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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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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尋找失落的愛情]美人多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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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48: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贈美

      寧王坐在椅子上,淡淡的看著眼前戰戰兢兢一臉不安的蔣侍衛,神色莫測。半晌才緩緩的問道:「你剛才是說,夏娘子沒有收下禮物,反而讓你把禮物都帶回來了?」

  蔣侍衛後背冷汗涔涔,不敢抬頭看寧王:「是。」

  又是一陣沉默。

  明明寧王沒有多說半個字,可蔣侍衛卻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咬咬牙,跪下請罪:「屬下無能,還請殿下責罰!」

  寧王輕飄飄的說了句:「夏娘子不肯收本王的禮物,和你有何關係?」

  熟知寧王脾氣的蔣侍衛,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非但沒有釋然,反而更惶恐了,低著頭說道:「是屬下辦事不力,惹的夏娘子不高興,所以才沒收下禮物。」

  寧王不怒反笑:「照你這麼說,夏娘子不肯收禮物,和本王毫無關係,都是因為你了?」

  ……這話聽著怎麼更不對勁了!

  蔣侍衛終於知道什麼叫多說多錯了,哪裡還敢再吭聲,只跪在地上請罪。

  就在此時,一聲稟報聲響起:「奴婢見過王妃。」

  寧王妃隨意的嗯了一聲,便走了進來。不動聲色的瞄了跪在地上的蔣侍衛一眼,然後才含笑說道:「蔣侍衛這是做錯什麼事情了,竟惹得殿下發了這麼大的火。」

  蔣侍衛今天出門的時候帶了幾個丫鬟,又從庫房裡領了一堆東西。這麼大的動靜,當然瞞不過寧王妃。

  事實上。寧王本也沒打算瞞著她。雖然他喜歡各式各樣的美人,可對這位正妻還是有幾分尊重的。就算要納夏雲錦入府,也得告知寧王妃一聲。

  可是今天這份禮物卻沒能送出去,這讓寧王殿下很惱怒也很沒面子。這麼丟人的事情要是真的說出來了,他的臉要往哪兒放?

  所以,寧王殿下輕描淡寫的答道:「沒什麼事,就是這個蔣中辦事不力,我數落了他幾句。沒想到他就嚇成這樣了。」

  寧王在裝傻。寧王妃也不含糊,聞言笑著安慰道:「殿下大人大量,何必和一個侍衛置氣。妾身有事和殿下商議,不如讓他先退下吧!」

  寧王順水推舟,故作不耐的揮揮手:「既有王妃為你求情,今日暫且饒過你這一回。」

  蔣侍衛感激的連連磕頭謝恩,然後用最快的速度退了下去。

  寧王妃笑著說道:「不知殿下今晚可有空?六郎之前讓人送了口信來,說是今天晚上想到王府來和你小酌幾杯。」

  寧王雖然正為之前的事情不痛快,不過。這點面子是必須要給的,立刻笑著應道:「好,不如把阿濬也請過來。人多也熱鬧些。」

  暫且不論彼此間的關係。就衝著蕭晉是安國侯府世子,也絕不能怠慢了。

  寧王妃含笑應了,立刻命人去隔鄰的英武郡王府送了口信,又吩咐人安排宴席等等。到了酉時一刻,英武郡王武濬和明珠郡主武秀兒便相攜來了。

  寧王妃故意笑著打趣武秀兒:「今日倒是奇怪了,我沒特意派人請你。你怎麼有空過來了?」分明是知道了蕭晉要來,所以才巴巴的跟了來。

  武秀兒微微紅了臉,扯著寧王妃的袖子嬌嗔:「堂嫂,你笑話我。」

  那嬌羞的小女兒模樣,逗樂了寧王妃。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驕傲之情。自家的弟弟如此優秀。連武秀兒這樣的天之驕女也為之芳心暗許......

  過了一會兒,蕭晉來了。

  寧王妃聽到下人通傳時。立刻笑吟吟的迎了出去。在看到蕭晉的一剎那,不由得怔住了。

  蕭晉竟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竟還跟著兩個戴著緯帽的少女。這兩個少女個頭一般高矮。俱都身著碧綠羅裙,身材窈窕動人,雖然看不清容貌,卻足可見風姿綽約。

  蕭晉嘴角含笑,顯然心情很不錯:「大姐,多日不見你了。」

  寧王妃笑著應了一聲,然後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不是說來喝酒的麼?怎麼又帶了兩個女子過來?」看這兩個女子的裝扮,顯然不是丫鬟之流,倒更像是歌姬舞姬的樣子。

  蕭晉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前兩日有人送了兩個舞姬到侯府來,我這人不好歌舞,只愛舞刀弄槍,白白浪費了人家的一番美意。倒不如借花獻佛,把這兩個舞姬送給姐夫。」

  寧王妃又是一怔。雖說勳貴公子們之間互相贈送美人並不稀奇,可身為小舅子卻給姐夫送美人的,卻實在不多見。蕭晉忽然來了這麼一齣,是何用意?

  蕭晉卻什麼也不解釋,就這麼神色坦然的領著兩個女子去見了寧王。

  寧王早習慣了別人贈送舞姬歌姬,不過,蕭晉送美人卻著實是第一遭,不由得來了興致。之前在夏雲錦那裡遭受的挫折和羞惱也暫時被拋到了一邊:「六郎,你這是從哪兒得來的美人?」

  蕭晉看著寧王興致盎然的樣子,不由得扯起了唇角,把剛才對寧王妃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若是送寶劍寶馬,我還有些興趣。至於這一對美人,我實在無福消受,還請殿下笑納。」

  不等寧王有什麼反應,蕭晉便吩咐那一雙舞姬上前給寧王行禮。

  兩個少女一起拿下緯帽,娉娉婷婷的走上前來,一起斂衽行禮。

  寧王只覺得眼前一亮。原來,這兩個少女竟是一對孿生姐妹,俱是柳眉杏眼容貌嫵媚。並肩站在一起,更添幾分風姿。讓見慣了美人的寧王也有幾分驚艷之感。

  蕭晉一直留意著寧王的神色變化,見他唇角上揚,便知道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了,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

  總算不枉費他費盡心思尋來了這樣一雙美人。以寧王好美色又貪圖新鮮的性子,至少在短期之內都不會再想著夏雲錦了吧……

  一旁的武秀兒,看著蕭晉的目光卻愈發明亮。

  不愛美色的男子委實太難得了,這樣的如意郎君,一定不能錯過……

  寧王妃大概是所有人中心情最複雜的那一個了。寧王好美色,經常納新人進府,這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那些巴結討好寧王特意送進府的美人,也不在少數。她早已習慣近乎麻木了。可她萬萬沒想到,今日做出這種事情的竟會是一向尊敬她的親弟弟蕭晉。那種類似背叛的感覺,比寧王收下了美人更讓她難受…...

  雖然心裡不是個滋味,可寧王妃卻半分沒有表露出來,周到妥帖的安排了酒宴。

  蕭晉酒量極好,武濬也絲毫不弱。寧王卻稍差了一籌,很快就酒意醺然。

  男人在一起喝多了酒,不免要談論些風花雪月的話題。寧王深諳此道,此時趁著酒興侃侃而談,武濬也跟著湊趣,說的十分熱鬧。

  蕭晉微微笑著,手中端著酒杯徐徐喝下,仰頭的瞬間,眼中卻閃過冷冽的光芒。

  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管寧王的風流韻事,更懶得顧寧王將來的死活。可自家大姐是正經的寧王妃,安國侯府也被綁在了寧王這條船上,一榮俱榮一辱俱辱。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寧王再走前世的老路,被一個女人毀了前程,所以,就算會惹的大姐心裡不快,他也要選擇這麼做……

  酒宴過後,寧王殿下欣然領著兩位美人去就寢。武濬和武秀兒也一起告辭。

  寧王妃親自送了蕭晉出去。一路上,寧王妃沉默不語。

  蕭晉悄然歎了口氣,停下了腳步:「大姐,你心裡是不是很不高興?」

  這個問題還用問嗎?寧王妃對著自己的親弟弟,也實在擺不出賢良淑德的王妃樣子來,淡淡的說道:「現在沒有外人,你可以對我說實話了。你特意送這兩個美人,到底是為什麼?」

  蕭晉自然不可能說實話,避重就輕的應道:「大姐,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不過,殿下的性子你也很清楚。他素來愛美色,又貪圖新鮮。與其等著他絞盡腦汁把看中的女子納進府來,倒不如主動挑些溫馴可人的美人。就算日後得寵,也絕不會動搖你的地位……」

  寧王妃聽了這番解釋,不但沒有釋懷,反而蹙起了眉頭,打斷了蕭晉:「六郎,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蕭晉沒有吭聲。

  寧王妃輕歎口氣:「看來,九妹回去已經和你說了夏娘子的事。殿下確實對她有意,今天還特地命侍衛送了禮物去夏府。我命人私下問那個侍衛,這才知道今天是夏娘子的及笄禮。」

  這麼巴巴的送禮物給一個女子示好,即使對寧王殿下來說也是極少見的事。也足可見寧王對夏雲錦是真的上了心。就算是多了這兩個美人,只怕也打消不了寧王的心思。蕭晉這一番苦心,大概是要白費了。

  蕭晉一驚,不假思索的追問:「夏娘子收下禮物了嗎?」

  「這倒沒有。」說起這個,寧王妃也覺得好笑:「蔣侍衛怎麼帶去的禮物,又怎麼帶了回來。殿下一腔熱情被潑了那麼大一盆冷水,心情正差。要不是你及時的送了這兩個美人來,只怕他這幾日心情都不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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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48: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一章 抽絲

      沒收下就好。蕭晉悄悄鬆了口氣,腦海中忽的又回想起了夏雲錦那天曾經說過的話來。

  「……你以為做寧王小妾人人都稀罕嗎?我還就真的半點都不稀罕!」

  她到底是再欲迎還拒,還是……真的和前世完全不一樣了?

  此時夜色正濃,燈籠的光芒昏黃柔和,蕭晉臉上的所有表情都被藏在晦暗不明的光線裡。寧王妃並未留意到他的異樣,逕自說了下去:「六郎,以後這事你就別管了。殿下的性子如何,我比誰都要清楚。他既是動了這個心思,沒人能阻止他。你今日送了兩個美人過來,也最多是新鮮一陣子。等過了新鮮勁,他還是會對那個夏娘子念念不忘。既然如此,索性就隨了他的心意。就算納進府來,也不過是寵上一陣子就會拋到腦後。對我毫無妨礙……」

  「不行!」蕭晉脫口而出道:「別的女子無所謂,絕不能讓夏雲錦進王府。」

  他的態度實在是太堅決了,堅決的讓寧王妃也愕然起來:「你為什麼對夏娘子的事情如此在意?不過是個美貌的女子罷了。」寧王府裡從不缺美人。多一個少一個又有什麼要緊?為什麼蕭晉會對此事如此在意?

  蕭晉的嘴唇抿的緊緊的,半晌才說道:「總之,她就是不行。大姐,你也切記這一點。如果殿下和你張了口,你一定要拒絕。」

  寧王妃聽這番話,心裡越發疑惑不解。可蕭晉沒有再給她發問的機會。轉身便離開了。

  看著蕭晉遠去的背影,寧王妃的心中忽的閃過一個念頭。旋即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喃喃自語道:「不會的,六郎不可能對夏娘子……」

  話到了嘴邊,卻終於沒有說出口。

  ……

  寧王新得了兩個美人之後,果然頗迷戀了一陣子,一直沒有再派人去夏家。

  夏雲錦一顆心惴惴不安了許久,在之後的半個月裡總算慢慢平靜了下來。

  看來。她這一次的舉動是徹底觸怒寧王了。以堂堂皇子的驕傲,以後不會再對她動什麼心思了吧!

  經過半個月的休養,方二郎的身體也有了好轉。雖然還只能待在床上,至少能張口說話了。夏雲錦每天都去探望,看著方二郎一日日的好轉,心裡也頗覺得欣慰。忍不住追問起了當日的情形。

  方二郎臉上的傷還沒好,說話時語速緩慢,咬字也不甚清晰。夏雲錦豎長了耳朵才能勉強聽懂:「……我們一直跟在楊郎中的身後,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竟然被跟在身後的人捉住了。我們奮力反抗,卻敵不過對對方人多勢眾,便打昏之後蒙上眼睛。關在了一處宅院裡。後來。那些人就殺了楊郎中和兩個夥計,只留下我,每日裡嚴打拷問……」

  那一段記憶顯然極為痛苦,方二郎眼中閃過一絲懼色,幾乎說不下去了。

  夏雲錦聽著也覺得心裡悶的發堵,可有些事不問清楚了。總堵在心裡更憋悶。只能硬著心腸繼續追問:「他們都問你什麼?」

  方二郎歎道:「問的都是夏家生意上的事情,尤其是馬隊和馬場裡的事情問的特別仔細。我不肯說,所以他們就打的愈發厲害。後來每天只給我喝一杯水吃一個饅頭。如果後來不是有人找到了我,我這條命大概也回不來了。」

  夏雲錦聽的一臉愧疚自責,歎道:「是我出的餿主意。連累的你受了重傷,還有那兩個夥計……」

  「娘子千萬別這麼說。」方二郎臉上的浮腫消褪了不少。看著總算沒那麼猙獰:「若要怪,也該怪那夥人太過狡詐狠毒。這一切怎麼能怪娘子。他們一心一意針對夏家,就算沒有這一次,也會有下一次。我們在明,對方在暗,吃虧是難免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這夥人的下落。」

  是啊!到了這個時候,再自責也無濟於事。先找出兇手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夏雲錦定定神,低聲問道:「負責盤問你的都是哪些人,你看清楚他們的臉孔了嗎?」若是能認出其中一個就好了。

  方二郎略有些愧疚的應道:「他們進來的時候都蒙著臉。我根本沒看到過任何一個人的臉。」

  這個答案在夏雲錦意料中,她想了想說道:「只要是人做的事情,總會留下破綻。你再仔細想想,他們說話的時候,有沒有露出過蛛絲馬跡,或是讓人生疑的地方?」

  方二郎認真的思索了片刻,竟真的想起了一個小細節來:「對了,有一天我被打暈了過去。看守我的兩個人以為我毫無意識,在我身邊閒聊了幾句。我當時暈暈乎乎的,聽的不太清楚,不過,依稀聽到了宗管事三個字。」

  宗管事……

  夏雲錦忽的想起,那一天楊郎中也曾提起這個人。現在毫無線索,看來只能先從這三個入手去查了。

  夏雲錦好言安慰了一番之後,便出了屋子。命人找來方全和劉德海商議此事:「……我記得那一天楊郎中曾經說過,收買他的那個人姓宗。方二郎也隱隱約約聽到了這個名字。我們就先從這個名字入手去查。」

  劉德海皺起了眉頭:「京城這麼多人,想找一個姓宗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該怎麼查才好?」

  「從這個姓宗的行事風格來看,顯然不是普通人。」夏雲錦早已想過了這個問題,此刻說來頭頭是道:「我們可以先從京城各商戶去查,看看哪一個府上有姓宗的管事。還有,不妨再差人打聽各個官員或是勳貴府上,有沒有姓宗的管事。」

  方全眸光一閃:「娘子說的有道理。不過,這些事情不能由我們出面打聽,這樣很容易打草驚蛇。不如花些銀子,請些身手好的人私下查訪。等有了消息,我們再進一步的查證。只要耐心的找,總有一天能把這個宗管事找出來。」

  夏雲錦接著說了下去:「只要找到這個宗管事,幕後的真兇是誰,也就一清二楚了。不管對方是誰,我們都要讓他血債血償!」

  最後幾個字,透出森森的冷意。

  方全和劉德海對這個幕後真兇也是深惡痛絕,聞言俱都點頭應下了,然後各自分頭行動,暗中找人打聽這個姓宗的管事。

  正如之前劉德海說過的那樣,京城商戶如雲,有頭臉的官員勳貴也不在少數。每一個府上都有諸多管事,要找這麼一個宗管事,真如大海撈針。花了不少銀子暗中請了好幾個消息靈通的人幫著打聽,在十天內,一共打聽到了八個姓宗的管事。

  其中有兩個年過五旬,早已老邁,先可以排除。還有三個是商戶家的管事,和夏家從無來往,更談不上有什麼恩怨。絕不可能做出這麼狠辣的事情來,也可以排除。

  再剩下的三個裡,有一個從未離開過京城,也可以排除。最後,便只剩下兩個。

  其中一個宗管事,竟是刑部錢侍郎府上的管事。平日裡負責打理錢府名下的兩間鋪子。前一段時間據說是生病,一直在家中養病,許久都沒露過面。

  最後一個宗管事的來頭更大,是大皇子康王府上的二管事,負責打理康王府名下的田莊。之前的兩三個月一直不在京城,據說是去各個田莊去巡視檢查了。

  「娘子,錢侍郎府上的這位宗管事十分可疑。」方全的神色十分凝重:「說是生病一直在家中養病,已經很久都沒在人前露過面了。說不定養病只是一個藉口,實則是暗中離開了京城。用銀錢買通了楊郎中在馬隊裡做手腳,而且,那位錢侍郎一直催要戰馬,分明就是故意刁難。若是真的是他在暗中搗的鬼,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也就有了解釋。」

  夏雲錦沒有立刻出聲,而是仔仔細細的想了方全說的話,半晌才問道:「可是,錢侍郎為什麼要對付我們夏家?就算夏家敗落了,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好處當然有了。」方全譏諷的笑了笑:「王升榮為了打垮我們夏家,背地裡不知在錢侍郎的身上花了多少銀子。財能通神,對錢侍郎來說,派出些護衛家丁也不是難事。」

  區區幾條人命,對兵部侍郎來說,又能算得了什麼。

  劉德海的神色間也滿是憤怒:「我看,幕後真兇十有八九就是這個錢侍郎。」

  「錢府的宗管事嫌疑確實不小。不過現在沒有真憑實據,說這些都為時過早。」相比起方全和劉德海,夏雲錦倒是冷靜多了:「等調查清楚了再看也不遲。」

  方全劉德海激動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想到自己剛才表現的那麼激動,不免有些汗顏。

  夏雲錦想了想又問道:「另一位宗管事又是什麼情況?」

  方全打起精神笑道:「那一位宗二管事是康王府上的。從時間上來看,確實有些嫌疑。不過,堂堂王爺既不缺銀子又不需要經營馬匹生意,不至於和我們夏家過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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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回家

      照方全這麼說來,這個宗二管事的嫌疑確實要小的多。不過,出於謹慎起見,夏雲錦還是叮囑了一聲:「請人私下查探一下這兩個人近來的行蹤。」

  方全劉德海一起應下了。心裡不約而同的想道,近來三娘子言行舉止越發有當家人的氣勢了。以前都是他們兩個商議,她最多就是聽聽點點頭而已。現在卻是他們兩個提出建議,做決定的那個人是三娘子……

  待兩人走後,夏雲錦又獨自坐了許久,將此事從頭到尾細細思索了一遍,總隱隱覺得有些細節被自己忽略了。

  宗管事、錢侍郎、兵部、夏家、王家、周家……這幾個詞在她的腦海中反覆盤旋,然後被一條線漸漸的串聯到了一起,漸漸顯現在眼前。

  王升榮處心積慮想對付夏家,在暗中花重金買通了錢侍郎。錢侍郎命人暗中對付夏半山父子,之後,又步步緊逼催要戰馬。王升榮去周家提親,和周安結為同盟對付夏家。給馬下毒一計未成,又生出了一計。故意行兇殺人,給夏家施加壓力和威脅。至於盤問方二郎,應該是王周兩家的主意。所以,方二郎僥倖留了條性命……

  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嗎?

  可若真的是如此,依然有解釋不通的地方。錢侍郎真的會為了區區錢財會如此行兇嗎?若論家資豐厚,王家根本無法和夏家相提並論。照方全所說,之前夏半山也曾私下送過厚禮給錢侍郎。錢侍郎若是想要錢財,大可以暗中找夏家索要。又何必冒這樣的風險對付夏家?

  眼前看來似乎有了些線索,可種種疑點匯聚在一起就像龐大的冰山。她窺破了冰山的一角,可冰山的全部面目卻隱藏在黑暗中……

  夏雲錦皺眉苦思許久,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三娘子,」小茉莉匆匆的跑來稟報:「周娘子來了。」

  夏雲錦回過神來。漫不經心的應道:「請周娘子進來說話吧!」

  話音還沒落,周蓉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了,張口就道:「我要回去一趟!」

  終於想開了。要回家了嗎?夏雲錦精神一振,立刻起身笑道:「好。我這就讓人備馬車,你的行李都收拾好沒有,我這就讓人幫你收拾……」

  「我只是要回去一趟,又不是不回來了。」周蓉沒什麼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你就這麼巴不得我走麼?」

  ……原來不是想開要回家,只是回去一趟啊!

  夏雲錦心裡暗暗失望,面上當然不能表露出來,立刻義正言辭的說道:「你這麼說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怎麼可能捨得你走。」

  周蓉雖然粗魯直率了一些。卻也不傻,哪能聽不出她的言不由衷,輕哼一聲:「你捨得也好,捨不得也罷。總之,我已經是夏家的人了,我才不會離開。」

  夏雲錦先是點點頭,旋即問道:「你怎麼忽然想起要回去一趟?是想你爹娘和兄長了吧!」

  想想也是,周蓉一怒離家。迄今也有兩三個月了。肯定想家人了吧……

  「誰說我想他們了!」周蓉嘴硬的很:「我回去是要告訴我爹一聲,早些取消了我和王升榮的婚約。免得王升榮在外面敗壞我的名節。還有,為了防止我爹和哥哥他們硬把我留下,你這次得陪我一起回去。」

  夏雲錦:「……」

  周蓉無視夏雲錦精彩的面色,想了想又說道:「對了。還要記得多帶些家丁,免得到時候鬧起來打起來我們吃虧。」

  夏雲錦:「……」

  周蓉說完之後,才發現夏雲錦的表情有些僵硬,頗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說的這麼明白這麼清楚了,你還聽不懂嗎?算了,我就再說一遍好了。你和我一起回去一趟,多帶些人手,不過,估計用到你的時候不多。到時候我爹要是問起來都由我應付就行了。除非是鬧著要打起來了,你再命人動手也不遲……」

  什麼亂七八糟的!

  夏雲錦聽的頭昏腦脹,忙出言喊停:「等等,我什麼時候說要陪你一起回去了?還有,那可是你爹和你兄長,你真能下得去手嗎?」

  周蓉冷哼一聲,刁蠻潑辣的氣質顯露無遺:「他們若是同意我一直留在夏家,自然什麼事都沒有。萬一還是不死心的想逼著我嫁給王升榮,那對他們也不必客氣!」

  ……夏雲錦在心中默默的為周安掬一把同情之淚!有這麼一個女兒,也真夠周安頭痛了。

  不過,夏雲錦真的沒心思趟這個渾水。想到周蓉急躁的暴脾氣,夏雲錦特地放柔了語氣:「周娘子,不是我不肯陪你回去。可你也知道現在夏家和周家的關係,我實在不宜摻和這件事。若是讓你爹誤會是我從中挑唆就不太好了。再一鬧騰,說不定他不准你再留在夏家。到時候鬧騰的沸沸揚揚的,又給人添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陪我回去是吧!」周蓉怒氣沖沖的看著夏雲錦:「我就知道,你從頭至尾都不想我留下,巴不得我早點回周家去。你就是偏心蓮香,對我這個正兒八經的嫂子卻半點都不看重!」

  聽著這一連串的指控,夏雲錦簡直哭笑不得,竭力放軟了聲音安慰道:「你先別急,我沒有這個意思。只要你想留下來,願意留多久都行。不過,你既然是要回去和你爹商議退親的事情,總得好好的和他說。別總吵啊打的,既傷了情分,又會激化矛盾。說不定本來能成的事情,被這麼一鬧就更僵了。」

  周蓉也不知道聽進了多少,神情總算沒有一開始那麼激動了。過了半晌才悶悶的說道:「如果我聽你的,不和他們吵鬧,而是好聲好氣的說。你還肯不肯陪我回去?」

  要是周蓉一直凶巴巴的鬧,夏雲錦絕不會答應這個不合情理的要求。可周蓉一旦軟了下來,表露出了幾分倔強的可憐,夏雲錦卻又於心不忍。猶豫片刻,總算狠狠心點頭應了。

  周蓉目的達成,心情總算有了好轉,又特地叮囑了一句:「記得多帶些人過去。」

  ……

  坐著馬車一路到了周家,直到馬車在周家門口停下的時候,夏雲錦還一直在後悔自己的心軟。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夏家和周家如今形同水火。她跟著周蓉到周家來,根本就是一大錯誤!

  可惜馬車已經到門口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夏雲錦深呼吸口氣,隨著周蓉下了馬車。

  門房管事眼尖的瞄到了周蓉的身影,激動不已的上前來請安:「小的見過五娘子。五娘子可算是回來了,老爺夫人和幾位郎君可時常念叨你……」

  周蓉剛一踏進周家的大門,往日那個恣意張揚的週五娘的氣勢就立刻全部回來了:「行了,少囉嗦,快些去稟報我爹和幾個哥哥一聲。」

  門房管事自然清楚周蓉的脾氣,不敢有半分遲疑,立刻點頭,用最快的速度派了小廝去稟報一聲。心裡卻在暗暗奇怪,周蓉回自己的家還要稟報什麼?不是應該直接進去嗎?

  夏雲錦卻窺出了周蓉這個舉動背後蘊含的意思。

  周蓉這麼做,是在向周安父子表明她的態度。她如今是夏家的人,回來算是回娘家,所以得讓人通傳一聲……

  「什麼?蓉娘真的回來了?」聽到這個消息,周安激動的霍然起身:「她人呢?」

  周大郎兄弟幾個也高興極了。寶貝妹妹總算是想開了肯回來了!

  來稟報的小廝老實的應道:「五娘子讓奴才先來稟報一聲,此刻正在門房候著。」

  聽到這話,周安的臉色又是一變。然後,一股怒意在心底迅速的湧起。周蓉這麼做,分明是在表明要留在夏家的決心。從這也能看得出,周蓉這次根本不是真的想回家……

  周大郎兄弟四個也察覺出不妙了。

  「爹,五妹這是什麼意思?」周大郎沉了臉:「哪有回自己家還要通報的。」

  周四郎也是氣呼呼的:「你還沒想明白嗎?五妹這次回來根本不是想回家!是和爹攤牌來了!」

  周二郎一臉忿忿的插嘴:「當初就該聽我的,別管五妹是怎麼想的,把她帶回來就是了。瞧瞧她現在成什麼樣子了,回家還整那麼多麼蛾子……」

  周安頭上青筋直冒,暴喝了一聲:「好了,你們都別說了。」

  周家四兄弟俱都噤聲不語。

  周安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面無表情的吩咐那個小廝:「你現在就跑回門房,告訴五娘子一聲,就說我們幾個都在這裡等著她。」

  那小廝唯唯諾諾的應了,匆匆的跑了出去。

  屋子裡一片靜默。周安臉色難看的坐在那兒,周家四兄弟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

  當那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屋子裡時,周安原本陰鬱憤怒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不少。至少在表面上看來還是頗為冷靜的。

  在看到周蓉身後的夏雲錦時,周安並未太過驚訝,反而淡淡笑著打了個招呼:「夏娘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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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翻臉

      雖然夏家和周家私下裡早已鬧的水火不容。不過,當著周蓉的面,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夏雲錦秀秀氣氣的笑著福了一福,執了晚輩見長輩的禮:「今日來的冒昧,還望周伯父不要見怪。」給足了周安顏面。

  周安何等精明世故,幾乎立刻就洞悉了夏雲錦的心意。面色稍微和緩了一些,看向周蓉,歎口氣說道:「蓉娘,你總算是捨得回家了。這些日子你娘為了你的事情,真是操碎了心。前些日子生了病一直躺在床上,整天念叨著你的名字。」

  周安果然是隻老狐狸,不等周蓉張口,就先打出了親情牌。哪怕周蓉再鐵石心腸,聽到親娘臥病在床,又焉能不動容?

  周蓉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面上露出了幾分愧色。

  周安趁熱打鐵,用殷切期盼的眼神看著周蓉:「蓉娘,你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

  周蓉反射性的就要點頭,可在點頭前的一剎那,忽的清醒了過來,立刻改成了搖頭:「爹,我現在是夏家的人了,不會再回來了。」

  ……周安的笑容僵硬了。

  「爹,我這次回來,是有事要和你商議。」周蓉一臉正色的說道:「我不會嫁給王升榮,你盡快把我和他的婚約解除了吧!」

  周安再也維持不住溫和的表情,面孔也漸漸發青:「蓉娘,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周蓉天性中的倔強也冒出了頭:「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要為大郎守節,別的男人我絕不會嫁!你快些和王升榮說清楚了,讓他打消這個念頭。也別在外面胡言亂語,免得敗壞了我的名節……」

  「啪」的一聲響,打斷了周蓉。

  周安用力的拍了下桌子,面色鐵青,霍然起身:「看看你。還有哪點像女兒家的自覺,還有哪點像做女兒的樣子!你就是這麼和自己的親爹說話的嗎?終身大事,豈能容你這麼任性!」

  周安一連生了四個兒子。到後來才得了周蓉這麼一個女兒。平日裡是如何的疼寵就不必細說了。像這樣語氣嚴厲的幾乎絕無僅有。

  周蓉卻是個遇剛則剛的強脾氣,面上沒有半分懼色。也抬高了音量應了回去:「如果你說的對,我當然聽你的。可你現在根本不顧我的心意,硬是要把我和王升榮湊成一對。我怎麼就不能說出心裡話了?」

  ……

  之前不知叮囑了多少次,周蓉也答應的好好的。可現在呢?父女見面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吵起來了。

  眼看著周家兄弟幾個的面色也都沉了下來,夏雲錦愈發覺得不妙。硬著頭皮張口道:「周娘子,你先冷靜一下。哪有做女兒的和自己親爹爭吵的。再說了。這麼吵下去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先冷靜下來,再好好商議。」

  然後,讓周安驚訝的一幕發生了。

  素來任性固執脾氣又暴躁的周蓉,在聽到夏雲錦的勸說後。竟真的住了嘴。

  ……

  周安沒覺得欣慰,反而更覺得憋屈了。自己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竟然為了一個死鬼夏安平和他鬧騰。一表人才的王升榮不嫁,非要給夏安平守節。那豈不是要守活寡?

  不管是出於周王兩家聯盟的需要,還是出於對女兒終身幸福的考慮。周安都覺得周蓉嫁給王升榮是最好的選擇。之前一直放任周蓉在夏家待著,一來是不想逼的女兒太緊,二來也是天性中的謹慎使然。在夏家沒徹底被擊垮之前,總得保留幾分情面。萬一夏家屹立不倒,或是壓的周家喘不過氣來。只要有周蓉在。夏家總不好趕盡殺絕。

  可現在,周安忽然不這麼想了。不管怎麼樣,也不能再讓周蓉回夏家了。再這麼下去,周王兩家的婚約就真的完了!

  周安很清楚自家女兒的脾氣,並沒有選擇硬碰硬,反而放軟了語氣:「蓉娘,親事的問題日後再商議。你先回來吧!總不能一直沒名沒分的在夏家住著。傳出去了,豈不是讓人笑話。」

  「我不回來。」周蓉氣死人不償命的說道:「我生是大郎的人,死是大郎的鬼。以後我就在他的竹林苑裡住著!」

  周安被噎的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周大郎不快的瞪了周蓉一眼:「五妹,你這是怎麼和爹說話的。要是把爹氣出個好歹來,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周蓉輕哼一聲,正要說什麼,忽然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今日這麼熱鬧,我道是怎麼回事。原來是蓉妹回來了。」

  這一聲蓉妹,聽的夏雲錦全身雞皮疙瘩。

  周蓉更是一臉嫌惡兼嫌棄的表情,衝著來人不屑的冷哼:「誰允許你這麼叫我了?」

  一身亮色綢袍的王升榮自詡瀟灑的走了近來,先輕浮的看了夏雲錦一眼,才將目光轉向一臉憤怒的周蓉,厚顏無恥的笑道:「我們兩個已經定下親事,婚期還有兩三個月而已。我提前叫你一聲蓉妹又有何不可?」

  周蓉的眼裡噴出了火星。

  熟知周蓉脾氣的夏雲錦暗道一聲不妙,周大郎兄弟幾個的反應也極快,幾乎同時伸手去拉周蓉。

  可惜周蓉比他們的動作都要快,只兩三步就衝到了王升榮的面前,一拳正中王升榮的鼻子。

  王升榮猝不及防之餘,被打了個正著,只覺得鼻樑處一陣劇痛。粘稠的液體立刻就鼻孔裡流了下來。

  肯定是流血了!王升榮用手捂著鼻子,心裡大怒。

  媽的,這個潑辣的小娘們兒,真以為他很想娶她嗎?要不是為了和周家結盟,他才懶得娶一個母老虎回家。

  周安一看這情形,別提多頭痛了。忙揚聲喊道:「來人,快端些熱水來給王大郎,還有,拿幾塊乾淨的毛巾來。」

  話音剛落,兩個丫鬟便領命去了。須臾片刻,便端了熱水拿了乾淨的毛巾來。王升榮黑著臉任由兩個丫鬟伺候自己。可手剛一鬆開,鼻血又流了下來。有些甚至流到了衣服上,狼狽之極。

  周蓉見王升榮這副樣子,心裡痛快極了,甚至得意的笑了起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說了。我今天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周蓉這輩子都不可能嫁給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王升榮的臉都黑了,心裡那個氣啊!

  夏安平在世的時候,什麼都壓他一頭也就算了。可現在夏安平都死了,周蓉竟然還死心塌地的留下夏家卻不願嫁給他。這種事情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莫大的羞辱!

  這麼一想,王升榮覺得鼻樑處更痛了。

  周安的臉也黑了。再任由周蓉這麼鬧騰下去,別說這門親事,就是周王兩家的結盟也要大受影響。到了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父女情分了,沉著臉呵斥:「蓉娘,不准再胡言亂語,站一邊去!」

  周蓉挑了挑眉:「爹,在你心裡,周家的生意比我這個女兒的終身幸福更重要。所以,我就不留下礙你的眼了。不用你攆,我現在就走。」

  扔下這幾句話,周蓉毫不留念的轉身就走。

  周安氣的全身打顫,氣話不假思索的衝口而出:「好好好,你走,走了以後永遠別回來。」

  周蓉頭也不回的走了。

  周蓉一離開,夏雲錦自然更沒有留下的必要,立刻也跟著周蓉一起離開。在踏出門口的剎那,王升榮憤怒的聲音傳進了耳中:「這門親事就此作罷,這樣潑辣的女子,我王升榮可娶不起!」

  周安到底如何作答,夏雲錦就不得而知了。

  王升榮的聲音這麼大,周蓉自然也聽見了,心情頓時舒暢了起來。一直到坐上馬車,唇角都揚著。

  夏雲錦忍不住嗔怪了幾句:「來之前你不是答應的好好的麼?怎麼又和你爹吵起來了?還動手揍了王升榮……」

  「不這樣表明我的決心,我爹他們怎麼可能把我的話當回事。」周蓉不以為然的打斷夏雲錦:「再說了,你不覺得王升榮長的就是一副欠揍的樣子嗎?我想揍他已經很久很久了!」

  夏雲錦啞然失笑,然後回想剛才那副混亂的場面,也覺得十分爽。

  不過,這麼一鬧,周蓉可就真的和家裡鬧翻了……

  「我爹最看重面子,被我這麼一鬧,肯定下不來台。我和王升榮的親事肯定要告吹,我爹氣我一陣子是難免的。」周蓉難得心思細膩一回,竟看出了夏雲錦心裡的顧慮:「不過,我爹就我這麼一個女兒,總不能氣我一輩子。等以後他接受了我會留在夏家的現實,我再回去服個軟就行了。」

  看來,周蓉琢磨此事已經琢磨很久了,也算得上謀定而後動了。

  夏雲錦沒有再多勸什麼。一個人要走什麼路是要自己選的,將來是否後悔都無法斷定。至少,此刻的周蓉是快樂的。

  周蓉卻又說出了一番令夏雲錦十分意外的話來:「我今天揍王升榮那一拳,不僅是想讓他徹底斷了結親的念頭。也希望他會因此和爹生出嫌隙來。」

  夏雲錦一怔,看向周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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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報信

      一向大大咧咧魯莽率直的周蓉,此時流露出幾分和平日形象絕不符合的傷懷:「我爹這個人,老了就糊塗了,以前和夏家是同盟,生意做的紅紅火火。現在不知怎麼的卻被王升榮那個小人迷惑住了,竟然和王家聯合起來對付夏家。遲早有一天,周家會被王家連累。我真希望爹能迷途知返。」

  頓了頓又低聲道:「三娘,我知道你這個當家人很辛苦。可我什麼也幫不了你。今天這一鬧,王升榮和我爹必然會生出嫌隙。人一旦離了心,勁也就不往一處使了。你趁著這個機會,再想些法子離間王周兩家。這麼一來,夏家的壓力也會減輕不少。」

  ……原來,周蓉今天堅持要回來,還有這一層心意。

  夏雲錦心裡五味雜陳,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半晌才低聲歎息:「周娘子,你這麼做又是何苦。」

  和父兄鬧翻,對一個女子來說,絕不是什麼好受的滋味。可周蓉為了夏家卻義無反顧的這麼做了。此時,周蓉的心情一定也很複雜。

  周蓉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我這麼做不僅是為了夏家,更重要的是為了我自己,你可別有什麼內疚自責的想法。」頓了頓,又道:「將來若是有一天王周兩家的生意被夏家壓垮了,還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給周家留一條生路。」

  大概是怕夏雲錦誤會,周蓉立刻又急急的解釋道:「我知道我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周家和王家結盟,已經成了夏家的勁敵。商場如戰場,容不得半點心軟。不管你怎麼打壓周家的生意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只希望你不要對周家趕盡殺絕......」

  「好,我答應你!」夏雲錦很慎重的答應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放過周家一回。」

  這是夏雲錦的承諾,也是夏家當家人的承諾!

  周蓉的眼眶忽的有些濕潤了。以她的性子,說不出什麼感人肺腑的話,只有短短的一句:「謝謝你!」

  夏雲錦正要說話,馬車外忽的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間雜著一個男子聲音:「五妹!」

  是周四郎的聲音!

  周蓉一愣,和夏雲錦對視一眼。夏雲錦立刻揚聲喊道:「賀二郎,把馬車停下。」

  賀二郎應了一聲,用力勒緊手中的韁繩,馬車徐徐停下。短短片刻。周四郎便騎著馬追了上來。大概是一路騎馬急行的緣故。周四郎氣喘吁吁,說話都不那麼順暢:「五妹,我有話要告訴你。」

  車簾被撩了起來。周蓉探出頭來,皺著眉頭問道:「四哥,你急匆匆的騎馬來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麼?」

  周四郎下意識的看了馬車裡一眼,可惜周蓉把整個車窗的位置都佔了,根本看不到另一個窈窕的少女身影。

  周四郎心裡有些失望,打起精神說道:「我急著趕來,確實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告訴你。你一定要記得轉告夏娘子。爹和王升榮結為同盟來往密切,是因為有一位貴人在暗中給王家撐腰。在暗中對夏家馬隊動手的。也是那個貴人派出的人......」

  那張令周四郎心蕩神馳的俏臉忽的出現在車窗邊:「周四郎,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周四郎定定神,用力的點了點頭:「當然都是真的。這件事我也剛知道不久。上一次王升榮來的時候,和我爹在書房說話,我正好經過窗下,偷聽了幾句。」

  夏雲錦不假思索的追問:「那個貴人是誰?」

  周四郎歉然的笑了笑:「這個他們都沒提。只是一口一個貴人。」頓了頓,又低聲說道:「我當時聽著覺得不對勁,就躲在窗下多聽了幾句。你爹和兄長的意外,似乎也和這個貴人有關。」

  ......

  猜測了許久的事情,此時終於得到了證實。王家背後果然有人撐腰。這個貴人心狠手辣。先是命人暗中對夏半山父子動手,然後步步緊逼,意圖擊垮夏家。夏半山父子,楊郎中,還有那兩個夥計,加起來就是五條人命。可在那個貴人的一念間,就全都沒了......

  這個藏在暗中的貴人,到底會是誰?和夏家到底有什麼恩怨,為什麼要如此對付夏家?

  夏雲錦素來不笑也帶著三分笑意的俏臉,此時卻笑意全無冷若寒冰。

  周四郎看著夏雲錦,心裡不由得浮起了幾分憐惜。這個美麗纖弱的少女,要撐起夏家偌大的家業,要應付周王兩家,如今,又多添了一個藏在暗處的貴人。就算換了個男子,此時也會淒惶不安吧!

  可恨他此時連安慰的立場都沒有。要不然,他真想溫言款款的安慰幾句。說不定還能趁機博得美人歡心......

  就在周四郎浮想聯翩之際,夏雲錦卻恢復了冷靜,淡淡的說道:「多謝你特地趕來,把這麼重要的消息告訴我。」

  周四郎回過神來,素來凶狠的臉上竟流露出了幾分不符合本性的羞澀:「夏娘子客氣了。日後若是有什麼地方我能幫的上忙的,你只管說一聲就行了。」說著,又偷偷的多看了夏雲錦一眼。

  只可惜,此時的夏雲錦心情紛亂複雜,壓根沒有心情留意周四郎的反應。道了聲謝,便又將身子縮回了馬車裡。

  周四郎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周蓉此時十分震驚,也沒留意到兄長的異樣:「四哥,你剛才的意思是,大郎不是出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

  周四郎猶豫片刻才應道:「這個我也不太敢肯定。當時王升榮和爹說的含糊不清。這也只是我一個猜測而已。」說是猜測,可周四郎的表情很明顯,這一切分明就是事實!

  原來,大郎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周蓉的臉色悄然泛白,雙拳死死的握緊,忽的揚聲喊道:「賀二郎,現在就調轉馬頭,回周家去!我要去找爹問個清楚明白!」

  周四郎一驚,正要出言阻止,有一個聲音卻比他更迅捷:「萬萬不可!」

  「為什麼不回去問個清楚?」周蓉憤怒的質疑:「莫非,你害怕那個什麼貴人,所以連問也不敢問清楚了?」

  夏雲錦沒有惱怒,只是淡淡的說道:「被害死的是我爹和我大哥,還有死去的兩個夥計和楊郎中,都是夏家的人。若論傷心,我甚過你十倍。可現在回去質問他們,他們根本什麼都不會說。反而會打草驚蛇,驚動了那個貴人。所以,我們現在應該當做什麼也不知情。等回了府再商議對策。」

  周蓉握緊的拳頭漸漸鬆開,眼中閃出了水光。

  周四郎和周蓉感情一向不錯,見妹妹如此傷心難過,心裡也頗不是個滋味:「五妹,你別怪爹。這些事都是王升榮那個王八蛋聯合那個貴人做下的......」

  「爹明明知道實情的真相,還和王升榮同流合污。現在更是合起伙來對付夏家。你真覺得爹很無辜嗎?」周蓉忍著眼淚反問。

  周四郎啞然,半晌才歎道:「我知道他做的不對,可爹的脾氣你也該清楚。我就算張口勸他,肯定也勸不動,所以才偷偷來給你們報信。你們日後都小心些。那個貴人如此心狠手辣,萬一再對夏家的人下手可就糟了!」說著,忍不住又看了馬車裡那個沉默的身影一眼。

  有周蓉擋著,他看不到夏雲錦此時的表情,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她小半個身影。她沒有被這個殘忍的事實擊垮,反而挺直了腰身。窈窕纖弱的身軀裡,似蘊含著一股堅韌。

  「多謝周四哥提醒!」隔著周蓉,夏雲錦的聲音依舊清晰可聞:「放心,夏家絕不會輕易被擊垮。那個在暗中對付夏家的貴人,我遲早會查清他是誰!」

  從沒有一刻的心情比此刻更強烈更迫切的要找出這個貴人是誰!

  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為死去的人報仇雪恨!

  周蓉放下了車簾,馬車漸漸遠去。

  周四郎愣愣的待在原地,許久才悵然的轉身回了周家。剛到門口,就遇上了陰沉著臉出來的王升榮。他往日還裝模作樣的維持幾分風度,可今天被周蓉揍了一拳,好不容易才止住了鼻血,衣服上還有點點血跡,看著分外狼狽。

  王升榮懷疑的看了周四郎,張口問道:「你剛才去哪兒了?」

  周四郎有些心虛,面上卻強自鎮定:「我剛才氣悶,騎馬出去隨意轉了轉。」

  哪有這麼巧的。王升榮似笑非笑的說道:「她們兩個前腳剛走,你後腳就騎馬出去閒轉,還真是巧啊!」

  一副陰陽怪氣別有所指的強調,聽的周四郎心頭火起。

  他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再偷聽過王升榮和周安那一番話之後,對王升榮更是多了幾分厭惡。冷冷的應了回去:「我做什麼要向你匯報嗎?你算我們周家什麼人?」

  後面這一句話,直直的戳中了王升榮的痛處,眼中火星直冒,忿忿的扔下一句:「真以為你那個潑辣凶悍的妹妹是個寶貝嗎?她不想嫁,我還不想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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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不歡

      王升榮和周四郎鬧的不歡而散。

  周安此時坐在椅子上,也是一臉陰霾。周蓉剛才撒潑的一鬧,徹底鬧出了王升榮的怒火。他好說歹說,才勉強安撫住了王升榮。不過,周王兩家結親的事是不可能了。沒有了姻親的關係,兩家結盟的關係也脆弱了幾分。誰知道王升榮會不會在對付夏家之後,再暗中陰周家一把。

  想到王家背後的那個貴人,周安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連周四郎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都沒察覺。

  「爹!」

  突如其來的一聲,把周安嚇了一跳,他沒好氣的白了周四郎一眼:「你進來怎麼也不說一聲。」

  周四郎有些無辜的辯解:「我剛才在門外就喊你了,可你根本就沒搭理我。」

  周安實在沒搭理周四郎的閒心,不耐的擺了擺手:「好了,我一個人待在這兒想些事情。你就別在這兒搗亂了。」

  周四郎卻沒有聽話的退下去,反而張口說道:「爹,你真的打算和王家這麼一直糾纏不清下去嗎?」

  周安聽出他話中有話,不由得一愣,終於抬頭看了周四郎一眼:「你到底要說什麼,怎麼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話就直說。」

  周四郎沒膽子把偷聽他們說話的事情說出來,只委婉的勸說:「我們周家正經做生意,何必攙和夏家和王家的事情。不如就此和王家撇清關係,保持中立,哪家也不開罪。也免得日後會被王家連累......」

  「你懂什麼!」周安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夏家根本不可能鬥得過我們周王兩家。我們已經和夏家站到了對立面,不趁著這樣的機會一舉把夏家壓垮,妄想保持中立才是癡人說夢。」

  周四郎趁機套問:「爹,你為什麼如此肯定夏家不是王家和我們周家的對手?是不是有人暗中在替我們撐腰?」要是能從周安口中問出那個貴人是誰,夏娘子一定會很感激他吧!

  周安可要比周四郎想像中的要小心警覺多了,立刻瞪了過來:「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周四郎被瞪的有些心虛有些慌亂,不敢吭聲了。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周安壓根不知道周四郎偷聽過他和王升榮說話,逕自吩咐道:「好了,我要一個人靜靜,你先下去吧!」

  周四郎不死心的還想再問,卻被周安又瞪了一眼。頓時偃旗息鼓。乖乖的退了下去。

  ......

  馬車一路安靜的回到了夏府。

  夏雲錦沒心情說話。周蓉的心情也很低落紛亂。不自覺的隨著夏雲錦一起回了凝翠園。兩人相對坐著無言。

  半晌,周蓉才打破了沉默:「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經過今天的事情之後,夏雲錦對周蓉倒是多了幾分親近。略一猶豫便說了實話:「其實,我早就開始懷疑爹和大哥的死是意外了。他們走的時候,帶了不少的家丁護衛,走的路線行程也是保密的。那些匪徒怎麼會這麼巧的就知道他們的行蹤。分明是早有預謀。若是只為了求財,大可以搶了銀票再逼著他們去通兌。或者直接把人關起來要贖金。何必要行兇殺人?」

  周蓉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官府發了通緝令,方掌櫃也一直命人暗中查探那些匪徒的下落。又花了重金懸賞。」夏雲錦面色沉凝:「可迄今而止都幾個月了,那伙行兇的匪徒卻半點音信都沒有。錢莊裡的銀票也沒人去兌過。」

  這種種跡象都足以說明,這絕不是一夥普通的匪徒。

  現在這些疑點終於都有了解釋。這些「匪徒」根本是受人暗中指示,目的就是為了取夏半山父子的命。搶走的銀票只是個幌子而已!

  周蓉聽了這番話。面色隱隱泛白。一顆心不受控制的撲騰亂跳,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說,這都是那個貴人派人做的?」

  夏雲錦眼中閃過怒意,沉聲說道:「肯定是。而且,這個貴人肯定身份尊貴,有權有勢。還豢養了許多家丁侍衛。說不定,那伙『匪徒』就藏在其中。」

  方全一味的從江湖匪徒入手追查,根本就是查錯了方向。所以追查了幾個月依然沒有消息。

  周蓉聽的頭腦一片混亂。

  夏雲錦看向臉色慘白的周蓉,輕歎口氣:「這些事有我操心就足夠了,你暫時別管了。先回去好好歇著吧!我會等方掌櫃和劉管事來。一起商議此事。到時候若是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你放心,爹和大哥的仇我一定會報!」

  周蓉今日受到的刺激著實不小,想逞強都不行,默默的點了點頭,回了竹林苑。

  大概是今天的心情太過頹喪了,在見到蓮香含笑迎上來的那一刻,周蓉連遷怒的力氣都沒有。甚至連看都沒看蓮香一眼。

  蓮香腹部隆起的輪廓已經很明顯,不過,她身形纖巧,看著並不笨拙。

  蓮香早已做好了被奚落幾句的準備,卻沒想到周蓉神情木然理都沒理她,不由得一怔,小心翼翼的問道:「周娘子,你今日不是回周家了嗎?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了?」

  若是放在往日,周蓉大概不會搭理她。可今天她的心情實在太糟糕了,幾乎迫不及待的想對人傾訴。蓮香雖然身份卑賤,可畢竟是大郎的女人,肚子裡還懷著大郎的孩子。這件事告訴她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周蓉抬頭看著蓮香,臉上的表情哀戚的難以形容:「蓮香,你知道嗎?大郎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在暗中害他!」

  蓮香的臉唰的白了,踉蹌著退了一步,全身無法自抑的輕顫起來。

  周蓉見她反應如此激烈,對蓮香一直以來的厭惡倒是少了幾分,慘然笑道:「你也沒想到吧!真不知道是誰如此狠毒,竟害了大郎的性命。要是讓我知道他是誰,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蓮香的神情蒼白僵硬,半晌都沒反應。

  周蓉沒有留意她的表情,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大郎和你好了兩年,一定和你說了不少生意上的事情。你仔細想一想,他有沒有和你說起過曾經得罪過什麼人,或是結過什麼仇家?」

  說完之後,才正眼看了蓮香一眼。這一看不由得一愣。蓮香臉白如紙,眼神中滿是痛苦。

  「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周蓉心裡一動,不假思索的追問。

  蓮香卻蹙起眉頭,雙手捂著肚子,一臉痛苦:「肚子好痛……」不知何時,額上竟冒出了涔涔的汗珠。

  周蓉被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平日自己是多麼厭惡蓮香了,忙上前攙扶住她:「是不是動了胎氣?來人,快些去請杜郎中來!」

  當下,便有丫鬟急急的跑著去請杜郎中,還有一個跑著去給夏雲錦送了信。不到片刻,杜郎中便匆匆趕來。他一看蓮香蒼白著臉冷汗直流的樣子,暗道一聲不妙,忙為蓮香診脈。

  夏雲錦得了消息之後,一路跑了過來。此時,蓮香的臉色依舊十分難看,杜郎中正為她施針。

  「杜郎中,蓮香這是怎麼了?」夏雲錦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蓮香,心裡陡然一沉,語氣也不免多了幾分焦慮。

  杜郎中施針的時候最不喜歡被人打擾,若是換了別人貿然出聲,他早就冷著臉攆人了。不過,在瞄到夏雲錦焦急緊張的神情後,他默默的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淡淡的應了句:「情緒激動,動了胎氣。」

  「那現在怎麼樣?胎兒沒事吧!」夏雲錦急急的追問。

  杜郎中略有些不耐的白了她一眼:「我都在這兒了,還能有什麼事。行了,到外面等著去,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了。」

  他說話如此不客氣,夏雲錦反而稍稍放了心。若是胎兒有問題,杜郎中絕不會是這個語氣了。

  剛出了屋子,周蓉便迎了上來。略有些不安的問道:「蓮香沒事吧!」

  夏雲錦不答反問:「你是不是和她說了大哥是被人害死的事情了?你不知道她是孕婦嗎?情緒一激動會很容易動胎氣的。」語氣中的不悅顯而易見。

  周蓉難得的理虧,小聲解釋道:「我就是想問一問她,有沒有聽大郎說起過什麼。說不定是大郎結過仇家,所以才會有人暗中下手害死大郎。沒想到,她一聽這些就動了胎氣……」

  夏雲錦心裡一動:「那蓮香有沒有想起什麼?」之前她倒是沒想到這一點。蓮香是夏安平的紅顏知己,說不定從蓮香的口中能問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來。

  周蓉無奈的搖頭:「她什麼也沒來得及說,就動了胎氣,捂著肚子直喊痛。我當時被嚇壞了,立刻就讓人去叫杜郎中和你了。」

  夏雲錦想了想叮囑道:「這件事你暫時別問了,等蓮香養好了身子,我來問她。」

  周蓉點點頭應了。

  杜郎中很快施針完畢,收拾了藥箱出來了,開了一副安胎的藥方,又叮囑道:「先讓蓮香好好養著身子,萬萬不能讓她的情緒有太大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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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49: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六章 主謀?

      杜郎中走後,夏雲錦進了屋子探望蓮香。

  蓮香的臉色依然蒼白,閉著眼眸躺在床上。在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時,蓮香長長的眼睫毛顫了一顫,緩緩睜了開來。

  那張熟悉的臉龐引入眼簾,眼中滿是關切和溫暖:「你現在肚子還痛嗎?」

  蓮香輕輕的應道:「已經好多了。都是奴家不好,剛才讓娘子擔心了。」

  夏雲錦笑著安撫道:「這怎麼能怪你。不管是誰,乍然聽到這樣的事都會很震驚。不過,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總得先顧著肚中的孩子。這件事你就別多想了,一切有我呢!」

  蓮香咬著嘴唇,眼淚忽的就湧出了眼角:「娘子,你為什麼對奴家這麼好?奴家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早就聽說過孕婦的情緒易起伏波動,果然不假。不過是幾句話,蓮香已淚流滿面哭的無法自抑了。

  夏雲錦輕拍蓮香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杜郎中剛才交代過,你懷著身孕,情緒不能有太大波動,不然會傷及肚中的孩子。就算是為了孩子,你也得好好保重身子,別再哭了。」

  蓮香抽抽噎噎的應了一聲,哭聲總算漸漸停了。

  夏雲錦又好生安撫了蓮香一番,待蓮香的情緒平穩了之後才起身離開了竹林苑。

  剛一回凝翠園,桃花便過來稟報:「娘子,方掌櫃和劉管事聽說娘子有要事商議,剛一回府就都到凝翠園來了。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夏雲錦打起精神說道:「好,我這就過去見他們。」

  ......

  方全和劉德海每天早出晚歸,各自動用人脈關係查探那兩個宗管事的行蹤。此時兩人俱都一臉沉凝,湊在一起正說著什麼。聽到夏雲錦的腳步聲,兩人立刻起身相迎。

  夏雲錦也是滿腹心事,無心說什麼客套話:「方叔,劉叔,我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

  方全一愣:「真是巧了。我今日也有重要的消息告訴娘子。」

  夏雲錦擠出一個笑容:「我要說的事情不算急,你們兩個先說好了。」

  方全也不客氣,立刻稟報道:「我托人四處打聽,總算是打聽到了為錢府那位宗管事治病的郎中是誰。今日找到了他的住處,詢問了一番。那個郎中一開始不太肯說。後來我許以重金才說了實話。那個宗管事確實生了病。一直在家中閉門休養。因為他生的病不太名譽,所以才不肯見外客。」

  頓了頓,又很含蓄的暗示了一句:「這位宗管事喜歡流連煙花之地。」

  這位宗管事其實得的是花柳病。所以不敢張揚。在痊癒之前也不肯見人。所以,這位宗管事的嫌疑可以排除了。之前的猜測也落了空。暗中對付夏家的人不是錢侍郎!

  這實在算不得好消息。

  夏雲錦心裡一沉,又看向劉德海。

  劉德海張口稟報道:「康王府的那位宗二管事去了各處田莊巡查,身邊還帶了幾個身手不弱的侍衛。具體巡查了哪幾個田莊,實在不好打聽。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一直沒回過京城。」

  也就是說,從時間上來說,這個宗二管事的嫌疑很大。說是在京城外巡視田莊。可期間到底跑到哪兒誰也不清楚。更何況,他的身邊還帶了身手很好的侍衛。有了這些侍衛,才能輕鬆的將楊郎中方二郎等人擒獲。

  夏雲錦皺起了眉頭:「照這樣看來,這位宗二管事,很有可能就是收買楊郎中給馬下毒後來又殺人滅口的那個人。可是,我們夏家雖然有些家資。堂堂的皇子康王殿下。又有什麼必要這麼對付夏家?」

  夏家一向規規矩矩的做生意,哪來的機會開罪一個皇子?

  劉德海和方全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對視一眼,然後俱都沉默不語。半晌,還是由方全張口打破了沉默:「說不定。是我們想錯了方向。夏家開罪的不是康王殿下,而是康王府裡的這位宗二管事。這個宗二管事意圖報復,所以打著康王府的名義拉攏了王升榮。然後指使王升榮聯合周安對付夏家的生意。」

  「不止這些!」夏雲錦的眼眸中閃著冷意:「今天我陪著周娘子回了周家,周四郎悄悄告訴我們,爹和大哥的死也是這夥人所為!」

  不知從何時起,夏雲錦已經很自然的能說出爹大哥這兩個稱呼。雖然她根本沒見過他們兩人是何模樣。可這具身子畢竟和他們兩個有割捨不斷的血緣關係。她在潛意識中已經把他們當成了真正的親人。想到他們兩個死於非命,一股怒意打從心底湧起。

  方全劉德海面色一變,不約而同的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

  在夏雲錦說完事情的始末之後,方全的臉色難看極了。素來好脾氣的劉德海也是一臉憤怒:「老爺大郎果然是被人害死的!」

  之前再多的懷疑也只是暗中猜測罷了。直到這一刻,殘忍的真相終於擺到了眾人眼前。夏半山父子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樁精心策劃過的謀殺!之後夏家遇到的一連串困境,也都是對方聯合王周兩家設下的局。

  這個仇,非報不可!

  「娘子,我這就花重金聘用一些江湖高手來。」方全的眼中滿是怒焰,咬牙切齒的說道:「先暗中把這位宗二管事抓起來,然後嚴刑逼問。一切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劉德海雖也憤怒之極,可他生性謹小慎微,立刻出言反對:「這個宗二管事的嫌疑確實最大。可我們現在根本沒有半點證據可以證明這些事他做的。退一步說,就算真的是他做的,我們要報仇也得從長計議。一個宗二管事不算什麼,可他身後的卻是康王府。如果康王也被蒙在鼓裡還好說,萬一宗二管事是聽命於康王,才如此心狠手辣行兇殺人......」

  「那我們就更要謹慎行事了。」夏雲錦沉著臉接過了話茬。

  事實是明擺著的。夏家和堂堂康王府比起來,大概就是雞蛋和石頭的差別。拿雞蛋去碰石頭,只會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要報仇是沒錯,前提是得保住夏家所有人的平安。

  方全總算沒被怒火沖昏頭腦,楞了片刻也冷靜了下來。

  是啊,如果幕後的真兇確實是康王......夏家別說報仇了,大概連自保都不可能。

  「現在想來,怪不得王升榮如此有底氣。」夏雲錦苦笑一聲,歎道:「怪不得周安這隻老狐狸竟肯拋棄夏家而和王家結盟。如果真的有康王府在後面撐腰,他們自然膽大包天!」

  雖然還沒確切的證據,可種種跡象都指向了康王府。

  三人俱都沉默了下來。

  就算他們口中說的再慷慨激昂,可心底卻都明白。如果那個幕後兇手真的是康王,夏家就真的岌岌可危了!堂堂一個皇子,要對付一個商戶還用的著費多少力氣嗎?根本不用自己親自出面,稍微動動嘴皮子使個眼色,就夠夏家吃不了兜著走了!

  夏雲錦打起精神來道:「這幕後主謀到底是誰,現在還無法確定。我們別自己嚇唬自己。先想想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方全定定神應道:「既然這位宗二管事的嫌疑最大,那接下來要調查的重點就確定放在他身上。首先,繼續請人暗中查探這位宗二管事幾個月來的行蹤。尤其是幾個月前老爺和大郎遇害的那幾天,看看他當時在什麼地方。還有,再暗中查探康王府裡的侍衛,在這幾個月裡一起出動的次數有多少。有沒有人到過杭州或是邳縣。」

  只要是人做過的事情,難免都會留下蛛絲馬跡。之前是查出了方向,所以才一無所獲。現在目標明確,只要花重金請人查探,總會查到消息的。

  劉德海接過話茬說道:「我去找和老爺生前關係不錯的朋友,問問他們是否知道老爺生前得罪過什麼人。」或許對夏半山父子動手的另有其人。

  夏雲錦點點頭,特地叮囑了一句:「你們記得暗中查訪,一定要小心些。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尤其是不能被康王府的人察覺。」

  其實,就算夏雲錦沒有叮囑,他們兩個又豈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別說現在沒有證據只是在猜測階段,就算是有了確鑿的證據,也絕不能驚動了康王府的人。不然,大概還沒等想出報仇的法子就會被齊齊滅了口。一切都只能在暗中進行!

  康王府勢大,想瞞過康王府的耳目暗中調查,絕對不是易事。

  夏雲錦想了想,又說道:「你們兩個最好不要親自出面打聽,免得惹來有心人的注意。多花些銀子,請人幫著查探就行了。」

  方全和劉德海一臉慎重的應下了。

  待方全和劉德海走了之後,夏雲錦強撐著的冷靜鎮定也在瞬間煙消雲散,將頭埋進雙掌中動也不動。只覺得身心無比的疲憊。

  康王府......

  如果夏家面臨的真的是這樣一個敵人,今後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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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52: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七章 詢問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

  臘梅從廚房端了熱騰騰的飯菜來,在飯桌上擺好了之後,卻不見夏雲錦的身影。忍不住問桃花:「娘子呢?」

  桃花歎口氣:「自從方掌櫃和劉管事走了之後,娘子就一個人待在屋子裡,到現在也沒出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三娘子遇到煩心或是不開心的事情時總愛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這個時候,丫鬟們也都很識趣的從不去打擾。可眼睜睜的在外面等著,心裡總免不了擔憂。

  荷花此時也走了過來。蹙眉問道:「娘子還是沒出來麼?」

  桃花臘梅一起點頭。

  「我進去看看娘子,你們在這兒候著。」荷花吩咐一聲,便輕手輕腳的去敲了門。敲了幾下,又輕聲喊了句:「娘子,奴婢可以進來嗎?」

  過了片刻,房門被打開了。夏雲錦略有些疲憊憔悴的面容出現在荷花眼前。

  之前周四郎說那番話的時候,荷花也在馬車上,自然能猜到夏雲錦的憂心從何而來。低聲安撫道:「娘子暫且不用憂心。報仇一事急也急不來。」

  夏雲錦笑了笑,只是唇角的笑意有些苦澀。要是荷花知道了這個「仇人」可能的身份,大概會嚇的連覺都睡不好了吧!在這件事還沒徹底查清楚之前,還是不讓荷花她們知道的好。免得走漏了口風,引起府裡眾人的恐慌。

  想及此,夏雲錦故作輕鬆的說道:「放心吧,我現在什麼事也沒有。就是肚子有些餓了,晚飯準備好了麼?」

  她這麼明顯的岔開話題,荷花自然能看得出來,很配合的轉移了話題:「飯菜早已放到桌上了。」

  夏雲錦嗯了一聲,隨著荷花進了飯廳。臘梅桃花小茉莉三人正憂色難掩的竊竊私語,見夏雲錦來了,立刻揚著笑臉迎了過來。

  就連最多嘴的小茉莉今日都沒多說半個字。只小心翼翼的笑道:「娘子,你肚子一定餓了吧!奴婢伺候你用飯。」

  夏雲錦心裡湧起一陣暖意,忽然間有了胃口。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不管什麼事都暫時放到一邊,填飽了肚子養精蓄銳,才有精力應付一切。

  丫鬟們見夏雲錦吃的津津有味,俱都放下心來。悄悄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笑容。

  三娘子的胃口這麼好,看來之前讓她煩心的事情應該很快就能解決了。

  ......

  第二天。夏雲錦像往日一般,先接見了幾個管事婆子,處理了一些府中的瑣事。然後去探望蕭氏。

  在夏雲錦接過府裡的事情之後,趙媽媽就一心一意的照顧起了蕭氏的衣食起居。此時正陪著蕭氏在院子散步,蕭氏身子孱弱,走不了多久額上就冒出了細細的汗珠。趙媽媽忙笑道:「夫人,今日走的累了,還是坐下休息會兒吧!」

  蕭氏輕輕的嗯了一聲。在趙媽媽的攙扶下,向廊簷下走去。

  「娘!」一個熟悉的歡快聲音忽的從身後響起。

  蕭氏展顏微笑,轉過身來:「錦兒,你今日來的比每天都早呢!」

  一身綠衫白裙容貌姣美的少女盈盈而來。唇角含笑,像往常一樣歡快開朗:「今日府裡沒什麼要緊事,很快就處理完了。所以我也能早些過來。」

  蕭氏絲毫沒察覺到夏雲錦和平日有什麼不一樣。倒是趙媽媽,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麼,忍不住多看了夏雲錦一眼:「娘子昨天夜裡沒睡好麼?」眼下淡淡的一圈青影。就算敷了薄薄的脂粉,也依稀能看出痕跡來。

  夏雲錦若無其事的笑道:「昨晚做了個噩夢,半夜醒了,後來一直就沒怎麼睡過。我怕你們擔心,還特意叮囑桃花為我敷了些脂粉,沒想到還是被趙媽媽看出來了。」

  昨天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她要是能睡的好才是怪事。不過,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將此事瞞著眾人。就連最親近的幾個丫鬟她都沒說實話,更不會告訴蕭氏和趙媽媽了。

  趙媽媽擔憂的追問:「娘子做了什麼樣的噩夢?」

  蕭氏也蹙起了眉頭,看向夏雲錦的眼神是毫不遮掩的關心。或許她遺忘了很多事,可血液中的母女天性卻是無論如何也抹煞不了的。

  夏雲錦心裡暖暖的,愈發堅定了要瞞下此事的決心,微笑著應道:「不過是個普通的噩夢,夢醒了之後,我就全都忘了。」

  她從不是擅長做戲的人,生性率直,習慣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可這樣的性子,卻終於隨著環境的改變也隨之改變了許多。不說撒謊不眨眼吧,至少能瞞過蕭氏了。

  蕭氏果然信了這番話,溫柔的安撫了幾句。

  趙媽媽心裡還有些疑惑,不過,她是絕不會當著蕭氏的面追問的,暫且將疑問按捺了下去。

  過了片刻,四娘子五娘子也來了。她們兩個對蕭氏這個嫡母倒是頗有幾分尊敬,每天都會來探望,甚至比夏雲錦這個親生的還要盡心。這也是一天中為數不多的一家人相聚時光。每到這樣的時候,氣氛總是溫馨又平和。

  四娘子說話謹慎小心,五娘子稚氣未脫尚有幾分天真。兩個妹妹性情不同,有一點卻是共同的。她們兩個都是養在閨閣裡的纖弱少女,對夏家生意上的事情並不感興趣。所說的話也無非是家長裡短撲蝶繡花之類的。

  夏雲錦噙著漫不經心的笑意聽著眾人說話,不知不覺中就走了神。

  蓮香昨天動了胎氣,不知道現在身子怎麼樣了……周蓉和家裡算是徹底鬧翻了,看來是真的有長住夏家的打算……那個幕後兇手,到底是宗二管事,還是另有其人……

  趙媽媽趁著眾人沒留意,悄悄的扯著夏雲錦的衣袖到了一邊:「娘子,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夏雲錦時不時的失神瞞得過別人,可瞞不了她。

  夏雲錦早知道精明的趙媽媽不好糊弄,來前就想好了說辭,低低的應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蓮香昨日動了胎氣,我有些擔心。只是娘身子還虛弱,不能憂慮操心。所以這事就別讓她知道了。」

  這一番說辭果然將趙媽媽矇混了過去。趙媽媽立刻說道:「娘子放心,老奴這點輕重還是知道的,絕不會透露半個字給夫人知曉。」

  夏雲錦暗暗鬆口氣。

  此時,不遠處的五娘子不知說了些什麼,蕭氏輕聲笑了起來。四娘子也在一旁掩嘴輕笑。畫面靜謐而美好。

  夏雲錦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在心中暗暗立誓。為了這一刻的寧靜美好,為了夏家所有人的平安,她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對付那個藏在暗中的敵人!

  ……

  出了吟春園之後,夏雲錦又去探望蓮香。

  蓮香動了胎氣,只能臥床靜養。夏雲錦進來的那一刻,蓮香正看著窗外,神色鬱鬱,不知在想些什麼。聽到夏雲錦的腳步聲,蓮香反射性的抬起頭來,唇角揚起一抹怯生生的笑意:「奴家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娘子不必總來看奴家。」

  夏雲錦笑道:「我從吟春園過來,正好順路看看你。你現在肚子還疼嗎?」

  提到肚中的孩子,蓮香的神色溫柔極了,輕輕搖頭:「已經不疼了。」說著,很自然的將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夏雲錦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想像著有一個小生命正在蓮香的肚子裡生長,心裡生出了一絲歡喜。

  死者已矣!就算將來為死去的人報了仇,可死去的人卻已永遠的長眠地下,再也無法睜眼醒來。更重要的是珍惜所有活著的人,還有這個即將來到世界上的小生命。

  「不知道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夏雲錦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似是怕驚動了蓮香腹中的胎兒似的。

  蓮香默然片刻,才笑著應道:「男女都好。不過,奴家還是更希望這是個男嬰。這樣,夏家也就有了香火。不然,娘子將來可就真的要受委屈了。」

  按著此時的習慣,若是家中沒了男丁繼承香火。就得由女子招贅入門傳承香火。肯入贅的男子大多家境貧寒或是老實平庸。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夏雲錦?

  夏雲錦卻毫不介意的笑了笑:「生了女兒也好,我最喜歡乖巧聽話的女孩子了。至於將來的事情,現在不必去多想。真到了那一天再說好了。」

  眼下這樣的情形,她哪裡還有心思風花雪月。這些日子以來,她腦子裡反覆琢磨的都是那個幕後主謀。什麼寧王什麼世子她通通沒心情多想,就連本來有些好感的李歆,也被拋到了腦後。

  夏雲錦有一句沒一句的陪蓮香閒聊,見蓮香情緒還算平穩,便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蓮香,我有件事想問你。」

  蓮香笑容微微一頓,似是猜出了夏雲錦即將要問出口的是什麼。下意識的想張口岔開話題,可於情於理,她都無法拒絕夏雲錦的詢問。

  果然,夏雲錦緩緩的問道:「大哥和你相好了兩年,這兩年裡,他有沒有和你說起過生意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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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起疑

      夏雲錦的眼中閃著希冀的光芒。

  蓮香忽然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垂下眼瞼,輕聲應道:「大郎很忙,一個月裡最多也就有三四天歇在奴家的住處。而且,大郎雖然和奴家相好,平日裡卻極少提起生意上的事情。」

  夏雲錦忍不住追問:「從來都沒提過嗎?會不會是說過,你當時沒放在心上?再仔細想想,大哥生前有沒有結過什麼仇家?」頓了頓又道:「昨天周娘子既已經告訴你了,我也不瞞著你了。爹和大哥是被人害死的。我必須要找出真兇來為他們報仇。不管你記得多少,都說給我聽聽。說不定能發現些有用的信息。」

  蓮香垂著頭,低聲的說著:「三娘子,奴家真的記不清了。」

  夏雲錦有些失望。可蓮香還懷著身孕,她總不能逼問的太緊了。萬一又惹的蓮香動了胎氣可就不妙了!

  「那你有空的時候多想想,若是想起什麼來就告訴我一聲。」夏雲錦打起精神笑道。

  蓮香嗯了一聲。接下來,一直沒說什麼話。夏雲錦沒有待的太久,叮囑蓮香好好休息,便起身離開了。

  蓮香靜靜的看著夏雲錦的背影,眼神十分複雜。似悔恨又似歉疚,似自責又似惶恐......

  夏雲錦無意中回頭看了一眼,正巧看到蓮香來不及收回更來不及遮掩的目光,不由得一怔。不過,她已經一腳踏出了門外,很自然的便走了出去。

  走出了竹林苑之後,夏雲錦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一個男子在喜歡的女子面前,怎麼可能做到守口如瓶?至少也會偶爾提起平日接觸來往的人和事吧!蓮香到底是真的記不清了,還是有意無意的在隱瞞什麼?再聯想到蓮香剛才異樣的目光,夏雲錦心裡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愈發清晰。

  不對,蓮香肯定知道什麼!只是有意隱瞞不說罷了......

  夏雲錦不知不覺中停下了腳步。皺眉苦思許久。種種猜測在心頭浮起,又一一被否決。

  若說蓮香對夏安平是虛情假意,夏雲錦第一個不信。有些事情可以騙人,可感情這種事情,卻是瞞不了人的,以蓮香的美貌和才情,完全可以在夏安平死後打掉肚中的孩子,繼續做她的青樓名妓。想另外找一個金主完全不成問題。何苦無名無分的留在夏家守節?

  蓮香每次提起夏安平時的柔情,還有對肚中孩子的重視。都表露出她對夏安平的感情。

  可蓮香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既然知道了夏安平是被人害死的,心裡的悲慟絕不會少。應該迫不及待的希望早日追查到真兇才對。為什麼還要有所隱瞞?

  ......

  荷花在一旁默默的等了片刻,見夏雲錦面色沉凝蹙眉不語,心裡暗暗詫異。忍不住問道:「娘子,剛才蓮香姑娘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情麼?」

  夏雲錦回過神來,敷衍的笑了笑:「沒有的事,我就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不留神就發了呆。」

  以荷花的聰慧,自能聽得出其中的敷衍之意。心裡忽然湧起一絲莫名的失落和悵然。以前娘子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都會告訴她,可現在。卻有很多心事都不肯和她說了......

  荷花定定神,將腦海中不該有的的情緒揮開,笑著說道:「天色不早了,娘子也該回凝翠園吃午飯了。」

  夏雲錦笑著嗯了一聲,收拾了紛亂的心緒。隨著荷花一起回了凝翠園。

  ......

  吃了午飯,睡了午覺醒來,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正好有幾位掌櫃有事來稟報,夏雲錦忙吩咐將人請到正廳,說的也無非都是生意上的一些事情,有些不算重要的當場就可以拿主意。還有些重要的得慎重一些,得等和方全商量過了再做決定。

  朱掌櫃特地留到了最後,笑著稟報:「三娘子,再過兩個月就是每年一度的馬術比賽了。」

  馬術比賽?夏雲錦饒有興致的問道:「這個馬術比賽是怎麼回事?」

  朱掌櫃笑道:「娘子以前沒關注過這些,所以不太清楚。這馬術比賽是由夏周王三家聯合籌辦的。每年一次,到時候會有不少客商來觀賽,若是哪一家的馬勝出,可是揚名的好事。當年的訂單也會遠勝過其他兩家。所以,每年的馬術比賽,我們三家都會精心準備。」

  接著,又說了些馬術比賽的規矩。原來,這個馬術比賽是多年的慣例了。也算是經營馬匹生意的商戶們聯合對外的一次宣傳活動。主要目的是要展示各家馬場培養出來的優良馬匹。每家馬場都會選出數十匹體型健壯腳程快的駿馬,在比賽時候,由在場觀賽的客商們任意選擇其中的一匹進行比賽。

  夏雲錦好奇的問道:「去年是哪家的馬勝出?」

  朱掌櫃傲然一笑:「當然是我們夏家的馬了。」

  不僅是去年,前年也是夏家的馬勝出。王家周家卯足了勁頭想在今年扳回一城。早已暗中用重金購買好馬,就是為了在賽馬的時候壓過夏家。

  夏雲錦會意過來:「也就是說,這樣的馬術比賽,比的不是騎術而是馬匹的優劣。」

  朱掌櫃讚許的點了點頭:「娘子說的沒錯。所以,我今天特地來,就是為了和娘子商議此事。若論馬匹優良,我們夏家穩勝一籌。不過,若是他們兩家特地花重金購買好馬,結果如何就不好說了。」

  夏雲錦略一思忖,便有了決定:「王家周家可以花重金購買好馬,我們夏家自然也可以。從今日起,朱掌櫃不妨放出風聲。就算多花些銀子也不要緊。」

  朱掌櫃精神一振,立刻笑著應下了。

  若論相馬,朱掌櫃可謂是經驗豐富,無人能出其左右。他有自信可以從一群馬中挑出腳程最好的馬來。如今又有了夏雲錦的鼎力支持,更是信心滿滿。

  兩人正說著話,門房小廝來稟報:「三娘子,安國侯府的石侍衛來了。」

  夏雲錦聽到安國侯府四個字,反射性的皺起了眉頭,語氣冷淡:「他來做什麼?」她這些日子深居簡出,和尊貴的寧王殿下毫無接觸。蕭晉應該滿意了才對,又派人到夏家來是想做什麼?

  那個小廝見夏雲錦的面色不怎麼好看,也不敢吭聲,將手裡的拜帖遞了過來。

  「安國侯府世子蕭晉」幾個字陡然引入眼簾,夏雲錦的心情愈發煩躁不快。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命人把那個石侍衛攆出去!

  朱掌櫃也看出了夏雲錦的心情並不美妙,委婉的勸道:「三娘子,來者是客。先見見這位石侍衛,自然就知道他的來意了。」

  是啊!就算她看蕭晉再不順眼,人家的身份畢竟擺在那兒,夏家招惹不起。

  夏雲錦深呼吸口氣,定定神說道:「去請石侍衛進來吧!」

  ......

  石侍衛還是一臉的面無表情,不過,總算比以前客氣了一些,至少是行了禮再說話:「小的見過夏娘子!」

  夏雲錦皮笑肉不笑的應道:「石侍衛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如此敷衍的態度,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自己不受歡迎。石侍衛卻視若無睹,一臉淡然的說道:「小的奉世子爺之命前來和夏娘子說一聲。世子爺明天有空,打算去夏家的馬場看看,挑些好馬。請夏娘子做好準備!」

  夏雲錦:「......」

  這事情都過去了這麼久了,他居然還牢牢記著!安國侯府已經窮到連幾匹馬也買不起的地步了嗎?!

  可這件事是她親口應允過的,總不能反悔吧!

  夏雲錦硬是擠出一個笑容來:「難得世子爺有空,真是太好了。我前些日子還一直惦記著這事呢!」

  ……三娘子,你的言不由衷也太明顯了吧!好賴也裝的像一點。

  朱掌櫃不忍目睹的將頭扭到了一邊。

  石侍衛卻面不改色的應道:「夏娘子有空,再好不過了。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世子爺會在辰時正到貴府。」

  夏雲錦定定神,乾脆利落的應道:「好,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請朱掌櫃這個相馬高手作陪就是了,她才懶得陪那個世子爺去挑馬。

  石侍衛似是看出了她心裡所想,看似恭敬的添了幾句:「對了,世子爺還特地叮囑小的和夏娘子說一聲,明天若是夏娘子不去馬場的話,世子爺也就不去了。在夏家待上一天也無妨!」

  ……呸!這分明就是要挾!卑鄙!無恥!仗勢欺人的小人!夏雲錦的心裡恨的牙癢,面色當然好看不到哪兒去。

  石侍衛功成身退,告辭離開。

  夏雲錦忿忿的坐著生悶氣。她這些日子一直裝老成,這個時候才有了花樣少女的稚氣和可愛。

  朱掌櫃忍住笑,溫和的安慰道:「娘子不用擔心。明天我也陪著娘子一起去。」不管世子爺的用意是挑馬還是別的,總之,他絕不會讓世子和夏雲錦有獨處的機會。

  夏雲錦聽到這番安慰,心情稍稍好了一些:「那就有勞朱掌櫃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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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8 23:52: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醉翁

      明天的馬場之行是躲不開了。就當是送瘟神,應付過這回以後,看那個可惡的世子還有什麼藉口為難她!

  夏雲錦很快就想通了,也不給自己添堵了,開始問起有關馬場的事情。

  朱掌櫃常年管著馬場,對馬場的事情十分熟悉,笑著說道:「我們夏家在京城共有三個馬場。其中一個在京城東郊附近,那個馬場雖然不大,養的馬卻是最好的。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有不少愛馬的郎君都會特地去馬場裡挑馬。世子爺既是要去挑馬,我一定幫著挑一匹最好的。」

  夏雲錦輕哼一聲:「不用最好的。找些外表好看跑起來不快的,就是中看不中用的那種馬給他挑就行了!」這樣的風格肯定很適合蕭晉。

  朱掌櫃被逗的笑出了聲:「娘子真是說笑了。我們夏家的馬是出了名的養的好,腳程快。那種中看不中用的馬,馬場裡可沒有。」

  真是便宜他了!

  夏雲錦一臉的鬱悶:「總之,千萬別挑最好的馬給他。當日本來是想求他為夏家解圍,結果呢,他什麼忙也沒幫上,現在虧得還有臉到夏家來要馬。」

  朱掌櫃先是啞然失笑,旋即意味深長的看了夏雲錦一眼。

  醉翁之意不在酒!堂堂安國侯府世子,神機營副指揮使,怎麼可能缺好馬。去馬場挑馬分明就是個藉口。至於世子爺真正的用意是什麼……呵呵!

  夏雲錦一看朱掌櫃曖昧的笑容,就知道他誤會了。立刻澄清事實:「朱掌櫃,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和世子爺只見過幾回,每次見面都鬧的很不愉快。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總是看我不順眼,處處都針對我。所以,這次去馬場挑馬。肯定是想機會為難我。」

  朱掌櫃笑著附和:「娘子說的是。」情竇初開的少年郎嘛,說話行事總是有幾分彆扭的。可以理解!呵呵!

  ……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夏雲錦明知道朱掌櫃想歪了,卻也不好再解釋什麼。只是在心裡默默的將對蕭晉的怨念又加深了一層。

  蕭晉。你最好祈禱你有一天別落在我的手裡。不然的話……哼哼!

  ……

  正在神機營裡訓練新兵的蕭晉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大大的阿嚏!然後又連著打了兩個!

  走在前面的武濬停下腳步,戲謔的笑道:「該不會是有人在背後偷偷罵你吧!」

  蕭晉笑了笑。

  石侍衛也該去過夏家了。該說的話應該都告訴夏雲錦了吧!一想到夏雲錦萬分不情願卻不得不強顏歡笑的樣子,心情忽然這麼爽是怎麼回事?!

  武濬見他笑的奇怪,不由得生出了好奇心:「喂,你今天是遇到什麼好事了,怎麼這麼高興?」

  蕭晉懶洋洋的笑道:「沒什麼。明天是我沐休,心情當然會好了。」

  提到沐休,武濬頓時也心癢了:「我也快有一個月沒休息了。不如明天也沐休一日。讓全營的人也都輕鬆一天好了。我們兩個邀上羅三郎和傅大郎,一起去打獵如何?」

  往日一提到打獵,蕭晉總是興致勃勃的。今天卻推辭不肯去:「我明天還有點別的事情,沒時間去打獵。你若是想去打獵。就邀他們幾個去好了。」

  武濬好奇的追問了一句:「你明天有什麼事?」

  蕭晉當然不會說實話,故作高深的笑了笑,便扯開了話題。

  他當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了!這些日子,有關夏雲錦的疑問在心底一直盤旋不去。以他的性子,若是不把這件事弄清楚。心裡實在不踏實。去馬場挑馬當然是個借口,他真正想做的,可遠遠不止這些……

  蕭晉以為這樣便算是把好奇的武濬應付了過去。

  殊不知,他越是不肯說,武濬越是好奇。在心中暗暗打著主意。明天一定要早些到侯府,看看蕭晉的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

  說來也巧,武濬第二天早上出府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從隔壁府中出來的寧王。武濬和寧王關係素來不錯,見面自然要寒暄幾句。

  寧王上下打量他一眼,笑著調侃道:「眼看著新兵演練就要開始了,你竟還有心情出去玩樂,真是可敬可佩!」

  武濬平日去神機營,自然穿著軍中應該穿的衣服。今天卻是一身日常穿戴,一看就知道另有目的地。

  武濬咧嘴笑道:「怕什麼,新兵演練神機營穩拿第一,驍騎營御林軍那幫人,根本就不是我們神機營的對手。」這番話說的大言不慚,卻又信心十足。

  寧王深知神機營的厲害,聞言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好好好,那就預祝神機營到新兵演練的時候獨佔鰲頭了,對了,你這是打算去哪兒?」

  「我打算去侯府找六郎。」武濬隨口應道:「昨天問他,他神神秘秘的不肯說今天要幹什麼。說不定是要去私會哪家的美貌小娘子,我這個好兄弟不去湊湊熱鬧怎麼行。」

  這個時候的武濬,絕對想不到他隨口說的竟然無限接近於事實!

  被他這麼一說,寧王忽的也來了興致,笑著說道:「反正我今日也閒著沒什麼事,正好和你一起去趟侯府。看看六郎搗的是什麼鬼。」

  武濬自然不會拒絕,一口就應下了。在騎上馬之後,還故意打趣了幾句:「聽說堂兄新近得了兩個美人,這兩個美人還是雙生子。堂兄可真是艷福不淺,令人羨慕。不知道堂兄還有沒有力氣騎馬到侯府去。要不,我讓人給你備上馬車如何?」

  男人在這方面豈肯示弱,寧王立刻笑罵了一句:「去你的。我有的是力氣,就算騎上一整天也沒問題。」

  男人在女色方面都是貪念新鮮的,寧王更是其中翹楚。他也從不否認這一點。平時在朝堂上勾心鬥角已經夠累的了,閒下來的時候有美人相伴調劑身心有何不可?

  蕭晉送來的兩個美人,顯然是經過精心調教的。不僅舞技出眾,性子更是溫柔似水。確實讓對女色已經有些疲倦的寧王有了不少的新鮮感,這一陣子也確實十分寵愛那兩個美人。就連心頭一直惦記的那個身影也淡薄了不少。

  ……

  蕭晉天不亮就起了床,在練功房整整練了半個時辰的劍,出了一身的汗,這才用冷水沖了澡,又換上了嶄新的衣服。

  待換過了衣服之後,蕭晉才覺得有些彆扭。今天是去探那個夏雲錦的底細,他要特地換新衣服做什麼?

  一旁的俏丫鬟綠蔓替蕭晉綸好了頭髮,由衷的讚道:「世子爺今天穿這身新衣真是精神又好看。」

  黑色的武服柔軟貼身,勾勒出少年俊朗又流暢的身體線條。雖沒有誇張的肌肉突起,卻處處蘊含著力量。就像一頭桀驁不馴的駿馬,張揚卻又醒目。那張英俊的令人屏息的臉孔,此時劍眉微挑,唇角含著慵懶的笑意。只看上一眼,便令人心跳加速。

  綠蔓很清楚世子的脾氣,不敢多看,更不敢表露出任何異樣,恭敬的垂下了頭。她可沒忘了之前世子爺身邊的那幾個貼身丫鬟是為什麼被攆走的。要想在世子爺身邊長長久久的待下去,千萬不能流露出任何愛慕之情,就連多看一眼也會惹來他的不快。所以,她早已習慣低著頭。唯恐眼底的愛意洩露一絲半點。

  說起這個,綠蔓就更覺得頹喪了。別府上的郎君,都是嬌妾美婢一堆。可世子爺卻正好相反,根本是不近女色。惹得府中一堆自恃有幾分容貌又正值妙齡的丫鬟們蠢蠢欲動卻又無可奈何……;

  蕭晉自然不知道綠蔓的思緒已經發散這麼遠了,略略整理一下衣服,隨口吩咐了一聲:「若是夫人或是九妹派人過來問我的行蹤,你就說我出去和朋友打獵了。」

  綠蔓不敢怠慢,忙恭敬的應了。倒也沒察覺出什麼不對勁來。世子爺平日裡最喜歡的消遣莫過於練武,出府也必定是呼朋引伴去打獵。所以,她壓根沒想到世子爺今天出行「另有要事」!

  更令人驚訝的還在後面。

  蕭晉剛一走出屋子,門房小廝便匆匆的走了過來,低聲稟報道:「世子爺,郡王和寧王殿下來了。」

  他們兩個怎麼會忽然來了?

  蕭晉先是一驚,旋即想到了什麼似的,面色頓時難看起來。

  以武濬的性子,突然來找他不是什麼稀奇事。可他怎麼把寧王也帶來了?一想到今天要出府的目的,他幾乎立刻就下了決心。

  絕不能讓寧王知道他出府要做什麼!寧王正對那兩個美人寵愛有加,此時正是遺忘夏雲錦的最好時機。所以,這樣的時候,萬萬不能在寧王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六郎,你這待客之道也太差勁了吧!我們都在外面等了這麼久了,你怎麼還磨磨蹭蹭磨磨唧唧的不出來。」武濬爽朗的笑聲傳了出來:「就算你不待見我,也不該晾著你姐夫吧!」

  寧王失笑不已:「得了,又拿我說事。」

  蕭晉定定神,揚起笑臉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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