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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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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尋找失落的愛情]美人多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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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41: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下落

      李歆走了之後,夏雲錦正想一個人靜一靜,幾個丫鬟卻立刻圍了上來。

  小茉莉一臉興奮的歎道:「這位李公子果然長的很俊,奴婢長這麼大了,還從沒見過長的這麼好看的男子。」

  桃花揶揄道:「得了,你自小就在府裡長大,看過的男子除了府裡的管事就是小廝。哪裡還見過別的男子。」

  小茉莉理直氣壯的應道:「你見過的也未必就比我多了。」

  「怎麼不比你多。」桃花驕傲的挺起胸膛:「別人不說,至少我見過安國侯府的世子,還有寧王殿下。他們兩個可半點不比李公子差。」

  小茉莉說不過她,不忿的向夏雲錦告狀:「娘子,桃花姐姐欺負我。」

  夏雲錦被逗樂了,笑著安撫道:「好了,別委屈了。下次我再出府,不帶桃花只帶你。」

  笑鬧了一番,夏雲錦才借口累了獨自一個人躲在屋子裡休息。沒了丫鬟們在耳邊聒噪,夏雲錦終於可以沉下心來,理一理紛亂的思緒......

  上輩子她也曾談過戀愛。剛上大一的那年,一個比她大了兩歲的學長追求她,她抵不住學長溫柔的攻勢,很快就陷入愛河。那個時候的她,滿心以為畢業了之後就可以和男友修成正果。卻沒想到,畢業的那一天發現男友劈腿。原來,那個溫柔體貼的男友不止是對她一個人好。

  分手之後,她又談過一兩次短暫的戀愛,可每次都是無疾而終。不過,她從沒放棄過對愛情對婚姻的嚮往。即使是遭遇了不可思議的穿越,她也依然堅信,這世上必然會有一個好男人在不知名的地方默默的等著自己。

  那個男人,會是李歆嗎?

  夏雲錦想到那張溫柔含笑的面孔,心裡泛起甜意。雖然只見過幾面。可她很清楚自己對他生出了好感。李歆也是一樣吧!所以才會主動幫忙,今天又主動登門來拜訪......

  可是,李歆的身份擺在那兒,婚姻大事根本不能自主。在這個重視門第的年代,他們兩個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就算互有好感,能成功的可能性也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想到這些。夏雲錦忍不住輕歎口氣。原本的好心情頓時不翼而飛。

  「三娘子,好消息!」荷花歡喜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方掌櫃派人送了口信回來。說是已經找到方二郎了。」

  夏雲錦又驚又喜,霍然起身:「真的嗎?讓送信的人立刻就來見我。」

  太好了,終於找到方二郎了!一直懸著的這顆心,總算可以放下了!

  荷花笑道:「奴婢已經讓他在外面候著了。」

  夏雲錦隨意的嗯了一聲,匆匆的走了出去。

  來送口信的人,是此次隨著方掌櫃一起去邳縣的孫管事,約莫三十五六歲,辦事精明沉穩。

  他一路快馬趕著回來送信,一臉的風塵僕僕。見了夏雲錦。正要行禮,夏雲錦忙笑道:「孫管事一路辛苦了,快些免禮。方掌櫃讓你帶什麼口信來,快些說來給我聽聽。」

  孫管事說話十分簡明幹練:「方掌櫃命小的告訴三娘子一聲,方二郎已經找到了,請三娘子不用憂心。等過些日子。方掌櫃會帶二郎回來。」

  夏雲錦振奮極了:「太好了,終於找到方二郎了!」

  孫管事也在笑著,可笑容裡似乎有些黯然。

  夏雲錦興奮了片刻,忽然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了:「方掌櫃既然找到方二郎了,為什麼不立刻啟程回來,非要等些日子?」

  孫管事笑容一頓,含糊的應道:「方掌櫃說要把邳縣的馬場整頓一番再回來。也不會太久。最多就是半個多月......」

  「你是不是有事在瞞著我?」夏雲錦皺起了眉頭,直直的看著孫管事:「京城這邊的生意千頭萬緒,根本離不開方掌櫃。他怎麼可能會為了整頓一個馬場就留在邳縣不回來。到底是出什麼事情了?」

  孫管事被看的有些心虛,卻故作鎮定的應道:「娘子多慮了,真的什麼事也沒有。」

  不對,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雲錦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你就別瞞我了。肯定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不然方掌櫃絕不會留在邳縣不回來。」

  孫管事沒料到夏雲錦如此敏銳,再一想到方掌櫃的叮囑,心裡不由得暗暗叫苦。這可怎麼是好,到底說還是不說?

  夏雲錦一看他滿臉為難,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各種不妙的猜想掠過心頭。聲音微微發顫:「是不是方二郎出什麼事了?你要是再不說實話,我現在就備車去邳縣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管事見躲不過去,咬牙答道:「是方掌櫃讓小的瞞著三娘子。方二郎確實找到了,可找到他的時候,他受了傷。暫時不宜趕路,只能在馬場裡養傷......」

  夏雲錦心裡一沉,急急的追問:「他怎麼會受的傷?傷的重不重?」

  孫管事歎道:「方二郎被人關在一個宅子裡,之前一直有人拷問他,所以身上受了不少的皮肉傷。找到他的是我們花重金請來的江湖中人,為了把二郎救出來,他們其中有兩個也受了傷。現在一併都在馬場裡養傷。大夫說了,至少也得養上大半個月才能挪動......」

  聽著孫管事的描述,夏雲錦的眼前似乎出現了遍體鱗傷無法移動的方二郎,心裡像被揪起了一塊似的,難受極了。

  孫管事卻還沒說完,語氣異常的晦澀:「還有,跟著二郎一起去的兩個人......都死了。那個楊郎中也死了。屍體不便運回京城,只能葬在邳縣。方掌櫃說了,要多給些安家費。」

  夏雲錦的臉陡然白了,身子不受控制的輕顫。淚水忽的湧了出來。

  一個重傷,三個死了......

  到底是誰在暗中對付夏家?為什麼要下這樣的毒手?那可是幾條活生生的人命,竟然就這麼沒了......

  「都怪我,都怪我!」夏雲錦嘴唇微顫,哽咽著自責:「如果不是我出的主意。他們也不會死。」

  孫管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打起精神安慰道:「三娘子萬萬不能這麼想。誰能想到這些人如此心狠手辣。先是對馬下毒,接著又對二郎他們幾個下手。不幸中的萬幸,二郎總算是被救了回來。雖然受了重傷,多休養一陣子也就好了。方掌櫃怕嚇著娘子,所以特地叮囑小的將這些事都瞞下來。如今娘子既已經知道了。也得放寬了心才好,那些暗中要對付我們夏家的人,只怕還在暗中盯著夏家的動靜。如果我們先亂了陣腳。豈不是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孫管事這番話說的極有道理。

  夏雲錦咬咬嘴唇,擦了眼淚,毅然說道:「我現在就讓人收拾東西,和你一起去邳縣馬場!我要親眼看一看方二郎。」

  孫管事一愣,忙勸道:「這可使不得。雖說夏家的生意有眾掌櫃打理,可總得有個拿主意的人。如今方掌櫃不在京城,娘子若是再一走,夏家若是再遇上事情了該怎麼辦?」

  哪怕什麼事都不用做,只要人在京城。夏家上下也會人心安定。所以,夏雲錦此時絕不能離開京城。

  這個道理,夏雲錦何嘗不知道。可想到無辜枉死的幾條人命,想到奄奄一息的方二郎,她的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煎烤一般難受......

  孫管事擔憂的看著一臉蒼白的夏雲錦:「三娘子,你可要一定要撐住。至少也得撐著等方掌櫃回來。」

  夏雲錦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點頭:「你說的對,我現在不能慌了手腳。更不能離開京城。夏家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穩定人心。你現在就回邳縣,告訴方掌櫃,不用急著回京城,等方二郎的傷勢養好了再回來。」頓了頓,又歉然的說道:「辛苦孫管事了。一路快馬趕回來,現在還得再趕回去。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

  「三娘子說這樣的客氣話。真讓小的汗顏。」孫管事忙應道:「這都是小的分內之事,談不上什麼辛苦不辛苦。既是如此,那小的現在就快馬趕回去。」

  ......

  孫管事一走,夏雲錦也撐不住了,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淚水簌簌的落了下來。

  荷花等人一直候在門外,聽到動靜不對立刻都進來了。見夏雲錦掩面哭泣,俱都嚇了一跳,急急的問道:「娘子,你這是怎麼了?」

  不是已經找到方二郎了麼?為什麼她還那麼傷心難過?

  夏雲錦聽到荷花的聲音,下意識的抓住了她的手,邊哭邊說道:「荷花,楊郎中死了,方二郎受了重傷,跟著方二郎的兩個人也都死了……」

  荷花臉色也是一白,其他幾個丫鬟也都被這個噩耗嚇到了。

  幾條人命,就這麼沒了嗎?

  荷花定定神,將滿臉淚水哭的異常難過的夏雲錦攬入懷中,低聲安慰道:「娘子,事情已經這樣了,再傷心也無濟於事。現在最要緊的是冷靜下來,找到這些兇手。以後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素來冷靜的荷花,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也是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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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41:22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蛻變(一)

      是啊,人都死了,這個時候哭泣又有何用?

  夏雲錦用力的擦了眼淚,紅著眼睛發誓:「我不會讓他們幾個白白送命!今後必要找出真兇,為他們報仇!」

  荷花心裡惻然,面上卻擠出笑容:「對,我們一定要追查到底。」話是這麼說,心裡卻是沉甸甸的。

  夏雲錦稍稍冷靜下來之後,也知道此事難度不小。先是用重金買通楊郎中下毒,再來是悄無聲息的抓住了楊郎中和方二郎幾個人。將其他三人都滅了口,只留下了方二郎拷問。從這一連串的舉動中,足可看出這個幕後兇手是何等的膽大凶殘。

  到這個時候,夏雲錦忽然覺得,事情遠遠不止她之前想的那麼簡單。

  這樣的事情,王周兩家是決計做不出來的。他們既沒這樣的能力,也沒這樣的膽量。生意人只為求財,做不出殺人滅口這樣的事情。

  或許,就連夏半山夏安平父子的死也不像表面看來的那麼簡單。「意外」身亡,丟失的那二十萬兩銀票,至今都追查不到下落的匪徒……這一切都透著蹊蹺。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暗中推動著這一切。一步一步的將夏家逼入絕境!

  夏家到底是招惹到了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步步緊逼的對付夏家?

  夏雲錦第一次感受到了肩上的重擔。她這個當家人,要做的不僅是守住夏家的基業,還要對付這個可怕的藏在暗中的敵人。這個敵人一日不除,夏家就一日不得安寧。

  她到底該怎麼做?

  ……

  「娘子一直一個人待在屋子裡,也不說話也不吃飯,真是讓人擔心。」桃花擔憂的低語,看著關的緊緊的房門,頗有些無奈。

  剛才夏雲錦堅持一個人待在屋子裡,她們幾個只得退了出來。這一等就是半天。眼看著天已經黑了,到了吃晚飯的時辰了。可屋子裡卻半絲動靜也沒有。剛才臘梅去敲了門,卻沒有半點回應。

  荷花歎了口氣:「方二郎受了重傷,又死了三個人,娘子心裡一定很難受。就讓她一個人待著吧!」

  正說著,劉德海大步走了過來。

  荷花忙迎了上去。劉德海看了緊關著的房門一眼。低聲問道:「三娘子已經知道了嗎?」

  荷花黯然的歎道:「知道了,孫管事走了之後。娘子哭了好久。後來就一個人待在屋子裡,到現在也沒出來過。」

  劉德海苦笑一聲:「聽到這種事情,就連我這心裡也覺得發慌。更別說三娘子了。我過來是想要和她商議些事情,既是這樣,那就明天再來好了……」

  話音未落,門忽的被打開了,夏雲錦從屋裡走了出來。

  出乎眾人意料,夏雲錦並不顯得特別頹喪無助。略有些紅腫的眼睛能看得出哭過的痕跡,蒼白的臉頰也充分的顯示她此刻的心情絕不算好。可她的目光卻清朗又堅定。

  劉德海只覺得欣慰不已。

  直到這一刻。夏雲錦才真的有了當家人的樣子。

  遇到困境不可怕,只要能沉著冷靜的去面對,什麼樣的困境都能熬過去。最怕的是遇到事情就慌亂無主,對事情毫無裨益不說,還會擾亂了下人們的心神。

  夏雲錦看著劉德海,緩緩說道:「死者為大。現在最要緊的是將他們幾個安葬。還要安頓好他們的家人。」

  這話可說到劉德海的心坎裡了:「我來正是要和三娘子商議此事。楊郎中的老婆孩子不在京城,得讓人到他的老家去送信。至於馬隊裡的那兩個人,都是長期在我們夏家做事的。按著慣例,遇到這樣的事情,至少得給一筆安家費用。到底要給多少,還得看娘子的心意。」

  夏雲錦不假思索的應道:「照著慣例給雙倍。還有,他們家中的妻子兒女。每個月都可以到夏家來領一份工錢。直到孩子長大成人可以自立為止。」

  前一條也就罷了,可後面的幾句話卻著實令人動容。

  劉德海精神一振,誇讚道:「娘子果然心善。這樣一來,至少能保他們兩家生活無憂。也算我們夏家對得起他們了。」

  夏雲錦聽到這樣的誇讚,卻毫無歡容,反而慘然一笑:「這算什麼對得住人家。就算有再多的銀子,也賠不了兩條活生生的人命。」

  對夏家來說,只是損失了兩個馬隊的人手。可對他們的家人來說,卻失去了最重要的親人……

  想及此,夏雲錦的鼻子又一陣陣的酸澀。好不容易才將淚水逼退了回去:「楊郎中那一邊,也照這樣辦理吧!」

  劉德海一愣,很自然的說道:「可是,楊郎中曾經做過對不起夏家的事情,已經被逐出了夏家……」

  「他確實死不足惜。可婦孺孩童何其無辜。」夏雲錦喟然歎息:「若是沒有安家費用,只怕日子更加難熬。我做不了別的,所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劉德海默然片刻,神情裡多了幾分敬意:「娘子宅心仁厚,是下人們的福氣。」

  夏雲錦扯了扯唇角,卻發現表情僵硬,實在擠不出笑容來。

  有她這樣的當家人,真的是夏家所有人的福氣嗎?她從千年後穿越而來,對這個陌生的大周朝幾乎一無所知,她不懂經商,不懂該怎麼管理內宅瑣事,不夠聰明,也不夠厲害。這樣的她,該怎麼做才能守住夏家的一切,保護夏家所有人?

  這樣的困境,原來的那個夏雲錦肯定也遇到過。當時的她,又是怎麼做的?

  ……

  這一個晚上,夏雲錦徹夜難眠。

  躺在精緻的木床上,呆呆的看著紗帳,明明睏倦之極,卻又毫無睡意。之前李歆登門來訪帶來的欣喜和悸動早已消失無蹤,她滿腦子裡想的都是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和接下來要做的事。還有穿越之前那個可怕的夢境。

  以前她只覺得是在別人的故事,雖然覺得女子自盡身亡的一幕很淒涼,卻並未真正放在心上。直到這一刻,她才悚然的有了代入感。

  如果她不努力的做些什麼。等待她的會不會依然還是那個自盡身亡的淒慘結局?

  不,她不能眼睜睜的等待這樣的厄運降臨到自己的頭上。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夏家被人吞食!

  夏雲錦,從今天起,你再也不能漫不經心隨心所欲。忘掉過去的一切,記住自己現在的身份!做你該做的事情!

  夏雲錦在心中默念數次,終於沉沉睡去。

  這一次。久違來臨的夢境又重新造訪。

  還是像以前曾經做過的夢境一樣,夢裡的女子容顏絕美。妝點的十分嬌媚。她似漂浮在半空中,靜靜的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孔。一時不知到底是自己身在她的夢中,還是那個「她」闖入了自己的夢境。

  這一次的夢境卻又和以前都不一樣。夢中的女子竟走出了閨房。到了廊簷下,倚在朱紅色的廊柱旁。只抿唇一笑,眼中便流露出萬般風情。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走向這個女子,親暱的喊了一聲「錦兒」。

  女子嬌笑一聲,撲進了男子的懷裡。男子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可眼中的寵溺和笑意卻清晰可見。他俯下頭,在女子的唇角印下輕吻。

  雖然看不清那個男子的臉。可她莫名的覺得這個男子的背影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

  夏雲錦霍然驚醒,額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夢中的男子是誰?會是前輩子夏雲錦的丈夫嗎?抑或只是和夏雲錦有過情感糾葛的男子?

  可惜剛才在夢境裡,沒能看清這個男子的臉。不然,至少能知道更多有關原主的事情。

  夏雲錦用力的揉了揉太陽穴,又重新睡下了。這一次。卻是安然無恙的睡到了天亮。

  劉德海辦事效率極高,一大早便準備好了銀子,準備登門去看望已經收到噩耗的兩家人。剛一備好馬車,夏雲錦竟也來了。

  「劉叔,我和你一起去。」夏雲錦聲音不高,神情卻十分堅定,語氣更是不容人拒絕。

  劉德海先是一愣。旋即點點頭應了。

  這樣的事情本不需夏雲錦出面,有他這個大管事出面就已經足夠了。可他卻從夏雲錦的舉動中感受到了和往日不一樣的決心。

  或許,這對三娘子來說,也是件好事。養在閨閣的少女要承擔起當家人的重任,總得經歷一些磨難,才會真正的成長起來。只是,這樣的成長經歷對三娘子而言,實在有些沉重和殘忍……

  夏雲錦的表現卻比他想像中的要堅強許多。

  在看到哭著跪倒在地的婦人和幾個嚎啕大哭的孩童時,她沒有慌亂,很得體的安慰了一番,再三保證不會放下他們不管,只要有夏家在的一天,就不會讓他們凍著餓著。

  在另一戶人家,那個臥床不起的老婦人傷心不已的謾罵時,她沒有發怒,沒有退縮,只是低聲又誠懇的反覆道歉,並且鄭重的承諾會替死去的人為老婦人養老送終。

  那個老婦人哭的聲嘶力竭,暈厥了過去。

  夏雲錦默默的紅了眼圈,將老婦人重新扶回了床上,卻沒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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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41:34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 蛻變(二)

      從這戶人家離開之後,夏雲錦便一直神情木然。坐在馬車上,動也不動。

  劉德海看著這樣的夏雲錦,鼻子微微一酸:「三娘子,你若是心裡不好受,就哭出來。這樣憋著一定很難受。」

  夏雲錦默然片刻,卻低低的應道:「劉叔,我不會哭了。遇到事情哭沒有任何用處,我希望能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劉德海的眼眶有些濕潤,可心裡卻湧起一股無以名狀的激動和歡喜:「娘子,你真的長大了。」

  是啊,她終於真正的懂得了當家人這三個字的份量,也終於知道了自己該努力的方向。希望這一天不算太遲!

  夏雲錦抬頭看向劉德海,輕聲問道:「劉叔,我以前是不是很差勁?擔著當家人的名義,卻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你和方叔。你們為夏家殫精竭慮費心費力,我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只會吃喝玩樂出門做客……」

  「娘子千萬別這麼說。」劉德海的眼睛微紅:「你本來就該嬌養在閨閣裡,鋪子和田莊裡的事情哪裡是姑娘家該管的。只是老爺和大郎去的太突然了,夫人又在養病,不得已才將這個重擔壓到了你身上。要你一個娘子承擔起這些,我和方掌櫃心裡才真的不是滋味。好在娘子信得過我們兩個,我們兩個也心甘情願的為夏家肝腦塗地。只恨我們沒用,讓娘子也跟著操心勞碌。」

  夏雲錦眼中泛起水光,卻強忍著酸澀,將眼淚又嚥了回去:「劉叔。你這麼說才真的讓我無地自容。今後我有什麼不懂不會的,還請劉叔多教教我。」

  劉德海鄭重的點了點頭。

  ……

  過了兩天,夏雲錦召了所有的掌櫃前來開會。

  這樣的會議,往日都是由方掌櫃主持。她大多是在屏風後旁聽。然後在關鍵時候露個面說幾句場面話也就是了。掌櫃們也習慣了這樣的方式。沒想到方掌櫃不在京城,夏娘子卻召了他們來說話,他們心裡俱都訝然。

  先到的幾位掌櫃湊在一起低聲說起話來。

  「夏娘子忽然召我們前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

  「是啊,方掌櫃和方大郎都不在,夏娘子找我們會是為了何事?」

  也有個別低聲抱怨的:「王家周家整日卯足了勁找茬鬧騰,我們幾個光是應付生意上的事情都已經夠忙碌夠頭痛了。夏娘子也不消停些......」

  正小聲議論著,一個容貌清秀的丫鬟笑盈盈的走了進來,衝著眾掌櫃福了一福:「見過諸位掌櫃。娘子在正廳裡候著,還請諸位掌櫃隨我來。」

  眾掌櫃對這個丫鬟自然不陌生,當下便笑著應了。朱掌櫃年齡大資格老,代表所有的掌櫃們問道:「荷花姑娘,夏娘子今日特地召我們前來,不知是為了何事?」

  荷花歎道:「娘子自從收到邳縣那邊送來的消息之後,這幾日心情一直不太好。今日召集諸位掌櫃前來說話,或許是為了商議接下來的對策。」

  朱掌櫃想到那兩個無辜喪命的夥計,想到不知傷成什麼樣子的方二郎,再想到隱藏在暗中心狠手辣的對手。也不禁長歎口氣。

  這麼棘手的困境,就算老爺在世,只怕也會覺得頭痛。更不用說一個足不出戶嬌生慣養的娘子了。她一定是被嚇的六神無主慌了手腳,所以才特地召了眾人前來商議對策吧......

  有這個想法的不止是朱掌櫃,其他的掌櫃們也或多或少的掠過了這個念頭。他們倒也沒什麼可埋怨的。

  夏娘子畢竟年輕,又是閨閣少女,遇到這麼大的事情慌亂無章也是難免的。

  ......

  夏雲錦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聽到門口的腳步聲,便站起身來。淺笑著說道:「諸位掌櫃們平日忙碌辛苦,今日特地把大家叫來,給掌櫃們添麻煩了。」

  眾人連道不敢。心裡卻舒暢多了。再仔細打量夏雲錦幾眼,卻見她神色鎮定冷靜,全然沒有他們想像中的慌亂懼怕。心裡不由得又安定了幾分。

  夏雲錦似是猜到了眾人心中所想,張口說道:「邳縣那邊發生的事情,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那兩個不幸喪命的馬隊夥計已經下葬,我和劉管事也親自去探望過這兩家,給了雙倍的安家費用。而且,日後照常讓他們兩家來領工錢,免得婦孺老小日子難熬。」

  頓了頓又道:「這幾日馬隊和鋪子裡的夥計大概也都在悄悄議論此事。為了防備有些小人趁機散播謠言,還請諸位掌櫃回去之後就和他們說一聲。只要盡心盡力為我們夏家做事的,我們夏家絕不會虧待了他們!」

  掌櫃們一聽是這事,立刻都打起精神應了。心裡不免暗暗驚歎,夏娘子果然考慮的周全仔細。這幾天夥計們何止是悄悄議論此事,都在伸長了脖子看夏家如何安頓死去夥計的家眷。夏雲錦行事如此寬厚,能最大程度的安撫浮動的人心。

  朱掌櫃見夏雲錦還有話說,立刻上前一步問道:「雖說方掌櫃不在京城,我們幾個也都是在夏家待了多年的老人,維持生意正常運作不成問題。娘子若是還有什麼事,儘管一併吩咐。我們一定不辭勞苦竭盡所能,絕不讓娘子失望。」

  這一番適時的慷慨激昂,立刻激起了諸位掌櫃的連鎖反應,一個個爭搶著表態。

  怪不得方掌櫃如此器重這位朱掌櫃。關鍵時候,有這麼一個領頭發話的,要比自己獨自一個人煽情要管用的多了。

  夏雲錦飛快的感激的看了朱掌櫃一眼,然後才正色說道:「不瞞大家說,我今天特地請大家前來,確實有重要的事情商議。方二郎受了重傷,得休養一陣子才回來。方掌櫃也暫時脫不開身。王家和周家若是得了消息,只怕會趁機興風作浪。所以,這些日子大家要格外謹慎仔細。如果發現王周兩家有什麼異動,立刻來稟報我一聲。我自會想辦法應對。」

  掌櫃們聽了這樣的叮囑,都是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覷。

  雖說夏雲錦是當家人,可平日裡也就是裝裝樣子,生意上的事情一直都是方掌櫃拿主意。這一次,夏雲錦卻主動張口要管生意上的事,實在讓人意外。

  眾人第一個反應絕不是欣慰歡喜,而是不太確定的擔憂。夏娘子的心意倒是好的,可她畢竟沒真正打理過生意上的事情。眼下王周兩家又和夏家鬥的厲害,各種陰損的招數數不勝數。夏娘子真的能應付得來嗎?

  ......

  朱掌櫃雖然是夏雲錦的鼎力支持者,聽到這番話也有些不淡定了,很含蓄的說道:「三娘子,生意上的事情最是繁瑣,只怕你整日聽這些會吃不消。不如讓人快馬送信到邳縣馬場去,一來一回也就三天的時間......」

  夏雲錦接過話茬:「雖然我對生意上的事情不精通,可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被這三天一耽擱,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朱掌櫃啞然。

  是啊,商場如戰場,瞬息萬變。必須得有人當機立斷的拿主意。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哪裡經得起這三天的延誤。

  夏雲錦定定的看著朱掌櫃,神色認真極了:「我年輕識淺,沒經歷過商場上的事情。朱掌櫃和眾位掌櫃憂心也是難免的。不過,我總不能一直依賴方掌櫃,總得學著打理這些事情。就算我有想的不周到的地方,也有諸位掌櫃教我,不至於出什麼大的差錯。請大家相信我,我一定會盡力做好我該做的事情。」

  從現在起,她要學著做一個合格的當家人,學著承擔起自己應該承擔的重任!

  她的語氣裡滿是真摯,朱掌櫃也動容了:「既然三娘子有這份心意,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住娘子打理生意。」

  「朱掌櫃說的對,只要三娘子不嫌棄,小的也願意肝腦塗地。」

  「我也願意!」

  ……

  看著眾人群情激昂的樣子,夏雲錦忽然覺得鼻子一酸。溫熱的液體在眼角蠢蠢欲動,卻用力的嚥了回去。她發過誓,再也不會輕易落淚。

  夏雲錦深呼吸口氣,鄭重其事的給眾人行了一禮:「謝謝各位掌櫃的信任和支持。」

  掌櫃們都受寵若驚了,連連說道:「三娘子萬萬不能如此,真是折煞我等了。」

  夏雲錦卻不顧他們的阻攔,依然行完了禮,然後正色說道:「這幾個月你們都辛苦了,受我這一禮理所當然,從今天起,我每天都會在凝翠園裡。還請掌櫃們每天都派人來和我說一說生意上的事情。沒事自然很好,若是有什麼事,我也能在最短的時間裡知道。並且能盡快的拿出主意來。」

  掌櫃們一一應下了。

  當天中午,夏雲錦又特意留了眾掌櫃吃午飯。她不便作陪,特意吩咐劉德海陪著掌櫃們好吃好喝了一頓。

  午飯後,掌櫃們俱都精神抖索的走了。朱掌櫃卻特意留了下來,顯然是有重要的話私下叮囑夏雲錦。

  夏雲錦見狀,立刻屏退了所有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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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41:4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 努力

      朱掌櫃一臉慎重的對夏雲錦說道:「三娘子,這些日子得特別注意王家和周家。他們兩家本就處心積慮的想對付我們,現在知道方二郎出了事方掌櫃抽不開身,還不知道會想出什麼陰損的法子。娘子可得千萬要留心才是!」

  夏雲錦點點頭,然後謙虛的請教:「朱掌櫃,依你看,他們兩家會怎麼做?」

  「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朱掌櫃果然對馬匹生意十分熟悉,幾乎想也不想的就一一數來:「他們可以利用此事散播謠言,說我們夏家遇上了來尋仇的,所以才會殺了我們夏家的夥計。到時候不僅是馬隊裡的人心浮動,其他店舖的夥計也會受影響。不過,好在三娘子此事處理的十分妥當。有那麼豐厚的安家費用,又承諾會一直養著那兩戶人家。想來他們就算是散播些不盡不實的謠言,夏家的人也不會受影響。」

  雖然是誇讚,可朱掌櫃的神色卻不見輕鬆。

  夏雲錦心裡一動:「夏家的人不受影響,不過,若是那些客商們聽到了這些流言蜚語,只怕就會心生浮動了。」

  做生意的人是為了求財,能避免的麻煩當然要盡力避免。若是夏家沾惹上了大麻煩,只怕客商們都會怕受連累,誰還肯和夏家打交道做生意?

  朱掌櫃的眼中流露出讚許之色:「三娘子果然思慮周全,連這點也想到了。沒錯,這才是謠言最令人可懼的地方。萬一他們真的這麼做了,我們該怎麼應付?」

  這確實是個很棘手的問題。一個處理不好。就會流失大批的客商。而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王周兩家,絕不會放過搶客商的大好機會……

  夏雲錦思忖片刻說道:「方二郎受傷是事實,那兩個夥計死了也是事實。與其費盡心思遮掩,倒不如來個先下手為強。」

  朱掌櫃神色一動:「三娘子的意思是。我們應該主動將此事告知客商?」

  「對,不僅要告訴,還不能有半點隱瞞。」夏雲錦見朱掌櫃沒有出言反對,頓時生出了幾分信心,將自己的想法全數說了出來:「生意來往是長期合作的關係,靠一時的蒙騙根本無法維持長久。待人以誠,總比讓人家以為我們是故意隱瞞要強的多。就算還是會損失一小部分客商,可我相信,大部分客商會被我們的誠意打動。絕不會離夏家而去。」

  朱掌櫃沒有說話,只是笑著歎了口氣。

  夏雲錦一顆心提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我的主意不好?」

  「怎麼會不好。在情勢不利於我們的情況下,這麼做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朱掌櫃笑道:「我只是沒想到,娘子竟也能想到這些。」

  夏雲錦的一顆心頓時落回了原處,露出了這幾日來的第一個笑容:「好,既然你也贊成,我現在就讓人備好禮物,一一去拜訪客商。」

  朱掌櫃立刻說道:「這種跑腿的事情,就讓我去好了。娘子還得在府中坐鎮大局。」

  夏雲錦想了想。便點頭應了。不說別的,萬一哪個掌櫃有急事稟報,她卻不在府裡就糟了。

  朱掌櫃在夏家待了這麼多年,既忠心又老練,這樣的事情交給他,最合適不過。

  兩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等商議妥當了,朱掌櫃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夏家除了馬匹生意之外,還經營著糧食和鐵器等生意。和夏家有長期合作關係的客商自然不在少數。這些客商有外地的。也有長期住在京城的。外地的客商暫且不去管。在京城的客商總得先一一安撫。

  夏雲錦也很忙碌。

  上午的時間用來學著處理府裡的瑣事,下午的時間被掌櫃們派來稟報的人占的滿滿的。雖然暫時沒發生什麼大事。可零零總總的瑣事和需要人拿主意的地方也著實不少。足以讓人忙的焦頭爛額。

  一天下來,夏雲錦累的全身酸軟頭昏腦脹。卻半個字都沒抱怨過,晚上還學著看起了賬本。當然了。以她目前的水平,只能學著看看府裡的賬本。至於馬隊和店舖裡的賬本,都有專門的賬房管著。暫時還不用她煩心。

  負責教導她看賬本的,正是劉德海的媳婦鄭氏。

  厚厚的賬本上,記的密密麻麻的,讓人望而生畏。夏雲錦拿出當年高考失利參加復讀班的苦學勁,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鄭氏也算是看著夏雲錦長大的,雖有主僕之別,可心裡著實心疼這個尚未成年的少女,低聲勸道:「娘子,這些賬目由奴婢打理。鋪子和馬場裡的賬目也有賬房們管著,你又何苦逼著自己看這些。還是早些歇了吧……」

  夏雲錦卻笑道:「話是這麼說,可我若是連賬目也看不懂,豈不是讓賬房們笑話。也讓掌櫃們都小瞧了一眼。」不用太精通,可至少得能看懂吧!

  鄭氏還待再勸,夏雲錦卻又重新低下頭,認真的翻起了賬本。

  鄭氏無奈的住了嘴,只得在教導的時候更盡心盡力了:「娘子看的這一本賬本,是年後這幾個月庫房裡的進出賬目。每一筆奴婢都記得很清楚。」

  確實記得非常清楚。從時間到領走東西的人手再到用途等等都記得十分詳細。也怪不得賬目這麼厚實了。

  夏雲錦習慣了看阿拉伯數字,看大寫的「壹貳參肆」異常吃力。而且,賬目記得太過詳細清楚,也使得流水賬目特別的繁瑣。這麼一頁一頁的翻看下來,看的人頭昏腦脹。

  「除了這本詳盡的賬本,就沒有簡略一些的麼?」夏雲錦似自言自語。

  鄭氏歉然一笑:「這倒是沒有。」

  夏雲錦靈光一閃,抬起頭來說道:「以後就再重新做一個賬本。不用列舉的這麼詳細,每天只要記錄總的支出收入就好。若是看了有什麼疑問,再找來這本詳細的賬目檢查也不遲。這麼一來,就節省了看賬本的時間。而且,賬本做的簡明扼要,看起來也會輕鬆許多。」

  鄭氏先是一愣,再細細一想,又覺得這個主意極好。立刻就應了:「娘子這個主意極好,奴婢明天就讓人重新謄寫一個簡單明瞭的賬本。」

  夏雲錦笑著嗯了一聲:「不止是庫房,還有府裡的採買賬本以及針線房各處的賬本,都可以這麼做。也免了查賬本繁瑣的功夫。」

  「娘子說的有理。」鄭氏也是讚不絕口:「奴婢明天就讓她們幾個也這麼辦。」

  被人誇讚的感覺,果然比坐享其成要好多了。夏雲錦笑了笑,又問道:「對了,店舖馬場那邊的賬本,是不是和府裡的賬本差不多?」

  鄭氏應道:「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府裡的賬本都是我們幾個管事婆子在打理,都是按著以前的習慣記錄。比不得那些正經的賬房先生。依奴婢看,他們記的賬本肯定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這倒也是。千萬不能小覷了古人的智慧。若是以為多了後世的經驗就能在這裡無往不勝,那才是真的大錯特錯。這幾天當家理事以來,夏雲錦的感受著實深刻。

  趙媽媽劉德海的能力就不用多說了。幾個管事媽媽也都各有長處,就連掌櫃們派來跑腿回稟事情的夥計也一個個伶牙俐齒十分機靈。這讓一心要做好當家人的夏雲錦壓力山大。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被手下的人都比下去吧!

  這也成了她進步飛速的一大動力。

  不知看了多久,荷花終於忍不住來催了:「已經快子時了,娘子真的該睡下了。明天還得早起呢!」

  自從夏雲錦正式接受家事和生意上的事情以來,每天都是早起晚睡。從早上到晚上都不消停,連平日睡慣的午覺都取消了。丫鬟們看在眼裡,別提多心疼了。可幾個人輪番勸說也不管用。

  顯然,夏雲錦這次是下定了決心要做好當家人了。

  對這一點,趙媽媽劉德海等人卻是樂觀其成的。夏家偌大的家業,不能總由著他們幾個把持著。知情的人會贊夏雲錦寬厚,不知情的,還不知道會在背地裡怎麼編排夏雲錦呢!現在夏雲錦終於肯努力當家理事了,自然是好事一樁。

  只是,當趙媽媽看到夏雲錦廢寢忘食消瘦憔悴了一圈之後,也著實心疼了。當著夏雲錦的面不說什麼,背地裡卻在蕭氏的面前念叨著:「……夫人,三娘子真的是長大了。現在天天都早早就開始打理府裡的瑣事,就連生意上的事情也一一過問。老爺和大郎在地下若有知,定然也會高興……」

  說著,卻又覺得心酸不已。

  女子打理內宅瑣事不算稀奇,可還得兼顧著打理生意,卻實在少見。夏雲錦卻一聲不吭的撐了下來。還不到半個月,臉便瘦了一圈,只剩下巴掌大了……

  蕭氏整日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頭腦並不清明。可她對夏雲錦的映像卻很深刻。聽到這些竟也覺得悶悶的難受。

  杜郎中在一旁聽著沒有吭聲,只是默默的開了副養身的藥方,讓人送到了凝翠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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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過招

      當臘梅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來的時候,夏雲錦不由得一怔:「我好好的又沒生病,端藥來給我做什麼。」

  臘梅一貫說話簡潔:「杜郎中吩咐的。」

  夏雲錦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心裡不由得一暖。很顯然,這是杜郎中特地為她開的補身體的藥方。

  這些日子確實操勞辛苦,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本就纖細的腰身,現在更是不盈一握。她沒有做趙飛燕的打算,確實得好好注意身體才行。

  夏雲錦很乖的接過了藥碗,將熱騰騰又苦澀的藥汁喝了下去。大概是心理作用,一碗藥汁下了肚,忽然覺得全身都有了力氣。

  「娘子,朱掌櫃來了!」小茉莉匆匆的跑來稟報。

  夏雲錦立刻應道:「快請朱掌櫃進來。」

  朱掌櫃行色匆匆的走了進來,眉宇間隱有憂色。夏雲錦見狀,心裡微微一沉:「朱掌櫃,出什麼事情了?」

  朱掌櫃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的說道:「三娘子,我這些日子挨個拜訪客商,也費了不少的口舌解釋過了。那些和我們夏家長期合作的,對我們夏家還算有信心,並沒有解除合作的打算。不過,有一小部分客商卻被王家和周家各自拉攏了過去......」

  王升榮和周安果然沒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先是大肆散播謠言,然後又趁機遊說拉攏客商。這一招也確實見效,至少拉攏走了四分之一的客商。

  夏雲錦早有心理準備,聽到此事並沒有慌亂。而是仔細的詢問朱掌櫃那些被遊說走的客商有哪些。朱掌櫃一一說了之後,又頗為內疚自責的歎道:「都是我不中用。若是有方掌櫃在,那些客商們也不至於這麼輕易就被遊說走了。」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夏雲錦笑著安慰道:「這都在我們意料之中,不必驚慌。幾個重要的大客商都還在,被拉攏走的那一些都是小客商,走了也罷。我們夏家馬匹優良價格又不高,做生意又素來講誠信。那些客商們遲早還會再回來的。」

  被夏雲錦這麼一安撫,朱掌櫃低落的情緒總算消散了不少。打起精神說道:「娘子說的是,是我太過患得患失了。」

  事實上,在這樣的劣勢下,能做到眼前這一步已經很好了。

  夏雲錦想了想說道:「不過,我們也不能這麼被動下去。王家和周家不是故意在散播謠言嗎?我們就來個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朱掌櫃一愣:「娘子的意思是......」

  夏雲錦狡黠一笑:「難道只有他們會造輿論聲勢,我們就不會嗎?出些銀子,雇一些無事的閒漢在大街小巷說閒話,就說王周兩家合謀對付夏家不成,又殺人滅口。只可惜沒抓到證據。不然夏家早告上公堂了。還有。再買通那些說書的。讓他們編幾個『精彩』的段子,在茶樓飯莊裡每天說個十遍八遍。務必要在兩天之內,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王周兩家的不仁不義心狠手辣。到時候他們自顧不暇。闢謠就夠他們忙的了,看他們還有什麼時間精力來搶我們的客商!」

  朱掌櫃眼睛一亮。連聲道好:「好,娘子這個主意實在太妙了!我這就去辦。」

  夏雲錦笑著點了點頭,又特地叮囑道:「別捨不得花錢。需要用銀子的地方,只管去賬房領。」

  朱掌櫃來的時候滿臉愁容,走的時候卻是腿腳生風一臉興奮。

  荷花好奇的問道:「娘子,你和朱掌櫃說了什麼,他怎麼如此高興?」

  夏雲錦笑瞇瞇的賣起了關子:「過兩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

  朱掌櫃辦事效率極高,半天之內就將此事辦妥了。接下來的兩天,京城街頭巷尾流傳起了「王周兩家行兇殺人」的流言。茶樓飯莊裡吃飯的客人,也聽到了不少「精彩」的故事。

  京城好事者本來就多,這麼聳動的消息可要比之前夏家馬隊遇險要精彩多了,短短兩天之內便沸沸揚揚的傳了開來。

  原本還處在觀望中的客商們,一聽到這樣的傳言,立刻就下定了決心。他們可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怎麼能和這種心黑手辣草菅人命的人家來往。王家周家再派人來遊說送禮,統統攆出去!

  那一部分私下和王家或是周家簽訂了新合約的客商,更是悔之莫及。索性鬧騰著上門要解除合約。就算要賠些違約金也認了!

  就連刑部的探子都被驚動了,特地向主事稟報了此時。刑部主事是個老持穩重的人,思忖了半天說道:「夏家既然沒來報案,那此事暫且不管。你無事的時候多到茶樓那邊去打聽打聽。若是有什麼異動,立刻就來回稟。」

  ......

  王升榮知道此事的時候,差點把鼻子都給氣歪了。拍著桌子罵了半天,直罵的口乾舌燥,隨手就將手邊的茶端過來一飲而盡。然後撲哧一聲就噴了出來:「這是誰倒的熱茶,要燙死老子啊!」

  倒茶的小廝無辜被遷怒,被打了十個板子,哭喊著求饒。

  一片混亂中,周安陰沉著臉來了。張口便問:「那些傳言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口口聲聲說我們兩家買兇殺人?」要說買兇殺人,肯定也是王升榮幹的。現在怎麼又扯上周家了?

  王升榮心情正惡劣,一聽這質問的口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語氣也沖的很:「我哪知道是怎麼回事!」

  周安冷哼一聲:「到底怎麼回事,你肯定清楚的很。一開始我就勸過你,我們畢竟是生意人,要鬥垮夏家,也該正正經經的用商場上的手段。你偏偏不聽我的,非要聽那個貴人的話。結果弄出了人命來,現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還有誰敢和我們做生意?」

  做生意的人,講究的是和氣生財。用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也是有的,可一涉及到人命就實在太惹人注目了。

  王升榮滿心的煩躁:「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最重要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補救才對。好在此事我沒真正經手,都是那位貴人派人動的手。就算刑部立案追查起來,也追究不到我頭上。」

  說到後來,王升榮的底氣又漸漸壯了起來:「你放心,有那位貴人在,絕不會出任何問題。」

  周安半信半疑:「真的不會有問題?」

  王升榮理所當然的點頭:「當然不會有問題了,你就放心好了。」

  周安見他說的如此有把握,終於忍不住又將心裡盤亙了無數次的疑問又問出了口:「那位貴人到底是誰?」

  王升榮卻不肯明說,敷衍的應道:「總之是身份極尊貴的人。你我加起來也夠不著人家一根手指頭。你就別再多問了,知道的太多了,對你沒什麼好處。」

  換在平日,周安大概就到此為止打住不問了。可今日他卻硬是追問不捨:「如今我們兩家既然同氣連枝,你總不該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瞞著我。說句不好聽的,我們兩家現在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萬一倒了霉,我們都跑不掉。眼下又是這個情況,我總得知道到底是誰在暗中支持我們兩家。」

  話說到這份上,要是王升榮再不吐露實情,就只能等著周安翻臉不認人了。

  王升榮在心裡權衡片刻,終於咬咬牙說道:「好,你既然一心想知道,那我告訴你也無妨。你記得,此事只有我知你知,就連大郎他們兄弟幾個也絕不能知道。」

  周安見他終於肯說了,臉色稍稍一緩:「放心吧,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會亂說。」

  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早已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可王升榮在張口之前,還是下意識的看了四週一眼。然後才附耳過去,低語了一句。

  周安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說的都是真的?」

  王升榮一改平日的嬉笑,一臉正色的應道:「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敢說謊。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沒親眼見過貴人,每次見我的都是貴人身邊的一位管事。見面的地方也都約在一處不起眼的宅子裡。一開始我也不敢真的全信那位管事的話。可那位管事在我面前說過,他會『解決』掉夏半山父子兩個。這話之後不出半個月,夏半山夏安平父子就死了......」

  周安臉色變幻不定,後背直冒涼氣。

  這位貴人,果然心狠手辣,就這麼輕飄飄的就要了夏家父子的命。

  他和夏半山相交多年,很清楚夏半山看似精明大膽實則細心謹慎的性子。每次離開京城去購買馬匹,夏半山必然會帶不少家丁護衛。還會重金聘請一些武藝高強的武師相隨。在這樣的情況下,卻依然落了個「意外身亡」的下場。更令人心驚膽戰的是,竟沒有留下任何馬腳。足可見這位貴人行事之縝密狠辣......

  有這樣的貴人在背後鼎力相助,也怪不得王升榮豁出去了要和夏家作對。

  只可惜,夏家也不是麵團捏的。夏半山夏安平雖然死了,卻還有方全劉德海,還有那個狡猾的夏雲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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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爭執

      方全不在京城,正是對付夏家最好的機會。卻沒想到,夏雲錦那個黃毛丫頭竟然這麼難對付。竟想出了這麼損的法子來對付他們。

  偏偏在這件事上,王家和周家確實是心虛理虧的。哪怕動手的人不是他們,可也脫不了關係。真要追究起來,他們的腰桿根本挺不直說不了硬氣話......

  「我們不能全部指望那位貴人。」周安沉聲說道:「現在流言傳的鋪天蓋地。已經有不少客商派人到周家來打聽了。照這樣下去,還沒等貴人出面,我們兩家的生意就要吃不消了。」

  萬萬不能小覷流言的殺傷力!若是再任由這些流言傳下去,聲譽上的損失絕不是用銀子能衡量得出來的......

  王升榮接手王家生意也有幾年了,個中道理當然不會不懂:「你說的有理,這流言非得遏制住不可。」

  話是這麼說,可這流言已經傳開了,想遏制又豈是容易的事情?

  兩人商議了許久,總算勉強商議出了一個對策來。既然對方用流言攻勢,他們也可以用流言還擊。不就是花銀子收買閒人和說書的嗎?這法子算不得稀奇,夏家既然能用,他們當然也可以用了!

  ......

  夏雲錦一直命人時刻留意王周兩家的動靜。在知道周安去了王家之後,便在猜測他們會有什麼對策。然後,很快她就知道了。

  朱掌櫃忿忿的來稟報:「王家周家真是不要臉。竟然也學我們的法子,收買了不少人傳新一波的謠言。說什麼我們夏家如今後繼無人。讓一個沒出閣的娘子撐門立戶,遲早家業敗落......」越說越惱火,狠狠的呸了一聲!

  顯然,接下來的話絕對不算好聽。

  夏雲錦倒是很淡定。甚至彎起了唇角:「這種無恥的人,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都不奇怪。不用理他們怎麼說。」

  朱掌櫃卻依舊憤憤不平:「可他們這麼說,擺明了是在敗壞娘子的聲譽。將來娘子總是要嫁人的。若是聲譽受了損,哪裡還有好人家的兒郎肯登門提親。」

  說的好好的。怎麼又扯到親事上了。

  夏雲錦啞然失笑,心裡又覺得暖融融的:「朱掌櫃,你多慮了。我沒打算在這幾年裡嫁人。而且,夏家離不開我,我也捨不得離開夏家。說不定我不會嫁出去,而是招贅一個女婿上門呢!」

  隨口說笑而已,沒想到朱掌櫃竟然當真了,立刻點頭附和:「娘子這主意倒是不錯。雖說蓮香姑娘有了身孕,可誰也不敢擔保她就能生出兒子來。夏家總不能斷了香火。到時候也只能娘子招個女婿上門了。」頓了頓。又歎道:「這麼一來可就委屈娘子了。」

  好好的人家誰捨得讓兒郎去入贅。要是三娘子真的招贅。只怕就要受些委屈。挑不到好夫婿了!

  別說是在古代,就算是在現代,男子也是輕易不肯入贅的。

  夏雲錦見朱掌櫃一臉愁容。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剛才就是隨口說說而已,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委屈了自己的。」開什麼玩笑,終身大事當然不能委屈湊合了。要是遇不到合適又喜歡的,寧願不嫁人算了!

  正說笑,荷花一臉喜色的走了進來:「娘子,方掌櫃派人送了信來,他已經帶著方二郎回京城來了。」

  這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夏雲錦頓時精神一振:「真的麼?送信的人呢?」

  荷花笑道:「奴婢已經把孫管事領來了。」

  比起上一次的遮遮掩掩吞吞吐吐,這一次孫管事的面色要好看多了,笑著稟報道:「三娘子,方掌櫃他們已經在路上了,大概後天就能到京城。」

  夏雲錦迫不及待的追問:「方二郎的傷養的怎麼樣了?這一路勞頓能撐得住麼?」

  孫管事也不隱瞞,老實的答道:「方二郎的傷勢很重,至少也得養上幾個月才能下床走動。這次回來,方掌櫃特意找了輛寬敞的馬車,讓方二郎在馬車裡躺著。又特意放慢了速度。所以後天才能到京城。」

  夏雲錦聽著只覺得揪心,不假思索的追問:「既是如此,方掌櫃為何不讓方二郎就在邳縣養傷,這麼急著趕回京城做什麼?」

  孫管事躊躇片刻,終於還是說了實話:「前幾天方掌櫃接到了京城這邊送過去的消息。知道王家周家故意散播謠言對付夏家,方掌櫃當時就急了,非要回來不可。我們幾個都攔不住......」

  「這事已經被我們應付過去了!」夏雲錦急的直跺腳:「方掌櫃還急著回來做什麼。方二郎受了重傷,應該好好靜養才對。萬一在路上一顛簸,再變重了怎麼辦?」

  孫管事忙笑著安撫道:「娘子不用憂心,方掌櫃並未急著趕路,還特地吩咐車伕行的慢一些。又都是寬敞平整的官道,不會顛簸著二郎的。再說了,邳縣畢竟是個小縣城,請不到什麼好大夫,治傷的藥也不算太好。回了京城可就不同了,說不定二郎還能好的快一些。」

  方全一行人已經到了半路上,這個時候說什麼都遲了。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麼安頓方二郎。

  夏雲錦歎了口氣,打起精神來問道:「方掌櫃還叮囑你別的什麼了嗎?回京城之後,是先回方家的宅子,還是直接到夏府來?」

  方全早就置辦好了宅子,不過,府中也有住處。

  孫管事笑道:「方掌櫃說了,杜郎中醫術這麼好,還是讓二郎住到府裡養傷更好一些。正好能請杜郎中多照看一些。」

  自從杜郎中大展神威治好了馬匹之後,方全對杜郎中十分的信賴。這一次特地想帶方二郎到夏府來養傷,顯然就是衝著杜郎中來的。

  夏雲錦點點頭,立刻吩咐:「荷花,你現在就去請杜郎中來,說我有事要和他商議。桃花,你去安排幾間客房,收拾的乾淨整齊一些。讓方掌櫃父子住下。」方全原來的住處還在下人房那一邊,離凝翠園太遠了。

  兩個丫鬟齊聲應了,各自領命去忙活。

  不一會兒,杜郎中便來了。

  還沒等夏雲錦張口,杜郎中便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最近正忙,沒時間照顧方二郎。你另外請個大夫來替他治傷。」

  「我娘最近身體很穩定,隔幾天才施一回針,你有什麼可忙的?」這真不是抬槓,而是實事求是。

  杜郎中略有些不耐的說道:「我要忙的事情多的很,非要一一向你稟報嗎?總之我沒空!」

  習慣了杜郎中的古怪脾氣,夏雲錦並未因為他的出言不善而生氣。只是溫和的說道:「杜郎中,你平日裡喜歡出診,或是把院子裡的花草都拔掉改成種藥材,我都沒干涉過。只是,方二郎這一次受的傷勢非同小可,別人我信不過,只能拜託你了。」

  杜郎中天生是個軟硬不吃的脾氣,聞言絲毫沒動容:「若是換在平日,我自然會答應你。只是我最近在忙著配一副藥,極耗費時間心力。根本無暇照顧方二郎的傷勢。」

  就算是再好脾氣的人,被這麼接二連三的拒絕,也會惱怒。

  夏雲錦自認是個好脾氣的人,對性情古怪的杜郎中也多有包容。可這一次,卻真的被杜郎中的毫不留情氣到了:「你到底忙著配什麼重要的藥,竟連一點時間都抽不出來?」

  杜郎中不無驕傲的答道:「是一種專門治療咳嗽的藥丸。我平日裡走街串巷到處尋找這樣的病患,又鑽研了幾年,總算研究出了藥方。有一味最關鍵也最稀少的藥材,前幾天才在一家藥鋪裡買到了。這種藥材能存放的時間不能過長,不然藥效會大受影響。所以我必須得趁著這幾天把藥配好……」

  夏雲錦的臉卻越來越黑了,氣惱的打斷杜郎中:「你說了半天,就為了配治咳嗽的藥丸?以後再配不行嗎?要是怕藥材失了藥效,過些日子我讓人去給你多買一點回來就是了。到時候想配多少藥丸都沒人管你。先替方二郎治傷才是要緊!」

  杜郎中輕哼一聲:「我為了這一味藥丸整整忙了五年。現在好不容易研究出了藥方,哪有不立即配藥試藥的道理。你知不知道,我這一味藥丸配好了,能救多少人的命?難道就一個方二郎重要,別人的命就不重要嗎?」

  ……

  兩人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很快就將外面的人都驚動了。

  荷花第一個跑了進來:「三娘子,杜郎中,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吵起來了?

  雖說杜郎中脾氣古怪又毒舌,剛和他接觸的人十有八九都受不了。可時間久了,也就慢慢習慣了。夏雲錦大概是夏家上下所有人中最能容忍杜郎中的人了。真沒想到,她竟然會和杜郎中吵了起來……

  夏雲錦漲紅了臉,忿忿的說道:「還不是怪他。就為了配一個破藥丸,竟然不肯替方二郎治傷!」

  杜郎中也犯起了強脾氣,竟冷著臉說道:「若是容不下我,我現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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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42: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章 緣由

      「要走就麻溜點,沒人攔著你!」夏雲錦在氣頭上,這句話不假思索的衝口而出。

  杜郎中二話不說,果然轉身就走。

  夏雲錦:「……」

  還是荷花機靈,立刻揚聲喊道:「杜郎中等等!」

  杜郎中冷冷的轉身,神色分外冷淡:「叫我幹什麼?想留我就不必了。我既然說了要走,就絕不會死皮賴臉的再留下。」

  荷花咳嗽一聲,笑著說道:「杜郎中誤會了,我只是提醒你別忘了把藥箱背上。」

  杜郎中:「……」

  短短片刻功夫,夏雲錦終於回過神來,開始懊惱起自己的衝動。

  杜郎中說話確實不近人情,可相處這麼久了,她很清楚杜郎中絕不是那種見死不救心腸冷硬的人。要不然,上一回也不會主動請纓去救馬。這一次他堅持要先配藥,也是出於他對醫術的追求和熱愛。實在不行,另外再請一個大夫來就是了。鬧的這麼僵硬做什麼。別的不說,蕭氏的病還得靠杜郎中呢......

  杜郎中沒有看夏雲錦懊惱的臉,他正在看著桌子上的藥箱。

  之前背的那個木質藥箱十分破舊,這個新藥箱是用上好的黃梨木打製出來的,做工十分精湛。裡面共有三層,足夠放一些常備的藥物和針包。

  這樣的藥箱其實並不算十分昂貴,最多也就是幾兩銀子。當年他風光的時候,多的是人上趕著巴結討好。別說是區區一個木藥箱,就算是想要一個金藥箱。也有人送上門來。

  可那是以前的他,有人巴結討好不稀奇。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個窮困潦倒連個住處都沒有的走方郎中。誰也沒有這個必要討好他。夏雲錦卻從來沒有輕視小看過他。相反,她對他一直很容忍很尊重。他索要豐厚的診金。開闢藥圃,出去尋找病患診治,她從來都沒說過一個不字,反而盡力給予他方便。

  就連這個新藥箱。也是夏雲錦特地吩咐為他定制的......

  屋子裡一片靜默。

  夏雲錦一時拉不下臉張口道歉,杜郎中也神情木然,不知在想些什麼,不過卻沒有再堅持要走。

  荷花見氣氛稍有緩和,便笑著打圓場:「杜郎中,娘子一時心急,說話口氣難免沖了一些。你先消消氣,有什麼事再慢慢商議也不遲。」

  杜郎中不置可否。

  夏雲錦深呼吸口氣,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杜郎中。剛才是我太急切。說話有得罪之處。你千萬別見怪。你有事要忙沒有空閒,那我就另外去請個郎中來......」

  「我每天會抽出半個時辰來。」杜郎中忽的張口打斷了夏雲錦。

  ......

  夏雲錦一怔,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你不是要忙著配藥嗎?」之前她氣成那樣子都沒見他讓步,現在怎麼忽然又改主意了?

  杜郎中照例沒什麼好口氣:「配藥試藥又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成功的事情。抽出點時間也沒什麼妨礙。」

  熟悉杜郎中脾氣的人就會知道,這樣的讓步對杜郎中來說幾乎是絕無僅有。他一旦研究起病症和藥方來,是標準的六親不認誰也不理會!真沒想到,今日竟會因為一個木藥箱就心軟讓了步。

  夏雲錦自然不知這一層,她只是單純的為杜郎中的心軟讓步感到歡喜:「謝謝杜郎中!」

  那張姣美的容顏溢滿了毫不掩飾的喜悅,那份喜悅不自覺的感染了杜郎中。杜郎中心裡最後一絲不快也悄然散去。當然了,以他的彆扭脾氣是絕不會顯露出來的,依舊板著臉孔。

  夏雲錦心情好了,又興致勃勃的問道:「對了,你剛才說配的那個可以治咳嗽的藥丸,很難配嗎?」

  一提到這個話題,杜郎中的話就多了起來:「我為了這一味藥丸已經整整研究了五年,走街串巷就是為了尋找病患,藥方不知換了多少個,現在總算是有了心得,也找到了藥方。如果這次能成功的話,以後可以治好很多病人......」

  杜郎中的年齡不小了,相貌又平平,平日裡看著很不起眼。可此時,那張平凡的臉孔卻散發出不一樣的光芒來。

  夏雲錦忍不住問道:「咳嗽有那麼難治嗎?你醫術這麼好,為了這一味藥丸竟還要花上幾年的功夫?」

  杜郎中正在興頭上,也不計較夏雲錦語氣中的質疑,笑著解釋道:「我說的咳嗽之症和你說的普通咳嗽不一樣。指的是得了癆病的人,每日都會接連不斷的咳嗽。我研製出來的藥丸,可以止住咳嗽。再配以別的湯劑,治好癆病的可能性可以高達八成。」

  夏雲錦頓時動容。

  癆病,其實就是肺結核。這種傳染病在後世不算什麼,可在古代卻是極為可怕的病症。因為醫療條件落後,也沒什麼特別的有效藥方,得了癆病的人基本上就只有等死一途。因為癆病會傳染,所以患上癆病的病者只能被關起來,誰也不敢輕易接觸。

  真沒想到,杜郎中竟然為此整整奔波辛苦五年,並且真的找到了治療癆病的藥方。怪不得他如此急迫的想將藥丸配出來。如果有了這樣的藥丸,確實可以救人無數。

  「你以前總往府外跑,就是為了尋找得了癆病的病患嗎?」夏雲錦總算明白過來。

  杜郎中點點頭:「是,得了癆病的人大多是被關起來等死。而且,家人大多不肯張揚。想找這樣的病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我為他們診治配藥,都是不收銀子的。這樣人家才肯給我治。」

  夏雲錦先是點點頭,旋即想起來什麼似的,恍然大悟:「這麼說來,你每次要那麼多的診金,都是為了買藥配藥給這些病患診治?」

  杜郎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扯開了話題:「好了,不說這些了。方二郎不是明天才能到京城嗎?等安頓好了再讓人去叫我。別的時候別輕易打擾我!」

  說完,便拎著藥箱走了。

  夏雲錦看著杜郎中的身影,心裡浮起的欽佩之意久久未散。

  她雖然不知道杜郎中的身份,卻也能隱隱的猜出他的來歷並不平凡。能將只剩一口氣的蕭氏救醒,能只憑著馬胃裡的殘餘東西找出解毒的藥方。有如此高明醫術的人,怎麼可能是普通之輩。而且,他的古怪脾氣和犀利的口舌,也像是久居高位的人才會養出來的惡習......

  不過,既然杜郎中對這些隻字不提,她也就當做不知情。誰都有不願讓人知道的秘密,既然他不肯說,別人又何必刨根問底?

  夏雲錦默默思忖了許久,忽的張口吩咐:「荷花,你去府裡的賬房那兒說一聲。給杜郎中的院子裡發雙倍的用度。還有,不管杜郎中要什麼買什麼,立刻從賬上支銀子去買。」

  荷花一怔:「娘子......」這麼做,就不怕杜郎中會趁機索要金銀麼?

  夏雲錦似是猜到了荷花沒說出口的是什麼,淡淡一笑:「放心吧,他絕不是那種貪圖錢財的人。」他之前索要豐厚的診金,也是別有用途。現在既然知道內情了,總得幫著出點力。夏家也不缺這點銀子。

  荷花見她說的肯定,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

  為方全父子準備的客房很快就收拾妥當。夏雲錦又特地吩咐臘梅去庫房找些花瓶之類的擺件,務必將房間拾掇的賞心悅目些。

  兩天後,方全一行人終於回到了夏府。

  夏雲錦親自到門口相迎。方全又是感動又是不安:「娘子實在太客氣了,怎麼能勞煩你親自出來相迎......」

  「方掌櫃這麼說真是太見外了。」礙著一旁人眾多,夏雲錦並未親暱的喊方叔,可她臉上的笑容和親暱隨意的語氣卻都表露了她對方全的信任器重:「自從知道了方二郎受傷的消息,我這心裡一直忐忑不安。現在總算是回京城來了,我實在是高興呢!」

  方全聽了這番話,心裡暖融融的。

  夏雲錦打量方全幾眼,見他面容間有掩飾不住的憔悴,心裡頗不是個滋味,忍不住歎了口氣:「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方二郎受了重傷,方全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半個多月,消瘦憔悴也是難免的。

  方全渾不介意的笑了笑:「要說辛苦,是三娘子辛苦才對。我聽報信的人都和我說了,娘子這些日子既要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又顧著府裡的瑣事,樣樣都處理的穩妥。」

  被他這麼一誇,夏雲錦既高興又有些赧然。

  就在此時,那輛超大的馬車門打開了。方大郎和孫管事小心翼翼的將馬車上的木板抬了下來。方二郎就躺在木板上。

  那個開朗又活潑的少年郎,此時卻面色蒼白的躺在那兒,頭上臉上胳膊上纏滿了繃帶。只看著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他的傷勢著實不輕。方二郎睜著眼,吃力的沖夏雲錦笑了笑。

  已經養了大半個月,卻還是連張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夏雲錦只看一眼,鼻子便微微酸澀,眼淚便要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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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歸來

      方全低聲安慰道:「娘子放心,二郎受的多是皮外傷。慢慢休養不難痊癒。」比起送了性命的那兩個夥計,方二郎能安然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

  夏雲錦也知道此時不是傷感的時候,將到了眼角邊的淚水又嚥了回來:「先進去安頓下再說。」

  荷花一路領著眾人到了客房安頓。

  方全不免又有些受寵若驚:「三娘子,我們父子怎麼好住在客房裡......」雖說主僕感情深厚,可該有的分寸總是要有的。方全素來律己甚嚴,絕不肯攢越。

  「這裡地方寬敞,方二郎住在這裡養傷也方便些。」夏雲錦笑著接過了話茬:「你就別和我這兒說這些客套話了。再說可就真的見外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夏雲錦不由分說的打斷了方全:「客房已經收拾好了。方二郎也安頓下來了。他受了這麼重的傷,不能再隨意挪動了。」

  方全不好再推辭,只得領受了夏雲錦這份好意。

  不多時,杜郎中便來了。

  為了重新檢查傷勢,杜郎中要把方二郎身上所有的繃帶都除下。正要動手,見夏雲錦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等著,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三娘子,你該不是打算一直留在這裡看我給方二郎檢查傷勢吧!」

  這繃帶一除,方二郎遮體的衣物可就剩不了多少了......

  夏雲錦這才反應過來,訕訕的笑了笑,退出了屋子。

  隔著門板。方二郎難耐的呻吟聲低低的傳了出來:「誒喲,疼死我了,杜郎中你輕點......」

  「忍著點。」杜郎中的聲音裡有些不耐,手下的動作卻輕了不少。不過。就算是再輕,只要一碰繃帶,不免就會碰到尚未癒合的傷口。

  方二郎額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卻死死的咬緊了牙關。沒有再發出半點聲音。

  繃帶終於全部除下了,方二郎身上的傷勢也一一顯露在眾人面前。頭上臉上身上胳膊上腿上,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幾乎全都是各式各樣的傷痕。傷口都還沒有癒合,有的因為在路上顛簸,甚至滲出了血跡。

  別說方全和方大郎了,就連劉德海趙媽媽等人也都心生惻然,將頭扭到了一邊。

  杜郎中卻依然冷靜,低頭一處處的檢查,口中喃喃有詞:「這一處是鞭傷。這一處是棍傷。還有這一處。應該是被硬物擊打後留下的傷......」

  方二郎原本因為疼痛緊閉著的雙眼,在聽到杜郎中的話之後睜了開來,流露出敬佩之意。杜郎中指著傷勢說出的話。竟然半分都沒錯。怪不得爹堅持要帶他回京城,讓杜郎中為他治傷!

  方全眼巴巴的在一旁看著。張口問道:「杜郎中,二郎身上的傷要緊嗎?」

  杜郎中頭也不抬的答道:「皮外傷,死不了!養上幾個月就行了。」

  眾人都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倒也沒人生氣,反而都鬆了口氣。既然杜郎中這麼說了,那就說明方二郎的傷勢沒大礙。雖然吃了不少皮肉之苦,好在年輕人底子好,再用最好的傷藥喝最好的補藥養著,應該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杜郎中打開藥箱,拿出傷藥和乾淨的繃帶,隨口吩咐一聲:「準備熱水和乾淨的毛巾。」

  很快,毛巾和熱水就送了過來。杜郎中也不假手旁人,親自擰了溫熱的毛巾為方二郎重新清洗傷口。方二郎痛的直流冷汗,口中溢出痛苦的呻吟。

  杜郎中這次總算沒有再毒舌了,可手中的動作絲毫沒有減輕半分。

  夏雲錦看著小廝端出來的那盆紅彤彤的血水,只覺得心驚肉跳。方二郎到底受了多重的傷,已經隔了大半個月了,傷口竟然還沒癒合……

  過了一會兒,方二郎的呼痛聲終於停了。杜郎中背著藥箱走了出來。夏雲錦忙湊上前,關切的問道:「杜郎中,方二郎身上到底受了多少傷?」

  杜郎中隨口應道:「不算多,大概二十多處。」

  夏雲錦:「……」

  二十多處的傷還不算多?!根本就是全身都是傷了!

  杜郎中見夏雲錦一臉憂色,難得的張口安慰了幾句:「放心,他這點傷真的不算什麼。我見過受刑更嚴重的傷。全身上下連塊完整的皮肉都沒有,手腳就剩白骨了,還不是被我救活了。方二郎身上的傷,看著嚴重,但是並未傷及根骨。用我特製的傷藥,再配一副補身子的藥方,很快就能好了。」

  夏雲錦的臉色好看了一些:「這就好。」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你以前怎麼會診治過受刑的人?」

  一般來說,受刑的都是罪大惡極的囚犯之類的。像這樣的人受了刑也不會請大夫診治。杜郎中怎麼會接觸到這樣的刑犯?

  杜郎中立刻左顧言他:「這裡暫時沒我的事了,我得先回去配藥方了。明天這個時候我再過來。」不等夏雲錦吭聲,就急匆匆的走了。

  夏雲錦憂心方二郎的傷勢,也無心多想杜郎中的怪異反應,忙推門進了屋子。

  方二郎被這麼折騰了一趟,早已疼的昏了過去。方全等人都圍攏在床邊,俱都是一臉心疼。

  見夏雲錦進來,方全立刻換上了笑臉:「杜郎中醫術果然好,剛才指著二郎身上的傷勢,竟然說的半分不差,就像親眼見過似的,真是太厲害了!有他給二郎治傷,二郎一定能很快的好起來。」

  方全竭力表現的輕鬆鎮定,可那雙微微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夏雲錦心裡酸溜溜的,卻也擠出了笑容來:「是啊,方叔只管放心,和方大哥方二哥都在府裡住下。也方便隨時照看方二哥。」

  事情已經這樣了,就算哭哭啼啼的也於事無補。還不如留些精神,好好想想接下來要做什麼。

  夏雲錦這樣的反應,也讓方全備感欣慰。三娘子真的長大了,知道收斂情緒,懂的輕重分寸,也很努力的在學著打理府裡和生意上的事情......

  「二郎已經睡了,我們就別在這兒吵他了,出去說話吧!」方全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沉穩冷靜。

  夏雲錦點點頭。這些日子她硬撐著打理生意,每天要處理各種瑣事,又得絞盡了腦汁和王周兩家打擂台,其中的辛苦就不用多說了。現在方全總算回來了,她忽然覺得身上的重擔輕了許多。

  至少,遇到什麼事情都有個可以商議的人了。

  不待方全追問,夏雲錦便一五一十的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我早就猜到王升榮和周安會再用同樣的法子對付我們。不過,流言傳的再多,對我們夏家也造成不了更大的傷害了。反倒是他們兩家,現在落了個買兇殺人的惡名。就算他們再撇清,這個惡名也是撇不開了。那些客商們求的是財,肯定不願和惡名昭彰的王家周家來往。短期之內,他們根本騰不出手來對付我們。我們可以趁著現在的大好形勢,來個趁勝追擊!」

  方全先是憤怒,然後是驚訝,再然後是喜悅,看向夏雲錦的目光裡滿是欣慰:「娘子這一招連消帶打確實厲害。就算是我,也做不到更好了。」

  夏雲錦在眾掌櫃們面前總得端著架子裝老成,在方全面前卻沒什麼顧忌,聽到這樣的誇讚,眼眸彎彎,唇角也高高的揚起:「方叔,你真的覺得我做的還可以嗎?」

  方全絲毫不吝嗇讚美:「何止是可以,比我能預期的還要好很多。」

  夏雲錦被誇的滿心歡喜,卻沒有飄飄然,反而很認真的說道:「方叔,以前是我太懶散不懂事了。把什麼事都推給你和劉叔。現在我想通了,以後我一定會認真學著打理生意。做一個合格的當家人。還請方叔多教教我!」

  方全眼角有些濕潤,卻朗聲笑了起來:「好好好,這才像老爺的女兒。既然娘子有這份心,我日後一定會竭盡全力教導娘子。」

  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只是,夏家這一次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損失了三條人命不說,聲譽也受了不少影響。好在夏雲錦應對及時,總算是這一波的危機應付了過去。不過,要做的事情還遠不止於此。

  方全沉聲說道:「利用流言對付王周兩家確實是良策,不過,這只是一時之計,動搖不了根本。要想壓垮他們兩家,還得從生意上著手。這些事情,我最擅長。只怕娘子心軟,聽了會不習慣……」

  「方叔可真是小看我了。」夏雲錦笑著接口:「我是容易心軟沒錯,不過,也得看對方是什麼人。對付王家和周家我是絕不會有半分心軟的。你就放心好了。」

  方全也笑了起來,忽的又扯開了話題:「娘子,你的生辰就快到了。今年是你的及笄之年,要舉行及笄禮。總得辦的隆重些。」

  夏雲錦一怔,然後很快反應了過來。

  原來,方全特意領著方二郎趕回京城,不只是為了方二郎養傷,也不僅僅是惦記著生意。還是想趕在她的及笄禮之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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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及笄(一)

      夏雲錦心裡暖暖的,說不出的感動。

  方全對她的呵護疼愛是毋庸置疑的,遠超過了下屬對主子的尊敬。更像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愛。

  在此時,女子十五歲的及笄禮確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象徵著少女長大成人,可以談婚論嫁了。也因此,但凡是家境尚可的,都會為女兒舉辦一個隆重的及笄禮。除了邀請親朋好友之外,還會邀請一些品行俱佳的女眷前來觀禮,更要選定一位德行出眾的婦人為少女加笄。

  「老爺和大郎雖然不在了,可娘子的及笄禮總得辦的熱鬧些。」方全笑道:「好在還有五六天,時間足夠籌備了。」

  蕭氏本該是操辦此事的不二人選。可惜以眼下蕭氏的身體狀況,根本什麼也做不了。夏家在京城又沒有親眷,想來想去,也只有方全劉德海趙媽媽等人幫著籌備此事了。

  夏雲錦對所謂的及笄禮倒並不看重。不過,方全這番心意總是要領的。聞言笑道:「既是如此,那就要勞煩你們多操心了。」

  方全見她應的如此乾脆利落,心裡也頗為高興。按理來說,少女的及笄禮都是長輩們操持。他雖然是一片好心,卻也怕夏雲錦心裡不舒坦。沒想到夏雲錦絲毫不介懷,還一臉的歡喜。

  這種態度,對方全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回報。

  ……

  方二郎有方大郎照看著,府裡伺候的人手又極多。方全也就放下心來,一門心思的和劉德海趙媽媽商量起該如何操辦及笄禮的事情。卻不料三人意見不盡相同,生出了分歧。

  以方全的心意,自然是辦的隆重些。把和夏家交好的各商戶的女眷都請來。劉德海卻覺得,夏家近來飽受留言紛擾,行事最好是低調一些的好。

  趙媽媽持中立態度,只堅持一點:主持及笄禮的人必須是蕭氏。雖然蕭氏現在身體欠佳,可下地走動卻是沒問題的。身為夏雲錦的親娘。為女兒主持及笄禮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三人商量了半天,誰也沒能說服誰。到最後,索性一起去找夏雲錦,讓她做個決斷。

  三個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相持不下。夏雲錦想了想說道:「其實,我也有個想法,不知道你們覺得怎麼樣。」

  方全等人立刻住了嘴,一起看了過來。

  「及笄禮是該辦的熱鬧些。」這話一出口,方全便有了笑意,可在聽到夏雲錦的下一句話時笑容又頓住了:「不過。劉叔說的也有道理。如今有關夏家的流言不斷。行事還是低調一點的好,就別請外人來了。」

  「這怎麼行?」方全脫口而出:「哪有不請客人的道理。」

  夏雲錦抿唇一笑:「我只說不請外人來,又沒說不請客人。別的府上女眷就不請了,把我們夏家所有掌櫃們的家眷都請來觀禮就行了,再加上府裡這麼多的人,既熱鬧的行了及笄禮。又不會引來外人的注意。」

  方全劉德海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贊成:「娘子這個主意極好。」

  趙媽媽卻歎了口氣:「只是這麼一來,就委屈了娘子。」這麼做是挺熱鬧的,可也意味著請不到德高望重的女眷前來觀禮,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

  夏雲錦卻笑瞇瞇的應道:「到時候有這麼多人來替我過生辰。我高興還來不及,哪有什麼可委屈的。」

  上輩子過生日的時候。最多就是爸爸媽媽各自來一通電話。有時候連坐下陪她吃飯的功夫都沒有。她早已習慣了冷冷清清的生日,如今卻有這麼多的人陪她一起過生日,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事情就這麼商定了下來。

  及笄禮需要的禮服和一應東西,都由趙媽媽打理。掌櫃們的家眷,由方全去商請。至於及笄禮當天宴席需要的東西,便由劉德海親自去購買。一切安排的有條不紊。

  幾天一晃即過。

  到了及笄這一天,夏家果然十分熱鬧。掌櫃們的家眷來了足有十幾個,府裡有頭臉的管事媽媽和丫鬟也都來了。四娘子五娘子周蓉蓮香,一個都沒落下。凝翠園裡人來人往,說笑聲不絕於耳。

  蕭氏也在春芽春桃的攙扶下到了凝翠園來。

  夏雲錦忙迎了上去:「娘,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及笄禮還沒開始呢,你怎麼不在屋子裡多待會兒。」

  幾個月來,蕭氏還是第一次踏出房門。原本瘦弱蒼白的臉孔如今倒是紅潤了不少,看著氣色很是不錯。說話時聲音十分柔和:「今天是你及笄之禮,我這個做娘的當然得早點來。」

  雖然記不起任何事,不過,有趙媽媽等人天天在耳邊念叨,蕭氏已經慢慢接受了自己有一個女兒的事實,對著夏雲錦的時候明顯比對別人親熱的多。

  夏雲錦笑盈盈的挽起蕭氏的胳膊,語氣中不自覺的多了幾分撒嬌的意味:「娘有沒有為我準備禮物?」

  蕭氏略有些愧疚的應道:「我這身子骨什麼也做不了,本想親自為你做件衣服,可春芽她們都不准我動手。只得命她們幾個代勞了。」

  一旁的春芽笑瞇瞇的插嘴:「奴婢手藝不佳,娘子可別嫌棄。」

  夏雲錦每天都去吟春園,和春芽也十分熟稔,聞言笑著打趣:「那可不成。待會兒我就去穿著試試,要是做的不好,非得讓你重做一身不可。」

  說笑間,四娘子五娘子也湊了過來,各自奉上親自準備的禮物。無非是荷包香囊帕子之類的。東西不在貴重,圖的是一份心意。蓮香的繡工卻出乎意料的好,荷包上的荷花繡的栩栩如生。

  夏雲錦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讚不絕口:「蓮香,你的手藝真是太好了。」

  蓮香抿唇一笑,自謙了幾句。

  周蓉原本手中也拿著一個荷包,興沖沖的要送給夏雲錦。雖然這個荷包針腳不夠細密,繡工也不算好,卻是她熬了幾天才做出來的。往日她可是最不耐煩做這些針線活的。

  剛走到夏雲錦的身邊,正好聽到夏雲錦在誇讚蓮香的手藝好。周蓉原本還有些不服氣,可瞄了夏雲錦手中的荷包一眼之後,便有些悻悻的將手縮了回來。

  ……

  夏雲錦的眼角餘光早就瞄到周蓉的動靜了,見狀笑道:「周娘子,你不是也準備了禮物送給我麼?怎麼又收回去了。」

  當然是因為不想在蓮香面前丟人了!

  周蓉故作淡然的應道:「我沒準備禮物。」

  這簡直就是睜著眼睛胡扯。要是真的沒準備禮物,剛才興沖沖的跑過來又是要做什麼?再說了,她手裡攥著的東西也露出了一角,分明就是一個荷包嘛!

  夏雲錦知道周蓉性子彆扭,也不和她計較,笑嘻嘻的從她手中硬是把荷包拿了過來,打量了幾眼,很誠實的說道:「你的女紅手藝真的不算好。」

  ……周蓉有些惱羞成怒了:「不喜歡就還給我。」

  「誰說我不喜歡了。」夏雲錦俏皮的眨眨眼:「我剛才還沒說完呢,你的女紅手藝雖然不算好,可這份心意卻是極好的。我就收下了。」

  周蓉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想了想,又不怎麼甘心的說道:「我自小就不愛碰什麼女紅針線,做的不好也不稀奇。」

  蓮香的眼中飛快的閃過了一絲笑意,柔聲說道:「周娘子有父兄疼愛,自小就嬌養著,自不必學這些東西。奴家是被逼無奈,不得已才學了這些。」

  周蓉撇撇嘴:「誰要你假好心來安慰我。我之前是不想學而已,要是認真學了,也未必就比你差了。」說著,便又賭氣一般的對夏雲錦說道:「府裡哪個繡娘的女紅做的最好?我要向她學一學女紅。」

  夏雲錦忍住笑哄了周蓉一通,好說歹說,總算是打消了她要學女紅的念頭。

  倒也不是別的,就以周蓉的脾氣,哪能耐得住性子學女紅。與其日後鬧騰的大家不安寧,還不如一開始就消除「隱患」。

  ……

  及笄禮其實很繁瑣,好在夏雲錦是第一次接觸這些,權當是一次新鮮的體驗,倒也耐著性子撐了下來。

  及笄的禮服十分的精緻好看,顏色又極其濃烈鮮艷。穿在身上,夏雲錦自己都覺得比平日更美了幾分。眾人見了,俱都驚艷不已。

  接下來,便是最重要的加笄禮了。由蕭氏親自為她梳好了髮辮盤起,再請來朱掌櫃的媳婦廖氏為她簪上髮釵,這個儀式一過,代表著及笄禮完成。

  從今天起,夏雲錦便正式的長大成人,可以談婚論嫁了。

  只見她穿著一身精緻奪目的及笄禮服,長長的黑髮盤成髮髻,頭上插著一支長長的精緻髮釵。露出光潔的額頭小巧的耳垂和修長的脖頸。容顏姣美,唇角含笑,艷光懾人。

  蕭氏看著這樣的女兒,心裡無比的歡喜。

  趙媽媽情不自禁的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心裡默默的想著。老爺若是沒有出意外,能親眼看到這一幕該有多好……

  就在此刻,門口處忽然有些騷動。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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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48:2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章 及笄(二)

      出什麼事了?夏雲錦疑惑的看了過去。

  卻見門房管事一臉陪笑的領著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侍衛身後,跟著幾個丫鬟打扮的少女,每個人手中都捧著錦盒。再一看,那個侍衛竟有些眼熟……

  夏雲錦終於記起了對方是誰,笑容也悄然隱去。今天是她的及笄禮,寧王派身邊的蔣侍衛到夏家來是要做什麼?

  老天保佑,千萬別是她想的那樣……

  可惜,老天沒有聽到她的祈禱。

  蔣侍衛絲毫沒有驛站初遇那一天時的囂張跋扈,反而顯得格外恭敬:「小的蔣中,見過夏娘子。」

  夏雲錦擠出一個笑容:「蔣侍衛多禮了。」心裡卻愈發覺得不妙。雖然只見過一回,可這個蔣中的囂張跋扈卻給了她極深刻的印象。現在卻對自己如此恭敬,稍微一聯想,就能猜出其中的原因來……

  方大郎此時也記起了這張臉孔,頓時面色一變,不假思索的走上前:「你到我們夏家來做什麼?」他不知道這個蔣中的身份,只以為蔣中登門是來找茬的,所以說話毫不客氣。

  蔣中雖然對夏雲錦很客氣,可這並不代表他會樂意受別人的閒氣。好在他總算記得今天的來意是什麼,所以並沒有對方大郎口出不遜,只是淡淡的說道:「今天是夏娘子的及笄禮,我奉殿下之命來給夏娘子送賀禮。」

  殿下?哪一個殿下?方大郎愣住了。

  荷花桃花蓮香三人卻是知道寧王此人的,聞言面面相覷。俱都神色微妙。

  寧王殿下不知從哪兒知道了今天是夏雲錦的及笄禮,還特意命人送了禮物來。果然是有心了……

  此時,方全劉德海也留意到了這個侍衛來歷不同尋常,忙圍攏了過來,不動聲色的打量這個蔣侍衛。只看此人神色間遮掩不住的傲然,便能猜到他絕不是普通的侍衛。再想到他口中說的那一聲殿下,更讓他們兩個心生詫異。

  殿下這樣的稱呼,一般都是皇子親王之流的人物才用。三娘子是什麼時候結識這位「殿下」的?

  蔣侍衛卻看都沒看別人一眼。只恭敬的對夏雲錦說道:「殿下的一番心意,還請夏娘子笑納。」說著,沖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

  蔣侍衛身後的丫鬟一一走上前來,將手中的錦盒打開。

  第一個錦盒裡放的是珍珠,每一顆都碩大圓潤,閃著柔潤的光澤。滿滿的一盒子,至少也有一百多顆。最難得的是,這麼多的珍珠竟都一般大小。

  第二個錦盒裡放的是一面琉璃鏡子。那鏡子打磨的十分光滑,做工更是極其精美。鏡子上鑲嵌了幾顆鴿蛋大的紅寶石藍寶石。閃著幽幽的光澤。

  第三個錦盒裡放的卻是一匹錦緞。這錦緞不知是什麼織成的,光滑如水薄如蟬翼,素雅卻又美麗至極。若是做出了衣裙穿在身上。不知會是怎樣的風華。

  ……

  六個錦盒整整齊齊的放在眼前。或珠寶或綢緞或飾物。只要是愛美的少女,大概很少有不動容的。或許不是價值連城的禮物,可每一件都很精緻討喜。擺明了是寧王殿下要討她的歡心。

  夏雲錦很老實的向自己承認,這一刻,她心中複雜的情緒裡除了排斥和抗拒之外,還有一絲虛榮的喜悅。可這一絲喜悅只維持了不到兩秒。就立刻煙消雲散。

  她之前明明已經很清楚的拒絕了,寧王當時也表現的十分有風度。現在這麼做又是什麼意思?!

  夏雲錦定定神,淡淡一笑:「有勞蔣侍衛回去稟報殿下,小女子無功不受祿,不便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你把這些禮物都帶回去吧!」

  蔣侍衛笑容一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殿下送的禮物,你居然不肯收?」

  這個夏娘子竟然拒絕了寧王殿下的好意!

  夏雲錦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頗有禮貌的解釋道:「蔣侍衛,男女有別,我若是收下了禮物,不免讓殿下心生誤會。所以,這禮物我是萬萬不能收的!」

  蔣侍衛臉色變的很難看。卻不肯就此離開,反而硬逼著自己擠出笑容來:「夏娘子不必多心。殿下讓小的送這些禮物來,只是為了慶賀夏娘子及笄,絕沒有別的意思。夏娘子只管安心收下……」

  夏雲錦扯了扯唇角,語氣卻異常堅決:「殿下的心意我心領了,但是禮物我真的不能收。你把禮物帶回去吧!」

  蔣侍衛笑不出來了。

  夏雲錦揚聲道:「來人,送客!」

  ……

  蔣侍衛的臉沉了下來,狠狠的瞪了夏雲錦一眼。夏雲錦對他的陰沉憤怒視若無睹,笑著轉過身,招呼眾人:「午宴已經準備好了,大家別在這兒待著,一起去飯廳吧!」

  眾人看了夏雲錦一眼,然後又不約而同的看向還站在那兒的蔣侍衛。

  蔣侍衛深呼吸口氣,僵硬的說了句:「我就先告辭了。」

  方全見場面十分尷尬,忙笑著打圓場:「那我送蔣侍衛一程。」

  等方全送了蔣侍衛一行人出去之後,屋子裡冷凝尷尬的氣氛終於為之一緩。趙媽媽等人立刻圍攏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道:「娘子,那位殿下到底是誰?」

  「為什麼他會特地派人來給娘子送賀禮?」

  「他是不是喜歡娘子?」

  ……

  夏雲錦聽的頭都大了,咳嗽一聲說道:「這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收下這位殿下的禮物。」她的態度已經擺明的很清楚了好吧!

  眾人見夏雲錦不肯多說,只得住了嘴。

  蕭氏的聲音響了起來:「錦兒,那個殿下真的對你有意麼?」

  夏雲錦可以這麼應付眾人,卻不能用同樣的態度對蕭氏。聞言無奈的笑道:「我和他有過幾面之緣,不過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我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不管寧王在想什麼,總之,她半點多餘的想法也沒有。

  蕭氏想了想,又問道:「這麼說來,你對他並無半點好感了?」

  眾人豎長了耳朵。

  夏雲錦無奈的笑了笑:「娘,這事我們以後再談行嗎?」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這種問題嗎?

  蕭氏這才察覺到眾人都在眼巴巴的看著她們兩個,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閉上了嘴。

  熱鬧的午宴過後,眾人一一告辭。方全等人卻特意留了下來。夏雲錦早料到他們幾個會追問,立刻老老實實的將她和寧王短短的幾次接觸都說了出來:「……寧王殿下看來確實對我有些好感,不過那天在郡王府裡,我已經很清楚明白的表明了我的態度。我絕不會做任何人的小妾,就算是寧王殿下也一樣。」

  慷慨激昂的陳詞完畢,眾人的反應卻和夏雲錦預期的完全不同。

  「三娘子,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早點說?」第一個發話的,竟然是趙媽媽:「你知不知道你拒絕的人是誰,那可是寧王殿下,是最得聖心的皇子。將來很有希望登基的寧王啊!這麼好的送上門的機會,你怎麼能就這麼輕飄飄的拒絕了。」

  劉德海也出言附和:「趙媽媽說的有理。雖說做妾室遠不及做正妻,可做寧王殿下的妾室又自不同。若是真的能進寧王府,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就連方全也加入了勸說的陣營:「寧王殿下不僅打聽到了你的及笄禮,還特地命侍衛送了禮物來。足可見他是真的對你有心。娘子真的就不再考慮一下嗎?」

  夏雲錦:「……」

  這麼大的代溝,根本無法交流!!!

  夏雲錦深呼吸口氣,鄭重的說道:「我現在很認真很慎重的告訴你們,我夏雲錦,要嫁也只嫁我喜歡的男人,絕不會做任何人的小妾。那位寧王殿下也不例外。」

  她的神情認真極了,語氣更是從所未有的嚴肅。

  方全等人面面相覷,不由得收起了玩笑之心。

  趙媽媽想了想,很認真的問道:「三娘子,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嗎?你真的對寧王殿下沒有半點心思?」

  夏雲錦斬釘截鐵的應道:「是!」

  趙媽媽頗有幾分惋惜的樣子,不過,卻不再多說什麼了。

  方全和劉德海對視一眼,然後由方全張口表態:「既然三娘子已經有了決定,那我們幾個也一定支持你。」

  劉德海也笑道:「對,以三娘子的相貌人品,不愁找不到好夫婿。何必去做人家的妾室,要做也得做正妻。」

  夏雲錦心裡一暖,笑著用力點頭。

  相比起夏雲錦此時的好心情,蔣侍衛的心情卻差到無以復加。一路上都陰沉著臉,幾個丫鬟老老實實的坐在馬車裡,只悄悄用眼神溝通。

  今天回去該怎麼向寧王殿下交差?

  這個麻煩事我們可不能摻和,還是讓蔣侍衛去煩心好了……

  蔣侍衛根本無心留意丫鬟們的舉動,他此時正滿心煩惱著該如向寧王殿下交差。來之前,他可是挺起胸膛打過包票的。可現在卻灰溜溜的連人帶禮物都回來了。殿下不大發雷霆才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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