀愛的那會,他每每施展高超,精湛又持久的吻技,她最多也只是紅一紅耳朵,總的來說也能從容應對,不至于像現在這樣,被一個 弄得潰不成軍,整個人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一動不能動。
  
  她激烈的生理反應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但他顯然對此表示滿意,繼續注視她,冷聲:“這就是你所謂的對我沒有强烈的感覺?還是你一貫喜歡口是心非?”
    
  “……”
    
  “對你而言,和我試試看是那麼可怕的事情?”
    
  “……”
    
  “你要的答案,我上次說了,你讓我感覺很熟悉。”他微微沉思,坦然地說,“就像是一個故人。”
    
  這一刻,熊橙的心弦被眼前男人的這句話打動了,以前讀書的時候,在一本詩集上讀到那首詩“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她覺得很心動,謄抄在小本子上,每每翻看都會覺得這句話美好又實在。
    
  很多人相交已久,還是和初識一樣,但又有一些人,剛剛見面就像是認識了很久一樣。
    
  她沒有想到有生之年,有一個男人會在雨天,親了她之后說出這句令她歡喜的話。
    
  他站直,挪了挪手里的傘,遮住她整個人,不讓雨水淋到她半點,聲線低而緩:“既然你不排斥我的親近,表示你願意和我試試看,我這樣理解有問題嗎?”
    
  熊橙長久地沉默。
    
  “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他說,“這樣吧,我給你半分鐘,你如果一直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願意的了,相反的,這半分鐘內,你隨意發出一個音節,我就算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第三十秒,熊橙還是保持沉默。
    
  他很嫻熟老練地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走了,我送你回去。”
    
  “我……”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我……”
    
  “我沒有和人討價還價的習慣,男女都一樣。”他的手掌不經意地摩挲她的手背,黑眸如一個深淵,口吻很平靜,“熊橙,我剛才給過你逃跑的機會,你沒有抓住。”
    
  “……”她終于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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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大貝在黑色的荊棘林中面無表情地收網,逮到了肥美的小熊,為小熊默哀一分鐘。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真的是這樣,很多人見一次面就覺得是他了。
    
  開始戀愛了。
    
  戀愛中的大貝不知道會是怎麼樣子的,表現必須要好,否則以后會得到懲罰。
    
  撒花慶祝逮到小熊回家的大貝,開鍋生火~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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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發表於 2016-3-21 00:50:28 |只看該作者
29、

  很多時候,我們清楚自己的想法,但搞不清楚自己的行為。譬如熊橙,在貝翊寧提出試試看后,她考慮過也糾結過,心中的天平慢慢向“不願意”那邊傾斜,原因很簡單,她琢磨不透他的真實想法,以及,他還帶著一個貝思哲。
    
  這些都是實實在在,擺在眼前的問題。
    
  但現實是,她沒有在這半分鐘里說“不”,鬼使神差地任由時間一秒一秒過去,貝翊寧拉過她的手,帶她回家。
    
  這個夜晚,路燈一直泛著濕漉漉的光暈,飄浮在空中的傘花一朵朵地浮浮沉沉,在半清明半迷惘的狀態下,熊橙默認了和貝翊寧的關系。
    
  很久以后,她回憶起當年怎麼會栽在貝翊寧手里,那就是從“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開始的。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總會出現一些不太合理的行徑。
    
  ……
    
  貝翊寧工作很忙,到了下一個周末才聯系熊橙,他在電話里言簡意賅:“我今天有時間可以帶你出去,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熊橙正准備出門去天鵝廣場Shopping Mall的進口超市,恰好接到貝翊寧的電話,邀她出去,冷不丁地想起答應和他試試看的事情,說:“我正打算去超市買東西。”
    
  貝翊寧很快開車來接熊橙,當熊橙問起貝思哲,他說丟在奶奶家了。
    
  她還想問,貝思哲知道我們現在的關系嗎?不過看了看貝翊寧無風無浪的表情,她摸了摸鼻子,把問題藏在心里。
    
  對于把第一次正式約會的地點選在超市,熊橙表示她沒有想到,在她的印象中,超市這種太食人間煙火的地方不適合貝翊寧,還有,依照傳統慣例,不是只有深入交往一段時間的男女才會攜手來超市嗎?
    
  此刻,熊橙看貝翊寧站在冷凍蔬菜區前,手握一個卷心菜,面露似研究似摸索的神情,熊橙覺得匪夷所思。
    
  不消片刻,貝翊寧做出了決定,把手里的卷心菜丟進購物車,又看了看牛蒡,蘆筍,甜椒和朝鮮薊,紛紛拿起丟進購物車。
    
  熊橙低頭掃了掃滿車的綠色蔬菜,好奇:“你就沒有想吃的葷菜?”
    
  “多吃蔬菜有益身体健康。”貝翊寧沉吟后說,“葷菜的話蒸魚和排骨湯不錯。”
    
  兩人轉而去買魚和排骨。
    
  在超市買東西對貝翊寧來說是一件不含娛樂性的事情,他鎖定目標后邁開長腿前去鮮肉區,迅疾利落地拿了需要的東西丟進購物車,全程面無表情,更別說看閑雜人等一眼。
    
  待他回過頭看,看到熊橙目光略有茫然地盯著自己,淡淡地問:“你有什麼問題嗎?”
    
  熊橙無語,周圍的夫妻和情侶都是邊聊邊逛,挑來挑去,十足的悠閑,只有眼前這位大人急著要去投胎。
    
  “你還需要買什麼?”他問得很直接。
    
  “給我弟弟買點零食。”熊橙推車走向零食區。
    
  到了零食區,熊橙從貨架上拿下熊暉喜歡吃的餅干和巧克力,回頭丟進購物車,卻意外發現購物車里有五袋棒棒糖,仔細一研究,全部都是山楂味的,她很疑惑,抬頭問貝翊寧:“這個都是你放進去的?”
    
  玉樹臨風的貝翊寧看了她一眼:“嗯,你不是喜歡吃糖嗎?”
    
  熊橙反應過來,難不成是上次她和貝思哲一人一串糖葫蘆吃得很開心,他認定了她喜歡吃糖果?
    
  “難道不喜歡?”
    
  “……是喜歡,不過要換換口味吧,別全是山楂啊,有蘋果,芒果和荔枝的嗎?”
    
  “我看看。”貝翊寧又凝眸在貨架上,修長的手撈起一袋,“鳳梨的喜歡嗎?”
    
  “嗯,鳳梨也喜歡。”
    
  貝翊寧又拿了五袋鳳梨口味的棒棒糖。
    
  熊橙這下忍不住笑了,這人的思維是多麼直線。
    
  “還需要買什麼?”他問。
    
  熊橙聳肩:“不需要買什麼,我們隨便逛逛。”
    
  “隨便逛逛?”他反問,似乎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隨便逛逛怎麼了?我們又不趕時間。”熊橙用眼神示意不遠處,“應該像他們一樣。”
    
  貝翊寧抬眸望過去,一男一女正在各色馬克杯中進行挑選,還時不時地耳語,看起來無聊又愚蠢。
  
  她喜歡那樣?他若有所思。
    
  五分鐘后,熊橙指著掛起來的兩條圍裙,問貝翊寧:“哪個比較好看?”
    
  貝翊寧沒有什麼興趣:“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一個有荷葉邊,一個沒有荷葉邊。”
    
  “我問的是,它們的功能性有沒有差異?”
    
  “沒有。”
    
  “那有什麼值得挑選的?隨便拿一個就是。”
    
  “有荷葉邊的代表田園風,沒有荷葉邊的偏向簡約風,當然值得挑一挑。”
    
  貝翊寧沉默,目光露出五分不解,五分不屑,淡淡地敷衍:“選簡約風。”
    
  “啊,但是我比較喜歡有荷葉邊的。”熊橙失望,他怎麼沒和她的答案保持一致。
    
  貝翊寧黑眸無波瀾,語氣微冷:“你既然早有了答案,為什麼還要讓我選?”
    
  “……”熊橙和他對視十秒鐘,沒好氣地回答,“因為女人都是這樣的。”
    
  “無聊,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
    
  下一秒,貝翊寧直接拿下兩條圍裙,丟進購物車,推著走了。
    
  熊橙待在原地,頓悟一個事實,如果說女人來自火星,男人來自金星,那麼她和貝翊寧就是火星的南端和金星北段的距離。
    
  結了賬,兩人走出超市,當路過一樓的某家發飾專櫃,熊橙立刻說我要看看這個,便走過去挑漂亮的發圈。
    
  早到了夏天,她一直想買一個發圈扎頭發,此刻剛才路過這里,當然要好好看一看。
    
  當服務員把一個網紗刺繡的粉色花朵發圈拿出來給她,她剛要試戴,一直在旁邊安靜等待的貝翊寧突然出聲:“等等。”
  
  “嗯?”熊橙停頓了一下,微笑地看他,“干嘛?”
    
  “我來幫你戴。”貝翊寧拿過她手上的發圈,低聲,“你把頭發放下來。”
    
  熊橙解開了馬尾上的頭繩,束縛的黑發頃刻釋放,披散在肩膀,如同一匹上好的綢緞,在燈光下泛著動人的柔亮,仿佛被晨露沐浴過。
    
  貝翊寧的黑眸注視著熊橙的長發,很本能地伸出手輕輕地攏了攏,享受那蓬松如云的柔軟。
    
  “你會嗎?”
    
  “這有什麼難度?”他說著,把她的所有頭發,包括耳朵邊碎發一絲不苟地順過來,一點點地攏在掌心,再箍上發圈,輕松地扎了兩圈就成功了。
    
  “好看嗎?”熊橙照著鏡子,心情愉悅地問。
    
  貝翊寧認真地欣賞,然后評價:“顏色花哨,款式太俗。”
    
  “……”
  
  “換一個。”貝翊寧吩咐專櫃服務員,“拿那個紫色的。”
    
  當熊橙戴上紫色的發圈,貝翊寧看了后淡淡地說:“不適合,再換一個。”
    
  于是,一連換了九個,貝翊寧一次次地幫熊橙梳理頭發,手在她的頭發上摸來摸去,最后她的頭皮都出汗了,他終于對她頭上那個黑色鑲鑽的絲絨發圈表示滿意:“就這個。”
    
  “你比我還挑剔。”熊橙嘟囔,“早說你喜歡這個黑色的不就好了?”
    
  貝翊寧聽清了她的抱怨,但沒加理睬,一手從容地整理著她的發尾。
    
  “哥?”
    
  身后傳來一個訝異的聲音。
    
  熊橙回頭,錯覺一般地看見葉聞雋和他的未婚妻,如偶像劇的男女主角一般手挽手地站在離自己和貝翊寧不到十米的地方,重點是,葉聞雋的未婚妻開口喊的對象似乎是……她身邊的男人。
    
  阮羽萱早想不起和熊橙在艾朵的一面之緣,此刻她驚愕多于驚喜,貝大哥竟然帶一個女孩來這里,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旁若無人地摸她的頭發,姿態親昵甚至有些輕佻。
    
  果然,女人的直覺是很准的,她之前就隱隱猜到貝大哥有心上人了,現在看來完全沒錯。
    
  相比阮羽萱面上的驚訝兼驚喜,葉聞雋的臉色就簡單多了——難看之極。
    
  阮羽萱松開葉聞雋的手,快步上前,主動問貝翊寧:“哥,她是你新交的女朋友?”
    
  貝翊寧承認得很直接:“對。”
  
  阮羽萱心頭一喜,轉而微笑地打量熊橙,有禮貌地打招呼:“你好,我叫羽萱,是他的妹妹,很高興認識你。”
    
  熊橙强笑了一下:“我姓熊,單名一個橙字,我也高興認識你。”
    
  “你看起來年紀好小,還很可愛。”阮羽萱嘴巴很甜,“和我哥認識多長時間了?”
    
  “我們認識沒多久。”熊橙實話實說。
    
  “那就是一見鐘情了。”阮羽萱說著朝貝翊寧眨了眨眼睛,“哥,沒想到你挺有效率的,准備什麼時候帶回家給素阿姨看看?”
    
  身后的葉聞雋面色已經鐵青,目光錚錚地看著熊橙。
    
  貝翊寧的手臂很自然地落在熊橙的肩膀上,對此簡單地表態:“我不會給她壓力。”
    
  “那我先不多嘴告訴素阿姨了,等你的好消息。”阮羽萱語調俏皮,表現卻很識相,“不打擾你們了,我和聞雋上樓買衣服去了。”
    
  當阮羽萱挽著葉聞雋的手臂離開后,熊橙終于明白為何那日在艾朵門口,貝翊寧會為她解圍,還警告她離葉聞雋遠一點,原來他們之間有這一層關系。
    
  傳聞中,葉聞雋的未婚妻,身價几十億的百貨大亨的千金,竟然是貝翊寧的妹妹。
    
  “她是你的親生妹妹?”熊橙問。
    
  “不是,她是我繼父的女儿。”
    
  “那葉聞雋是她的未婚夫,也就是你的准妹夫?”
    
  貝翊寧看了她一眼,口吻十分淡漠:“誰告訴你我會和他有這一層親戚關系?”
    
  熊橙默默點頭。
    
  “你在意他?”貝翊寧突地反問,語氣更淡一分。
    
  “沒有,我在意他干嘛?”熊橙看著他有些意思的眼眸,輕聲戳破,“好像是你比較在意他。”
    
  *
  
  同一時間,阮羽萱挽著葉聞雋,一邊逛一邊不停地說:“真沒想到貝大哥會交一個這麼可愛的女朋友,我一直以為他會喜歡御姐型的,沒想到我竟然猜錯了,他原來喜歡這樣的。對了,你看見他剛才摸她頭發了嗎?他會做那些,真的太意外了……”
    
  葉聞雋耐心地聽著,等她全部說完了,微笑地回應:“那個女孩很可愛嗎?我看很普通的,根本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阮羽萱瞪了他一眼:“你這話哄哄我就可以了,千万別在貝大哥面前說。”
    
  葉聞雋懶懶地“嗯”了一聲,又道:“你不覺得她有些面熟?”
    
  “面熟?”
    
  “好像在哪里見過。”葉聞雋試探。
    
  阮羽萱認真地想了想,還是搖頭:“沒有啊,難道你見過她?”
    
  “沒有,可能她太大眾臉,我把她和某個客戶的助理搞混淆了。”
    
  “你怎麼對女孩子那麼刻薄?”阮羽萱伸手捶了他一下。
    
  葉聞雋扣住她的手,挪到唇邊輕輕一吻,眉目流露倜儻之意,笑容越發迷人:“我對別的女孩子刻薄,只對你一個人溫柔,你不喜歡嗎?”
    
  阮羽萱垂下眼眸,臉有些熱熱的,也是,葉聞雋在處理異性關系這方面做得非常好,他從不和女下屬,女客戶有任何糾葛,甚至連她們發過來的曖昧短信,他都會第一時間拿給她看,以證清白,更嚴肅拒絕,划清界線,這也是他當初打動她的一個原因。
    
  “羽萱。”葉聞雋突然提議,“我們盡快完婚,怎麼樣?”
    
  “我們不是說好訂婚后至少三年才考慮完婚的嗎?”阮羽萱斟酌道,“至少要等我研究生畢業。”
    
  葉聞雋的手掌摟住她的纖腰,低頭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吻:“可是我已經等不及了,怎麼辦?你要不要答應我,現在開始考慮正式成為葉太太?”
    
  阮羽萱看著他熾熱執著的眼神,心中一動,點了點頭。
    
  之后,阮羽萱在試衣間里換衣服,葉聞雋坐在外頭的沙發上一邊等她一邊以手支頤思考某個問題,直到“叮”的一聲,手機跳出一條新短信。
    
  葉聞雋摸出來一看。
    
  “尊貴的葉總,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再不彙款到我賬上,我會把那晚我們倆的禁照全部發給你的寶貝未婚妻,讓她欣賞一下你的好身材。”
    
  葉聞雋勾唇一笑,片刻后回復:“我沒忘記,你別胡鬧。”
    
  “說著玩的,給我十個膽子都不敢那麼做,大人您行行好,快快彙錢給我,快快快。”
    
  “知道了。”
    
  而后,修長的食指一按,冷峻的容顏無一點慌張和忐忑,果斷地刪除了這條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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