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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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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極至]酒不醉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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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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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14:30 |只看該作者
依賴
  
  以前聽過一句挺文藝的話,好像是現世安穩,歲月靜好。我現在這小日子就有點這樣的意味,每日不過是與孔溶先生捉捉迷藏,躲避喝藥。碧桃也不用再幹那些累人的粗活,所以重拾愛好,為我做了一大堆休閒服,只是我再畫不出衣服樣子,她也只能照原樣子弄一大堆,那幾房夫人卻再沒來煩過我,畢竟我曾給她們出了一個那樣的餿主意。
  
  要到初冬的時候張在朝探望我的頻率又頻繁起來,我停止健身操,問他,來了這麼久不出聲有什麼事?他愣一愣,說,你眼睛不是看不見嗎?我笑笑,說你身上有種味道,我聞著就能知道是你,他說,你是屬狗的啊。我大笑,說,龍陽兄,原來你也懂得開玩笑的啊。他沉默半天,問我可願做他夫人。我不覺得他這個問題奇怪,只是反問他,龍陽兄,你懂什麼是愛嗎?他沒再說話,離開了。
  
  我望那灰色的天,身上懶洋洋的,可為什麼天是灰色的呢,看來光亮離我也越來越遠了吧。
  
  張在朝說,明日有京城來的貴客,你同我一起招待他們吧,我笑笑:「我同你一起?這是用什麼身份?」他半晌答道:「歌妓或者小妾,你二選一吧。」
  
  對鏡貼花黃,實際上是碧桃為我妝扮,我只能分清楚那衣裳是火炎般的紅,在我培養下,碧桃的審美還是信得過的,所以我也不十分擔心,只是想,今日這個歌妓要做些,是陪酒還是陪睡?或者說三陪?!歎氣,張在朝,你終於還是做出來選擇,你也不再是以前那個龍陽君了吧。
  
  絲竹樂耳,我坐在軟墊上,只覺得四周都是紅光,看來排場很大啊,不知有多少紅紅的燈籠。有美酒傾於杯盅的聲音,香味撲鼻,又有很多衣裙摩擦出的聲響,我細細聽著這些東西,猜測這京城來的貴客是哪一位。人群轟然而至,我同伺候的侍女歌妓一同起身見禮,朝著那人群俯下身去。那群人依次坐定,我復歸於軟墊,能感覺龍陽兄坐到了我的旁邊。聽人寒暄,男人女人的聲音,女人聲音非常熟悉,哦,黎清泉,你終於來了,來觀瞻我的悲慘。她輕聲開口,問張在朝,坐他旁邊的是誰,龍陽兄把他那爪子伸過來樓住我,說是府上的歌妓。黎清泉又是輕笑一聲,說歌妓啊,那就唱些曲子娛賓吧。呵呵,一年還是多了,唱曲娛賓這種羞辱又再來一次,只是再沒有那高高在上的傾二公子出來阻止這種醜事。
  
  張在朝沒有出聲,表現得有些為難,而我呢,我是繼續端坐還是大大方方的走出去,隨便盜取一首別人的歌曲來耀武揚威,不管哪一種都很糟糕吧,怠慢貴客還是喧賓奪主都是愚笨的行為。我很踟躕,張在朝也很踟躕,我也不太想連累他,正準備站起來,有男子的聲音:「城守大人這位歌妓與我故人相似,不知可否割愛?」我假意的笑僵在臉上,故人啊,讓你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讓我在你的身份上再次抹黑,傾大公子,你讓我情何以堪?
  
  我在思緒僵硬中被迎進一間軟帳廂房,坐在床沿,回想整個事情,終於契合。那日那麼巧,遇到龍陽兄,他那麼清楚我是葉芊重,那麼清楚我回家的路,又那麼巧合的在我家走水的當日帶我出門遊玩,現在又這樣巧,在酒會上拋出了我。這些都是黎清泉讓他幹的吧,黎清泉一定請他照顧我這個故人,而黎清泉想告訴傾子生什麼呢,告訴他我是一個多不堪的女人嗎?我想這一點,大公子是早就知道的吧。我並不像你那般著重在身份與名節。
  
  門被人推開,有人影佇立在我面前,我吸吸鼻子,「你聞到了什麼?」他開口,聲音有些哽咽。「燒乳豬的味道。」我一如既往的笑笑嘻嘻。他走進我,我能感覺前面更加灰暗,被他的手掌輕輕摩擦著臉頰,我抓住那手,拉低他的身體:「讓姐姐仔細看看,多久沒見了啊。」使勁眨眼,眼前卻依然是昏昏的一片,我歎氣:「呵,這個龍陽兄真是小氣,蠟燭都捨不得多點,你看房間多暗啊。」

  他再忍不住,將我拉入懷抱中,我把腦袋埋在他厚實的初冬衣袍中,呼吸中塞滿他的味道,聽他在耳邊反覆的跟我說對不起,說都是他的錯,我既感動,又好笑,哪裡是你的錯,毒又不是你灌的我。

  就這樣被他抱在懷中,聽他念叨這幾月的事情,原來那日他被人騙走,又被設計綁走,醒時行動已受制,加上縉王對他已有提防,所以一直沒有機會逃出來,過了些日子,縉王仍沒在他身上拿到想要的東西,就和他談了條件,希望同他一起合作。

  我在他懷中甕甕出聲,問他和縉王談了些什麼條件,他不再回答,只是將我抱得更緊,我被勒得上氣不接下氣,推他。他卻不鬆開,口中說:「我找了你好久,我再也不要鬆開你。」我納納出聲,說出不了氣了,憋死了啊,他微微鬆開我,卻用唇將我堵了個嚴實,我已熟悉他的唇線輪廓,閉眼承受,眼角流下一滴淚,卻不知是欣喜還是感傷。
  
  早上醒來,手還被傾大公子牢牢抓住,我看不清他的模樣,不知道他是睡著還是醒著,昨天知道他在縉王那裡得知我在魏城,便一路趕來了,想來也累壞了吧。用手指摸索,在他枕巾摸到濕潤的水氣,感情這小子睡覺還流口水啊。打個噴嚏,他坐起身來,又將我摟回懷中,問我冷不冷,我說當然,你穿這麼件薄紗紅衣試試。他不再說話,像在觀察我的衣著,我扒拉兩下,問他,看什麼呢?快給我找件厚衣服,這天冷得。他尋來一件斗篷為我圍上,在我耳邊輕輕說,:「芊重,這樣的你好誘人。」我耳根子一熱。傾子生,跟著縉王那老匹夫學壞了吧,大清早也跟我調情。
  
  我咳血了,開始只覺得口中苦澀鹹腥,正尋思,一股熱流噴去嘴角,我抹了抹,想來是昨晚留宿傾子生這裡,沒有沒孔溶捉到灌藥吧。我倒是坦然,可是傾大公子不,他問我到底怎麼了,我說我身患絕症了,以後只能和他演出一場藍色生死戀了,他不理我的胡言亂語,嚷嚷著喚張在朝來問個清楚,我怕他為我鬧出岔子,讓他把碧桃和孔溶接過來,說是老毛病了。
  
  碧桃見到傾子生也是非常激動,她如我以前一般,總覺得這大公子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看著他脫變地如此出色,實在是感概良多啊。孔溶給我灌了碗藥。礙著傾子生的監督,我只得乖乖的喝了。這次沒等孔溶說,我直接問他,擱陳皮了吧,這味兒怪的。
  
  傾子生與孔溶在外間說了一會兒話,我不能分清他進來時的臉色,只能對著晨光中的影子笑了笑,對他說,這藥真難喝,抱抱我吧。
  
  他果真抱著我,與我在這陽光初破薄霧的天氣裡靜靜相擁,我蹭蹭他,覺得放鬆與舒適,你看,去依賴一個人,不再去故作堅強,原來也是件很容易,很滿足的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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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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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14:40 |只看該作者
溫情
  
  我問傾子生,縉王此次叫你來魏城是幹嗎?他說來找我。白他一眼,找我用得著黎清泉跟著嗎?又問他是是和黎小姐有私情,他忙拉我的手,信誓坦坦。

  後來他告訴我,原來縉王想將每城的兵權收回中央,又不能直接頒布命令,害怕引發騷亂,所以希望一個一個的收買,魏城早掌握在他手中,但是為了給其他城池做做樣子,現在就拿魏城開刀,讓張在朝將那守城的信物與一半兵符交給黎清泉,我問那另一半的兵符呢,傾子生沉吟了一會,道出,去向那領兵將領索取,如若行不通,那將領的性命恐怕就堪慮了。我感歎一下血淋淋的政治,又開口問他京城的情況,他告訴我相爺已經告老還鄉,與大夫人一起縱情山水去了。

  我哦了一聲,再沒開口。他想了一會兒又說:「二弟已經全都康復了,又得縉王重用,意氣風發。」我說那好啊,記得替我恭喜他。「是他告訴我你在魏城的,黎清泉一直都瞞著我。」

  「我知道,現在回想起來,她一定是有些看不慣我吧,原本想利用張在朝來羞辱我,羞辱你的,可惜,張在朝也有幾分良心,並沒有太為難哦。」又和傾子生聊了兩句,就覺得乏了,嘮叨著去睡午覺,他卻要陪著我,我忙推開他,嘴裡念:「整天守著姑娘家幹嘛,去,幹大事去。」他笑了兩聲,又囑咐了我兩句,才離開。
  
  傾子生走後不久張在朝就來了,害我午休草草結束,他問我恨不恨他,我很輕易的原諒了他,我說你對我不錯,黎清泉肯定不只讓你用歌妓的身份在傾子生面前羞辱我吧,你看,你念舊情,並沒有勉強我做那些我不願的事情。他越發沉默,我說得太多反而顯得咄咄逼人。就陪他一同做了半天的聖人狀,後來他喚我葉兄,我打斷他,說你既然明白我是姑娘就不要再這樣喚我了吧,畢竟,你和當初的龍陽兄也並不相同了。我說這話的時候清清楚楚的看到一片枯葉從樹尖掉了下來,看得那麼清楚,讓我瞬間明白,我這眼睛算是廢了。
  
  傾子生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完全看不見了,聞到他的味道和聽到衣裾滑過門檻的聲音,我朝著大概的方向對他笑,然後感覺他走近我,我只能低下頭,他在我耳邊輕輕說:「明日我們就離開魏城,去尋訪師傅,讓他治好你。到時候入了深冬,我們一同飲酒賞雪。」不得不說這是個很好的建議,可我卻無法應承他,只是問他:「縉王會放過你嗎?你對他還是很有價值的,何況,你這一生也不能為了我而過。」「為什麼不?」他問,為什麼不,因為我肯定比你先死,我再不接話,只是讓他為自己打算打算,至於拂塵散人,有緣,自然會再見到他的。
  
  大公子沉默了一晚上,第二日起來仍是讓我收拾好隨他去尋那高人師傅,我只能拿出以前那幅說教的嘴臉,告訴他,如果他不聽縉王的安排,我的毒就算讓拂塵散人解了,他握有那麼大的權力,還不是讓我們死,我們就得死。傾子生性子再單純,經歷了這麼多事,也明白了世事艱辛,他握了我的手良久,在我耳邊附道:「 我一定會成熟到可以保護你。」算起來,傾子生給我說了很多動人的情話,每一句都情真意切,能讓自己心窩暖到極限,只是那些溫暖的都太短暫, 在這冬季的氣候中不夠持久的保護我的心。
  
  魏城的領兵將領很是識時務,輕易的就將那半闕兵符交了出來,黎清泉拿到後興致也很高昂,然後得到縉王的傳令,讓她與傾子生趕與另一座城池,繼續這樣的事業。我們從魏城出發時張在朝有率眾來送行,只是沒有特意與我告別,大家都那樣淡淡然,人生已經交錯,什麼都沒了意義。傾子生與黎清泉本來都是騎馬的,可是為了照顧我,傾子生硬是全程乘座馬車,讓我靠在他身上,減輕顛簸之苦,我每日靠在他身上聽他告訴我日昇日落,慢慢體會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偶爾停車整頓,他也會牽我下車,在路邊隨意走走,告訴我冬季蕭瑟的景象,讓我感受那微涼的風。
  
  黎清泉卻沒有來招惹我,像我根本不存在一般,想來看著我和傾大公子如此親近很是滿意吧,這樣,我這個情敵算是徹底消滅了。這次去的城池是也是個老城,城守大人也曾是王族,只是已經傳承了幾屆,血統及威望都已不如以前,馬車停下時,我步下馬車,傾子生拉住我,說:「奧五城,到了。」這裡,我們要談談奧五城的地理條件和位置了,它現在是我朝最邊防的一座城,相近被割讓給辛爾得拉的城池。

  剛進城就聽見一大群士兵小跑過來的聲音,想來傾子生與黎清泉的地位還是高的,被一路嘈雜的迎進行館,普一坐下,孔溶就端來了一碗藥水,我一邊誇獎他的速度,一邊誇獎藥水的苦楚味道越來越重。

  傾子生要去赴宴,我讓他仔細觀察那城守大人的性情,好做些安排,他應承下來,走之前又囑咐我乖乖待著,說已經有些高人師傅的消息了,我點點頭,他又說,二弟送來了些珍稀藥物,讓我一會服了。我再點頭,直到將那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一般,他才出門。
  
  我囑咐碧桃將那些珍稀藥品拿去換做金銀細軟,碧桃不願,說身體最重要,讓我不要意氣用事,我翻翻白眼,說,我這身子毒性重,越補越虧,那二公子只不過是想賣他大哥一個面子,裝做關心我的樣子,連我到底是生病還是中毒都不明白,真真好笑。孔溶也應了我的話,說我確實不宜豪補,碧桃才喜滋滋的去典當了藥品,換了一大堆金銀回來,我讓她將那些東西收好,心裡盤算,趁我還能活些日子,為你們以後的生活多存些用度吧。
  
  傾子生回來已是深夜,我本已躺下,奈何睡得不熟,他雖然動作極輕,我仍是睜了眼,人的習慣很可怕,雖然現在對我來說睜眼與閉眼都是一樣,我仍會在睡覺與同他接吻的時候閉上眼睛,他覺察我醒來,還未來得及更衣,就坐我枕邊,撫摸我鬢角的髮絲,我問他那城守大人性子怎麼樣,他說為人實在高傲,黎清泉在宴會上不過隨意提了一提,那城守大人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雖然沒有爭吵起來,但氣氛也是僵硬異常,我笑笑,那這樣好,這樣我們就有機可趁了,傾子生歎口氣,我又問他,你二弟是怎樣囑咐你的,他有些詫異,接著又坦然,說,總是瞞不過你啊,二弟讓我想辦法將那兵權拿到自己手中,我思附一會,讓他洗洗睡,說明日再單獨宴請那城守,今日不要煩惱了。
  
  自從相見後,傾子生每日都同我一起生活安眠,但我們之間絕對稱得上風清月白,他有時候情難自禁,也最多是與我擁吻,反而是我,情到濃時反而想索取更多,但是傾子生這個好男人總覺得在我病中這是重趁人之危,每次都會硬生生的停住,我有時候還會在他耳邊打趣,說這樣久了,會影響身體健康。
  
  感覺傾子生雙手環過來擁住我的腰肢,耳邊傳來他平穩踏實的心跳和呼吸,覺得溫暖與安逸,我想這樣久了,我一定捨不得離開你的懷抱吧,到那時候,我一定也會深深的愛上你,只是此時,我仍會記起,那位眼蒙白紗的美人,在深夜裡,你想起的又是誰。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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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宴請奧五城守的準備工作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美酒,美人,一樣都不能少,我讓傾子生找件紫色的華貴外衣穿著,他不解,說紫色算是我朝皇族御用的顏色,平常穿著不太合適,我讓他聽我的,最好打扮出來就是正統的皇族的味道,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照做了。
  
  因為是大白天,所以宴會在花園裡進行,我問碧桃都這個時節了,那花園裡可還有什麼好賞的,碧桃說好像是賞些歌舞樂曲,我讓她將那歌妓請來,聽她彈唱,曲子倒是不錯,只是聽得太多,沒什麼味道,好在那歌妓靈性,我找了個現代的歌曲教於她,她竟也用短短幾個時辰記住了。
  
  傾子生扶我到與他相鄰的位置坐好,我摸索著桌面上的碗筷杯著,記好它們的位置,以免一會兒失禮,我本是不願意參加的,卻又想知道這位城守的為人,只能在旁陪襯一下。等絲竹聲響起,我能聞到一陣香風,這種味道我曾經聞過,在玉嗪公主身上就有這種皇族的熏香味道。呵,這個城守大人還真是堅定的皇族擁護者。
  
  待眾人坐定,我聽到傾子生與一個青年相互寒暄,心中大抵明白這青年就是現在的奧五城守了,兩人就是談些風俗民風,那青年侃侃而談,說奧五城一直沿襲本朝的風俗與制度,是其他城池那些半道出家的風氣無法比擬的,言語的自豪與驕傲溢滿整園。我淡然開口:「可這奧五城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論華貴不及縉城,論久遠不及魏城,就是連純正的皇族血脈都快要消融完了。」我知道這話很討厭,可有時候總需要有反面角色的,我聽見那青年冷哼一聲,可又礙著傾子生的面子不好出聲反駁我,傾子生忙緩和氣氛,叫出歌妓唱曲,我起身告退,臨走前聽到那歌聲傳得極遠極遠。
  
  徐徐回望,曾屬於彼此的晚上。 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艷陽
  
  如流傻淚,祈望可體恤兼見諒。 明晨離別你,路也許孤單的漫長
  
  一瞬間,太多東西要講
  
  可惜即將在各一方,只好深深吧這刻盡凝望
  
  來日縱使千千闕歌,飄於遠方我路上
  
  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這霄美麗,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因你今晚共我唱
  
  臨行臨別,才頓感哀傷的漂亮。原來全是你,令我的思憶漫長... ...
  
  碧桃扶著我,有些支吾,我猜她一定是想問我剛剛為什麼要那麼突兀說掃興的話,她知道我一向是比較自保的,我安撫她,問她園子可還開著什麼鮮花,她說,只有殘敗得嚇人的菊花了,我一聽菊花這個詞就很想笑,我到底不純潔。
  
  傾子生回房的時候我正在和孔溶鬥智鬥勇,見我不喝藥,傾子生吩咐孔溶把藥留下,我猜他也要灌我藥,忙摸索著往床上爬,拿被子捂頭,良久沒有聲響,我才掀開被子透氣,他坐近過來,一把抓住我,我忙吧腦袋埋入他胸膛,悶悶說:「喝了也沒用,不喝。」他摸摸我腦袋,卻沒有勸我喝藥,只是問我,今日歌妓唱那曲子可是我做的,我汗顏,忙說是聽來的,他歎氣,又問我:「還記著他嗎?」他這句話問得突然,問得我不知所以,只能愣著出神,思考怎麼回答他,覺得嘴角熱流,嗯,他灌我藥了,大口嚥著,喝完仍有幾滴留於口角,正準備喊他拿手巾為我擦了,卻覺得軟軟酥酥,他竟用舌頭替我舔了。

  我只覺心中一通亂跳,呼吸也加速,他卻不碰我的唇,只在嘴角反覆磨碾,那溫柔暖暖的舌頭逗得我越發頭昏腦脹,只好把身體都靠在他肩膀上,雙手去摸索他的胸膛,反過身,主動去找他的唇,與他的舌頭纏繞,將他口中余有酒香的氣息捲入心扉裡。良久他放開我,在我耳邊輕輕說:「忘了他。」
  
  晚上,傾子生去夜會那奧五城守,我笑他,叫他扮紅妝,去夜會公子,他不語,我方知自己說錯話,忙轉移話題,讓他談妥了就早日返回,說一個人睡著太冷,他笑著答應,又為我整理衣襟,囑咐我好好吃飯。
  
  碧桃在傾子生走後帶了女人來我房間,我聽她說話,記得是今日那個歌妓,原來今日她唱那個歌曲十分討傾子生喜歡,加上他覺得我差使喚丫頭,又問那歌妓原不願意跟隨,說收了帶做一堆,那歌妓早被傾子生迷昏了頭,當然點頭同意,傾子生走後囑咐碧桃將她領來見我。
  
  我問她叫什麼名字,她說叫鴻福,我一聽說,好名字啊,紅拂夜奔,這女子該多風情,她大概不明白我說的什麼,也是應承到,說是啊,大家都說她的名字好,鴻福齊天啊。我傻眼,只是覺得可惜了這個名字,又和她隨意聊了幾句,說我平常沒有什麼事,讓他照應點傾子生的生活就好了,她高興得下去了。
  
  她走後,碧桃怏怏地告訴我,那鴻福長了一臉的狐媚樣子,又對著大公子挑眉眨眼,我笑著說沒關係啊,傾子生正值壯年,需要適當疏解,她見我說得輕鬆,越發挑些鴻福的不是跟我說,我拍拍她的肩膀,說當年我還不是被指做長相狐媚,而且女人,不管其他女人長得怎樣,做得怎樣,能管的只是自己而已。碧桃似懂非懂的應承,彷彿我說的是一件很深奧的事。
  
  傾子生晚間回來,興致很高,他與我細細說了,那奧五城守是一個很注重血統與外譽的人,生來就以自己帶有幾分皇室血液而沾沾自喜,總覺得高人一等,可就像我今日中午說的,現在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縉王想拿他手裡的兵符,他總覺得縉王不過是與他一般血統地位,自然不願,可是傾子生同他索取就完全不一樣,今天傾子生打扮得就宛如一個華貴的皇室成員,還有他暗地裡帶著的那前朝太子獨子的身份,在奧五城守那種人的眼中,與他做交易,自然願意得多,何況,傾子生承諾給他的,是縉王無法給予的,我笑著誇他,又囑咐他與黎清泉好好商量,讓黎清泉以他為借口向奧五城守索取兵符,索取的時候讓那奧五城守逼黎清泉讓傾子生親自握有兵權。見事都安排妥當,才與他相擁睡去。
  
  第二日事情果然都如我們設想的發生,奧五城的將領是那城守的家臣,所以那一半兵符也如願到手,傾子生高興得帶我去奧五城中轉了轉,他興致很高,碧桃,鴻福還有孔溶也都跟著,我被裹得極嚴實,一路又都被傾子生摟住,只是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傾子生有細細講解周圍的景致,鴻福也偶爾插上一兩句話,說這奧五城的特色,言語中是嬌糯與溫存,我聽出他對傾子生有意,有意培養她與傾子生,盡量挑些她能參與的話題,只是傾大公子不太賣我的面子。極少接話,只是細緻的照顧,我心裡歎氣,我也想還你滿心滿意的愛,可我是活不出這個冬天了吧,思及此,我又第二次吐了大片的鮮血,同時,迎來了今年的第一次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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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結
  
  離吐血那天已經四五日了,身子還是不爽,整日倦怠,神思恍惚,傾子生怕我旅途勞碌,硬是將行程延後了幾天,後來惹得黎清泉十分不滿,才出發趕往下一座城。這座城也是勢力與實力都較大的,與奧五相差無幾,傾子生在馬車上輕聲安慰我,說這座城的兵權拿到手後自有辦法拖住縉王,到時候他得以脫身,定先為我尋了那拂塵散人來,我心下好笑,那拂塵散人又不是萬靈藥,即使尋來,我這殘命也不是說好就能好,面上又不好駁他,只好靜靠在他懷裡,安逸一分是一分。
  
  黎清泉每日都與京城有書信來往,她也不避諱,老是當著我們吃飯的時候提到,只是沒什麼人回應她,她也有些訕訕的。這日眼看到了城門邊上,卻沒有任何儀仗與迎請,我只聽見有士兵報於傾子生和黎清泉,說城守大人身體有恙,不便出迎,請諸位先到驛館休息。黎清泉微怒,雖應了那兵士的安排,嘴上仍是輕諷,聽說委遠侯素來傲慢無禮,今日果然應允,當她提到委遠侯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傾子生抱我的手臂收緊,能感覺他逐漸憤怒的呼吸與僵硬的身體,我摸不著頭腦,輕聲喚他,半晌,他才恢復正常,只讓我不要擔心,先休息。
  
  如果,我是說如果,雖然這是個很沒用,很淺薄的詞語,可是為了表示遺憾,我還是要反覆說,如果當時我能夠覺察到傾子生情緒上的那些變化,也許,今後我與他也不會生那些本來可以不存在的間歇。
  
  這驛館準備的房間著實趕不上那奧五城,想來這委遠侯是個非常難纏的人,我本來身體就虛弱,加上天氣寒冷,越發覺得不舒服,傾子生只好一直陪著我,連晚飯都不曾用,我折騰到半夜也才慢慢睡去,早上醒來時傾子生卻不再身邊,我覺得奇怪,他平常都即使早起,都會為我添衣挽髮後才離開,今日卻毫無聲息走掉了,我YY了一會,然後讓碧桃去鴻福房裡叫人,碧桃卻說鴻福是一個人。我眨眨眼,莫非外出覓食了?
  
  大概午時,黎清泉又差人來我房裡要人,聽說傾子生不在,也覺得奇怪,散了幾個手下去尋人,也是無結果,我與黎清泉都不知傾子生搞的什麼鬼,我是擔心他的安全,黎清泉是氣呼呼的,說那委遠侯難纏討厭也就罷了,這傾大公子也在這關鍵時刻找不到人。我覺得她討厭,就裝作不適,倒頭便睡,她鬧了半晌,也怏怏回房了。
  
  我本能的去尋找身邊的熱源,將凍得有些發僵的手腳伸入傾子生的懷抱中,吸吸鼻子,除了平常的味道還有濃郁的酒氣,我笑著問:「你說,是不是背我喝花酒去了?」我以為他會急著否認,或者說些話與我逗趣,他卻沒有出聲,將腦袋埋於我的頸窩,我正奇怪,又覺得有微涼的液體流於我肩上,心下大驚,忙用手捧起他的頭,摸索到眼淚,用手指一一擷去,問他怎麼了,他不開口,只是將我抱得越發緊,用他滿是酒氣的體溫包裹我,良久在我耳邊開口,讓我不要離開他。

  我又是心疼又是感動,只好主動摟他的腰,從他的胸口開始吻起,用舌頭去□他頸口的肌膚與那性感的喉結,我倆的氣息都漸狂野,在這寒冷的天氣竟出來一層薄汗,他咬住我耳垂,問我:「芊重,你可是自願?」我也不在回答他,只是自主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將手穿過他半解的袍子,撫摸他的肌膚和敏感點。

  感受他體溫的炙熱與強硬。他也漸漸主動起來,幾下拉開我的袍子,撫摸蓓蕾,我被他逗得身體發顫,越發湊近他,將腿與他的纏繞,後來,一切都是本能反應,他進入的那一刻,我努力想回想這一世的第一次,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好像與那二公子都是夢一般,心下明白,有的人,終是在心底徹底放下了。
  
  早上醒來竟是精神大好,害我不得不思考,適量的床上運動是不是有去毒的功效,他也許是見我坐著發呆,又將我扯回被中,雙手環繞,我和他全身□,肌膚相貼,雖然我眼睛看不見,仍是臉紅了一大片,只好將腦袋埋於被中,想做鴕鳥,他想將我撈出來,我不從,他卻將雙手在我身上游弋,又惹得我一身的戰慄,彷彿徹夜燃燒的火種再度被點燃,我怕他亂來,忙伸出腦袋,出聲阻止他。他才規矩起來,又摟著我睡了會,這一醒竟是日上三竿。黎清泉派來的人又在門外催了,我喚他起床,卻感覺到他的遲疑與怔忡,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便開口調笑:「你還不快點去陞官發財,小心我跟著別人跑了哦。」他又愣了一會,才起身穿衣出門。
  
  傾子生走後,我讓碧桃為我準備熱水沐浴,她一邊幫我擦洗,一邊問我身上的紅痕是怎麼回事,我縱使臉皮奇厚,仍是不好意思開口,只好隨口胡謅幾句,碧桃卻嚷嚷著要讓孔溶來給我看看,說不定是毒發的病變,我摸索著找到她的小腦袋瓜兒拍了拍,說:「等你嫁人了,也會病變的。」她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遂高興起來,說這下鴻福那小狐狸精沒戲了,我覺得她護主護得好笑,問她可是自己看上了大公子,她卻急著否認,說明白大公子與她沒有緣分,還是找個相知相愛的人好,我誇她有平等意識,又閒聊了幾句,遂起身穿衣吃飯,等傾子生歸來。
  
  等到傍晚,仍不見他和黎清泉的人影,我有些著急,莫非這委遠侯還有將他倆困於這裡,這也太荒唐了吧,正胡思亂想間竟有人來尋我,說委遠侯那邊派人來請我過府一敘,我奇怪,那下人又說,委遠侯與傾大公子一見如故,聽聞我是大公子家眷,遂請了去一同吃個飯。我見他說得合情合理,雖不願,也拒絕不得,只好由碧桃陪著,坐上那軟轎,搖搖晃晃的去了。
  
  剛進門就能感受一股酒色財氣的奢靡味道,看來這個委遠侯不僅是傲慢無禮,生活也是極放蕩,府裡的下人迎我進大廳,還沒走近就聽到樂姬的調笑聲,那聲音雖柔美,卻是男人發出的,我摸把汗,張在朝,你的同志在這裡啊!竟又是一個好龍陽的。
  
  我置於大廳後,絲竹調笑聲都停了下來,只有傾子生喚了我一聲,想過來拉我,卻又被人阻止一般,碧桃剛剛被留於廳外,我既看不清楚,也沒有出聲提醒我,真真懵了起來,站了良久,才有男人的聲音開口,那聲音沙啞卻不性感,似乎是常期被縱情聲色所摧殘了一般。

  我壓制住全身的雞皮疙瘩才聽清楚他說的什麼,他說:「就這樣的姿色嗎?玉兒?」我不知道這個玉兒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對誰說,只是這種被人觀瞻與批評的感覺讓我十分不悅,我也顧不得性命涵養,朝著那聲音發出的方向還口:「你別叫得跟著鴨子似的,請本姑娘來到底有什麼事?」能感覺全體的人呼吸都一滯,只有傾子生發出大笑,終是擺脫制約他的人,走了過來,拉住我的手。我估計剛剛開口那男人就是委遠侯,出過氣之後又有幾分忐忑,朝傾子生的方向看,他雖然沒說話,仍是緊了緊我的手,委遠侯這時終於又開口了,卻不是對著我說:「玉兒,這就是你一直愛的女人?」

  我聽到旁邊的傾子生答應他:「是。」我就是再笨也明白了眼前的情況,難怪自從聽到這委遠侯的名號後傾子生就開始有些反常。這聲音恐怖,估計臉也好看不到哪去的男人就是當初...,而且還一口一個「玉兒」的稱呼傾子生。

  我有些害怕傾子生會衝動,暗示性的摩擦他的手心,安撫他,他卻比我想像中的平靜,似乎對這樣的境地早有準備,我既感覺不到他強烈的恨意,也感覺不到低賤的臣服。那委遠侯繼續說著:「你想為縉王討那兵符,他又老又醜,我怎會願意,如果是你要,我當然會割愛。」

  這時,我一直以為不存在的黎清泉開口了:「這兵符正是交於傾大公子保管的,畢竟某方面說來,他的血統要比常人優異些。」委遠侯不理他,仍是對著傾子生說:「玉兒想要兵符?那今夜就留在這裡吧。」我實在受不了委遠侯的聲音,何況他說出的內容仍然如此讓人討厭,忙替傾子生回絕,不就是個破兵符嗎?說錯了,還是半個,值得爺爺奶奶賣身嗎?而我旁邊的大公子卻緩緩開口,說:「好,我答應你。」
  
  我被人攙扶著上了馬車,回了驛館,黎清泉似乎為了可憐我,一路上幫著我唉聲歎氣,受不了她的無聊行徑,卻又無法阻止他,只得想自己的事情,我並不擔心傾子生,如今的他已經有自保的能力,那委遠侯一聽,就是個虛底子,他想留下來,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所憂心的卻只是我自己的事,昨日他醉酒回來,我一開始以為他那些眼淚是為我而流,是害怕我離開他,所以情不自禁,今天想來,自己倒自作多情了幾分,我與傾子生在愛情的立場上一直都是他付出得多,我偶爾回應,而昨晚的一切,怎麼看都是我主動,再說今天他在委遠侯面前的表現也更是令我大吃一驚,他這樣的鎮定,冷淡,有多像他那個優秀完美的二弟啊,也許,某日等他成長到完美的時候會同那二叔一般,我實在怕了,實在不想再抱不切實際的希望,不再想受那煎熬了。

  聽著馬蹄在石板路上清洌的聲音,那愁緒就同麻繩一樣在腦子裡一結扣住一結。在胸臆中難以抒去,傾子生,我該不該,能不能去信任你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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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15:20 |只看該作者
希望

  傾子生回來的時候我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伸手摸他的衣服和臉頰,卻是乾的,我不知道怎麼開口問他,只等他自己換好衣服,慣例的坐我身邊,給我餵藥。

  喝完藥他才在我耳邊開口:「兵符拿到手了。」我問,那委遠侯呢。:「死了。」他淡然開口。我並不覺他魯莽,只是問他,那守城的將領可也將那半闕兵符交於你手中?他嗯了一聲,說那將領以前是宰相提拔起來的,已經私自將兵符交予他了。

  我思前想後又問他,這兩座城是不是你二弟建議縉王先收權的,他說是。正和他談起著,黎清泉忽然撞門進來,大聲呵斥,原來她已知道委遠侯的死訊,縉王為了收買人心,一再交代,盡量不殺城守,即使是要取他性命也應該向縉王先匯報,此次傾子生單獨行動,令她十分不滿。我正思附怎麼安撫她,傾子生卻站起身來,說:「我辰時已將整個城的幾萬兵士集中編製好了,現在他們只聽我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淡然,就像說,我辰時已經吃了個饅頭,現在就不去吃早飯了。能感覺到黎清泉倒抽了口冷氣,連我都為他的速度而驚歎了一下。
  
  我們搬進了舒服的大屋子,黎清泉被扣押在行館,傾子生在孔溶那裡知道我的毒全是她害的,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可礙於大局,只能留她一條命,但想來她的日子也並不好過,我本來想去耀武揚威一番的,又覺得這太像玉嗪公主的作風,遂做了罷,說起來,玉嗪公主的消息好久沒聽見了,不知她和樸德遁斯過得可還快樂。

  正想著,有人拍我肩,我才感覺碧桃在跟我說話,仔細聽,原來她叫了我幾聲,我一直都沒回應,我心下茫然,難道我的聽覺的也在漸漸消退了,或許是我臉色太嚇人,碧桃忙在我耳邊嘮叨,說大公子這幾天確實太忙。有時候飯都顧不得吃,所以不是故意不陪我的。我知道她誤解我的心事,遂笑笑,讓她把鴻福叫來,說我有首曲子教於她。
  
  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不太厚道,如果我是讓鴻福唱些哀綿的情歌,也許她還能擅長,可我不讓她唱這樣的歌,我心情不好,所以,我讓她在園子裡給我唱《你好毒》,而且反覆數遍,直到我心情也因為那:「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而活躍高興起來。等鴻福下去的時候,碧桃告訴我,她臉都綠了,而我也因為沒剩下多少日子了,懶得去安撫她,想來,因為那夜後,我因她對傾子生存有覬覦之心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滿吧,女人啊,變得果然很快。
  
  得空我問碧桃,你覺得我是個怎麼樣的人,碧桃素來嘮叨,這次又是一大堆好話,說我看起來自私自利,其實對人很好,從不主動向人索取,付出都是別人自願,又含沙射影的說那黎清泉,做起一副聖母裝,那鴻福也是裝作楚楚可憐,不過是向其他人索取憐惜愛護。我越聽越高興,萬分受用,直誇她是個好姑娘,一定嫁得良人,正打鬧間孔溶也端藥進來,我便問他同樣的問題,他答得更離譜,貌美如花,學識淵博都出來了,我一高興,血氣上湧,終於暈了過去。
  
  醒來時傾子生正在問孔溶我的病情,隔得雖不算遠,我卻聽不清楚,茫然感又襲來,不由輕聲喚了一聲。孔溶自覺的退了出去,傾子生過來握住我伸出被子的手,我勉強勾起笑意,問他:「我現在可有我見猶憐的風姿?」

  他沒有答話,拿我手在他臉上摩擦,我能感覺他消瘦的臉頰,又說:「你可要保養好點,等我眼睛好了,看見你不成人樣,我一定會移情別戀。」半是威脅,卻說得我自己都覺酸楚,過了許久,他說:「是我太自私,二弟知道了你的毒,昨日來信提到,已經尋到那拂塵散人,將他留於京城,只等我們回去,我一時走不開,又不想你單獨回去見他,我... ...。」

  我一聽,又好笑又好氣,將腳伸出被外朝他身上踢:「你不早說,害我哀怨了一上午!」他怕我受涼,又將我塞入被褥內,開口:「我明日就安排送你回京城。」我點點頭,說也是,先看看能不能治好,自己也有個譜。他不說話,我只得去樓他,吻他,念他。之後,自然是郎情妾意,溫存一番。
  
  走之前,傾子生大概給我分析了一下京城的信息,他二弟已與縉王挑明對立,現在二叔在京城有精兵十萬,而此次他來這兩座大城接手的也有十來萬兵力,雖然不及京城的精良,但好在人數還夠。縉王手上一共有三十萬大軍,兵力懸殊也是大的,但是於我們有利的就是身份,縉王要坐王位就得先趕傾玉襲下台,而趕傾玉襲下台必須有個正當理由,不然到時候內訌外患,誰都得不到肥肉。

  不管是二叔還是傾子生去坐實那個前朝太子的身份,趕秦玉襲下台都是容易的事情。所以,現在二叔也在和縉王談合作,意思是大家也算是旗鼓相當,不如二一添做五,做些都有利的事。

  我聽了個大概,半天出口問傾子生:「你可知道那秦之華的兒子... ...。」他打斷說:「我知道,上次我隨縉王到達京城,二弟就全與我說了,還說對不起我,如果我要那皇位,他願意給予我。」

  我問:「那你怎麼說?」他將我扶上馬車,在我耳邊說:「除了徹底擁有你,其他予我還有什麼意義呢?」我自是感動,又與他熱吻幾分,才鬆開彼此,他又細細吩咐隨行的碧桃,孔溶,要注意我的安全之類的,碧桃接口,說有這個將近一千人的護送,想不安全都難。

  我一聽,立刻覺得頭皮發麻,一千護送,我又不是皇帝出巡,正準備抗議,他卻出聲:「我再不准你有任何閃失。」之後又是一番情話耳語,我估計碧桃和孔溶兩個也聽得夠嗆。
  
  馬車鋪了厚厚的褥子,碧桃也不時給我端些茶水糕點,我卻覺得頭昏昏,想靠卻怎樣都不舒服,想來想去,還是傾大公子身上最舒服啊,想到他等這裡安定了不久就會來尋我,或者我好些了,來這城裡找他,心裡不覺有些甜滋滋,小別勝新婚啊,到時候大家做些什麼好呢... ...
  
  正當我一臉□,盡情YY的時候,碧桃大叫一聲不好,把鴻福那小狐狸精落下了,怎麼能讓她和大公子單獨相處。我安慰碧桃,說鴻福要是實在按捺不住,就讓她幫著傾子生磨礪一下技術吧,想來他還有些生澀,這話嗆得旁邊的孔溶一陣咳嗽,我方自覺,想來剛才說話的語氣太像同閨密閒聊了,古人應該有些經受不起。
  
  一路上也是順風順水,大概是有了生的希望,我的身體竟也沒有再惡化下去。短短十幾日,也趕到了京城外圍,天黑時,在滿月駐了下來,我聽到滿月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由產生一股物是人非的感歎,想當初在滿月時滿心的掙扎與酸楚,想當日隱藏的深痛的愛,想那死掉了的牟安白,與我在院子裡喝酒狂侃,想他帶著滿懷的眷戀與愛離開的背影,呵,真真是前塵往事如夢~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我二叔那個大忙人,竟然親自迎來了滿月,真真驚詫,莫非他發現了我知道玉嗪公主身上的藏寶圖?不會啊,這件事除非我說夢話給傾子生聽了去,不然只是我自己知道吧,這可是我唯一一個可以拿來與人談判的籌碼。

  外面的通報還沒響完,我就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這味道我曾日夜相伴,在他不適的日子,半夜也是伴著這味道將茶水送進他嘴中。「你!?」他在我面前站定,帶著疑問的開口。我面對著他,想起以前那個誓言,我說我今生今世再不願見他,如今卻是沒有堪破的,他站在我面前,我卻看不見任何東西,當然我也不願意去想像,去知道,更難得用手指去模擬他的輪廓。

  我只是低低的說:「二叔,這次要麻煩你了。」面前的人再無聲息,良久說:「當初你以死要挾要離開我,我以為你只是做做樣子,如今看來,卻將自己傷得這樣深,罷了,我明白了。」言畢,轉身離去。我愣在原地,我何時以死相挾?我就是不想如牟安白那樣悲哀死去,才想要離開你的,思來想去,也許是黎清泉在中間傳的話有那麼一些偏差,不過也罷了,即使當日你知道黎清泉要餵我毒藥,以你顧大局的觀念,我也是可有可無吧,何況,我早已對你死了心,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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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15:33 |只看該作者
風雪

  拂塵散人將我爪子拉起把了半天脈,就開始吩咐孔溶下去準備藥品用具,我覺得奇怪,出口問道:「師傅你就把把脈?不翻開我眼看看,再看看舌胎,再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毛病?」

  我估計他翻了白眼,對我說:「又不是買牲口。」噎得我口乾舌燥,連忙喝口茶水掩飾尷尬。而我那師傅歎口氣,又說道:「我不過是出去雲遊幾日,你和這玉傾都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真是丟我的臉。」「哦?」我問道:「他又是怎的?」

  拂塵散人嘿嘿一笑:「他雖說身體健朗,但是也沒少遭罪,前段時間要蒙騙縉王,也自己吃了些傷身的藥,眼看要康復了,又操勞過度,憂思過甚,惹得氣血不穩,說不定比你還先死。」

  我說:「那感情好,這樣我也不會覺得就自己一個人死,會不劃算。」我這面惡心善的師傅見我嬉笑不正經,又歎口氣,這氣歎得悠遠綿長:「丫頭,你是真的不擔心自己的病情嗎?你現在聽力應該也下降了吧。」

  我回過神回答他:「怎麼會不擔心,不是還有師傅你嗎?你是高人,自有辦法。」他沒在說話,只是加快手上的工作,讓我先休息,說一會再給我進一步診治。
  
  感覺到碧桃在旁邊發呆,問她怎麼了,她走過來,輕輕為我按著肩,半晌,竟然低咽起來,我大概猜著是關於我的病情,問,她,我師傅怎麼說,她斷斷續續的告訴我,拂塵散人告訴她們,他只能控制我的病情,減緩惡化的速度,而根治卻...「卻是沒有希望嗎?」我問,突然認定這樣的事情,我自己也有些難受。「不是,只是說那有情人的一滴相思淚太難找了。」我歎氣,是難找啊,這種抽像的傳說的東西去哪裡找。
  
  正歎氣,拂塵散人同孔溶走了進來,我問孔溶:「我們就住滿月了嗎?不去京城?。」孔溶答道:「玉傾公子吩咐過,現在情形複雜,不宜進京,讓我們在滿月先待些時日。」

  我聽了想了一會兒,讓孔先生與碧桃先出去,對我那師傅說了幾句恭維的話,接著問道:「師傅給我個實誠話兒,我這毒到底解不解得了?」拂塵散人並不答我的話,而是緩緩道來:「這傳說中的解藥是有的,那有情人的一滴相思淚,不過是在北方冰寒之地,一個叫情人崖的崖頂所生長的一株植物,那植物就能解你身上的毒。」

  我一聽:「那這麼說我很有希望了啊,為什麼你們大家卻這般?」「哎,那植物生得奇怪,只有花朵能入藥,而那花朵蔚藍偏白,像一滴眼淚,而且珍稀難得,所以才被後人傳說成,有情人的一滴相思淚。」我打斷他,讓他說重點,他又說:「這相思淚極難找,先說那冰寒之地非內力雄厚的人不能進入,而且即使找到,那花朵要摘下既入藥,不然尋回來以後藥力就會全失了。」

  我一聽,問他:「你的意思是我也必須跟著去?」他恩了一聲,又感歎:「可是以你的體質,沿路顛簸的話,卻不知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我聽他說得無奈,自己也覺得煩惱,方誕著臉問他:「師傅也會陪著我去尋那解藥吧。」

  他哈哈一笑,說,你這丫頭這個時候想起我這個師傅了,又歎息:「雖然我武藝尚可,可雙拳難敵四手,一路上如果要為你運氣保命的話,就沒有精力為你尋藥治療了。」我聽他說得合情合理,忙問道:「那你有沒有什麼武藝高強的徒弟,師兄什麼的,請來幫個忙啊。」他敲敲我的腦袋,又將一碗藥遞於我手上,然後出去了,我喝光手上的,順便感歎一下,真不是一個級別的,這藥要是孔溶熬出來,不苦死也得酸死啊。
  
  我裹緊斗篷。碧桃說這斗篷是很是漂亮,雪白的皮毛上還鑲有圓潤的珍珠,是傾子生親自為我挑選的,我想像著它華麗的樣子,不由高興起來,等我這毒真正能解了,也許我就會真正的去放開心胸接受傾子生吧,到時候我也有可能去還他的愛護與親近,夜風微微拂面,有人捻起我的一縷髮絲別於耳後,我以為是碧桃,笑著說:「你這丫頭何時走路這樣悄無聲息了。」

  「她」卻不接話,我繼續懶懶說道:「夏天的時候我站在這廊下還能見到大片的螢火蟲,不知這冬日可有什麼迷人的景色?」「這冬日,最迷人的景色就是你了。」「她」開口,我忙退後一步,嘴裡寒暄:「二叔來了怎麼不招呼一聲,芊重也好叫人備些酒水,伺候著。」那二公子卻退後一步,開口:「就因為牟安白的死,就因為黎清泉,你就寧願死也要離開我?」

  如果這個時候我對他還有情,或者對他還有恨意,我或許應該洇泣,或許應該責問他,可是我沒有,我朝他笑了一笑說:「我耳朵不好,你說什麼?可否再說一遍?」他當然不會再說一遍,他開始的疑問已經讓他覺得低聲下氣了吧。見他不說話,我又笑了笑,說,我回房了。還沒走遠,他在我身後說:「我會陪你去尋那相思淚。」
  
  寒冷的夜,我特別想念傾子生的懷抱,在錦被中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先才,那二叔告訴我,他會陪我一同去尋那相思淚,我弄不清楚他的意圖,如果說他是單純的為了我著想,是否太天真了,現在京城局勢有很亂,秦玉襲那邊雖然坍塌得差不多了,但好歹沒有倒台,名譽上,他還在最大那個,縉王手握重兵,雖然名不正言不順,可實力卻是最強勁,準備也是最充分的。

  而二叔和傾子生,握有的兵權也很有份量,只是,與縉王比起來,還是有些不成氣候。歎口氣,此次他抽身而出,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縉王與秦玉襲兩虎相爭?越想腦子越亂,直到半夜才昏睡過去。
  
  第二日,我實在想不清楚,巴巴的讓碧桃喚人將那二叔請來,希望問個清楚,回來的人卻說,玉傾公子公務纏身,不便前來,說有時候急事,可傳書信,我默然,你當我是黎清泉嗎?沒事還跟著你來個鴻雁傳書?想到這裡,我揮揮手讓那傳信的人下去,問碧桃,這黎清泉可還被囚在那城裡?碧桃說是,這次讓縉王十分生氣,卻又有些奈何不了,畢竟當年他也曾囚過大公子。

  我點點頭,心裡又想,看來二叔他們和縉王是徹底無法挽回了,而現在他想趕縉王下台,唯一可以合作的,就是秦玉襲。而秦玉襲那個大變態,又會怎麼選擇呢?
  
  大概修養了一個星期,我的病情基本穩定了,拂塵散人已經著手準備出發的事情,將藥品用度都購置好,人手卻沒帶幾個,一是人多上路麻煩,二是那北方極寒之地,常人是無法靠近的,於是除了他與我那二叔,竟只僱用了一個壯碩的馬伕。而且馬伕也只送我們到邊境,之後一切都靠我們三人自己動手了。
  
  二叔大概是把手上的事情都放下了,我扯著他問了一下,原來傾子生修書於他,說要為我去尋那相思淚,讓他另找人去接收那兩座城,這當然行不通,先不說這兩座城才拿到手,而且很多地方完全是賣的傾家大公子,前太子遺子身份的人情,他一走,當然是前功盡棄。

  沒有辦法,二叔只得放下手中的事情,親自陪我去。我瞭然,早猜到會有這樣的原因的,又問他,還有沒有其他的原因,他頓了半晌,不說話。我又笑笑,跟他說:「現在大家都是栓在一根線上的螞蚱,你這喜歡隱瞞的性子何時才能改?」語氣儘是嘲諷,拂塵散人乾咳一聲,說出去指點一下馬伕的駕駛技術,掀簾而遁,車裡又只剩下我們兩人,我卻無尷尬之意,只是用公式化的口吻問:「你和秦玉襲又談妥了什麼條件?」

  這話我本是蒙的,他卻似被我噎了一下,但也沒問我是怎樣知曉,良久才開口道:「我朝玉璽一直都藏於某處,這玉璽能調動我朝各郡縣兵馬,我和秦玉襲談妥,他將他所知道的半張圖給我,如若我能成功取得此物,趕下縉王,需封他為王族,不傷其性命。」我一聽,原來那藏寶圖所藏之物就是這玉璽啊,古人重信,玉璽真真是個好東西,我又問他:「你已經得知那玉璽藏匿之地了?」

  他答道:「沒有,秦玉璽只有四分之一的路線圖,我自己有四分之二,還有那四分之一在玉嗪公主身上。」我一聽覺得好笑,問他:「你藉著為我尋找解藥的事情跑出來,卻又不知道具體地點,你去哪尋那個玉璽?」
 
  我這話說得無情,不過想來他也確實是這樣的人,遂不覺得有錯。他又是過了半晌才開口:「我會先為你的性命著想的,沒有那玉璽也不一定成不了大事。」我嗤笑一聲:「得了你,那玉嗪公主被樸德遁斯圈養,而樸德遁斯此時又在新佔領的北方邊城,我想,你一定會夜會她吧。不過我告訴你,樸德遁斯早將她背上的圖毀去了。你就是找到玉嗪公主也沒用。」說完再不想聽他說話,只靠著馬車壁睡了過去。
  
  因為已是深冬,所以我剛步下馬車的時候不由被冷風吹得瑟縮了一下,能感覺有人走近我又走開了去,我那高人師傅招呼我去篝火旁坐著,我朝他吐吐舌頭,說我又看不見,往哪個方向走?他說當然是熱源,我生氣,罵他懶,旁邊早已看不下去的二叔終於過來牽了我的袖子,將我安置於篝火旁邊。

  我一邊坐下來,一邊大罵拂塵散人無德,不懂得照顧殘疾人,他卻打著哈哈,說現在要養精蓄銳,等著真真入了那險地,才有用武之地。見說不過這老臉厚的,徒自伸出手去,想溫暖一下雙手,卻被人一把往後扯住,跌入他的胸膛,我在他身上扒拉幾下,爬起來,吼他:「你幹嘛吃老娘豆腐?」這時那一直充當配角的馬伕忙解釋:「剛剛姑娘差點碰到熬煮食物的器皿,那器皿燒得通紅,要是碰到,少說也得流朧紅腫,幸虧這位公子出手拉你。」

  我訕訕,想起剛才自己言語之粗俗,不由心虛,低頭默然,而剛剛被我吼的二叔則很好脾氣的為了我盛了碗熱水喝,我不由想,這般溫柔,二叔,你莫非被鬼附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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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15:45 |只看該作者
險境
  
  夜晚風大,我早早爬到馬車上,裹著被子睡覺,卻怎麼也睡不著,全身抖得像個篩子,咬牙堅持了半晌,想藉著睡意驅散寒意,卻怎麼也沒有作用,反而弄得自己頭昏腦脹,只得出聲喚我那師傅,想來我那懶鬼師傅靠著大樹睡得正舒服,便派了我二叔進來慰問我,我本想當著他的面假意矜持一下,可惜,我顫抖得吐詞不清了,上下牙齒打架得厲害。

  他走近我身邊,探探我的體溫,普一接觸到我,我忙往後退了一下,我看不見,也不知道他臉上會是什麼神色,但估計不太好,因為他轉身就走了出去。等一切聲響都消失以後,我又有些後悔,這樣抖下去,明早就不用趕路了,直接找個地兒將我埋了得了,心裡埋怨二叔小氣,又沒有辦法,只好縮做一團,閉目養神。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感覺有人又爬到馬車上來,他動作極輕,如果我不是醒著,一定發現不了,那人走到我右邊躺下,將左手從我肩膀穿過去,摟住我微涼的肩頭,我有些僵硬,既不敢睜開眼睛,也不敢有所動作,連牙關都不敢再顫抖,到底是熱血男兒啊,他躺在旁邊,整個車廂的溫度也漸漸回升起來,我呼吸漸允,手腳也回暖過來。

  我很慶幸我看不見,因為我在想,如果我能看見,在這寂寞的夜裡,他這樣樓著我,我會不會再次愛上他,甩開這個想法,想想傾子生那乾淨溫暖的笑容,那一樣溫柔,更加穩定的心跳,終是慢慢睡了過去。
  
  拂塵散人話裡透著一絲絲曖昧與試探,問我:「愛徒,昨夜可睡得好呀。」我撇撇嘴:「還愛徒?酸吧您。」他嘿嘿一笑,轉而認真說道:「本來天氣就漸寒,早上起來已能見車沿有薄薄的冰霜了,加上北地氣候本來就要寒冷些,你不得不注意啊。」

  我也認真回答:「嗯,我也覺得漸冷,有時候冷得根本睡不著。」拂塵散人又道:「那是你沒有內力護體,連我同玉傾在外都得靠著篝火而眠。」我又問:「那我也在火邊睡得了,省得許多麻煩。」

  「不行。」竟是那二叔出聲:「你不能吹風。」拂塵散人也出聲附和,我心下一黯,那不是每晚都要受那樣凍人的苦,嘴上也不留德:「我又不是坐月子,為什麼不能吹風。」想來他三人已經習慣我口不擇言了,看在我是病人的面上,都裝作沒聽見... ...過了一會二叔才說:「我們盡量挑選有住宿房間的路線走。」他這樣一說,顯得我極不識大體,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一面對他,我就顯得極女兒氣,極幼稚,真真氣人。
  
  我問那房主,為什麼不能給我生兩盆炭火,那房主諾諾:「生炭火的話,一定要開窗,姑娘身體虛弱,不能吹夜風啊。」我一聽這話就是拂塵散人教於他的,也不好吧脾氣發與他身上,只得怏怏躺回床上,這幾日在途中睡到時辰晚一些的時候二叔都會進馬車來,雖說我不是聖女,可畢竟對傾子生有承諾,覺得這樣始終不合適,心中多有尷尬,好不容易今日遇到民房,以為放兩盆炭火在房間裡,自然解決那天寒的問題,可... ...拿杯子蒙住頭,歎口氣,黎清泉你不要怪我啊,我不是故意躺在他的懷抱。
  
  我今日沒有再裝睡,待他將身體安置妥當,才開口說:「我想和你談談。」「嗯。」他應到。
  
  「我身負劇毒,畏寒怕冷,全是因你而起。」頓一頓,斟酌著語氣:「近來借你體溫,日夜安寢,嗯,恩,全是被迫無奈,如果傾子生在這裡,我定不會依賴於你。」好不容易說完,卻感覺他微微怔了一下。過了很久,到我以為他睡著了,他才應了一聲:「嗯。」「哦,還有,以後你還是稱呼我大嫂吧,等我好了,一定要跟你大哥生個小寶寶。」

  我知道我在他的懷抱裡說這樣的話顯得很厚顏無恥,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和他之間還有什麼東西可隱瞞,我看淡了他,他也看透我了吧。既然這樣,不如大家更加明瞭。
  
  我以為前幾日已是冷得徹底,可等真到了這最北邊,我才明白,世界上有個地方是可以媲美北極的,奶奶的,我呼口氣就能結成冰,那馬伕早已止步於冰原之外,拂塵散人與二叔輪流駕車,我問我那師傅:「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的有植物生長嗎?」他撮著雙手,說他也沒底兒,也是聽人說的。

  我一聽,上了一腦門子火,不知道您也敢領著我們來,氣得說:「剛見著你時沒發覺你是種不靠譜的人啊!」他不鹹不淡說了句:「剛見著你時也沒發現你是這種粗俗的丫頭啊!」我仰天而歎,算了,物以類聚,好歹你也教過我易容術。
  
  待二叔進車休息時我就摸著車邊兒爬來爬去,鍛煉出熱量驅寒,經常不小心蹭到他身上,他不躲不讓,施主我也是修煉得心境波瀾不驚的地界了,即使是跌到他身上,仍然會爬起來繼續。但是偶爾會想,他看著我這小狗一般的攀爬,會露出什麼表情,會不會是那個令人驚艷的笑容。每當我有這個心魔的時候我就會在嘴裡念傾子生的名字,想他的臉,祛除心魔,日子過得倒也說不上多爛。
  
  又這樣走了幾日,還沒有見到那情人崖的影子,這樣趕著馬車亂竄也不是辦法,我吃得消馬也要吃不消了,只好找了山洞宿著,商量著他們中一人先去探探路,我一聽,立刻強烈要求師傅留下來照顧我,理由是我最近病情極不穩定,有個懂醫術的在身邊,總是放心些的,拂塵散人什麼都還沒說,那二叔已應承下來,準備了一下,就出去了。

  我那師傅往篝火裡丟著柴,也不和我說話,我悶得慌,喊他:「老頭,你平常最愛打趣,今日幹嘛這樣沉默?」「玉傾自己身體也未康復,你雖對他有心結,如今卻讓他隻身犯險,實在有些愚蠢。」我聽出他口氣中有責怪的意味,也不好再同他玩笑,想來二叔是他從小救到大的,要是因為我死在這地方,他一定很不爽,只好在嘴裡應承下:「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他又歎了口氣,站到洞外去觀察地形去了,讓我不要亂動。
  
  拂塵散人那話說得我有些許不是滋味,你不懂他傷我有多深,而你就算知道,又怎麼知道我的想法,你再高深,還不是當代的凡夫俗子,心下苦澀,向旁邊摸索挪動,想找個地兒靠靠,順便感歎自己的命途多舛,靠著石壁,雙手在地上亂劃,摸到塊石頭,正奇怪這石頭手感之光滑,簡直如同人工打磨過的一般,忽聽碎石滑落,我忙縮回手,腳下虛無,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被淹沒在陣陣的喧囂中。
  
  觸手可及的是岩石,我晃晃腦子,爭取站起身來,努力回憶,剛剛好像觸動了山洞中的某個機關,然後一陣碎石塵土的砸落,就昏了過去,思及此,我本應絕望煩惱的,奈何我這殘破身軀,早一副要死的相,現在的處境也差不到哪裡去,也就釋然了,我豎起耳朵傾聽,周圍只有風雪的呼嘯聲,觸手的岩石溫度也低得嚇人,要不是手指乾燥,我一定以為自己扶著一塊冰站著,呼喊兩聲,只有我自己的聲音迴盪,而且被風雪摧毀得非常微弱,來不及煩惱怎麼找到二叔和拂塵散人,漸漸回復的神經已經開始感覺到刺骨的寒冷,我邁開步子往前走,卻覺得地面平滑乾淨,不似那種險地,走可將近半個時辰,手腳麻木,臉也被風割傷一般,火辣辣的痛,頹然倒地,我一個瞎子,在這樣一個荒蕪人煙的地方,就要這樣死掉嗎?心裡想想,早知道,死在傾子生懷裡還有幸福一些。苦笑一聲,我終是無法消受那有情人的相思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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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懲
  
  如果一個人的心境已臻絕境的話,他會想些什麼呢?一萬個人應該有一萬個種重點吧,聽著耳邊呼嘯的風雪聲,我靠在一處,把手腳捲縮成一團,腦子裡劃過各種各樣的事情,我去想今生我經歷的每一件事情,今生我所認識的每一個人,從睜開第一眼見到的碧桃,從眼睛全瞎之前看到的那個模糊的傾子生,我想我是遺憾的,遺憾還沒有擁有一場刻骨的,相互的愛情,沒有死在愛人的懷裡,還沒有體會春閨與夫君嬉戲的樂趣,還沒有擁有一個同最愛的人生的寶寶,你看,我還有這麼多的東西放不下,還有,我還想聽鴻福彆扭的唱《你好毒》,還有呢... ... 連嘴角苦笑的弧度都拉不起來了。閉上眼,讓痛苦到極致的感覺去祛除我的懦弱。
  
  如果一個人的心境已臻絕望又遇到希望的話,他會想些什麼呢?別人我不知道,我現在想的不過是一碗熱水,一床棉被,一個合適的溫暖的懷抱。

  所以我也不管他是不是那個讓我心灰意冷的二叔,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抱住他,聞到他熟悉的,這段時間日夜陪伴我的味道,我已口不能言,只能讓那一些熱淚告訴他,現在遇到他,我是欣喜多於厭惡的。

  「你還好嗎?」他在我耳邊問,語氣急切,讓我有些恍惚,「芊重,你別睡,你睜開眼。」他這樣叫我,我卻突然想笑,我眼睛睜開閉著都是看不見,要是我睡睜眼覺的話,你怎麼知道,這樣想來,自己也笑出聲來。可能我總算有了些活氣兒,他似放鬆了點,抱起我,往避風口挪動了些,我整個人埋在他的臂彎裡, 卻不覺得溫暖,反而使麻木的身體恢復知覺,更加難受起來。

  這難受勁兒似千根冰針在太陽穴使勁扎一般,漸漸呼吸困難,他又將我抱緊了些,過了一段時間,找了個地方將我放下,我正覺得奇怪,忽發現後背有一股暖流湧如,流向四肢百骸,頓時將那難受勁兒壓制了下來。

  我知他是在輸內力於我,也沒力氣與他客套,只是閉目承受。這一閉,就是半個時辰,我總算恢復行動力了,開口說:「行了。」他將內力一收,卻沒有回答我的話,我身體失去支撐,向後癱軟下去,正壓到他身上,只覺比那岩石還冷一些。

  「你?」我開口問他,他仍不說話,我有些著急,轉過身,摸索到他的身體,仍是遍體生寒:「二叔,二叔......」搖晃他,嘴裡也喚著。

  「嗯。」半天他才答應我,這聲音卻像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樣,我一聽他這樣的聲音,心下害怕,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也沒活著離開的希望了,忙問他怎麼辦,他讓我將他扶起,半靠著坐著,方便他運氣療傷。跌跌撞撞安置好,我靠著他坐,周圍除了外面的風雪聲,就是他的呼吸,我心裡卻比獨自一人時有譜了很多,畢竟這二叔在我的心目中怎麼也算是「萬能膏藥」,能醫百病。
  
  「拂塵散人呢?」他開口,打斷我又漸迷糊的思緒:「你一個人是怎麼走到這裡的?」「這裡是哪?」沒有回答他,我反聲問道。「情人崖。」他答到,我嘿嘿一笑:「那多浪漫,可惜湊錯了人。」

  他再沒開口,不知道是不想說話,還是身體薄弱到開不了口。我只得匯報我的情況,將我到達這裡的情況細細說了,又分析了一下,按那個機關掉下的地道來看,是人為開鑿的,一路走過來,也覺得地面平滑,不是天成,現在聽他說這就是情人崖的地界,那必是前人鋪好的路,我不過是陰差陽錯而來。

  捅捅他,問,我們是在此處等待拂塵散人,還是上那崖頂找相思淚,他卻沒有回應,我大驚,撲到他身上,上下其手,直到掐得他悶哼一聲,才罷手,學著他的話:「你別睡啊。睡了就完了。」

  他還是不說話,我摸摸他的身體,冷得與我剛才差不多,反觀我自己,雖談不上熱血沸騰,也談得上中氣十足,感歎一下,中華武術秘技的精妙,順便為眼前的情況犯難,我當然不能讓我這二叔死在這裡,可我不會武功,無法將內力重新輸入他的身體,只能用個笨辦法,解開披風斗篷,盡量將他摟近,蓋於彼此身上,他精神還未康復,只是僵硬在那裡一動不動,我怕他將四肢凍壞,用雙手為他揉捏,活絡經血。待他的體溫也漸漸回升,我也累得乏力,倦於他的臂彎中小睡過去。
  
  我醒時他呼吸已漸穩妥,我從他身上爬起來,照他的臉招呼了兩下。「第二次了。」當我聽見他說,咬牙切齒似的,我嘿嘿傻笑,忙為自己開脫:「我怕你睡著了嘛。」又問他,現在離我離開有幾個時辰了,他頓了一頓,說:「外面天已經全黑了。」

  我歎道:「拂塵散人還未尋來,事不妙啊。」見他不做聲,我又說:「你為什麼不回去通風報信?」他卻像個溫吞的葫蘆,半天不說話,我又問:「你把內力輸給我,所以回不去了?」

  他才答道:「我沒考慮周全,先前,我本應將你擱於避風處,回去尋來拂塵散人的,如今只有聽天命了。」他話說得無奈,讓我心裡也別是一番滋味,問他:「是啊,既然你本是個顧大局的人,又何苦為我走了這著險棋,現在你是希望我謝你還是怨你?」我這話自是說得含沙射影,情緒中滿滿的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將我摟緊,我也懶得拒絕,只是想,反正都是死,兩個人都死在這裡還是好的。

  畢竟我拖了一個這樣優秀的男人做墊背。「你不用擔心,散人自會找到這裡,只恐怕時間難捱了一些,我內力一時無法恢復,你病情若再反覆... ...。」他不提還好,他一提我又覺得冷風在我身上找縫隙灌,只好做個八爪魚將他纏緊,他並不出聲阻止我,反而有些迎合,搞得我些許不好意思,先前對他的怨恨等等也被淹沒在此時的恍惚當中。
  
  仰起頭,卻無法看清楚他的臉,我不禁想,以前是他看不見我,現在我是我看不見他,為什麼沒有一個好的機會讓我們彼此都能看清楚,讓我去懂他眼睛的東西,或者讓他懂我說不出口的請求,感覺有手指摩擦我的眼瞼,這個動作以前我也喜歡做,我脫口而出:「癢。」他卻低低笑了一聲:「我以前也覺得。」

  我汗然,問他:「那你當時怎麼不說?」他卻不再說話,只將手指移到我的唇瓣,我低頭想躲過,他摟住我的腰將我向上一提,我一鬆口,將他手指的指節含入了口中。

  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吻上了我的耳垂。我知道這個時候命懸一線,本是憂愁焦急的時候,可二叔既然這麼有興致,我當然也極配合。伸出舌頭,舔允著他的手指,任他將火熱的氣息吐在我脖子周圍,在這寒冽的空氣中加速我的心跳。他的唇還是如以往一般,技術熟巧,可以輕易帶給我親暱炙熱的感覺,我腦子裡回想起他當初的樣子,把這吻映襯得有些悲涼,卻又有些異樣的興奮感。

  我伸出雙手摟他的頸,與他的舌頭嬉戲糾纏,他的手也伸入我的衣襟中,帶給我身體一陣顫慄的感覺,耳磨廝鬢,本來是多美好的啊,可帶有這麼多的怨,這麼多的不確定,這麼多的絕望,雙手探入他的衣襟中,感覺他的身體快要控制不住的時候,我退出與他的唇齒糾纏,在他耳邊說:「如果,只要有如果,我可以活著出去,我一定會嫁給傾子生。」
  
  很多的書上都說過,如果跟一個男人歡愛的時候,最掃興的莫過於提起另一個男人,我很缺德的用了這一招,很滿意的感覺到二叔的身體陡然的安靜下來,很滿意我眼前的一切,我到底自私得可以,如果這樣可以傷他的話,我不介意多來幾次。我依然躺在他懷中,他慢慢用雙手將我的衣服整理好,又有些僵硬的將身體挪開了些,過了半晌,吐出一句話:「我一定會讓你活著離開。」我很滿意的嗯了一聲,還加了一句:「二叔到時候一定要來喝一杯真正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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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16:06 |只看該作者
生路
  
  人總是容易反覆,至少我是,剛開始撂了半天狠話,現在覺得冷,我又往他懷裡鑽了鑽,他卻突然側開了身體,讓我覺得他十分小氣,感覺他輕輕起身,我有些急了,一把扯住他,也不管逮住的是他的袖口還是腰帶,他用一隻手握住我的,輕輕掰開,嘴裡說:「我不走,出去看看。」我哪裡肯依,害怕他一時想不開,將我丟在這裡自生自滅,只好死皮賴臉扭住他。

  「你先鬆開。」他又勸我,我只當沒聽見,拽得更牢些。「哎,我內急,你放我出去吧。」我愣住,傻傻的放了手,臉頰發燙,對啊,二叔也是人,二叔也要拉屎拉尿,待他去解決內急的期間,我仔細想了想這個問題,覺得既然他是人,他也會有做不到的事情吧,比如說專一的感情,想到這,我覺得應該原諒他,以後再也不要用那種怨婦的態度對待他了。恩恩,就這樣說定了。
  
  所以當二叔一進來,我就扯開嘴巴最他笑,問他:「解決完了?」或許他覺得我太親切,所以沒回答我,只是對我說,外面天快亮了,我一想,時間過得竟這樣快,已是一天了嗎?我問他:「從和我們分手後走了多久到這裡的?」他開始悶悶不說話,後來說走是只走了一個時辰,只是風雪很大,他當時看不清楚方向,滑下了山,我又問:「所以你並不記得回去的路?」

  他像是應了一聲,又說:「你說你是觸動了機關走到這裡的,而估算你走的時辰,如果散人沿那路過來,應該早就找到我們了。看來我們只有出去找生路了。」我也表示同意,想來我也不是喜歡坐以待斃的人。他過來攙起我,經過一夜,他的內力似是恢復了些,握的手又有熱熱的感覺傳來,我也反握住他的手,畢竟他現在就是我的信賴。「你一會千萬不要妄動,一步一步都跟著我,這地勢險峻,十分不好走。」他囑咐我,點點頭,跟著他步出洞外。
  
  剛走近洞口,就是一股寒風,那風灌進嗓子裡,我忍不住咳嗽起來,咳得那麼猛烈,想止都止不住,還有鹹澀的液體滿溢出來,我很絕望的問他:「我是不是要死了啊。」他不答話,用袖口將我的嘴角擦乾,伸手攔我的腰,用斗篷將我裹個嚴實,只留了鼻尖在外面,又囑咐我,盡量保持清醒,然後帶著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我耳邊仍有風聲,仍有雪嘯,可心裡卻平靜了許多,如果此時我和別人在一起,我一定信不過那人,總覺得事情要自己參與才能保自己萬全,可此時輪不到我想那麼多,何苦,將我摟住這個人,他說過會讓我活著的,他既然承諾過的,一定能實現吧,一定。
  
  腳尖被雪水浸濕,從指頭冷到肺裡,我不停的在走,卻仍是不住的顫抖,如果不是他將我使勁往上帶,也許我就跌入了這茫茫風雪中。也不知走了多久,在這時間裡,我反覆想著一些無用的情緒,靠著一些溫暖的幻想支撐我,直到他掀開我的斗篷,對我說:「到了。」我詫異,喘回一口氣悶悶出聲:「到了?黃泉路上嗎?」他卻笑了起來,笑聲那樣爽朗:「你願與我共赴黃泉嗎?」我拿手捶他,咬住打架的牙關,憤憤說:「那也好,便宜你了!」
  
  二叔在我耳邊說,他記不住路了,索性走到了情人崖崖頂,如果拂塵散人能在我們凍僵死掉之前趕來,我們也就有了希望,如果,「如果不呢?」我問他:「你何時變得這樣愛冒險?不像你的性子啊?」他將我擁住,不回答我的話,只在我耳邊講那些有的沒的,包括他提到玉嗪,牟安白,黎清泉,我本想好好聽這些八卦的,只是腦子越來越沉,思緒也開始斷斷續續,又感覺他吻了吻我的臉頰,實際上我想到臨死吧,本準備主動奉上雙唇的,可惜他卻讓開了,讓我去回應他的唇顯得那麼的不合時宜,只好自己抿了抿,對他說:「你要堅持住哦。我他媽要昏了。」
  
  然後呢,然後我就昏了,真是屢試不爽的好方法,因為待我醒來,我已睡在一張紅色的漆木大床上,高床軟枕,旁邊熏著一爐好聞的香,那煙霧裊裊,讓人覺得十分舒適,我活動下四肢,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有什麼不對勁呢,直到旁邊的碧桃淚盈於眶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問題出現在哪,我又能看見了,我又能看見碧桃那個一哭就腫得像核桃的眼睛,又能看見窗外的春光,又能看見這些艷麗精緻的帷帳。碧桃來不及和我敘舊,已經嘰嘰喳喳的跑出去叫人去了,我就轉著眼珠子溜溜的看,感歎光明真好,順便在床上小小的活動下身體,那手腳都軟得不像話,我想是久了沒進食的緣故吧,正恍惚,覺得眼前又是一黯,以為眼睛又出了毛病,忙開口喊:「碧桃,我又要瞎了!」

  那暗影就晃了晃,直向我撲了過來,我半睜開眼睛,瞧見了傾子生那跟碧桃差不多的腫腫的眼睛,這一見卻是萬水千山一樣的滄桑,我把眼全部睜開,對他打了個招呼:「嗨~」努力讓我的笑容來得迷人加嫵媚,嘴角卻僵硬得很不給我面子,大概我的表情太過扭曲猙獰,傾子生的臉隔在咫尺,我卻沒有力氣抬起手去撫摸它,只能看他的眼角慢慢的溢出淚水來,那淚水滑落到我的嘴裡,我嘗了嘗,有點鹹。我再忍不住,陪他落下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哭了半晌,又覺得我們兩這樣子傻透了,遂開口,喚他,聲音之乾硬,十分難聽。他不應話,只是去桌上端過一杯茶水餵入我口中。他去端茶水的間隙,其他人也走進了房間,我抬眼兒瞧了瞧,碧桃,孔溶,還有拂塵散人,似乎少了些什麼,又似乎沒有問題。
  
  茶水入口,清涼舒適,我正準備大口飲盡,我那師傅卻將傾子生一攔,不讓他再繼續,懶懶開口:「她身子寒,茶性又涼,不易多飲茶。」我癟癟嘴,蹦出一句:「酒也不能飲,茶也不能飲,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我那師傅笑笑,轉而嚴肅道:「你這條小命也是老天再給的,你不注意點,下次可沒人為你再玩命了。」我不理他,拉過傾子生的手,溫溫的,讓我那個稍微有些躁動的心安定下來,拂塵散人又笑了一笑,拉出碧桃和孔溶,說吧時間讓給我和傾子生,又吩咐孔溶下去熬藥,他走在最後,臨關門的時候又朝我看了一眼,這一眼,有些意味深長的味道。
  
  「我睡了多久?」弱弱開口,忍住喉嚨還殘留的疼痛感。「半月了。」「那這又是哪裡,京城?」「不是,我們在縉城裡。」我還想再說話,傾子生卻不讓,只是扶起我,讓我背靠著他,他從背後伸手摟住我,下巴抵住我的頭頂,淡淡的說:「你還活著,這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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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春

  傾子生將我抱到院子的搖椅上,上面鋪著厚實的褥子,早春的空氣還是有些冷的,我吸吸鼻子,這是我失明期間常有的動作,傾子生又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問我冷不冷,我搖搖頭,看陽光下剛抽芽的樹木和樹幹印在泥土上的斑駁影子,劫後餘生的感覺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見我露出笑容,傾子生俯下身來,輕輕道:「散人走之前說了,再服幾個月的藥調理一下就可以痊癒了。」我問:「走了?師傅有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他說希望我們以後都不要再找他了,沒有一次是好事,這次差點連他的老命也搭進去了。」他說的逗樂,學著拂塵散人偶爾的假正經神態。我唏噓一聲,說可惜沒見著那「相思淚」,不知到底是什麼樣子,傾子生也表示遺憾,說他也沒見著,又將這些日子發現的事情,給我細細說了一遍。
  
  原來前幾月,他失去我們的聯繫,等了些時候還是音訊全無,他按奈不住,草草安排了那兩城的事務,就急趕北上,半路又得到消息,說我們已在縉城落腳,我的性命也已沒有大礙了。於是他又轉道到了縉城,一待,就是半月,直到昨日,我才清醒過來。「那我不是將近昏睡了一月?」我問,心裡著急,得趕快找面鏡子,看這臉是是腫得跟個豬頭似的。

  傾子生見我東張西望,又問我在看什麼,我心裡掛念自己是否毀容的問題,閉口不答,他歎息一聲,說:「半月前我剛到,他就離開了。」我想了想,方明白他指的是二叔,有些訕訕,半天才出口解釋:「我不是在找他,我... ...」他卻摀住我的嘴,笑了笑,又說:「鴻福新排了舞曲,是照你以前教的曲子作的,你可願瞧瞧?」我點點頭,他即轉身下去吩咐去了。我望著他的背影,喉頭有些不是滋味,我與他總是錯過,相遇時彼此身上又揣滿了秘密,誰都小心翼翼,可那些心尖上的刺,腦子裡的頑石,總是瘋狂得讓人出不了氣呵!
  
  一曲舞畢,自是艷光四射,本就是豐美的曲子,經她的嫵媚演繹更是迷人,她額頭上薄薄的汗跡,在這初春更現活力動人。鴻福的臉和她的聲音差不多,也是艷麗又軟糯,她上前來向我俯了俯身,我笑著點點頭,她便立於傾子生身後,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不再言語,我喜歡這樣安靜的性子,雖然在縉城見到她多少有些讓我覺得奇怪。

  可能是見我臉色狐疑,傾子生便老實交待,說已將鴻福收入房中做大丫頭,隨行她都是陪著的,我聽覺得有趣,又問他:「你可帶著她北上的嗎?那冬日裡的冷寒天氣她可受得住?」不待傾子生回答,那鴻福以急急跪於地上,滿口認錯:「奴婢只是一廂情願跟隨公子的,前些日子聽說公子落腳縉城,鴻福擔心他身邊沒個得力的人,便自作主張趕了過來,陪伴公子已覺榮幸,鴻福萬沒有其他的非分之想。」她一番話,說得聲淚俱下,反而搞得我不明所以,細細咀嚼,我話裡並無責怪的意思啊。

  偏偏傾子生還吃她那一套,親自撫她起來,又安慰她,說我並無惡意,言語中也撇開他自己的清白,說我斷不會誤會他們之間有不潔之事,那鴻福又抽抽涕涕的告退了。我望著傾子生的臉,感歎一句,我老了,到底不如年輕人有活力!他並沒明白我話語中的意思,有些寵溺的摸著我的腦袋,誇我風華正茂,讓我萬分受用。
  
  說完了私情說些檯面上的事,這次他草草離了那剛拿到手的兩城,果然是出了岔子,還是那囚著黎清泉的委遠城出的事,傾子生走後不久,不知黎清泉做了些什麼動作,不但恢復了自由,還將那城池拿了下來,據說是委遠侯的家族在城裡頗有勢力,軍中也有很多的權威,委遠侯算是死得不明不白,傾子生在的時候他們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再加上傾子生動作迅速的鎮壓,所以就求了一個苟全。現在傾子生一走,黎清泉一挑撥... ...。

  而唯一好的是,奧五城那個臭屁的城主立場還是堅定,不管黎清泉派人怎樣的威逼利誘,他都不為所動,傾子生一趕到這裡,二叔就趕去了奧五城,現在也是和縉王對侍著,局勢也很微妙。我又問傾子生,那我們為何會來縉地的啊?傾子生說縉地溫和,適合我康復。

  我笑不可支,說:「要是你帶我趕來這裡我還信,那二叔救了我就算是積德,怎會為了我養病跑這樣大個圈子,而不急急回去處理他那些正事?」傾子生沒說話,只是彎起嘴角輕笑了一笑,我覺得無趣,轉眼看天上的雲,春天啊,真的來了。那邊傾子生悶悶的傳來一句話:「我多希望以後你對我也多些這樣的怨懟情緒。」我白了他一眼:「皮子賤!」
  
  鴻福是不喜歡我的,因為我最近心情大好,越發喜歡喜慶的歌,而這些歌都不太符合她的氣質,她又不得不唱。比如她現在就得在院子裡扮蝴蝶,還得為我演唱「兩隻蝴蝶。」想來古人也是有些文藝修養的,也知道這歌很SB,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樂呵,碧桃也很樂呵,連在旁邊給我端茶餵水的傾子生也勾著嘴角笑,陽光照到他清晰的眉眼上,煞是好看。等鴻福表演完,我讓傾子生給了她一大堆銀子,還感歎的誇了她:「弄成這樣,不容易啊!」
  
  等她的影子都消失,傾子生才說:「以後不要再捉弄鴻福了。」我癟癟嘴,問他:「心疼了啊。」那好,以後我來唱她來聽,完了我再給她行禮。他摸摸我腦袋,問我,要不要出去走走,我抬抬手,雖然酸軟也不是沒有力氣,便點點頭,讓他等會兒,碧桃為我將衣服換換。他說:「我給你換。」嗆得我一口茶水噴了他一身,我忙傻笑,你自己也得去換。
  
  碧桃為我換上春衫,臉上還帶著笑,說,剛剛鴻福那樣兒真逗樂,我瞧著她幸災樂禍的臉,問她,是不是也想去跳來看看,我可以考慮讓她扮演老鼠哦,她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認真給我裝扮起來,桃紅色的春衫,輕軟的料子,又鑲有毛絨的邊,俗氣的可愛,上面也是印著些春花。枝繁葉茂,欣欣向榮。頭上挽個簡單的髮髻,我還留了幾縷出來,美名其曰很飄逸,珍珠耳墜,鑲金的瑪瑙鐲子,淡掃蛾眉,緊抿紅唇,我一看這裝扮,把家底都拿出來了大半,也好,難得我身體恢復,總得圖個喜慶。
  
  步出門,傾子生已等在門外,他著一件淺蘭色的外衫,同色的緞帶高高束著青絲,面孔純淨得彷彿春雨,硬挺的眉目和鼻子,見到我時笑意更濃的蕩在嘴角,伸出一隻手來,我將自己的手擱於他的掌心上,指尖是他的溫度和愛意,他又握緊,碧桃在身後很高聲的說來一句:「小姐,你們成親吧~」
  
  我看看傾子生修長的影子上重疊著塵埃光景,輕輕的吻上了他的臉頰。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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