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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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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尋找失落的愛情]美人多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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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53: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 人算

      在見到武濬和寧王的時候,蕭晉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他先是笑著和兩人打了招呼,然後故意瞪了武濬一眼:「你不是說要去打獵嗎?怎麼忽然又跑來找我?」

  武濬咧嘴笑道:「你不肯和我打獵,非說有事。我想著,你該不是要去私會哪家的小娘子吧!所以,今天特地來陪你。順便替你相看一回,看看小娘子能不能配得上英俊不凡玉樹臨風的蕭六郎!」

  蕭晉笑容不變,心裡卻把武濬罵了個半死。什麼私會小娘子……哼,他雖然要去見夏雲錦,可是那根本不是私會好吧!

  寧王也來了興致,笑著問道:「六郎,你今天打算去哪裡?我和阿濬左右無事,正好和你一起湊湊熱鬧。」

  蕭晉若無其事的扯了扯唇角:「本來就是想一個人騎馬出去轉轉。既然殿下和郡王都有興致,那就一起好了。」至於和夏雲錦的馬場之約,只能改期了......

  話音剛落,石侍衛便急匆匆的走了過來稟報:「世子爺,去夏家的馬車已經備好了。是不是現在就出發?」

  蕭晉:「......」

  武濬訝然的看了蕭晉一眼。他的耳朵很靈敏,絕沒有漏聽「夏家」那兩個字。蕭晉遮遮掩掩的,原來是要到夏家去啊......

  寧王笑容一頓,神色頗有些微妙。

  說完之後,石侍衛才察覺到氣氛的詭異。一抬頭,卻見自家世子爺正用惡狠狠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瞪著他。

  真是笨蛋!難道沒留意到自己一直用眼神在暗示他不要亂說嗎?蕭晉咬牙切齒的想著,簡直恨不得把他拖過來揍一頓!現在該怎麼補救才好?武濬和寧王分明已經聽的清清楚楚了......

  武濬咳嗽一聲,打破了這份尷尬的沉默:「六郎,你是要去哪一個夏家?該不會是夏娘子的府上吧!」

  當夏娘子三個字一出口,蕭晉敏感的察覺到有兩道銳利的視線定定的落在了他的臉上。是寧王!

  蕭晉不動聲色的將心裡的懊惱不快按捺下來,淡淡笑道:「是。之前我答應幫夏娘子一點小忙。她允諾過要送我幾匹好馬。所以,我今天打算去夏家的馬場挑馬。」卻並未邀請兩人同去。

  寧王眸光微閃,不知在想些什麼。

  武濬立刻察覺出氣氛的異樣。笑著打圓場:「既然是這樣,那你就不用陪我們兩個了。免得失約惹得夏娘子不高興......」

  「阿濬說的對。」寧王竟也笑著接過了話茬:「既然約好了,失信可不太好。還是去夏家馬場吧!我和阿濬正好也去馬場轉轉,就當是散散心了。」

  說著,寧王殿下便吩咐護衛去將馬廄裡的馬牽出來。

  這哪裡是商議,根本就不容拒絕!

  蕭晉心裡暗暗冷笑一聲。原本還有些忐忑不安的情緒,忽然冷靜了下來。既然免不了要碰面了,他也沒什麼可慌亂的。前世發生的事情這一生還沒開始。他一定可以想出法子力挽狂瀾!

  想是這麼想,可蕭晉還是忍不住瞪了武濬一眼。都怪他!自己來也就算了,竟然把寧王也給帶來了。現在倒好,弄的一團混亂!

  武濬:「......」

  今天突然生出興致到侯府來。根本就是個錯誤的決定!他一點都不想介入這種複雜曖昧的男女情愛糾葛好嗎?!

  ......

  一行人騎馬出了侯府。雖然是輕裝出行,各人都只帶了一個貼身的侍衛。可他們幾個的容貌氣度都很出眾,騎的馬也都極為神駿,一路上著實引來了不少的目光。

  論騎術,寧王其實要差了一籌。不過。在蕭晉和武濬有意的相讓下,寧王依舊領先了一個馬身。

  武濬趁著寧王不注意,悄悄的沖蕭晉擠眉弄眼。六郎啊六郎,你招惹誰不好,怎麼偏偏去招惹那個夏娘子?你該不會不知道殿下對她有意吧!

  蕭晉壓根就不搭理他。心裡卻飛速的轉了起來。該怎麼做,才能徹底打消寧王的心意?

  寧王沒有回頭,也沒人看清他此時的神色如何。

  ......

  「娘子,你真的不打算換件新衣麼?」從早上起床到現在,桃花這已經是第十次勸說了:「就算不換新衣,至少也換一件顏色鮮亮一些好看一些的......」

  夏雲錦漫不經心的笑了笑:「不用了,就穿這件。」

  桃花看了夏雲錦身上的衣服一眼,嬌美的臉蛋幾乎擰成了苦瓜。

  夏雲錦今日特地穿了一件半舊不新的衣裙。料子自然是很好的,可下過幾水之後,就有些褪色了。雖然這樣穿著還是很好看,可哪有人出行不穿新衣反而穿舊衣裙的?更不用說,夏雲錦還堅持梳了個簡單的麻花辮。往她身邊這麼一站,比她還像個丫鬟!

  夏雲錦看了鏡子一眼,對自己今天的穿戴非常滿意。

  女為悅己者容!應付蕭晉這種人,當然用不著裝扮的太隆重。就這麼穿挺好。

  荷花過來的時候,也被夏雲錦的穿戴嚇了一跳:「娘子,你就穿這樣出門?!」這要是讓外人看見了,指不定以為夏家真的敗落了!

  夏雲錦看出了荷花的心思,笑瞇瞇的說道:「放心吧!我今天坐上馬車直接去馬場。馬場裡都是夏家的人,又沒有外人。」

  荷花無奈的笑了笑:「就算是這樣,你也該稍微收拾一下。不然,待會兒世子爺見了你這副打扮,只怕會不太高興呢!」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夏雲錦這番舉動下的挑釁之意。

  「他不高興正好!」夏雲錦笑吟吟的應道:「我就盼著他不高興。」

  憑什麼他能仗勢欺人無理挑釁,她就要忍氣吞聲強顏歡笑?哼!她今天非得給他添添堵不可!

  荷花和桃花對視一眼,俱都無奈的笑了。

  小茉莉笑著來稟報:「娘子,朱掌櫃已經來了!」

  夏雲錦嗯了一聲,走了出去。朱掌櫃正在外面候著,見夏雲錦來了,忙笑著起身。正要說話,忽的一愣:「三娘子,你還沒有梳妝好嗎?」

  夏雲錦坦然自若:「已經梳妝好了。」

  朱掌櫃:「......」

  原來,世子爺喜歡的是娘子這樣的打扮。口味真獨特!

  夏雲錦自然不知道朱掌櫃又想歪了,心情還算不錯的吩咐:「臘梅,去讓賀二郎備好馬車。估計世子爺也快到了。」

  臘梅領命去了。

  趁著等待的空閒,夏雲錦又和朱掌櫃商議起了馬術比賽的事情來:「朱掌櫃,每次參加馬術比賽的人,都是我們馬場裡的夥計嗎?」

  朱掌櫃笑著點頭:「是。有的時候,也有些精於騎術的客商會參加比賽,圖個樂子。不過,絕大部分都是我們馬場的夥計。」

  「馬術比賽,除了要看誰家的馬匹優良,騎馬之人的騎術也很重要。」夏雲錦想了想說道:「今日去馬場,正好可以把馬場裡的夥計都召集到一起,問問誰的騎術最好。趁著這些日子再多加訓練。」

  朱掌櫃立刻點頭贊成:「娘子這個主意甚好。」

  正說著話,門房的小廝跑來稟報:「娘子,安國侯府的世子爺已經到了......」

  奇怪,一聽到蕭晉的名字,渾身就充滿了鬥志是怎麼回事?!

  夏雲錦精神一振,立刻起身。

  小廝的話卻還沒說完:「......除了世子爺,還有英武郡王。還有一個郎君沒有報出身份,不過,奴才覺得,這個郎君身份一定很尊貴,絕不會比世子爺和郡王低。」

  ......英武郡王怎麼也來了?還有那個什麼郎君,又會是誰?

  夏雲錦忽的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

  朱掌櫃卻不敢怠慢,立刻站起身來:「娘子,英武郡王怎麼也來了?我們還是快些出去迎一迎吧!」

  如果單是蕭晉也就罷了,再加上一個英武郡王,可就真的不能怠慢了。

  夏雲錦應了一聲,和朱掌櫃一起出去相迎。剛走到吟春園的門口,便遠遠的見到一行幾個男子。

  最惹眼的,當然是一身黑色武服的蕭晉。本就英俊逼人的面孔,在陽光下更是熠熠生輝。走在他身側的,是穿著青色武服的英武郡王武濬,面孔俊朗英姿勃勃。

  還有那個穿著素色錦袍的男子,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渾身貴氣。

  她的預感果然很靈驗!竟然真的是寧王來了!

  夏雲錦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這個蕭晉,之前還特意警告她不准和寧王接觸來往。今天又特意將寧王帶過來是什麼意思?

  朱掌櫃見夏雲錦停住了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小聲的問道:「娘子,那個穿著錦袍的郎君是誰?」站在世子爺和郡王身邊,竟絲毫不落下風,氣度甚至猶有過之。讓人無法忽略。

  夏雲錦苦笑一聲,低聲應道:「那是寧王殿下!」

  寧、寧王?朱掌櫃瞪大了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

  說時遲那時快,蕭晉一行人已經走近。

  夏雲錦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定了定神,擠出一個端莊有禮的微笑迎了上去。在三個男子或興味或詫異或不快的眼神中,盈盈行禮:「小女子見過寧王殿下,見過郡王,見過世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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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53: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用心

      武濬詫異的看了夏雲錦一眼,忍不住又瞄了蕭晉一眼。

  真是奇怪了!他們兩個之前不是約好了要一起去馬場的嗎?這位夏娘子穿成這樣是怎麼回事?

  蕭晉在片刻的驚訝之後,卻很快會意了夏雲錦的用意,一股無以名狀的惱怒忽的湧上了心頭。這個夏雲錦,真是可惡!故意穿成這樣,分明是要讓他難堪!最可氣的是,這一幕偏偏讓寧王看了個正著......

  寧王殿下此刻的心情確實不錯。

  之前知道蕭晉私下約夏雲錦的那一刻,他又詫異又惱火。再聯想到蕭晉前些日子送美人的舉動,更有種被人玩弄於鼓掌的憤怒。所以,他才堅持一起到了夏家來。至於來究竟要做些什麼,他也沒特別的想過。不過,在遠遠的見到夏雲錦的那一刻,他莫名煩躁的心情忽然寧靜了下來,心頭湧起的是愉悅和歡喜。

  也是到了那一刻,寧王才真正的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他要這個女子,誰也休想攔著他!

  在看到夏雲錦異於其他女子的裝扮時,他不但沒生氣,反而興味十足的打量了幾眼。竟然覺得這樣的夏雲錦格外順眼——只要一想到夏雲錦故意打扮成這樣和蕭晉一起去馬場,寧王的心情想不好都難。

  「夏娘子免禮。」寧王微微一笑,很自然的喧賓奪主:「本王來的唐突,夏娘子不會見怪吧!」

  夏雲錦十分有禮的應道:「殿下大駕光臨,是夏家的福氣,何來見怪之說。」語氣客氣中帶著一絲疏離淡漠。

  寧王笑容頓了一頓。

  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忽的笑著響起:「殿下可別這麼客氣。要不然,錦兒該惶恐不安了。」

  錦兒?幾雙眼睛唰的看了過去,俱都是不敢置信。

  尤其是夏雲錦,一雙眼眸幾乎快噴出了火星。呸!他這是要鬧什麼?她和他一點都不熟好嗎?

  寧王更是一臉錯愕,只是礙於修養。質疑的話一時說不出口罷了。

  蕭晉無視眾人的異樣,笑的別提多溫柔了,語氣中帶著一絲親暱:「錦兒。你的馬車已經備好了,我們也該出發了吧!」

  夏雲錦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看著蕭晉的眼神和看著神經病差不多。一句「我們很熟嗎」差點衝口而出。

  蕭晉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瞇起雙眸,露出一抹威脅。

  夏雲錦心念電閃。蕭晉態度陡然變的這麼詭異,分明是有意為之。聯想到他以前一連串的舉動,她幾乎可以斷定,蕭晉這麼做根本是為了讓寧王生出誤會。那她……要不要配合?

  短短片刻之間,夏雲錦就有了決定。

  雖然她對寧王殿下沒有半點興趣。也希望寧王能早點打消對她的心思。不過,絕不是用這樣的方法!她對這個喜怒無常的世子爺絕對是敬謝不敏敬而遠之,壓根不想和他扯上半點關係。

  「世子爺這麼稱呼小女子,實在讓小女子愧不敢當。」夏雲錦冷淡不失矜持的微微一笑:「還請世子爺叫小女子一聲夏娘子。免得讓大家生出誤會。」

  蕭晉被噎了一下,有些笑不出來了。

  相反,寧王的眼睛卻亮了起來。故意笑著看了蕭晉一眼,別有用意的調侃道:「六郎,你對夏娘子很熟悉。可夏娘子好像對你並不算熟絡啊!」

  蕭晉笑著挑眉,隱隱有些挑釁的應了回去:「今天人多,她是有些害羞了。」

  寧王慢條斯理的哦了一聲,卻不再接話,只是笑了笑。

  武濬看看寧王。又看看蕭晉,忽然有一種預感。今天的馬場之行,一定會很「精彩」!

  身處漩渦中的夏雲錦,自然也察覺到了這兩個人之間的微妙氣氛。

  以前她曾無數次的幻想過「兩男爭一女」的狗血劇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現在這一幕真正上演了,兩個男主角又是千里無一的優質男人。按理來說,她應該為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才對。

  可事實相反,她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

  因為她很清楚,眼前這兩個男人看似對她有意,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寧王喜歡的是這副美麗的容貌,蕭晉更是別有用意。這樣的對峙,就像兩隻狗在爭一根肉骨頭。沒有人想起問一聲肉骨頭願不願意被狗啃……

  夏雲錦的好心情陡然間就沒了,笑容也淡了下來。

  眼看著氣氛又冷凝尷尬了起來,武濬只得又硬著頭皮打圓場:「時候也不早了,該出發去馬場了吧!再耽擱下去,今天可就得在馬場吃草了!」

  ……好冷的笑話!

  眾人不約而同的看了武濬一眼。武濬摸了摸鼻子,老老實實的閉了嘴。

  夏雲錦定定神,漾出一抹淺笑:「小女子要坐馬車,所以先行一步。請寧王殿下英武郡王還有世子爺,隨著小女子的馬車一起去馬場。」

  這一次,眾人皆無異議。

  ……

  上了馬車之後,朱掌櫃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後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珠。他做夢也沒想過,竟然會同時見到這麼多身份矜貴的郎君。世子爺英武郡王還有寧王殿下,這三個人中的隨便一個走出來都是需要仰視的存在。現在竟然一起出現在夏家,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直到現在,他都有些暈暈乎乎回不過神來。

  夏雲錦卻沒什麼笑意,一張俏臉繃的緊緊的,水靈靈的大眼裡閃著憤怒的光芒。

  荷花似是知道她在為什麼生氣,柔聲勸道:「娘子,你別生氣了。剛才世子爺故意這麼說,大概是想說給寧王殿下聽的……」

  「哼!他以為他是誰啊,隨隨便便的就污蔑我的清譽!」夏雲錦一臉怒意:「要不是看在他是安國侯世子的份上,我當時就把他攆出府去了!」

  這擺明了是氣話。今天來的三個人裡,任意一個夏家也開罪不起啊!

  荷花又溫言的安撫了幾句。夏雲錦心裡的怒氣總算慢慢平息。

  朱掌櫃聽著這話音不對勁,忍不住說道:「三娘子,你似乎不太喜歡世子爺。」

  「不能用不太喜歡這個詞,」夏雲錦輕哼一聲:「應該是極度討厭才對。自高自大,驕縱狂妄,自以為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討人喜歡的地方。要不是出身好一點,這種人根本沒人想搭理。」

  ……呃,雖然世子爺是稍微倨傲任性了一點,可也沒夏雲錦說的那麼糟吧!

  朱掌櫃瞄了夏雲錦一眼,很識趣的將這句話嚥了回去。算了,她還在氣頭上,還是別惹她不高興了。

  桃花笑著插嘴道:「娘子,今日寧王殿下也特意來了。看來,他對你還是很有些好感呢?」

  夏雲錦嗤笑一聲:「只見過幾面,哪來的好感?如果是因為我的容貌,那這份好感也太膚淺了。」

  桃花吐了吐舌頭,小聲提醒道:「娘子,你的聲音小一些。萬一被他們幾個聽見可就糟了。」寧王世子等人可都騎著馬跟在馬車後面呢!萬一這些話傳到他們耳中就不妙了。

  夏雲錦悻悻的住了嘴,心裡卻越想越覺得氣悶。

  她可沒有攀高枝的心思,寧王也好,世子也罷,她通通沒興趣好吧!她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這麻煩怎麼還找上門來了?

  而且,她總有種不妙的預感。這事情,大概不會輕易的就解決……

  想了半天,夏雲錦也沒想出什麼好法子來。反而愈發覺得頭痛,索性將所有的事都拋到了一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船到橋頭自然就直了!

  ……

  夏家的馬車不疾不徐的在前走著,一行衣衫鮮亮風采卓然的男子騎著駿馬緊隨其後。這樣的情景想不惹人注意都難。

  不過,蕭晉等人都是見慣了陣仗的人,自然不會將路人的好奇的目光放在眼底。依舊維持著瀟灑的坐姿,高高的端坐在駿馬上。

  三匹馬並肩同行,寧王在右側,蕭晉在左側,武濬在中間。

  自從出了夏府之後,寧王就沒再說過話,蕭晉也很有耐心。可武濬憋不住啊!他早就想張口打破沉默了。卻又猶豫不定該張口先和誰說話的好。

  論血緣關係,他和寧王是嫡親的堂兄弟,感情自然是不錯的。可論起感情,他和蕭晉同在神機營,朝夕相處,吃住都在一起,說親如兄弟也不為過。現在夾在他們兩個中間,真是左右為難啊!

  想來想去,還是繼續裝啞巴好了!

  ……

  夏家位於東郊的馬場在京城確實頗有些名氣。每年前來選購駿馬的勳貴公子絕不在少數。不過,這其中當然不包括蕭晉寧王武濬三人。

  寧王和武濬就不用說了,皇家御用的馬場裡各式各樣的優良駿馬數不勝數。至於蕭晉本人,因為自幼練武,對寶劍寶馬都異常的偏愛。安國侯府的馬廄裡養了不下數十匹好馬。所以,到夏家馬場來挑馬這樣的理由,明眼人一聽就知道是藉口。

  在大半個時辰之後,馬場終於到了。

  馬車徐徐停下,朱掌櫃先下了馬車,然後是荷花桃花。夏雲錦最後一個下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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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挑馬

      寧王率先下馬,蕭晉武濬緊隨其後。

  夏雲錦心裡的怨氣在一路上消磨了大半,下了馬車之後,已經恢復如常,完全看不出有半點不快。頗有禮貌的微笑道:「小女子其實不懂相馬,更不懂挑馬。好在今日有朱掌櫃在,有他陪著殿下和郡王世子爺挑馬,小女子也就放心了。」

  聽這話音,根本就沒打算陪他們幾個一起挑馬。

  寧王正要張口,卻聽蕭晉輕笑著說道:「錦兒,你不是親口答應過要陪我挑馬的嗎?怎麼今天又改主意了?」

  又是那種曖昧的語氣!

  夏雲錦皮笑肉不笑的應了句:「世子爺說笑了,小女子怎麼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或許是世子爺貴人事多,記岔了吧!」

  蕭晉被夏雲錦生生的噎了一句,心裡那股火苗嗖嗖的往上竄。可寧王就在一旁虎視眈眈,甚至唇角還含著一抹類似嘲弄的笑意……

  蕭晉用生平最佳的自制力將心裡的惱怒都按捺了下去,硬是擠出了溫柔的笑容:「我就算再忙,也不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那副深情款款的樣子,看的夏雲錦一陣惡寒,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現在終於可以確定,蕭晉果然是演戲高手。明明心裡對她沒有半點好感,還能做出這副表情來,真是……太肉麻太噁心了!

  這麼露骨的事情,就連自詡風流的寧王也自問做不出來。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蕭晉繼續言語調戲美人:「錦兒,是不是今天人多,所以你害羞不好意思了?那我改天再單獨來……」

  還要來?

  夏雲錦不著痕跡的瞪了他一眼,心裡恨的咬牙切齒。別人聽不出來,她卻立刻就聽懂了這番話隱藏的威脅之意。今天若是不配合他讓寧王死心,只怕日後的麻煩更是無窮無盡……

  夏雲錦沒什麼表情的接過了話茬:「世子爺既然希望小女子作陪,那小女子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樣還差不多!蕭晉對她僵硬的表情雖然不怎麼滿意,不過。總算比之前的抗拒排斥要強多了。而且,他想讓寧王看到的,相信寧王也都懂了。

  寧王就算再喜歡美人,也不好搶小舅子的心頭所愛吧!

  蕭晉為自己能這麼快的想出對策驕傲不已,連帶著之前的鬱悶不快也隨之一掃而空。笑的爽朗又愉悅:「殿下。郡王。我們隨著錦兒一起進馬場吧!」一副熟不拘禮的熟稔口氣。

  寧王只覺得他臉上的笑容亮眼的近乎刺目。不過,以他的涵養,絕不可能在人前流露出半分來。最多就是心裡覺得發堵而已。面上卻是一派若無其事的淺笑:「好,那就有勞夏娘子領路了。」

  一個錦兒,一個夏娘子,親疏之別立刻有了高下之別。

  夏雲錦看著蕭晉得意的笑容,心裡又開始鬱悶了。壓根沒心情表現出身為主人應該有的熱情,進了馬場之後一直都冷著一張俏臉。

  一向不愛親近女色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的世子蕭晉,今天卻像是吃錯了藥似的,對著夏雲錦頻頻微笑。以脾氣溫和著稱的寧王殿下,心情顯然並不美妙。唇角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

  朱掌櫃倒是盡心盡責,剛進了馬場,就招呼了馬場的夥計,把馬場裡養的最好的馬都牽了過來,然後一匹一匹的慇勤介紹起來。可惜的是,眾人各懷心思。沒有一個聽的進去。

  武濬光是看戲都看不過來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情看馬。

  其實,只要稍微留心,就能發現現在的情形十分微妙。蕭晉和寧王之間隱隱的對峙,還有夏雲錦俏臉上的冷淡疏遠。仔細一琢磨,都很有意思……

  馬牽出來一匹又一匹,朱掌櫃介紹的口乾舌燥。按理來說,若是貴人們有相中的馬匹,就該試騎其中的一匹,偏偏今天來的幾位貴客一個都沒動。

  朱掌櫃只得苦逼又無奈的繼續介紹下去。

  夏雲錦聽著朱掌櫃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心裡蓄積已久的不快蠢蠢欲動。連說出口的話也有著隱隱的火藥味:「世子爺,這麼多匹馬,你就沒一匹相中的嗎?」還不快點挑一匹趕快走人。

  蕭晉說話素來是氣死人不償命,按著他的心意,說出口的本該是「你們夏家馬場號稱是京城最好的馬場今日看來不過是浪得虛名」之類的。可到了嘴邊,不知怎麼的又變成了:「怎麼會,其實我覺得都很好。」

  ……這話若是別人說出來也沒什麼問題。可從蕭晉的口中說出來,就怎麼聽都不對勁。到了夏雲錦的耳中,自動就翻譯成了,這些馬我統統都要了!

  夏雲錦的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淡淡的說道:「小女子當日確實曾諾過要送世子爺一匹好馬。所以,絕不會食言。世子爺看中了這麼多匹馬,是夏家馬場的榮幸。不過,小女子不便全部相送。還請世子爺諒解!」

  蕭晉:「……」

  他看起來很像那種欺男霸女敲詐勒索的惡棍嗎?

  寧王卻忽然笑了,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倜儻風流著實迷人:「六郎生平最愛良馬,既然相中了,那就統統都買下吧!銀子由我來出,權當是回六郎的厚禮了。」

  兩個舞姬換幾十匹駿馬,這樣的買賣還算划算吧!

  蕭晉笑了笑,笑意卻未及眼底。寧王的潛台詞他當然聽懂了。

  回贈了這麼多匹駿馬,贈送美人的事就算一筆勾銷了。也可以看成是寧王的表態,他真正想要的人,誰也休想攔著!

  武濬不得不笑著打圓場:「六郎,殿下一片心意,你還不快點道謝。」雖說有一層姻親關係,可寧王畢竟是皇子,這樣對上了,吃虧的必是蕭晉無疑。

  蕭晉不動聲色的將心裡的怒氣按捺下去,笑著說道:「多謝殿下贈馬。」

  寧王含笑應道:「和我還這麼客氣做什麼。」頓了頓,又微笑著看向夏雲錦:「夏娘子,待會兒就勞煩你吩咐馬場的夥計,將這些馬都送到安國侯府去。至於購馬的銀兩,我今日出來匆忙,身上沒帶這麼多現銀,還請夏娘子到王府一趟去取。」

  ……看看,這才是高手!不著痕跡的就創造了見面的機會。

  夏雲錦也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得出寧王的用心。不過,不管怎麼樣也不能和銀子過不去。幾十匹駿馬,至少也得幾千兩銀子,這可不能不要!

  所以,夏雲錦很乾脆的點頭應下了。

  蕭晉看她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氣的肺都要炸了。這個可惡的夏雲錦,明明知道寧王的用意,竟然還這麼乾脆利落的就應下了……

  更可恨的是,他連阻止的立場都沒有。

  蕭晉將這口悶氣嚥了下去,若無其事的扯開話題:「難得今日天氣不錯,又有現成的馬場。不如我們幾個跑上幾圈如何?」

  男人嘛,都愛騎著駿馬馳騁的感覺。平日裡雖然也有騎馬的機會,卻得顧忌著行人車馬,不能縱情。難得到了馬場,當然得好好策馬飛馳幾圈。

  饒是心有旁騖的寧王,也覺得這個提議極好,立刻欣然應了。

  ……

  幾個瘟神領著侍衛一起騎馬,夏雲錦總算能稍微鬆口氣了。

  荷花體貼的問道:「娘子,奴婢去端個椅子來吧!你可以坐著看幾位郎君騎馬,欣賞他們的馬上英姿……」

  夏雲錦露出一個「你饒了我」的表情:「我被他們煩的還不夠嗎?我才不想看他們騎馬!走,我們現在就找個看不到他們的地方歇著去。」

  荷花桃花一起被逗樂了。若是換了別的女子,大概早就因世子和寧王接連示好激動的無法自已了。娘子倒好,非但沒覺得開心,反而一臉的嫌棄。實在是與眾不同!

  這個馬場確實是夏家馬場裡最小的一個,可這個小也是相對而言的。其實佔地面積絕不算小,光是草地就足有幾十畝。騎著駿馬在草地上飛馳,心情想不好都難。

  蕭晉的騎術在三人中是最好的,不過,他今天滿腹心事,騎術最多發揮了八成。反而讓一心要嶄露馬上英姿的寧王領了先。很快就超出了十幾米遠。

  武濬有意無意的放慢了速度,和蕭晉並肩同行,壓低了聲音問道:「六郎,你和那個夏娘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風聲呼嘯,武濬這句刻意壓低的聲音不算十分清晰。

  也不知道蕭晉有沒有聽清,總之,他沒有解釋什麼。

  武濬有些著急了,低低的說道:「你可別犯傻。殿下雖然好脾氣,可身份畢竟擺在那兒,哪裡容得下別人和他爭搶一個女子。趁著事情還沒鬧的太僵,你還是快些表明心跡的好……」最有幾個字,模糊不清的飄散在半空中。

  蕭晉似笑非笑的看了武濬一眼。

  武濬實在太瞭解蕭晉的脾氣了,一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自己說的話他根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不由得大感頭痛:「不過是區區一個女子而已。就算長的好一些,也不值得為了她和殿下鬧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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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失落

      蕭晉笑了,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是啊,不過是一個女子。你說,殿下會不會為了一個女子就和安國侯府翻臉?」

  說完,也不看武濬的臉色,用力勒緊了韁繩,片刻間就將武濬甩下了老遠。

  武濬幾乎掉了下巴,嘴巴久久沒有合攏。

  蕭晉剛才說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殿下會不會為了一個女子就和安國侯府翻臉」?不過是要爭一個美人,怎麼忽然上升到這樣的高度了?

  蕭晉該不會是真的對那個夏雲錦動了心吧!

  武濬越想越覺得不妙。一個是素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皇子,一個是驕縱任性的安國侯府世子。兩人還是姐夫和小舅子的關係。現在又都對一個女子動了心思……這簡直比戲文裡演的還要誇張狗血好吧!

  ……

  騎了幾圈之後,寧王只覺得心裡的郁氣一掃而空,終於緩緩的停了下來。顧盼四周,不動聲色的搜尋夏雲錦的身影。剛才她一定被他的馬上英姿傾倒了吧!

  可惜,看了許久,也沒找到夏雲錦的身影。很顯然,夏雲錦根本就沒留下看他騎馬,不知躲到哪兒去了。

  寧王有些笑不出來了。

  天空很藍,草地很綠,陽光很好,風和柔和。可端坐在駿馬上的寧王殿下的心情卻並不去美妙。這樣的心情對寧王來說,實在少見,也有些新奇。

  各色各樣的美人對他來說唾手可得。只要是他看中的,從沒有過得不到的先例。撇開皇子的尊貴身份不談,他英俊出眾的相貌和溫和有禮的談吐,也足以令女子傾心。所以,寧王殿下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竟然會為了博一個女子歡心做出像孔雀開屏這樣的傻事來。更令人懊惱的是,夏雲錦竟沒留下來多看他一眼。

  寧王的失落和鬱悶就不一一細述了。

  蕭晉的馬也停了下來。他迅速的看了一圈,沒發現夏雲錦的身影,心情頓時為之大好。看了面無表情的寧王一眼。蕭晉的好心情更是一路飆升,故意笑道:「殿下騎術大有進步,我自愧不如。」

  寧王扯了扯唇角:「六郎謙虛了,是你故意讓著我罷了。」你既然肯在騎術上讓著我,為什麼又要因為一個女子和我相爭?

  蕭晉假裝沒聽出寧王的潛台詞。笑著下了馬。

  武濬很快也來了。時間已經到了正午。騎馬騎了半天,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武濬沒有多想,很自然張口問道:「我們中午到哪兒吃飯?」

  「當然是留下!」

  「當然是回去!」

  寧王和蕭晉幾乎異口同聲。然後默默的對視一眼。似要看穿對方的心思一般。

  寧王想留下吃飯,當然是不願放過和夏雲錦相處的機會。有句話是怎麼說來著,男人都是賤骨頭。越是不容易到手的,越是不肯放手。寧王現在的心思大概就是這樣。

  蕭晉卻是巴不得寧王離夏雲錦遠一點。

  武濬一看兩人這架勢,既覺得有趣又備感頭痛。兩人意見不一致,現在到底該聽誰的好?

  兩人都沒有再吭聲,顯然各自有堅持。氣氛不免又僵硬了起來。

  就在此刻,朱掌櫃揚著笑臉匆匆跑了過來,一一給眾人行禮。然後慇勤的說道:「離馬場不遠有一家飯莊,廚子手藝還算不錯。不知殿下和郡王還有世子爺,是否肯容夏家做個東?」

  在蕭晉拒絕之前,寧王早一步張口應下了:「既然是夏娘子的一番心意,那就去嘗一嘗好了。」

  「多謝殿下!」朱掌櫃連連道謝,笑的幾乎不見了眼睛。

  看他如此熱情。寧王的心情又有了好轉。心裡正在暗暗想著待會兒該怎麼找個機會和美人親近一番,就聽朱掌櫃又歉然的說道:「對了,還有件事忘了向殿下稟報。三娘子剛才忽然覺得頭痛不適,本想和殿下告個罪再走。可實在頭痛的厲害,只得先行一步。娘子特地叮囑小的一聲。一定要向殿下賠禮。」

  ……

  寧王笑容不減,溫和的應道:「既是身子不適,早些回去也無妨。本王不是那種心胸狹窄愛斤斤計較之人,不會為了這點小事生氣的。」

  不生氣才怪!夏雲錦根本就是為了躲他才故意先離開了。不過,當著蕭晉和武濬的面,寧王無論如何也不肯顯露出半點不快和懊惱來。眼角餘光瞄了蕭晉一眼,心裡稍微平衡了一點。

  夏雲錦故意離開,也有可能是為了躲蕭晉。

  蕭晉心裡也在轉著同樣的念頭。按理來說,他應該為了夏雲錦的知情識趣感到高興。可不知怎麼的,一想到夏雲錦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心情竟莫名的有些陰鬱煩悶。

  武濬卻暗暗對夏雲錦刮目相看了。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能果斷的抽身就走,絕不是普通女子。怪不得能讓寧王和蕭晉都為之傾心。這個夏雲錦,果然有其特別之處。

  飯莊裡的菜餚出乎意料的美味,朱掌櫃也一直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作陪。可惜,寧王和蕭晉的心情都不怎麼美妙,壓根沒有品嚐佳餚的興致。草草吃了幾口,便起身離開了。

  臨走之際,蕭晉倒是沒忘了吩咐一聲:「朱掌櫃,這些馬匹你讓人送到侯府。」

  朱掌櫃立刻應下了。

  寧王淡淡的補了一句:「還有,別忘了提醒夏娘子一聲,讓她三天後到王府來取銀子。」

  ……取銀子這種事情他做就行了,怎麼可以讓三娘子做這種事情。朱掌櫃心裡暗暗嘀咕著,面上卻擠出笑容來:「好,小的一定會提醒三娘子。」

  蕭晉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角,眼中閃過一絲嘲弄。寧王故意當著他的面這麼說,用意十分明顯。可惜,這一次寧王注定是要失望了。他絕不會讓夏雲錦有再進王府的機會!

  ……

  待送走了一行貴客之後,朱掌櫃才長長的鬆了口氣,連忙趕回了夏府。

  夏雲錦早已回來了,此時已經吃過了午飯。按著平日的習慣,這個時候應該午睡片刻。不過,一想到寧王和蕭晉等人還在馬場那邊,她立刻就睡意全無了。

  當聽到丫鬟稟報朱掌櫃回來的消息之後,夏雲錦不由得鬆了口氣,立刻打起精神迎了出去。見到朱掌櫃的第一句就是:「他們都走了吧!」

  這麼半途扔下他們閃人確實很爽。可他們畢竟都是身份矜貴傲氣的人,誰知道會不會遷怒於朱掌櫃?

  朱掌櫃顯然知道夏雲錦在憂心什麼,立刻笑道:「娘子放心,殿下和世子爺聽說娘子走了,雖然都不太高興,不過並未遷怒於我。還吃了飯才走了。」

  既然肯留下吃了飯,至少說明沒有太生氣。最好是從此以後都別再來煩她了!

  夏雲錦鬆口氣,笑瞇瞇的應道:「這樣就好。」

  朱掌櫃想了想又提醒道:「我已經命人把馬匹送往侯府了,估摸著現在也快到了。寧王殿下離開的時候,還特地叮囑我提醒娘子一聲,三日後別忘了到王府去取銀子。」

  夏雲錦揚起唇角,扯出一個嘲弄的弧度。寧王看似溫和親切,其實骨子裡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大男人主義,壓根沒把女子當回事。以為只要亮出堂堂皇子的身份,然後再稍微表露出一些青睞,女子就該紛紛送上門去!

  「娘子,要不然,你還是別去了吧!」朱掌櫃猶豫片刻,才建議道:「三天我代你登門,若是殿下怪罪,我就說娘子身子不舒服。」

  寧王殿下對娘子的心意昭然若揭。若是這樣登門,只怕將來脫身更不易。

  夏雲錦默然片刻,徐徐一笑:「多謝朱掌櫃的一番美意。不過不用了,三天後,我自己去。」

  朱掌櫃一驚:「娘子……」這豈不是羊入虎口嗎?

  夏雲錦淡淡笑道:「朱掌櫃,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只是,若是避而不見就能打消寧王的心意,那也未免太小覷他了。我敢向你保證,若是三天後我不登門,他一定會再到夏家來。」

  朱掌櫃啞然。是啊,夏家就是一介商戶,有什麼底氣和寧王殿下較勁。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若是其他女子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只怕高興還來不及。能做寧王殿下的侍妾,對商戶家的娘子來說絕對算是高攀了。可夏雲錦卻表現的嫌棄兼唾棄……

  夏雲錦的聲音又響起:「今天馬場裡發生的事情,你就別告訴方掌櫃和劉管事了。免得他們也跟著憂心。」

  朱掌櫃回過神來,忙笑著應下了。

  ……

  幾十匹馬送到了安國侯府,動靜自然不小。就連安國侯夫人傅氏也被驚動了。立刻到了聽風閣來找蕭晉問個究竟:「六郎,你從哪兒弄了這麼多馬回來?」

  蕭晉漫不經心的應道:「是夏家送來的馬。」

  夏家?傅氏先是一愣,旋即皺起了眉頭:「你今天該不是去了夏家的馬場吧!」

  蕭晉見傅氏一臉不悅,半點都沒緊張,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樣子:「正是。」

  傅氏臉色一沉,心裡湧起一股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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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慌亂

      傅氏按捺著心裡的火氣,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你若是想要好馬,只要說一聲,我自然會命人去給你買最好的馬回來。何必自己跑到馬場去,還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若是被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在背地裡怎麼嚼舌根。」

  蕭晉挑了挑眉:「我只做我喜歡的事情,別人愛在背地裡說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

  傅氏聽著這些話,愈發覺得心驚肉跳,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總有種擔憂已久的事實就要發生在眼前的不安。

  在這樣的焦慮下,傅氏的語速也快了起來,頗有幾分粉飾太平的意味:「左右不過是些馬,既然你喜歡,買回來也罷。待會兒我就讓人送銀子到夏家去……」

  蕭晉似笑非笑的來了句:「不用了,這些馬的銀子有人出了。」

  傅氏心裡不妙的預感更濃了:「你說的是誰?」

  蕭晉慢悠悠的答道:「當然是我的好姐夫寧王殿下了。」

  傅氏:「……」

  為什麼這裡面還有寧王的事?等等,這麼說來,寧王豈不是和蕭晉一起去了夏家?再聯想到寧王對夏雲錦的心意和蕭晉怪異的反應。一個猜測忽的浮上了心頭……

  傅氏忽然覺得有些呼吸困難,也顧不得再繞彎子了,直截了當的問道:「六郎,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蕭晉淡淡的說道:「就是寧王和我一起去了夏家的馬場。我挑中了一些馬,寧王很堅持替我付了這些銀子。哦,對了,他還特地叮囑夏娘子三天後去王府拿銀子。」

  短短幾句話透露出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傅氏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臉色十分難看。過了許久,才忍著怒氣說道:「六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怎麼可以和寧王爭奪一個女子……」

  他當然很清楚他在做什麼。

  不管今生的夏雲錦身上有了什麼驚人的變化,他都絕不會再容夏雲錦進王府。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前世的一切再次上演。哪怕為此做出再驚世駭俗的事情,他也在所不惜。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蕭晉打斷傅氏:「寧王有什麼心意是他的事。我中意誰是我的事!母親,你就別勸我什麼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

  傅氏吐血的心都快有了。腦子裡亂哄哄的,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六郎,你可千萬別犯倔脾氣。如果沒有寧王這一層,你實在喜歡那個夏娘子,納進府來我也不會管你。不過是多一個人,我們侯府不至於養不起。可你既然清楚寧王對她的心意,怎麼能這麼做?他是你姐夫,更是大周朝的皇子,或許還會是將來的儲君。你這麼做,不僅會惹惱了他。也會讓你大姐夾在中間難做人。這些。你到底想過沒有?」

  頓了頓。又說了下去:「這一切到此為止。從今天起,你就別和那個夏娘子來往了。寧王什麼時候納夏娘子進府,我讓人送份賀禮過去也就是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把親事定下了。我會讓人給你父親送封家信。明珠郡主和你表妹都是好姑娘。不管你父親屬意誰都是門好親事……」

  「母親,」蕭晉再一次打斷了傅氏的自說自話,聲音裡多了一絲不耐:「我剛才說的很清楚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你就別多管了。還有,我的親事暫且不急,等過兩年再說。」

  傅氏還待說什麼,蕭晉卻已起身,大步出了屋子。

  傅氏又是氣惱又是無奈又是憂心,卻拿蕭晉沒辦法。只得起身回了榮德堂。

  蕭如月聽說府裡多了幾十匹馬。也分外詫異,匆匆的跑到榮德堂來問道:「母親,六哥怎麼忽然買了這麼多的馬回來?」

  傅氏的面色難看極了,三言兩語的將事情的原委道來。

  蕭如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什麼?六哥竟然對那個夏雲錦有意?那寧王那邊怎麼辦?」

  「可不是嗎?」傅氏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心裡那股火氣越燒越旺。連帶著語氣也焦躁了起來:「這個六郎,簡直就像中了邪似的。」

  蕭如月皺著眉頭說道:「那下面該怎麼辦才好?」

  傅氏定定神,沉聲說道:「今天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去王府,和你大姐商議對策。」

  如果單純只是寧王想要納個侍妾,傅氏絕不會如此焦慮著急。如果只是蕭晉中意一個女子,傅氏也絕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現在偏偏兩人相中的是同一個,這事情可就完全上升到另一個級別了。由不得傅氏不急!

  別小看了這樣的事情,要是因此寧王和蕭晉生出了嫌隙,可絕不是什麼好事。

  ……

  寧王回到府中之後,特地打發人叫來了寧王妃,輕描淡寫的說道:「今天我和六郎一起去了馬場。他挑中了一些馬,我見他喜歡就允了送給他。三天後會有人來拿銀子,你讓賬房那邊準備好銀票。」

  寧王妃一貫是雍容端莊的樣子,雖然聽著此事有些怪異,卻依然含笑應了。然後,很自然的追問了一句:「殿下和六郎是在哪家的馬場看的馬?」

  寧王淡淡的說了句:「夏家馬場。」

  寧王妃笑容一頓,微微色變。

  夏家馬場,不就是夏娘子家的馬場嗎?寧王今天特意跑到夏家馬場去,也就意味著他對夏娘子尚未死心。可這其中,為什麼又牽扯到了弟弟蕭晉?難道……

  寧王瞄了蹙眉不語的寧王妃一眼,半開玩笑似的說道:「往日我總覺得六郎還小,現在才知道,原來六郎也到了方慕少艾的年紀了。」

  ……若說原來只是猜想,寧王這句話無異是讓寧王妃心裡一沉。

  原來,蕭晉竟然真的對夏雲錦有意。而寧王的心意也擺的清清楚楚。現在在她面前說這些,分明是想藉著她的口和蕭晉暗示一聲……

  夫妻多年,寧王妃十分熟悉寧王的脾氣。只短短的幾句話,就窺破了寧王的心思。這片刻內,她腦中不知閃過了多少念頭。可到了張口的時候,已經迅速的恢復了鎮定,甚至微微一笑:「殿下莫非忘了麼?六郎今年也有十六歲了。殿下當年在這個時候,可是已經和臣妾成親了呢!」

  寧王挑了挑眉,也笑了:「說的也是。六郎年紀也不小了,也到了該操心親事的時候了。若是你母親相中了哪一家的娘子,你不妨幫著相看,早些定下親事。」

  寧王妃若無其事的笑著應了。

  夫妻兩個又閒話幾句,一起用了晚膳。再之後,寧王便一個人去了書房。當天晚上並未召那一對新近得寵的姐妹花侍寢,就一個人獨宿在了書房裡。

  這些動靜,自然有人來向寧王妃稟報。

  寧王妃聽了之後,什麼也沒說,只是揮揮手讓人退下。直到獨自睡下時,才容許自己流露出了片刻的軟弱和慌亂。

  到底該怎麼辦?一邊是看似溫和實則不容人有異議的丈夫,一邊是自小就任性狂妄獨立獨行的弟弟。往日這兩人雖不算太過親密,至少還維持著和睦。可現在偏偏為了一個女子生出了嫌隙……

  這一夜,寧王妃翻來覆去的沒睡好。

  第二天,安國侯夫人傅氏領著蕭如月登門了。

  寧王妃打起精神見了娘家人。彼此都裝著滿腹心事,也無心寒暄。打發下人都退下之後,寧王妃便皺起了眉頭歎道:「母親,昨天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傅氏也是一臉苦笑:「幾十匹馬送到府裡來,這麼大的動靜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不瞞你說,我剛一知道此事,就立刻去了聽風閣問六郎怎麼回事。」

  寧王妃猶自抱著一絲期望:「六郎是怎麼說的?」

  傅氏沒有說話,只是無奈的歎息。

  寧王妃的心直直的往下沉。最後的一線希望也就此破滅。母女相對無言,心裡俱是五味雜陳。

  蕭如月卻忍不住了,惱怒的發起了牢騷:「都是那個夏雲錦不好,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竟然勾引得殿下和六哥為她神魂顛倒。這樣的女子,將來若是真的進了王府,不鬧的王府裡不得安寧才是怪事……」

  最後一句話,如利劍一般直直的戳進了寧王妃的心窩裡。

  連蕭如月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情,她自然更是心知肚明。寧王雖然貪戀美色,可為一個女子如此上心卻是前所未有。將來夏雲錦若是進了王府,絕對會是一大隱患。

  傅氏見寧王妃面色難堪,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先瞪了蕭如月一眼,待蕭如月悻悻的住了嘴,才放柔了聲音勸道:「玉娘,你先暫且別去想這些。重要的是該怎麼解決眼下的麻煩才是。」

  頓了片刻,傅氏又堅決的說道:「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容六郎胡鬧的。」

  聽到熟悉的閨名,寧王妃慌亂的心平靜了許多。再聽到傅氏的承諾,寧王妃更是感動,情不自禁的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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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姐弟

      傅氏做出這樣的決定,確實是從大局考慮,因為她絕不願為了一個女子就使得寧王府和侯府生出隔閡。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是體貼心疼女兒之舉。

  可這麼一來,卻是要委屈蕭晉了。

  傅氏快近三十的時候才生了蕭晉,平日裡如何疼寵就不必細說了。幾乎是百依百順,從來捨不得讓寶貝兒子受半點閒氣。這一回,卻得為了大局逼著蕭晉退讓。這對傅氏來說,絕不是好受的事……

  寧王妃紅著眼眶哽咽道:「母親,女兒都這麼大了,還要你為女兒操心受苦,都是女兒不孝。」

  傅氏聽了這些話,心裡也是一陣酸澀。不過,她沒有將時間浪費在長吁短歎上,打起精神說道:「好了,這些話暫且不說了。我們現在得好好的想一想對策,趁著事情還沒傳出去早些解決此事。要是傳了出去,可就成了笑談了。到時候寧王殿下的聲譽受損不說,六郎也會被人恥笑。」

  寧王妃用帕子擦拭了眼淚,點頭應下了。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接下來的對策無非就是要如何打消蕭晉的念頭。硬是為蕭晉定一門親事也算是個法子,可想到蕭晉我行我素的脾氣,誰也不敢真的這麼做。萬一激起了蕭晉的任性,做出什麼令人嘩然的舉止來,到時候才是真的後悔都來不及了。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傅氏緩緩說道:「我勸過他,他不肯聽。倒不如你直接見他,和他說說其中的利害關係。他自小就和你親近,最肯聽你的話。只要你掉幾滴眼淚,他必然會心軟。」

  寧王妃默然片刻,才苦笑道:「日後六郎若是會意過來,必然會傷心惱怒。」這麼做,是在用姐弟之情令他心軟。確實是個好辦法,可是……

  「他就算一時生氣,也不至於不認你這個姐姐。」傅氏歎道:「你先別管這些了。先把這事解決了再說。」

  寧王妃長長的歎息。沒有再說話。

  ……

  蕭晉平日裡早出晚歸,白天都在神機營裡當值,想見他一面,也只能等他下了值再說。

  這一天,蕭晉過的卻不算愉快。原因無他,任誰身後多了一隻糾纏不放的跟屁蟲,心情都好不到哪兒去。這個跟屁蟲,當然非武濬莫屬了。

  武濬好奇追問:「六郎,你該不是真的對那個夏娘子動了心思吧!」

  蕭晉面無表情。

  武濬繼續追問:「堂兄也對她有意,你打算怎麼辦?」

  蕭晉看也不看他一眼。

  武濬依然喋喋不休:「你不會真的想要和你姐夫爭奪一個女子吧!這事傳出去樂子可就大了……」

  蕭晉終於忍無可忍了。武濬一整天就翻來覆去的嘮叨這幾句話。他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來了:「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很煩?」

  武濬一臉誇張的受傷表情:「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這可是關心你!」

  蕭晉皮笑肉不笑的應道:「多謝你關心。不過。我暫時不需要。」

  武濬白了他一眼。沒有再繼續嬉皮笑臉,反而一臉正色的說道:「六郎,我剛才雖然說的誇張一些,不過。有些事情我真的要提醒你。寧王是什麼脾氣,你應該也很清楚。為了一個女子和他生出嫌隙,真的值得嗎?」

  蕭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淡淡的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這樣的態度,讓武濬只能無奈的歎息。寧王的高傲掩藏在溫和的外表下,而蕭晉的任性卻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這樣的兩個人,現在竟為了一個女子較上勁了。真不知今後該怎麼收場……

  正想著,石侍衛忽的走了過來。在蕭晉耳邊迅速的低語了幾句。

  武濬豎長了耳朵,也只聽到了幾個斷斷續續的詞語。諸如「王妃」「今晚」之類的。蕭晉面色不改,一臉平靜的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去和來人說一聲,就說我晚上一定去。」

  武濬好奇的插嘴問道:「你晚上要到哪兒去。是去王府嗎?」

  這一次,蕭晉沒有避開不答,淡淡笑道:「是,大姐說有事要和我商議,讓我再晚也務必要去王府一趟。」

  寧王妃要見他會是為了什麼事情?不用多想也能猜得出來。

  武濬略有些同情的看了蕭晉一眼。

  蕭晉沒有說話,只是眼中閃過一抹自嘲。他絞盡腦汁想要保護的人,半點都不瞭解他的一片苦心,甚至要百般阻撓。這簡直是一大諷刺!

  不過,既然已經踏出了這一步,哪怕前路有再多阻撓,他也絕不會半途放棄!

  ……

  天很快的黑了下來。

  蕭晉騎著馬,一路飛馳到了寧王府。寧王妃早已派了心腹的管事媽媽在門口等候多時了,見了蕭晉,忙上前行禮:「奴婢見過世子爺,王妃已經命人擺好了晚飯,就等世子爺了。」

  蕭晉隨意的嗯了一聲,大步走了進去。

  寧王妃和蕭晉相差十一歲,當年寧王妃出嫁的時候,蕭晉還只是個幾歲的孩子。可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姐弟之間的深厚感情。兩人一向來往密切,任性的蕭晉也最肯聽溫柔賢惠的大姐的話。

  寧王妃聽到下人稟報,立刻含笑迎了出來:「六郎,你在神機營忙了一天,一定又餓又累了。我讓廚子做了幾道你愛吃的菜,快些過來坐下吃些。」

  蕭晉像往常一般笑著應了,坐下開始大快朵頤。

  他的胃口這麼好,寧王妃本該高興。可一想到接下來要和他說的話,寧王妃的心裡就像被什麼堵著似的難受極了。

  蕭晉吃飽了之後,擱了筷子,抬頭看向面色變幻不定的寧王妃:「大姐,你叫我來,該不會就是為了請我吃這頓飯吧!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我們是親姐弟,沒必要拐彎抹角的。」

  寧王妃之前想好的所有說辭此刻都不翼而飛,眼前只有蕭晉明亮又坦率的眼眸,心裡忽的浮起濃濃的愧疚。可這事若是不盡快解決,日後只會隱患無窮。

  所以,她只能狠下心腸說道:「六郎,昨天殿下和我說起了為你買馬的事。今天母親和九妹也特地來過了。昨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殿下對那個夏娘子有意,沒想到你也偏偏相中了她。若是你心疼大姐,就別和殿下爭那個夏娘子了行麼?算是我這個做大姐的求你了。」

  蕭晉早有心理準備,在聽到這一番話之後並未動容,反而冷靜的應道:「大姐,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我是真的喜歡夏雲錦,不管對方是誰,我都不會退讓。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殿下最多生氣一陣子,總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和我翻臉。更不會因此影響到你的正妃地位。相反,若是真的讓夏雲錦進了王府,才是真的糟糕。」

  寧王妃太熟悉自家這個弟弟的脾氣了,見他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冷靜的應對,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

  蕭晉生性衝動易怒,一言不合就翻臉是常有的事情。可冷靜起來的蕭晉,卻遠比憤怒的時候要難纏多了。這也可以充分的說明,蕭晉這次是真的認真了……

  「那個夏雲錦到底有什麼好。」寧王妃苦笑著追問:「殿下對她念念不忘也就罷了,竟連你這個從沒親近過女色的人也被勾去了魂魄。」

  夏雲錦確實長的很美,可美貌女子對寧王來說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而蕭晉,長了十幾年,幾乎從未流露出任何女子的半點興趣。現在竟然也為夏雲錦傾心。她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

  蕭晉眼也不眨的說道:「你讓我說她哪點好,我也說不出來。反正我就是喜歡她。」

  謊言說多了,果然會越說越順溜。昨天說的時候他的神色還有些僵硬,現在卻是一臉鄭重由不得人不信。

  看著這樣的蕭晉,寧王妃的心情更加紛亂,忍不住說道:「六郎,你就忘了夏雲錦吧!文怡表妹和明珠郡主都是難得的好姑娘。不管娶了哪一個,都是一門好親事。你中意誰,母親會為你登門提親……」

  「大姐,」蕭晉冷不丁的打斷寧王妃:「你就這麼希望親弟弟將心上人讓給你的丈夫嗎?」

  這句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的戳進寧王妃脆弱的心臟。

  寧王妃臉色一白,愣愣的看著蕭晉。

  蕭晉依舊坐著,可眼神卻銳利如出鞘的寶劍,明亮的近乎刺目:「殿下貪念美色,府裡的歌姬舞姬美貌侍妾足有幾十個。多一個夏雲錦,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可她對我來說,卻是生平第一個動心的女子。若是失去了她,我大概再也不會喜歡別的女子。即使如此,你也還是要勸我退讓嗎?」

  寧王妃無言以對,臉色愈發蒼白。

  正如同她瞭解蕭晉一樣,蕭晉也同樣瞭解她的脾氣。做了十二年的王妃,早已被磨練的端莊嫻雅。可她的心卻是柔軟的,這一輩子也無法更改。

  她想用姐弟之情說服打動他,卻不知道,他也有同樣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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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54: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強大

      寧王妃是如何的糾結,傅氏又是如何的懊惱,這一切夏雲錦當然都不知道。

  接下來的兩天裡,她過的也並不平靜。

  雖然叮囑過朱掌櫃讓他不要亂說,可寧王那天聲勢浩蕩的去了馬場,馬場裡的夥計都是知道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多嘴的在方大郎面前說了一句,然後方全就知道了。再然後,劉德海趙媽媽他們也都知道了。

  眾人幾乎都有志一同的勸她:「娘子,寧王殿下對你如此傾心,若是能嫁進王府,豈不是美事一樁?」

  「若是你喜歡的是世子爺,那就嫁給世子爺。」

  ......

  總之不管嫁給誰,都是好事一樁。

  夏雲錦幾乎解釋到無力了:「你們別亂點鴛鴦譜了好不好。他們有什麼心思是他們的事情,我對他們兩個都沒半點興趣。事實上,我根本就沒想過成親嫁人的事情,至少也得等過兩年再說。」

  這樣的話重複多次之後,眾人的熱情總算消褪了不少。

  這麼大的動靜,就連蕭氏也有所耳聞。在夏雲錦到吟春園來看望她的時候,蕭氏竟也主動的問起了此事:「錦兒,我聽趙媽媽說,寧王和世子都對你有意是嗎?」

  夏雲錦無奈的苦笑一聲:「娘,其實事情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寧王或許對我真的有些好感,不過,他早就娶妻生子,還有一堆侍妾,根本就不是良配。我對做別人的小妾半點興趣都沒有。」

  出乎意料的,蕭氏竟也點頭贊成:「你說的對。好好的女兒家,要嫁也該找個正經人家嫁了,得做正室,做侍妾哪裡是什麼好事。以色事人,將來總有色衰的那一天。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夏雲錦聽的感動極了,一把攥住了蕭氏的手:「娘......」理解萬歲啊!

  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聽蕭氏又繼續說道:「還是世子爺好多了。他年少有為尚未娶妻,又很喜歡你,和你倒是合適的一對......」

  夏雲錦聽的哭笑不得。打斷了蕭氏:「娘,你真的想多了。他對我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再說了,雖然他尚未娶妻,可是安國侯府的門第擺在那兒,他怎麼可能娶我為正妻。所以,你就別東想西想的瞎操心了。」

  蕭氏聽了這樣的話,有些失望也有些無奈,半晌才歎道:「這麼說,他們兩個都不是良配了。」

  雖然她很多事情都忘了,可母女之間血濃於水的親情卻是抹殺不掉的。所以。當蕭氏聽趙媽媽說起寧王和世子對夏雲錦有意的時候。心裡既高興又驕傲。翻來覆去激動的一夜都沒睡好。一大早就急急的和夏雲錦商議此事。沒曾想她相中的女婿人選,卻被夏雲錦毫不猶豫的否決了......

  夏雲錦見她一臉失望,心裡頓時一軟,笑著哄道:「娘。你就別操心這個了。先安心養病,等把身子養好了再為我操心終身大事也不遲。」

  蕭氏笑著嗯了一聲。

  正說著話,杜郎中來了。

  蕭氏在床上靜養了幾個月,從一開始的每天都施針,到後來的三天一次,再到現在的五天一次,每次施針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夏雲錦在外間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杜郎中便背著藥箱出來了。

  「杜郎中,我娘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夏雲錦關切的問道。

  杜郎中淡淡的應道:「蕭夫人當日中毒很深。當時雖然搶了這條命回來,卻也大大的傷了元氣。所以才要一直臥床靜養,用養身的方子慢慢調養,再施針治療。現在看來,效果還算不錯。身子雖然虛弱。卻也沒有大礙了。不過,因為腦子受了損傷,所以記憶也受了損。這個能否治好,就得看天意了。」

  此時沒有任何先進的儀器,對病情的診斷完全要靠大夫的醫術和經驗。杜郎中能清晰的分析出病因和現狀,已經是極厲害了。

  夏雲錦由衷的說道:「這樣已經很好了。若是沒有你盡心為我娘診治,她也不可能恢復的這麼快這麼好。」

  杜郎中毫不客氣的領了這份讚美:「這你倒沒說錯。若是換了個庸醫來,你娘這條命能不能救回來都不好說,更不用說下床走動了。」語氣中隱隱流露出傲氣和自信。

  這樣的傲氣和自信,當然不會是憑空而來。分明是醫術極高明又長期受人尊敬追捧的名醫才會有的做派。

  夏雲錦心裡微微一動,笑著試探道:「你醫術這麼好,為什麼會做個走方郎中?」

  杜郎中笑容一僵,神色陡然冷了下來:「這是我個人隱私,恕不奉告!」

  夏雲錦碰了個硬釘子,既有些沒趣又覺得悻悻,心裡又暗暗後悔。明知道杜郎中的身份來歷不同尋常,還問這些做什麼。這不是生生的在戳人家的傷口嗎?

  夏雲錦咳嗽一聲,轉移了話題:「對了,你這些日子不是在忙著做藥試藥嗎?藥丸做成功了嗎?」

  杜郎中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一味新藥是這麼容易就能研製好的嗎?至少也得治好幾個病患才能算成功。現在離成功還早的很。再說了,還得抽出時間給方二郎那個小子治傷,我都快忙死了。」

  得,看來今天杜郎中的心情實在不怎麼樣,已經接連碰釘子了。

  夏雲錦決定還是不招惹他了:「你時間這麼寶貴,我就不拖著你聊天了。你快些回院子繼續忙活吧!」

  杜郎中卻又不肯走了:「三娘子,我近來聽說了一件事,說是寧王和世子爺都對你有意,不知是真是假?」他說話一向直接,這兩句話問的更是直白。

  夏雲錦沒什麼害臊之類的反應,反而一臉的驚歎:「你竟然也關心這種事情!」她還以為,他的眼裡只有病症和他的藥箱呢!

  杜郎中不置可否。他當然從不是多事的人,更不喜多嘴長舌。可事關夏雲錦的終身大事,他在聽到風聲之後,不免也向小廝打聽了幾句。今天見到夏雲錦提起這個話題,自然也是有用意的。

  「三娘子,寧王雖然身份尊貴,卻非你的良配。」杜郎中淡淡的提醒。

  夏雲錦又是一怔。杜郎中今天真是處處出人意料!不過,這句話卻是說到她心坎裡了。她的唇角微微揚起,口中卻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你為什麼會這麼說。若是我能嫁給寧王為妾,這輩子都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說不定將來寧王做了太子做了皇上,我也能做上娘娘……」

  杜郎中嗤笑一聲,打斷了夏雲錦的話:「你要是真的這麼想,之前又何必從馬場悄悄跑回來。和寧王殿下多相處半日不是更好?」

  夏雲錦被譏諷了也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果然還是杜郎中瞭解我。不過,你為什麼會覺得寧王殿下不好?」

  杜郎中眸光微閃:「寧王雖然不錯,可是已經娶妻生子,他雖是嫡出的皇子,可皇后娘娘去世的早,在後宮中無人相助。反而不如大皇子康王殿下,宮裡有貴妃娘娘撐腰。將來爭太子之位,寧王未必穩佔上風。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必然會更倚重岳家安國侯府。所以,他絕不可能休棄王妃。你就算進了寧王府,最多也就是側妃的名分。實在不算什麼好歸宿!」

  夏雲錦:「……」

  她就是隨口問問罷了,怎麼也沒料到杜郎中竟然說出那麼長的一段話來。而且,比起夏府眾人,杜郎中分析的更清晰更犀利。讓人驚歎之餘,又忍不住要懷疑他的身份。他以前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對寧王康王的事情如此熟悉?提起皇后和貴妃娘娘的口吻,也透著理所當然……

  他到底曾經是什麼樣的人?

  杜郎中看著夏雲錦瞠目結舌的樣子,便猜到她對自己的來歷生出了疑心,卻沒怎麼後悔。那些曾經輝煌的過往,曾經是他心裡最悔恨也最隱秘的傷痛。不過,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他可以用最淡漠的語氣提起熟悉的人和事。

  「你不用問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杜郎中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樣子:「問我也不會說。我只能告訴你,我說的都是真話,沒有半個字虛假。寧王看著風光顯赫,可爭奪皇位這種事情,一旦落敗絕對沒什麼好下場。這種渾水千萬別摻和。躲的遠一些才是最佳的選擇!」

  夏雲錦聽的暈暈乎乎的,只會點頭了。

  杜郎中已經打開了話匣子,索性又說了下去:「那個世子爺倒是比寧王要強一些。不管將來是誰做了太子,蕭家都是勳貴世家,輕易不會倒台。他又尚未娶妻,若是肯許你正妻的位置,你不妨考慮考慮。要是他只打算納你過門為妾,就將他攆的遠遠的。就算身份再高,也沒有強娶的道理。」

  ……好強大的杜郎中!

  夏雲錦嘴巴微微張著,許久才合攏,定定神說道:「杜郎中,有件事你誤會了。我對那個寧王從來都是敬而遠之,對那個世子爺更是毫無好感。他們怎麼想是他們的事情,反正我什麼想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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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9 11:29: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相(一)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態,卻沒能讓杜郎中動容。

  杜郎中挑了挑眉,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笑容:「是啊,你看李二公子順眼,自然對他們都沒好感了。」

  夏雲錦:「……」

  這種事情,杜郎中怎麼會知道?他不是每天都忙著出診尋找病患嗎?!哪來的閒心和時間關心這些事!

  杜郎中像是沒看到夏雲錦的羞惱一般,繼續面無表情的說道:「你不用問我是怎麼認識李二公子的。我只能告訴你,李二公子比寧王和世子都要複雜的多,更不適合你。」頓了頓又道:「我說了這麼多,你大概應該能猜到我以前的身份了。不過,你心中有數就好,什麼都別多問。問了我也不會說的。」

  夏雲錦好不容易才從惱羞和震驚中回過神來,想了想答道:「好,你的身世來歷我不會多問。不過,我想向你打聽一些事情,如果你知道的話,不妨多和我說一些。」

  杜郎中隨意的嗯了一聲。似是已經猜到了夏雲錦要問什麼。

  果然,就聽夏雲錦低聲問道:「楊郎中和那兩個夥計都被人害死了。方掌櫃一直請了人暗中追查此事,官府那邊也報了案,一直在調查。可直到現在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何人所為。只有一個嫌疑重的人。這個人姓宗,是個管事。你既然認識康王,那你認不認識他府上的宗二管事?」

  有關追查兇手的事情,整個夏府也只有寥寥幾人知情。之前從未對杜郎中提起過。可現在,夏雲錦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很自然的就問出了口。

  杜郎中略一思忖,然後應道:「這個人我沒見過,倒是聽人說起過一兩回。他明面上是康王府的二管事,負責管著各處田莊。不過,私底下也常替康王做些不太名譽的勾當。欺男霸女強佔土地行兇殺人的事情倒是能做得出來。你若是想調查他的行蹤,絕不是什麼易事。因為他極少留在京城,常年都在外面走動。身邊還帶了不少身手好的侍衛。」

  夏雲錦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

  原來只有五成懷疑。可聽杜郎中這麼一說,這個宗二管事的嫌疑已經有了八成……

  杜郎中見她面色難看,忍不住追問道:「你是在懷疑他就是幕後的兇手嗎?」

  夏雲錦面色沉凝:「這個我也說不好。這麼多條人命可不是小事。他不過是康王府的管事,怎麼敢做出這麼多的事情來。如果動手的人真是他,背後必然還有更厲害的人。」

  杜郎中很快就明白了夏雲錦的意思:「你是說,你懷疑這一切都是康王在暗中指揮?」

  「我也希望我是在胡思亂想。」夏雲錦扯了扯唇角,笑容卻苦澀極了:「我實在想不出,堂堂的皇子,為什麼要和我們夏家過不去。若是為了錢財,根本就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杜郎中一語道破重重迷霧:「為了錢財確實不會。可要是為了馬呢?你可別忘了。京城經營馬場的一共就只有三家。若是能在暗中將夏家整垮。再控制王家和周家,那就相當於把馬匹都控制在了手裡。康王是寧王最大的勁敵。在兵力上拼不過寧王,他會另闢蹊徑將勢力深入各個軍營裡。若是能控制馬匹的優劣,或是暗中在馬的飼料飲水中動過什麼手腳。在關鍵時候,就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

  這一番話,就像一盞明燈,將黑暗中的迷霧驅逐了大半。也讓夏雲錦茅塞頓開!

  如果康王一直都有爭奪太子之位的野心,暗中做的「準備工作」絕不會少。對夏家動手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或許,康王之前還拉攏過夏半山父子,只是沒成功。所以才又拉攏了王家對付暗中對付夏家……

  夏雲錦越想越是心驚,臉上再也沒了半點笑意。

  杜郎中自然知道夏雲錦在憂心什麼。

  如果幕後的黑手真的是康王,夏家報仇一事基本是扯淡。能保住家業都是困難的事情。現在夏家沒了撐門立戶的男丁。所有的重任都壓到了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娘子身上。她壓力大也是難免的。

  可惜他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他了,不然還能幫她一把。

  杜郎中暗暗歎口氣,難得張口安慰人:「現在全是猜測,還不能斷定就是康王做的。你先別胡思亂想。反正,想的再多也沒用。堂堂皇子要是真的想對付夏家。大概就和捏死一隻小雞差不多。最多就是死的遲早的區別。」

  ……還不如什麼都別說呢!

  夏雲錦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放心,在事情還沒徹底查清楚之前,我不會妄下結論的。」

  杜郎中點點頭,該說的也都說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走了。

  留下夏雲錦一個人,在椅子上呆呆的坐了許久。連荷花什麼時候進來都不知道:「娘子,娘子!」

  荷花連著喊了幾聲,夏雲錦才回過神來:「荷花,你什麼時候來了。」

  荷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我早就進來了,連著喊了幾聲你都沒理。剛才是怎麼了,是不是杜郎中說什麼了?」

  夏雲錦含糊的應了過去。因為滿腹心事,也沒心情再多逗留。想了想,便起身去了竹林苑。

  蓮香正坐在窗前,低頭繡著一個嬰兒的肚兜。陽光透過窗欞撒在蓮香白皙勻淨的臉上,似是給她的俏臉鑲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就這樣看著蓮香,夏雲錦浮躁不安的心也靜了許多。

  蓮香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見是夏雲錦,忙笑著起身:「娘子怎麼有空過來。」

  夏雲錦笑著應道:「正好順路,就過來看看你。」

  蓮香抿唇笑了笑,卻垂下了眼瞼。

  自從那一日動了胎氣夏雲錦追問無果之後,夏雲錦便來的很少。今天特地過來,絕不可能就是探望這麼簡單吧……

  果然,夏雲錦又提起了那一日的話題:「蓮香,你這幾日想起什麼了嗎?」

  蓮香心裡一顫,低聲應道:「對不起,三娘子,奴家真的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到底是真的記不起來,還是有意在隱瞞?夏雲錦凝視著神色有一絲倉惶的蓮香,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確實容易心軟又不愛追根問底。可這不代表她就是傻子。蓮香的種種表現都透著不同尋常,不像是一無所知。反而更像是因為顧忌什麼,所以不肯吐露實情。如果是別的事情,蓮香不想說也就罷了。這件事實在太過要緊,事關夏半山父子意外死亡的真兇,非得追問清楚不可。

  一想到杜郎中剛才說的那些話,夏雲錦的心裡就像被一把無名的火燒著,脫口而出道:「蓮香,你一直都在說謊。你分明知道些很重要的事情,可你卻偏偏不肯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你就不想為大哥報仇嗎?或者說,這件事其實根本和你有關,你也是害死大哥的兇手之一?」

  這一連串的指責,一句比一句犀利,就像利刃戳中了胸膛,痛的鮮血淋漓。

  蓮香身子一顫,眼淚唰的就落了下來,哽咽著為自己辯白:「奴家沒有,奴家怎麼可能害死大郎。大郎對奴家這麼好,奴家就算是再鐵石心腸,也絕不可能動這樣的念頭……」說著,已經是泣不成聲。

  夏雲錦不讓自己心軟,繼續沉聲追問:「你到底知道些什麼?現在全都告訴我,我或許還能相信你。」

  蓮香卻又不肯張口了,只是一直不停的哭。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看蓮香這樣的反應,夏雲錦反而冷靜下來。看來,蓮香是真的知道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至於她為什麼一直隱瞞不肯說,必然也有她的苦衷。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得擊潰蓮香的心防,讓她吐露真相……

  「其實,你就算不說,我也能猜到是怎麼回事。」夏雲錦緊緊的盯著蓮香,緩緩說道:「在大哥出事前,有人找過大哥。那個人,就是康王府的宗管事,我說的對不對?」

  蓮香駭然,連哭都忘了,就這麼直愣愣的看著夏雲錦,臉頰上還掛著淚珠。

  她猜中了!宗管事之前果然曾經找過夏半山夏安平!

  夏雲錦猜中了事實,卻絲毫沒覺得開心,心裡反而愈發的苦澀。果然是這樣,幕後的兇手竟然真的是康王府……

  夏雲錦深呼吸一口氣,將心裡所有的慌亂和恐懼都揮開,繼續說道:「事情的真相我已經都知道了。害死父親和大哥的兇手就是那個宗管事,幕後的主謀就是康王!」

  蓮香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麼。過了許久,才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三娘子,你怎麼知道這些?」

  夏雲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冷冷的說道:「你現在就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出來,不然,我們夏家也容不下你了。」

  蓮香咬著嘴唇,忽的慘然一笑:「其實,奴家本就不該到夏家來。可奴家也實在沒別的法子了,只有躲在夏家,才可能安然生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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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相(二)

      蓮香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臉色愈發蒼白,緩緩說道:「這事情還得從年初說起。有段日子,大郎一直心事重重,奴家覺得不對勁,便特地備了美酒邀了他來。大郎一開始不肯說,喝了幾杯酒之後,才對我奴家吐露了一些事情。奴家當時聽了,也被嚇到了……」

  原來,康王府的宗二管事暗中找上了夏家父子,替康王招攬夏家父子。只要夏家肯投靠康王府,為康王暗中提供最優良的戰馬兵器糧食,康王日後成了太子,就會扶持夏家成為皇商。這樣的允諾當然極有吸引力。夏家若是一躍成了皇商,就能擺脫商戶的卑微地位。這對夏半山父子來說,簡直就是一步登天的喜事。

  可巨大誘惑的背後,卻又隱藏著重重危機。一旦夏家投靠了康王府,就等於將夏家的未來都壓在了康王的身上。若是康王能順利做上太子,自然是好事。萬一康王奪儲失敗,等待夏家的命運必然是淒慘的。所以,在猶豫躊躇許久之後,夏半山夏安平父子兩個終於做出了決定,委婉的拒絕了康王府的招攬。

  宗二管事當場便震怒不已,甚至語出威脅。夏半山卻是個硬氣的性子,既然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再動搖,當場鬧了個不歡而散!

  「......那位宗管事臨走時放了狠話,說是一定不會放過夏家。大郎憂心忡忡,一連多日都沒睡好。」蓮香說到這兒,忽的停頓了片刻。

  夏雲錦下意識的追問:「後來呢?」

  「後來,夏家就接到了兵部的這筆訂單。」蓮香不知想起了什麼,聲音微微顫抖了起來。

  夏雲錦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眼眸中閃出了怒焰:「這根本就是康王府設下的圈套。」

  聽了蓮香這一席話,往日許多想不通的地方茅塞頓開。

  夏半山父子的意外身亡,根本就是康王指使宗管事所為。那個錢侍郎顯然也是康王一派的人馬。在康王的授意下對夏家步步緊逼。還有之後一連串針對夏家的舉動,應該都是康王在幕後主使。所以,那個宗管事才如此膽大的行兇殺人。

  現在想來。康王在招攬夏家失敗之後,肯定又瞄上了王家。膽大心黑的王升榮歡欣鼓舞的接過了這根橄欖枝,成了康王府的走狗。又聯合了周家一起對付夏家。目的就是要將夏家壓垮,然後將京城所有的馬匹生意都搶到手裡。

  杜郎中那一番精闢犀利的分析竟然全中了。康王果然野心不小......

  夏雲錦越想越覺得心驚,面色沉凝,半天都沒說話。過了許久,才勉強回過神來,沉聲問道:「有件事我還是覺得奇怪。就算他們想對付爹和大哥,可他們為什麼這麼清楚爹和大哥的行蹤?」

  方全之前曾經說過。夏半山夏安平出行很低調,知道他們路線的人也極少。康王府的人卻這麼快就找到了他們並且行兇殺人。這其中分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蓮香咬著嘴唇,淚水不停的滑落,斷斷續續的哽咽:「都是奴家的錯......」

  夏雲錦聽著這話音不對勁。再看蓮香滿含羞愧和自責的面容,心裡陡然掠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大哥的死真的和你有關?」

  蓮香臉白如紙,雙手死死的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嘴唇顫抖著。許久才擠出一個字:「是。」

  這一次,輪到夏雲錦面色一變。這一切,竟然真的和蓮香有關!

  蓮香在說出這個字之後,反而平靜了下來,用帕子擦了眼淚。低低的說道:「大郎走之前的那個晚上,在奴家那裡說了會兒話就走了。他走了之後,奴家就睡下了。沒想到,卻有幾個蒙著臉的惡漢半夜闖進了奴家的屋子裡,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把奴家逼得醒了過來......」

  當時,蓮香被嚇的連話都不敢說了。一個容貌美麗的女子,深更半夜遇到這樣的事情,第一個浮上心頭的念頭就是要被劫色劫財了,而且,這幾個男子俱都蒙著面,鬼鬼祟祟的,顯然不是善類。

  好在那些人雖然目光放肆,卻沒有侵犯她,只是反覆逼問:「夏安平明天會出發,你肯定知道他一路上要經過哪些地方。快些告訴我們,不然就一刀結果了你!」

  蓮香一開始不肯說,可其中一個男子獰笑著逼上前來:「你這個臭婊子,竟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再不說,老子就先姦後殺。再用刀劃花你的臉。」邊說邊揚起了手中的刀,猛的從她的臉頰邊擦過。

  蓮香被嚇的魂飛魄散,哭喊著說了實話。

  那幾個蒙面男子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之後,本想殺人滅口。那個一直站在一旁的男子卻沉聲說道:「暫且將她的性命留著。不然,風聲一走漏出去,夏半山和夏安平就會有所察覺。再想動手就不易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蓮香得以留下了性命。

  待那些人走了之後,蓮香心有餘悸,哭了許久才漸漸冷靜下來。再回想之前聽到的那些話,越想越覺得害怕,忙穿好了衣服,想偷偷跑到夏家送信。可那個時候還是半夜,各坊的門都沒開。她就算是想送信也沒辦法。硬是耐著性子等到了天亮。可那個時候再趕到夏家卻遲了,夏半山和夏安平已經啟程了。

  蓮香在忐忑難安中等了幾天,等來的卻是夏半山父子意外身亡的噩耗。她當場便暈了過去,再醒來之後,懊悔自責幾乎要將她折磨的瘋了。如果不是發現自己有了身孕,蓮香根本就撐不下去。

  ......

  「都怪奴家,都是奴家的錯!」蓮香滿臉淚水,泣不成聲:「如果奴家當時沒有告訴他們大郎的行程,大郎就不會死了!」

  夏雲錦頭腦裡亂哄哄的,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理智告訴她,這事真的不能怪蓮香。一介弱女子,半夜遇到蒙面的匪徒,若是不說出夏安平的下落就會當場身亡。在那樣的情況下,蓮香頂不住也是難免的。而且,以康王府的行事風格來看,就算夏半山夏安平躲過了這一回,也躲不過下一回。

  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夏安平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告訴了蓮香,可想而知對她是多麼的信任。她卻洩露了夏安平的行蹤,成了夏安平意外身亡的幫兇。更令夏雲錦耿耿於懷的一點是,蓮香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卻一直將所有人都瞞在鼓裡。

  「你早就知道是康王府的人害了爹和大哥,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夏雲錦直直的看著蓮香,聲音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怒意:「你知道我和方掌櫃劉管事為了追查幕後真兇的事情花費了多少時間精力嗎?你明明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肯說!」

  蓮香淚如雨下:「奴家實在沒臉說......」

  她若是說了,哪裡還有臉在夏家待下去?

  夏雲錦又氣又惱,說話也難聽了起來:「你也太自私了吧!就為了能安安穩穩的待在夏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瞞了下來。要不是我今天追問,你是不是還打算一直瞞下去?」

  蓮香雙手掩著臉,哭個不停。

  夏雲錦本就心浮氣躁,聽著蓮香的哭聲非但沒有心軟,反而怒火嗖嗖的往上湧:「都這個時候了,哭還有什麼用?要是哭就能解決問題,我現在就陪著你一起哭。最好是能哭的康王心軟,以後放過夏家豈不是更好?」

  蓮香肩膀不停的聳動著,拚命的想把哭聲嚥回去。可努力了半天,卻依然沒能忍住抽泣。甚至不時輕聲打嗝起來:「三、三娘子,奴家確實不該瞞著你。其實,奴家這些日子一直在後悔。可又不知該怎麼和你說......」

  說到這兒,又抽抽噎噎的哭了片刻,聲音都哭的沙啞了。

  「好了,你別再哭了。」夏雲錦還在氣頭上,依舊沒什麼好聲氣。可一看到蓮香的肚子,就算再生氣,也只能稍稍放軟了語氣:「你總得顧著肚中的孩子。再這麼哭下去,肯定又會動胎氣了。」

  蓮香哭聲一頓,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來。她一張臉憋的通紅,又是滿臉的淚水,看著十分的狼狽:「三娘子,你……還肯讓奴家留在夏家嗎?」

  她一直不敢說出實情,就是擔心夏雲錦知道了真相之後不肯收留她。她現在懷著孩子,斷然不能再回送來迎往的憐花閣。若是夏家再容不下她,她真的不知該去哪兒了。

  「你不留在夏家,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夏雲錦反問。

  蓮香羞愧的搖搖頭:「奴家自小就被賣到憐花閣,連爹娘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根本沒有親人可以投靠。憐花閣更是萬萬不能回去了。自從大郎走後,王升榮一直對奴婢糾纏不休。奴家實在是走投無路,所以才厚顏求夏家收留奴家……」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蓮香才愈發不敢提起當日的事情。唯恐夏家的人知道了真相,會將她攆出府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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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9 11:29: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九章 顧慮

      這幾個月來,蓮香的心裡也並不好過。

  白天的時候裝著若無其事,一到了晚上,便整夜整夜的做噩夢。有時候夢到那些惡人闖進屋子裡用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情景,有時還會夢到夏安平慘死時候的樣子。夏雲錦待她的溫柔和善更令她愧疚不安。欺瞞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人,絕不是好受的滋味。

  這樣日復一日的煎熬,她卻咬牙硬撐了下來。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

  「奴家對不起大郎。可奴家現在不能死,」蓮香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最卑微可憐的祈求:「奴家要為大郎生下這個孩子。等孩子安然出生了,奴家再去地下尋大郎……」

  夏雲錦嚇了一跳,也顧不得還在生氣這回事了,立刻說道:「你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就算生下了孩子,也萬萬不能自尋短見。」

  蓮香淒然一笑:「奴家害死了大郎,哪還有顏面苟活在世上。要不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奴家早在聽到大郎死訊的時候就隨大郎去了。」

  頹然的話語中透著濃濃的自責。

  夏雲錦只得收拾起紛亂的心情,安撫蓮香幾句:「你安心養胎,千萬別胡思亂想。那些事情既然發生過了,想的再多也沒用。說句不好聽的,大哥已經死了。就算你也尋了短見,也換不來大哥的性命。既然是這樣,你尋死覓活的又有什麼用。還不如好好的活下去,以後盡心盡力的照顧好孩子。這樣,大哥在九泉之下才會真正的安息。」

  蓮香怔怔了許久,才含淚道:「三娘子,你真的不怪奴家嗎?」

  夏雲錦很老實的答道:「怎麼不怪。可人不能總活在過去,更重要的是現在和將來。已經做錯的事情是沒辦法更改了。所以才要更好的活下去,做更多的事情來彌補曾經犯過的錯誤。你要是真的覺得對不起大哥。就聽我的,什麼都別亂想,一定要好好養胎安然的生下孩子。」

  蓮香感動的紅了眼眶。點點頭應下了。

  夏雲錦見蓮香情緒稍微平穩下來,不由得暗暗鬆口氣。

  深藏在心底的秘密終於說了出來。又取得了夏雲錦的原諒,蓮香的心情平和了許多。也終於想起了另一件憂心的事情來:「三娘子,你現在終於知道幕後的主謀是誰了。若是康王府不肯放過夏家,該怎麼辦?」

  蓮香壓根就沒敢想過要報仇,只暗暗祈禱著康王府肯放過夏家。可現在,這顯然是一個奢望。康王府根本就不肯放過夏家,只是礙著天子腳下不能做的太明顯。不然夏家大概撐不到現在。

  夏雲錦心裡也亂糟糟的,面上卻故作輕鬆的笑道:「這些事你就不用煩心了。我自有對策!」

  蓮香不無疑惑的看了夏雲錦一眼。不是她對夏雲錦沒信心,只是她實在想不到夏雲錦能有什麼法子對付康王。

  夏雲錦一時也想不到該怎麼說服蓮香,索性胡扯了幾句:「你這兩天也該有所耳聞了吧!寧王殿下一直對我有意。我要報仇,可以借助寧王殿下的力量……」

  等等!

  夏雲錦的腦海中忽的閃過了一個夢境片段。那個高大的男子親密的將女子攬入懷中……莫非,夢境中的那一幕,是夏雲錦前世裡的生活片段?那個男子,難道就是寧王?!

  夏家的敵人是康王。要想報仇,當然得借助更強的力量。所以,前世的夏雲錦選擇嫁給寧王為妾。在奪得寧王的寵愛歡心之後,又挑唆著寧王對付康王。可如果是這樣,夏雲錦最後為什麼會自盡身亡?是因為報仇沒成功。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夏雲錦說到一半就停頓了下來,然後愣了半天都沒說話。蓮香心裡暗暗奇怪,忍不住問道:「三娘子,你在想什麼,怎麼說到一半又不說了。」

  夏雲錦定定神,擠出一個笑容:「沒什麼,我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走神了。」頓了頓又道:「今天我們兩個人說的話,就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絕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這些,明白了嗎?」

  事情的真相一旦傳開了,蓮香在夏家也就沒了立足之地。不說別人,就一個性情暴躁易怒衝動武力值又高的周蓉,就足夠蓮香吃不消的了。

  蓮香稍微一想,便猜到了夏雲錦的心意,感激的應下了。

  夏雲錦心事重重,也沒心情和蓮香再多說,隨意的叮囑了兩句,便起身離開了。

  蓮香送走了夏雲錦之後,一個人躲在屋子裡又哭了許久。不過,比起以前的悔恨自責,這一次的淚水卻是釋然輕鬆多了。那樣沉痛的秘密,因為有人分擔,似乎也變的輕鬆了一些。

  ……

  夏雲錦根本就沒有吃午飯的胃口,草草的吃了幾口,便擱了筷子。

  臘梅略有些不安的問道:「娘子,飯菜不合胃口嗎?」臘梅的廚藝在幾個丫鬟裡是最好的,也常常下廚。今天的午飯,就是出自臘梅的手筆。往日夏雲錦都很捧場,今天卻只吃了幾口。也難怪臘梅會忐忑了。

  夏雲錦扯了扯唇角:「你的廚藝很好,是我沒胃口。」

  臘梅不善言辭,雖然看得出夏雲錦心情不佳,卻不知該怎麼安慰。半晌才悶悶的說道:「奴婢去叫荷花來。」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今天得知的消息實在太多了。現在腦子裡亂哄哄的,得好好的理一理才行。至少得想清楚,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臘梅用了聲是,利落的收拾好碗筷,便退了下去。

  夏雲錦起身走到窗邊。靜靜的思索起來。

  比起之前的胡亂猜疑,現在已經是大有收穫了。知道了幕後主謀是誰,也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可也正因為如此,接下來要面臨的困境才更令人頭痛。

  一直在暗中對付夏家的是康王府,夏家要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自保並且報仇?難道真的要像前世的夏雲錦一樣,為了報仇就要委身寧王嗎?

  不,不行!不管為了什麼,她都絕不會以自己的終身幸福作為代價!

  夏雲錦很快就否決了這個念頭。然後繼續苦思冥想。

  可想了許久,也想不出好法子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投機取巧的法子都顯得蒼白無力……或許,還有個法子。就是找出證據,將夏半山父子遇害一事的真相公佈於世。到那個時候,康王府就算顧忌著流言蜚語,也不敢再對夏家動手了。

  可這麼做也有不少風險。現在根本沒有確切的證據,若是輕易將真相說出來,非但不能取信於人,還會徹底的激怒康王府。反而會讓夏家處於更大的危險和更大的被動中。所以,此時絕不宜輕舉妄動。

  ……

  臘梅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娘子,方掌櫃和劉管事來了。」

  夏雲錦回過神來,想了想應道:「你先領著他們兩個到偏廳裡小坐片刻,我一會兒就來。」在同一時間裡,夏雲錦也暗暗下定了決心。

  這件事,暫時不能告訴方全和劉德海。劉德海還好一些,方全卻易怒衝動。要是他知道了真相,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動靜來。

  夏雲錦想好之後,深呼吸一口氣,將自己的面部表情和神態都調整到平日的樣子,去見了方全劉德海兩人。

  可惜,她偽裝的功力還不夠。眉宇間的一絲憂色還是被方全看了出來。

  方全關切的問道:「娘子,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在為了明天去寧王府的事情憂心?」

  夏雲錦順著他的話音應道:「是啊,我心裡確實有些擔心呢!」

  劉德海笑著寬慰道:「娘子不必憂心。寧王殿下是出了名的憐香惜玉,就算對你有意,也絕不會做出輕浮的舉止來。」

  「要是實在不放心,我就陪娘子一起去好了。」方全顯然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到時候我會一直陪在娘子身邊,寧王殿下想和娘子獨處也沒機會了。」

  按理來說,這個提議確實很好。夏雲錦也有些心動了,卻遲遲沒張口應下。

  以前對她來說,寧王就是一個貪圖美色覬覦她的男人,她對這樣的男子生不出什麼好感,也不想和他有什麼接觸。可現在,在猜到了夏雲錦前世和寧王的糾葛之後,再想起寧王,心情就有些複雜了。而且,誰知道將來會不會有求著寧王的那一天……

  方全見夏雲錦一臉猶豫,不由得一愣,旋即開起了玩笑:「莫非娘子又改主意想和寧王殿下好好親近親近了?」

  夏雲錦失笑:「這怎麼可能!」

  她的語氣十分乾脆,讓方全略略有些失望。

  夏雲錦只當沒看出方全的失望,笑著說道:「我是在想,明天去寧王府是取銀子,去的人多了反而顯得我心虛。我就這麼坦坦蕩蕩的一個人去,到那兒取了銀子就回來。」

  她的語氣十分自然,就連方全和劉德海也沒聽出半點不對勁來。兩人沒再多說什麼。這事就這麼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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