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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且問風流] 驚鴻映流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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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6 21:43:5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我那麼萌 於 2016-4-17 00:13 編輯




書名:驚鴻映流年
作者:且問風流



內容簡介:
都不是水淺之人,卻都動了心思,下場如何?看她笑靨如花,聽他言心予她,多年之後,可還曾記,誰三言兩語撩撥了情意,誰一顰一笑搖曳了星雲……人生若只如初見多好。
看他白衣勝雪,風華絕代,為她家國天下;看她紅衣如血,傾國傾城,與他笑傲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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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6 21:45:12 |只看該作者
☆、相逢不相識,相顧不相知

  小橋流水人家,柳梢拂堤芳華。

  「公……小姐,陛下實在太過分了,就算年紀小也不該意氣用事啊,好多大臣都上折子了。」一小婢無不抱怨道,模樣倒是生的十分清秀。

  小婢面前有一約十一、二歲的少女,聽了此話,也未回頭,逕自答道:「無妨,他總歸是有些不滿的,不過是幾日閒暇而已,柳州到是個好地方。"話雖這麼說,心裡總是有些不快的。當今聖上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童,年號明政,整日裡卻是尋歡作樂,偏生還聽不得逆言。不過是駁了他一論,便被以「姑姑正值大好年華,不宜過度操勞國事"的名頭送到了柳州來修身舒心。還是得早日回京才是,不然朝中指不定亂成什麼樣子。

  「輕鳶,過幾日便回京,早日收拾行裝。」夜若錦道。

  被喚作輕鳶的婢女愣了愣,方才有些憂心道:「小姐不多留幾日嗎?難得有些空閒。"夜若錦有些鬱結地揉了揉眉心:「我倒是想,但可能嗎?」

  夜旭身為皇帝自然不希望她攝政,可國事堪憂,那些臣子又不想讓她離京。說到底,還是她那個小侄兒不思上進,她如他這般大時,都已著手接管王府了。沒辦法,哥哥夜無期不喜有束縛,「攝政王"對他來說是一個不願觸碰的負擔,如今還是個閒散王爺。夜旭和夜無期,哪個她都管不了,當真是愁煞人。

  輕鳶打小便跟在夜若錦身邊,自然知道她愁什麼,也不好多說,只在心裡陪她苦著。

  此時正值晌午,行人甚少。

  「小姐,好像有琴聲。"輕鳶凝神聽了會兒,忍不住說到,「可真好聽。」

  夜若錦是習武之人,耳力極好,自然是聽到了,輕咳了一聲說:「還真是有閒情。」

  輕鳶打趣道:「小姐是羨慕吧。」

  夜若錦輕瞪了她一眼:「少胡言,誰羨慕了。」又想了想說,「去看看吧。"由聲看人,這琴聲淡然寧致,奏曲的人想必也不驕不躁,此番無功將來必會有一番大的作為。若是能將其拉攏入朝,她應該會輕鬆不少……

  ——————分割線君————  
     「姑娘聽的可盡興?」清朗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揶揄。

  夜若錦面上一熱,有些不自然的淺笑,從柳樹後挪步出來。

  輕鳶卻沒夜若錦那般好的定力了,小臉緋紅,儼然一副懷春少女的摸樣。這世上能與公主的哥哥一樣好看的過了頭的男子寥寥無幾,這男子可恰在其列,不知,能否配得上公主……

  「是公子……琴聲太動聽了……可怪不得我們。」夜若錦辯道,卻依是赧然。

  「哦?倒是在下的不是了,」那位公子唇邊的笑意愈深,夜若錦險些恍了神,「在下雲淺墨,敢問姑娘芳名?」

  雲淺墨……夜若錦臉上紅暈一下子退卻,眉頭幾不可察的一皺,這名字,好生相似……

  倒是輕鳶未察覺,只覺雲淺墨不合理,心頭突上怒意,瞧著雲淺墨謫仙般的面容又不好喝責,隻訕訕道:「雲公子好不曉事!姑娘家的名諱也是好隨意告知的嗎?」

  雲淺墨一愣,方才道:「是在下唐突了,但姑娘已知在下的名字,在下卻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姑娘覺得公平嗎?」

  雲淺墨臉上悄顯無賴的神情,看得夜若錦直腹誹:生得一副好皮相果真重要!連耍無賴都這般好看。心中雖想,嘴上卻是道:「雲公子與輕鳶都言之有理,如此的話,雲公子便叫我阿錦吧。」

  阿錦……雲淺墨輕念,眼裡帶了些許玩味,「阿錦姑娘聽了在下的琴曲,不知有何相報?詩畫之類,在下可不稀罕。」

  夜若錦暗中磨牙:這人,還真是刁鑽,偏就自己爭不過他,煩心得很!「以舞作答,如何?」話中的不悅聽的雲淺墨眼中的調笑更甚。

  「好。」雲淺墨點頭,依舊笑得風輕雲淡。。

  「小姐,您……」輕鳶在一旁目瞪口呆。公主也太大膽了!鳳闕舞怎麼說也是皇室秘辛,只有天辰皇室女子才可習得,公主就這麼放心地跳給一個初識的男子看,落人口舌怎麼辦?

  夜若錦從邁出第一處舞步時就注意到了輕鳶的表情,她也很無奈啊,那個雲淺墨太難打發,一般歌舞他定是瞧不上眼的,更何況,她只會跳鳳闕舞……

  雲淺墨眼中流露出驚艷的神采,骨節分明的雙手不自覺得撫上琴弦,裊裊佳音自指尖逸出。

  夜若錦餘光掠過那無華的古琴,腳步錯亂了一下,心上卻是狠狠的一震。

  焦尾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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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6 21:45:55 |只看該作者
☆、人生若隻如初見

  當今天下五國分立,不足百年前,卻是一個人人歎服的大國——嬴朝。

  嬴朝一方獨立,獨攬江山,因此即便說嬴朝皇帝是位明君,也難免遭人惦記。

  而讓無數人覬覦那高高在上的位子的緣故,不全是為了嬴朝的錦繡江山,更是眼饞著那嬴朝先祖流傳下來的九件開國至寶:華虛扇、鎮方硯、軟胭綾、流雲簫、祀命鼎、靖侯珠、逐日弓、九弈棋和焦尾琴。這九件至寶無一不是人間罕見,也難怪那麼多人為它們趨之若鶩,不顧性命了。

  只是嬴朝先祖是赫赫有名的「馬上皇帝」,縱馬持戟,擴土開疆,矯勇善戰,功名赫赫,為世人傳頌,可後來嬴朝的皇帝卻不知怎麼回事,一個比一個有文采,一個比一個適合做個雲遊散人,在朝政上越來越有心無力,致使後來嬴朝覆滅,五國瓜分天下……

  只是令人疑惑和痛心的卻是那九件至寶的不知蹤跡,有人說它們隨嬴朝先祖入了他那不知有無的陵墓;也有人說,它們散落在當今天下各處……眾說紛紜。

  眼前這雲淺墨居然有其一的焦尾琴,此人,萬萬不可小覷。更何況現在,雖說她並未把真實身份相告,可卻也知道,這雲淺墨的名字,做不得真。不知根知底,又怎麼能不小心。

  雲淺墨不動聲色地睨了她一眼,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光芒,卻未作何反應,只當未察覺她的失誤。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火紅色的廣袖輕揚間,飛揚著幾縷墨發,舞姿恣意中帶著灑脫,一舉一動間又流露出渾然天成的媚意。像浴火的鳳凰,像落入紅塵的媚人的妖精。真不愧是鳳闕舞,更無愧了這個人。

  琴聲漸漸低回,步入尾聲,舞步也慢了下來。

  夜若錦佯裝鎮定的跳完,舞步停,琴聲止。

  面上鎮定,可心裡卻早就是天翻地覆了,那顆提著的心就一直沒放下來,別提多難受了。

  「公子可還滿意?」夜若錦道。心裡默默地捏了把汗。他若說不滿意,她可真就沒法子了。

  「當然滿意。阿錦姑娘這一舞,可算得是天下一絕了。」雲淺墨清笑道,「今日相別,卻不知再相遇之期,日後怕是要日夜思之卻不得見了。」

  夜若錦但笑不語,只當他是想瞧鳳闕舞。

  輕鳶可就不這麼想了,她沒夜若錦那般清心寡慾,兒女情長之事不是全然不懂。她覺得雲阡陌這話確有些過了。

  且不說雲淺墨那話是否有歧義,就光憑他那戲謔的神情,讓人不想歪都不成。

  只是輕鳶見夜若錦不明所以,也不好點破,暗自憋著一口氣。

  哪知雲淺墨又逼近一步道:「能娶到阿錦姑娘的人想必是修了不知多少輩子的福氣,不知在下可能否做的了這有福之人?」

  這下夜若錦想不明白都不成了。

  聞言,夜若錦抬眸與他相望,淺淺一笑,四目相對,卻望不到彼此的心底。

  都不是水淺之人,卻都動了心思,下場如何?看她笑靨如花,聽他言心予她,多年之後,可還曾記,誰三言兩語撩撥了情意,誰一顰一笑搖曳了星雲……

  人生若隻如初見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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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6 21:46:38 |只看該作者
☆、山雨欲來風滿樓

  亭台水榭,池荷飛蜻,精緻的湖中小亭裡坐著兩個玉般的人兒,一個拈著折扇似睡非睡,渾不在意的模樣,一個盯著棋盤低頭沉思,良久才伸手將棋子挪了一步,只是……那眼神和動作怎麼看怎麼恍惚。

  折扇「啪」的一聲打向執棋的纖手,伴著一極為不悅的聲音:「這一步,又錯了。」

  夜若錦猛然吃痛,縮回手來,不多時手背上便顯了紅印。

  對座的不是生人,夜若錦便難得的顯出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態,撇撇嘴道:「哥,失誤而已……」

  夜無期冷哼一聲,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手心拍著,說道:「一盤棋你走神了五次,說是失誤了五次。就那什麼破城牆,值得你這麼費心思?由著夜旭那熊孩子就是了。」

  「那可不行!」夜若錦連忙反駁。

  對這個哥哥,她是從小就很佩服的,眾人只見他遊戲人間、流連芳叢,看上去對什麼都上心,其實他才是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最不為世俗所累的。可是他不累,累的就只能是自己了。

  「哼,活該你自己受累。」夜無期依舊一副不願幫忙的模樣。

  「我知道了。」夜若錦頗為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都是李仲那廝給夜旭出的餿主意,非要把彎彎繞繞的城牆改成方形,圍人於口,不就是「囚」嗎?如今那四國都不安分,修改城牆勞民傷財,既減民心又削防禦,吃力不討好,可偏不知夜旭怎麼想的,居然對李仲的想法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誰勸都不聽,不然何至於她費這麼多的心思。

  說來也怪,自幾年前從柳州回來,她手中的事便繁雜棘手了不少,四國動不動就找茬,可她後來調查,卻發現四國並未有什麼動作,難知是不是後面有人操控,總之是累得她心力交瘁。

  她在頭疼著,殊不知對座的夜無期也在糾結著。

  話雖說是不願幫她,可終歸是自己看著長大的親妹妹,說不關心不心疼自然是假的,國事方面他略有插手,可剛剛才說了甩手不管此事,現在又幫著她處理事情,面子上怎麼說也過不去的。想著,眉間的折痕越來越深。

  「那個,阿錦,」夜無期有些彆扭的說,「你多小心一下天殷,我總覺得天殷最近不安生。」

  夜若錦一副見鬼的神情,十分納罕。他不是一向對這些事情唯恐避之不及嗎?

  「還不是為了你!」夜無期惡狠狠地說,索性豁出去了,「天殷那個國君跟夜旭差不多,不足為憂,倒是天殷的那個丞相雲阡陌,你可得小心些。」

  夜若錦點點頭。

  雲阡陌這個人,她是知道的,當初得幸在宮中遠遠見過幾面,除了世人傳的神乎其神的風姿,倒是有幾分熟悉,再別無他想。只是令五國畏懼的,除了他天殷丞相以外未知的身份,更多的是他那堪比天高海深的心機與謀略。

  猶記當年雲阡陌初懾五國時她說的那番話:「那雲阡陌,是個不可多得人才,不驕不躁,從容不迫,胸中更有宏圖大略,才思三千,只因他不是我天辰子民,倒是可惜了。若天殷不重用他,那就是有眼無珠,天殷也便如此了;若是重用於他,天辰,安不久矣!」

  如今應驗了一半,不知是好是壞,畢竟,他的野心還尚不為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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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6 21:47:06 |只看該作者
☆、此恨綿綿誓無絕期

  月至中央,隱隱帶上了些赤紅色的光芒。繁華的都城今日卻格外靜謐。而此時的宮牆裡面,卻不僅僅是是不平靜了。

  不說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卻也是讓人看了不寒而慄,有幾個宮裡頭還冒出了衝天的火光,宮裡四處遍佈著士兵和死士,有自己人,也有敵人。目標卻都是皇上的寢宮。

  夜若錦持劍被圍在天殷士兵當中,身上傷痕纍纍,卻還是不停的收割著人命。

  「姑姑!姑姑!救我!」內殿裡傳來夜旭的哭喊聲。

  看著前方密密麻麻的士兵,夜若錦心中的惱怒更甚,不要命的想殺出一條血路。

  她今日總感覺京中有些不太對勁,尤其是那些天殷人,於是今日就想找夜旭探問清楚,沒成想,居然得知了夜旭私下裡與天殷的協約。

  如今五國互相虎視眈眈,夜旭一個只知玩樂的孩子,能為天辰謀什麼利?

  她的不安,果真成讖。

  天殷士兵逼進王宮,城中的禁衛軍雖不說以一敵十,但守住皇城還是綽綽有餘的,只是今日在天殷將士手中,僅幾個回合就敗了陣。雲阡陌到底練出的是什麼士兵?!

  不過朝夕,風雲突變,國破,家亡!

  這叫她如何能受得了?!

  當夜若錦染著一身鮮血來到大殿門口前,夜旭的聲音竟然戛然而止。

  夜若錦心底開始發涼,心上猛然壓上一塊千斤重的石頭。顫抖著推開殿門,入眼的便是夜旭尚未反應過來的神情,和他心口上一支繫著布條的羽箭。

  羽箭穿透了夜旭的身體,插進了他身後的牆裡去。那羽箭甚至還未停止晃動,錚錚作響。

  夜若錦踉蹌著走過去,顫抖著展開布條,下一刻卻猛然提劍將布條「哧啦」一聲斬成兩半。

  被齊齊斬斷的布條上赫然寫著一句:公主,遲了。

  字字飄逸卻遒勁有力,墨跡甚至還未幹。

  這字,,她一輩子都不會認不出是誰所寫——雲阡陌!

  夜若錦頓時感覺氣血直往上湧,恨不得將那想要毀天滅地的情緒發洩出來。

  這人,就料著她如跳樑小丑一般陷入他的局,她的一舉一動,怕是都沒逃過他的眼,甚至於,那話中赤裸裸的諷刺和挑釁!

  諷刺?夜若錦在心底也嘲笑自己。

  雲阡陌所書何嘗有錯?她為這天辰江山千算萬算,千防萬防,還是遲了,她沒防的過夜旭,讓天辰毀於一旦;她日夜操勞國事,憂心皇城,慎防四國,還是遲了,至得如此地步,自身難保,進退兩難;如今,她已疏忽了,只求得保下夜旭,還是遲了,陷入雲阡陌的局,世上幾人逃得出去……

  她這輩子,從未有過這種深深的無力感。

  夜無期此時也應收到消息,離開京城了。

  如今,哥哥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把七星衛放在了他身邊,只求他莫要有什麼閃失,否則,她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來。

  ——————————————天辰覆滅的分割線————————大殿外未有人覺察的一棵樹上,一男子隱匿在暗中,靜靜地看著如修羅場般的王宮,唇邊一抹風輕雲淡的笑,說不出的好看,說不出的雅致,竟比那天上的明月還要皎潔幾分。

  正是雲阡陌。

  他手上拈著一把流光溢彩的赤色長弓,看著夜若錦狼狽地脫身,眼中暗暗含著一抹得意和促狹。

  若是夜若錦看見,一定會認出那把弓——嬴朝至寶之一的逐日弓。

  「呵,這小東西還真是大意啊,」雲阡陌輕笑道,「她就不奇怪自己為何能如此順利的脫身嗎?」這般大意,可如何是好,他還不想失了難得興起的對她的興趣。

  雲阡陌身邊的一個暗衛默然了一下,道:「夜姑娘想必是被主子氣極了。」

  是「姑娘」,不是「公主」,天辰都亡了,又哪來的什麼公主。

  「主子,夜姑娘可能不會放過您的。」另一個暗衛有些擔憂道。是為夜若錦擔憂。

  這夜姑娘也真是可憐見的,居然敢和主子對上,真是可惜了她一身的本事。

  為夜若錦擔憂的那個暗衛腹誹到。

  「就怕她放過我!」,雲阡陌的笑意一下子變得意味深長,有些難以捉摸,「清河,寒池,夜無期的事,你們辦的如何?」

  被稱作清河和寒池的兩個暗衛聽到這話齊齊低下了頭,似是有些難以啟齒道:「回主子,屬下沒能順利完成任務,隻重創了夜無期。」

  最先說話的那個暗衛寒池接著說:「夜無期中了屬下的毒,傷及了筋脈,以他們現在的處境和身份看來,夜無期的那雙腿就算不廢,想要痊癒怕是也要等上幾年。」

  「足夠了,」雲阡陌點點頭,眼中的笑意卻達不到眼底,「國破家亡這場雪已讓她寒了心,再多些冰霜也未嘗不可,只看她受不受得了了。」

  清河寒池暗中對視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他們自小跟在雲阡陌身邊,深諳主子的性情。

  若是想放過夜若錦,就不必殺了夜旭,還殃及了夜無期;若是不想放過夜若錦,卻偏生沒殺了她,沒要了夜無期的命。

  如今,連他們也搞不懂主子到底想做什麼了……

  而前面的雲阡陌低喃:「難得出現個這麼有意思的小東西,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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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6 21:47:27 |只看該作者
☆、險些入魔

  夜若錦一路狼狽的出了皇城,為了躲開暗衛,身上又添了不知多少傷痕。

  皇城外的街道上,星辰晚點,百姓們早已入睡,偶爾傳來幾聲蟲鳴,襯得夜色更加靜謐安好。可誰又知,這般安好下藏的卻是一個國家的覆滅殆盡。牆裡牆外,竟是兩種景象。可笑。

  果真是世事無常。

  夜若錦眸色沉沉的看了這皇城良久,似是終於狠下心來了一般,扭頭轉身離去。這皇城,是父親一生的牽掛,是生她養她的地方,可如今再要回來,卻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她是想過回來時的樣子,卻不知,日後她回來時,竟是那般景象,那時再想起今日,卻是心頭思緒良多,感慨萬千了。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夜若錦尋了條隱僻的小路出了京城,一直馬不停蹄趕路到荒無人煙的郊外,四下看了看,見四周無人,才肯歇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煙花彈來,將它點燃。煙花彈在空中炸開,綻出一朵巨大的紅色煙花。不久後,遠處也空中也展開了一朵赤紅的煙花。

  夜若錦立即向著那個方向奔去。

  而那方,夜無期卻是一臉痛苦加不贊同,靠在樹上,對著身邊幾個有些許狼狽但較之他要好得多的黑衣人說到:「我說你們怎麼就死腦筋,我都說了別急著回應,小錦放信號彈你們就回?今晚本就事出突然,她要是再看到我這樣子,指不定能做出什麼事來,她到底是你們的主子,你們就忍心看著她那麼痛苦?」

  這話說得不錯,夜無期果真是瞭解夜若錦,但且不說夜若錦,他這一身傷估計是個人看了都會於心不忍。一頭墨發隨意披散著,有些凌亂不堪,暗紫色的錦袍上也沾有幾片樹葉和泥土,衣袍的下擺已被鮮血浸濕,衣服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腿上的傷已經被包紮了起來,可傷口處還是汩汩地流出黑紫色的鮮血,一看便知是中了劇毒。完全看不出往日那一派瀟灑風流的逍遙王爺的模樣。

  「若是不立刻回應,主人會更著急。反正主人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您就算瞞得了一時,也瞞不過一世。」離他最近的一個黑衣人說道。

  「更何況,雖然受傷的是您,但我們保護不力也是要受罰的。主人的怒火,可不是誰都能承受得起的。」另一個黑衣人故作輕鬆的說。

  「呵,那不若你來替我受苦,我替你受罰?」夜無期挑眉道,略帶些戲謔的口吻。

  然而話音剛落。「哥……」

  夜無期聞言一愣,回過頭去,看見了一身狼狽,眼裡含著淚水卻生生忍住不肯讓它掉下來的夜若錦。怪不得剛剛她的聲音裡都帶上了哭腔。

  「哥……誰幹的……誰幹的!?」夜若錦跌跌撞撞的走到夜無期身邊,「撲通」一下跪坐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攥住夜無期的衣袍,說的話近乎是嘶吼出來的。

  夜無期不甚在意的摸了摸她的頭髮,笑著道:「你那麼激動做什麼,我這個受傷的都沒喊痛,你……」話還沒說完,就被夜若錦凶狠的眼神給硬噎了回去。

  「你給我閉嘴!你以為你忍著不說我就不知道?明明很痛吧,連手都捏的骨節泛白了,你還想瞞我什麼?!」夜若錦緊緊抓住夜無期的手,帶著恨意和惱怒吼了回去。

  儘管那恨和怒並不是針對他的,夜無期還是被她的情緒嚇了一跳。怎麼會……這麼過激?

  「雲阡陌做的?」夜若錦強壓住憤怒,問道。

  「雲阡陌?這個我倒真不知道,來人是一些暗衛,身手嘛,倒真是比你這些七星衛好。」夜無期將手擱在夜若錦的頭上,話裡含著淡淡的揶揄,說完後似乎是才發覺他的話把七星衛推到了火坑裡,眼含著少的幾乎可以無視的歉意看了周圍的七星衛一眼。

  「若不是他,還能有誰?率兵皇城,殺死夜旭,如今連你也不放過,好啊,真是好得很!」夜若錦說著,竟低低的笑了起來,「真是……混賬東西!不過……也不怪他……是我無能……我無能啊!」

  「該死……都該死……」夜無期發覺她的低喃越來越不對勁,抬起她的臉來一看,霎時一驚!

  夜若錦的眼瞳已開始慢慢變成純黑色,這是,心魔!

  「小錦,小錦,醒醒,我是哥哥,小錦!」夜無期在夜若錦耳邊輕聲喚她,「想想天辰,想想夜旭,想想我,你還沒有報仇雪恨呢,若你就這樣沉淪,你甘心嗎?你真的,甘心嗎?」

  「我……我不甘心……我恨啊……」夜若錦的瞳子漸漸清明,眼底掩著滔天的恨意和怒火,「哥哥……我怎麼能甘心……」

  「既然不甘心,那就給我打起精神來,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夜無期呵斥道。終於是有點兄長的樣子了。

  「哥……我……對不起……」夜若錦囁嚅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對不起的是父親的信任,是天辰的子民!」夜無期捏著夜若錦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正視自己。

  夜若錦怔怔的看著他的眼睛,良久,才斂去一身的煞氣,面無表情,淡淡的道:「是,我知道了。同樣的錯,我不會再犯。」

  夜無期這才有些放心的放開了她。

  夜若錦起身,理了理衣裳,對夜無期說:「夜旭私下裡與天殷達成協議,京城中混進天殷士兵,雲阡陌率兵攻下皇城,夜旭被他所殺,天辰……易主。」皇城中發生的所有事情,皆被夜若錦用短短幾句話輕描淡寫的描述了下來。

  「嘖,雲阡陌……還真是讓人措手不及,防不勝防。」夜無期皺了皺眉,給予了一句評價,「那你接下來打算如何?」

  「先把你的傷治好,去天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就不信,他還能輕狂得了這一世!」夜若錦語調無甚起伏的說著,最後一句時,眼裡微微有幾分動容。

  此時的她,光華萬千,真當像那涅?重生的鳳凰!

  「好,走吧。———嘶」夜無期剛要起身,突然想起自己的腿受了重傷,疼得倒吸了口涼氣。

  夜若錦急忙扶住他,心疼道:「你看,我就說你瞎逞強。我背著你。」不由分說就把他往背上帶。

  夜無期很是嫌棄的看了看她,將她推開:「就你那小身板?得了吧你,你自己還受著傷呢。過來,你來背我。」說著,扯過他身旁的一個黑衣人,那黑衣人也十分聽話的將他背到了背上。

  「也好,」夜若錦說道,轉而又看了看周圍的七星衛,「你們保護不力,該……」

  除了背著夜無期的那個黑衣人沒辦法跪下外,其餘人都齊刷刷的跪下,一齊道:「主人恕罪,屬下失職,自當會去受罰。」

  夜無期在一旁懶洋洋的看著他們,又看向夜若錦:「小錦,算了。若不是他們,你如今見到的,可就是我的屍體了。」

  「哥哥,休要胡說。」夜若錦瞪了他一眼,卻也知他說的的確是實話,繼而對七星衛說道,「那此次先饒你們一回,若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是。」七星衛齊聲應。

  一行人離開,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身影。

  遊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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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6 21:47:55 |只看該作者
☆、驚鴻一瞥

  「哥……你的腿,可好些了?」夜若錦蹲在夜無期身旁,輕聲詢問。

  「瞧你,太心急了,哪有那麼快。不過是暫且穩住了性命,你且先不必擔憂了。」夜無期把玩著一把玉簫,漫不經心的回道。

  「好吧。那你在院中不要亂動,再掙開了傷口就不好了。你若是有什麼事情,就喚出七星衛,若是有什麼急事……」夜若錦喋喋不休的叮囑著。還沒說完就讓夜無期不耐煩的推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是要出門嗎?怎麼還不快走?」

  見他煩棄自己了,夜若錦無奈地歎了口氣,理理衣衫,起身向門外走去。快出門時,又不放心的回過頭來,把那句沒說完的話又說了一遍:「若有什麼急事,立刻遣七星衛來尋我。」

  這下夜無期卻是連瞧都沒瞧她一眼,逕自吹起蕭來。

  夜若錦對他實在是沒法子,料想剛才那番話七星衛想必也聽到了,才稍稍有些放心的出了門。

  然而夜若錦離家不久之後,就有不速之客上門來了。說起來這不速之客還是被夜無期的簫聲招來的。

  七星衛發現牆上那個探頭探腦的人兒,作勢要衝上去將其拿下時,夜無期自然也發現了,他停下簫聲,抬手示意七星衛不要輕舉妄動。

  牆外的那個人翻牆進來後,夜無期饒有興味的打量著她。來者是個約摸十六七的少女,身著一身嫩黃色的蝶紋束衣,梳著一個垂鬟分肖髻,模樣生的是極其漂亮,俏皮靈動,讓人看了就捨不得挪開眼珠。

  少女笑嘻嘻的湊到夜無期跟前,仰著臉十分嬌俏可愛的問他:「帥哥,你吹的曲子真好聽,能不能再給我吹一遍?」

  夜無期雖然沒聽懂那個「帥哥」是個什麼意思,但她想做什麼卻是清楚了。心裡卻是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呵,恕在下沒法滿足姑娘的心願了,這首曲子,若要說專門為一個人吹奏的話,那人只能是我的妻子。所以姑娘怕是要失望了。」夜無期戲謔的笑道。

  少女注意到了夜無期的腿,眼珠滴溜溜的轉了轉,呲牙一笑:「要不我給你治好你的腿,你就做我的夫君怎麼樣?」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說的都是假話,話裡頭調笑的意味都那麼明顯了,真當她傻逼呀。反正她也不是稀罕那首曲子,被簫聲吸引過來的是沒錯,可她卻是一眼瞧上了院中靜坐的那個男子,就是奔著他才來的。

  夜無期根本沒將少女的話當真,只當她是胡編亂造。他這傷若真像她說的那麼輕巧,何至於至現在都沒痊癒。反正,他都做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的打算了。

  見夜無期一臉不相信的神情,少女急了:「你別不相信呀,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全名百里情天,師從無心老人,本姑娘的名號在江湖上可是響噹噹的,人稱『百里神醫』,管你什麼病,本姑娘一律手到擒來。」

  「哦?你當真有那麼大的本事?」夜無期一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他不關心朝政之事,時常遊歷山水,「百里神醫」這個人他也是略有耳聞,難不成,真就是面前這個小姑娘?

  「當然當然,帥哥,這是你家吧,我給你治傷,這些日子我就住在你這了好不好?」百里情天急不可耐,兩眼幾乎都放光了。

  夜無期好笑的掃了她一眼。這小姑娘就這麼急著把自己往上送?

  「你若是住在這裡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可要記著你說過的話。」夜無期悠悠然道,「此處不光我一人,還有我妹妹與我一同居住,她近來情緒不太好,莫要說錯了什麼話惹她生氣,到時候可就是我也護不下你。」

  百里情天死死壓住心中按捺不住想要仰天嚎一嗓子的激動,使勁點了點頭。未來小姑子,一定得搞好關係!

  追逐男神第一步,成功!

  ——————————百里情天灰常激動的分割線——————————今日是雲阡陌拿下天辰,回國的日子,天殷臣民皆是出門迎接丞相回國。

  夜若錦進了個茶館,尋了個臨窗的位子,要了壺茶靜靜的坐著。

  窗外,不少百姓都放下手上的活計趕往城門去,儘管雲阡陌的兵隊離城門還有不短的距離。

  這些百姓臣民如此激動,不就是因為雲阡陌將天辰納入了天殷的版圖。對天殷人來說,是國家強盛,丞相大能,可對天辰的子民來說,就等同於滅頂之災,國破家亡,哪是那麼容易就能接受的?凡是事物,都是具有兩面刃的。一方得福,另一方,自然就只能承受那禍了。

  夜若錦看著窗外的景象,端起茶杯來淺淺的抿了一口,不屑的嗤笑了一聲。聲音很小,可還是有鄰座的幾個人聽清楚了,好奇的向她這方瞅了一眼,見只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女子,便又不甚在意的轉回頭去。

  夜若錦也掃了他們一眼,眸色冰冷不帶波瀾。果真是沒有認出來。夜若錦摸了摸臉上的掩蓋。

  如今她的樣子與她真是的樣貌並無什麼差別,可若說是一模一樣,偏又能看出那些不同來。不過是似像非像罷了。

  想到這兒,夜若錦眼中又騰起幾絲怒火來。

  若不是雲阡陌,她何至於現在現在這般躲躲藏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誰知道她有多想光明正大的以真正的身份行走於世,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若她真的那樣做了,後果只會是遭到無窮無盡的追殺。

  可今天自己卻一時頭腦發熱來看雲阡陌回國,真是給自己徒增煩惱。她既不像天殷子民那般敬仰愛慕雲阡陌,也不是自不量力的要來刺殺他,無非是瞧個熱鬧罷了。

  可這熱鬧,哪是那麼好瞧的?尤其是,雲阡陌的熱鬧。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回來了!」窗外街上突然響起驚呼聲。聞聲,夜若錦一驚,抬頭看向窗外。

  街道兩旁已圍滿了人,皇帝出行,大抵也就是這樣了吧。而讓夜若錦沒有想到卻又出乎意料的是,人群中有許多女子,雖是和其他人一樣看著城門的方向,卻是滿面含春,霞飛雙頰。這是要搞哪樣啊?!

  夜若錦頗感無力的轉過頭去,向雲阡陌行來的方向看去。人群忽然跟割麥穗似的齊齊跪下,夜若錦頓時感覺眼前的視野開闊了不少。

  雲阡陌騎著一匹照夜玉獅子馬,長身玉立,身姿挺拔,端坐在馬上,夜若錦在側面看不真切他的模樣,隻隱約可見他唇邊那抹一如既往卻又不帶絲毫感情的淺笑。似是察覺到了夜若錦的灼灼目光,雲阡陌向這邊看過來。

  夜若錦心下一慌,急忙轉過頭去裝作看向別處。雲阡陌的目光也未停留太長時間,像是極為隨意的掃了一眼,眼中劃過一道莫名的光芒,但轉瞬即逝。

  是不是真的沒有放在心上,恐怕只有雲阡陌自己心裡清楚了。

  夜若錦被他那一眼弄的心慌意亂,幾番冷靜之下,連忙起身離開了茶館。

  朝堂,是雲阡陌的天下,也是自己唯一插手的進去的地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萬事,還是應提前做好準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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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6 21:48:26 |只看該作者
☆、傲骨堪折直須折

  「民女葉錦,家父乃天辰吏部尚書葉長善。家父為國嘔心瀝血,卻遭天辰先皇質疑,後被奸人所害,使得尚書府上下一百零三口,滿門抄斬,無一生還。」說到此處,大殿上那神態恭敬,字字擲地有聲的女子眼中折射出恨意。

  滿門抄斬?呵,的確是不假,雲阡陌下手,哪能容留活口。

  繼而道:「此事想必天殷也有所耳聞。民女為家父的私生女,身份有恥,未入得尚書府,也未被人所知,幸而逃過一劫。如今天辰已死,民女大仇得報,因而想謀個出路。」

  「為謀生路,也不見得只有入朝為官這一條路。」天殷皇仍心有所疑,漫不經心的問道。

  九重天之上,卻左擁右抱,鶯鶯燕燕環繞,好不快活。

  果真是昏君!想必這天殷,不僅是雲阡陌撐起來的,也是雲阡陌一手遮天吧!女子想著,面上卻還是十分恭謹,微微頷首,回道:「家父為官,自然是要以承父業。」

  天殷皇沉思了一會兒,道:「這等事宜,朕一向不喜歡費心了,全權交由丞相處理便可。」說罷群芳環繞的走了。是以,方纔的問話是並無什麼作用的,不過是展現展現他現在那少得可憐的皇帝的權力罷了。

  不是他不想,而是雲阡陌根本容不得他插手。

  大殿中央的女子聽到「丞相」二字時,身子顫抖了一下,腳步不著痕跡的往後挪了一步。所幸無人注意到。

  這世上能如此怕雲阡陌的,也只有夜若錦了吧。天辰覆滅那日,她初嘗雲阡陌謀略,便狼狽如斯,何有不怕之理?那一日是她心頭永不散去的噩夢,雲阡陌就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夢魘!

  諸位大臣傾身開道,夜若錦看著那人眾星捧月似的走來,心裡竟禁不住得發怵,便低下了頭。

  「阿錦姑娘,原來姓『葉』?」好聽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夜若錦心裡一揪。這聲音,竟莫名的覺得熟悉得緊。

  正想著,上方傳來一聲輕笑,下巴兀地被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抬起,夜若錦不得不直視面前的人。

  瞧著他俊美無儔的面容,夜若錦面露微訝,心中卻是翻起了驚濤駭浪。

  雲淺墨,雲阡陌,根本,就是同一個人!是了,那雲淺墨也是天人之姿,隻怪她寡識了。若是,當年就殺了他,如今,還會有這麼多事情嗎?

  雲阡陌見她面色微變,唇邊噙起一抹晦澀的笑,不明意味。她這是,怕了?

  手指上還殘留著她臉上的溫度,雲阡陌轉身離開,走到御案前,提筆不知寫下了什麼,扔給身旁的一位大臣,便從容地坐到一旁的紫檀椅上。

  這朝堂之上,都是他說了算,她能做什麼,不過是全憑他心意罷了。她能做的,只有受著。

  倒是接過那張紙的那個大臣大驚失色,哆哆嗦嗦的念出紙上那兩個瀟灑如雲的大字:「…上、上卿…」

  殿內之人除了雲阡陌之外均是一愣。連夜若錦也不例外。

  上卿之位,僅次於丞相。

  天殷上卿的位子一直空著,如今卻將這權力交與一不熟知的女子,雲阡陌這是要做什麼?

  在場大臣心中思緒萬千,各有計較。

  而夜若錦此時是怨極了雲阡陌的。她對天殷並不十分熟悉,天殷的大臣也不竟然信任她,雲阡陌如今卻交與她如此大的權力,一下子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日後定然少不了有人針對排擠她。

  隻如此便還好,可莫要有人另起疑心將她的身份探出來才是……

  「阿錦姑娘。」雲阡陌看了她良久,突然輕笑道。

  殿內之人都看向他,這一瞧不打緊,倒是殿裡的小宮女臉上都浮現了些許紅暈。

  雲阡陌坐的極為隨意,兩腿交疊,身子微側,一手撐額,另一隻手食指一下一下的敲著木椅扶手,像敲在夜若錦的心尖上。

  明明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卻該死的賞心悅目。

  「你想為我天殷效勞,卻為何不跪拜於我天殷朝堂之上,還是說……汝有異心?」雲阡陌道。他的笑總像雲那般捉摸不定。

  夜若錦一愣,反應過來後,卻死死咬住下唇,不回答,更不跪。

  她本是天辰攝政長公主,從不必向任何人下跪,更不必說向仇人敵國下跪,在這天殷朝堂上,滿心憤恨,因而才未記起行禮。更何況,她的尊嚴,容不得。豈能是他說跪,她就跪的?

  諸大臣起初疑惑葉錦此人的出現,並未注意到此事,如今一經雲阡陌提醒,一時間疑聲四起。

  夜若錦身子僵直。這僅是個動作,卻更是一道坎,是一道天澗。

  見夜若錦沒什麼動靜,雲阡陌手上的動作慢了幾分,好看的眼睛危險地瞇起,聲音中透出濃濃的不悅和命令:「跪!」

  只一個字,便氣勢逼人。

  夜若錦衣袖下的手緊緊的攥成拳頭,不曾見那染紅的內袖。她的眼中一絲絲的瘋狂瀰漫上來,微微抬頭,卻觸及到雲阡陌似笑非笑的神情和他眼底那懾人的冰冷。夜若錦眼中的瘋狂一下子如潮水般盡數退卻,只留下鋪天蓋地的不甘和隱忍。她知道,若是跪了,就隨了雲阡陌的心意,日後如何,還未可知。但她若是不跪,極有可能下一瞬就被他格殺在這大殿上!

  這大殿氣氛,已堪比修羅殿。

  雲阡陌逼人的氣勢更甚。

  夜若錦深深地低下頭去,然後,向著雲阡陌的方向,緩緩屈膝,跪下,俯身行禮。她的身子在顫抖。

  殿中疑聲驀然壓下,靜得連呼吸聲似乎都聽得見。

  這一跪,彷彿過了千年。

  無人見,她因憤恨咬破的唇瓣,被鮮血染上血腥和戾氣;無人見,她眼中屈辱和仇恨交雜的眼神,醞釀在無聲的淚水裡。若說當初她瞧見雲阡陌時,昔日的那份情意便已消失殆盡,如今,新仇舊恨,怕是永生難滅了。

  雲阡陌的氣勢一下子散去,唇邊的笑意有些得逞的意味。

  既然她學不會乖巧和聽話,沒關係,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可以用以後的時間來慢慢教她。

  他就是看不慣她的傲骨和氣節。他要把這隻張牙舞爪的小貓的利爪,盡數拔除,把她的尊嚴和驕傲,狠狠地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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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6 21:48:57 |只看該作者
☆、旖旎春水

  夜若錦一臉木然的磨著手中的墨,聽著雲阡陌的屬下向他稟報。

  頂著個上卿的幌子,整天被他差遣來做些斟茶焚香、端硯磨墨的瑣事,還美其名曰「磨練心性」。真是……無恥!

  想到這,夜若錦手中磨墨的力道驀然大了幾分,墨劃著硯台的聲音格外清晰。

  雲阡陌分了心神,注意到這聲音,不禁輕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暗處的清河瞧得直咂舌:主子的脾性可真是越來越好了,允許葉姑娘聽他議事,還讓葉姑娘與他商政,就連葉姑娘發洩不滿主子都由著她。還有……清河睨了一眼同在暗處的幾個身影。

  七星衛。

  饒是他知道葉錦不可小覷,也沒料到叱吒五國的七星衛會在她手中。七星衛共有一千四百一十四人,最重要的有十四人,其名分別為: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如今在葉錦身邊的有七人,想來是近身保護她的,沒能見到「十四羅剎」的所有人,倒是可惜了。

  清河的表情有些惋惜。旁邊的寒池十分漠然的掃了他一眼。清河立刻臉色一正,別過臉去,直直的盯著房中的幾人。寒池你剛剛看錯了,他其實什麼也沒想,他一直在很認真的保護主子,嗯,就是這樣。

  ————————清河其實是個逗比的分割線————————屋中只剩兩人。

  「阿錦,礫榃已拿下,」雲阡陌端詳著鋪在案上的四國地圖,問道,「你覺得下一處要攻打哪裡?」

  「綏安?」夜若錦看了看地圖,回答說。他都問了是「覺得」,自己說了他也不一定會去攻打那裡。

  雲阡陌,他到底想要什麼?收了天辰還不夠,居然連天祁都遭了殃。若是他想要的是這天下,他的胃口會不會太大了一些?

  「綏安?是不錯,與礫榃相距頗近,民盛糧豐,只可惜地勢險要,是個易守難攻的地兒。」雲阡陌有些不贊同的搖了搖頭,接著道:「我要攻靖州。靖州雖不比綏安富庶,確實不少官員和皇親國戚的根基所在,若是奪下,多少能動搖了朝廷。也為日後行個方便。」

  夜若錦默然,自顧自地挑著香籠裡的焚香。半晌,輕闔上香籠蓋子,道:「你若想要,奪下便是,誰又能擋得了你?」這話說的便有些不客氣了。她也不想與他客氣。

  「也是。」雲阡陌輕笑,全似不在意。

  夜若錦不再理他,細緻的整理著架上的竹簡。

  雲阡陌也不專注於地圖,而是半躺在竹榻上,凝神望著那被晨曦披上一身風華的女子,專注得彷彿要把她的一眉一眼、一顰一笑都刻在心底,連他自己都未注意唇角的笑意變得真實,不似平時那面具似的笑,而是不自覺得,帶上了從心底散發出的溫暖。

  只是,他們之間,隔著看不見的仇恨。彼此心知,卻默契的都不挑明。誰能說得清是為了什麼呢?

  「阿錦,可恨我?」雲阡陌把玩著不知何時拿在手中的一把折扇,極隨意的問著明明這般嚴肅的問題,打破了這漫長的沉靜。

  夜若錦手中的動作滯了滯,微微點頭說:「恨。」所以她才忍,忍到萬事俱備,時機成熟之時,才可無須再忍,現在的她,還不行。

  「恨我覆了天辰?」雲阡陌又問。

  夜若錦只點點頭。她的父親,前任攝政王,在天盛、天諭兩國攻打天辰的那場逐鹿之戰中,戰死沙場。父親臨戰前離開王府之際,曾對她說,此戰凶險,若他不能平安歸來,便要她繼他的位子,守好王府,護好天辰。父親所言,果真成讖。

  父親在逐鹿之戰中陣亡,天盛天諭也敗兵退卻,年僅十歲的她被賜封為攝政長公主。卻沒想到天盛賊心不死,趁人之危又起兵天辰,以至於逐鹿之戰後不久,他便初露鋒芒,讓五國之內無人再敢小視這位年幼的攝政長公主。自此,天辰一直是國泰民安,直到雲阡陌的出現,使父親和她的心血,一朝殆滅。

  可如今,怕是不僅僅只有這些了吧。毀她家園,殺她親人,傷夜無期,損她尊嚴……這些賬,哪是那麼容易算清的!?

  「為何?」雲阡陌笑問。

  「家父為國一片赤血丹心,雖是被奸人所害,卻是昏君有罪,錯不在國,自然是要替父親繼承衣缽。」夜若錦斂眉道。在雲阡陌看來卻是難得的有些低眉順眼。

  「葉尚書,是死於逐鹿之戰之時?」雲阡陌忽然換了個話題。

  葉長善與父親是一派,父親戰死,葉長善沒了庇護因而被誣害,也算是死於逐鹿之戰。思及如此,夜若錦點頭稱是。

  「那阿錦姑娘可知道,逐鹿之戰,是由我領軍的?」雲阡陌的笑變得有些難懂,意味難尋,「不知當時阿錦可有戰死的親人?事至如今,已是故人舊事,阿錦可莫要怨我才是。」

  看著他唇邊那抹飄渺的笑意,夜若錦霎時如身墜冰窖,冰冷徹骨。

  雲阡陌,到時他才多大的年紀,竟然連父親都沒逃得過他的算計。父親,竟然是被他……

  夜若錦低著頭,不發一言,眼眶卻是紅了。雙手死死地攥成拳頭,劇烈的顫動著,骨節都捏的泛白,生怕自己一衝動就對雲阡陌出手了。

  誰能明白她現在的恨啊……

  雲阡陌忽然從她身後襲來,把她抱在懷裡,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裡,俯身在她耳邊輕言溫語:「做什麼那麼激動,這麼用力,若是把這麼漂亮的手攥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嗯?」

  感受到他撲在自己耳朵上的溫熱的呼吸和那個明明是溫暖的卻隻讓她感到害怕的懷抱,夜若錦的腦袋已經是一片空白了。「登徒子」這個詞就在嘴邊,可喉中就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千回百轉也說不出口,她覺得可能是自己不敢說。對,不敢。

  「怎麼不說話了?舌頭讓貓兒叼去了?」雲阡陌的聲音如摻了魔性一般輕輕撩撥著她,躲不開避不掉,只能受著。

  夜若錦身子僵硬的像一塊石頭,聞言略有茫然的搖搖頭,向瞳子深處看去,眼底卻是各種瘋狂的情緒交雜著。

  雲阡陌!他怎麼敢?!

  下一秒,卻自嘲的笑了笑。他怎麼敢?他有什麼是不敢的?!歸根結底,還是自己沒有能力罷了!

  雲阡陌在一旁安坐著,看著夜若錦站著一動不動,感受到了她情緒變化萬千,瞳中染上滿意的、惡劣的、得逞的笑意。

  小野貓,我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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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6 21:49:21 |只看該作者
☆、重色輕友的雲相

  聽見裡面「辟裡啪啦」東西倒地的聲音,夜若錦心下有些疑惑,但還是神色如常的推開雲阡陌書房的門。

  不期然的,屋裡空無一人,只有幾樣東西孤零零的摔在地上。

  夜若錦放緩呼吸,小心翼翼地進門去撿地上的東西。剛傾身,身後便傳來細微的衣袍劃風的聲音,夜若錦早有防備,急忙回身抬手便擋。

  來人估計是沒料到她能擋下,動作就那麼頓著,夜若錦看著她面前那張清秀的娃娃臉時,也是一愣。

  「你……」夜若錦剛開口,那人卻立刻閃身,在屋裡上躥下跳,一副不把她打暈誓不罷休的樣子,夜若錦只能應付著他。

  「魋小六,你做什麼?!」門口突然響起雲阡陌帶著些許怒意的聲音,接著是一顆棋子打在魋小六肩膀上時「哎呦」一聲和緊跟著的落地聲。

  許是覺著摔得太丟人了,魋小六一下子從地上躍起,揉著腰衝雲阡陌喊:「雲二你個混蛋!有你這麼重色輕友……」前面還喊得十分有氣勢,到最後卻連話都沒說完就噤了聲。

  夜若錦偏過頭去瞧雲阡陌,又是一愣。

  他眉頭微皺著,臉色有些難堪,也沒了平日裡笑吟吟的模樣。

  夜若錦有些疑惑,雲阡陌的情緒向來是看不透的,今日,他卻毫不掩飾他的怒意。疑惑完卻又在腦中將那個念頭狠狠的甩出去。他生不生氣,關自己什麼事,他要是氣死才好。

  見夜若錦看他,雲阡陌用帶著詢問的的眼神望過去。夜若錦搖了搖頭說了句「沒事」,便走過去站到了他身旁。

  雲阡陌盯著縮頭縮腦,一臉討饒相的魋小六,斥責道:「你又發什麼瘋!讓你來幫忙不是讓你來傷人的!」

  魋小六還有些不服氣的嚷嚷:「我不是沒傷到她麼!再說,我還不是以為她……」話音一下子止住。魋小六才意識到,他居然質疑了雲二的本事。他禁止的地方,有誰能進得去?這女子既然能進雲二的書房,肯定是得到他允許的。而且……雲二好像下了死令,禁止他進入雲二的書房的,要不是憑他和雲二的關係,現在早就被拖出去分屍了。

  但看眼下這情形,估計他也得吃不了兜著走。想到這,魋小六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雲二的手段,他可是比誰都清楚。

  眼見得在雲阡陌這兒討不到什麼寬待,魋小六就又湊到夜若錦跟前,討好似的說:「雲嫂子,你替我向雲二求求請吧,要不然準沒我好果子吃!」

  夜若錦向旁挪了一步,卻沒發覺離雲阡陌近的能讓人想歪,低頭道:「魋公子說笑了。」雲阡陌身邊的人,她一點兒也不想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雲阡陌掃了一眼身旁,眼裡有了淡淡的笑意。

  魋小六將雲阡陌的變化看在眼裡,表情有些許的納罕,也知雲阡陌不會再怪罪他,便鬆了一口氣。

  雲二一向是不生氣的,今日看來自己的確是惹惱他了,這怒氣,著實是罕見,不過也幸好,有個能影響到他的人,不然今日自己得被他收拾的親娘都認不出來。不過至於雲阡陌發火的原因,魋小六還是覺得有幾分委屈的。

  不就是怪自己剛才動手險些傷到雲嫂子麼,可剛才一番較量,雲嫂子的武功也不低呀,雲二真是小題大作了。雖然知道雲二非常討厭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沾染,可雲二對雲嫂子的佔有慾真是強得過分了。

  雲阡陌回頭向夜若錦說著:「『神出鬼沒魋小六』的名號,阿錦想必聽說過,不必我多費口舌了吧?」

  夜若錦點了點頭。魋小六,她何止聽說過,想當初她還派人請過他為天辰效勞。若是魋小六應了,便以禮待之,若是他不從,便就地格殺。只是她還是低估了魋小六,兩敗俱傷,也沒能將他帶到天辰,反倒結下了一個梁子。也是,雲阡陌的朋友,哪能是什麼省油的燈。

  現在,倒是想笑了。雲阡陌的朋友,當初沒有幫著雲阡陌禍害天辰就不錯了,自己居然還奢望讓他為自己效命?真是癡心妄想了。

  魋小六探頭探腦的又蹭了過來,不懷好意的笑著道:「嘖,阿錦啊……名不錯,叫起來也挺熟稔,不讓我叫雲嫂子那我叫阿錦行了。」雖說魋小六是調笑,但他那眼神夜若錦怎麼看怎麼詭異。

  雲阡陌輕飄飄的掃了他一眼,道:「你這成什麼規矩!少來套近乎,叫葉姑娘。」

  魋小六對著他就是一陣呲牙咧嘴:「雲二你個重色輕友的禽獸!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偏要叫她阿錦,你能把我怎麼著?」

  夜若錦在一旁低低的笑了一聲。這倆人,都是有名頭的人物,怎麼鬧的像小孩子似的。

  雲阡陌乜了她一眼,又對著魋小六說:「你大可以試試看。」這小子,最近膽子見長。

  魋小六不服氣的嘟囔:「雲二你也就只能威脅威脅我了……」

  夜若錦無奈的看著這倆人一來一往地唇槍舌戰,同時心裡也有些疑惑:「魋公子怎麼一直把丞相大人稱作……嗯……雲二?」

  魋小六怔了怔,隨即抓耳撓腮的解釋:「呃……其實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就是順口而已!」

  夜若錦裝作信了的樣子。既然不想說,她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魋小六,你去我書房尋什麼東西?」雲阡陌輕巧的轉移了話題。

  魋小六提起這個氣就不打一處來,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你還說!我不就要個珠子麼,你至於在書房裡設下那麼多機關防我嗎?!」

  「機關?什麼機關?我怎麼從來沒發現?」夜若錦問雲阡陌。

  「怕傷著你,所以每次你去時我都不動用。今天是為了收拾魋小六的。」雲阡陌理所當然的答道。

  「那那個珠子是什麼?」夜若錦才意識到重點,但對雲阡陌方纔所說的話,她卻是感覺有些晦澀難言的。明明不上心,明明知道自己仇視他,他又何必如此……

  雲阡陌淡淡地一笑:「靖侯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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