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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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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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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18:34 |只看該作者
情思
  
  五雷轟頂一般有兩個狀態,一個是愧疚不安,一個是憤怒難耐,很顯然我屬於第二個,我扭動仍然不得自由的手腳,從窗外透進來的迷濛月光中仔細打量眼前人的臉,剛才太緊張,又加上他著的異族服飾,所以沒有認清,現在聽他開了口,才明瞭。

  他又在我耳邊問了一次:「這個時候你想的是他?」不理會他的問話,冷冷說:「二叔好興致啊,這個時候還來青樓尋歡!」語氣中已沒有開始的恐懼絕望,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怒氣,我怎麼能不憤恨,前一秒我還在苦苦掙扎,以為自己到了萬劫不復的地步,現在明白,不過是被他玩笑而已。「你他媽放開我。」

  趁他愣神,我使勁用手肘撞他胸口,聽他發出悶悶的聲音,開口吼他。他卻沒有放開我,動作放肆的將我抱緊,我雖明白了眼前的人是他,仍是抑制不住的憤怒。他不理會我的責問,仍是覆蓋我的唇,深深的吻著,我再不是咬自己,而是與他廝磨,然後使勁咬他的唇舌,感受他口中流出的鹹澀味道。

  直到彼此氣息用盡,他才鬆開我,哈哈大笑,那笑中盡有些苦澀的味道。我強自保留冷靜,開口:「二叔可是要放開我,或者說你還要我為你的銀子付出代價?」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說出的話有冷場的效果,可現在似乎毫不起作用,他很執著的抱著我,將我禁錮在懷抱中,重複開始的問題。

  我氣得大聲說:「當然是他,也應該是他,你會的只有傷害我而已?」他終是一怔,不再說話,手勁也鬆開些。我一邊掰開他的手一邊繼續說:「我恨你,我恨你,我他媽最恨的就你!」從見他以後我再沒在他面前表現出這樣強烈的情緒,偶爾撩撥他除了打發旅途的無聊,不過是想看看他的挫敗,而現在我想要將那些怨意,恨意都通通的宣洩出來。是啊,我恨你,恨你辜負我好不容易建立的愛情。
  
  抱住我亂擺的身體,他在我耳邊輕輕歎氣,說了一句:「我本以為那樣對你時,你想到的是我。」我定定站著,看著他的眼睛,冷言道:「我當然有想到你,你不是也曾為了這樣那樣的目的,對我...」後面的話哽咽說不出來,為我當初的懦弱,為我那顆心偶爾莫名的漂浮。「對不起。」他開口。

  這下我是真的定住了,伸手摸摸他的臉,問他,是不是又被鬼魂附了身,你對我說的是對不起嗎?他抓住我的手,就這樣抓著,既沒有向我索吻,也沒有動。我的心卻又從浮躁裡漸漸沉定,只是默默看他。他在我耳邊說:「芊重,給我一次機會。」我望著這個月光下的英俊輪廓,心裡的酸楚卻不是能在嘴上說出來的,我害怕啊。如果再來一次,我是不是還能活下來。終是伸手撫了撫他的臉,坦言:「呵,我不敢。」
  
  他放開我,突然失去支撐的我扶著床腳站著,他默默開口:「我明白了。」那聲音那麼失望,讓我恍惚發出這種聲音的並不是我那意氣風發,藐視天下的二叔。我呆呆站著,他又說,你將衣服換下吧,我帶你出去。說完站到窗口,背身對我。月光將他的影子扯了下來,覆在了地上,我看著那團模糊的黑影有些不知所措,所以說我這個人賤呢,接下來我就做了一件很下賤的事情,我走了過去,從背後抱住他,開口:「要不,咱們試試吧。」
  
  至今我一直都認為,我那時是撞了邪,不過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咱也得認對吧?接下來,我得到的是一個熱烈堅實的懷抱,和一場炙熱的深吻,這樣其實也不錯。
  
  換好衣服,我還沉浸著亂七八糟的情事中,呆呆地問二叔,你說那熏香裡是不是放了催情藥啊,我怎麼這麼輕易就從了你啊。他輕彈我的額頭,笑著在我耳邊說,不如你現在就真正的從了我。我臉上一紅,摀住胸口,嘴裡念叨,下次,下次。他再沒為難我,牽過我的手,從窗口躍出。

  我在這裡感歎一下,有武功真的很好啊,而且還要特別高強!躍過一家屋頂時,我強烈要求要小坐一會,二叔無奈,拉住我手坐下。我又向他細細詢問了此事的來龍去脈。今日領我進那青樓的男子我已經認出是早先摸我錢包那個,關於他為什麼接二連三的招惹我,只能說明他一開始就是以我為目標的。也證明他對我特別瞭解。我問二叔,算計我們的人可是尼佳,他點點頭,誇獎似的摸摸我的腦袋,又歎口氣:「我還以為你自己能逃出來的,看來我以後有得累了。」白他一眼,懶得給他證明我多麼的有用。根據他說的內容整理出來了整個事件。
  
  話說我們的尼佳姑娘,是個真正的女中豪傑,那樣天真可愛的性子,竟是個人販的總頭目。他們的曲目班子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行當,她那日見到我與傾子生,還有二叔倪森時已有了主意,加上我們要出邊城,她更是高興。現在想來也是,她為什麼不問我們喬裝出邊城是何目的,又為什麼事事比我們還熱心。

  竟是一開始就沒安好心,不過她也是聰明人,明白二叔和倪森都不是好惹的角色,所以一直沉著氣沒有動手。今日我們就要分開了,還沒找著機會,她終是沉不住了氣。監視我們的人又同她說我獨自出門,她立即派了人跟著我,不要看她只是個女子,心思卻細密得很,先是讓那猥瑣男子摸了我錢包,確定沒有人跟著我,為我出頭,才二次折返襲擊了我。

  至於二叔和倪森,她又派人通知他們說,我已經先找到她,她已經安排我去玩樂去了什麼的。到下午聚會時,她先是在酒水裡下了毒藥,又是埋伏了很多人在酒樓裡。不過二叔和倪森當然不能和我這個白目相比,輕易的脫了身,向她逼問了我的下落,二叔還喬裝了一下,來參加了我的拍賣大會。關於逼問過程,二叔也不肯詳細說,據我估計,一定是很黃很暴力!
  
  我抬頭望旁邊這個火焰般妖嬈的男子,問他:「你一開始不告訴我,不害怕我想不開,自尋短見嗎?」他不答。我又低低說:「如果是你大哥,他一定會先考慮我的安全的。」我承認我這話有點小媳婦的酸意,而我旁邊的仁兄顯然也被這酸意臭了臉,不高興的坐在旁邊。我心也談完了,坐在這屋頂上只能任憑那冷風吹啊吹,只能朝他挪了挪:「二叔。」他不理我,眼神陰鬱,望向一邊。

  我覺著委屈,又覺得此刻他的表現天真可愛。遂再往他身邊挪了挪,伸手摀住他的胳膊,在他耳邊輕輕喚:「二爺。」這石化的美人終於紅了臉,眼帶笑意,還故意板著臉看我。我衝他眨眨眼,討好的笑笑。他終是伸手將我摟入懷中,開口道:「我怎麼會讓你死掉?」我滿足的將腦袋貼著他的胸口上,管他這是實話還是單純的情話,至少我現在是快樂的不是嗎?「真的。」他遲疑一會,又加上了一句。我從他懷中揚起頭,勾勾手指頭,等他貼進我,在他那薄而性感的嘴唇輕輕一吻,這吻中再也沒有怨恨,再也不是單純的撩撥,只是因為我愛你。
  
  我和二叔自是在房頂耳鬢廝磨了很久,差點擦槍走火,雖然我臉皮厚,可我們的玉傾公子還是個很挑的人,並沒有在這個奇怪的地方要了我,讓我頗有些遺憾的念頭......。回到客棧的時候倪森正在端著一杯水餵給尼佳,而尼佳呢,被五花大綁在床柱子上,我仔細檢查了一下她的衣衫,還好是完整的,看來二叔他們的逼問並不是那啥。

  我走近尼佳,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仔細琢磨怎麼收拾收拾她,她給我個白眼,我作勢想要打她巴掌,卻怎麼也打不下手,哎,我這人文主義的菩薩心腸啊,還真是不方便。二叔聽我歎氣,問我怎麼了,我說我贊成優待俘虜,咱想個辦法不太痛苦的把她解決了吧。我的意思是在她不洩露我們行蹤的情況下將她放了,可屋中的三個人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倪森吶吶說:「就這樣把她殺了,不好吧。」尼佳也終於不再朝我翻白眼,估計是想,這婆娘,怎比她還殘忍些。懶得解釋,我拍拍二叔的胸膛,說:「男人,我把她交給你了。」轉身回自己的房間,媽的,接吻很累的,我要去做個甜蜜的春夢,這些煩心的事還是交給這些熱血男兒來解決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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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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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18:45 |只看該作者
意欲
  
  次日醒來,天光大亮,我興奮地跑到隔壁去瞧二叔他們拷問的結果,推開門卻只有我那玉傾美人在。我左右瞧了瞧,仍不見那兩人的影子,眼帶促狹地瞧著二叔。

  他放下手中的書信,一把將我摟在懷中,敲我額頭:「你在想什麼?」我嘿嘿一笑:「想風流的事...」他用手指托起我的下巴,湊近我:「哦?有多風流?」晨光中他的臉散發著洗浴後的清香,嘴唇微微挑起,眼睫毛長長的下垂著。
  
  我被這美景美色所迷,吶吶不敢再開口,臉上也是一陣發燙,真是自作孽,大清早將自己鬧個大紅臉。他哈哈一笑,算是滿意我的嬌羞表現,鬆開我說:「倪森他倆已上街採買用度去了,晚些時候我們就出發。」我一聽他說的是他倆,立刻睜開大眼睛問:「又買?我們是去野營嗎?還有,他倆?你們把尼佳?」他打斷我的疑問,笑笑說:「尼佳很熟悉這個地區的環境和風土,也算是個有勇有謀的女子,她算計我們不過是為錢,如果給她更多錢,定能得到她的幫助。」我想想也對。

  二叔歎口氣繼續:「此行兇險,那藏匿玉璽之地,地勢極怪,連尼佳這個當地人都心有懼意,何況我總有些不安,似有事發生。」聽他一說,我也覺得悵惘,在邊城巧遇樸德遁斯之事總讓我不能釋懷,可是想來想去又毫無頭緒,二叔摸摸我的腦袋,又低語安慰我說他也有些安排,讓我不必過於擔心。我也明白現在擔心只是多餘,只好靠這他懷裡,感受他能帶給我的安定。
  
  根據二叔所說我們要去的那個地方叫做御史窟,當地人喚作魂魄荒漠。我聽著這兩個風格迥異的稱呼微汗。至於魂魄荒漠稱呼的來源是因為那裡地理條件奇特而惡劣,既有雪山,又是沼澤,很容易讓人喪命。真是世界之大無其不有。地圖上標示的位置就只有這樣一個大概了,而真正要找到那玉璽,卻是要憑自己的才智與運氣。我歎氣,恐怕,運氣是最重要的吧,好在最近我桃花昌盛,想來也能吉人天相。
  
  整裝待發,尼佳仍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她看著我的神情十足戒備,我看著她也覺得尷尬,倒是倪森,見色忘友的主兒,事事都照顧著她,除了她一開始的居心叵測,做起嚮導來實在是沒話說,一路上我們四人騎馬而行,她總能找到最快的途徑和沿途最舒適的居住地。二叔體貼我不適應長途駕馬而行,沿途已是放慢速度,我怕他覺得我拖累,也是咬牙堅持,到了入夜才找到個小村莊投宿。

  兩間房,我自是害怕和尼佳住一間,萬一她把我那啥,我實在是死得冤枉。二叔笑我膽小,又讓我放心,我仍是不答應。他促狹的朝我笑,說:「那今晚就由我陪睡了。」我點點頭,表示對這個安排極其滿意,只怔得倪森二人目瞪口呆,我心裡想,你驚訝個屁,腦子裡不知怎麼感謝我給你機會呢。
  
  趴到床上,在馬背上顛了一天,只覺骨頭都要散掉了一般。二叔在旁邊坐下來,我朝他勾勾手指頭,讓他給我按按。他倒是真的給我按了起來,只是我自己心裡有鬼,漸漸覺得不適,又躲開來。他又朝我挪了點,我向後退,反覆幾次,直把我逼到牆角。再躲不過,只能緊咬下唇,吶吶而語:「那個,嗯,我有話...」話沒說完,已被他堵了個結實,他的唇同記憶般火熱,熨燙著我嘴角,進而是那靈活的舌頭,慢慢由唇瓣舔到口中,直與小舌嬉戲。我由微微抗拒變得動情,樓住他脖子,手指摩擦著他的黑髮,迎承著他的寵愛。氣息漸熱,他放在兩邊的手開始放到我腰間,輕輕用力。我離開他的唇,輕輕喘息,他又將唇移到我耳垂,普一接觸,就讓我緊張的呻吟出聲。這種失而復得,又小心翼翼的愛情,總是讓我面對他時如幼兒般膽怯。

  我害怕這樣下去走火,抓住他已越界到衣內的雙手,出聲阻止:「現在,不要...」雖然我不是個什麼貞潔烈婦,但也算是個好姑娘,二叔悶哼了兩聲,停了下來。我推開他,坐遠一些。媽的,還好我夠火候,能夠及時剎車,不然今晚是談不了正事了。喝了一口茶水,平息慾念,順便遞給他一杯:「來,二叔,喝口茶。」他眼神深邃,還帶些迷離,我朝他吐吐舌頭,他苦笑一下:「你倒是又這樣懲罰我。」我裝作沒聽見,轉而認真說:「你發現不對勁沒有?」他皺眉看我,我壓低聲音,又讓他靠近些,在他耳邊輕輕說:「我們好像被人跟蹤了。」他思索一下,面有疑惑。

  又問我從何得知。我在他耳邊細細說來,尼佳一路帶我們都走的小路,大部分的路途都是小道密林,二叔他們走得快,我相對慢一些,又有東張西望的習慣。偶爾回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一開始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後來才發現,當我偶爾回頭時在後方總有鳥雀群起,這種現象只有我們四人駕馬行在密林的時候才會出現。

  既然後面有同樣的情況,根據那路線,應該一大堆人馬跟著才對。但我們卻絲毫不能見著人影,這也證明那些人定是故意躲藏著。我說完後他皺眉想了一會兒,又問我懷疑是誰。我想了想,也不太明白,只有些不確定,所以只能先同他講了。我倆又是分析了良久,我才拍拍他,說我先睡了,去夜探敵人的活動就交給他了。他笑了笑,說還以為我邀他同住是有所企圖,看來是多了心。我確實累了,也懶得同他再嬉戲,打著哈哈,自己睡了。
  
  二叔半夜回來的時候還是將我驚醒了,他脫衣躺在我旁邊,倒沒有不規矩,我安心的閉上眼,知道他已經有了安排,放下心來,我這人實在是沒什麼用,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小事了。聽他在耳邊喚我名字,我不想應。他倒也不介意我裝睡,在耳邊說:「我抱著你睡吧。」伸手抱我,我只覺全身一緊,他低低笑了兩聲,又說:「好好睡,我會等到娶你。」這話聽著甜蜜,我心中卻沒譜,哎,不是還有個黎清泉擺在那裡嗎?她可是我的前車之鑒?
  
  桌上放在米粥還幾碟小菜,我和二叔是神清氣爽,倪森兩人卻一臉疲倦的樣子。我朝他倆曖昧的笑,問倪森可是昨晚太累。他裝作沒聽見,表示對我的不屑,倒是尼佳,臉紅到了耳根子,想來,昨晚確實做了些好事。我心中高興,總覺得是自己促成的姻緣,不由多喝了兩碗粥。
  
  因為今日就要進入無人居住的區域了,所以糧食飲水都要自帶,再加上一些自然用度,我也分配了一個小包袱。三兩下收拾又是出發,離那魂魄荒漠越近,地理條件就越差,大塊大塊的平地,竟是寸草不生。因為已是初夏,中午的日頭也是十分曬人,我一邊催馬前行,一邊在上面哼哼,二叔問我在念叨些什麼,我抱怨:「別人都是白馬嘯西風,只有我是駕著馬喝西北風!」他知道我是玩笑,哈哈一笑,尼佳卻生了氣:「這點苦就吃不了了,你朝女子果然嬌慣!」我知道她確實比我能幹太多,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只能住了嘴,往自己嘴裡仍些吃食,零嘴我還是帶著的。
  
  夜幕來時還沒有找到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馬兒也有些疲憊,我們只好下馬牽著前行,我卻覺著十分浪漫,左手拉著駿馬,右手拉著二叔,真有些仗劍挾酒江湖行的味道。可那三個人卻表情不一,但都有憂色,只是程度不同罷了。到天要全黑時我們才尋到一個洞口,鑽進去也算開闊,擠著過個夜也是沒有問題,只是在洞裡過夜,總讓我想起那些時候在去尋那相思淚,我與二叔相擁而眠的時候,當時今日,又是怎樣的心境啊。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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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18:59 |只看該作者
沼澤
  
  休息一日竟都是無話,趕了一天,大家都是疲乏,加上心有憂思,我很快就入了眠,二叔也在我耳邊淺淺說,明日就要深入腹地,讓我養足精神。我對他這種細心還有些許不習慣。只是害怕以後沉溺與這種親近,離開之後會覺撕心裂肺。
  
  第二日行進的路途越發奇怪,明明是初夏的時候竟到處都是薄薄的霜雪,雖然我們都帶有御寒的衣物,仍是被凍得直打顫,二叔見我行動遲緩,動作僵硬,遂讓我與他共乘一騎,靠他體溫抵禦寒氣。到特別冷的地方,倪森他們也拋棄禮節,兩人換坐一騎,畢竟性命比表皮重要要。我靠著二叔的胸膛上低聲問他:「到達目的地還有多久?」他告訴我還要穿越一個沼澤,大概能到那圖紙標識的地址,只是不知道那地方是什麼光景。

  畢竟去過的人很少,想問都問不清楚。我笑了笑,說這御史窟的名字倒還有趣,那這樣一個荒寂的地點裝點得有了些風情。他只是一笑,專注的看著前方的道路,我抬頭,能見著他微微皺著眉毛,知道他心裡 焦慮,也不再打擾他,只安靜的觀察著倪森二人。尼佳的模樣有些尷尬,能看出她一直僵著身子,倒是倪森,老往她身上貼。看得我只想笑。正促狹,尼佳轉過頭來剜了我一眼,我猜還在氣我那晚說要將她乾脆的結果了,更覺可愛,朝她和倪森呶呶嘴,她更是羞得別過頭去。
  
  等那白雪覆蓋之地慢慢結束以後,我也覺得手腳漸漸回暖,慢慢走下去,前方的道路卻是泥濘不堪,慢慢融化的積雪將地面浸了個透,尼佳看了看天色,讓我們停了馬,商量著,前方就是沼澤地域,現在天色已晚,如果貿然行進,極有可能會遇著危險,但是此時又確實找不到好的夜宿之地,這個潮濕的空地上,實在不適合安息紮寨。我們看看四周,再看看天色,也真是左右為難,原地停下又實在讓人膠著,只好決定下馬慢慢行進,希望能夠不入泥沼。

  浸過雪水的泥地十分滲人,我那厚厚的馬靴被糊得黑成一片,再看看其他三人,卻比我好得多,我覺得奇怪,二叔解釋說,他們都會些功夫,微提著內力,腳下用力自然比我輕些。我仔細觀察,二叔的鞋面最是乾淨,倪森次之,而尼佳卻只是比我好。我纏著二叔,讓他以後教我功夫,他敲敲我的頭:「散人不是教過你一些嗎?你都忘了?」我想起來,我以前還學過易容啊,只是學過沒有多久二叔眼睛好了,我傷感於小白的死,黎清泉與他的糾纏,漸漸忘了這事。

  再後來,我也是一路忐忑,真真忘了我這個變換的樂趣了。我任二叔牽著我的手慢慢行進,正出著神,卻聽那邊倪森呼出一聲,他被碎石所絆,整個身軀陷入一個澤地。我們急急轉身,尼佳伸出路杖探他,他用手緊緊抓住。

  尼佳慢慢用力,看著要將他拖出那漩渦,正慶幸,卻見他手上一滑,將正在使力的尼佳反送出去,後退幾步也是跌入另一個沼澤,尼佳因為後墜力太大,竟是由這半個身子都陷了下去。這下可好,兩人都陷入沼澤掙扎,我小時候看過一本童話,講的就是沼澤王,加上對窒息的畏怕,對那黑糊糊的泥土十分恐懼,看著他們二人掙扎,卻嚇得一動不動。

  二叔讓我不動,先是丟了一根樹枝給倪森,讓他不要使力,另一頭讓我先握住,但是站在原地不要動。我傻乎乎的站著,一動不動。那邊尼佳卻掙扎聲加大,她跌入的中心區域,周圍完全沒有下腳的地方,樹枝本來就夠不到,加上下沉速度快。連干地上的我都悶出一身冷汗。

  嘴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念叨:「救她,快。」可周圍實在沒有借力的地方,那黑泥卻慢慢的蔓到了尼佳的胸口位置,她也停止掙扎,垂下眼簾,似是認了命。

  二叔愣了愣神,又聽我鬼叫,只好拿起長劍,將一匹馬趕到尼佳下沉的沼地裡,然後躍起,以那馬身做支點,用劍鞘夠住尼佳的手,那馬匹自是掙扎不堪,下沉速度極快,尼佳卻因陷得太深,久久不得解脫。我望著隨著馬匹下沉的二叔,心中焦躁不堪,手中已是冰冷,要不是還拉著倪森,早已奔了過去,去拉住他。

  我現在哪管得了尼佳,只是喚他:「你快回來。」說這話時已帶哭腔,我是真的害怕,我才開始體會相愛的美好滋味,我不想現在就失去你。這邊倪森卻喚,讓我使點力,拉他出去,我顧不得有可能像尼佳那樣倒退出去,只使出吃奶的力氣拉他,他也爭氣,再沒讓那樹枝脫手,終於躍了出來,我鬆了力,癱在地上,倪森卻依著二叔的模樣,拿匕首刺了另一匹馬,將它趕入澤地中,用繩子套住尼佳另一隻手,合著二叔使力,終是將尼佳拉了起來。

  他們剛落地,我只是緊緊抱住二叔,眼淚已掉了出來。哭著喊他。他被我的模樣嚇住了,良久莞爾一笑,竟還開口嘲笑我:「還沒到晚上呢,不用抱這麼緊啊。」我又羞又氣,墊起腳尖去捏他的臉,他制住我胡亂動的手腳,抱了我一下,安定我那顆浮躁的心。
  
  接下來的路我們再不敢大意,如臨深淵的走了很久,才見到一片稍微乾燥的空地,周圍還有不少枯樹,正好點篝火。將剩下的兩匹馬栓在樹上,我和尼佳找來樹枝點火,四人圍坐下來,比起昨日都是滿臉倦色,特別是尼佳,看我的眼神又多了些憤恨,我想了想,開始她陷入險境時,我害怕二叔遭難,只喚他回來。狀是將她捨棄,實在自私。

  自嘲一笑,我承認我自私,我不可能為了一個對我不友好的人讓自己心愛的人去冒險。我從來都看不起聖母主義,對我來說,那就是讓自己陷入悲傷的傻子。悲天憫人是吃飽了喝足了以後的事情。我不想一路上都與尼佳這樣彆扭,休息一會,將她喊到一邊,意是與她細細談些話,最好解了大家的心結。
  
  我與尼佳站在樹後,她不願開口,我也不知怎麼開口,半晌無話,她轉身,說:「沒事我過去了。」我拉住她的衣袖,開口問:「你是不是覺得討厭我。」她恩了一聲,表示確有其事。

  我也懶得跟她客氣:「我最開始還蠻喜歡你,只是因為在你身上我能看出人們之間的平等關係,但這不代表我能容忍你可以理所當然的傷害我。你將我賣入青樓的時候你可有想過我的心境,我神經再是大條,也是害怕的,我對你憤然,那才是應該的,你希望我被解救出來了還要一副期期艾艾的樣子來原諒你?你簡直是妄想,你想我在你陷入困境的時候還有不顧一切的去救你,甚至犧牲我愛的人?更是放屁。你對我好,我自然真心,但是憑什麼你要扭曲的認為面對你那副鄙視的臉色,我還要去靠近你?」我這話說得乾脆,說完也不再理她,撂下她,自己去投入二叔的懷抱了。

  如果她能想過來,自然好,如果她鐵了心要與我彆扭下去,那就愛誰誰誰。我他媽又不是要和你談戀愛,隨便你!
  
  帶著的肉食在火焰上烤著,發出滋滋的聲音,我又累又餓,饞得不行,拿著自己那份急急的往嘴裡塞。二叔將水遞給我,讓我慢點吃,他自己卻不吃,只是拿著那熟肉,有些發神,我拿油膩膩的手指戳他,他淡然一笑,說:「今日損失了兩匹馬,這環境又比想像中惡劣,早知如此,不應該帶著你的。」我一聽愣住,食不知味,我竟是這樣的負累嗎?低下頭,想要壓抑住失落的情緒。

  他似有覺察,攀上我的肩,在我耳邊解釋:「你又想到哪去了,我只是害怕你跟著我受苦,也害怕你有性命之憂。」我聽他溫柔解釋,有些不信,掛著兩滴淚,嘴角又是吃食的油跡。他朝我微微笑,有些寵溺地為我擦著嘴角。我嘟著嘴撒嬌:「我還要你那一半的天下,這個時候你怎麼能拋下我。」他哈哈大笑,心情總算開朗些,只是過了一會說:「只是不知道現在的用度,能不能撐到我們安全回返。」我無視倪森二人,親暱的靠著他,只要有你,前途未卜又如何?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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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
  
  穿越沼澤的時候我們自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都害怕重蹈昨日覆轍。我有些怪倪森不小心,畢竟沒有馬匹負重,那些東西都需要我們自己背負,單單耗費體力。

  好在今日天氣算好,環境的能見度好過昨日,再沒有發生昨日似的險情。等感覺到腳上土地堅實之後,我們遠遠能看見那座孤立的荒山。心中已是畏懼,那孤山如被氣霧籠罩,竟是濃濃的瘴氣,整個氛圍詭異而陰森。

  我卻有些興奮,彷彿看到活生生的鬼片拍攝場景。旁邊的其他人似乎也被這樣餓景色驚呆了,仔細看著那山體,我再仔細一瞧,整個山的形狀就如同一個人類頭骨,上下凸出,山腰卻似一張張開的大口。

  尼佳倒吸一口冷氣,打起了退堂鼓:「這地方看著太怪異,又遍佈瘴氣,最好是不要進去。」我卻是雄赳赳氣昂昂,拉著二叔就要往前面衝,二叔出口制止我。從懷中掏出幾粒丹藥,說:「這山上滿佈瘴氣,你這樣貿然前去,想死在上面嗎?」他語氣是這幾日少來的嚴厲,令我瑟縮一下,拿過那粒藥吞了下去,安靜的聽他安排。倪森他們也各自拿了藥吞了。
  
  明明是山地,卻因為濕氣與瘴氣並重,顯得滑膩不堪,每走一步都將我們磨得費勁,再加上牽著兩匹畜生,更是覺得焦躁。明明遠遠還是好光景,可是離近了這山,卻覺得遮天蔽日都是烏雲,讓我既奇怪,又憑添畏懼。山路上探出的鋒利的枝丫不停割劃著我的皮膚,雖然大多數的荊棘被走在前面的二叔用劍削掉,仍是有不少漏網之魚,我不好意思開口向他們求救,只能默默忍受,只是偶爾被弄得太痛時才咬咬牙。

  山上也是密林,卻無鳥獸蹤跡,十分安靜,周圍只有我們的腳步和呼吸聲,十分滲人。不多時,汗水已經弄濕我的裡衫,外衣也讓露水弄濕,整個身體粘粘乎乎的,十分不爽。其他人也比我好不了多少,都有些糟糕,只有二叔,長得好看就是優點,汗濕額頭只添性感。他偶爾回頭望我,那眼中的專注更是給他增加了幾分魅力。我就以他為目標,使力往上爬著,爭取能早點到達那山腰口。
  
  汗如雨下,漸漸讓我眼睛有些睜不開,體力也透支到了極限,每挪動一步都如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於前方的道路,和默默移動的人影都有些恍惚了。

  忽然被樹枝一拌,還沒反應過開,眼看著就要向前面跌去,任那樹枝劃破我的臉,險險的被人拉住,我還以為是二叔,抬頭卻見是尼佳,她也沒有比我好多少,滿臉都是濕濕的汗液,裸露在外的手臂頸項也被樹枝劃得亂七八糟。

  聽到我剛剛失聲的叫喚,二叔也退了回來。從尼佳手中接過我的手,問我有沒有傷到。我癟著嘴,萬分委屈,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要不是尼佳,我就毀容了,那不是硬生生的將你推開黎清泉了?」聽著我不靠譜的抱怨,他倒是一笑,叫住了倪森,說休息一下吧。我們幾人才找了一個相對乾燥的地方坐著,我擦乾臉上的汗,喝了幾口水才算勉強緩過氣,又看了看坐在一邊喝水的尼佳,討好的湊過去:「嘿嘿,剛才謝謝啊。」

  她嗯了一聲,也沒理我。我猜她也還有些彆扭,也不激進,只是乖乖的坐到了二叔旁邊,靠在他身上,詢問還有多久到達山腰,他說:「最多一個時辰,應該在天黑前能趕到。」我舒了一口氣:「還好。」二叔的眉毛還是皺得緊緊的,看來他對今後的事情也沒有底。
  
  休息了一會,我們繼續跋涉,後面的路更是難走,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我們才到了那山腰,一看面前的景象。立刻明白,就是這個地方了。
  
  大塊巨石堆砌的石門,雕刻著古老的花紋,既厚重又詭異,明顯的人工痕跡,證明它確確實實是那寶藏的藏匿之地。我有些興奮,又有些恐懼那陰森的氣氛,與我有同樣感受的還有尼佳,還是二叔與倪森沉得住氣,只是盯著那石門與上面的雕刻細看。我也湊近去,發現上面竟然雕刻著十分複雜的文字,類似於前世的甲骨文。

  聽二叔解釋,應該是書寫的秦家先祖的身平事跡,心裡想,這些古人還真是臭屁,隨便做個什麼事都要記錄在冊,以後我也要留本傳記,就寫我征服了一代美男,秦玉傾同學。正在YY中,就聽那邊倪森「咦?」的一聲,好似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我忙問他怎麼了,他一臉的尿頻模樣,半天沒開口。只是定定看著二叔出神,我想他是中了邪,只好眼巴巴的望著我的意中人。誰讓他的臉就是一副畫。
  
  過了半晌,二叔將我拉到一邊,雖然避開倪森他們有些不好,但怎麼我們也頂著戀人的身份,走到一邊說些私密話也不是不可以。我看他臉色不好,也不知說些什麼建設性的話,只能誕著臉說:「你們幹嘛這樣嚴肅啊,我給你講些葷段子逗逗樂?」他習慣性的敲我額頭,俯在我耳邊輕輕說:「如果一會發生了什麼變數,你一定要盡力保住自己性命。」我聽他的話覺得不吉利,訕訕笑:「你會保護我嗎?」他微微一笑,算是承諾。

  接著又說:「那石刻文上寫著,如果要打開那門,需要秦家後人鮮血,注滿那雕刻印記,這樣雖不致命,可難免使我有段時間的虛弱,如果倪森有些異動,你...。」「我?我會保護!」我打斷他的你,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個吻。如果你不能保護我的話,我一定會勇敢起來,然後保護你。
  
  我看他用長劍割破自己的胳膊,鮮紅的血液冒了出來,帶著些腥氣與熱度,順著石門上雕花的紋路一直流,我沒有問他痛不痛,相比疼痛,現在他與我更關心的是那個未知,我也是細細盯著倪森看,畢竟一路上有人洩露我們行蹤,他與尼佳比起來,我更懷疑他些,如果是背叛,那才是真正值得焦慮的東西。

  鮮血流得太多太久,那開口處都有些凝結,血液也漸漸呈現暗色,二叔也換個地方割了個口子,又是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想來那些傷口並不痛,只是流血流得太多,讓他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水,臉色也顯蒼白。我想過去扶住他,又明白無濟於事,只是詛咒他的祖宗,什麼破機關,要鮮血,你是吸血鬼脫胎轉世嗎?
  
  好不容易等那鮮血流滿石面,二叔有些脫力,借靠著石門歇力,我看那石門一動不動,甚是奇怪,倪森他倆見二叔流這樣多的血,臉色也不比我好到哪去,特別是尼佳,幾欲乾嘔,看來她有些暈血。

  我有些生氣,看二叔流了這樣多的血,要是無濟於事的,未免太讓人覺得洩氣。二叔卻沒了精神計較,在一邊休息,倪森只是圍著那些文字打轉,尼佳完全不知所為,就在一旁呆站著。我有些憤恨的朝那石頭凸出的一腳踢了上去,竟然砰的一聲,應聲而開了。我當時只想仰天長嘯,我要去買彩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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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19:20 |只看該作者
玉璽
  
  話說石門是大開了,裡面散發出幽幽的綠光,我走過去扶起二叔,同倪森他們探入石門。仔細一瞧,原來那綠光是由牆壁鑲嵌的夜明珠導致,也能想得通,古時的照明工具確實不外如是。

  我有些想把那些珠子挖下來裝到口袋裡去的衝動,又看看周圍的人都不為所動,深為自己的想法所羞恥!前面是長長的地道式的洞巷。陰氣很重,有些滲人。

  二叔剛剛失血過多,腳步有些虛浮,我盡量將他身體的重量壓在自己身上,想為他減輕些什麼,雖然明白這只是杯水車薪,可誰叫我愛著他,就絞盡腦汁想為他做點什麼。

  洞內的氣候也有些冷,可是卻很乾燥,不時有我們腳步引起的煙塵迷糊眼睛,停停走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我有些支持不住了。前面的倪森卻出聲道:「你們快來看!」急走幾步上前,前面有一塊圓形的空地。周圍卻再沒有路,意思就是說此路已到盡頭。「可是... ...」我疑惑:「裡面怎麼是空的啊?」我們面前是一個黃泥的圓形場地,雖然牆上鑲滿了夜明珠,可是地上卻什麼都沒有,乾乾淨淨的如果我前世見過的足球場地。
  
  我們四人都是傻了眼,倪森與尼佳已經上前去查看了,看有沒有什麼被我們忽略的機關。我扶二叔坐到一邊,也湊上去,認真觀察這塊空地。隨圓形的空間,斗大的夜明珠,腳下的是乾燥的泥土,看起來實在是太,太,太平常了。莫非這個傳國玉璽和寶藏都藏在地下,那這個先人祖宗可是真沒眼光,都花心思藏到這麼個保密的地兒了,多少還是修繕好一些嘛。也能配得上咱皇家的高貴勁吧。
  
  我看著這個地方總覺得十分不對勁,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倪森與尼佳也有些洩氣,坐在一邊思索。我轉頭看二叔,他神色倒沒有比我們失望,只是低著頭在靜靜想事情,我抑制不住心中那種空虛,坐到他旁邊,低低說:「要不,我們從此混跡江湖吧,以你的武功,說不定還有得混。」

  他轉頭瞄我一眼,嘴角似乎還帶有笑意,我覺得恍惚,他附在我耳邊說:「如你所願吧,以後你就跟著我混吧。」我又好笑,又好氣,現在還能開得出玩笑,難道他一點都不失望嗎?他看我臉色轉陰,也不再逗我,喚過倪森他們,等我們四人圍成一團,他才指了指上方,我一看,立刻倒吸一口冷氣。

  我一直覺得不對勁,現在才明白過來,頂壁的穹宏,同樣佈滿夜明珠,可那整密的程度卻是四周無法相比的,看起來那簡直像是牆被鑲在夜明珠上,而且從邊角的地方還隱隱泛出金色的光亮,金色的光亮,那就是?!寶藏!我有些興奮,二叔和倪森卻仍然皺著眉毛,原來這頂壁離地面太高,而四周並無任何借力的地方,就是想辦法上去了。也不知道上面可有什麼傷害人命的機關。
  
  我靜下心來想,也清楚了,現在二叔焦心的不過是讓倪森先上去還是讓自己先上去,如果讓我先選,我肯定讓倪森上去,即使他佔先機取了那傳國玉璽,我也不願讓二叔上去冒險。那廂倪森已經開口了:「我上去看看。」正準備動,二叔卻拉住他,吩咐:「你在下面等一下,我先上去。」

  倪森遲疑一下,也沒說什麼,站到了一邊。二叔又將我拉到一邊:「要是遇到什麼事一定不要輕舉妄動,相信我。」他說這話時候語氣極輕,可是眼神卻很堅定。我點點頭,知道不能拖累,規矩的站到一邊,只是忍不住說了一句:「萬事小心!」他點點頭,以劍鑿壁,攀爬而上,一時間劍氣與揚起的煙塵將我們的視野迷糊,只能隱隱的看個大概,二叔的身影也跟著他迅速的移動而漸漸減淡,而且夜明珠那種幽光本來就不及燈光,距離一遠,更讓我為他的安全而焦急。我一邊看向二叔一邊斜眼瞟倪森,卻正與他的視線碰個正著,眼中意味都是不明。
  
  這樣過了良久,放見到那二叔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看似已經登上了那穹宏邊角,可聲音卻一點都沒有,整個環境裡只剩下我們下面三人的呼吸。我有些擔心,脖子都仰酸了還是捨不得低下來,害怕錯過了一絲一毫,實在受不住了,剛低下頭,卻聽頂壁上發出兵器相交的鏗鏘聲,我心中大急,正準備走到正中間去看個仔細,卻被冷冷的劍鋒止住了行動,倪森拿著劍站在一邊,臉上帶著的是冷冽的眼神,我雖然早有所覺,仍是忍不住地氣得牙癢癢,半晌壓制下來,冷冷朝他說:「你以為用我可以威脅二叔嗎?未免太小看他了吧。」

  他沒有說話,只是仰頭看頂上,劍卻沒有拿開,而旁邊的尼佳完全傻了眼,一會兒看看倪森,一會兒看看我。我自嘲一笑,朝她說:「沒什麼,不過是分贓不均,馬上要面對窩裡鬥而已。」她雖然已經習慣我平常的胡言亂語,此時卻任是不離眼的看我倆,我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仍然焦心的是頂上的二叔,不知他的安危。
  
  兵器之聲漸消,卻有一聲兵器劃破身體的響音清晰傳來,我心下一驚,下意識的往前一步,那劍鋒卻劃過我的頸項,血液湧出,涼氣隱過疼痛,我咬住唇,懶得呼痛,比起二叔剛開始流出的鮮血,這也太小意思了吧,我現在整顆心都在上面那個人身上。尼佳出聲:「你受傷了。」話雖遲疑,卻帶著些許關心。我朝她悵然一笑,問倪森,此事與倪佳無關,你如果能放過她,就放過她吧。他沒有說話,只是眼神稍微眨了眨,想來對尼佳也是有些感情的,應該不會為難她。
  
  上面又傳來些許聲響,我忙仔細探看,終於見著二叔的身影從天而將,我又慶幸,又擔心,一瞬不瞬的盯著他,至到他落地,方放下心來。他摀住胸口,那裡滲入濃稠的血液,將他的白衣染得有些狼狽。他的臉色卻是更加慘白。右手抓著利劍與一個綢緞包裹的方形物體。普一落地,瞧見倪森那劍挾著我,臉色更加慘淡,嘴角竟溢出血來,我知他幼時即有舊疾,今日耗損甚大,當是薄弱得緊,出聲喚他:「玉傾。」現下再不是與他調笑作弄之時,只能喚他真名。這一聲卻是千言萬語。他看到我脖子上的傷,咬咬唇角,出聲呵斥倪森:「放開她!」
  
  倪森冷笑一下:「以你現在的身體,還能命令我嗎?」二叔以劍支地,有些站立不穩,胸膛的血又滲出了些,我心中疼痛,臉上還要強裝笑意:「倪森,你就是將我千刀萬剮都不會讓二叔皺一下眉頭的。」倪森挑挑眉:「哦」了一聲,手上用力,那劍身從我頸項劃到鎖骨,疼痛立刻讓我噤聲,二叔見狀上前幾步,厲聲:「你再傷她一下,我定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台詞雖老套,奈何從他口中說出,卻令我心中一暖。

  倪森卻哈哈大笑:「既然你對她有情,那只能是由著我威脅你而已。」二叔氣極,半晌開口:「你想要這傳國玉璽?」倪森點頭。我接口:「以你的地位身份,拿著這玉璽也做不了主。」他可能已覺志在必得,有些得意:「誰說我要自己用?當今聖上才是最有資格擁有這東西的。」

  我一聽他這話,瞬間明白了個大概,原來,他竟是秦玉襲的人,我一直覺著他可疑,卻也明白他不可能與縉王串通,如今這事都明白了,倪森這個王族崇拜狂真正的主子竟是秦玉襲,現在我明白秦玉襲當初為何要同二叔合作,拼湊那藏寶圖,想來只是要借二叔的手,而這個倪森,就是關鍵的一顆棋子。

  我試著與倪森談判:「他們能給你的,我們一樣可以給你。」倪森蒼然一笑,竟有些哀怨,我繼續:「你可以理智的想一想。」他再不聽我的勸說,打斷我:「理智吧,只是對自己不重要的人才有用。」我聽他這話,頓時懵了,莫非他愛戀著秦玉襲?這也太,那啥了吧。他卻無視我的鄙視眼神。

  朝著二叔說:「換?還是不換?」二叔看了看我說:「你是走不了的,我的人已經全在山下,就是放你下山,你也活不了。」倪森聽了,臉色卻沒變,哈哈一笑:「我早知道你懷疑我,我也沒那麼蠢,樸德遁斯的軍隊也在山下,也不知現在他們打起來了沒有?」他這話一出口,我與二叔都是變了臉色,莫非秦玉襲還與樸德遁斯有聯繫,那麼他們難道不怕樸德遁斯將這玉璽奪了去,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啊,倪森也知道我們在擔心什麼,又道:「我們當然沒有告訴他玉璽的事,只是我轉告了玉嗪,讓她適時的給樸德遁斯透露些消息和路線,讓他可以順利的來尋找到故人。」

  我看著倪森那張臉,此刻真是恨得咬牙切齒,二叔也是有些乏力,半晌都只是聽倪森講話,胸口的血跡已糊成一團,想來是重傷。倪森出聲:「你倒是換還不換?」我盯著二叔疲憊的臉,有些傷感,我不是說過要保護他的嗎?可如今仍是將他拖累了個夠,是啊,我實在是個很差勁的女人,轉過頭,對著倪森,笑了一下,主動將脖子往他劍上靠,我從來不願強求別人對我好,拿我做人質,並不是太好,倪森大概明白了我的意味,反手將劍身撤離了些,但仍是給我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疤痕。

  我覺得痛,哼出聲。二叔卻將那玉璽仍給了倪森「拿去。」他的話輕飄飄的:「放了芊重。」倪森飛身去接那玉璽,我轉身跑到二叔身邊,扶起他快要不支的身體,他朝我笑了一下,伸出手指輕輕擦拭我脖子上的血液:「這下遭了,會留下疤痕。」我看著他的笑容,實在不明白的看著他,看著他這樣的表情,一點遺憾,一點憤恨都沒有,讓我弄不明白,我懂他的野心,懂他的堅持,可是他現在為我放棄了,而他沒有怪我,為什麼?
  
  「為什麼?」我仰頭看他,他皺了一下眉:「什麼為什麼?」說完咳嗽一聲,又是鮮血溢出,我忙扶他坐下,眼淚卻流了出來:「你為什麼會救我?你為什麼不怪我?」這廂我與二叔敘著情,那廂倪森已檢查著玉璽,確認是真的以後,將它揣入懷中,轉眼看我們。我怕他傷二叔性命,擋在前面,他卻笑了一下:「你放心,我還有你們幫我轉移樸德遁斯的注意力,不會殺你們的,他們不多時就要來了,你們好自為之吧。」說完竟轉身就走。我喚住他,他挑眉表示疑惑。我盡量使自己聲音平和:「你把尼佳帶走吧,她是無辜的。」倪森頓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尼佳,竟是轉頭逕自走了。
  
  我歎息一聲,你看,這世上有多少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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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19:29 |只看該作者
易容
  
  尼佳呆呆的站在旁邊,眼中似有惆悵,又有些迷惑,我知道她自尊心很強,剛剛被倪森無情拒絕,心中自是百般滋味,我也顧不得安慰她,只是隨便給她說:「你還是跟著他去吧,活著的希望要大得多,那兩匹馬他應該不會介意分你一匹。」她卻沒有動,似脫力一般,靠在牆壁上。

  我再顧不上管她,只是擦著二叔嘴角溢出的血跡:「玉傾,你要不要緊?」我明白這問題是廢話,可如果他說不要緊,我就會相信。他卻沒有說話,似是十分虛弱。我此時也是百感交集,眼淚撲撲的往下掉。他伸出手替我抹抹淚兒:「我還沒死呢,等下再哭喪。」我雖知是玩笑話,仍是笑不起來,想到不久樸德遁斯就要來抓我們。

  以我們現在的情況,要逃出去,簡直是不可能。我摟著二叔的脖子,半是埋怨半是擔憂:「我知你一向機警完全,誰知今天被倪森那小白臉給擺了一道。也不知道你最近都在想些什麼?」他低低一笑:「最近當然都是在想你。」這倒是赤(裸)裸的情話,害我還有幾分羞意。
  
  問他:「你後悔嗎?」他苦澀一笑:「命該如此。」我有些悲嗆道:「我還沒活夠呢,才這樣兩日,當真是上天不喜歡我。」二叔沒再說話,大量血液的損耗使他的神智也有些模糊,我將他更緊的摟在懷中,在他耳邊說:「我說過,我會保護你。」
  
  尼佳是會些簡單功夫的,我讓她點了二叔的昏睡穴,我看著二叔漸漸閉眼,摸著他的臉頰,細細的看,似要將這個模樣記到心裡去,這樣完美的眉目和臉龐,看多久都不會膩的啊,可是我不過短短的擁有了數日,今日的分別卻不知是多久了。抹乾眼淚,現在可不是傷情的時候,一刻不停的收拾著,才將自己弄得傷情些,又求了尼佳,希望她可以幫我隱瞞。她木訥的點頭,算是同意。
  
  這樣久不見樸德遁斯,他倒沒有什麼改變,仍是豪氣干雲的樣子,身後那密密的縱隊看來此次也是大動干戈。我傻傻的朝他招手,台詞老套的說了句:「好久不見啊。」他定定看我,似要用眼光剜出我幾塊肉般,我此時卻顧不得害怕,只是做出期期艾艾的樣子:「他又將我丟下了,呵~」假笑兩聲,眼淚倒是真的。他走近我,斜眼瞧瞧躺在一邊的人與縮在一旁的尼佳。我苦笑一聲問他:「你饒過我性命好不好?」他眼神鄙視,似是瞧不起我的貪生怕死。良久才開口:「我怎麼會讓你死,我只是會毀滅你。」
  
  樸德遁斯手下的兵士去翻了翻牆腳平躺的男人,又將尼佳抓到他的面前。我跪在地上,開口求他:「尼佳只是我們請的嚮導,而『倪森』也被秦玉傾所傷,你放過他們吧。」我說地淒然,樸德遁斯卻很是玩味:「哦,你何時變得這樣悲天憫人,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鐵石心腸呢。」忽視他的嘲諷,我只是含淚看他,希望他能稍微心軟一些,他卻沒再管我,吩咐手下的士兵搜查整個洞內,當然一無所獲。樸德遁斯有些生氣,想來是沒抓到我二叔,報他當初被威脅的恥辱。

  又看了我一眼,他指了指尼佳:「將她殺了。」尼佳一動不動,只是站著,我忙爬過去,拉住了樸德遁斯的腿:「不要殺她,我給你你想要的東西。」他冷冷一笑:「什麼東西?你嗎?殘花敗柳。」我自嘲一笑:「當然比我值錢許多,你絕不會後悔。」他聽我說得認真,笑了一下,蹲下來問我:「哦?那說出來聽聽,我看值得不值得。」

  我卻不急著說,只是問他:「你怎麼不殺那邊那個男人,單單要傷害我們這些弱女子。」他沒料到我會突然問這個,哈哈大笑:「要不是這『倪森』告訴玉嗪,我又怎麼能找到你,想來我還要感謝他呢,何況,玉嗪也為他求了情,說如果可以,讓我放他一命,玉嗪比你識時務,我當然會滿足她的願望。」我淒然一笑,抹抹自己臉上的狼狽,湊近他:「我也很識時務的,你可以試試。」他更是大笑,問我:「那你現在要用什麼來交換她的性命?」
  
  尼佳在倪森走後一直都失魂落魄,我知道這種滋味,我想要保全她,不只因為她幫了我,更多是為了我自己,我希望她可以照顧那邊昏睡著的『倪森』。等他醒來,明白我為他易容躲過這一劫,卻不知他能不能以虛弱之身走出這御史窟。有尼佳做個照應,我總是放心些的。

  樸德遁斯已經有些不耐煩,我怕惹他不高興,將我們所有人殺個精光,於是指了指那仍然熠熠生輝的頂壁:「秦祖的寶藏在這頂上。」我話一說完,他臉上已顯驚色,看來倪森是真沒將我們此行的目的告訴他,現如今他知道了這寶藏,自是高興不已,問我:「你說的可是真的?」我點頭:「千真萬確,只是可惜了,那寶藏中最珍貴傳國玉璽已經被秦玉傾拿走了。」樸德遁斯也不再管我,派身手俊俏的人攀上石壁查看,聽報確有其事的時候轉而吩咐手下立刻尋跡追蹤周圍逃竄的人。

  我想倪森那狡猾勁兒,你們現在才去追,追個屁啊追。樸德遁斯也再顧不得我們,只是吩咐其他人搬運寶藏,自己也隨同去追查那玉璽的事情去了。臨走時有將領問怎麼處置我們,他頭也不抬,只是吩咐將我先押下去,那兩個人可以不用管,任他們自生自滅吧。想來我這個交換還是值得,被押下去的時候我使了個眼色給尼佳,希望她能明白。最後看一眼二叔,雖然已換成了倪森那個小白臉的臉孔,可是我多想再吻你一下。
  
  我的囚禁生涯比起上次相差甚遠,潮濕的地牢,只有微小的窗口,與微小的陽光。自我安慰,還好現在是夏日,比較清涼,要是冬日,估計夠嗆。環境不好,也沒什麼打發無聊的時光,才住兩日,我已經有些受不住,整天尋思,這樸德遁斯也不聞不問,莫非是在思考要怎麼折磨我?到時候那些酷刑也不知我受不受得住。

  胡思亂想,又記起,往日傾子生為救我,被樸德遁斯打得個皮開肉綻,也不知他今日在何處,有沒有找到一個有心人,共白頭。心下酸楚,只能呆呆想我那二叔,他只是體力虛脫,應該不會有性命之虞吧?心中還是有些擔憂的,如今他與秦玉襲的聯盟算是破裂了,不知要怎麼對付縉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來救我。想起當日他將那玉璽拋給倪森的模樣,又不由的臉上紅霞飛,想來,他是會來救我的吧,到時候我嫁與他時,不知道可不可以穿婚紗,又不知道他願不願意按西式的方法許我一世承諾。
  
  正在我沉浸於無限的夢想之中,來人粗暴的打斷我的遐想,秦玉嗪站在我面前,旁邊是兩個如狼似虎的大漢,秦玉嗪冷冷地說:「給我照死裡打!」我心下一涼,想,你怎麼每次都這樣暴力呢,真是天要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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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19:44 |只看該作者
番外:秦玉傾  淺酌

  我六歲的時候被帶入傾家,當時宰相讓我喚他為爹,喚大夫人為娘,我認真點頭,牢牢記住。他摸著我頭歎息一聲,半晌之後步出門外,然後將他兒子帶到我住的院子。那兩個月之後,相府多了一位癡傻的大公子,而我被喚做傾子賜。是相府二公子,頗得眾人寵愛。
  
  直到十歲時我終於不再做那個噩夢,那夢境太真實,總能輕易的讓我在午夜流淚。我始終明白流淚是最軟弱的反應,所以當我能忘記的時候我顯得十分高興。
  
  住到相府後,我會很早起床練劍,然後習文,相爺也就是我現在的爹告訴我,我是秦之華的後人,我什麼事情都需要做到完美。我尊重他,也明白這些是我應該做到的事情。
  
  傾子生偶爾會來找我,那個時候我不是在練字就是在看兵書。而他總會弄得髒兮兮的,然後將鼻涕和泥土蹭在我身上。我並不生他的氣,當然也不會高興,我只是有些嫉妒,如果當時的我沒有被救,變癡了或者死掉了,也許,我還會開心一些吧。可是哪裡來那麼多的如果,我要過得好,就得付出等同的東西。
  
  見到當今聖上時我表現得很隨意,還帶些不諳世事的天真,對於他的賞賜也表現得很欣喜,我當日是去請戰的,相爺說邊關騷亂,正是我磨練的時候,我們去請求秦之吟給我個機會,他當時坐在本應屬於我父親的位置上輕蔑的看我,看我為一些小小的賞賜欣喜若狂。回去的路上相爺難得的誇了我,說能屈能伸,有先父之風,說完之後再沒看我,又回到對前事的回想感概中,反而是我,我很想告訴他,讓他放下那些不必要的包袱,過得明朗一些。
  
  邊關自然清苦,卻極自由,我也開始有了些少年的灑脫與狂傲,學會了男人應該經歷的成長,學會喝酒,學會在喝醉以後講些渾話,也學會了混跡風月情場,我已記不得我第一個女人的模樣,只記得溫香軟玉抱滿懷,沒那麼寂寞罷了。
  
  就這樣長到了十八歲,我開始有了威望,有了名號,心裡那些糾葛也變成了豪情,畢竟我並不滿足於做一個定遠將軍,相爺來信邀我回京,倒正是和我想作了一堆。
  
  接風洗塵的過場走完,我還是有些期盼的,畢竟我叫了相爺十幾年的爹,我還以為他會問問我,實際上他也問了,他問我今後有些什麼打算,可做好了計劃或者準備,我有些不願開口,他歎息一聲,反而誇我:「我知道你沉得住氣,也不要將自己憋得太緊。」然後離去了。我那晚飲了一罈子酒,算是祝我自己的生辰可以過得快樂些。其實我很放鬆,我從小就明白自己最需要的什麼,怎樣去索取。只是別人不明白而已。
  
  回到京城後我開始按照相爺的安排結識一些權貴子弟,甚至包括當今太子和公主,玉嗪公主長得很漂亮,實際上我和她走在一起,在其他人看來是最般配不過的。我沒覺得她不好,也沒有特別好的感覺,只是對她不能如同以往那樣隨意,因為她能帶給我的會比其他的女子要多很多。我想我還算是惹人喜歡的類型,那些不識愁滋味的京城紈褲子弟總是願意結識我。我也總是從容與他們周旋,不過是吃吃喝喝,偶爾有一兩個附庸風雅的也會同他們談些詩詞山水,我想我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吧,等待一個殘忍的結束或者等待一個重生的機會。
  
  那時我見到她,只覺她奇怪和有些不同,到底不同在哪裡我卻說不出來,玉嗪很討厭她,說她是個俗氣的女人。我也這樣覺得,卻又些許覺得不對勁,她有種磁場能吸引我的關注,那感覺好像在這大千世界找到一個同類似的,她彷彿是努力想要安逸活在這世界上的另一個我。努力掩藏自己的愛恨,裝作左右逢源,只是她比我稍微天真些,偶爾也會流露一些幼稚的性子,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我知道他是討厭我的,她看向我時總是面似尊敬,眼角卻微微挑起,笑意也有諷刺。我偶爾會奇怪,我身上的什麼東西讓她覺得討厭我?直到那日,我送傾子生回他們的院子,見她與她的婢女在院子外喝酒,我從沒見一個女人獨自酗酒成這種德性,死拉著她的婢女唱一些曲子,只是她那曲子確實別緻,我從未聽過這樣的靡靡之音。只是覺得如果能擁有這樣一個有趣的人,也是不錯的選擇,可是我剛走近她,她立刻照我臉呼了兩個耳光,她的力氣很輕,又有些醉酒,並不痛,更像是撫摸。我本應該生氣的,可是她嘴裡那些模糊的嘟嚷抱怨,卻讓我覺得她同我幼時一般,寂寞得要瘋掉了,只得藉著這些黃湯癡傻一回。遂覺心疼,將不勝酒力的她抱入房間去。
  
  牟安白是我回京城後結識的,說不上有多特別,只是他與我交往比常人頻繁一些,他爹是太尉,也是從小被嬌慣得人,他前些日見到了她,這日跑到我房間中竟是想將她要了去。他們這樣的人,有這樣荒謬的想法不足為奇,可我那日動了真努,揪著他的衣襟,差點就揍了下去。不知道是為傾子生的尊嚴,還是為我自己的私念。待我為這個想法閃神時,牟安白竄出房去,她就站在那裡,嘴角微微張開,眼神曖昧的看著遠遁而去的牟安白和我。我突然有些想同她解釋的慾望,她卻賊兮兮的湊到我身邊,說些有的沒的,我哭笑不得,轉身離開,留她傻傻的待在原地。心裡卻突然有些喜悅,覺得日子也沒那麼的無趣。
  
  她跟著張在朝來參加酒會,還穿得不倫不類,故作灑脫的談笑,我裝作沒有看見她,卻是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用餘光打量,那張在朝不時為她端水遞菜,她倒是來者不拒,讓我有些許不爽,卻見她低低朝張在朝說了些什麼話,張在朝立刻一臉窘迫的坐到了一邊。我想起她經常冒出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不由為張在朝苦笑兩聲。本來這種酒會是索然無味的,可因為她的存在,卻讓我有了興致,還多喝了幾杯,直到結束時,我本想走近她責問幾句,卻見當今太子俯身去與她低語,還一副親近的樣子。看來這個普通的禮部侍郎的千金,還真是不簡單。
  
  我從馬車簾子的邊縫裡看她手腳並用的爬上馬車來。對上我的視線立刻垂下視線,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我有些不舒服,出口教訓她,她卻始終懶懶的,不過這時馬車卻幫了我一個忙,一個顛簸讓她抓住我。她有些慌亂和窘迫的看著我,開口讓我放開她的手,我有些想笑,明明她抓我的手更緊一些。她的臉色越來越紅,而她身體的幽香又隨著溫吞的空氣撲進我。鬼使神差,我低頭吻了她,將她的紅唇含入口中,一點點的咬舔。沉迷而又狂亂,這種陌生的情緒又讓我有些恐懼,只能盡量清醒,然後推開她,喊她大嫂。卻不知道是為了說服她還是說服我自己。
  
  人的生命中會有很多東西,但總有一個是重心,其它的都是陪襯,在原來的二十幾年,我只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回到那個本屬於我的至高點。我將要在那個位置消耗我餘下的人身,這個信念根深蒂固,我服從切心甘情願的努力。所以我利用了她。我以為她會哭會鬧,會委屈。可是她很正常的接受了,將錯誤攬到了自己身上,我並不認為她是為了愛我而屈服,那太可笑。後來我才明白,她真的太聰明,聰明到利用被利用而得到相對安逸的生活。只是,我偶爾會想,她會不會記得那晚,那些痛和她流下的那些淚水。想來,她已經忘記了吧。
  
  奔赴邊城的前幾日,我邀她相聚,胸中好似有些話想對她說的,可是轉啊轉,卻不知道說什麼,她也是淡淡說,說不怪我,是她自己的選擇。我當是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我本來就不想牽扯太多,畢竟再過幾日,連我自己也不明白是生是死。她轉身得很乾脆,我在那高樓上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卻怎麼也喝不醉。原來想不清醒,是一件這樣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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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

  我在地牢的草堆裡躺了三天,雖然說地牢陰冷,到底是夏日了,傷口既沒得到潔淨,也沒有敷藥,好得特別慢。某些地方還有化膿惡化的狀況。不過還好,我被打時很有骨氣的護住了臉,靠,要是毀了容,怎麼都是不劃算的。傷口還是很痛,為了止痛我只能想些其他的事情,比如想我那些舒適的家居服,想我乾淨的鋪滿棉被的大床,還有碧桃做的紅棗酥,也不知道碧桃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在幹些什麼,有沒有偶爾想到我,本想哼些喜慶的曲子來娛樂自己的,可惜,滴水未進的嗓子根本無法開口。我實在是不想死,我還想要見到他啊。
  
  樸德遁斯蹲在我面前,看著我的慘樣,問我:「你覺得怎麼樣?」我扯著嗓子回答他:「要死了。」他聽了似乎很高興,又說:「玉嗪還真是知我心意,我不在這幾日,將你招待得如此之好。」我訕訕:「那是當然,你的禁臠,自然是與眾不同。」他很滿意的我的回答,又問我:「你說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用?」我思索一下:「不如你先讓我把傷養好,再慢慢的折磨我?」他想了一下,回答:「這是個好主意。」
  
  我的傷仍然好得不快,因為每天有很繁重的勞動,只是那些傷都沒怎麼在臉上,平常看起來也不會太慘。但是我已經很滿意了,每日有食物,有清水,甚至還有傷藥,夜裡入睡前,還有時間可以想想我心愛的人,實際上,也活得不算太糟糕。我躲在廊下的陰涼處踹口氣,從天亮到現在,只吃了兩個涼饅頭,一直挑水洗碗,還有受秦玉嗪指使呵斥,連生氣的時間都沒有,樸德遁斯最近忙得要死,聽秦玉嗪的口風,大概是她那變態哥哥得到玉璽,現在準備拉攏樸德遁斯,然後呢消滅縉王和二叔的勢力。我每日厚著臉皮接近秦玉嗪,倒不是她比其他人對我好,只是想多知道一些關於朝政的事情,知道我心心唸唸的那個人好不好,安不安全。秦玉嗪說話,對著我倒不遮掩,想來,她也覺得我再不能活著離開這裡吧,正出神,那分配著管教我的嬤嬤,已走了我過來,指著我鼻子罵我偷懶。難得與她爭辯,提起我那把快要散掉的骨頭,隨她忙碌。
  
  樸德遁斯今日回府,府中自然是大宴,連我這樣的粗使丫頭也要去前廳幫忙。當然,我心裡想,應該是樸德遁斯想看看我悲慘的樣子滿足他的虛弱心吧。我用柴火將臉抹了個黑,搞得越慘越好。剛進大廳就覺得氣氛不對,秦玉嗪一臉驕色,臉上掛著冰霜似乎的冷淡,雖然很美,卻又滲人。

  而樸德遁斯旁邊坐著的另一位女子也是一臉惱色,那女人我認識,是樸德遁斯的愛妾之一,也是異族人,雖不及玉嗪貌美。卻勝在熱情如火,開朗明媚。單單看她兩人神色我已明白了個大概,不過是一場不是後宮的後宮戲。將盤子小心翼翼的擱在桌上,正準備轉身離開。秦玉嗪開口:「你過來給我盛碗湯。」心裡罵她,知道她想拿我開涮,還是屁顛顛的跑過去,為她盛湯。

  她卻一把推開我:「衣袖都碰到我的碗了,狗奴才!」我也是被罵習慣了,當作沒聽見,將她的碗擱下。默默退到一邊。悄悄抬頭瞄了一眼,卻對上樸德遁斯的目光。我裝作受驚嚇,低下頭來,盡量楚楚可憐些。不要說女人裝可憐是做作,某些時候,這真的是種好武器,比如現在。樸德遁斯開口,說,你以後不要再干粗使活了,做尼娜的丫頭吧。我不敢放肆,只是點點頭,尼娜?轉頭,看那位異族女子,好像就是她,她也轉眼在看我,有些好奇,並沒有明顯的敵意,我噓出一口氣,還好。還好。
  
  尼娜對我還不錯,雖說不上好,卻讓我難得有些空閒,只是,再聽不見關於二叔的消息,令我很是悵惘。被樸德遁斯抓來有一兩個月了,身上的傷都結了疤,只是因為天氣熱,偶爾會癢得受不了,比如現在,尼娜正盛裝打扮在為樸德遁斯獻舞,我托著個果盤站在一邊,卻覺得背上奇癢難耐,奈何兩手不空,只好左聳聳肩,右扭扭腰的堅持著。樸德遁斯那個魔鬼卻沒有放過我,讓尼娜停下來,又轉頭問我:「你覺得尼娜跳得不好看嗎?」我一聽,這是哪裡跟哪裡,連忙搖搖頭,又衝尼娜眨眨眼,表示我並無這種想法。可惜我們的尼娜並不明白我這種暗示,反而將它當成了一種挑釁。挑眉說:「那你來試試!」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拜託,我跳舞就跟觸電一般,傻得絕對不是一點。
  
  當然沒有人接受我不願表演的意向,將我推到舞群中間,樸德遁斯坐在一邊飲酒,嘴角全是嘲諷,我看了心裡傷感,這個表情,二叔做起來比你不知道俊美多少倍。我有些侷促有些傻,也有些尷尬。就木木的站在人群中,任周圍各種各樣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訕笑一下,開口求面前的人:「我不會跳舞啊,你揍我一頓得了。」他哈哈大笑,說這麼久了,你還是這樣喜歡冷笑話,我有些失神,想起以往在縉城,我在那宴會上講的那冷笑話。當時黎清泉坐在二叔的旁邊,而如今,誰又坐在你旁邊呢。陷入回憶的我,難免有些期期艾艾的,樸德遁斯估計是看我可憐,氣也出夠了。甩手走了,只留下有些生氣,又有些奇怪情緒的尼娜。
  
  尼娜轉著圈的看我,還學小狗一般嗅嗅我身上的氣味,我覺得她這個動作十分可愛,有股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卻也不敢亂開口。認真打量了我半天,她終於開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想勾搭樸德遁斯的?」我像吞下個蚊子,不解的看著她。她又自顧自的說:「不要騙我了,像你們這種小丫頭,不是盼望著能被他收著嗎?怪不得秦玉嗪恨你,你確實太大膽了點。」我有些哭笑不得,又不知怎麼辯解,只能聽她繼續說,大概意思是想要跟她一夥,將樸德遁斯從秦玉嗪那狐狸精那裡搶過來。呆呆點頭,不願忤逆她的意思,她像個小孩,拍拍手說:「那好,你準備一下,晚上我就將你送過去?」「送去哪?」我終於回過神來,問道。「侍寢啊?!」恩,晴天霹靂。
  
  侍女在我身上動手動腳,尼娜也在旁邊幫腔:「那邊,對就是那邊,再拉開一些。」我把侍女往兩邊拉扯的衣襟再合攏一些,不能再拉了,再拉就露點了!尼娜瞪我,凶巴巴的吼:「你難道不想和我配合?」我住嘴,現在大傷小傷不斷,是被打怕了的。有些軟弱的問她:「你難道願意看他抱另外的女人?」她愣了一下,又似寬慰我的一笑:「我和秦玉嗪不一樣,你放心,我不會把氣出在你身上。」她說得雖隨便,可我還是從她眼中瞧出來了一些難過。
  
  最後在我強烈的要求下,尼娜終於隨我走比較清純的路線。還是異族服裝,只是多了絢爛的裝飾,整個人看起來就華麗許多,如同以往將頭髮辮上,只是弄得鬆散些,讓幾縷髮絲垂在耳邊,弄些細碎的絹花做裝飾,倒也算是清新可人。臨出院門,尼娜還在給我打氣,我只朝她淺淺的笑,你看,這個世界還有比我更軟弱的女人,為了心愛的男人,還要這樣強顏歡笑,摒棄對他人的憐憫,現在最可憐的是自己才對。
  
  我在前世最喜歡的一樣東西就是夏日的晚風,那風溫溫柔柔,就如同今天這般,將髮絲向一個方向吹去,我轉頭往那遠方看,遠方呵,又是否有你在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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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20:08 |只看該作者
念頭
  
  當我被打包送到樸德遁斯房間裡的時候,他竟然不在,我用視線詢問了一下丫鬟,才知道我今晚只是排上了號,被不被臨幸還是個問題,我當然希望不被臨幸,不然我還得拚死掙扎,那多累。
  
  趁周圍沒人,我打量著這個房間,普通的大床,普通的衣櫃案台,乏善可陳,有些洩氣,我剛剛還在想,要是我能知道一個關於樸德遁斯的把柄就好了,那就可以交換自己的安全,或者,還能讓我回到二叔的身邊,我有多想回到你身邊啊。踱到他的書櫃旁邊,想找些密約什麼的都沒有,何況我根本就看不懂異族的官方文字,正拿著一本畫冊發呆,方覺後方有人,果然是樸德遁斯。

  回過頭,訕訕的朝他笑。他居高臨下的凝視我,嘲諷:「哦,你穿成這樣是來勾引我的?」我點點頭說:「差不多嘛,不過我猜你一定看不上我這種貨色,要不我們二一添做五,走走過場,我這就回去了?」他不語,繼續抱胸看我。

  我有些羞惱,一點點的往旁邊挪,管尼娜怎麼想了,我實在不想和玉傾以外的男子親熱。他一支手擋住我的去路,勾起嘴角,笑意卻冷,又問我:「你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我也些無奈,還是點點頭:「對啊,被你看出來了,你一定不吃我這套的。」我想我的回答很順從,他應該很得意,然後為了表現自己的慈悲,所以放過我。

  可是我預料錯了,我面前的人明顯有很強烈的怒氣,咬牙切齒的盯著我。我朝他眨眨眼,表示無辜。他慢慢壓抑住那股氣場,緩緩開口:「聽京城的探子說,你在傾家那兩兄弟中間倒是如魚得水哦。」我想起二叔和傾子生,瞬間有些低迷,只好隨意接口:「彼此,彼此。」樸德遁斯卻沒打算放過我,用手扣住我的下巴,讓我的眼睛看著他。又問:「那你比較喜歡誰一點?」我不敢再隨意開口,只好醞釀著用語,希望將他的怒氣值降到最低點。
  
  「啞巴了?」樸德遁斯不放棄,繼續追問。我只好茫然的看著他,半天,認真的開口:「樸德遁斯,你放過我,好不好?」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我想我的臉現在一定極其扭曲,這樣也好,我在他面前越醜,他越有放棄我的理由。他果然鎮定了下來,放開口,退到一步遠,問我:「給我放了你的理由。」

  我摸摸僵硬的臉頰,想,也是正經八百的跟他談一下的時候了。組織了下語言,盡量柔和的問他一個老土的問題:「你懂什麼是愛嗎?」他搖搖頭,確定我不是那訕訕的口氣,似覺得我的問話太過詭異。忽視他的不解,我繼續說:「可是我懂,雖然我看起來好吃懶做,貪生怕死,可我也有信念,也有堅守,也認真對待自己的心,也願意為愛的人付出所有,也會在沒有找到最愛那個人的時候保護自己。」

  他沒說話,似在認真聽,我繼續說:「我明白你為什麼一直和我過不去,你愛我嗎?當然不,你樂於看我受苦,看我屈服,你對我最多只能算種慾望的結果,你卻要我安心將自己交給你,為了你而活,你不拿等量的東西來與我交換,這怎麼可能呢?」停一下,看窗外那明亮的夏夜繁星,我繼續說:「即使現在你拿真心來交換也來不及了,我剛剛說的那些等同在某些條件下是不成立的,而這個條件不過是驚鴻一瞥中的悸動與愛意。」我想我是說得太深奧了一些,所以樸德遁斯眨吧眨吧眼睛看著我,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這表情像我剛認識他那會兒,假裝溫順時他對我些許的好。
  
  趁他愣神,我拍拍他的肩膀:「就是這樣了,你放我走吧。」他回過神來,又覺著被我忽悠了,皺眉不開腔,良久才說:「你先回尼娜那裡,我再想想。」得此大赦,我當然欣喜雀躍,拋給他一個飛吻,轉身而出,我果然是個智慧女神。
  
  尼娜問我:「這麼快就回來了?你見到樸德遁斯沒有?」我說見到了。她又做疑惑狀:「不可能啊,這麼就回來了,他很強的啊。」我:「... ...」
  
  或許我無所謂的狀態看起來很討人厭,尼娜終於衝我大吼:「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你要獨吞他?」我翻翻白眼,他那樣強大,還是交給你和秦玉嗪好了,我只要我拿風華絕代的二叔。我一邊淫(笑)一邊幻想,去給二叔「侍寢。」「喂,你聽見我說什麼沒有,真是太小看我尼娜.為桑了!!」尼娜發怒了,我卻突然像見到曙光一樣,緊緊拉住她的手:「你說你叫什麼?尼娜什麼?」她見我突然興奮,摸不著頭腦的說:「尼娜.為桑啊。怎麼了?」我在心裡感謝聖母瑪利亞,尼娜.為桑,我就覺得這名字熟嘛,我不是還有個熟人叫尼佳.為桑嘛。這樣看來,怎麼也能攀個遠親啊。
  
  我本來以為最多能攀個遠親,可當我報出尼佳的大名之後,順便誇張了一下,我當初求樸德遁斯保全她性命的誇張事跡,尼娜就一直兩眼淚汪汪的瞧著我,我欣欣然的享受著這種當好人的感受,順便趁熱打鐵,告訴她我現在被樸德遁斯捉住受了多少苦,又有多想念遠方的愛人,盡量做得悲情些。尼娜那眼淚更是止不住,半天開口來了句:「我可憐的妹妹啊~」操,我比較可憐好不好?!
  
  自從那日不成功的「侍寢」開始,樸德遁斯並沒來找我的麻煩,當然也沒放了我的反應,我有些害怕他這種忽視,這證明我很有可能無法自己走出這個牢籠。

  唯一值得稱讚的是我的居住環境,尼娜很受寵,所以她讓我單獨住了一間廂房也沒有其他下人敢吱聲。知道我一不小心救了她妹妹之後,我的工作更是變得輕鬆自在,有些白吃白喝的意味。後來閒談我才知道。

  尼娜還在當姑娘的時候與尼佳十分親近,都是純真少女,以前吧,樸德遁斯在街上見到尼娜後覺著好,就搶回了府。尼佳很為她擔心,到處疏通,卻毫無辦法,再加上後來尼娜對樸德遁斯也有了那麼些意思,所以尼佳本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精神與尼娜絕了交,自己也跟著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 ...。尼娜每每講到這裡都要長吁短歎一會兒,也不管我是不是聽得打瞌睡了。
  
  由於我工作很閒,偶爾也會幫些下人做些輕鬆的活計。也順便打聽些我朝的信息,在流言中說秦玉襲拿出印有傳國玉璽的聖旨,已經將我朝州郡的不少兵權拿到手了,現在二叔和縉王都處在一種膠著狀態。獨獨讓秦玉襲坐大了。我心裡尋思,這個變態,不聲不響,倒還有些本事。長長的歎息一下,只可憐了我與二叔,天南地北各一方,單單的受著這相思之苦。
  
  將手中的針線與錦緞放在桌上,今天見幾個丫頭在繡荷包,心血來潮,以尼娜做借口領了些材料來,我也想做一對荷包,我一個,以後送二叔一個。你看看,陷入愛情中的我,有多煽情,有多傻。推開窗讓涼風吹進來,也不知道秦玉傾這個絕色此刻在幹什麼,知不知道我為他繡荷包將手指刺起了血泡,他又有沒有想我,想到無法入睡的時刻。咬牙讓自己從傷感中解脫出來,也許,也許明天醒來,他的人就會站在我床前,告訴我,他救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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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5 11:20:19 |只看該作者
自由
  
  聽尼娜說樸德遁斯要去邊城一段時間,我心裡興奮,這下有機會跑了。臨走時樸德遁斯特別來警告了尼娜,讓她看好我。如果我逃走了,她也不得好過。我看尼娜神色,她並不十分害怕的樣子,看來她對樸德遁斯的警告也沒有怎麼放在心上。接下來的時間為自動離開,留給他們小兩口親熱。
  
  雖然尼娜並未將樸德遁斯的話當作一回事,可我要靠自己逃跑還是異想天開。經過上次傾子生將我輕易救出的經驗,這次看守我的人不是一般的嚴密。我坐在葡萄架下,看牆角那些暗影,心裡想,這大熱的天,你們這樣躲在一邊盯著我,會不會中暑啊。當然沒有人會出來回答我或者打擾我,我聽著那頻率奇高的蟬鳴聲覺得十分不爽。正在我快要發瘋的時候,秦玉嗪這個尤物來了。她穿著薄薄的紗衣,上面繡著美麗的芙蓉,密密的黑髮盤在腦後,幾根散在頸子旁,因為疾走,額頭微有汗意,我不由感歎一句,秦家的人看起來真是特別的美啊。
  
  秦玉嗪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這是尼娜的院子,她也不敢太放肆。我對她又是怕意又是煩惱,只能開口問她:「你又想打我嗎?」她搖搖頭,嘴角含有一絲嘲笑的意味,說:「你想離開嗎?我幫你!」
  
  我明白秦玉嗪不會好心好意的幫我,可我受不了那一個誘惑,那一個可以回到愛人身邊的誘惑。秦玉嗪讓侍女將我的模樣塗得花花綠綠,做戲子的樣子。今日她請了大批的戲子來唱曲,又將我從尼娜的院子要了去,說是去打打下手。讓下人扮作我的樣子,被留於她的院子,又將我扮作戲子,跟著那出院的馬車上路。樸德遁斯怎麼也想不到秦玉嗪會放我走吧,在他眼中,最喜歡我身陷險地的莫過於秦玉嗪了。
  
  馬車搖搖晃晃,擠了四五個人,男的女的都有,很大的一股香粉味,有些悶。我剛想掀開簾子透透氣,旁邊的人立刻打落我的手,說出了城門才開始掀簾子。我只好氣悶的坐到一邊,看來秦玉嗪果然是想暗算我。我要是死在樸德遁斯的院子裡了,她肯定脫不了關係,要是死在了外面,也只能是我自己該死。斜眼看了一下剛才阻止我掀簾的人,他的臉隱藏在陰影裡,眼中閃出兇惡的光來。我有些瑟縮,不知道他們會把我怎麼樣。左思右想,還是先逃跑重要,卻苦於滅蠅理由,心中更是煩躁,大聲吼了出來:「停車!」也不知道駕車的人聽見沒有,反正沒人回應我,馬車也沒有停下來。狹小的馬車中更是安靜的詭異。冷汗漸漸沖身上冒出來,我隨著馬車的顛簸,一點點移到門口,又被人像捉小雞一般的提溜了回來,警告我,讓我別動。我認命的低下頭來,只是拚命想讓自己冷靜,可那濃重的脂粉味讓我胸口越來越悶,終於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
  
  我剛睜眼,就有人在旁邊說:「醒了醒了。」我一看,我竟是在尼娜的房間裡,尼娜看我意識已清楚,連珠炮的說:「誰叫你逃跑的啊,你知不知道你被人拐了?那群人可不是良善的人,要是被他們盯上,你不缺條胳膊也得缺條腿。」我挖挖耳朵,我就說嘛。我沒這麼容易逃脫,都怪秦玉嗪,只知道算計我,把路線安排得這樣沒有技術含量,要是由著我安排,就是不能成功,至少也能躲避個三兩天才對。正想發發牢騷,尼娜端給我一碗水,被我挖耳朵的手揮掉,一碗水全灑在了膝蓋上。

  尼娜氣極,指著我鼻子「你,你,你」了半天。我懶得理她,自己揭開被子,想挪開濕的地方,卻是怎麼也使不出力。這才慌了,眼巴巴的問尼娜:「我怎麼了,殘廢了嗎?」我本來就差二叔一大截,這下要是再不能動,真真成了拖油瓶了。尼娜還在生氣,不理我。我終是忍受不住,嗚嗚的大哭起來。媽的,我在這個世界沒爹沒娘,沒人疼的活著容易嗎?有這麼折磨人的嗎?我這哭聲是積鬱已久,響聲驚天動地。尼娜摀住耳朵大吼:「你別嚎了,殘不了。」我一聽「哦」的一聲收了口,早說嘛,哭著真累。
  
  話說秦玉嗪雖然現在有了些地位,到底還是受阻的,自己弄不死我,就去外面請了人,她是下了狠心的,據說這群人專幹些無良的買賣,被賣去青樓那是良善事,切肢賣肉的事都是乾的,據說還將不少女子與小孩賣於江湖客,供其吸食精血,成就邪功。當然,這些都是尼娜說的。

  總的來說,我被解救還有感謝她,她見我被叫去大半夜沒有聲響,親自去瞧,才發現我才已是金蟬脫殼,又記起樸德遁斯囑咐過她看好我,遂把事情鬧大,樸德遁斯的人才將已昏迷的我尋回。她一口氣說完,又訕訕的說:「我還以為你是聰明人,你怎麼會上了那秦玉嗪的當?」我勉強勾起一笑,竟想起倪森當日的一句話,理智這種東西,只是面對不重要的人來說。誰讓那刻骨的心心唸唸每時每日的啃噬著我的心,誰讓我的腦子裡心裡都想要得到他的體溫,誰讓我對那種遙不可及的幸福那麼的嚮往。
  
  樸德遁斯回來的時候我的雙腿還沒恢復過來,大概是當日被迷藥傷到了身體,一直提不起什麼力氣,特別是雙腿,站一會兒都吃力。樸德遁斯看著我的慘樣,表情特別冷淡,那冷淡甚至到達了他的眼睛,把他很MAN的形象中和了一下,仔細看也不是那麼討厭。我想他終於覺得我討厭又愛自討苦吃,可以放走我了。果然,凝視我片刻,樸德遁斯開口:「你就這樣想離開,不惜將自己搞到這副模樣?」我使勁的點頭,是啊,我真的這樣的想離開,想到那個人身邊。樸德遁斯看著我的傻樣,終於開口:「那好,我滿足你的要求,讓你走。」我盯著他,似不能相信:「你讓我走?真的?不會是要留下我的一隻手或者一隻腳吧?」他再不說話,轉身離開。
  
  陌生的城市,我有些打顫的雙腿自由的站在樸德遁斯府邸的門口,他真的放我走了,既沒有傷害我,也沒有派人跟著我,在他離開後立即有人來引我出門,我甚至沒來得及與尼娜告別。我拍拍自己的臉,害怕自己是在做夢。周圍路過的百姓眼神奇怪的看著我,我想這不是一個夢吧。因為這個地方我從來沒見過,我抬頭看那艷陽高照的天空,呵,自由,你來得這樣容易,都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腳下仍然發軟,我靠著一堵牆慢慢的蹲下來。開始認真的思考起來,我身上穿著樸德遁斯給的下人的服飾,一兩銀子都沒有,體力也不濟,在這裡沒有任何可以借錢的朋友,我這樣。要怎麼回到京城,回到二叔身邊?難道我現在要回到樸德遁斯的府中,讓他給我些盤纏?我想他會給我幾個耳光還差不多。歎息一聲,倒是好事多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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