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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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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師小札]淺愛,深喜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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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發表於 2016-3-21 00:57:31 |只看該作者
60、

  熊橙起身,一張臉上是狼狽的淚水,她紅著鼻子,粗著嗓子指控:“我干嘛要同情你?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沒少胳膊沒少腿,只不過是走路慢一點,手不能動,人瘦了點,性格還是和以前一樣臭屁拽,誰會吃飽了沒事做來同情你?”

  貝翊寧沉默地看著她。

  熊橙隨隨便便地抹了一把臉,說的更直接:“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找你,但我從頭到尾沒有同情過你,因為你沒有哪里值得我同情。”她停頓了一下,狠狠地補充一句,“相反的,我瞧不起你,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你都不敢承認自己心里到底想要什麼。”

  ……

  熊橙離開后,貝翊寧回到病房,看見她帶來的東西還留在桌子角落,他拿過打開一看,是一個不鏽鋼保溫桶,再擰開蓋子,里面是奶白色的魚湯。

  貼近聞一聞味,香味四溢。

  他取過邊上的瓷勺,舀了一口嘗嘗,鮮香濃郁竄入舌尖,久違而熟悉,顯然是她的手藝。

  她廚藝精湛,做菜向來有一套,開的餐館生意火爆完全不出乎他的意料。現在她開始新生活,有能力讓自己過得很好,也有機會認識比他更適合她的人,還來找他做什麼呢?

  他記得她弟弟對他說過的那句話,她父母早逝,她放棄上大學的機會,很早出來賺錢,她沒有享受過同齡女孩應該享受的快樂,她的生活承受不起一點不幸。

  而他,會成為她的那個不幸。

  他的身体素質大不如從前,不僅康復過程不順利,間歇有並發症,右手還不能動,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帶給她什麼?甚至需要她來照顧他。就算她能堅持下去,他也不能保證自己有勇氣一直面對她,那樣一日復一日,讓她看見他的病痛和弱區。

  他可以一個人去面對,再難都無所謂,但在她面前,他非常不願意,只要想一想就不願意。

  如果說那天他連夜從s市趕回h市是急著告訴她答案,把買好的戒指送給她,出車禍被困在車里的二十多分鐘,他是靠信念撐到了最后,那麼在术后得知自己傷情的那一刻,他不想,也不敢再面對她。

  他從來就不習慣把自己無力的一面展示給別人看,再親近的人都不習慣,何況是她。

  她是最特別的。他對她的感情從起初的微妙,復雜到后來的清醒,明確,當他確定自己需要的女人是她,他有自信,有能力照顧,保護她一輩子,那麼他就會去行動,那一次他甚至有點迫不及待。

  只不過,一切沒有那麼順遂,意外猝不及防來臨。從术后到現在,整整兩年半的時間,他依舊沒有徹底康復,醫生叮囑他好好休養,禁止劇烈運動,他沒辦法恢復以前的工作力度,甚至連右手都握不住筆,工作因為身体狀況一再擱淺,他無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無法掌控自己的生活,很多時候,他連一個六七歲的孩子都不如。

  他都無法適應目前的狀況,何況是她。

  如果是要讓她配合他,照顧他,哪怕是增加她一點點的負擔,他都不會接受。

  既然今天他已經騙了她,那她不會再來找他,他們以后也不會再有交集。

  想到這里,貝翊寧放下勺子,擰好了蓋子,轉身的時候看見病床腳輪邊的戒指。

  *

  貝翊寧沒想到熊橙還會來醫院,且就在隔天。

  熊橙推門進來的時候,貝翊寧剛結束推針,半躺在床上看書,聽到動靜抬頭,看見是她的時候目光一滯。

  “我的保溫桶呢?”熊橙的態度很冷靜,好像真的是來要回自己的東西。

  貝翊寧沉吟了一會,目光淡淡地看向桌子的角落:“在那邊。”

  熊橙走過去,順利找到了自己的不鏽鋼保溫桶,迅速打開一看,見是干干淨淨的空底,回頭質問:“怎麼,你偷喝了我的湯?”

  “沒有。”

  “那我的湯怎麼沒有了?不是你喝的是誰喝的?”

  貝翊寧合上書,雙手交疊:“就算是我喝的,我可以付錢。”

  熊橙走過去,伸出手,攤開掌心,理直氣壯:“拿來。”

  “在衣服的口袋里,你自己去取。”

  熊橙也不客氣,走到沙發邊,拿起他的衣服,翻出他口袋的皮夾:“我的魚湯超貴的,里面放了牛肝菌。”

  “無所謂,你說多少就是多少。”他的聲音波瀾不驚。

  熊橙取走了他皮夾的全部現金,作勢要走,又故意放緩了腳步,正想著要說什麼,余光瞟見床前燈處的一道閃光,凝眸一看,是她昨天丟掉的戒指,現在用一根細繩串起來,安靜地垂掛在了床前燈上。

  她立刻走向前,“嘩啦”地把繩子取下來:“這是我的東西,不是你的,我要帶走。”

  “請便。”

  她暗暗咬牙,他這樣的態度讓她沒法再演下去。

  這樣僵持了一會,直到他再次低頭,修長的手鎮定地翻開一頁書,淡聲:“你還有別的東西沒有帶走嗎?”

  “……”

  熊橙捏了捏拳頭,輕聲:“只會讓自己的女人掉眼淚,你好意思嗎?”

  他聞言,在書頁上輕輕摩挲的食指驟然一頓,神情冷硬,卻沒有再說一句話。

  等熊橙惱羞成怒地離開,走出醫院大門,腦海不由地浮現他蒼白的膚色和清瘦的臉,竟有些不爭氣地開始擔憂他的身体狀況。

  素馨在電話里說,他最近的胃口很差,對吃的東西史無前例的挑剔,她煲的各種營養湯他都不愛喝,所以一直沒張肉。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保溫桶,心想,這馬鮫魚時蔬湯,他倒是喝得一滴不剩。

  不對,不會是他沒有喝,都倒在馬桶里了吧?想到這個可能,她心疼得像是掉了一斤肉一樣,要知道這鍋湯她加了很多好東西,可貴了。

  算了,還管他死活干嘛,反正他不領情,還把她的真情當成廉價的同情,對她一直面無表情,冷言冷語的。

  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喜歡上這樣一個男人?

  熊橙就這個問題想了很久,始終不得解,直到坐上出租車,司機師傅第二次問“你要去哪儿啊?”,她才回過神來,脫口而出:“我要去農貿市場。”

  熊橙在農貿市場買了上等牛骨和新鮮的蘿卜,回家后把牛骨洗淨,浸泡在清水里,每半個小時換一次水,等待的途中,她洗干淨了蔬菜,把蘿卜切成塊,准備好蔥姜油等調料。

  整個過程,她慢條斯理,每個步驟都很用心。

  做菜給客人吃和做菜給自己的人吃,這兩者是有區別的,后者會在一粥一飯里加入自己的感情,連煮出來的米飯都會變得更柔軟黏糯。

  隔天早晨,熊橙煲好了湯,又做好了四個小菜裝在保溫盒里,再次走進醫院卻又心生怯意,她想了好一會,沒勇氣熱臉貼冷屁股,把東西交給服務台的一位面善的護士,讓她轉交給貝翊寧。

  她默默地想,如果是當面給貝翊寧,他一定不會接受,但如果是讓別人轉交,也許他會像上次一樣,偷偷地喝完。

  坐電梯至一樓,走向大門的途中熊橙巧遇了前來醫院的素馨。

  今天的素馨穿著很簡單,素色的棉麻短袖衫加一條同色的休閑褲,平底軟鞋,手上拎著一個袋子。

  “熊小姐?”素馨先看見了低頭走路的熊橙。

  熊橙抬起頭,見是素馨沒有太多意外,很禮貌地打了招呼:“阿姨。”

  “你來看他嗎?”

  “哦,我煲了湯,想讓他喝,怕他不肯接受,請護士轉交給他。”

  素馨一聽就笑了,笑得客氣也尷尬:“他就是那個脾氣,自小就這樣,真的很抱歉。”

  熊橙不說話。

  “不過呢,他對你的感情倒是真的。”素馨告訴她,“之前我也是無意在一本生活雜志上看見了你的小餐館介紹,旁邊還有附帶一張你的照片,我立刻把雜志拿給他看了,他默不作聲地把有關你的內容都裁剪下來,放在一本書里,常常地翻出來看。”

  “是嗎?”熊橙聲音很輕。

  素馨點頭,笑意變澀:“誠然,他有很多缺點,但他人心是很好的。尤其是對自己喜歡的人,他在意的不得了。”

  熊橙明白素馨真正想說的,她當然也清楚貝翊寧的為人,或者說,真正親近過他的人都會知道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只是,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再去接近他,她更沮喪他對她沒有了基本信任的事實。

  “不管怎麼樣,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願意回來看他。”素馨說到這里眼睛微微泛紅,“還有,我為以前對你的態度道歉。熊小姐,你真的是個好女人,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都尊重你。”

  熊橙回到家呼呼大睡,醒來后打開手機一看,有一條素馨發來的短信:他把湯都喝完了,再次謝謝你。

  熊橙嘟囔:不想見我,有本事別喝我的湯。

  想是這麼想,她已經迅速拇指運動:如果他不拒絕,我再煲湯給他。

  就這樣,熊橙連煲了一周的湯,由素馨轉交給貝翊寧。

  一切無驚無險,貝翊寧似乎默默接受了熊橙的湯,每次都會喝完,還親手把保溫桶洗干淨。

  素馨對他說:“既然你那麼喜歡她,為什麼還要固執地不理她呢?你真的覺得這樣做是為她好?也許你會覺得她和你在一起是害了她,但她要是自願呢?”

  貝翊寧垂眸,用左手畫圖稿。

  “翊寧,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一點。”素馨語重心長地說,“她放下那邊的工作回來,這足以證明所有了。”

  臨近傍晚,三名警察來到貝翊寧的病房,就兩年半前發生的車禍跟蹤調查。

  因為肇事車逃逸,貝翊寧本人對當時的過程記憶模糊,這起車禍至今無法判別是蓄意還是偶然。

  “你當時真的沒看清楚對方長什麼樣子?”

  貝翊寧狀似思考了很久才否認:“沒有,一切太突然了,當時我完全沒來得及反應,更不可能沒看清楚對方的臉。”

  等警察離開,素馨第一次有了疑心,反問儿子:“你是真的沒看清楚對方的臉?”

  “我說過很多次了,沒看清楚。”

  素馨嘆了一口氣:“要是能記得一點也好,我現在就想著把那個凶手繩之于法。”

  她說完,把舊衣服放進臉盆,慢慢走進洗手間,輕輕帶上門。

  貝翊寧放下左手的筆,合上草稿簿,捻下床前燈,合上眼睛補眠。

  那張在郗明哲靈堂里沉重如石膏,毫無生機的風霜臉,逐漸地和那個風雨夜,支離破碎前的臉重疊起來。

  他不會說,也不會再記得。

  這樣也好,他不會再有任何負擔,還有愧疚。

  手邊的手機短信聲響起,他取過一看,還是她的短信。

  “貝翊寧,你有沒有禮貌?天天蹭我的靚湯喝,一聲謝謝都沒有。”

  他安靜讀完,然后在事隔兩年半后第一次撥通了她的電話。

  “如果你明天有時間,過來一趟醫院。”

  熊橙沒好氣:“干嘛?你要付湯錢給我?”

  貝翊寧停頓了一會,語速很慢:“湯錢我會付的,還有,我有很重要的話對你說。”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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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發表於 2016-3-21 00:57:42 |只看該作者
61、

  熊橙不知道貝翊寧要找她說什麼,以女人的預感來猜,應該不是什麼特別好的事情。

  隔天早晨,熊橙拎著煲湯去醫院,越走近貝翊寧病房越忐忑,腦海莫名地浮現一個想法:也許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談話。

  如果他一直拒絕她,她也沒有勇氣再堅持下去,一個人的感情歸屬,他想要的生活都是不能被勉强的。

  這也是最基本的尊重。

  熊橙倒吸一口氣,走廊的消毒水味竄入腦門,讓她整個人清醒了不少,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想逃避。

  推門進去的時候,第一眼落在空空如也的病床上,轉了轉眼睛,往右邊一看,穿著藍白條紋病服的貝翊寧站在窗口,似乎在欣賞樓下的景色。

  熊橙正想“咳咳”引起他的注意,他已經敏銳到感受到她,先一步轉過來,直面對她。

  今天外面的太陽不大,陽光恬淡,他站在那里,看起來沒有之前的冷硬,有點錯覺似的……他看起來柔和了許多,像是以前很多個溫柔的時刻。

  熊橙走進來,把手上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開門見山地問:“你要和我說什麼?”

  “不是說要付給你湯錢嗎?”

  “……” 熊橙一愣,壓了壓心里的負面情緒,故作平靜,“還有呢,不是說有話要對我說嗎?”

  貝翊寧沉默了一會。

  這一會的時間讓熊橙覺得安靜,安靜到她隱隱聽到走廊的咳嗽聲,她看著他的眼睛,完全看不出里面藏著的情緒,他會說什麼,用什麼態度,好的還是壞的……

  “我要告訴你,你那天說對了。”

  “嗯?”熊橙沒反應過來。

  “以前到現在,和你在一起,面對你的時候我都會有一種情緒,很陌生但很强烈,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什麼,也沒有去研究過,但那天你說對了,我在你面前會自卑。”

  “……”

  “你身上有我沒有的,曾經一度看不起,現在明白重要性的東西。你會無條件地信任一個人,親近一個人,只要你願意,你會有很多朋友,很多人都會喜歡你。”

  “……”

  “但我不是,我習慣和人保持距離,沒什麼朋友,很多人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做才會讓自己喜歡的人開心點,包括你。這一點我很失敗。”他說到這里,看向她的目光沒有一點回避,黑眸平和,沉默一會后轉到正題,“現在我連自己的身体狀況和工作都不能保證,又怎麼能照顧你?你已經有了不錯的生活,並且越來越精彩,你終會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人,至少是一個健康、正常,不會增加你負擔的男人,過得輕松快樂。”

  “你不會再需要我。”

  “所以,別因為一時的感情衝動選擇一條錯的路。”

  熊橙僵在原地,胸口像是壓了千斤的東西,完全喘不過氣來,喉嚨很澀,心情從上一秒的復雜到這一秒的空曠。

  她想在他說出下一句再見之前,她必須把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就算不能改變結果,至少她要交代清楚。

  “貝翊寧,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時衝動。對,和你在一起也許會很辛苦,也許有一天我真的會撐不下去。沒有人會永遠不變,保證現在的每一個選擇以后都不會后悔,我也一樣不能確定將來的事情,但是我能確定現在,此時此刻,那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只因為想照顧你,也是因為我需要你,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也許如你所言,選擇和你在一起,我以后會很累,但現在你拒絕了我,我會很傷心。”

  熊橙說著聲音逐漸哽咽:“不過我不打算再勉强你,如果你覺得這是你想要的生活,我會尊重,理解你,以后我不會再死皮賴臉地出現在你面前。”

  “至于這個……”她慢慢抬起垂在身側的手,垂下眼睫,苦澀地看了看手指上的戒指,“我不還你了,以后戴著玩吧,還挺好看的。”

  貝翊寧的黑眸凝聚在她纖細,白淨的無名指上,出乎意料的,她就這樣戴著他當日在s市出差,抽空去商場買的戒指,不大不小剛剛好。

  那麼大方,坦蕩,沒有遮掩。

  熊橙抬起頭,眼眸模糊,語氣堅定:“最后,我不會去刻意找一個正常,健康的,適合自己的男人,我會去找一個勇敢的,不會輕言放棄,他愛我比我愛他多的男人,不像愛你這樣費力。再見。”

  熊橙轉身走出病房,余留身后沉重的呼吸聲。

  她一路走,腳不停歇,越走越快,甩開了走廊的交談聲,推車聲,護士台的呼叫聲……一切聲音越來越遠,耳朵嗡嗡直響,腦海只有一個念頭:要離開這里。

  她太了解他,像他這樣的人,以前有多驕傲,現在就有多自卑,如果她的出現會讓他感到不舒服,甚至是半點傷害,那她不會再勉强。

  手指上的戒指不還給他,只是因為不舍得。

  這是他准備的一個承諾。那天,她牽著他的手,走過十字路口,撒嬌似得向他要一個答案,他答應好好考慮和她的未來,認真地給她一個答案。

  她還記得那一刻的心情,豁然開朗的喜悅,真真實實的幸福。

  ……

  有些感情,她自己愛過,擁有過,付出過,也收獲過,那就夠了。她問心無愧,分開了也可以不帶遺憾的,獨自一個人走下去。

  直到電梯門敞開几秒后,熊橙才反應過來,默默走進去,輕輕按了一層。

  電梯徐徐下行至一層,熊橙抬頭看了看住院部一樓的掛鐘,木然地站在原地好一會,才慢慢走向前。

  走出門的一刻,玻璃門上的人影晃動,熊橙沒注意到,直到熟悉的体溫和氣味貼近,她的手腕被及時,有力地扣住。

  她驀地抬眸,看清了玻璃門上的人,心里一驚,轉過頭,清雋,堅毅的臉近在咫尺。

  “你說愛?”他的聲音和扣住她手腕的力量一樣。

  “對。”她木然,補充道,“否則呢?”

  “你愛我比我愛你要多?”

  “否則呢?”

  冷汗沿著他鋒利如裁的鬢角流下來,從八樓的病房急著跑到這里,追上她,腳踝處的劇痛源源不斷地放射開來,背脊的病服浸潤了大片大片的濕意。他呼吸微急,目光有剎那的焦躁,在確定抓住她的瞬間,慢慢地平息下來。

  這是第几次了?每一次都舍不得,都在她走后不自覺地反悔,尤其是這次最不該反悔的時候,他又食言。

  “你干嘛抓住我?”熊橙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心底涌上最后一絲希望。

  他看著她,一瞬后松開她的手,她的那絲希望立刻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大的空曠。

  只是——

  下一秒,他伸手抱住了她。

  她猝不及防地被送入一個溫暖,踏實的懷抱,熟悉的心動,久違的親切被喚起。

  他從沒有抱她這麼緊過,胸膛和她的身体沒有一絲縫隙,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聽見他如此快的心跳。

  他像是要把她勒進骨血,力道大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接著,他低下頭親吻她的額頭,細細密密的,小心翼翼中帶著急切。

  她完全傻了,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

  “我要告訴你,你說的是錯的。”他一字字地敲在她耳膜上,是解釋,是蠱惑,也是誓言,“我愛的不會比你少。”

  她的腦子因為他這句話慢慢炸開,沒聽清楚似的:“啊?”

  他不再說話,抱著她的力道沒有松懈:“我說得很清楚,還是對著你的耳朵說的。”

  她埋在他胸膛的腦袋動了動,慢慢抬起臉,一看嚇一跳,他的兩鬢都是汗,呼吸微急。

  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你怎麼了?要不要喊醫生?”

  他用手把她的腦袋按回胸膛,聲音沉啞:“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

  “不需要。”略微停頓,“別說話,讓我抱你一會。”

  她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他們在原地相擁,似乎很久后,他垂眸,再次開口:“你真的願意跟著我?”

  其實答案是一定的,他已經很明白。她為了他趕回來,給他煲湯,戴著她的戒指過來見他,鼓起勇氣對他表白。

  她說她需要他,她愛他,和他在一起很幸福,被他拒絕她會很傷心。

  這是他聽過最好聽的話。

  那麼,他有再多的理由都不能堅持下去,如果這樣都舍得推開她,他不會在分開的兩年半里每天想她,每晚閉上眼睛的頃刻,腦海浮現她的模樣。他也不會在再次面對她的時候,故作冷漠,卻一看見她掉眼淚就有摸摸她頭發,哄哄她的衝動。

  ……

  如果說她是一時的衝動,他何嘗又不是。

  如果誰都不能保證未來是如何,為什麼不把握現在。

  他現在想做的就是狠狠地抱住她,不再放開。

  “你為什麼總說廢話。”老老實實在他懷里的她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又急了。

  他低頭,聲音依舊貼在她的耳朵上,故作沉穩:“那你先照顧我一段時間,等以后我會補償你。”

  “補償?”

  他閉上眼睛,聲音低得確保她一個人聽見:“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我不會讓你過得比現在差。”

  ……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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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發表於 2016-3-21 00:57:54 |只看該作者
62、中秋節番外。

  一年一度的中秋節,人月兩團圓的日子,家家戶戶都很熱鬧,只不過,對貝翊寧來說有點吵。

  客廳里貝思哲和他新養的小狗歡快地跑來跑去,音響里的音樂是那首俗透了的“但願人長久”,熊橙在廚房做月餅,一陣陣莫名其妙的甜味竄出來……

  下一秒,貝翊寧放下筆,合上速寫本,揉了揉額頭,忍無可忍。

  還是回房睡覺吧,他這麼決定了。

  只不過……沒有太太作陪,一個人回房睡覺好像也沒什麼意思,他意識到這點,側過頭,入眼的是在廚房烤月餅的熊橙,她系著小碎花的圍裙,柔黑的長發及腰,微微仰頭,正很認真地調烤箱溫度。

  他一手撐額,漫不經心地看著她,心里想的是:她的頭發長得真快,上一回給她洗頭,頭發還不到腰窩,再以這樣的速度長下去,下一次給她洗頭會很費力。

  直到貝思哲抱著小狗跑到他面前,大聲叫爸爸,貝翊寧才回過神,問他干嘛。

  “爸爸,你一直盯著廚房看是不是在等小熊的月餅?”提到月餅兩字,貝思哲已經有點要流口水了。

  貝翊寧冷冷否認:“我從來就不喜歡吃月餅。”

  “哦,差點忘了,爸爸不喜歡吃甜的。”貝思哲轉了轉眼睛,看著這位永不合群的爸爸,提醒道,“可是我聽同學說,月餅節不吃月餅,一家人就不能圓圓滿滿,長長久久哦。”

  話音剛落,隨著烤箱“叮”的一聲,濃烈的香甜味竄入客廳。

  “月餅好了!”貝思哲亮了亮眼睛,立刻抱著小狗衝進廚房。

  廚房里,熊橙耐心地告訴貝思哲這個月餅是什麼餡的,那個又是什麼餡的。

  她一共做了五種口味的,分別是奶油蔓越莓,南瓜芝士,焦糖香蕉泥,太妃糖和抹茶冰激凌味道的。

  無一例外,全部是甜的。

  貝思哲的口水已經快滴到地板上。

  “我們把月餅和烤肉都拿到院子里,一邊吃一邊看月亮。”熊橙笑著提議。

  “嗯!”貝思哲重重點頭。

  兩人興致勃勃地忙碌,路過客廳的時候,熊橙瞟了一眼坐在沙發上,和氛圍格格不入的貝翊寧,問:“你要一起嗎?”

  貝翊寧慢條斯理地起身,撣了撣手:“勉强可以。”

  ……

  一家三口外加小狗安安挪到了院子里,吃月餅的吃月餅,逗狗的逗狗,賞月的賞月,賞老婆的賞老婆,各得其所。

  熊橙注意到貝翊寧的目光總是落在她這邊,以為他在偷偷覬覦她手邊的一盤月餅,就近拿起遞過去:“要不要吃一口?”

  “這是什麼味道的?”

  熊橙拿回來嗅了嗅,告訴他:“焦糖香蕉泥。”

  貝翊寧猶豫的時候,貝思哲放下小狗,及時跑過來,仰臉說:“爸爸最不喜歡焦糖了,還是給我好了。”

  “也是。”熊橙想了想,順勢把月餅遞到貝思哲嘴巴,喂他吃。

  貝思哲吃的滿嘴都是,熊橙很細心地拿紙巾幫他擦嘴,還溫柔地提醒他細嚼慢咽。

  貝翊寧全程淡定地看著他們的互動,沒有出聲。

  喂了貝思哲吃月餅,熊橙又丟了几片烤熟的肉給小狗安安,安安開心地朝熊橙扑過來。

  貝思哲也過來抱住熊橙的大腿,熊橙被一人一狗撓得癢癢了,哈哈笑出來。

  十分的熱鬧。

  至始至終被孤立在外的貝翊寧眉心隱隱一跳。

  九點多,貝思哲“誤喝”了素馨送來的桂花釀,醉得不省人事,貝翊寧親自抱他回房睡覺,熊橙把碗盤碟端進廚房,放進水池,准備留給貝翊寧洗。

  她打了個哈欠,去了一趟洗手間。

  剛好貝翊寧從貝思哲的房間出來,默默走回了院子,四下無人,他掃了掃桌子上剩下的茶酒和點心,發現角落里還有一枚貝思哲吃過一口后吃不下的月餅,他走近,伸手拿起來,咬了一口,是太妃糖餡的,甜膩得讓人完全受不了,他十分勉强地咽下去。

  正准備丟掉,身后傳來熊橙的聲音:“咦?你怎麼手里拿了一塊安安啃過的月餅?”

  “……”

  貝翊寧十分從容地把月餅放下:“看看而已,你做的月餅樣子很不錯。”

  熊橙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等明年我給你做兩個咸味的月餅。”

  “好。”他轉過身來,看著沐浴在月光下的老婆。

  她穿著寬松的米色居家服,頭發松松散散地掛在肩膀上,膚色白皙瑩潤,粉腮微鼓,素顏的時候和一個大學生模樣無差……真是越看越覺得符合他胃口。

  熊橙被他灼灼又不善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在他邁開腿走過來的一刻趕緊說:“對了,水池里有一堆碗等著你去洗。”

  “哦?”

  “嗯,快點啦。”

  貝翊寧被推去廚房洗碗,熊橙遞給他手套,幫他戴上:“好了,你可以開始任務了,洗得干淨點。”

  貝翊寧洗碗的時候,熊橙打開冰箱,拿出一盒酸奶,一邊優哉悠哉地喝,一邊欣賞他洗碗的英姿。

  等貝翊寧關上水龍頭,把碗擦干淨后,熊橙喝完了酸奶,走過來一個個檢查他是否洗干淨。

  檢查的途中,夾在耳后的一撮頭發掛下來,站在身后的男人伸手幫她整理,理順后重新放在耳后,指腹只不過是輕輕擦過她的臉頰,就如同點點星火似的,讓她的臉發燙得厲害。

  她還沒來得及躲,已經被他從后抱住了。

  “你干嘛?”她有點甜蜜,也有點緊張。

  “沒干嘛,抱一抱自己的老婆。”

  “……那回房間再抱。”

  他沉吟了片刻:“我想在廚房里。”

  “嗯?!”感覺到了某種不善的信號……

  他的氣息和聲音同時貼在她的耳朵邊,優雅又無恥:“對了,我好像還沒有在廚房里做過除了洗碗以外的事情。”

  “你不會是想……”最好是她想多了。

  “嗯,作為我洗碗的酬勞。”

  “……”果然不能高估某人的節操。

  ——我是人見人愛的分割線——

  隔天早晨,貝思哲在廚房洗手,准備吃早餐前,迷迷糊糊地發現水池里有一顆圓圓的東西,他好奇地伸手捏起來,自言自語:“咦?怎麼有一顆扣子掉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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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貝翊寧康復時期的伙食非常好,每天都有靚湯喝,周一是川穹白芷魚頭湯,周二是湯圓銀絲鯽魚湯,周三是墨魚豬肚湯,周四是烏雞栗子滋補湯,周五是黑豆首烏鱔魚湯……沒有一天是重樣的。

  無奈貝翊寧比熊橙小時候養過的蟈蟈還難養胖,大半個月過去了,才重了四斤,反之,總是過來蹭湯喝的貝思哲重了六點五斤。

  此時此刻,貝思哲輕巧地放下手里的玻璃碗,打了個嗝,小肚子越發圓溜,心滿意足道:“小熊的湯就是好喝。”

  熊橙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腦袋,謝謝他的捧場。

  貝思哲吸了吸鼻子,立刻伸手抱住她,第一百零三次泫然欲泣:“小熊,你都不知道沒有你的這兩年多我是怎麼撐過來的,我吃不好睡不好,做夢都夢見你做的照燒雞腿飯。”

  熊橙不解:“吃不好睡不好?那照例說你應該面黃肌瘦,十分憔悴才對,怎麼比以前健壯了那麼多?”

  貝思哲抬了抬腦袋,咳了咳,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來都是爸爸不好,他不讓我聯系你,說如果我敢偷偷打電話給你,他就和我斷絕父子關系。”

  話至此,兩人都把目光默默轉向在病床上安靜看書的貝翊寧,目光飽含惱怒,譴責和控訴。

  貝翊寧從容地忽視了他們眼里强烈的情緒,反問:“有嗎?”

  貝思哲哼了一聲:“爸爸最狡詐,最陰險,最口是心非了,最最最討厭了。”

  熊橙點頭表示贊同。

  貝翊寧合上書,對貝思哲說:“我要休息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我和小熊一起回去。”

  “恐怕不行,因為她要留下陪我休息。”

  貝思哲瞠目結舌。

  熊橙也万万沒料到貝翊寧會這麼說,尷尬地釘在原地。

  幸好,下一分鐘,素馨微笑地推門進來,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貝思哲喊了聲奶奶就直接跳過去,素馨放下手里的東西,伸手順了順小孫子的頭發。

  “我買來了水果,有熊小姐愛吃的柚子。”素馨客客氣氣地對熊橙,“熊小姐,我去洗雙手,然后給你剝一個吃。”

  熊橙哪好意思,正要說話,已經被貝翊寧搶先:“媽,你對她不用那麼客氣。”

  貝思哲響亮應和:“是啊,奶奶你叫小熊就好了。”

  素馨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輕輕點了點頭,卻沒刻意地改口,笑著走去洗手間。

  熊橙瞪了貝翊寧一眼,貝翊寧用眼神傳遞不解:“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素馨在病房里只待了一會,對貝翊寧交代了几句話后拉著貝思哲的手走了,出門前很自然地和熊橙告別:“橙橙,我們下次見。”

  關上門,熊橙還沉浸在不好意思中,貝翊寧開口了:“你過來。”

  “干嘛?”她故作警惕。

  “陪我休息一會。”

  熊橙撇了撇嘴,走過去,脫下鞋子上了床,和他靠在一起,他伸手把她攬進懷里。

  她一手環住他的腰,輕聲抱怨:“你怎麼就養不胖呢?白白浪費了我的好湯。”

  “不是胖了四斤了嗎?”

  “才四斤,你竟然好意思說,我吃兩個夜宵就有了。”

  貝翊寧突然側過頭,十分認真地提議:“要不然你晚上留在我這里,給我做夜宵吃?”

  “少打我主意,我之前說了,只負責你的兩餐,不陪夜的。”熊橙嚴肅道。

  “那我加錢?”

  熊橙立刻打了他一下:“少羞辱我。”

  “我是認真的。”

  “嗯……?”

  “最近,越來越不習慣一個睡。”某人總是可以把無恥的念頭冠冕堂皇地說出來。

  “……”熊橙默默撐起身体,撓了撓頭,“對了,要和你商量一個事情,我下周必須回去一趟,小柳每天打電話給我,說她真撐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餐館要關門大吉了。”

  話音落下,一切變得安靜,安靜地似乎可以聽見窗外樹葉隨風窸窸窣窣的搖擺聲。

  片刻后,貝翊寧出聲:“好,你回去忙你的。”

  熊橙瞅了瞅他,似乎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聲音也平常,有點意外,他竟然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這個告知,本來以為他會鬧情緒,扒著她不讓她走,果然是她想多了,他一三十歲,有自理能力,性格堅定的大男人,又不是七八歲的孩子……

  在她松了口氣之際,他又把她拉回自己懷里,閉上眼睛:“現在讓我好好休息一下。”

  她點頭,老老實實地在他懷里,把他的胸膛當枕頭,嗅一嗅他身上的藥水味,安心入睡。

  等她睜開眼睛,撞上他那雙清冽如鏡的眼眸,察覺他根本沒睡。

  “你要回去几天?”

  “呃,你別告訴我你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

  “只是問清楚而已。”他的口吻頗為輕淡。

  “至少要一周吧。”本來想說一個月的。

  “一周?”他沉吟后得出結論,“長了點。”

  “一周是最少的了。”她伸手捂住他的唇,狠了狠心,“這個沒得商量。”

  他沒再說話,允許了她一周的假期。

  當熊橙坐上車,剛打開手機就看見貝翊寧發來的一條新信息:“今天沒有胃口,不想吃東西。”

  熊橙囧,耐著性子哄:“你乖乖吃飯,不許挑食,等我回來。”

  他發來一個情緒莫測的“嗯”。

  她只好又加了一個“麼麼,乖。”

  “別想拿哄貝思哲的那套敷衍我,記得回來。”

  “……”

  放下手機,她轉頭對著窗,看見了一張屬于自己的,無奈又甜蜜的笑顏。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心跳突如其來的快,原來被人眷戀,依賴的感覺是這樣的,而這個人對她的依賴和眷戀和其他人,譬如熊暉完全不同。

  因為這個人,他是她愛的人,也是她需要,想得到的人。

  *

  結果,熊橙忙到無法守約。她一回熊的食堂,小柳和服務生就團團圍住她,對她哭訴這日子沒法過了,僅僅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客流量少了一半,還接到了五例投訴,其中一例寫著:“我花錢是為了吃你們老板娘親手做的飯,結果卻被唬弄,差評差評!”

  熊橙的回歸讓他們安心,同時他們也想方設法“拖”住熊橙,不讓她回h市。

  熊橙忙到焦頭爛額,無法兩頭兼顧,只好和貝翊寧說明情況,申請了一個月的假期,貝翊寧也同意了。

  正當熊橙對他的善解人意表示歡喜,覺得他越來越通情達理,越來越可愛之時,冷不丁地在和貝思哲的通話中得到一個信息。

  “爸爸最近几天都不愛理我,我說什麼他都當做沒聽見,只會面無表情,反復地說一句話。”

  “什麼話?”

  “怎麼可能,難道他們比我重要?”

  熊橙:“……”

  素馨也為此打電話給熊橙,熱心地詢問了她餐館最近的經營情況,讓她多多注意身体,別太忙了,言語卻不時透出“你什麼時候有空回來瞅瞅我儿呢?”的那層意思。

  晚上八點是熊橙和貝翊寧約好的通電話時間。

  這晚,兩人依舊說了不少話,最后熊橙鼓起勇氣對他實話實說:“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的志向是當一個女警察,因為電視上的女警察特別帥氣,手持一把槍,懲凶揚善,讓很多人崇拜,后來事與願違,我成了一名小廚師,最開始學切蘿卜的時候心里還挺委屈的,覺得自己這輩子的理想破滅了,只能做這個差事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有了自己的餐館,大家都說我做的東西好吃,甚至還為了捧場從鄰市開車過來,我感覺特別自豪,如果早知道當廚師也能如此受歡迎,我小時候的志向就不是警察了。”

  貝翊寧安靜地聽她說下去。

  “就像是你在住院的時候還不間斷地看書,畫圖紙,靈感源源不斷,我也是一樣,對熊的食堂放不下。”

  “雖然他們一定不會比你重要,但是我很開心為他們服務,喜歡我的那些客人,他們都很友善,可愛,在自己的小餐館里為他們做菜我很幸福。”

  “你剛才說什麼?”他打斷她。

  “我說在自己的小餐館里給他們做菜我很幸福。”

  “上一句。”

  “他們都很友善,可愛?”

  “再上一句,不,再上上上一句。”他算得很精准。

  “哦。”她恍然大悟,忍住笑意,“那個啊,你不是聽見了嗎?我沒必要再重復了。”

  “我一定比他們重要?”他低聲確認。

  “嗯。”

  電話那頭似乎沉默了一會,然后說:“那好,我會尊重你的決定,你喜歡做什麼,我不會阻撓。”

  她用手指擦了擦鼻尖,有點不可置信:“真的?”

  “對,真的。”

  “我可以繼續經營熊的食堂?”

  “當然。”

  “如果越來越不賺錢了呢,如果后來生意越來越慘淡了呢?”

  “那就結束,回來做菜給我一個人吃,我付他們三倍以上的價錢,當然,你還可以向我一個人提供其他更高級的服務賺取生活費。”

  她停頓了一下:“咦,你怎麼越來越可愛了?快比上思哲了。”

  那頭沉默的時間更長,然后淡淡,又篤定地說:“我以為自己一直都比貝思哲可愛。”

  說完,掛下電話。

  熊橙在持續驚愕中聽到窗外淅淅瀝瀝的聲音,起身走過去一看,秋天的第一場雨來了。

  想起和他在雨中漫步的情景,突然好想買一張車票,趕回他的身邊。

  她安靜地看窗外的雨,心想,如果剛才他說一句“你回來陪我”,她會猶豫,躊躇,但結果一定是趕回他的身邊,而他沒有,他讓她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他則會等她回去,即使她失敗了,他也會養著她。

  好像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

  兩人的跨地域戀愛持續了七個多月,這七個多月里,熊橙攢下了一抽屜的車票,終于明白“跨地域戀愛是為國家的交通事業做貢獻”這句話的真諦。

  七個月后,熊的食堂暫停營業,熊橙有了自己的打算,也許她應該在自己的家鄉開一個小餐館,並非是完全為了貝翊寧,也是自己心里的一個願望。

  她在哪里失敗過,跌到過,就從哪里做起來。

  而且……反正有他撐腰,不是嗎?她已經完全被他洗腦成功,存了無恥的念頭,失敗了就給他一個人做菜賺錢,再不濟也有其他服務嘛。

  熊橙回到h市是下午兩點,因為之前沒有和貝翊寧說是今天回來,他還不知道她人已經在醫院門口了。

  等她輕輕地來到病房,正要推門進去給他一個驚喜,卻聽到他似乎在和誰說話。

  她保持靜止的姿勢,豎起耳朵聽。

  原來病房里沒有其他人,只有他一個,他一向寡言的人竟然在自言自語。

  說什麼呢?她貼近了門,偷聽得更認真了。

  “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

  這,原來是在做求婚演習?熊橙驚得頭差點撞在門上。

  病房里的某人似乎意識到語氣有點冷硬,盡量放柔后又說了一遍,語速變慢,更為清晰:“那你,願不願意和我結婚?”

  “我願意。”熊橙不知怎麼了,條件反射地脫口而出。

  她說完后自己都嚇了一跳,趕緊捂住嘴巴。

  過了整整十秒鐘,房間里的貝翊寧才平靜地開口:“誰在門口?”

  熊橙推門進去,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貝翊寧面不改色心不跳:“你怎麼提前回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這几天比較涼快,下周就很熱了,我不想曬太陽。”

  他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那個,”熊橙的心跳如擂,“你剛才在房間里自言自語什麼呢。”

  他眉目清雋,表現得風光月霽:“我沒有自言自語。”

  “哦。”也是,以他那麼要面子的性子會承認自己在做求婚演習才怪,暫時不去揭穿他了。

  他看著她又說:“因為你已經聽見了,還給了我回復,所以不算是我的自言自語。”

  “……”熊橙有種落網的錯覺,趕緊裝傻充愣,“我聽見什麼了?我什麼都沒聽見,也沒回復啊,等等,那個,你剛才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忘了。”

  熊橙不免急了:“你怎麼這樣啊,才一分鐘的時間就忘了,你剛才明明在說……”

  “在說什麼?”他追問。

  “你願不願意和我結婚?”

  “我願意。”

  好像有哪里不對勁,熊橙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正好護士推車進來,給貝翊寧的右手扎針。

  熊橙坐在一邊,隨手拿起蘋果啃,等著貝翊寧做針灸再盤問他,只是她吃完一個蘋果就困了,打了兩個哈欠趴在沙發背上,眯起了眼睛,越想越覺得貝翊寧狡猾,剛才那番對話,讓不知情的人聽見了,豈不是變成她向他求婚了?怪不得那個護士一直用一種“你好倒貼”的眼神看著她……

  艾灸的香氣彌漫在病房里,熊橙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一只手輕輕地在摸她的耳朵。

  她皺了皺眉,又舒展開來。

  貝翊寧緩緩放下自己的右手,也有點意外剛才碰她臉頰的是自己的右手,這是他傷后第一次能把右手抬高這樣的幅度。

  仿佛是錯覺。

  他又試了一次,這一次輕輕地碰了碰她的唇,她咧嘴笑了一下,像一只夢到了甜食的貓咪。

    他為她蓋了一層薄薄的毛毯,轉身走回去,來到床櫃前,想再次用右手拿起昨晚看了一半的書卻沒成功,右手已經失去了剛才的力氣。

  他只好用左手拿起書,一張便箋從書里掉下來。

  他彎腰撿起來,上面是他某天無意在廣播里聽到的一句話,他漫不經心地寫了下來。

  “favor means to choice,but love means to accept。”

  喜歡從來都會有選擇的余地,而愛沒有,來了只有接受的余地。

  那些命中注定的,來臨的時候你才知道唯有接受,不可能有別的選擇。

  譬如她,此生此世,他沒有勇氣去放手。他只能接受她,把她融入自己的生命中。

  他合上書,回頭看她,她正睡得酣甜。

  他想,等她醒來,他會當面問她一次願不願意。

  嗯,反正他也知道答案了,他純粹是想聽她再說一遍那三個字。

  因為,那三個字是她說過的最悅耳,動人的情話。

  也是屬于他一個人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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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結束了,熊貝也修得圓滿了,后面還有一個小番外吧,然后就完全結束網絡版了,實体書里會放比較豐富的內容,像是他們甜蜜生活,吃貨小貝的獨白,他們的迷你貝(又稱熊寶寶)等等,熊貝的實体書還是比較精美的,到時候上市喜歡的朋友可以入一本。

  小熊和大貝是我很喜歡的男女主角,他們就像是一座冰山和一道陽光。對小熊來說,縱然有比大貝更溫柔,更浪漫的男人,她在他之后也不會動心了,她愛他到他的缺點都覺得可愛,對大貝來說,小熊是第一個真正走進他內心,生命的女人,除了她他絕不會被第二個人融化。

  這文沒V,今天寫到結局,我個人很自豪,謝謝大家一路支持,等待,這個,嚴肅說必須要親一下的,不許掩面。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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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58:21 |只看該作者
64、小劇場

  1:

  新婚后的兩只搬了新家,熊橙對高級住宅小區非常滿意,和樓下的鄰居相處融洽,還常常帶著貝思哲竄門。

  而貝翊寧,卻覺得這一切很糟。

  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熊橙竄門回來,都會饒有興趣地和他說:“誒呀,樓下的寧醫生人真的很不錯啊,上次安安暈倒在電梯門口,他彎下腰,隨便扭了扭安安的腦袋,安安就醒了,真的好神奇啊。”

  安安是貝思哲養的一只狗,八月初中暑了,暈倒在電梯門口,正好樓下的寧醫生從超市買回了寶寶的尿布,順便拯救了安安,博得了熊橙的好感。

  “寧醫生還是個居家好男人,他的儿子小毛都是他帶的,喂奶啊,換尿布啊,抱寶寶出去啊……”

  “那天我陪媽去醫院領藥,還看到了寧醫生,他穿白大褂很贊,比電視上的醫生好看多了。”

  貝翊寧一手撐額,面無表情地聽熊橙絮叨,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熊橙無語地看著他,不滿道:“你呀,真是的,人家寧醫生宅心仁厚,救了安安一條狗命,你都不陪我去親自上門感謝一下,更過分的是和他擦肩而過,你都不打招呼,好沒禮貌你。”

  ……

  受不了熊橙的絮叨,周末,貝翊寧陪熊橙下樓拜訪寧醫生,見面禮自然是熊橙做的香噴噴的點心,坐電梯下去的時候,瞟見熊橙一臉偷樂的模樣,他有些不爽,心想:為什麼要給那個煩人的寧醫生帶她親自做的水果起皮酥,如果記得沒錯,客廳的果盤不是有他一個月前買的兩個蘋果嗎?貝思哲嫌太熟不好吃的那兩個,正愁沒處解決。

  當然,他想歸想,話沒有說出口。

  拜訪非常順利,貝氏夫婦和寧氏夫婦面對面地吃了飯,吃飯的時候,熊橙不停地恭維寧醫生這和那,貝翊寧則全程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心里想的是:竟然在他面前誇獎另一個男人,熊橙,今晚你別想睡覺了。

  飯后熊橙被鄭叮叮拉進房間欣賞她最近新做的手工品。

  寧醫生十分安靜,認真地在廚房洗碗。

  過了片刻,他感覺到身后一道黏著,審視的視線,轉身一看,這位一直不太禮貌的客人正拿起水池邊的一只他剛洗好的盤子檢查。

  “你舉著我的盤子,有什麼事嗎?”寧醫生淡淡反問。

  锃亮的燈光下,貝翊寧看著盤子邊緣的一個污點,十分認真的口吻:“你的盤子根本沒洗干淨。”

  “所以?”寧醫生不解,俊挺好看的眉輕輕一折。

  “沒什麼,我只是想說,我洗好的盤子絕不會留有一點污漬。”貝翊寧輕松聳肩,修長的手放下了盤子,淡定飄走。

  寧醫生沒看見他眼眸中“完勝”的光芒。

  結束后,貝翊寧帶著熊橙上樓回家,熊橙依舊在絮叨寧家小寶寶有多麼可愛,貝翊寧則沉浸在剛才默默給寧醫生致命打擊的喜悅里……。

  2:

  自從有了新鄰居,寧為謹覺得一切糟透了。

  在貝氏夫妻第一天搬進這棟樓,鄭叮叮發現住在樓上的是自己一直仰慕的偶像——建筑設計師貝翊寧后,她一直在寧為謹耳邊絮叨貝大設計師是多有才華,作風多低調,作品多有特色,本人多麼多麼出類拔萃。

  “那天在電梯里看見他,我偷看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好長,一看就是設計師的手。”

  “是嗎?”寧為謹語氣平靜莫測,默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想,他已經是第一人民醫院公認的手指最修長,怎麼還有可能比他更修長的手指?

  “是啊。”鄭叮叮亮了亮眼睛,用力點頭,“還有,那天我看見他和他太太一起散步,他一邊走路一邊剝桔子喂他太太吃,實在太有愛了。”

  “是嗎?”語氣依舊平靜莫測,公然喂食,除了做作沒別的了。

  “是啊。”鄭叮叮繼續用力點,“他上個月送了太太一輛車,車牌是她太太的生日,他也太愛她太太了吧。”

  矯揉做作,寧為謹在心里下了犀利的結論。

  “你怎麼不說話?”鄭叮叮狐疑寧為謹沉默了好久,故意伸手捏了捏他耳朵,逗他,“你看看,作為老公,人家是不是比你用心多啦?”

  寧為謹言簡意賅地回復:“我也覺得他太太做的菜味道很好。”

  鄭叮叮的笑容頃刻凝結,慢慢扁了扁嘴巴,轉過頭去,十分心灰意冷,哀怨地扯花瓶里的那枝花:“才嫁給你三年,你已經開始嫌棄我不會做飯……”

  結果是,寧為謹哄了她很久,直到破例答應在周末陪她上樓登門拜訪,索要一張貝大設計師的簽名浴照,她才罷休。

  拜訪非常地順利,寧氏夫婦和貝氏夫婦面對面用了餐,用餐的時候,鄭叮叮滔滔不絕地表達對貝大設計師的仰慕,崇拜,一向傲嬌的貝大設計師勉强答應給她一張自己獨家,限量版的簽名照,並寫上祝福語。寧為謹全程優雅,安靜用餐,心里想的是:寧小毛快三歲了,也應該添一個妹妹了,否則他母親真的太閑了。

  飯后,熊橙帶鄭叮叮進廚房,現場烘培藍莓小餅干給她看。

  寧為謹和貝翊寧面對面坐著,彼此都沒有看對方。

  極低的冷氣壓,猶如北極冰寒地帶的溫度,似乎風一吹就可以在臉上結冰。

  貝翊寧覺得有點奇怪,怎麼對面這個不受自己歡迎,不請自來的客人視線總落在自己的某個部位?

  某個部位?他低頭往下看。。

  坐在對面的寧為謹首度開口,目光沒有挪開對面男人的手背,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的無名指有多長?”

  貝翊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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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大貝的求婚

  鑒于貝翊寧的求婚過于草率,熊橙遲遲沒有答應他。

  也不是她不願意接受他的求婚,只是那句“你想不想一輩子做飯給我吃?”實在是感覺有點Low……難道要她回答:是的,我很想一輩子做飯給你吃?她可說不出那樣二的話,默默選擇了屏蔽他的求婚,當做沒聽見。

  幸好他也沒有再次求婚。

  她松了一口氣。

  說真的,她挺適應現在和他的相處模式,節奏慢慢的,自然也安心。

  原本他們認識到相戀的速度很快,分開的時間也有兩年多,真正好好在一塊的日子其實不多,現下像是彌補,他因為身体的關系暫停了忙碌的工作,她結束了R市的餐館,回到H市修養身息,順便和他天天膩在一起。

  為他做菜,烘培甜點,陪他做康復,拉他一塊看無聊沒營養的電視劇,翻漫畫,一起在速寫本上涂鴉,日子閑散到了一個境界。

  卻是她喜歡的。她一直沒有這麼無憂無慮過,不愁溫飽,不愁明天,只愁今天該和他做什麼。

  但如果要結婚,讓她頭疼的就是那些必須走的程序,去民政局啦,去拍婚照啦,去訂酒席啦,去昭告天下啦,想想就覺得煩,還不如躺下睡一會,等到下午烘培一個甜點,泡一壺花茶,和他面對面坐著,一邊看書一邊享受悠閑時光來得妙哉。

  所以,她完全沒有催婚的念頭,也不急著嫁給他,直到這一天的傍晚,她陪他出去散步,途中,他突然問起了這事。

  “我們是不是有一件事情忘了完成?”

  “什麼事情?”

  他停下腳步,看著她:“將我們現在的關系用某種形式標准化。”

  “……”意思就是結婚吧。

  熊橙咳了咳,裝作不知:“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

  “嗯。”她等待。

  “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我的話,直到懂為止。”

  “……”你把話直說出來會死嗎?

  欸,不過她也習慣了,和他這樣無趣,面癱,傲嬌的男人在一起注定不會有愛情劇里的那些美好橋段。

  這個時候不應該是握住她的手,用浪漫堅定的目光征服她,深情款款地說:“你願意嫁給我,做我太太嗎?”

  雖然她不急著結婚,但看他這幅模樣就覺得無奈,怎麼他連這個都不會。

  神游間,他已經握住她的手:“我們去一趟便利店。”

  便利店。

  貝翊寧把礦泉水,蘇打餅干,速泡冷茶等丟進框里,熊橙把薯片,魷魚絲,牛肉干,戚風蛋糕等貝思哲喜歡吃的零食丟進框里,到結賬台一看,貝翊寧的框里竟然有一盒杏仁奶油布丁,疑惑地看他。

  “是給貝思哲買的。”他解釋。

  “思哲最討厭吃杏仁了。”

  “是嗎?”他拿起布丁,裝作研究,“我記得他喜歡吃杏仁。”

  熊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可能是我記錯了。”

  “嗯。”

  熊橙在心里腹誹,你自己最近喜歡上甜食了還在晚上偷偷翻冰箱里的巧克力乳酪,當我們不知道?切。

  貝翊寧一邊付錢,一邊看見了櫃台上豎著的糖果零食,各種味道都有,他問服務員要了草莓,鳳梨,橙子和抹茶味的,給熊橙解饞。

  出門的時候,熊橙剝開一顆,慢慢吃起來:“現在連思哲都不吃這個了,我吃會不會有點不好意思。”

  “他在長蛀牙,不能多吃甜的,但你可以吃。”他完全的雙重標准。

  “也是。”她沒了負擔,開心地吃起來。

  “對了,你和我在一起開心嗎?”他突然問。

  “呃,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准確地說,這段時間,他總是會冷不丁地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沒什麼,隨便問問。”

  “我很開心。”她有些不好意思,“難道你看不出來?”

  “既然你覺得很開心,我也覺得還不錯,不如考慮把現在的關系標准化。”

  “關系標准化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很執著地裝作不知道。

  他淡定地看了她一眼:“你是真的不理解,還是裝作不理解?”

  “真的不理解!”

  他不再說話了,安靜地牽著她回家。

  一路上,她得出一個結論,好吧,這輩子別指望他會求婚了。

  因為昨晚下過雨,地面有些濕,走到一個水窪前,他提醒她:“小心點。”

  她無奈地瞪他,最近越來越把她當成小孩子看待,過馬路的時候遇到紅燈,也會拉住她的手:“紅燈了,等一等。”

  她出門,他也會盤問清楚:“你去哪里,大概多久回來,為什麼不讓我陪同?記得帶上手機,不許關機,讓我隨時找得到你。”

  甚至連她喝湯的時候,他也會叮囑:“慢點喝,小心燙到舌頭。”

  看他對思哲的監管都沒有這麼嚴格,偏偏對她,快把她當成弱智。她提出過異議,被他一句話就駁回去:“難道你不希望讓我保護你?”

  這和保護不保護沒關系吧,怎麼當她是襁褓里的小嬰儿一樣?

  連貝翊寧的妹妹阮羽萱都在私下和她說:“貝大哥好粘你,連一起吃飯,和你隔個位置坐都不行。”

  對此,她嘴上抱怨,其實心里挺甜的。

  父母離世后,一直沒有人如他一樣耐心,細致地照顧她。

  其實這讓她感覺到深深的幸福。

  *

  回到家,貝思哲從房間里跑出來:“小熊,給我買零食了嗎?”

  “給你。”熊橙把袋子遞給他。

  貝思哲立刻拆開一包薯片,脆脆地啃起來。

  貝翊寧嗅到他身上的汗臭味,皺眉:“你好像四天沒有洗澡了。”

  “是三天啦。”

  “吃完后立刻去衛浴室。”

  貝思哲晃了晃腦袋:“不要,洗澡太麻煩,除非你幫我洗。”

  “要不要我提醒你几歲?”

  “小熊都二十八歲了,你不是還幫她洗澡嗎?”

  “……”

  熊橙臉紅,咳了咳:“是你看錯了,你爸爸沒有幫我洗澡。”

  “少騙我,我明明看見你們一起去浴室,出來后,爸爸還幫你擦頭發。”

  熊橙尷尬,趕緊說:“好啦好啦,今天我幫你洗澡。”

  貝思哲正要點頭,貝翊寧單手拎起他走向衛浴室:“還是讓我來吧。”

  “我要小熊啦……”貝思哲嚷著。

  熊橙站在原地,想起那天,她先去浴室,然后他尾隨進來,很久后才一起出來,他無恥地說:“我們以后都一起洗吧,能省水。”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很燙。

  貝翊寧幫貝思哲草率地洗了澡,拿過浴巾幫他擦頭發。

  “對了,你到底什麼時候娶小熊啊?她都二十八歲了,奶奶說女人的青春很短暫的。”貝思哲嘰嘰喳喳。

  貝翊寧停下手里的動作,看著一臉天真爛漫的貝思哲,慢慢地說:“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你不急?”貝思哲點了點頭,“那告訴你一個事情好了,那天我偷看了小熊的短信,有個人約她去看電影。”

  “看電影?”他反問。

  “對啊,肯定是她的追求者,說話很斯文,什麼冒昧問一下,熊小姐你周末有沒有時間啊,我有沒有榮幸請你喝一杯咖啡,再欣賞一部最近新上的影片啊,總之就是主動約她。”

  貝翊寧不語。

  “人家一看就是比你浪漫,紳士,文質彬彬,你小心被撬牆角。”

  “撬牆角?我不至于介意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追求者,況且,她一定會立刻拒絕他。”

  貝思哲撅起嘴巴,攤了攤手,一副沒趣的模樣:“怎麼你都好清楚的樣子,是啊,她立刻回復說,她有男朋友了,不方便和他一起出去,你看看他多麼幸運,小熊都會幫你主動消滅情敵。”

  “當然,你覺得除了我,她可能看上別人嗎?”

  “這個也說不准哦,其實忘了告訴你,我常常偷看她的手機,類似這樣的短信一個月有好多條,所謂烈女怕纏郎,你再不和她定下關系,也許會發生變故,到時候你后悔莫及。”

  貝翊寧陷入了沉思。

  貝思哲睡下后,貝翊寧走出房間,熊橙正在廚房煮夜宵,他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的背影許久,每晚都是如此,這樣的日子很不錯,一直過下去也不會厭倦,他和她在一起的事實不想再有改變。

  等熊橙端著大碗的湯圓出來,貝翊寧坐在沙發上看書。

  “吃宵夜了。”她提醒。

  他放下書,接過碗,嘗了一口后隨意地說:“原來你最近有不少追求者。”

  “你怎麼知道的?”的確,自從她加入了本城的廚房俱樂部,認識了一些朋友,其中有兩個條件不錯的男人均對她表示好感,方式還很直白,但她早說明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實。

  “貝思哲偷看了你的短信。”

  “那個小鬼頭,真是的。”

  “他們很浪漫,紳士,文質彬彬?”

  “也談不上那些,不過態度都很友好。”

  “比我好?”

  “……”熊橙瞅了他一眼,“我壓根沒有比過。”

  “現在可以比一下。”

  熊橙默然,腦子里開始比較貝翊寧和其他男人的不同。

  貝翊寧適時提醒:“他們會不會和我一樣,在你晚上踢被子的時候幫你蓋好被子,親手幫你做花架,養那些又臭又難看的花花草草,去網上高價換購你喜歡的絕版美食菜譜,陪你去逛人山人海的小商品市場,買下一堆毫無審美價值的工藝品,你懶得洗頭的時候幫你洗頭外加頭皮按摩,看到你一天比一天胖也無所謂。這些你都可以認真比較一下。”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他們的長相應該很難超越我。”

  “……”自戀到這個程度,也是境界。

  “言盡于此,你自己想一想。”他低頭,慢慢持勺舀湯。

  “為什麼總讓我去想,你就沒有明確的表態嗎?”熊橙嘟囔。

  貝翊寧聽見了,若有所思。

  隔天是周六,貝思哲照例去奶奶家了,貝翊寧帶熊橙出去玩,正好天氣不錯,熊橙提出騎車環湖。

  “一輛自行車就夠了。”貝翊寧說,“你坐在我后頭。”

  “你會不會覺得累?”畢竟他還在康復期。

  “不會,帶一個你綽綽有余。”

  暖烘烘的陽光投映在身上,舒服到不行,熊橙伸手抱住貝翊寧的腰,臉頰貼上他后背,微微眯起眼睛看眼前的湖光山色。

  真的沒有比現在更美好的時刻了,可以隨時打盹,可以隨時睜開眼睛看湖水一色,重要的是抱著愛的人。

  “你上次說開餐館的事情考慮得如何了?”他問。

  “還在想呢,如果一啟動就要有資金,人力還要時間,會比較累。”她打了個哈欠,“懈怠時間長了人會懶下來,變得沒有衝勁。”

  “如果覺得累,你完全可以不去做那些。”

  “不去做,讓你養我?我知道你是沒問題,不過時間長了我會很無聊的。”她坐正,想了想說,“我還是想開一個餐館,這一點不會變,只是想再休息一段時間。”她是想等他回建筑事務所,再開始手頭的事情,而在這段空閑的時間,她只想陪在他身邊。

  “可以。”他慢悠悠地騎車。

  她莞爾,伸手輕輕撓他癢癢,雖然他完全不怕癢,一點反應也沒有,她也覺得很有意思。

  “你弟弟什麼時候放假?”他又問。

  “一月吧,他考試完就回來。”

  “也好,我會找個時間和他談談。”

  “談什麼?”

  “談你的歸屬問題。”

  “……”她心跳有點快。

  “他是不是有點討厭我?”

  “好像不只一點。”

  “沒事,我會想辦法。”

  “什麼辦法?”她驚訝又驚喜,他也學會籠絡人心這一套了?

  “我還在想。”

  “……”

  沿著胡騎了一個多小時,停車的時候到了最北邊,兩人把車停在一邊,手牽手沿著石子路走,走了沒多久看見十几個男男女女圍在一起,有起哄聲。

  熊橙凝眸一看,其中有個年輕男生在眾人的起哄中單膝下跪,向女友求婚。

  女友受寵若驚:“別這樣啦,這麼多人呢,我不喜歡嘩眾取寵。”

  不過很快被眾人的口哨聲淹沒。

  貝翊寧拉著熊橙很淡定地路過,正好聽見那個男生說:“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跪一輩子也值得。”

  熊橙莫名感動,不免停下腳步看一看那個女生的回復。

  女生不知是遲疑還是矜持,一直熱淚盈眶,但沒有答應。

  貝翊寧跟著停下腳步,和熊橙一起看他們僵持著。

  女生久久沒有說話,氣氛一點點冷卻下去,跪地的男生神情也因為尷尬和緊張開始變得僵硬。

  熊橙也有點提心吊膽。

  “一沒有玫瑰,二沒有鑽戒,還穿得這麼隨便,她為什麼要答應你?”

  冷不丁的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熊橙回過神來,確認說話的是貝翊寧,他竟然居高臨下地指點那個跪地求婚的男生。

  男生一聽立刻解釋,聲音有點抖:“對對對,我錯了錯了,今天忘記玫瑰了,戒指已經預訂好了,但還沒有拿到手,本來是想穿西服的,但今天有點熱。”

  眾人又笑了,氣氛轉暖,女生也扑哧笑出來。

  “圓圓,我真的很愛你,早就確定這輩子就是你,別的話我也說不好,你知道我一向不擅長說這些,但我能做的都會做,我會給你一個很隆重的婚禮,一個不大不小,但很溫馨的家,會一直照顧你到老,請你答應我的求婚。”

  女生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好啦,你站起來吧,我答應你就是。”

  男生站起來,抱起女友轉了兩圈,眾人歡呼,鼓掌。

  貝翊寧拉著熊橙走了。

  熊橙揶揄他:“分明自己也沒有求婚的經驗,還敢指導別人。”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

  熊橙悶哼,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他停下來,拉著她的手沒松開,兩人一起看秋日陽光下的美景,山嵐浮繞,煙波湖上。

  “我之前向你求過婚,你一直沒有給我明確的答復。”

  “這個,因為你不誠懇。”

  “哪里不誠懇?”

  “你說的話好像只是為了找一個會給你做飯的女人回家。”

  “那現在,如果我再次向你求婚,你願意嗎?”

  “你都沒求,我不知道願不願意。”

  他握著她的手,平靜地說出每一個字:“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做我的太太?”

  她心跳如擂,勉强鎮定自己:“一沒有玫瑰,二沒有鑽戒,還穿得那麼隨便,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玫瑰我是忘記買了,不過戒指有。”

  “啊?”

  他松開她的手,從褲袋里拿出一個白色天鵝絨的袋子,拿出其中的一枚鑽戒。

  熊橙瞬間被那耀眼的光亮瞎了眼:“那個,你不是已經送過我一個戒指了嗎?”

  “那個比較小。”他把玩著手里的鑽戒,“女人不是都覺得越沉越好嗎?”

  “你不會以為自己是送我了一個比較小的戒指,我才沒有答應你的求婚吧?”以他的情商,很可能有這樣的誤解。

  “可能也有點關系。”他看著她。

  她無奈澄清:“才不是,我只是覺得你態度不誠懇,你求婚一點求人的姿態都沒有。”

  “求人的姿態?”

  “對,求婚的重點不就是求嗎?”

  “你需要我怎麼求?”

  “這……”她撓頭,其實她也說不好,那些單膝下跪,送花,深情款款的承諾她也不是非要不可,即使他做齊了,她也覺得別扭,他們之前應該自然一點。

  “嗯?”

  “隨便吧。”她尷尬地轉過身,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身后一片安靜,她屏氣斂息,等了很久還是沒聽到他開口,她又轉回去,看見他微微低頭,認真地看著掌心的鑽戒,似乎還在思考。

  “你願意嫁給我嗎?”他抬起頭,一雙黑眸如湖水般沉靜攝人,“我會讓你過得很開心,不愁吃穿,不愁明天會發生什麼,即使發生了也有我在,完全不需要你煩惱,所以做我老婆應該很愉快,可以考慮一下。”

  “就這樣?結束了?”她耳朵發熱的同時有些驚訝。

  “對,就這些。你願意嗎?”

  “你都不說愛我。”

  “這個你應該很清楚。”

  “可是這時候,不是應該說一下嘛?”

  “你先把戒指戴上,我再說。”

  “哪有順序是這樣的?”

  “這是我的求婚順序。”

  “……”她默默伸出手指。

  他親自給她戴上戒指,套住后,看著她:“你剛才提醒我該說什麼?”

  “我愛你。”她再次提醒他,年紀不大,怎麼記性變得那麼差?

  “嗯,我也愛你。”他貼過去,親了親她的唇。

  “……”

  此時此刻,有一種真正落網的感覺。

  某人的求婚得逞,十分坦然地在秋陽下親吻他的准新娘。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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