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大頭寶珠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天如玉]八字不合,壓倒再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6-3-22 17:07:20 |只看該作者
十九章

  雙九仍舊在養傷,安平卻出入得比往常還要更加勤快。

  前些日子,她的母后又從青海國尋了什麼珍稀藥材寄送回來,她便打著送藥的旗號去看望了一下賣藝不賣身的齊少師。一身白衣男裝從庭院中走過時,恰好遇到當晚不慎撞見她跟齊遜之“親密無間”的小丫鬟,後者頓時嚇得一路狂奔離開了。

  她可不想被杖斃呀!>_<

  這之後安平又去騷擾了一番蜀王,惹得他又是一陣狂摔東西後,淡定地去城外焦清奕訓練的地方偷瞄了兩眼。

  用秦樽和焦清奕可以很好的掩人耳目,但是老實說,情形不容樂觀.她不打算給焦清奕壓力,也就沒有現身,便又悠閒地駕著車回宮去了。

  剛進入宮門,恰好撞見正準備出宮的周漣湘。不過她並不是一個人,劉緒也在旁,二人一同朝宮門處走來,有說有笑。安平本想不動聲色地走開,卻被眼尖的周漣湘發現,未及動作,已見她快步上前行禮。

  “免禮吧,”安平擺了擺手,笑著問了一句:“女官甄選結束了吧?”

  “回殿下的話,是結束了,今日漣湘入宮正是為了向太后稟明此事,她老人家也對此十分關心。”

  “嗯,本宮事務繁忙,太后那裡多虧有你相伴,如今既已結束,便安心等待結果吧,本宮相信你會脫穎而出的。”

  周漣湘聞言大受鼓勵,連聲應下。

  安平點點頭,轉身要走,卻見劉緒站在一邊,似乎想要上前行禮,又有些猶豫,不知在糾結什麼。她笑了笑,說了聲“少傅也免禮吧”便大步離去,臨走還不忘揶揄地掃了二人一眼。

  劉緒接觸到她這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明白她這是誤會了,不禁有些懊惱。

  剛到東宮門口,便見雙九披著一件單衣倚門而立,見到安平出現才面露輕鬆之色:“殿下怎能單獨出宮,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好?”

  安平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笑得情意綿綿:“還是雙九關心本宮,真不枉本宮疼你一場。”

  雙九羞赧地垂了頭。

  圓喜在一邊翻了個白眼,一轉頭卻又愣住,呐呐地喚了一聲:“殿下……”

  安平回身,就見劉緒站在身後幾丈之外,眼神受傷地看著自己,而後轉頭就走,腳步迅疾。她稍稍一愣,想了想,終究還是跟了上去。

  一直快到宮門口,安平快走幾步,上前扯住劉緒的手腕才迫使他停了下來。

  “慶之,怎麼了?”

  劉緒轉過身,卻低著頭沒有看她,聲音低啞澀然:“其實微臣剛才是想同殿下做個解釋。”

  “解釋什麼?”

  他深吸了口氣,手捏成了拳,沉聲道:“適才殿下定是誤會了,微臣與周小姐之間並無瓜葛,實際上微臣現在已對周小姐沒了當初的心思。”

  安平的眼神輕輕一閃,笑了笑:“何需同本宮解釋?”

  劉緒霍然抬頭,猛地抽出被她握著的手腕,一臉憤色:“是啊,微臣何必同殿下解釋!反正殿下也不在乎!”

  話剛說完,他像是猛然驚醒,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一張臉也燒紅起來,羞憤難當之際,連忙轉身就走,但沒走幾步又停住了腳步。秋風蕭瑟,他的背影孤傲的猶如**待振翅的蒼鷹,頭未回,只是低聲說了一句:“殿下總是有本事讓人氣憤。”

  讓人氣憤,卻又偏偏讓人記掛,有時候真是憎惡自己。

  安平垂下手,站在原地未發一言,看著他漸行漸遠,輕輕歎息了一聲。

  知我心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 ※ ※ ※ ※

  氣候轉寒,到了晚間已有了幾分冬日氣息。

  安平坐在禦書房裡批完最後一道奏摺,忽而想起什麼,抬頭問圓喜:“今日齊少師可來過?”

  圓喜認真的想了想,搖了搖頭:“並未來過。”

  她皺了皺眉,白天他明明說了有事要稍後入宮來稟,怎麼到現在也沒到?雖然是債主,但連監國都敢糊弄,還真是膽兒肥了啊。她笑著搖了下頭:“罷了,回寢宮吧。”

  第二日禦書房中議事,諸位大臣不免又提到了蜀王被禁足之事。大概是見風頭已過,許多大臣都開始試探著為他求情了。

  安平毫不驚訝,但也沒表態,讓諸位大人很是糾結。

  議事完畢,眾人退出,唯有大學士齊簡留了下來。

  “殿下……”他眼神閃爍,似有些尷尬,吱唔半晌才繼續道:“不知犬子昨晚是否……叨擾了殿下,老臣有愧啊。”

  安平一愣:“什麼?”

  齊簡聽她反問,越發尷尬,耳根都紅了起來:“昨日傍晚犬子入宮,後一夜未歸,老臣猜想,應當是歇于殿下處了……”越說聲音越小,最後他竟難堪地乾咳起來。

  安平卻皺緊了眉:“你說他一夜未歸?”

  “是。”哎喲,您還一直追問幹嘛呀?多不好意……→_→

  “可是他並未入宮。”

  原先還在赧然的齊簡瞬間被這道驚雷砸醒:“什麼?”

  安平垂眼沉思了一瞬,問道:“他身邊的隨從可回府了?”

  齊簡面露慌亂,連連搖頭:“未曾。”

  “那便是了,若是本宮留他過夜,定會打發隨從回去稟報的。”

  “那……”齊簡的膝蓋軟了一下:“難道是失蹤了?”

  安平沒有接話,起身快步走到門邊:“圓喜,取本宮權杖,調三百禁衛軍,于全城搜索,一定要儘快找到齊少師。”

  圓喜趕忙領命去辦,齊簡經此一嚇,早已面無人色:“莫非是出什麼事了?”

  “放心,不會有事的。”安平安撫地說了一句,心裡卻並不輕鬆。

  齊遜之一向與人無怨,忽然失蹤,必定是跟她有關,而近日她得罪的,也就是蜀王了。奪兵符一事她早有圖謀,齊遜之只是猜了出來,並未參與,所以矛頭必然是沖著她來的。既然能在他入宮時將之劫走,必然是早就計畫好了。

  時間過去許久,她一直在桌後坐著,不動聲色。齊簡卻像是失了魂,一刻不停地在殿中轉悠,時不時地問一聲:“殿下,怎麼還沒消息?”她只有好生撫慰,眉頭卻不禁越皺越緊。

  畢竟拖得越久越有可能出事……

  “殿下!”圓喜忽然跌跌撞撞地沖進來,喘著氣稟報:“齊少師的發帶在半路尋到了,奴才們沿途找尋,最後發現距離最近的宅子是前任京兆尹的府邸,遂先行包圍了那裡,立即入宮來報。”

  齊簡忙道:“定是遜之半路留下的記號,殿下快命人入府查探吧。”

  安平抿唇不語。前任京兆尹縱子行兇一案,她算是下了重手,兇手已被問斬不說,其家中全部男丁均被流放三千里,女眷也皆入奴籍。此事怎會跟他們扯上關聯?

  她想了想,起身取過擱在一邊的披風系在身上,大步朝外走去:“本宮親自去看看,齊大學士也一起來吧。”

  不用她說,齊簡也趕忙跟上去了。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廢棄的宅邸前,安平剛下車便見有人快馬加鞭地趕了過來。

  是劉緒。

  昨日的氣憤彆扭一掃而空,此時的他滿面焦色:“殿下,微臣四處尋找過了,只有這裡最有可能。”

  安平看了他一眼:“慶之怎會知曉子都失蹤一事?”

  圓喜在旁道:“奴才們尋找時,半路遇到了少傅大人。”

  “原來如此。”安平點了點頭,當機立斷地揮了一下手:“立即入府搜查,一個地方也不要放過。”

  禁衛軍領命紛紛朝府門湧過去,然而剛撞開大門裡面便沖出了許多黑衣人,當即就與士兵們混戰到了一起,看模樣倒與當日刺殺安平的刺客很相似。

  劉緒連忙擋在安平身前:“殿下與齊大學士快上車避一避。”

  安平看了一眼那群奮戰中的黑衣人,說了句“留活口”便轉身登上了車。齊簡則滿面憂色,遲遲不願上車,最後被劉緒一掌擊暈才算了事。

  外面一片混亂,安平卻在暗中沉思。剛才看了那些黑衣人的身手,武藝並不算高強,面對三百禁衛軍,被拿下是遲早的事。幕後之人是打算讓他們做替罪羊麼?

  想到這點,她似是明白了什麼,原先的擔憂也減輕不少。

  果然,很快外面便恢復安靜,劉緒在外稟報:“啟稟殿下,賊人大部分被斬殺,只有五人被活捉。”

  安平揭簾而出,向府門處掃了一眼,點了點頭:“押到大牢,等候審問,馬上派人入府搜查。”

  圓喜已經帶人進去,劉緒卻站在原地**言又止。

  “怎麼了?”安平轉頭看到他的神情,不免有些奇怪。

  “殿下……”他頓了頓,接著道:“適才被捕的幾人中,微臣看見了個熟人,乃是前任京兆尹的長子,他既在此,定是那些賊人**尋微臣報仇,反倒抓錯了人。”

  安平這才想起他昨日的確也進了宮,而且按照齊簡的說法,他離開沒多久,便是齊遜之入宮的時間。

  “原來如此。”安平若有所思,這般說來,這個計畫還真是周密。

  “不過……”劉緒忽又想起一事,越發尷尬,聲音也壓低了不少:“不知子都兄有沒有事,因為微臣聽聞那長子十分暴戾,以前在府中就經常打罵下人……”

  安平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恰好圓喜過來稟報:“殿下,西邊最後一間廂房有動靜,奴才已經叫人過去了。”

  “叫所有人都別動!”

  她驀地喝了一聲,便聽劉緒在旁接話道:“殿下,微臣與子都兄情同手足,還是讓微臣去吧。”

  安平點了點頭,多虧劉緒有心,若是堂堂少師受了折辱,便不該這般暴露於眾人眼前。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6-3-22 17:07:32 |只看該作者
二十章

  西邊最後面的一間廂房很僻靜,也很簡陋,只有一扇老舊的木門遮掩,上面還爬滿了蛀洞。禁衛軍們剛才老遠就聽到安平的命令,全都嚴整地立于門邊,誰也沒敢動作。

  安平大步走近,在門邊停住,看了一圈眾人:“都打點起精神,保護好少傅安全。”

  士兵們會意,立即嚴陣以待,以防屋中生出突變。

  劉緒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在門邊稍微停駐片刻,並未聽到多餘的聲響,其中定然沒有刺客。手中稍微用了力氣,將門推開到只容一人進入的大小,他閃身進入,然後立即掩門,外面的士兵半分也未窺得室內光景。

  屋子不大,滿是灰塵,角落處堆放著雜七雜八的物事,地上鋪著茅草,隱隱透出一股刺鼻的黴味。他掃視一圈,在看見被丟在一角的輪椅時,輕輕舒了口氣。

  齊遜之坐在鋪著茅草的地上,雖然披頭散髮卻衣裳周整,不像受過折磨。他閉著雙眼,安靜的好似一尊塑像,仿若置身化境,眉眼安寧。

  劉緒走近蹲下,平視著他,未曾言語,卻見他已自己睜開了雙眼,黑眸清亮,無半分驚訝,只微微一笑:“慶之,你來了。”

  “嗯,子都兄,你受苦了。”

  “我沒事,放心。”

  劉緒點了點頭,扶起他坐上輪椅,直到此時他的神情才露出一絲疲倦。

  剛到門外便見到安平與眾多禁衛軍,齊遜之忍不住笑了一下:“微臣還在猜殿下何時會到,可比微臣猜的早了許多。”

  安平走近,解了身上的披風披在他身上,輕歎了一聲:“沒事就好。”

  若是因她出什麼意外,欠的債可就更多了。

  一旁的劉緒看了她一眼,輕輕移開了視線……

  回到齊府,自然是一片忙亂。雖然只是一場虛驚,安平還是招了御醫來為齊遜之診視了一番,得到肯定答案後,齊家上下才算是安定下來。

  本想好好詢問一番事情經過,但畢竟人剛救回來,齊家也才稍微平靜了些,安平不便打擾,只與齊遜之說過幾日再來看他,便出府回宮。

  劉緒也一直陪同到現在,見一切安定下來才告辭離去,卻並未回府,而是跨馬直奔蜀王府。

  同往常一樣跟著管家從後門入府,一直走到花園,便看見蕭靖正在練劍。初冬暖陽柔和,他卻身形孤傲冷硬,長劍在手,意氣風發。

  然而劉緒卻沒有半分欣賞的心情,剛走近便迫不及待地開了口:“敢問王爺,子都兄之事可是王爺所為?”

  蕭靖一愣,停下了動作:“你說齊遜之?他怎麼了?”

  “昨夜他遭人劫持,事發突然,慶之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起初他也真以為那個長子只是為了報復而抓錯了人,但回頭想想,總隱隱覺得跟他們有關。前些時日剛聽趙王說要尋個替罪羔羊將行刺之事頂下,現在便出了其長子逃匿之事,怎會如此巧合?而且一個亡命天涯的囚徒,如何能有一群黑衣人相助劫人?

  當日遇刺之時,正是齊遜之與安平殿下在一起,既然如此,抓了齊遜之,便可以造成當初那些刺客回頭報復的假像,再將這罪責加在已經倒臺的京兆尹身上,既不得罪他人,也可讓蜀王順利脫身,實乃明智之選。

  蕭靖從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薄汗:“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實不相瞞,的確是本王與趙王計畫所為。”

  劉緒的語氣頓時帶了幾分惱意:“王爺說要尋出幕後主使,便是用這樣的法子?”

  “一時半會兒幕後主使如何能找得出來?”蕭靖歎了口氣:“慶之,你還年輕,世上的事並不只是黑與白,再怎樣,本王也要先擺脫此時的困境再說。”

  “可是子都兄本就身體孱弱,何必將之牽扯進來?”

  “唉,”蕭靖無奈地笑了一聲:“也只有你才會覺得他弱,其實本王這次也是在提醒他,莫要捲入這些是非。”

  “是非?”劉緒一愣,反應過來:“王爺您……究竟有何打算?”

  “這般明顯,你會看不出?”蕭靖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走近幾步,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慶之,可會繼續幫本王?當然也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站在本王這邊就行。”

  忽然直接的承認讓劉緒忍不住有些心驚,臉色變了變,人也往後退開一步,避開了他擱在肩頭的手。

  蕭靖皺眉:“怎麼,難不成你也認為這國家該交到一個女子手中?還是說,你要為了那個風流公主棄了本王這個至交?”

  劉緒渾身一震,搖了搖頭:“慶之自然相信王爺有經天緯地之才,至於其它……”他抿了抿唇,停頓許久,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完下面的話便轉身大步離去,腳步急切。

  蕭靖沒有阻止他,只微微勾了勾唇,而後轉身,沖著假山喚了一聲:“出來吧趙王,您來得可真巧。”

  蕭竛緩緩踱了出來,未說話便先歎了口氣,一臉委屈:“蜀王,托您這個幫手的福,被安平捉住活口了。”

  “哦?那可真是不妙了……”蕭靖滿臉憂慮,眼神中的光芒卻晦暗不明。

  ※ ※ ※ ※ ※

  被捕的刺客幾乎當晚就受到了審訊,主要審訊的當然是那位京兆尹家的長子。

  起初他的口供是:其父早與西戎勾結,意圖謀反,刺殺安平不成後,卻反因其三弟的過失而導致了現在的慘境。他心中氣憤難當,便逃匿回京尋機報復,恰好遇到準備入宮的齊遜之,認出他是當日與安平在一起的人,就抓了他以要脅。

  安平看過供詞之後命人傳話給他,且不說這份口供漏洞百出,便是僅憑“謀反”二字就可以滅其九族了,讓他考慮清楚。而後吩咐用重刑,直到逼出實話為止。

  沒兩天第二份供詞便送了過來,安平看過之後滿意地笑了笑,將之疊好裝在匣中,喚來圓喜:“將這匣子送去蜀王府給蜀王過目,順便讓他回份大禮。”

  圓喜不解道:“什麼大禮?”

  安平笑得很陰險:“他的帥印。”

  ……

  齊遜之已在床上躺了兩天,實在覺得憋悶,便叫隨從推自己去花園裡坐坐,哪知剛在亭中落座就見有客到了。

  正是冬日傍晚,夕陽將隱,亭中時不時會竄入一陣涼風。他姿容優雅地掖了掖領口,笑著看向兩人:“慶之,周小姐,真是貴客盈門啊。”

  園中百木凋零,劉緒墨綠的袍子便越顯奪目,臉上笑意更是暖若春風:“子都兄太客氣了,我與周小姐恰好在門口遇到,便一起過來了,你身體怎樣?”

  “好得很。”齊遜之笑著看向周漣湘:“有勞小姐親自前來探望,子都慚愧。”

  周漣湘顯然是特地裝扮過的,一身簇花紋襦裙襯得粉面越發嬌俏,聽到齊遜之問話,笑得很靦腆:“齊大公子哪裡的話,齊大學士于我有指導之恩,前來探望是應該的。”

  “不過是一場虛驚,倒驚擾了這麼多人,家中也是擔憂無比,我今日才剛下床呢。”齊遜之搖頭輕笑,請二人入座,又命下人沏了茶。

  周漣湘心細,聽他這麼說,便柔聲寬慰道:“可惜時辰不早了,白日的話,倒是可以去城中散散心。”

  “何須等到白日?”劉緒笑著接話道:“晚間集市才熱鬧,子都兄若是想去,多添些衣裳,我們三人結伴同行也未嘗不可。”

  “好啊,”齊遜之立即同意下來:“慶之,說起來你我也許久未曾一起出去過了。”

  “可不是,以前沒事便去的那幾家茶樓怕是都要想念你我兄弟了。”

  “哈哈,說的是啊……”

  聽到可以一起去,周漣湘的臉不禁紅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齊遜之便垂下了頭。只是聽著二人的對話,心中也覺興奮,雖然內容與她半點關係也沒有。→_→

  夕陽落下後,天氣便越發地冷了,但因為快到年關,城中的熱鬧卻是只增不減。

  安平揭了車廂上的布簾朝外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百年繁華得來不易,需要維持則更是艱難啊。

  “殿……啊,不是,公子,奴才看見熟人了。”圓喜忽然在外壓低聲音喚她。

  安平挑開車簾:“看見誰了?”

  “好像是齊少師和劉少傅,啊,還有周小姐。”

  沿街店鋪門前燈火通明,那三人又都是出類拔萃的好相貌,自然一眼就看見了。

  安平撫額,一群沒良心的,她這邊還打算去慰問慰問,那邊都滿街跑了!

  “罷了,在這兒停下吧,本公子也許久未曾逛過街市了。”

  圓喜聞言又緊張了,雖然出來帶了侍衛,可是畢竟被刺殺過啊,殿下您就別考驗奴才的心臟了吧!>_<

  可惜這邊阻攔的話還沒說出口,那邊安平已經逕自下車朝幾人走過去了:“在遠處跟著,本公子獨自去會會三位佳人。”

  圓喜剛要應下,又猛然驚悚了一把:不是吧,殿下,您連周小姐都不放過呀?!-_-|||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6-3-22 17:07:44 |只看該作者
二一章

  劉緒與齊遜之停頓的地方是以前常來的茶樓,二人與這裡的老闆都已熟識,對方自然也清楚齊遜之腿腳不便,一見齊府馬車到了便立即派了人出來,背著齊遜之去了二樓的雅間。周漣湘自然是一步不落地跟在後面。

  劉緒稍晚一步,正要進門,眼角忽然掃到一抹熟悉的人影,停步轉頭,頓時怔住。

  安平白衣勝雪,外面系著件披風,大步走了過來,本就身量高挑,又特地著了男裝,目光深邃多情,不免引來不少沿途女子窺視。她卻不覺尷尬,反而笑眯眯地回應,更惹得人家芳心亂撞。

  劉緒說不出是該歎還是該笑,上前準備行禮,手剛抬起卻被她一把按下:“慶之不用多禮,此時我只是睿公子。”

  原本是打算繼續若無其事地同她相處的,可是當覆蓋在手掌上的溫度一絲一縷灼熱地蔓延進了心裡,劉緒卻只是張了張嘴,終究未能說出半個字。

  “子都已經進去了?我去找他。”

  安平本就是打算去齊府找齊遜之問話的,可是此時此刻,這話聽在劉緒耳中意味卻不同。眼見那手掌即將抽離,他不知從何處來了勇氣,忽然一把反握住。安平腳步頓住,眸中的詫異一閃而逝,而後便安靜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那目光無悲無喜,無憎無怨,只是極平常的凝視,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卻又絲毫不以為意。

  劉緒的手緊了緊,一直以來的不甘忽而迸發出來,乾脆拽著她朝對面的巷口奔了過去。守在遠處的圓喜見狀趕忙招呼人跟上,被安平一個眼神止住,又呐呐地縮回了腳。

  唔,好吧,殿下最近茹素,怕是也憋久了,偶爾開個葷,奴才還是可以理解的……→_→

  巷口光芒黯淡許多,劉緒仍是沒有鬆手,側著身子幾乎背對著安平,情緒未定,猶自輕輕喘息。

  “你想做什麼?”安平的聲音平淡不見波瀾,她動了動手,劉緒卻握的更緊。

  “微臣什麼也不想做,只是希望殿下能有片刻隻看著微臣,”他轉頭看她,神情複雜,說不出是憤懣還是尷尬:“很難麼?”

  “難。”

  幾乎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劉緒怔了一下,安平一步步走近,他反而被這忽來的冷淡震懾地往後退去。

  “本宮風流成性,嗜美如命,從不會為任何一人牽絆。”

  劉緒腳步一頓,背後已經貼上牆壁,面前的人一隻手還被他握著,另一隻手卻猛地一下拍在他耳側的牆壁上,在他身前撐開一方狹窄的空間,周圍氣氛頓時變得壓迫起來。

  “明知道這樣,你還會全心全意地對待本宮麼?”

  “……”劉緒怔愕,凝視著她的雙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想過很多結果,鼓足勇氣說出來已經是極限,可是現在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是不願全心全意對她,只是無法容忍她對別人關注,何錯之有?她是公主,也是監國,高高在上不假,可是為何不能為一人停留?

  正對著巷口的茶館,二樓雅間內有琴音如清泉淙淙流過,悠然婉轉,舒緩清雅。撥琴的女子卻沒有開口吟唱,只反反復複地撥著那幾個調,似歎似訴。

  齊遜之臨窗而坐,一手支額,一手輕點膝頭,聽了幾遍之後,開口和著曲聲低聲吟誦:“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周漣湘坐在他旁邊的位置品茶,聞言不禁笑道:“李白一生豪放,難得情詩竟也不輸婉約。”

  本以為齊遜之會接話,誰知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好奇地望過去,只看到他的側臉。那雙眼睛始終盯著窗外,不知在看什麼,長睫微動,在燈光下尤顯動人,他自己卻絲毫未覺,似已入神。

  周漣湘的臉驀然燥熱起來,忙垂了頭,再不敢多看。

  下方巷口中重疊在一起的人影終於分開,然後有人走了出來,肩頭的披風隨著晚風輕舞,神色毫無異樣。似乎是聽到了琴聲,她忽然抬頭望了過來,而後微微挑眉,勾起了嘴角,深邃的眸子裡滿是笑意。

  齊遜之自然知道她這眼神的意思,實在再熟悉不過,無數次撞見她調戲美男時,她便是這副自然而然的表情,似乎是做了件天經地義的大事。

  沉默了片刻,他終究也笑了起來,眼中同樣回以戲謔。

  周漣湘剛好抬頭,恰好見到他微微上揚的嘴角,臉上稍稍褪卻的燥熱竟又再次升騰了起來。

  他一向沉穩內斂,正是因此,偶爾的情緒外露便叫人無法移開視線。周漣湘想,大約他自己從不知曉自己笑起來有多動人……

  思緒飄忽間,卻見齊遜之忽而轉過了頭來,不多久便有人推開雅間的門走了進來。

  周漣湘乍一見到來人,還以為是哪位翩翩公子,半晌才認出來是安平,連忙起身要行禮,卻被她攔下:“漣湘這是做什麼,本公子與你們一樣,都是前來飲茶的客人罷了。”

  正說著,劉緒也跟在後面緩緩走了進來,神情雖無異樣,卻失了先前的興頭,始終垂著眼。

  安平走到撥琴的女子面前,笑得溫柔:“可否勞煩這位姐姐出去片刻,在下有些事情要與這裡的客人私談。”

  女子忙不迭地起身,抱著琴福了福身:“是,奴家這便告退,公子請便。”倉皇走出間,耳根已經紅透。

  “睿公子真是風流蓋世,絕豔無雙啊。”齊遜之在一邊端著茶盞賊笑。

  安平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到周漣湘跟前笑了笑:“漣湘也出去吧,我有些話要與子都單獨說。”

  周漣湘疑惑地看了齊遜之一眼,心道莫非是他的話惹惱了殿下?但也不敢遲疑,唯唯應下便要退出,卻見劉緒仍舊站在門邊,**言又止。

  沉吟許久,他抬頭看了一眼安平,轉身對周漣湘道:“我送小姐回去吧。”

  “啊?哦……”周漣湘完全摸不著頭腦,稀裡糊塗地跟著他出了門。

  齊遜之微微垂眸,飲了口茶:“稀奇,慶之竟然撇下公子您去陪伴周小姐了。”

  “本公子給他出了道難題,他此時需要時間好好思索,會回避我一點也不稀奇。”安平走到他身邊坐下,自顧自地倒了杯茶,直接切入正題:“該說正事了。關於此番你遭劫一事,我已經知曉前因後果,但是還是想問問你的看法。”

  齊遜之看了她一眼,還是老樣子,永遠都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放下茶盞,正色道:“想必是與之前刺殺案有關。”

  “說的不錯,此次動作定然是為了洗脫蕭靖的罪名。”

  “看來京兆尹家的這位長子會突然出逃也不是偶然,計畫周密又故露破綻,既讓您順利找到了我,又將罪名推給了京兆尹,若不是抓住活口,可謂天衣無縫。”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那些犯人您審問出結果了?”

  “自然,那位長子可不是什麼意志堅定之人,否則又怎會遭人利用,重刑威嚇之下,自然就範。”

  “所以您這次是打算將蜀王徹底打壓了麼?”

  安平微微一笑:“誰知道呢?”

  齊遜之抿了抿唇,心中隱隱覺得此事還有一部分並未參透,而這部分,似乎正與眼前之人有關。此番動作顯然是蜀王為了奪回兵符做的佈置,可是現在因為被捉住了活口而敗露,反而被安平反將了一軍。但是時機太過巧妙,所有事情雖然看似都對安平不利,可是每到關鍵時刻卻又急轉而下,她總能扭轉局勢。

  是巧合麼?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對了,”安平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前幾日,我遇見過你么弟。”

  齊遜之疑惑地看著她。

  “本公子很不解,你么弟看著挺靈巧懂事,怎麼上次說要見你時,會讓你這個腿腳不便的哥哥主動去找他呢?聽聞你與他感情最是要好,既如此,他應當很照顧你這個哥哥才是,難道不該自己來見你麼?”

  齊遜之皺著眉回想了一下,這才記起是上次生辰晚宴時,他么弟在屏風外吩咐丫鬟的話,沒想到她竟然記得這般清楚。他續了杯茶,語氣淡淡:“殿下想說什麼?”

  盯著他的臉色觀察許久,卻只見一片平靜,安平笑了起來:“沒什麼,只是恰好想起,便順口一提罷了。”

  齊遜之抬頭看她,眼神很傲驕:“睿公子可別打岔,說來此次差點遭難也是拜您所賜,總覺得該問您要些賞賜才行。”

  安平立即與之拉開距離:“悠著點兒,上次你的生辰可花銷了不少了。”

  “放心,我並不打算要錢財。”

  “哦?那你要什麼?”

  “我要殿下……”

  安平眯眼挑眉。

  “……的信任。”

  周遭忽然沉寂下來,只余樓下客人偶爾笑談之聲……

  半晌,安平起身,走到窗邊站定,側身對著他,凝視著窗外滿街繁華歎了口氣:“賣藝不賣身不是很好麼?子都,雖不願承認,但你該知曉,我一直對你心存愧疚,所以有的事情適可而止便好,我並不想將你牽扯進來。”

  齊遜之看著她的側影輕笑:“閑來無趣,便想找些事情做做,何況,除了在您面前蹭些俸祿,我此生還有什麼大用處呢?”

  “路途兇險。”

  “不是有英明神武的睿公子護著麼?”

  安平凝視他片刻,側過身倚著窗框,抱著胳膊邪笑起來:“英明神武這個詞我喜歡,還真是適合我啊。”

  “……”齊遜之頓時無力地耷拉下了肩膀,又來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16-3-22 17:07:55 |只看該作者
二二章

  深冬到了,天氣越發陰冷。早間飄起了雪花,很快就變為鵝毛大雪。安平系了件大氅,在禦書房外看著陰沉沉的天,想起在青海國的父母,這般嚴寒的氣候,也不知過得可舒適。

  正想著,卻見有人朝這邊走了過來,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裙角,一如既往地姿容端莊。待到近處,見到安平就這般立於簷下,連忙上前將傘舉高,為她遮擋:“殿下,您這是在做什麼?”

  “看雪啊,漣湘此時入宮作甚?”安平笑了笑,撩袖為她拂去發間一絲雪花。

  周漣湘欠了欠身,面露笑意:“回稟殿下,此次女官甄選結果已然揭曉,漣湘拔得了頭籌,特來稟報殿下。”

  “嗯,此事本宮已然知曉,可是件大喜事。”安平轉身示意她隨自己進禦書房,邊走邊笑道:“本宮果然沒看走眼,接下來便好好為官吧。”

  “殿下,漣湘不是想說這個……”

  已經走入殿內的安平頓住步子轉身:“那你想說什麼?”

  “漣湘是想……”周漣湘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眼睫微顫,隨即像是想起什麼,又乾脆抬起了頭:“漣湘是想在殿下身邊任職,無論官銜大小,只要能待在殿下身邊即可。”

  安平解開大氅交給身邊的圓喜,坐到桌後:“為何要待在本宮身邊。”

  周漣湘恭恭敬敬地行禮:“殿下身居監國之尊,蓄不世之材,漣湘庸陋,願追隨左右,聆聽教誨,省吾身以拓心智。”

  “可是本宮並不打算教你。”

  周漣湘驀然一驚,怔怔的抬眼看她。

  安平笑了一下:“回去聽從安排吧,你不缺才能,只缺機遇。天地廣闊,朝堂詭譎,這些都是要你一步步去理解領悟的,若是留在本宮身邊,只能做井底之蛙罷了。”

  畢竟是大家閨秀,關於即將面臨的朝堂,周漣湘還不曾深入想過,聽聞此言不禁垂了頭,神色赧然。

  “抬起頭來。”如上次一樣,安平的話內容未變,語氣卻生冷了許多。周漣湘抬眼看去,只見到她肅然的臉:“如今你很快便要成為朝廷命官,一切自有規矩,本宮不會再像過去那般對你客氣,你也要忘卻自己首輔千金的身份,獨自打拼,直到堂堂正正地站到本宮面前。”

  她取了自己批奏摺的毛筆,起身走到周漣湘面前,遞給她:“本宮以一筆相贈,但願我大樑能出個如上官那般的巾幗宰相,回饋本宮以滿腹才華。”

  周漣湘倉惶拜倒,半晌才雙手接過:“謝殿下。”

  安平笑了起來:“以後既為朝廷命官,還是早日改掉面皮薄的毛病吧。”

  周漣湘連連稱是,又拜了拜才退出殿去。圓喜托著一封信函走進來,就見安平笑眯眯地問他:“圓喜,你說本宮的口才是不是越發的好了?”

  圓喜當即道:“那是自然,殿下的口才無人可比啊。”

  “嗯,難怪蜀王總是吵不過本宮啊。”

  “……”圓喜抹了抹汗,將信遞到她面前:“殿下,西北有八百里加急送到。”

  安平聞言立即收斂了笑容,接過展開,神情忽而冷峻起來。圓喜見狀有些吃驚,不敢多言,神色也變為小心翼翼。

  在殿中來回踱了幾步,安平將信收好,稍作沉吟,低聲對圓喜道:“去城外軍營將趙老將軍請來,莫要驚動任何人。”

  ※ ※ ※ ※ ※

  雙九的傷勢已無大礙,但安平仍舊讓他好好休養。如今蜀王的兵符和帥印都被扣了,他若是出現,想必也會招來一些人的不快。

  前段時間,安平與蕭靖在京中高調爭權的舉動讓朝廷表面平靜了不少,不過很快就又沸騰了。

  西戎的消息收的很快,得知蕭靖已被奪去主帥之位,便立即重兵集結,即將壓境而來。

  禦書房內擠滿了人,以蕭竛為首的幾位大臣極力要求安平歸還帥印兵符給蕭靖,畢竟軍情緊急,刻不容緩。而安平卻淡定地說了一句:“本宮已經排遣趙老將軍前往西北,諸位可放心。”

  “……”眾人默然。

  趙老將軍是安平的授業恩師,此舉算不算……任人唯親?

  蕭竛面色不佳,沒想到面前這個女子會這般絕情,不過一件小事,接二連三地打壓蜀王也便罷了,還直接把他一手帶出來的將士交給了旁人。更何況動作還這般迅速,連商議都不曾便做了決定。

  而安平卻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無論眾人如何勸解。

  焦義德等人出去之後,自然免不得又起了將陛下請回京城的心思。

  大臣都已離開禦書房,唯有一人還留在殿內,靜靜地站在安平面前。

  安平面帶笑意地看著他:“慶之還有事?”

  劉緒抿了抿唇,許是想起了那晚的事情,神情有些尷尬,猶豫了一會兒才道:“適才聽諸位大臣提及西戎入侵路線,微臣覺得有些異樣。”

  安平聞言眼睛一亮,起身走到他跟前:“有何異樣?”

  突來的親近讓劉緒怔愕了一下,趕忙收斂情緒,走到一邊木架上懸著的地圖前:“若是入侵我大樑邊境,只有兩條路,一條荒無人煙,越沙漠而來,之後直接與梁兵對陣。另一條需途經青海國,卻必要遭遇青海國抵抗,之後又會遇上我大樑將士,難度更大。上次對方明明選的是前者,這次為何忽然選了難走的青海國呢?”

  “因為兩次領兵的主帥不同。”安平走到他身邊站定,看著地圖沉聲道:“第一次領兵的是老將,穩紮穩打,此次卻是西戎國內剛剛登基稱王的大王子金玨,聽聞此人心狠手辣,詭譎多變,連新登的王位也是靠不光彩的手段得到的。他若是選了上次的路線,才是奇怪。”

  一番話說完卻未得到回應,安平轉頭,正對上劉緒不解的臉:“殿下為何告之微臣這些?”

  “那慶之又為何告之本宮這些?”安平笑了一下,不同往常的輕佻,溫和而自然:“慶之為本宮著想,特意提醒,本宮豈會不信任你。”

  劉緒心中大震,原來她都明白自己的心思。他是希望她能注意到這些,免得屆時落入險境。畢竟她的戰場不止西北邊境,還有這風雲變幻的朝堂。

  只是剛才聽她這番話說來,心中也安定了不少。她既然能將對方主帥都摸清楚,必然也是早就盯著西戎了。劉緒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還是不夠瞭解她啊。

  安平拍了一下他的肩頭:“其實本宮之前一直在想,你胸懷大志,必然不能久居少傅一職,之前聽你說要上陣殺敵,也只當是一時意氣用事,如今看來,倒是本宮埋沒了你。”

  “殿下言重了。”劉緒心中忽而有些慚愧,他之前一直糾結於對她的情意中時,對方想著的卻是他的前程,更何況他又不知不覺地捲入了蜀王的圈子……

  “如今看來,你心思敏銳,武藝又好,倒不妨撇開令尊文官之路,必可成就一代將才。不過此時不是時候,慶之再忍忍吧,總會有你一展抱負的時候。”

  劉緒赧然垂眸:“微臣何德何能,能得殿下如此費心。”

  安平笑著搖了搖頭,走到門邊,看向外面紛落的雪花:“應該說,本宮何德何能,得上天眷顧,身邊有爾等這般良材相助啊。”

  “嘗聞有聖者出,才有良材聚,殿下不必謙虛。”

  安平詫異轉頭,眼中染上笑意:“不想能從慶之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莫非你這是認同本宮了?”

  劉緒一怔,呐呐不得言。

  “哈哈,你不必在意,本宮隨性慣了,能否被他人認同也不在乎,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本宮那晚並非是有意刁難你。你與本宮之間尚有鴻溝,是否可以跨越,當思量清楚才是。”

  劉緒輕輕頷首:“是,微臣會想清楚的……”

  雪停下時已經是傍晚,齊遜之到禦書房時,安平正在對地圖研究的入神。他對圓喜招了招手,輕聲在他耳邊說了兩句,沒多久圓喜便捧著一盞燈放到了桌上。

  安平抬頭,這才看到殿中多出了一人。

  “來得正好,”她招了招手,喚他近前:“此次西戎出兵一事,本宮也想聽聽你的看法。”

  齊遜之在她身邊停住,見她在地圖上用朱砂標了一些記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殿下是打算與對方玩戰術?”

  “行兵之道,一貴神速,二貴詭譎,西戎的大王子也是個人物,不得不防。”

  齊遜之點了點頭,又認認真真看了一遍那地圖,伸出手指在標記的最重的青海國地界指了指:“殿下打算將重兵派往青海國?”

  “不錯。”

  他想了想,笑了起來:“看來是步險棋。”

  安平歎了口氣,並未否認。這些時日身邊一直有消息走漏,父皇母后身處何方也暴露了。若是一切都在她掌控之內,那麼只怕西戎此次是聲東擊西。攻打大樑是假,**擒王才是真。在這個時候,自然是派遣最為順從自己的趙老將軍上場為妙,否則一旦計畫變動,後果不堪設想。

  她笑了一下,看向齊遜之:“不愧是與本宮一起讀過書的,能看出這點。”

  “但是朝臣們怎麼辦呢?”一旦她這番安排被大臣們知曉,肯定又是一場暴風疾雨。齊遜之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

  “所以更需要你的説明了。”安平挑挑眉:“有勞少師陪本宮演場戲唄,暫時本宮是不太想見到那些大臣們了。”

  齊遜之無奈搖頭,沒好氣地朝外喚了一聲:“圓喜!”

  圓喜立即小跑著進了殿門:“少師有何吩咐?”

  “殿下突感風寒,不可見風,扶殿下回寢宮休息去吧。”

  安平立即配合著擺出“我好柔弱”的表情,病怏怏地伸手給圓喜:“說的是,扶本宮回去吧。”

  圓喜抽了抽嘴角,殿下好嬌貴啊,在禦書房待一會兒也能感染風寒……

  即將離開之際,安平從袖中摸出一塊權杖遞給齊遜之:“既然已經是本宮的人,有些事情也無需再瞞你,拿著權杖去城外營中探望探望焦清奕吧。”

  齊遜之接過權杖後,謹慎地掖了掖領口:“殿下切莫說這種曖昧不清的話,微臣還是賣藝不賣身的!”

  安平翻了個白眼,果斷催促圓喜:“快走!”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16-3-22 17:08:08 |只看該作者
二三章

  雙九最近覺得有些不安,因為他實際上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安平殿下了。

  一早起身後,特地尋了僻靜的路線去禦書房看望,沒想到剛走上回廊便被圓喜攔下了。

  “殿下說了,你現在最好避著諸位大人,怎麼自己跑到這兒來了?”雖然心裡看他不爽,但是圓喜還不會傻到跟他堂堂帶刀侍衛正面衝突,所以說話時的口氣還算溫和。

  雙九也好說話,包子臉上堆滿了笑容:“我只是去看望一下殿下,時辰尚早,諸位大人應當還沒到吧?”

  圓喜聳聳肩,反手朝背後方向指了指:“自己看啊。”

  雙九探頭往禦書房門前看了一眼,頓時耷拉下了腦袋:“好吧,我回去了。”

  禦書房外全是求見的大臣……

  天上烏雲密佈,風將車廂窗格上的布簾吹得獵獵作響。齊遜之揭了簾子朝外看了一眼,發現外面又開始飄起小雪來了。

  正值隆冬,這樣的天氣對習慣嚴寒氣候的西戎軍來說也許反而有利,難怪他們會選擇在此時發兵。

  這一仗,不知道安平殿下能不能賭勝啊。

  恰好前面就快到蜀王府了,齊遜之想起蜀王最近連番被安平殿下打壓之事,便沒急著放下簾子,打算看一看可有什麼動靜,誰知剛到近處,就見側巷中卻有一人打馬而出,從他前方一路馳騁而去。

  馬車經過巷口,他朝裡面看了一眼,那是蜀王府的後門。

  齊遜之放下車簾,歎了口氣。劉緒與蜀王關係不錯他是知曉,但是好到連明令禁止還要從後門入府,實在是讓他驚訝。

  駕車的隨從也看到了劉緒,知曉齊遜之與劉他關係親厚,便在外問了他一句:“大少爺,剛才從蜀王府出來的是劉少爺啊,可要喚他?”

  齊遜之聞言立即揭簾道:“莫亂說,剛才我瞧得清楚,那不是慶之。”

  隨從眨了眨眼,呐呐稱是,心道莫非是自己看錯了?不該啊……

  安平此時正在東宮之中老老實實地裝病。

  此次戰事,她將重兵發往青海國本是機密,但蕭靖手下不乏死忠將士,很快就將消息送到了他耳中。這樣一來,她就免不得要被騷擾了。

  不過畢竟是軍人出身,蕭靖明白此事不可洩露,因此最後抗議的方式也只是一封義憤填膺的密信而已。

  安平看完之後嚷了幾句頭疼腦熱,一時手滑,將它丟進了烤火的暖爐……= =

  受蕭靖之托前來送信的正是趙王蕭竛,當然主要也是為了要回帥印,好讓蕭靖重歸戰場,結果看到這麼一幕,一顆心瞬間就涼透了。

  偏偏安平還擺出一副病怏怏樣子,完全沒有要繼續談下去的意思。蕭竛顫抖著咬著下唇,在原地掙扎又掙扎,終於憤懣地奔出了殿門……

  齊遜之恰好剛剛入宮,老遠看到趙王面色不佳地朝宮門口走去,心中已經料到了幾分。說起來,安平一直沒有要求他回西南,是不是有什麼計畫?

  剛進入殿門便聽見一陣低咳,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殿下裝的真像啊。”

  “原來是你啊。”安平恢復常態,走到桌邊喝了口茶潤喉,時不時的假咳也很傷嗓子啊……

  齊遜之見了禮,複又笑道:“微臣那日去探望了錦豐,也見識了殿下那支暗部,心中委實驚歎,所以今日一定要入宮來向殿下表達一下敬仰之心。”

  安平托著下巴看他:“怎麼你說好話也讓人聽著不舒服呢?”

  “……”

  人跟人之間相處的方式有許多種,齊遜之覺得他跟安平殿下大概就適合彼此對掐吧。→_→

  裝病既然是幌子,安平也就不會耽誤手頭政事,每半個月她都會召見幾位元心腹詢問事情進展,今日當是沈青慧進宮稟報的日子,所以齊遜之只在宮中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之前來得太早,直到此時御花園裡樹木枝頭的層寒霜還未退去,景致顯得越發蕭條,視線自然也開闊不少,以致于林逸剛走入便見到了坐在一棵松柏下的齊遜之。

  細雪紛灑,悉數落在他肩頭,那身白袍便顯得單薄了許多。如墨青絲鋪在肩後,黑白映照,宛若水墨描畫出的驚鴻一影。他卻毫無所覺,只是仰面看著那棵樹,津津有味。

  “齊大公子好興致,閑來無事竟然在此觀樹。”

  齊遜之轉頭看到是他,笑了一下:“林先生見笑了,在下正準備出宮,只是剛好看到此樹,便想起了些往事罷了。”

  “哦?”林逸在他身邊站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那棵松柏:“有何往事?”

  “先生有所不知,此樹乃是當年安平殿下出生時陛下親手植栽的,據說是希望殿下能成長為一位歷經風雪仍傲然不屈的人物。”

  “原來如此。”林逸摸了摸下巴:“若說花草,還真的只有松柏可比擬殿下了。”他垂眼看向齊遜之,忽而詭異地笑了一下:“在下看齊大公子也不是畏縮彆扭之人,既然有心,何必遮掩?”

  齊遜之愣了一下,不是不明白他的話,而是沒想到這話會從他口中說出。“先生慧眼獨具,在下也不想在明人面前遮遮藏藏,不過先生也知道殿下的心性。”他歎了口氣,又望向那棵樹:“于我為情意,於彼為負累,何需提及?”

  林逸聞言下意識便道:“既如此,豈不是虧了自己?”

  齊遜之失笑:“那也怨不得人,情之一道,誰先動心,誰便輸了。更何況,到了在下這個年紀,有些事也該看淡些。”

  周遭有片刻的安靜,隨即林逸笑著搖了搖頭,乾脆一掀衣擺在他面前席地而坐,形容不羈:“在下癡長齊大公子幾歲,於情一道,卻還看得不如你通透啊。”

  “那先生是怎麼看的呢?”

  “在下一直以為君子言行坦蕩,既有意便該明言,然今日聽了你的話,才知曉尊重為何物。”他笑了笑,抬頭看著那棵松柏:“實不相瞞,在下入京後心儀一女子久矣,奈何對方顧忌頗多,時常避諱,如今仔細想來,也怪在下不曾在意她心中所想啊。”

  “原來先生已經直言了?”

  “是啊。”林逸點了點頭,卻注意到齊遜之語氣中一閃而逝的失落。他忽而反應過來,看向他笑道:“齊大公子誤會了,在下對殿下只有感激敬重,豈會有覬覦之心?在下鐘意的其實是……”他左右看了看,湊近他說了個名字。

  齊遜之露出恍然之色,又暗含驚訝,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沒想到,先生的眼光還真不錯。”

  “在下的眼光可比不上齊大公子。”林逸揶揄地看著他,抱起胳膊道:“你今日這番話,怕是第一次對人說起吧?”

  齊遜之點頭:“不錯。”

  “在下也是,既然如此,你我也算是朋友了。”

  林逸雖豪放不羈,但畢竟在外闖蕩久了,看人眼光自然不乏心細。齊遜之情緒從不外露,若非他善於推敲,也難以讓他說出這番話來。不過正是這樣才讓他欣賞,所以稱他一聲朋友,也是出於真心。

  他湊近了些,笑得饒有趣味:“不知齊大公子可否告知一些詳情,比如……你是何時輸在這情字上的?”

  齊遜之挑眉:“不想先生跟圓喜還有一樣的喜好。”

  “……”林逸抽了抽嘴角,是說他跟圓喜一樣八卦麼?→_→

  齊遜之笑著看了一眼遠處東宮氣勢升騰的簷角:“不是不告訴先生,實在是……我也記不清是何時了。”

  他一向做事毫無原則,既非君子,更非勇士。只要認為對的,便會去做,也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而養成這性子的原因,大抵也是因為喜歡上了那人。

  老實說,是件苦差啊……

  沈青慧正在寢宮中仔仔細細地將最近的事務一一稟報給安平,後者坐在桌邊,一邊聽一邊點頭,神情認真。

  直到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將近日來的事情梳理完畢,安平皺了皺眉,沉吟道:“似乎有些遺漏,沈愛卿是不是還有什麼未稟?”

  沈青慧抿了抿唇,遲疑了一瞬才不甘不願地道:“回稟殿下,還有林逸督造機弩一事,但他近日與微臣有了嫌隙,許多事情不願知會微臣,只有待他前來親自稟報殿下了。”

  “哦?”安平有些訝異:“林先生何等人物,竟也會與人有嫌隙?”

  沈青慧點了點頭,臉卻驀地紅了起來。

  安平仔仔細細看了看她的神情,眼眸輕轉,露出笑意:“卻不知這嫌隙來源於何處?”

  “回殿下的話,微、微臣也不是很清楚……”

  “那他為何不願知會於你了呢?”

  沈青慧皺眉,神情懊惱:“他……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安平托腮,勾著嘴角笑得揶揄:“莫名其妙的話?莫非是挑逗?”

  “殿下!”沈青慧嚇了一跳,整張臉越發得豔紅了。

  “哈哈哈——”安平忍不住大笑起來,拍了一下桌子:“好個林逸,本宮將這般重要的密差交給他,他卻背著本宮談情說愛!”

  沈青慧年齡雖不小,但何嘗被人這般逗弄過,簡直**哭無淚,若不是礙於禮節,只怕已經奪門而逃了。

  “好了,不開玩笑了。”安平朝她擺擺手:“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親自問林逸便是。”

  沈青慧連忙告辭**走,卻又被她喚住:“其實本宮覺得林先生也是個不錯的人選,沈愛卿不妨考慮一下。”

  沈青慧這次是真的奪門而逃了……

  她前腳剛走,林逸便到了,進門看到安平笑意盎然的模樣,有些摸不著頭腦:“殿下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是啊,聽聞表叔打算替本宮找個表嬸,自然高興。”

  林逸拍了一下腦門:“失策,竟然讓她先說出來了。”

  “怎麼,一個打算只為官三年的人,是準備要拐走本宮的左膀右臂不成?”安平故意板著臉瞪他。

  “這……”林逸訕笑:“殿下也別這麼說嘛,微臣一向隨性慣了,難得遇上個合心意的,已然戰戰兢兢,您就別再嚇唬微臣了。”

  安平勾著唇看他:“不嚇唬你也行,只要你答應將那三年之約延遲,本宮不僅不嚇唬你,還會幫你得償所願,如何?”

  林逸故作驚訝道:“殿下真叫微臣刮目相看,前面說著捨不得那左膀右臂,後面又要把她賣了啊?”

  “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哈哈,好!殿下既然如此說了,微臣依了殿下便是。”

  “爽快!”安平拍了一下手,收斂了情緒:“那麼,談正事吧……”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16-3-22 17:08:18 |只看該作者
二四章

  雪後放晴,已近年關。

  蕭靖披著一件袍子在前庭踱步,管家在一邊擔憂地看著他,就怕他一個忍不住就沖出門去。

  不過他家王爺顯然很理智,在大門前轉悠了一圈又一圈,也沒有出去的打算,反而一臉深思地嘀咕了一句:“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沒到?”

  管家松了口氣,敢情是在等人啊。嗯?不對啊,王府禁止他人入內,其他人都是小心翼翼從後門進來的,王爺幹嘛在大門口等人啊?

  疑惑不已的管家又緊張了,王爺今兒好古怪啊……

  而此時蜀王府大門外,早有人一臉不耐地盯著門額看了半晌。

  思考了許久,他終究還是轉身離去,窄袖高領的衣裳將其背影襯托的爽利而幹練,左手執著的劍又給他增添了幾分江湖氣息。沿路宅邸的牆頭有雪水融化,滴滴答答的落在他的腳下,和著那陣輕快的步伐,莫名的生出幾分恣意。

  大過年的把人叫來這裡委實過分,他還是先去市集逛逛再說。

  想到這點,腳步也越發的輕快了……

  宮中的臘梅開的正俏,安平卻無心欣賞。如今邊境兩軍對壘,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時刻。

  梁兵主力早已悄悄到達青海國,但是隨之而來也有很多問題。

  比如青海國的不解——你們打仗,跑我們這兒來幹嘛?

  比如梁國大臣們的憤怒——殿下你到底想幹嘛?你是打仗啊,還是發兵去青海國遊山玩水啊?

  安平終於從“病中”被扯到了朝堂上,許多年沒見到這般熱鬧的景象了,大臣們就是一鍋開水,熱烈的沸騰著……

  焦義德這段時間也忍耐許久了,終於逮到了機會,自然要一抒己見:“殿下,此戰我大樑既然決定迎戰,為何要發兵前往青海國啊?這樣豈不是給對方鑽了空子?”

  安平陰沉沉地笑:“比起這個,本宮倒是更想知道諸位大人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

  “……”焦義德無力,殿下你有聽老臣說話麼?→_→

  不用他們說,安平也知道消息肯定是蕭靖送出去的,他擔憂戰事不假,但是指望用大臣來逼她就範還是算了吧。她又不是第一次被大臣質疑,早就習慣了。

  安平一臉悠閒地翻了翻面前的奏摺:“諸位大人說完就回去吧,本宮已有計較。”

  周賢達摸著鬍鬚蹙了蹙眉,難得第一次對安平提出了意見:“殿下,您真的不要再考慮一下?”

  首輔一開口,大臣們便都安靜下來,紛紛將視線投向安平,等著她的反應。

  安平很清楚現在的狀況,連一向觀望的周賢達都表了態,眾人對自己的積怨怕是已經到了頂點。此戰也許會成為關鍵,前進一步則事半功倍,後退一步則有可能萬劫不復。

  她推開面前的摺子,細細地將近期戰報裡的資訊理了一遍,抬眼看向眾人,第一次臉上露出凝重之色:“本宮知曉諸位大人愛國忠心,然本宮說已有計較並非敷衍,消息已然洩漏,此事不宜再做糾纏,本宮在此保證,出了任何事,由本宮一力承擔!”

  眾人盡皆愣住,誰也沒想到事情竟弄得如此地步,這個樣子簡直跟逼宮差不多了啊。一旦意識到這點,諸位大人是怎麼也待不下去了,連忙點頭應承,紛紛告辭離去……

  身為三孤的劉緒和齊遜之難得同時到場,此時也都沒有急著離開。剛才安平做出保證時,劉緒幾次想幫她說句話,可是這樣的情況下,竟然完全不知該從何說起。

  三人大眼看小眼了一陣,齊遜之忽然口中嘖了一聲,撫掌感歎道:“殿下好氣魄,微臣敬仰的不行,得趕快回去裱畫貢拜才行。”

  說完這話,他竟真的行禮告退,仿佛完全不在意剛才殿中發生的事情。

  劉緒詫異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再轉過頭來,只見安平笑著對他擺了擺手:“回去吧慶之,沒事。”

  就算是賭,她豈會毫無顧忌地賭?風險不是沒有,但至少目前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

  原本劉緒是在替她擔心,可是一下子被她挑明又覺得不自然,隨便吱唔了個藉口便告辭離去,腳步邁的飛快。

  安平忍不住低笑,這害羞的毛病還不知道何時才能改掉啊……

  前線戰事很快便出現轉機。

  與安平所想竟然毫無二致,最後果然是在青海國邊境撞上了西戎軍隊。

  趙老將軍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當初追隨攝政王與西戎也交手過許多次,但是這一戰卻尤為辛苦。他老人家在好不容易阻截了西戎軍後,搖頭感歎,這世上行事詭譎的可不止他家安平殿下一人啊……

  不過狡詐多變的西戎王金玨也很吃驚,他很早就計畫了擒王之策,只要抓住在青海國休養的崇德皇帝,割地要錢那都是信手拈來的事情。消息本來就得來不易,這一戰他也是抱了必勝之心,哪知軍隊剛到青海國境內,就遇上了人數眾多的梁軍。

  仿佛早就等候在此,對方簡直是以逸待勞。而青海國的士兵一見他們自然是立即與梁軍合到了一起,瞬間已對西戎形成夾擊之勢。

  能推測出他的意圖還不算什麼,難得是有膽量放手一搏。一向看不慣青海女兒國的西戎王頭一次對女子生出敬佩。

  不過這不代表他會認輸,既然計畫敗露,那便正面交鋒好了。

  只可惜,趙老將軍也不好惹啊……

  安平收到消息後,恰逢除夕將至,宮中喜慶一片,心情自然大好。蕭靖已經很久沒有鬧騰了,蕭竛也出奇的安靜,諸位大臣更是本分,自從前線戰報傳來,便沒有了之前的氣焰。

  周賢達與劉珂、齊簡圍坐在一起飲茶,望著窗外枝頭殘雪感歎:“想必朝中這下要對殿下改觀不少了。”

  齊簡點頭:“沒錯,此時對殿下來說是個好時機啊。”

  只有劉珂表示擔憂,飲了口茶後搖了搖頭:“好時機?殿下只要不做什麼離奇的舉動就謝天謝地了。”

  話音一落,周賢達與齊簡齊齊扭頭看向他,然後彼此對視一眼,深沉地點頭:“忽然覺得朝卿的話好有道理啊……”

  事實證明劉珂的確有先見之明,很快安平便做了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決定。

  西戎軍前面計畫敗露,後面自然來勢兇猛。起初兩方各有損傷,但趙老將軍很快就摸清了周圍的地形,沿襲以前作戰之法,又改進了一些戰術,與青海**隊配合,終於大獲全勝。

  這一戰行動迅捷,大快人心,重挫西戎主力,一時半會兒對方恐怕很難恢復元氣。對此朝中自然讚譽一片,而作為這一仗最成功的幕後謀劃者,正如周賢達所言,安平的確在大臣心目中的形象大為改觀。

  可是,樹立了新形象的安平殿下做了個很奇怪的舉動,她明令要求趙老將軍繼續將重兵留在青海國內,完全沒有撤兵的意思。

  原先大臣們推測是出於威懾西戎的目的,可是等西戎派遣的和談使臣都已踏上趕來大樑的途中,她也仍舊沒有撤兵的意思,於是這下連青海國都慌了。

  這這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而面對猜測不斷的朝堂,安平照樣什麼都不說,除去抽空給母親寫了封信,每日該幹嘛幹嘛。

  除夕當日,宮中設宴,群臣盡歡。因為與西戎一戰耗費頗多,所以宴會很是節儉,不過也因為這點,安平在朝臣心中的形象又提高了一個層次。

  夜幕降臨不久宴會便結束了。安平換下繁重的禮服,著了往日的月白深衣,系了件大氅便出了宮。

  手中提著的是上好的佳釀,她沒帶圓喜,由侍衛護送著到了地點,吩咐眾人在外等候,便逕自去拍面前的大門。

  朱紅大門開啟,院內有些清冷,然而在進入不久後就察覺到了熱鬧。

  明明還是寒冬深夜,面前卻有四名男子圍坐在花園內,身下是席地而放的軟墊,當中燃了一叢火,好似行軍打仗時露營一般。

  聽到腳步聲,幾人紛紛停止交談,紛紛轉頭看來,繼而愣住。

  蕭靖最先反應過來,戲謔地笑道:“殿下這是怕微臣無人相伴呢,還特地來陪微臣守歲?”

  “是啊,擔心皇叔一人過年太過寂寞,便過來瞧瞧,不曾想見到這麼多熟人。”

  安平勾著唇,視線從他身上緩緩流連過去,稍帶不安的劉緒,自在悠然的齊遜之,不羈狂放的林逸,這三人竟會在此出現,難怪在宮中沒有見到。

  幾人紛紛起身見禮,齊遜之順便作了解釋:“先前半路遇見慶之,便跟著過來了,後來又遇見了林先生,也就順便一起,說起來也是巧合,不想還能在此遇見殿下。”

  管家拿著軟墊過來要給安平安排位置,卻又猶豫著是不是該換個暖和的地方。安平隨手接過軟墊坐下:“原來如此,本宮這裡有好酒,諸位公子可要嘗嘗?”

  蕭靖不冷不熱地回了句:“那就謝過殿下了。”

  “唉,可惜啊,還以為今日能與另一位叔叔好好歡飲一番呢,不想卻沒見到。”安平轉頭看向蕭靖,笑意盎然:“皇叔不是去請人了麼?怎麼,這麼久還沒到?”

  蕭靖眯了眯眼:“殿下說的是哪位?”

  “明知故問麼?”安平挑了挑眉,火光下的臉怎麼看怎麼陰險:“攝政王世子入京了,皇叔想瞞著本宮不成?”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16-3-22 17:08:35 |只看該作者
二五章

  院外爆竹聲聲,煙花陣陣,歡聲笑語清晰可聞,院內卻是氣氛冷肅。

  蕭靖飲了口酒,冷笑起來:“微臣是請了攝政王世子入京,也的確到現在都沒見到他人,殿下滿意了?”

  旁邊的三個人齊齊驚悚,剛才是不是不該讓蜀王飲酒?待會兒不會再現那天在齊府的場景吧?

  好在安平並不以為意,只是笑了一下:“本宮滿意的很,竚皇叔的脾氣你我都知道,若是逼他,他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出現,所以皇叔您還是安分些吧。”

  說完這話,她逕自起身,拍了拍衣裳便要走人。

  “殿下,”劉緒立即起身道:“微臣送您吧。”

  安平淡淡掃了他一眼,視線落在旁邊垂頭飲酒的齊遜之身上:“不用了,讓子都送本宮吧。”

  “……”齊遜之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殿下您是故意的吧?= =

  等二人到了院外,安平卻沒再讓齊遜之繼續送自己,上車之前,她轉身問他:“知道本宮叫你出來所為何事麼?”

  周圍燈火晦暗,她的神情難以看清,齊遜之忽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想了想才道:“大約是要說些話吧。”

  “知道就好。”安平俯身看他,離得近了才能看出她神情間的不悅:“既然已經決定要做本宮的心腹,為何還有事瞞著本宮?”

  齊遜之蹙了一下眉:“殿下指什麼?”

  “慶之的事,你明知道他與蕭靖一直私下有來往,卻沒有稟報。”

  齊遜之愣了一下,歎了口氣:“微臣就知道殿下一直盯著蜀王,您早就知道了不是麼?”他移開了視線,看向蜀王府的大門:“而且微臣相信慶之。”

  安平是一直盯著蕭靖,蕭竛和劉緒經常偷偷進入蜀王府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所以她也知道齊遜之在附近發現了劉緒的事情。

  默默凝視了他一瞬,她拂袖上車,冷冷的丟下一句話:“本宮只相信自己。”

  在其位,謀其政。當她選擇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就註定不能將全部的信任託付給一人。劉緒口口聲聲對她情真意切,背地裡卻又與蜀王來往密切。齊遜之亦是,願意成為她的心腹,卻又有事隱瞞。

  原本只要無關大局,她都不在意,但是蕭靖此次請來攝政王世子蕭竚,顯然是要干預她對西戎的戰事。若不是趙老將軍行動迅捷,蕭竚又來得晚,也許此戰在中途就會受到更大的阻撓,更別提戰勝了。而能替蜀王傳遞消息的,除去蕭竛便是劉緒。

  蕭竛一向因為父輩反叛遭鎮壓一事對攝政王忌憚頗深,倒是劉緒因父親之故,與攝政王妃關係不錯。他人又善良,蕭靖那只老狐狸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利用他送出消息去了。

  安平倒不是真的要追究此事,她只是在警告齊遜之。所有人都以為他深藏不漏,她卻知道他骨子裡很重情。因為腿疾之故,他以前受了很多白眼,劉緒這幾個為數不多對他好的人便自然受到他的重視。

  為人,此為優點;從政,則為破綻。面對政事,什麼都不能牽扯進感情。

  林逸出來時,看到坐在輪椅中的齊遜之獨自凝視著空無一人的街面,有些奇怪,上前問道:“齊大公子怎麼沒送殿下回宮?”

  齊遜之轉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卻遮掩不住其中的慘澹:“在下忽而明白殿下為何一直不在乎感情之事了。”

  “哦?”

  “大概是不想感情用事吧。”

  “……”

  ※ ※ ※ ※ ※

  市集上熱鬧非凡,燈火通明,夜不閉戶。

  有人在兜售昆侖奴的面具,攤前聚集了一大群孩子。沒多久,有個成年男子擠到了前面,一臉新奇的看著面前各種各樣的面具。

  攤主本來見他面相俊雅,想必有些來頭,正打算兜售,一眼看見他背後背著的長劍,又呐呐地閉了嘴。男子卻毫無所覺,挑了個面具後丟了銅錢便離開了,一句話也沒說,不過看神情似乎對面具很是喜歡。

  沿著街道走到盡頭處,人漸漸少了,燈火也晦暗了些,他卻仍然戴著面具,似乎覺得這樣很有趣。再往前,直到再不見一人,他忽而停下了步子,嘴角笑意斂去,神情轉為凜然。

  四周只有風聲和遠處未歇的笑語隱隱傳來。他驀然轉身,就見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在他幾丈之外停住,而後有人緩步走下車來,大氅罩身,臉上竟也戴著塊面具。

  這氣氛著實詭異,周圍只有附近宅院裡透出的火光可以勉強看清對方,偏偏還都看不見臉。

  來人在他面前幾步處停住,抬手解開大氅,隨意地丟在地上,抱拳行了個江湖禮節,下一刻,竟直接攻了過來。

  男子吃了一驚,連忙側身避讓,對方卻一掌拍向其背,他順勢躲開,背後的長劍便被抽了去。彼此拉開幾步站定,男子笑了起來:“安平吧?”

  面前的人也發出一聲輕笑,抬手揭下面具,露出真容,嘴角掛著一絲淺笑:“叔叔,許久未見了。”

  男子也揭下面具,露出一雙與她極為相似的深邃眼眸,這倒也算蕭氏皇族的一個標誌了。

  “幾年不見,武藝倒是大為精進了。”

  安平雙手托劍奉還:“是叔叔承讓了。”

  蕭竚走近,接過劍,拍了拍她的肩頭:“長大了許多,差點便認不出來了。”

  “叔叔倒是一點沒變,還是同往常一樣俊美啊。”

  “嘖嘖,這張嘴還變甜了。”蕭竚左右看了看,見她帶的人不多,才放下心來,朝她招招手,神神秘秘地道:“安平啊,跟你商量個事兒哈。”

  “什麼?”

  “你能不能當做沒看見過我?”

  安平笑眯眯地看著他,遺憾地搖了搖頭:“不能。”

  “呃……那我當做沒看見過你吧。”

  說來有趣,攝政王膝下一子一女,繼承了父親性格的反而是小女兒,一板一眼不說,簡直就是個面癱,嚴肅而冷漠。反觀長子蕭竚,倒是像極了母親,機靈圓滑,為人處世遊刃有餘,可是又讓人沾不到半分好處。崇德陛下曾說他若不是生性隨意,實在是個混官場的奇才。

  見他要走,安平笑著搖了搖頭:“叔叔難道不是奉了祖父的命令來的?”

  當年崇德陛下感念攝政王扶持之恩,曾**拜其為皇父攝政王。攝政王雖沒有領受,但安平出生後深受攝政王妃喜愛,後來便一直以祖父祖母相稱,對攝政王世子和郡主也是親昵的叔叔、姑姑的稱呼。

  後來安平遊學時曾在蕭竚身邊待過很長一段時間,跟著他四處尋訪名師,修習武藝,關係自然越發親厚。但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

  此時聽她這麼問,蕭竚便知道她都知曉了前後因果,倒也不驚訝:“其實不是,蜀王的那封信根本就沒交到我爹手裡,你也知道他的脾氣,說不管朝政就絕對不會插手半分了。此次我本是要去別處,只是想到也要給他個交代,才順道來了趟京城。”

  安平眼角抽了一下,你在大街上閒逛就是給他交代?

  “所以嘛,”蕭竚從她擠擠眼:“你就當沒看見我唄,反正此戰已勝,我來不來也無所謂,何況我爹也不希望拿他以前那點威勢在朝中施加壓力。”

  “可是堂堂攝政王世子入京,監國豈能當做沒看到?”

  “錯了,是晉王世子。”蕭竚搖頭,明明父親撤去攝政王頭銜後便領回了以前的晉王頭銜,偏偏人家還是習慣用攝政王來稱呼他,連帶他也成了攝政王世子。

  安平擺擺手:“稱呼而已,不重要,總之你不能就這麼離開。”

  “可是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啊。”

  “什麼事情?”

  蕭竚一臉深沉:“此事說來十分曲折……”

  “那就長話短說。”安平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蕭竚撇撇嘴:“好吧,有人誠意相邀,我打算前去拜訪。”

  “就這樣?”

  蕭竚點頭。

  “……”安平抽了下嘴角,好曲折……

  最終蕭竚還是沒有留下,按照他的話說,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安平也不願意他的出現再惹來朝堂上的風波,乾脆遂了他的願。

  臨走前他忽然問安平:“如今勝了西戎,你有何打算?”

  “西戎狡詐多變,眼前只不過是暫時的安寧罷了,不過可能最近我會去一趟青海國吧。”安平沖他挑挑眉:“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算了吧。”蕭竚聳聳肩,大步離去:“我爹不喜歡那裡,你知道的。”

  “……”

  回到宮裡時,子時已過,不知不覺中就守了歲了。

  圓喜還沒睡,見她回來,趕忙迎了上來:“殿下,皇后陛下連夜派人送來的信函。”

  安平立即接了過來,坐到燈下展開,仔仔細細地看完,神情有些複雜。

  沉默許久,她對圓喜道:“準備一下,本宮要儘快出發前往青海國。”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
發表於 2016-3-22 17:08:46 |只看該作者
二六章

  大年初一,百官還在家中過年,安平卻接連發了兩道詔令。

  一是解除了蕭靖的禁足令。二是將政務移交內閣暫理,自己不日即將前往青海國。

  而關於前往青海國的原因,她給出的解釋是去探望父母,順便詢問二位陛下的歸期。

  雖說此次戰勝西戎讓她得到了一定的肯定,但這段時間諸位大臣在她手下提心吊膽也是事實,所以聽聞她有意請陛下歸朝,眾臣都安心不少。

  安平打算輕裝簡從,速去速回,所以並不打算多帶人。雙九和圓喜自然是要跟去的,其餘的除去禁衛軍和押送禮品的官員,再帶一個使臣即可。

  關於使臣的人選,百官當然進行了熱烈的討論。

  安平在禦書房內平心靜氣地聽了大家的眾多推薦後,托著下巴道:“本宮倒是有個人選,不知道諸位怎麼看?”她掃了一眼眾人疑惑的臉,笑眯眯地吐出一個名字:“少傅劉緒如何?”

  誒?太傅劉珂睜大了眼睛。

  諸位大臣交頭接耳了一陣,齊齊露出恍然之色,難道這就是少傅即將成為駙馬的訊號?

  唔,既然如此,也不好駁了殿下的面子嘛。於是大家紛紛表示同意,順帶在劉珂面前恭維了一番,惹得他老人家莫名其妙。

  前段時間見兒子情緒不佳,還以為沒戲了,怎麼現在又被安平殿下親口選任為使臣了呢?還真是摸不透她的心思啊……

  天氣尚未出寒冬,原本不該在此時上路,但安平執意趕在西戎使臣到梁都前辦完事情,所以還是按原計劃為啟程做著準備。好在已經不再落雪,路倒還算好走。

  出發當日天氣晴朗,宮門口聚集了相送的大臣,龍旗高懸,禁衛軍們整軍待發。

  劉緒著了立領窄袖的胡服,英武非凡地跨馬在前,表情卻帶著明顯的不解。

  其實這段時間他一直有意回避安平,一來是為了好好理清自己的想法,二來是由於與蕭靖走的太近心生愧疚。那晚在蜀王府提出送她回去卻被拒,還以為她是生氣了,可是沒想到轉頭自己卻被封為了使臣。

  沒多久,安平從宮門處走了出來,身上的披風在風中恣意擺舞,髮絲也被風拂亂了些。劉緒看到她這模樣,心中卻反而放鬆了些。這個女子看似隨意卻滴水不漏,也只在此時,可見其尋常的一面。

  安平一路走到馬車邊,停步轉頭看了一眼,周賢達領著一干大臣紛紛行禮。她的目光與站在角落的林逸微微一觸,後者立即會意地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放心離京。

  安平又看了一眼他身邊滿臉彆扭的沈青慧,笑了笑,吩咐眾人免禮。正要提起衣擺準備上車,忽又想起什麼,轉頭朝側面看去,就見齊遜之坐在輪椅裡,身邊站著一身官服的周漣湘。

  似乎是剛剛才到,他還在微微喘息,臉上也帶著一絲潮紅。周漣湘俯身問了他句什麼,他搖了搖頭,抬眼看了過來。

  乍一接觸到安平的眼神,齊遜之愣了愣,繼而微微一笑,欠了欠身,拱手行了一禮。周漣湘抬眼看到安平,趕忙也行了一禮,隨後又立即轉頭去照顧齊遜之,臉上神情擔憂。

  安平也是第一次見二人這般親昵,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卻被一邊的劉緒看到。待見她面色無波地掀簾上車,心中反而久久難以平靜。

  他還記得不久前自己同她解釋與周小姐毫無瓜葛時她毫不在乎的眼神,可剛才她卻盯著那兩人看了很久,這是不是證明她很在乎子都兄?

  “少傅大人,可以啟程了。”雙九跨馬上前催促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連忙應下,轉頭看了一眼父親,視線又落在齊遜之身上,拱了拱手。

  齊遜之也回了一禮,仍然笑意溫和,但劉緒卻注意到他氣色不怎麼好。

  那道人影似乎清減了些,坐在那裡時難得的少了以往的陰險或者玩笑之色,只是安靜地看著這裡,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安平放下窗格上的簾子,阻斷了外面的視線,朗聲吩咐了一聲:“起程吧……”

  隊伍緩緩前行,林逸慢慢地踱到了齊遜之的身邊:“齊大公子不是染了風寒,怎麼今日還來相送了?”

  齊遜之久坐輪椅,身子骨自然比不上常人,除夕那晚在外面挨了凍,回去便感染了風寒。林逸最近與他走得近,還特地去看望過他幾次。昨日去時就順便說了安平準備啟程去青海國之事,不想今日他還特地來送了。

  齊遜之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手攏在嘴邊低咳了一聲,回道:“恰好周小姐過來探望,便搭了她的馬車一起過來了。”

  “原來如此。”林逸聞言打量了一眼周漣湘,眼中露出恍然之色,接著笑著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正好在下有些事情要與齊大公子商量,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齊遜之笑了笑,眼中暗含感激之色:“好。”

  旁邊的周漣湘一臉無辜地看著兩人結伴離去了……

  二人並沒有走遠,林逸只是撇開齊遜之的隨從,推著他在附近走了走。

  “殿下帶劉少傅去青海國,齊大公子想必很不好受吧?”

  “站在沈大人身邊半天卻不受待見,林先生想必也不好受吧?”

  “……”林逸撇撇嘴:“好吧,那不說這個了。”

  齊遜之低咳了兩聲,笑了笑。

  心裡不可能毫無感覺,但是他明白安平的用意,帶劉緒離京可以劃開他跟蕭靖之間的聯繫,也能讓大臣們認為她願意安分下來了。

  當然或許還有其他原因,但無論哪一個,劉緒都比他這個有腿疾的要適合的多……

  ※ ※ ※ ※ ※

  安平先行派人在前開道,這一路走得很順暢,加上除了圓喜之外,隨行者都年輕力壯,速度也快,只半月時間已經趕了近一半的路途。

  越往西北而行天氣越是寒冷,風凜冽而乾澀,吹過肌膚時猶如刀子劃過一般。安平便決定在附近的驛站休息幾日,待風小些再繼續趕路。

  劉緒是第一次出門這麼遠,多少有些不適應,連續幾晚都睡不好覺,後來乾脆招了值夜的禁衛軍一起烤火敘話。

  驛站不大,開闊之地不過一方院落,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地方。雙九值夜時看大家在一起熱鬧,熟人也多,便也湊著坐到了火堆旁。可惜為護衛監國安全,全員禁酒,否則把酒夜話,委實是種享受。

  一行人都是來自五湖四海,趣聞很多,絮絮叨叨地說東說西,時間很快便過了許久。直到安平披著大氅過來,禁衛軍們才猛然回神,自知身份不比劉緒雙九,連忙起身行禮告退。

  劉緒轉頭看見是安平,有些驚詫,剛要起身行禮,卻見她丟了件披風自己身上:“晚間風涼,若是凍傷了,回去可難向太傅交代了。”

  帶笑的語氣在風裡輕輕漾開,劉緒垂眼看著手中的披風,確實溫暖無比。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剛要道謝,一抬頭卻見安平將另一件披風親手披在了雙九身上,二人有說有笑,親昵地仿若周遭無人。

  他忽然想起那晚巷子裡她的問話:她從不會為任何一人牽絆,自己能不能接受?

  這段時間他也一直在想,是不是能做到接受她的一切,容忍她的行事作風。有時也得出了肯定的答案,可是等真正看到她與他人親近,還是覺得難以忍受。

  他是家中么子,自小受盡疼愛,文武兼優,得無數讚賞。如今大好年華,鮮衣怒馬,難免有些驕傲,可是如今在這人面前,卻只覺挫敗。

  安平與雙九說了幾句話,忽聞旁邊一陣衣袂窸窣輕響,轉頭看去,劉緒已經抱著披風一言不發地離去了。

  她笑著搖了一下頭,看來他還沒考慮清楚吧……

  青海國內得知安平要來,早兩月前就在準備了。哪知安平不僅速度快,連路也挑近的走,到達青海國時,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自與梁國結盟後,女王陛下為了能在身在梁國時也兼顧國內政事,仿梁國之制建了內閣,首輔乃是其姨母——賢王東德卓依。她不在國內時,除非特別重大的事務,其他的政事都是由東德卓依與內閣處理的。

  如今女兒要來,女王當然要回都城了,不過此時還在途中。東德卓依便先帶著一干大臣前來相迎,出城十裡,極盡熱情。

  雖然是青海國唯一的公主,但安平在青海國待得時間最長的也就是遊學那段時間,如今難得回來一趟,自然極受重視。

  東德卓依已經頭髮花白了許多,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淩厲氣勢,更像尋常人家和藹的祖母,剛見到從車上走下的安平,便拉著她噓寒問暖了好一陣。若不是劉緒起了高原反應,恐怕還要再多聊一會兒。

  入城之後,沿街都是相迎的百姓,但絕大多數都是女子。劉緒暈暈乎乎間只覺得自己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真是新奇又可怕啊……= =

  安平已經改乘了馬匹,沿途有未許人家的男子窺得其容顏,大部分都不自覺地紅了臉。

  這一番折騰,入宮時已經半天過去了。

  御醫為劉緒診斷過又開了方子,這才算是完全安定下來。安平好言安撫了他幾句正要走,劉緒卻忽然叫住了她:“殿下,恕微臣多嘴問一句,您忽然來青海國,所為何事?”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
發表於 2016-3-22 17:08:58 |只看該作者
二七章

  整個青海國都知道他們的女王陛下當年有多麼不容易才得到一個女兒,這便是安平殿下。所以信奉佛教的國民們一向認為她是佛主賜予青海國的希望,將來必會有極大的成就。

  “因此,”安平坐在劉緒床頭,將這件事告訴他後,笑眯眯地補充道:“本宮有個青海名字,叫丹珠,在這裡,是成就大業的意思。”

  劉緒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這跟殿下來青海國有何關聯?”

  “自然有關聯,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安平的笑容深沉了許多,話說得不清不楚,但是劉緒已經沒有精力去探究了,他現在只覺得渾身乏力,半分也不想動彈……

  在王宮中休整了幾日,安平幾乎沒一天安生的。先是見了諸位貴族親友,又隨姨祖母參拜了祖廟,一時間整個青海國內都傳遍了“丹珠公主”的名號。

  女王東德玉頌於五日後抵達王宮,令安平驚喜的是崇德陛下竟也一起來了。可是陛下顯然是這段日子過得太安逸了,一入了王宮就悠哉悠哉地補眠休養去了,對女兒的熱情減了一大半。

  東德女王回來當日並沒有急著召見百官處理政務,反而與安平關在寢宮裡密談了整整大半夜,期間不允許任何人接近半分。

  一直到天快亮時,忽然從殿內傳出一聲摔碎東西的脆響,驚得守在遠處打瞌睡的圓喜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片刻之後,安平打開殿門走了出來,卻沒急著離開,在門邊整了整衣領,恭恭敬敬地朝門內拜了拜:“謝母后成全。”

  “孤沒有成全你,等你說服了內閣再說吧!”東德女王的聲音從門內傳出,隱隱壓著怒火。

  安平又拜了拜,轉身離去。圓喜遲疑半晌才敢迎上去,對上她神情冷然的臉,半句話也不敢多說。

  皇后陛下一向疼愛安平殿下,記憶裡似乎還是頭一回對她發火啊……

  這次母女聚首後,彼此都沒再見面,安平也沒有去見父皇,一時間氣氛十分詭異。

  劉緒的身體總算適應了不少,剛剛下地,就見雙九推門進來對他道:“少傅大人,殿下請您即刻去正寶殿。”

  劉緒完全摸不清正寶殿在哪兒,但既然是安平的命令,也不好耽擱,立即穿戴整齊,稍作梳洗,跟著雙九出了門。

  正寶殿是青海國上朝的大殿,此時早已聚滿了人。劉緒到時,只看到滿眼色澤豔麗的朝服,在場的幾乎都是女子,只有零星幾個男子站在末尾,與大樑朝堂恰恰完全相反。

  他吸了口氣,百聞不如一見,這可真是個神奇的國度啊……

  大樑的皇后,青海國的女王陛下今日特地著了莊重的朝服,面容肅然地端坐在金殿之上,威嚴到幾乎讓人無法仰視。劉緒四周看了一眼,心中奇怪,怎麼沒見到安平殿下?

  大概是見人到齊了,玉階上有名女官開口高呼了一聲“叩拜”,眾臣紛紛拜倒,劉緒自然也跟著拜了下去。

  東德陛下用青海語吩咐眾人平身,接著便說了一段話。劉緒的青海語還是跟父親學的,畢竟從未用過,女王又說得純熟而迅速,一時間他只能聽懂個大概,只知道是個無關痛癢的開場白,內容無非是對百官齊心治國的讚賞罷了。

  說完這些,她朝身邊的女官點了一下頭,後者立即躬身行了一禮,朝前走了幾步,展開手中黃絹高聲朗讀起來。

  劉緒原本並未在意,還在奇怪安平殿下人在何處,忽而聽到“東德丹珠公主”一詞,稍稍一愣,轉頭看向上方,幾乎是豎起耳朵聽完了下面的話,繼而是莫大的震驚。

  殿中一片寂靜,許久過去,站在最前列的東德卓依才緩緩開了口:“若是陛下執意如此,臣等並無異議。”

  首輔發了話,內閣其他大臣自然也紛紛點頭。然而面對百官輕易而來的首肯,東德女王臉上的神情並不算輕鬆。她歎了口氣,擺擺手:“請公主出來吧。”

  女官高聲唱名過後,玉階左側一陣輕響,安平緩步走了出來。身上是青海國的公主朝服,頭上的髮髻也盤成了青海國的髮式,上面還點綴了諸多金銀首飾。她一向衣著素雅,此時這五彩斑斕的裝束卻並不顯突兀,反而將其容貌襯托得豔麗了幾分。

  劉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盛裝的安平,不禁有些驚訝。

  安平在上方恭敬地拜倒在母親面前,雙手高抬,從一邊的女官手中接過了黃絹,用流利的青海語回道:“丹珠領旨。”

  女王點了一下頭,擺擺手,神情疲倦:“平身吧。”

  安平起身,轉身面相階下,眾臣立即紛紛拜倒:“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劉緒連續眨了幾次眼才確信眼前不是幻覺。不過躺了幾天,眼前的人竟然就快要被傳位為青海國女王了?

  他現在終於知道她來此的目的了。

  她是來繼承王位的。

  可是,為什麼皇后陛下看上去有些不情願呢?劉緒百思不得其解。

  ※ ※ ※ ※ ※

  梁國的春天今年來的極早,才二月開頭,地處北方的京城都已感受到了陣陣春意。

  這段時間氣候反復無常,連帶齊遜之那點小風寒也一直綿延拖遝,盤桓未去。難得今天起得早,覺得好很多了,便吩咐隨從推自己到院中透透氣。

  花圃中的迎春花開得正俏,嫩黃的**在帶著寒氣的風中輕顫,別有一番楚楚動人之態。齊遜之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眼。

  他對這種傳統的美態果然喜歡不起來。

  抬頭望瞭望天,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也不知青海國那邊天氣怎麼樣……

  “子都兄!子都兄!”

  院外忽然有人喚他,齊遜之轉頭看去,就見一人身著甲胄快步走了進來,神色急切。

  一直等到了近處才認出來是焦清奕,齊遜之笑了起來:“錦豐啊,黑了許多,倒叫我好認。”

  焦清奕站在他面前喘了幾口氣,臉上焦急之色絲毫未減:“子都兄,閒話莫說了,我來此有要事相商。”

  見他這副模樣,齊遜之的神色不禁肅然起來:“怎麼了?”

  焦清奕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後才貼到他耳邊低語:“城門口忽然湧來幾千流民,我瞧著不對,看模樣倒像是喬裝過的軍人。”

  齊遜之眼神一凜:“什麼?”

  “殿下離京之前曾特地交代過要注意京師安全,所以我才留心了,這般看來,這些人是想混入京城,只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知是何人的部隊?”

  焦清奕歎了口氣:“我帶領的便是蜀王舊部,手下的人認出了其中幾個人,是何人的部隊還不是顯而易見的事?”

  齊遜之蹙著眉不說話,蜀王脾氣直率火爆不假,但還不至於愚蠢到剛被解了禁足令就這般大動作吧?

  思索了一番回神,見焦清奕一臉探究地盯著自己,齊遜之有些奇怪:“此事為何要來與我商量?”

  “殿下吩咐過,有任何事情可以找您和林先生商議,我當然是先來找你了。”

  齊遜之聞言怔了怔,繼而垂頭笑了一下。

  焦清奕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沒什麼。”他抬頭道:“既然緊急非常,我即刻便寫信給林先生,讓他去蜀王那裡探探風聲,至於城門口,現在我就隨你走一趟。”

  齊遜之在他們幾人中年紀最長,行事也最為穩重,此時見他這般冷靜,焦清奕原先那點慌亂也消失無蹤了,心中松了口氣,連連點頭應下。

  二人到達北城門下,老遠便見到守城士兵與一大群布衣百姓推推攘攘,許多百姓是附近鄉間進城來做些小生意的,此時被攔在外面,自然焦急萬分,有的甚至就差跪求放行了。

  齊遜之看了看天,這個時間,再過兩個時辰做生意的好時機也就過了。此時分不清誰是百姓誰是士兵,唯有暫時穩住,等待林逸的消息了。

  他囑咐焦清奕將自己推去城門外,經過守城的將領身邊時,招呼他湊近小聲吩咐了一句:“關閉城門,不等林大人前來,不許開門。”

  將領和焦清奕都愣住,他已經自己推著輪椅朝門外而去。

  一群百姓熙熙囔囔著正歡,忽然見到一名坐在輪椅上的白衣公子翩翩而來,心裡都有些詫異,不覺地就安靜了下來。這一停頓間,忽聞城門發出一聲悶響,眼看著就要緩緩合上。

  反應過來的百姓們當然又吵鬧起來,卻被齊遜之含笑打斷:“諸位見諒,在下乃是當朝少師,只因今日家中寶物被盜,只好落了城門抓人,不過也就兩三個時辰的事情,還請各位稍候片刻。”

  眾人聽他說是少師還愣了愣,等又聽說要等兩三個時辰又紛紛苦了臉。

  你們這些權貴不知曉我們百姓的苦處啊,每日奔波勞苦,哪有那麼時間可以幹耗?

  許多百姓們搖頭歎息,乾脆不再等待,三三兩兩地返回了。焦清奕見狀似乎想要派人跟上,卻被齊遜之攔下。

  他指了指一邊照舊安心等待著的一群人:“留下的才更需要注意。”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0
發表於 2016-3-22 17:09:13 |只看該作者
二八章

  尋常百姓每日苦於生計奔波,家中也多雜事,耽誤兩三個時辰對他們來說的確是難以容忍的,所以反而是執著等候在此的“百姓”們才最為可疑。

  焦清奕仔細一回味也明白了過來,對齊遜之點了點頭便告辭回營,他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一有什麼變故,也好及時應對。

  齊遜之由兩個守城的士兵陪同著待在外面,面前是一張張或探究或漠然的臉,他只是一一回以微笑,似乎真的在等待家丁來稟報盜賊已被擒獲的消息。

  天氣越發陰沉起來,沒多久便感到有點點滴滴的細雨落在手邊,他抬袖遮了一下,再放下手,卻聽聞身後接連兩聲悶哼,下一刻,已有匕首抵在他背後。

  “少師大人府上的事請稍後再解決吧,在下有重病的母親等著大夫去醫治,還請行個方便。”

  齊遜之蹙了蹙眉,行事魯莽,不計後果,蜀王大概是帶不出這樣的兵的吧。他看不見身後人的相貌,但眼神掃過面前他的同夥們,有很多卻是驚訝非常。

  難道不是一夥?

  雨下大了,身上的白袍早已被打濕,初春的雨寒涼徹骨,不過一會兒,齊遜之便覺得自己擱在膝頭的手都快凍僵了。

  “閣下大概要失望了,你看我這樣的廢人,說的話也沒幾個人會聽的。”

  背後的匕首推進了幾分,他悶哼了一聲,感覺利刃已經劃破了肌膚,火辣辣的疼。

  身後的人氣呼呼地哼了一聲:“你既然能關上城門,就能打開,少廢話!”

  齊遜之抬手抹了抹迷蒙了視線的雨珠,笑了一下:“即使是廢人,在下也知道身為梁國男兒的氣概,豈能枉顧己命而私放賊寇入城?閣下放心動手便是,城門上的守將一旦聽到動靜,你們便等著魂斷此處吧。”

  “少胡說!我可不是什麼賊寇,少師大人莫要冤枉好人。”

  “手持利刃,逼迫朝廷命官,閣下不是賊寇是什麼?”

  “……”

  雨聲太大,兩人交談的聲音簡直如同悶在了甕中,連周圍的人都要仔細聽才能聽清。身後的人與自己身邊的同伴低聲交談了幾句,再轉過頭來時,乾脆將匕首又推進了一些。疼痛讓齊遜之忍不住前傾了些,背後湧出來的血跡很快就被雨水沖刷的淡了許多,在白衣上留下斑駁的痕跡。

  是他大意了,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有這般不管不顧的角色。

  大雨滂沱,兩人對峙許久,誰也沒有退一步。

  那人又對齊遜之說了些什麼,但是他耳朵嗡嗡作響,根本沒聽進去幾個字。只有雨聲越發清晰,最後竟像是被放大了許多倍,一聲聲如同悶雷砸在耳中。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身後的城門發出一聲轟響,衝破了雨聲而來的是急促的馬蹄聲,隨之傳來蕭靖的怒喝:“混帳!誰讓你們來的!”

  身後的人忙丟了匕首跪地求饒,齊遜之早已脫力,一失去支撐,立即歪倒在扶手上大聲咳嗽起來。

  林逸連忙走過來扶住他,那張被雨水沖刷的臉狼狽不堪,看起來蒼白如紙,好不嚇人。待察覺到他身上受了傷,更是驚駭,直歎自己來得太晚,趕忙找人幫忙搭手抬他回去醫治。

  齊遜之早已頭歪在一邊昏死了過去……

  “啪”!安平正在研究西戎與青海國交界處的地形,手腕一動,不小心將手邊的茶杯掀翻在地,四分五裂。

  她愣了一下,擱下筆,朝外喚了一聲:“雙九,換杯新茶來。”

  門被推開,卻是圓喜:“殿下,雙九剛才出去了。”

  “出去了?”安平皺眉,想了想,擺了一下手:“沒什麼,去換杯新茶來吧。”

  圓喜應聲而去,很快又有青海國禮官抱著一本厚厚的冊子走了進來。

  “公主殿下,還有幾日便要登基了,您可要做些準備。”

  安平聞言立即收好地圖站起身來,笑了笑:“說的是,應該的。”

  新王將立,她應當重視此地的禮儀風俗,才能更容易被接受。

  禮官將登基當日的細節一一稟報了一遍,從禮服樣式到儀式步驟,事無巨細。安平用心記下,等結束已經是夕陽將下了。

  青海國因為地勢太高,仿佛離天也特別近,安平站在殿外廊下仰面看天,只覺得心胸開闊,這樣純粹的近乎空靈的顏色在大樑是看不見的。

  “殿下……”

  安平收回視線,就見劉緒從對面走了過來,身上竟然破天荒的著了當地的服飾,花花綠綠的顏色倒不顯得古怪,只是他的膚色比當地男子白皙多了,加上神色不太自然,怎麼看怎麼好笑。

  “你這是做什麼?”

  對上安平的笑臉,劉緒越發尷尬:“聽聞為慶祝殿下三日後的登基大典,都城中有熱鬧的市集,微臣是想問殿下可願一起去看看。”

  安平見他眼神閃爍,耳根微紅,想來這番邀請從他口中說出也不容易,反正無事,便點頭同意下來:“好。”

  青海國的都城不比梁都繁華,往來的人也沒有那麼多,而最明顯的區別大概是梁都隨處都是男子,此地卻到處都是女子。

  劉緒一路走過去時,不知道接收了多少調戲的目光,實在是礙于安平在身邊才沒動怒。

  這裡的女子也實在……太……那什麼了!

  當然這樣的盛會也少不了男子,但劉緒只看了幾個就看不下去了。太恐怖了,男兒怎能這般……柔弱嬌媚?!他無力地歎了口氣。OTZ

  “砰”的一聲,空中爆開了陣陣煙花,劉緒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再收回視線卻發現安平殿下早已沒了蹤跡,只有來來往往的陌生人。

  “殿……”剛開口要喚她,想想又不能暴露其身份,他只好慢慢往前尋找。

  前方有男女老少圍在一起跳舞,人很多,他擠過去看了看,卻沒有發現安平的蹤跡。再往前走,見到一座恢弘的寺廟,廟門大開,進出香客不斷。劉緒仔細地辨認了一番,終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趕忙要走過去,卻被一人拉住了手腕。

  “這位公子一個人麼?不如由我來陪你吧?”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子色迷迷地盯著他,看著裝應當很有來頭。

  劉緒也是看出這點才忍著沒有直接動手,好歹對方也是女子,他又是梁國使臣,萬事還是以和為貴好了。雖然這麼想,但神情中的厭惡是隱藏不了的。

  他甩開對方的手腕,一言不發就往前走,那女子卻不依不饒,又追上前來拉他,劉緒快走幾步,她倒覺得有趣,反而追得更緊。一直到廟門口,忽而有人從側面拉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之下順勢身子一歪,竟直接被人攬住了腰身。

  “名花已有擷芳者,閣下還是莫要再動不該動的心思了。”

  劉緒一怔,側頭看去,攬著他的安平轉頭沖他輕輕勾起了唇角,輕佻的笑意於眼眸底處輕輕搖曳,風流俊雅,一如初見。

  對面的女子本來還想分辯幾句,忽而見到她身後左右各處冒出的幾道陰沉沉的身影,這才閉上嘴,不甘不願地離開了。

  “走吧。”安平鬆開手,拍了一下劉緒的肩頭,轉頭朝市集深處走去。

  劉緒尚且在剛才那幕裡沒有回過神來,滿腦子都是剛才那人的笑顏。

  好詭異,英雄救美這樣的事情怎麼會反過來?= =

  一路糾結著跟在安平身後往前走,大概是到了繁華地段,周圍幾乎是人擠人。周圍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劉緒看著前面那人的背影,視線又移到她的袖口,幾次三番想上前去牽她的手。

  唔,他只是怕再走丟罷了。→_→

  稍微加快了步子,幾乎已經跟安平只差一步之遙,只要伸出手去,就一定能握住。劉緒穩了穩心神,心想不過一件小事,何需這般緊張,直接做就是了!

  哪知手剛伸到一半,前面的安平忽然轉過頭來,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腕,笑道:“前面太擠,慶之對這裡路不熟,我帶著你,免得再丟了。”

  “……”劉緒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腕,一步步跟著她穿過人潮,眼前情景紛亂,心裡卻越來越清晰。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在徘徊猶豫的原因,也領悟了安平口中的“鴻溝”到底是什麼。

  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大抵對自己有些失望,回頭看看,當初那個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劉慶之去哪兒了?為什麼最近他的心裡只剩下了對親近安平之人的嫉妒,以及試圖超越安平卻又總受挫折的矛盾?

  即使是剛才,安平攬著他時,牽他手時,他心中想著的也是順序反了的問題。原來他們之間的鴻溝恰恰在於他還不夠成熟。

  他停下步子,相握的手扯緊,前面的人便也跟著停了下來。

  “怎麼了?”安平轉頭看他。

  “關於之前那個問題……”劉緒抿了抿唇,看著她的眼睛:“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哦?”安平笑了笑,四下看了看,拉著他穿過人群,走到一棵大樹下站定:“說來聽聽。”

  眼前幾乎黑暗一片,劉緒放鬆了許多,低聲道:“之前種種誤解,皆因微臣不瞭解真正的殿下,當然,如今仍然不夠瞭解。”說到這裡,他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想請殿下給我些時間,微臣願建功立業之後再堂堂正正站到殿下面前。”說著他又急忙補充了一句:“不過微臣對殿下確實是真心的!”

  因為逆著光,安平的神色看不太分明,她只淡淡地問了一句:“如果本宮說不會等你,你又作何選擇?”

  “微臣……已經做了決定。”

  安平這才笑出聲來,像是已經忍了很久,語氣也一下子輕快起來:“這才是真正的慶之啊……”

  劉緒的驕傲和抱負,身上的一切,都是屬於他這個人的印記,若因情字攪混了一切,變得面目全非,反而不再是他自己。而現在,他沒有再執著地要超越她,也沒有繼續糾結於到底能不能容忍她的作為,終於找到了該走的路,也開始用自己的方式來表達情意。

  周遭人流紛紛,劉緒第一次撇開羞澀,上前一步攬住了安平。

  “就一會兒,殿下……”

  雖然很不習慣被人這樣擁抱,安平卻終是沒有避讓。劉緒的唇在她耳垂上輕輕一觸,又迅速退離:“這樣便算是扯平了。”

  安平笑了起來:“你的耳垂還清白,本宮可不是,說到底你還是虧了。”

  “……”
一路好走,寶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2 08:5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