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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年
傾子生敲開我的大門,朝我露牙一笑,後面還跟著個著儒衫的青年,竟是相府那教書先生孔溶,攔住想往門裡擠的兩人:「我們很窮啊,養不起閒人哦。」這大夫人心疼傾子生讓孔溶跟著照顧。可是我也沒錢多養人。
孔溶從懷裡掏出一把銀票,我點了點,足足有2000兩,看得我眼發直。又瞄了眼孔溶:「大夫人怎麼會派你照顧他呢?」他面有得色:「區區不才,略懂醫術。」
雖然孔溶腐朽氣重了些,干力氣活卻得力,劈材挑水都能包全,加上我這裡實在沒什麼事,我和碧桃也能自己顧自己,他和傾子生住進來了還沒添什麼麻煩,不過我院子小,廂房只有兩間,碧桃就只得挪到我的屋子裡,讓他倆擠一起。
傾子生還是一如既往的乖,只是越發喜歡畫畫,這個世界買不到油畫顏料,我也沒有那個能力自己研製,只能用些胭脂或者硃砂之類的東西調了些能用的原色,讓傾子生用在畫面,經過長久的實驗,出來的畫越來越賞心悅目了,偶爾我也會弄兩副裝點下房子。這孔溶平常也好,只是每天必弄些自己的別人的詩詞來讓我點撥,說我文才風流,不可多得。我當然不是文才風流,只是記性好了些,只能弄些應景的詞句來打發他,他看我的眼神中卻越來越崇拜。我向毛主席保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新帝登基之機,北方異族也果不其然的發動了戰爭,由其年過五旬的國主辛爾得拉率大軍壓境,其行軍迅猛,戰風凶悍,誓要一洗二十年前被秦之華大敗之恥。北方邊城傳來急訊,滿朝滿街的人都惶恐不安,碧桃和孔溶在飯桌上一會兒說這邊城人民生活有多困難,一會說新帝既位怎樣怎樣,我一拌筷子,出去透氣。山雨欲來風滿樓,不愁也不行,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不要戰爭。
這位好看的人兒飲了一杯茶,難得他看我的眼神沒有帶著寒茫。「你恨我嗎?」他問。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如果說恨,我好像並不恨他。「那你愛我嗎?」他又問,一般來說,問這樣的問題都應該是戀愛中的人,可是他的眼中,我的眼中,都找不到這樣的情感。我搖搖頭,表示並不恨他。
「呵。」他淡然,而後說:「謝謝你。」
傾子賜就是這樣的人,他永遠高高在上,是的,他英俊,威武,多金,有良好得不能再良好的家世,有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相貌,有能力,他什麼都有了,所以感情在他眼中代表不了什麼,所以誰也不要妄想用感情去拴住他,連玉嗪公主一樣的人兒也不要想,所以我又怎樣會做這樣的奢念呢,可是他那句謝謝你,還真是讓人傷心。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顧我哥」他頓一下:「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他。」
我緩步走下酒樓,孔溶今天告訴我,有故人要見我,欲言又止,我能猜到是誰要見我,自從那日以後我再沒見過他,當然他也再沒見過我,我們就像從來不認識一樣,所有的事不過是南柯一夢。只是達到了所有人的目的,我成功的脫離相府,他成功的退了婚。緩步走下酒樓,已經是十月了,夕陽下的行人都變成了杏紅色,我望望那個在樓上獨酌的人,夕陽下他卸掉那副高貴的身價和戾氣有多美啊,只是可惜,可惜,你的未來又能有幾分保證。
哎,秋天了,多事之秋。傾子賜,我在這裡,祝你好運,今後,大家只能自我保命了。
牟安白又提著酒蹲在房頂上,他有些手腳功夫,我卻上不去,喚他下來,擺上些小菜吃喝,大家都有些煩心事,沒有說話,各自喝著悶酒,他喝了半晌說:「我告訴些關於他的事吧?」
「那年我才十六,每天不過是與人鬥雞溜狗,仗在相貌和家庭生得好,又略懂些詩文就自命風流,眼高於頂。」他談起前塵往事,難得正經起來,聲音裡卻透著些哀傷,這樣的天色與我長談,倒是真勾起了我些須傷懷。
「本來我以為他是那種滿面橫肉的粗俗漢子,不過是在戰功上有些建樹,就被民間指為本國奇葩,很不服氣。」他喃喃。
「其實你認為這樣的名號只有你擔得起?」我笑笑,為他斟上一杯酒。
「呵呵,是啊,年少輕狂。」他繼續說:「在為他接風的御宴上想出口逗他,做了半闋詩,然後大聲嚷嚷『聽說定遠將軍年僅弱冠就屢立戰功,而且才高八斗,不知能否能為在下賜教。」說到這他停下來,神情因為回憶有些恍惚,月色中的臉犯上些紅暈。
「你知道嗎?」他一口喝掉杯中的酒「世上總是有一個人在你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就會知道,這個人就是你一直追求的所在,就是因為有了這個人,你的生命才會有色彩,才會被自己所記住,才會覺得是值得的。」
抒完情,他繼續:「他當時從陰影中緩緩出來,每一步都如同仙人般的風姿,黑髮長衣,說不盡的風流,偏又不讓人覺得陰柔,就如秋風霽月,他朝我抱手,微微一笑,我當時就窘迫的站在那裡,再不能開口,只會癡癡看他,看他眉角的笑也覺得自己是開心的。」
我拍拍牟安白的背,哎,看來你是個十足的斷袖了。
「我很傻吧,他只是走到我面前,對我一笑而已,誰的笑我沒看過的,京城十大艷妓的笑我都見過。」他苦笑,聲音有些哽咽。我更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剝個橘子問:「你要嗎?」
「後來我多方的收集關於他的消息,知道了他許多事情,知道了他從十四歲開始就在軍營歷練,每一步每一次的成功都是靠自己,與整天同我喝酒玩樂的公子都不相同,也知道他雖然嚴肅卻不古板,結交的朋友也多,在朋友中也因文才好頗負盛名。你看他多完美,完美得像不存在,卻又是真的。」
我打了呵欠,夜深露重啊,不知道這個牟安白同學還要回憶到哪個時候,瞧他說個不停我打斷他,要不我給說說我認識的傾子賜吧。
「你說他做人腳踏實地,可是每個人不是都應該這樣嘛,即使是你,牟安白,你進了軍營,要是遇到個負責些的統令,也不會給你尋了私去,你說他心胸開闊,廣交好友,可你看他接觸那些朋友,哪一個不是些權貴,傾子賜比你想像得現實多了,他對你好,對你微笑,只是因為你是牟安白,只是因為你是太慰的兒子。你不要將你那些單純的想法加到他身上,你也不以為你傾情愛他,他就會為你落下一滴真心的眼淚。」
「我知道,我知道!你以為我苯嘛,這些我都知道。」牟安白激動起來:「你不過是跟他有過一次肌膚之親,又憑什麼來告訴我什麼是他,你又真的懂他嗎?你又真的知道他冰冷薄情下隱藏的是什麼嗎?」他最後幾句基本上是用吼的,我連忙閉嘴噤聲,不能跟兩種人吵架,一種是戀愛中的,一種是喝醉了的。顯示牟安白兩頭都占。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哈哈,哈哈,」牟安白大笑而去,搖搖頭,分不清是歎息他還是歎息傾子賜,愛了不該愛的人,今日你受的不過是相思之苦,他日,你才知道真正的苦楚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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