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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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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花日緋)贈君一世榮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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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7 00:51:32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會賢雅聚之中,幾個人神色凝重,聽著傅清流的話。

  「肅王殿下派人在查秋圍之事,似乎有了些頭緒,他既然動手查了,那就說明他確實懷疑了。上回我舅舅被他喊去府裡問話,也不知說了些什麼。眼看著我就要去五城報道了,真不知道這時候去是凶是吉。」

  傅清流的舅舅正是此時五城兵馬司的總督,上回傅清流自從聽了沈翕的建議之後,就對他舅舅提了要去五城,他舅舅倒是同意了,很快給他安排了個位置。

  無端端的,沈翕想起那日謝嫮說的話,說是她夢見了傅清流,要傅清流離他舅舅遠一些……如今傅清流倒是真去了五城,和他舅舅靠近了。

  「沈大,你實話跟我說吧,秋圍之事,跟你可有關係?你告訴我們,總不能讓我們到時候做個睜眼瞎,有什麼事,咱們兄弟商量著來總是好的。」

  沈翕看了說話的吳駿一眼,然後搖了搖頭,說道:

  「沒關係!若說真有關係,那我最多是順水推舟,查不到我身上來的。」

  眾人聽沈翕說了這些也就放心了,這件事肅王既然著手調查,那就一定會調查出個子丑寅卯來,如果這事兒和沈翕有關,那他們就要提早商議對策,可若這事兒和沈翕無關,那他們就可以淡定的坐山觀虎鬥了,看看肅王最後會扯出什麼大老虎皮來。

  這個幕後黑手,沈翕自然是瞭然於胸的,沈燁一而再動了想要殺他的念頭,那他也樂得他自己作死,他以為替他辦事的人全都被收拾了,這世上就再查不到什麼蛛絲馬跡了嗎?沈翕暗自勾唇。

  就算別人查不到,他還不能想點辦法讓別人查到嗎?

  走出會賢雅聚的時候,所有人都走出去了,沈翕在門口還是喊住了傅清流,兩人在門邊又說了幾句話,傅清流訝然的看著沈翕,然後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

  「行吧。我都聽你的。」

  沈翕點點頭,在他肩上拍了拍,這才翻身上了馬。

  *****

  趙三寶沒兩天就回來對謝嫮覆命了。

  「夫人,仵作已經驗過了。蘭姨娘死的原因是窒息,脖子上有明顯的繩子痕跡,身上都是屍斑,不過卻還能看出生前受過虐待,很多地方都有傷口,包括……那裡!而蘭姨娘的婢女則是溺死的,在水裡死了之後才給撈上來丟到亂葬崗去的。」

  趙三寶到底還是沒敢在謝嫮面前毫無遮攔的完全說出那些話來,不過,謝嫮看他的表情,似乎也已經明白過來,對他點點頭,問道:

  「當鋪裡怎麼說?」

  趙三寶立刻回道:「小人這幾天把京城二十多家當鋪全都問了個遍,確實沒有人去當衣服。不過,我覺得沒有人去當這才是最奇怪的,若是有人撿了她們的首飾或衣服,總要脫手才是,可是,像這樣什麼都沒有才奇怪呢。」

  謝嫮想了想,有些明白趙三寶的意思,說道:

  「你是說,蘭姨娘身上的東西,很可能還在府裡人手上?」

  趙三寶點點頭,說道:「小人猜想,應該是的。抬屍體去亂葬崗,若是看見蘭姨娘她們身上有飾物,那些人肯定不會放過,必會搜乾淨了才罷休,而這些人因為知道東西是誰的,所以,不敢隨意典當也是可能的。」

  謝嫮也覺得趙三寶說的很有可能,呼出一口氣,對趙三寶說道:「這事兒你只能暗地裡替我去查,時間不是問題,別漏了風聲才是關鍵。」

  趙三寶也從胡泉那裡聽來,因為夫人要去查的一個僕婦,在他們查到的第二天就死了,因此夫人才會這麼對他叮囑,當即點頭稱是,然後就退了下去。

  ******

  沈翕從外頭回來,就看見謝嫮抱著康寧在院子裡玩耍,前些天她讓人在院子裡做了個鞦韆,母子倆正坐在上頭,小小的搖晃著,看見沈翕,謝嫮原想起來相迎,沈翕卻走過來對她搖搖手,謝嫮便坐在鞦韆上沒有動。

  康寧看見沈翕,揮舞著兩隻手要他抱,嘴裡還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前兩天聽乳母說,他嘴裡曾經冒出一個『弟』字,不過像是湊巧,之後再讓他說,就從來沒說過了。

  可現在看見沈翕走來,康寧就突然在謝嫮手彎裡跳了起來,還沒長牙的嘴裡冒出一個『滴滴』的聲音,讓謝嫮驚訝的同時,也讓沈翕加快了來到他身邊的腳步,彎下身子和他對視,心急的說道:

  「乖兒子,再叫一聲聽聽。」

  別說沈翕了,就是謝嫮也是第一次親耳聽見他喊,也是新奇的不行,跟著沈翕後面說道:「是啊寶寶,再叫一聲。」

  康寧掌嘴吧唧了兩下,然後看看謝嫮,然後又回頭看著沈翕,小屁股開始向上跳起,手也去抓沈翕的頭髮,沈翕笑著將他接了過去,讓他騎在自己的肩膀上,帶著他去花園裡遛彎兒去了。

  謝嫮揉了揉手臂,覺得康寧這兩天真是重了不少,從前她抱半個一個時辰都不累,可現在不過抱一會兒,手臂就有些發酸了。

  從鞦韆上下來,跟著他們父子倆去了花園,見康寧不知從哪裡扯了一朵花拿在手上,好奇的左看右看之後,就要往嘴裡塞,謝嫮看見了,趕忙上前去阻止,用一隻小布包把花從康寧手裡替換了下來。

  夫妻倆在花園裡行走,一路說說笑笑的,沈翕對謝嫮說道:

  「大舅哥升戶部侍郎的調任,大概這幾天就能下來了,然後再過幾個月,父親也能從保定回來,內閣孫閣老告老還鄉,聖上屬意讓吏部尚書頂上孫閣老的缺,尚書一職也就空了下來,等到年底考核之時,父親只要在保定任上有些耀眼的功績,怕是這尚書一職也不在話下。」

  謝嫮聽著沈翕的話,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良久後,才對沈翕說道:

  「夫君……其實如果是因為我,真的不必特意提升他們,你如今才剛剛認祖歸宗,一下子提拔了大舅子和岳父,在外人看來是不是有點……」

  沈翕伸手牽住了謝嫮的手,將之放在掌心摩挲,說道:

  「你又在瞎想什麼呢!就算我認祖歸宗,可是,吏部尚書和戶部侍郎,這樣的官職,可不是我想升誰就能升誰的。」

  謝嫮轉頭看了一眼他如雕刻般俊美的側臉,說道:

  「可是也止不住那些官員對你奉迎拍馬,因為那是你夫人的哥哥和父親,所以就格外高看一眼,然後破格提升他們。這樣的提升,實在叫人沒底,更何況,天下無白吃的午餐,若是你收下他們這人情,將來又不知該如何償還,與其那時受制於人,不如現在就拒絕來的好。」

  謝嫮是發自內心的不想讓沈翕為難,她的父兄要什麼樣的職位,他們自己去爭取,若是靠這樣的關係,到時候就算到了任上也不會有人服氣,然後再惹出什麼亂子來,反而拖累了沈翕,害了他們自己。

  沈翕失笑:「你真的想太多了。而且也實在對大舅哥和岳父大人沒有信心,即便他們沒有和我的這層關係,他們的辦事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就算他們能夠升的這樣快,和我有那麼一點點關係,可是卻也不是絕對的,若是他們本身就是酒囊飯袋,又怎麼可能走到今天呢?」

  沈翕的話雖然是寬慰謝嫮的,可是,謝嫮還是明白的,夫君口中有那麼一點點關係,那就是有很大關係了,父親入官場不過十年的功夫,一路摸爬滾打,七八年才做到了吏部司正這個職務,可是這短短的三年之中,就連升兩級,從副司正到地方司正,然後再到尚書,這兩級有些人窮極一生都未必能夠跨越,可是,她的父親用了短短三年就走過來了,這樣的經歷,如果說沒有人在他背後推波助瀾,誰又會相信呢。

  更別說她的哥哥謝韶,入戶部掛名也才兩三年的時間,一入戶部就接了發放北塘凱旋士兵的事情,並且還間接引出那樣一件大事,將伏王殿下都牽扯在內,可這件事情若是被人追究下來,哥哥沒有人在背後撐腰,憑他的身份背景,又如何不降反升呢?

  謝嫮的目光不住看向沈翕,只覺得他的側眼在夕陽餘暉之下更顯得如雕刻般俊逸出塵,彷彿自帶光暈般叫謝嫮看的入迷,康寧的兩條小胖腿耷拉在沈翕的肩膀上,沈翕怕簪子戳到康寧,已經將頭冠解開,只留下一個以黑色絲帶綁著的髮髻,康寧兩隻手抓著沈翕的髮髻,嘴裡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東西。

  沒有回頭,沈翕就知道身邊的那個女人在看他,伸手勾住她的肩膀,將她拉入懷中,謝嫮先是驚訝,然後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看見之後,才紅著臉任沈翕摟著肩頭,此時無聲勝有聲,謝嫮的心中似乎被甜蜜充斥著,這是她歷經兩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被人從頭到腳,再到每一根頭髮絲都寵愛著的感覺,真的是太美好了。

  而給了她這樣充實安全感的男人不是旁人,就是她的夫君,她的主子,上一世,陰差陽錯與他失之交臂,而這一世,無論如何她一定不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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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又過了幾日,傅雙挺著個肚子上門,遞了帖子進來見謝嫮。

  姑嫂倆坐在花房裡,謝嫮派人在花房裡支了小桌子,花房裡暖和芳香,又被打理的十分幽靜,謝嫮用一隻七彩琉璃色的茶壺給傅雙倒了一杯茶,對她說道:

  「這是蜜茶,你懷著身子,喝這個不礙。」

  傅雙和謝嫮相熟,也不與她客氣,笑了笑後,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只覺得不僅蜜意濃濃,還另外有那果香之氣,喝起來果真齒頰留香的。

  「你哥哥的任書這兩天就要下來了。我真是沒想到,他竟升的這樣快,這裡頭總是少不了妹夫提攜,保定那裡也來了信兒,爹娘過段時間也能回來了。咱們總算一家又能團聚了。」

  謝嫮但笑不語,這些事情,沈翕之前就已經和她說過了,所以,她並不驚訝,只覺得此刻不管傅雙說什麼,她都像是心口塗著蜜一般。

  「爹娘在外頭這些年,也虧得嫂子在家裡辛勤照應,如今你又懷了身子,到母親回來,正好能卸卸重擔,好好兒的休息幾天。」

  傅雙聽了謝嫮的話,也是笑得開心:「我有什麼辛勤的。不過是做了媳婦子該做的事情,我的出身不好,能夠嫁進謝家是我這輩子運氣最好的一件事,從前我總怕你哥哥會突然不對我好,因為我姨娘就是那樣說的,像你哥哥這種出身的嫡子,身邊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甚至我從小都沒有奢望,有一個正經嫡子出身的人回去提親,讓我做正妻,憑我姨娘的身份,我以為我只有做妾室的命。你哥哥真的很好,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樣,當然妹夫也是這樣,我全心全意的對你哥哥,每次讓他去找其他女人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怕他離開我罷了。」

  謝嫮見傅雙突然感慨,又想起之前聽說她和哥哥之間發生的事情,不禁搖搖頭,傅雙的那種行為,其實就是沒有安全感,她的姨娘是妾侍出身,在榮安郡王府裡並沒有地位,傅雙從小生活的環境造就了她如今的性格,或許是堅毅的,可是也太缺乏安全感了。

  她和謝韶能走到今日,謝嫮也明白,與哥哥的不懈努力脫不了干係,她也知道傅雙此刻定然是發自肺腑的在說這件事,因此並不做聲,只是挑了一個點回應道:

  「哥哥是不一樣的,我那位是不是可還不知道呢。」

  謝嫮的話雖有自謙的成分在內,可是卻也有那麼一點是發自內心的,沈翕對她有多好,她也是看到的,她能夠理解傅雙對哥哥的那種不安情緒,她對待沈翕其實也是這般,她從骨子裡就覺得兩人身份懸殊太大,她與他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少年夫妻原配,她從一開始就是知道沈翕今後身份的,他的尊貴只有她知曉,因此,又怎麼敢奢望他這樣一個天下最最尊貴的男人,身邊只有她一個女人呢。

  而上一世,他的身邊也確實不止一個女人。

  傅雙僅想了想便就明白了謝嫮的意思,沈翕如今已經認祖歸宗,成了大皇子封璩,雖未封王,不過身份卻是擺在檯面上了,這樣一個天潢貴胄,若說他今後身邊沒有其他女人,這些話就是她現在說出來安慰謝嫮,謝嫮乃至於所有人,又有幾個會相信呢。

  雖說妹夫現在對這個妹子十分好,可是誰又能保證今後他還會繼續好下去呢?別說是妹夫,就是謝韶和傅雙說了那些話,傅雙也是花了好長時間才決定要不要去相信的。

  而沈翕和謝韶兩人的身份又差了好幾個檔次,自然不能相提並論了。

  傅雙湊過來對謝嫮問道:「我既入了謝家的門,那咱們就是一家,妹妹你與我說句真話,妹夫對那個位置可有心?」

  謝嫮看著傅雙,半晌沒說出話來,如今謝嫮只想知道,她這話是自己想問,還是哥哥想問。思慮良久之後,傅雙見她不說話,於是又繼續說道:

  「其實你也該想到,這事兒不是我主意問的,是你哥哥。妹夫對他的提拔他又怎會不知,在朝為官,只要過了那界限,就總要成立自己的黨派,或是依附一派,從前不知道妹夫身份,猶可混混,可如今卻是不得不早作籌謀了。你哥哥有些話不好直接問妹夫,便差我來問你,若是妹夫有那心思,你哥哥與公爹自然與妹夫是一路的,若妹夫沒那心思,那咱們又該投靠誰,這些總要得個妹夫明確的說法才是。」

  謝嫮看著傅雙,見她表情也是比較凝重,謝嫮深吸一口氣,說道:

  「這些事情如何能有什麼確切的說法,就是去當面問夫君,他也不能立時就給出一個確切說法來。不過,就我的私心而言,自然是希望爹爹和哥哥與夫君站在一條線上的,如今夫君身份才剛剛露出,一切還不明朗,這件事我覺得可以不必操之過急,嫂子儘管回去告訴哥哥,就說我說的,讓他只管放寬了心替夫君做事,管他是跟誰不跟誰,有心還是沒心,不管怎麼樣,咱們謝家有我在一天,那就是和夫君拴在一條繩子上的,就算你們不說跟誰,旁的派系也只會將你們歸來夫君這一派的,乾脆什麼都不要想,做好事就夠了。」

  傅雙盯著謝嫮看了一會兒,也是表情複雜的,可是卻也不能否認謝嫮說的這些不對,原本就是這樣的,有謝嫮這個姑奶奶在,謝家和大皇子那就是綁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些事兒其實哪裡需要特意的出口問呢。

  而謝韶之所以讓她來問,其實倒也不是真的要傅雙替他問出個什麼子丑寅卯回去,而是一種態度,他是想借傅雙的口告訴謝嫮,他如今的一切都是拜妹夫所賜,因此今後對妹夫那是鞍前馬後,在所不辭的,不管大皇子奪嫡還是不奪嫡,反正他謝韶就是跟著沈翕干!

  只要把這個思想傳遞出來,她今天來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又和謝嫮在花房裡小坐了一會兒,然後一同去看了看康寧,和他玩兒了一會兒,傅雙也就提出告辭。

  *****

  謝嫮送走了傅雙之後,回到主院,遇見竹情,湊上來稟報,說是二夫人和蓮姨娘在花廳等她。

  「二夫人聽說夫人在會客,便沒讓奴婢們去通傳,只說在花廳裡等夫人會完客去找她便是。」

  謝嫮奇道:「二夫人可曾說來找我什麼事?」

  竹情搖頭,說道:「二夫人倒是沒說,不過瞧著許是喜事。」

  謝嫮去到了花廳,果真看見二夫人長孫氏和蓮姨娘正經坐在太師椅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長孫氏的表情相對輕鬆,蓮姨娘卻有那麼點心不在焉,臉色依舊十分蒼白,整個人憔悴的不行。

  見謝嫮進來,長孫氏便站了起來迎上前,謝嫮扶住她要行禮的動作,說道:「二夫人快別客氣,原是我怠慢了,娘家嫂子遞了帖子進來拜訪,我在花房裡,也每個丫鬟知會,實在不好。」

  長孫氏自從沈翕搖身一變成了大皇子之後,對謝嫮的態度也是發生了驚天的轉變,慇勤的不得了,連連搖手:

  「皇子妃可莫要這麼說,折煞我們了。」

  謝嫮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蓮姨娘,對長孫夫人說道:「不知二位來滄瀾苑所為何事?」

  也不叫丫鬟通傳,一味的在這裡等,謝嫮料想該是家事才是。

  果然長孫氏連忙回道:「哦,是這樣的。府裡二老爺最近想納兩個妾侍,人已經定下來了,五日後就抬進來,二老爺想在院子裡擺幾桌酒,請各房的人都去熱鬧熱鬧,到時候還請大皇子和皇子妃賞臉。」

  謝嫮揚眉:「二老爺納妾?還要擺酒?」這納妾的規矩,謝嫮還是第一回聽說。

  長孫氏點頭,似乎並不覺得不妥,說道:「是啊。這也算是沈家的特別規矩了,沈家老爺納妾從來都是這麼來的,請各房吃酒,雖不是什麼體面的大事,不過各房找個由頭聚聚也是好的。」

  謝嫮的目光在長孫氏和蓮姨娘之間回轉,蓮姨娘臉色憔悴,略微帶著些病氣,面無表情的聽著二夫人說二老爺納妾擺酒的事,竟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而反觀長孫氏,倒是一派喜氣洋洋,就好像納妾的不是二老爺,而是其他老爺一般……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謝嫮突然覺得這件莫名其妙的納妾事件透著一點懸疑……來了興趣,遂問道:

  「不知納的是哪家的良妾?」

  長孫氏一愣,沒想到謝嫮還真的對這事兒感興趣,回頭看了一眼蓮姨娘,臉上堆出了敷衍的笑,說道:

  「嗐,哪裡是什麼良妾呀!也不知哪裡來的狐媚野路子,在外頭勾住了二老爺魂兒,說什麼也要把人納進來。」

  既然她不說,謝嫮倒是也不想勉強追問,又與兩人寒暄幾句之後,長孫夫人也識趣的提出告辭了。

  待她們走後,謝嫮就招了花意來問,誰知道,原本她只是想隨便問問,讓花意前去打聽打聽的,沒想到這丫頭倒是早打聽好了,對謝嫮說道:

  「二夫人哪裡好意思說那妾侍的身份呀,不過狐媚野路子倒是真的,那妾侍是城中花樓裡的娘子,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一條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的貨色,也虧得二老爺不嫌棄她髒。」

  二老爺要納的這個妾侍,身份倒是令謝嫮驚訝的。二老爺這是發什麼瘋,好端端的納個花樓娘子回來做什麼?偏偏二夫人還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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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2章

  晚上,謝嫮準備把這件事情告訴沈翕聽聽的,想問問他怎麼看。可是,沈翕傍晚卻派人傳話回來,說是宮裡最近有事,他這幾天都會在宮裡,所以今晚就不回來了。

  過了幾天之後,沈翕從宮裡回來,謝嫮迎上前去伺候:「夫君回來了。可用過膳了?」

  沈翕撫了撫她的面頰之後,才說道:

  「只是回來取些東西,先前在宮裡吃過了。」

  謝嫮有些訝然:「啊?取東西?那待會兒還要回去嗎?」

  沈翕點頭,接過謝嫮遞來的乾淨帕子,擦了擦手和臉之後,點頭說道:「是啊,我洗個澡,待會兒就要走了。」沈翕說完這話,便往浴池走去,見謝嫮還在發愣,不禁回頭說道:

  「還站著幹嘛,我說待會兒我就要走了,還不進來伺候。」

  「哦,是。」

  謝嫮聽到伺候兩個字,猛地一驚,然後將手裡的帕子掛在花架子上,便隨著沈翕入了內,原以為只是伺候他洗一回澡,可是真沒想到沈翕所謂的『伺候』另有深意,謝嫮一是不察,就著了他的道,在浴池裡就被拖著胡鬧了一回。

  幸好沈翕時間不多,也不敢混鬧,只一回就放過她,穿上衣服匆匆的又出門去了。

  謝嫮筋疲力盡趴在浴池邊上,這才想起被沈翕那麼一胡鬧,家裡的事情她都沒機會和他說,不過家裡的事情和他如今要做的事情,孰輕孰重,謝嫮還是分的清的,只希望他在宮裡也能照顧好自己,別的也就不敢多想了。

  二老爺的納妾宴雖說只是在府裡操辦,不過也是熱熱鬧鬧的就是了,二房被裝點一新,到處掛著紅燈籠,從主院到偏院,每一處都熱熱鬧鬧的。

  謝嫮如今身份不同,長孫夫人去滄瀾苑請她原本倒也不是讓她一定要參加,只不過是告知一聲,反正不過一個妾侍罷了,謝嫮不去也沒人會說什麼,二房的事情,謝嫮是不願去攙和的,當天也就只派了玉綃玉錦去看了看,禮成之後就回來了。

  「新姨娘倒是長得十分風流,嘴角噙著笑,見誰都很和氣,二夫人沒出席,其他夫人自然也沒出席,也就二房的幾個管事,新姨娘家裡連一個娘家人都沒來。」

  玉綃對謝嫮稟報,謝嫮點頭。這姨娘既然是花樓出身,自然沒有什麼家人了,又是進來做妾,不是什麼體面。

  「奴婢們也就待了一會兒,看著新姨娘被婆子領入了西北偏院便回來了。」

  謝嫮和康寧在床上玩兒丟絹子玩兒,聽玉綃這麼說了,謝嫮漫不經心的問道:「新姨娘住西偏院?」

  玉綃點頭:「是。」

  「行了,你們下去休息吧。」謝嫮又給康寧手裡遞了個沙包之後,對玉綃說道。

  兩個丫頭便退了下去,謝嫮和康寧又玩兒了一會兒,便讓乳母將康寧抱去碧紗櫥睡覺去了,自己靠在床頭坐了一會兒針線之後,讓竹情進來熄了燭火,睡了下去。

  可是睡下還不到兩個時辰,就被竹情又喊醒過來,睜開眼睛,就看見竹情一臉焦急的表情,說道:

  「夫人,國公爺出事了。」

  謝嫮眼睛一瞪,從床鋪上坐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後,問道:「怎麼回事?」

  竹情便簡略把事情和謝嫮說了:

  「聽二夫人院裡的人說,國公爺後半夜突然發了癲癇,現在已經去喊太醫了,夫人要不要也去看一看。」

  看是一定要看的,畢竟國公沈燁現在還是謝嫮名義上的公公,可是,謝嫮還是想問清楚就是了。

  「好端端的,怎麼發了癲癇?」

  竹情說道:「二房管事的來回,說是可能國公爺晚飯時多吃了一些葷菜,之前鄒太醫就和國公說過,要他戒酒,戒躁,戒葷腥,可能昨天晚上用多了……」

  謝嫮從床鋪上起來,入了內間換裝,對竹情所說的猜測很不以為然,腦中靈光一閃,穿戴整齊之後,走出門外,喊來了趙三寶和聶戎,沈翕入宮侍奉之後,就把聶戎和趙三寶留在滄瀾苑供謝嫮驅使,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謝嫮在兩人面前低語幾句之後,兩人便領命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見他們去辦事了,謝嫮才帶了花意竹情往國公居住的西沁園走去,園子裡已經圍滿了人,老太君心心唸唸兒子的身體,大半夜的也起來了,二老爺和三老爺也在院中等候,對他們而言,國公沈燁是整個定國公府的頂樑柱,誰出事都可以,就是沈燁不能出事,整個公府都要指望他來撐起運作。

  看見謝嫮來了,老太君也沒那個心情迎上來,長孫氏和萬氏前來給謝嫮行禮,長孫氏用帕子掖了掖眼角,倒是不見多傷心,只是做個樣子罷了,而一旁的萬氏,臉上表情就比較有趣了,尤其是在謝嫮問起國公怎麼回事的時候,萬氏臉上的表情就更加的耐人尋味了。

  「嗐,有什麼呢,不過就是吃壞了東西,國公爺要吃,誰還敢攔著不成。」

  雖然話是這麼說的,可是萬氏的表情中卻包含著十足的不屑。

  長孫氏見謝嫮盯著萬氏在瞧,臉色也是一變,對萬氏呵斥道:「你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不過就是老太君說了你兩句,你還就上臉了?」

  萬氏欲言又止的在長孫氏和謝嫮之間回轉,然後才冷哼一聲,裊裊婷婷的轉著腰肢走開了。

  長孫氏替萬氏和謝嫮打招呼,說道:

  「這麼晚了還勞煩您,實在過意不去。別看老三家的這樣子,許是半夜起來有些脾氣,就給老太君說了幾句,此刻正是不服的時候,待明兒我帶她氣您跟前兒請罪。」

  謝嫮擺擺手,說道:「二夫人言重了,三夫人也是耿直,只不知國公爺此時情況如何。」

  正問著話,鄒太醫從房間內走出,老太君率先迎了上去,將鄒太醫請入了抱夏之中,兩人密談,說了一會兒之後,鄒太醫才從抱夏裡出來,老太君就直接去了房間,半晌後,就派人出來和大夥兒說話,說國公爺是吃壞了肚子,現在已經沒事,讓大家都散了,不用入內探視了。

  謝嫮雖然心中驚疑,卻也從善如流,轉身往滄瀾苑走去,三夫人住的錦繡園和滄瀾苑相隔不遠,原本是要一起回去的,可是長孫氏像是在防著三夫人和謝嫮說什麼似的,竟然主動提出要送謝嫮回去。

  一直將謝嫮送到了滄瀾苑門口,看著她入了內,長孫氏才回頭追上了萬氏,兩人並肩一起走著,寒涼夜色之中,兩人的丫鬟在前頭打燈,她們在後面並肩而行,似乎低頭說著什麼。

  謝嫮對這件事就覺得更加奇怪了,轉身回到了滄瀾苑中,聶戎早在院子裡等她,見她回來,上來稟報,說道:

  「夫人,人已經帶回來了,就關在西廂柴房裡,不過,她似乎有些……夫人去看了就知道。」聶戎的神情有些異常,他替沈翕做事,從來都是從容淡定的,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說明那人是真的有問題。

  謝嫮點頭,往西廂柴房走去,先前就是她聽說國公病了,大家一定都回去他的院子,然後就讓聶戎去了二房的西偏院把今日的那個新姨娘給擒了回來。

  她的直覺中,沈燁這件事情和這姨娘脫不開關係,可是到底內裡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謝嫮覺得還是直接查問比較好。

  推開柴房的門,看見的景象也很讓謝嫮驚訝,聶戎和趙三寶不敢進門,只守在門口,謝嫮帶著花意竹情進了房,看見地上一個妖嬈的身姿正扭動著水蛇般的腰肢,媚眼如絲,臉頰酡紅,要不是手腳被綁著,沒準就要做出更加不雅的舉動來了。

  謝嫮不管怎麼說,都是嫁過人的婦人,可花意竹情就不同了,兩人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紛紛掩唇驚呼,聶戎站在門外對謝嫮說道:

  「屬下找到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樣,外面的衣服是我幫她穿的,內裡穿的東西已經不成樣子,身上也有很多處傷口,她是中了香藥,夫人若是急於問話,那就潑她一盆水,應該能夠清醒過來的。」

  謝嫮的確有話要問她,便點點頭,對花意使了個眼色,花意便領命下去,沒多久就端了一盆涼水走進來,一下子潑在了那扭動不已的新姨娘身上。

  一盆水下去,那姨娘似乎有些清醒過來,迷茫的瞪著眼睛看著這陌生的地方,謝嫮蹲在她前方不遠處,對她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謝嫮的問題在那姨娘口中得到了準確答案,一時驚訝不已,走出柴房時,她的表情都有些難以置信,雖說先前在心裡已經猜到了一些,可是如今聽當事人親口說出來,卻又是另一番感受。

  這新姨娘哪裡是二老爺沈蚪的姨娘,分明就是國公沈燁的姨娘,先前沈燁就是因為和她在二房的西偏院中胡鬧,一時興奮過了頭,這才被刺激的撅過去。

  謝嫮知道,國公沈燁和天和帝的約定,一輩子只能有洛氏一個妻子,不能納妾,而她今天問出來的事實卻已經偏離了這個誓言,沈燁這受不住寂寞,暗度陳倉了。

  而那新姨娘身上的傷痕,也讓謝嫮覺得十分眼熟,之前莫名死去的綠珠和蘭姨娘,屍體上不就是這樣的狀況嗎?只不過,她們沒有這個姨娘運氣好,比沈燁技高一籌,讓沈燁昏厥過去,她才得以逃過一劫,要不然,憑她這中的藥性,再加上她身上的傷痕,這麼一夜兩夜過去,也難保她不會像綠珠和蘭姨娘那樣香消玉殞。

  不得不說,國公沈燁的手段實在是太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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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7 00:52:08 |只看該作者
 ☆、第163章

  問完了事情,謝嫮讓聶戎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那瑟瑟發抖的新姨娘送回了西偏院中。

  謝嫮整整一夜都在消化這件事情,第二天就聽說了那新姨娘被送出府的消息,謝嫮早就派了聶戎跟在後面。在適當的時候,把人救走藏起來。

  沈翕這一回入宮一待就是二十多天,每天都會派人回來府裡傳話,說不回來睡,謝嫮也知道,這是他變相的跟自己保平安,讓她不要擔心,除了心裡暖暖的之外,謝嫮不可避免的還是有些擔心的。

  果然,在沈翕入宮後的第二十六天,宮裡傳出來一個消息,伏王殿下被褫奪封號,降等流放。

  這個消息無疑在京城掀起了滔天巨浪,就連謝嫮這等深宅婦人都知道了,可見這個消息影響有多麼巨大。

  謝嫮想起之前沈翕提起北塘戰役有貓膩一事,便知道伏王殿下肯定是因這件事情被天和帝發現,並且證據確鑿,如今被統一發動下來,而沈翕這段日子在宮中,在這件事裡,到底起了多少作用謝嫮如今還不好說,到底他只是脅從還是主導,實在讓她弄不清楚,政治上的事情,她不懂,而她也完全相信沈翕這個天生權術玩家的本領。

  而這件事大家也只看到了結果,並不知道內情,天和帝對伏王的褫奪旨意中也只是寫伏王欺上瞞下,情節惡劣等,並沒有說明他到底怎麼欺上瞞下,而多少知道一點內情的謝嫮卻是明白天和帝的意思,如果說北塘戰役確實如沈翕所查出來那般以敗充勝的話,那這件事的確足以毀掉伏王,並且這事並不能說明,說明之後,就有動搖軍心的可能。

  伏王殿下的事情之後,謝嫮又在家裡等了幾日,沈翕才從宮中姍姍而歸,身後跟著傅清流和吳駿,謝嫮聽說他回來了,就早早就在院門前等候,沈翕一見著她就笑了起來,謝嫮疾步走過去相迎。

  夫妻倆凝視還未說話,沈翕身後的傅清流就突然上前,對謝嫮深深做了一揖,嚇得謝嫮不知所措,沈翕也不阻止,等傅清流行完禮之後,才讓他起來,叫人領他們去了書房,自己則和謝嫮去到主院,打算梳洗一番後,再去書房和他們議事。

  謝嫮一邊伺候沈翕換衣服,一邊奇怪的問道:「傅公子這是怎麼了?是夫君讓他給我行禮的?」

  沈翕低頭看著在他身前忙前忙後的謝嫮,只覺得多日不見,她像是瘦了些,肌膚瑩潤,吹彈可破,五官說不出的精緻,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向他訴說衷腸。

  這一個月是他們成親一來,分隔時間最長的一次,沈翕的衣服還沒換好,只穿了一隻袖子,沈翕就一把撈起了謝嫮,將她拉起來抱在懷中,猛地一頓親之後,兩人都氣喘吁吁,不知不覺間就抱著走出了淨房,幸好沈翕回來之後,一般都是謝嫮親自伺候,丫鬟們全部被打發出去,兩人就算從淨房一路糾纏到羅漢床上,也沒旁人看見,兩人麻花兒似的纏在一起,謝嫮雖然覺得羞赧,但是這種被人抱在懷裡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讓她就算矜持也不想破壞這種親密的感覺。

  沈翕不回答謝嫮的那個問題,反而在她耳邊輕聲問道:「可想我了?」

  溫柔的氣息噴灑在謝嫮的耳垂之上,說不出的曖昧,謝嫮只覺得沈翕根本不用做其他的,只在她耳邊說說話,就能把她弄得渾身發熱,四肢發軟起來,低著頭不說話,沈翕的手卻是不老實的,上下其手,點火點個不停,謝嫮軟著身子推拒:

  「哎呀,別,他們還在書房等你呢。」

  只和他們說回來換身衣服,可換衣服哪有換這麼長時間的,到時候讓人遐想起來,謝嫮可真是沒臉見人了。

  沈翕卻是不說話,一路攻城略地,雖然也知道現在不是做其他事情的時候,可就是忍不住想好好的疼一疼懷中的人,這段日子在宮裡沒日沒夜的費心思,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身上的味道,想的心肺都疼,如今見著了,總算能一解相思,叫他如何能停下動作。簡直想一口一口將她拆吃入腹,放在自己肚子裡隨身帶著才罷休。

  謝嫮被他纏的厲害,身子都不住抖了起來,沈翕這才住了口,伏趴在她的上方心動神怡的看著她,看著這個讓他想了好多天的女人,這樣的眉眼,這樣的感覺,多麼窩心,他想他這輩子就都折在這張明媚動人的臉上了吧。

  「在宮裡這麼多天,父皇曾派了四個美貌宮女去伺候我。」沈翕趴在謝嫮身上,對她說著這番話。

  感覺謝嫮的身體一下子就緊繃起來,沈翕就不禁失笑,用手繼續安慰她,可是卻很壞的並不急於澄清,讓謝嫮越等越害怕,可是卻又不敢問出口,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卻只說了一句:

  「哦。」

  沈翕見她這樣,實在不忍,便又在她唇瓣上親了一口,說道:「那四個宮女樣貌體態都屬上等,若是我要了她們,她們就是我的妾侍,並且還是皇上賜下的貴妾。」

  謝嫮一聲不響的看著沈翕,只覺得自己再也笑不出來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悲痛油然而生,從前只是想想他身邊會有其他女人,她都受不了,如今親耳聽見,更是叫她難以忍受,眼角一瞬間就紅了起來。

  沈翕見狀,伸出手掌摀住她的眼睛,將身子伏低,溫熱的唇湊到謝嫮耳旁,不等她反抗推拒,就又繼續說道:

  「但是可惜的是,我對她們根本提不起興趣,夫人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然後拿開擋住謝嫮眼睛,替她阻止眼淚留下的手掌,在謝嫮驚訝的目光中,笑了出來,看著這樣的沈翕,謝嫮的眼淚更加止不住的流出來,卻讓沈翕慌了手腳,急忙說道:

  「好了好了,逗你玩兒呢,怎麼就哭了呢。我沒要她們,除了你,我對其他女人提不起興趣,這你早知道的,怎麼還這樣不放心呢。」

  謝嫮聽了沈翕說的這些,實在忍不住,乾脆抬起粉拳砸在了沈翕堅硬的肩膀之上,砸了兩下,卻被沈翕攔住,將她的粉拳包入他的掌心,心疼的說道:

  「別打了,疼。」

  謝嫮卻是不依,帶著濃濃的鼻音說道:「疼什麼疼,叫你作弄我,明知道我怕什麼,還跟我說什麼。」

  沈翕卻無賴一笑,將謝嫮的粉拳拉在唇邊輕吻了兩下,然後說道:

  「我是沒關係,你打就打了,我這不是怕你手疼嗎?」

  謝嫮只覺得沈翕這個主子在她面前是徹底的歪了,從前還有些正經話說出口的,可是現在卻是越來越不正經了。

  只見沈翕又湊過來問道,咬著她的下唇一陣研磨,然後才得意的問道:「你怕什麼,現在當面告訴我一聲,讓我記住,下回就不嚇你了。」

  謝嫮見他故意這麼說,不禁白了他一眼,就要起來,可沈翕也不是吃素的,哪裡就能讓她如願,壓著身子,將她的雙手壓過頭頂,一副你今天不給我個交代,我就不放你的架勢,讓謝嫮哭笑不得,卻又不想就這樣屈服,硬撐著腦袋別過一邊,就是不說話。

  沈翕見她這嬌嗔的模樣,更加把持不住,一下就扯了她原本就被欺負的有些凌亂的前襟,露出內裡中衣,嚇得謝嫮一聲尖叫,可是手被人壓著又不能阻止,只見沈翕的手又抓住了謝嫮中衣的衣襟處,沉聲威脅道:

  「說不說?不說我可繼續了。」

  謝嫮滿免緋紅,雖說房門關著,可是保不定外頭花意竹情還在等伺候,他就這樣放肆起來,帶回熱傳出點什麼聲音,她可真就沒臉見人了。

  「別鬧,這才早上呢。」

  沈翕卻不為所動,無賴兮兮的看著謝嫮,手裡緩緩地使勁兒,眼看中衣的衣襟快要被拉開,露出內裡瑩潔無暇的白嫩肌膚,沈翕看了目光一沉,心中做了決定,再給謝嫮片刻的猶豫,片刻之後,才在她耳旁沉聲說道:「你可快些說,要還這樣不坦白,我就不客氣了,才不管現在是早上還是晚上,外頭有人還是沒人了。」

  「……」

  這樣無賴的沈翕,謝嫮實在沒法子應付,她急了,幾乎帶著哭音說道:「哎呀,你要我說什麼呀!快起來,他們還在書房等你呢,你要不去,人家該怎麼想咱們呀。」

  沈翕不接受謝嫮的岔開話題,將衣襟領口又拉開一些,最裡面的粉色鴛鴦兜都快露出來了,謝嫮才不得不求饒道:

  「哎呀,好了好了,我說就是了。」

  沈翕這才稍稍停了動作,沒再繼續拉開,而是隔著衣服作弄起來,謝嫮又想反抗掙扎逃離,沈翕一個眼神掃過去,就讓她嚇得放棄了,嘟起嘴,垂下眼眸,無奈的說道:

  「我,我怕你身邊有……有……其他女人。好了,我說了,你快放開我吧。」

  謝嫮說這話的嬌羞模樣,一下子就映入了沈翕的眼中,帶著滿意的笑容,一把扯開了謝嫮的衣襟,伴隨著某人花容失色的叫聲,一下子將人扛到了肩上,擄劫去了內間,拋在厚厚軟軟的綢緞鋪面之上,將左右紗簾快速放下,掩蓋了滿室春光。

  這個不守信用的混蛋!

  謝嫮在心中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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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發表於 2016-5-17 00:52:20 |只看該作者
 ☆、第164章

  當沈翕從房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將近申時,還幾乎是被謝嫮強硬的趕出去房間,讓他去書房的。

  書房裡的情景謝嫮實在不敢去想,沈翕回來跟她說話,就算有再多的話說,也不可能和妻子說上一個多時辰啊,誰還不知道他們做了些什麼呢,唉,也不知怎麼的,沈翕這個人在外人面前怎麼都會裝著很端正的模樣,可偏偏私底下是這樣的霸王性子,謝嫮是欲哭無淚的。

  書房裡,沈翕推門走入,傅清流和吳駿正在喝茶,手裡拿著什麼在看,胡泉和聶戎都在內裡,還有其他幾個幕僚樣裝扮的中年人,正湊在一角,看著二十幾個賬房先生算賬,算賬的地方用屏風隔開,但整個書房內依舊可以聽見沉悶的辟里啪啦打算盤的聲音。

  沈翕進來,傅清流首先放下手裡的東西,曖昧的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著一本正經的沈翕,眼睛裡寫滿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去幹嘛了』的神情。

  沈翕也不為所動,只涼涼的瞥了他一眼,然後就再正常不過的坐到了首位上的太師椅上,傅清流見他裝的沒事人一樣,有意撩撥撩撥,走到他身旁,說道:

  「大郎~~~~你先前怎麼就把咱們撩在書房裡這麼長時間,和嫂夫人幹什麼去了呀!」

  自從沈翕認祖歸宗之後,傅清流他們就自動的把對沈翕的愛稱,從『沈郎』變成了『大郎』。

  沈翕眼刀一瞥,傅清流便摸了摸鼻子,混笑一通,吳駿見他這副不要命的樣子,也不覺搖了搖頭,果真沈翕對傅清流指了指門扉,冷淡的說道:

  「門在那邊。」

  傅清流對吳駿回頭做了個鬼臉,便不再跟這個開不起玩笑的男人說話,胡泉見他們打趣結束,便走了上前,對沈翕說道:

  「殿下,謝大人送來的密帳都算得差不多了,該是明日就能呈獻給戶部和內閣。」

  沈翕點頭,接過胡泉手裡的東西翻看起來,說道:「張大人前幾天在內閣中似乎對這帳有異議,明日呈送內閣之後,再另外給他一份,叫他也好好看看。」

  胡泉點頭:「是。」

  吳駿走過來說道:「太尉府,乃至京中各大家如今都在傳,伏王殿下出事,聖上總要冊封太子,如今肅王殿下的呼聲最高,毓貴妃是首輔孫大人的嫡長女,肅王若是受封,倒是更加名正言順的。」

  這一點吳駿並沒有撿好聽的說,而是竭盡全力說出了事實,若是皇上要封太子,那麼從如今的情況上來看,的確是肅王殿下的條件要好,畢竟沈翕是個從半路殺出來的皇子,母族洛氏已經遠離政治圈子多少年,縱然洛氏還未徹底沒落,但前丞相洛勤章致仕多年,不問世事,沈翕背後看似無人相助,也不怪如今朝廷的風是向肅王黨一面倒,在朝臣們看來,沈翕這個還未封王的皇子,縱然佔了個不那麼名正言順的嫡長之名,可是,硬件實在不好,哪裡比得上首輔大人的嫡長外孫要來的助力強大呀。

  沈翕沒有說話,傅清流就接過了吳駿的話頭,說道: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咱們大郎這樣的人品擺在這裡,只不過是看起來背後沒有多少助力,可是咱們還不知道嗎?洛相把他的情報網和死士團都給了大郎,這些才是實實在在的,首輔趙玉林聽著雖然後台強硬,可是他的本事還能大過洛相去?」

  吳駿聽傅清流說的簡單,不禁歎了口氣,說道:「若是早二十年,別說是首輔趙大人,就是半數朝臣反對,洛相也不會看在眼裡,可是如今卻是不同的,洛相到底致仕多年,而且大郎的身世撲朔迷離,皇上雖然讓他認祖歸宗,畢竟沒有冊封洛氏,如今洛氏明面上依舊是國公府的嫡長媳,隔著這層身份在內,形勢對大郎未必有益。」

  胡泉在他們開始說這種高深問題的時候,就已經退到了屏風後頭,如今這正廳裡也就只有沈翕和傅清流吳駿三人,因此吳駿說話比較直接,沒有半點遮掩起來。

  他們和沈翕說話向來都是這樣的,一來沈翕的心胸寬大,並不介意身邊的人說實話,有的時候,就算你說的實話不好聽,只要有道理的,他都不會生氣,反而他們都知道,沈翕比較煩的就是那種口蜜腹劍,有什麼偏不說,反而在背地裡搞花頭的人,那種人一旦被沈翕發現了,大多都是不會有好下場就是了。

  因此,雖說沈翕現在身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但是對於身邊之人,依舊縱容,所以,吳駿才敢當面在沈翕面前討論這個問題,也不怕沈翕怪罪。

  兩人正說的熱烈,突然沈翕合上了手裡的資料,淡淡的說了一聲:

  「外祖下個月就回京了。」

  傅清流和吳駿的聲音戛然而止,吳駿一貫自詡淡定,可這一回也不淡定了。

  沈翕的外祖那是誰……一代權相!手裡拿著勤王寶鑭,聽說還有先帝兵力分佈的遺詔在手,當年洛勤章急流勇退,雖說也成全了當今聖上,不過,卻始終沒有盡退,捏著寶鑭,拿著遺詔,縱然是聖上也是不敢小覷的,只不過二十年前洛相致仕,這麼多年來,並沒有參與過任何政局,一直就那麼淡淡的出走在外,可是如今,他要回來了?

  傅清流比吳駿心裡承受能力要好一些,深吸一口氣,愣了片刻後就想起來說話,問道:

  「洛相回京……是做什麼的?」

  探親?訪友?

  呵呵,很顯然不是嘛。傅清流和吳駿對視一眼,兩顆心都不覺跳動的厲害,洛相在沈翕認祖歸宗之後回京,如果說他不是為了給沈翕撐門面,他們都不相信!

  原本以為跟著沈翕以後只能做個王爺幕僚,平安富貴一輩子也就得了,可是洛相若是回來,他們這群跟著沈翕身後做事的人,將來的前程可就不能同日而語了。

  有洛相這麼一個堅強的後盾在,縱然沈翕要問鼎大寶,那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並且看沈翕如今這態度,一點都不為自己身份夠不上而糾結為難,一副早就成竹在胸的模樣,他們還有什麼懷疑不懂的呢。

  沒有封王又怎麼樣?半路殺出來又怎麼樣?關鍵是看手段,比身份,有洛氏那麼大的靠山在,沈翕又何愁壓不過肅王呢。肅王的外祖不過是首輔,可他這個首輔才做了多少年?不過三五年罷了。可是洛相在前朝就橫行朝野二十載,手裡捏著封家王朝多少秘辛和資源,哪裡是趙首輔能比的。

  一時,傅清流和吳駿就把那顆心沉沉的放到了肚子裡去了,勤王保駕,開朝功臣,襲爵封侯什麼的,根本就是在向他們招手啊。

  沈翕不過說了一句話,就讓這兩個人從先前的擔心變成了如今的欣喜,並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肅王查五城的事情怎麼樣了?咱們的人沒攙和,但也別讓這件事不了了之了。」

  沈翕又起了一個話頭。上回聽說肅王懷疑圍場的事情是沈翕一手策劃的,便在暗地裡調查這件事,沈翕沒有插手,就讓他去查了。這件事不會查到沈翕身上,可是卻一定會查到沈燁身上,肅王手裡那一個班子也不是吃素的就是了。

  吳駿對這件事知道的比較詳細,從前沈燁在明面上還佔著沈翕父親的標籤,如今連這個標籤都沒有了,全帝國的人都知道沈燁被皇上戴了一頂大綠帽,可偏偏對方是皇上,他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悶頭吃了這個虧,不僅沒處說理,還要日日接受來自外界的惡意奉承,沈燁這些日子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肅王調查圍場的事情,如果是發生在沈翕身上,沈翕有的是辦法讓肅王查不下去,可是肅王這回對上的不是沈翕,而是沈燁,這兩方的勢力較量之下,很明顯肅王的勢力要棋高一著,沈燁縱然能力再大,也不過是一個臣子,肅王是皇子王爺,這檔次就不對等,欺上瞞下做的好,顧然是個人才,可是這也是在上頭的人信任你的情況下,若是上面的人不信任你了,從上往下查,可就沒那麼複雜了。

  「肅王殿下已經找到了那消失五城侍衛的人,其中有個人的弟弟因著外出倖免了災難,他知道內情,如今已經被肅王殿下控制,到底問出了什麼,有多少證據,就要看肅王殿下了。我有線報,肅王那裡已經在寫彈劾折子了,說什麼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

  吳駿說著這句話,抬眼看了看沈翕,見他依舊一副無所動的模樣,不禁又繼續說道:

  「這件事,可大可小,雖說肅王最後查不到你的身上,可是他查到了沈燁,沈燁和你多少有點關係,如果他利用沈燁來攻擊你,你又該如何去做?」

  沈翕勾唇一笑:「用沈燁攻擊我?也要他有這個本事。」

  說完這話之後,沈翕便不再說話,吳駿又把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訴沈翕之後,也就揭過了這個話題,開始討論其他的。

  一行人在書房從白天討論到了晚上,謝嫮命小廚房做好了晚膳,給他們送入書房,直到深更半夜,沈翕才讓大夥兒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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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7 00:52:37 |只看該作者
 ☆、第165章

  肅王殿下不負眾望,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裡,把沈燁圍場的事情告到了駕前,不過,卻是不敢當朝上書的,因為這件事關乎著皇家的體面,沈翕如今已經被皇上認祖歸宗,那麼不管他有沒有使手段,他都已經是皇子,所以這件事情只能在天和帝的元陽殿中,私下解決。

  天和帝在聽到肅王的指控之後,倒是沒有預期中的暴怒,讓站在案下的肅王殿下很是沒底,手心捏著汗,呼吸都克制起來。

  他這個父皇不是個昏君,這一點,肅王殿下早就知道,就因為他不是昏君,所以,他哪怕是從宮外突然領回一個這麼大的皇子,做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舉動來,滿朝文武也不會因為這個而逆反於他,就算有諫臣,那也不過是諫的禮法,可是禮法這種東西,向來都是約束下士,對君王哪裡有那麼多的約束力呢。

  而對於沈翕這個突然冒名的大皇子,肅王就算心裡再不待見,也不敢或者不能在天和帝面前表示出來,一來是因為他不確定天和帝對沈翕這個兒子的感情有多深厚,二來是因為沈翕如今已經是皇室宗碟上的大皇子,是他的兄長,他若是言語上有什麼不恭敬,這在禮法上都是容不下的,更別說他在沒有那麼多證據下的狀告了。若是天和帝信了便罷,不信的話,他這誣告兄長的罪名也就成立下來了。

  因此,肅王這回告的是定國公沈燁,對於沈燁,肅王可沒有那麼多顧忌,在他看來,沈燁是沈翕的養父,如果說是他要幫助沈翕獲得皇室的身份,而做出圍場上刺殺的事情來,這件事在情理之上都是說的通的,肅王相信,有些事情他只需提一提,並不需要完全說出口來,其他人就能想到這其中的關節所在,比如說,他告了沈燁,有心人就會想到這是沈燁為沈翕在創造時機……

  手指在龍案上敲了兩下,天和帝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用一雙睿智的眼睛掃視在肅王身上,看的肅王不禁低下了頭。

  「這件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天和帝醞釀良久之後,才說出了這句話來。

  肅王訝然的抬頭看著這個逆光中無限威武的人,在他的印象中,父皇從來都是一個公私分明,賞罰分明的人,可如今在重重證據面前,他竟然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讓肅王不禁懷疑,難道自己稟報的事情在父皇眼中,竟是這般不值一提嗎?可是意圖混淆皇室血統,這樣的大罪,縱然那沈翕是皇子,也不能赦免不是嗎?

  「父皇,這件事茲事體大,兒臣接下來該做什麼,還請父皇示下。」

  肅王也知道這句話其實是有些逾距的,可是,他卻無法忍住自己的脾氣,這個男人是皇帝,可是也是他的父親,從小到大,他都是作為長子長大的,雖然他的母妃不是皇后,可是卻勝似皇后,宮內宮外誰不認為他封暨是皇太子的人選呢。

  就連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皇后沒有兒子,他是長子,而母妃又是貴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外公是首輔,放眼整個皇室,又有誰的身份能夠越過他去呢?可是,偏偏平地一聲雷,炸的他體無完膚,冒出一個皇長子沈翕出來,沈翕之名,他也是這幾年才有所耳聞,原以為他是個人才,之前也百般收攏,可是不成,當時他還納悶,以為是封瑜和他搞的手段,以為沈翕最終偏向的是封瑜,可是,如今皇弟因為一件不能公開的事情被削爵流放,而那個沈翕,搖身一變,竟然就成了他的兄長,成了地地道道的皇長子!

  這讓始終被人灌輸那種理念的封暨實在受不了,沈翕是什麼人?他憑什麼讓父皇為他破例?他憑什麼佔了他皇長子的名?所以,他傾注了全部人手,就是要把沈翕如何接近父皇的詭秘心思給查出來,皇天不負,果真讓他查到了幕後之人,雖不是沈翕,可是卻和沈翕有著不尋常的關係。

  養父子!

  只要聖上公開處決了沈燁,那麼世間的輿論自然就要偏向他了,沈翕和沈燁狼狽為奸,共同謀劃圍場行刺一事,為的就是混淆皇室血統,讓沈翕渾水摸魚。

  縱然他知道沈翕認祖歸宗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切的,父皇不糊塗,不會允許沈燁用這樣的方法糊弄他,因此肅王肯定,沈翕是他父皇的孩子一定是真,可就算是真,他也不會讓他那樣順利。

  縱然皇上不會收回對沈翕的冊封,最起碼也要讓他對那對養父子產生嫌隙才行。

  天和帝從書案後走出,負手沉吟片刻,卻是不言不語,肅王見狀不禁上前一步,再次出言:

  「皇上,兒臣知道父皇體念定國公養育兄長有功,可是,這件事處處透著玄奇,若是不細查,又該如何叫人心服?只怕要有心人詬病父皇啊。」

  肅王的話音剛落,天和帝就一掌拍在龍案上,怒道:「混賬!」

  天子一怒,震驚朝野。

  肅王殿下立刻跪下請罪:「兒臣失言,請父皇責罰。」

  天和帝看著他這樣,不禁重重呼出一口氣,然後才沉著聲音說道:

  「這件事朕已經知道,你就不要插手了。你只需記住,他是你的兄長,你需對他敬愛有嘉,縱然不敬愛,你也要明白兄弟間該如何相處,若是再有下回,讓朕聽到你指桑罵槐,意圖不純,朕自有法子對你!」

  肅王嚇得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了,低著頭跪在案下,兩隻手緊緊捏成了拳,這樣子看在天和帝的眼中,不禁搖頭。

  他如今有四個兒子,三兒子做出那等害國害民之事,以敗充勝,罪不可赦,四兒子愚鈍不堪,難負重任,這個二兒子表面恭謹,可是內裡卻是陰毒無比,他富有四海,在沈翕的事情上,他多有破例,可是,那是因為沈翕的的確確就是他的長子,他從前因為洛氏的堅持,所以,不能將他接入宮中撫養,他如何不知道,雖然他的聖旨發下,可是外面的人又有多少不在懷疑他的身份,別說旁人了,就是他的兒子們也都在懷疑,因此二兒子去查圍場一事之時,他並沒有多做阻撓,只想著他查了之後到底想要做什麼,會不會就這樣因為他的兄長而就此放過。

  如果他因為沈翕放過了沈燁,那麼在天和帝的眼中,這個兒子還是有很大的可取之處的,畢竟,這個兒子也是他傾注了時間培養了二十年的皇長子,若是沒有沈翕的出現,將來很可能就是他繼承皇位,他也想看看這個兒子有沒有他所期望的那種心胸,可是,結果讓他很失望。

  這個兒子不禁沒有心胸,還睚眥必報,魯莽善妒,他在調查圍場之事時,動用了多少殘酷的手段,天和帝在聽到暗衛稟報之後,也不禁覺得咋舌,這才確定這個兒子是徹底變了!

  沈翕如今只不過是認祖歸宗,他正是為了顧及其他皇子的感受,沒有一下子就封王爵,這已經很對不起他了,他也是帝子,可是二十多歲沒有封王爵,只是領著一個宗室的名分,卻沒有得到他應該享有的一切,他們還有什麼好嫉妒的呢?要知道,他們所擁有的一切,可比沈翕擁有的一切要多的多!

  他原是想這樣做,能讓其他人平復心情的同時,也讓沈翕相對安全一點。

  可是,事實上呢?

  這不過才幾個月的功夫,二兒子就按捺不住了。要出手對付沈翕了。直接一個混淆皇室血統的罪名就那樣毫不猶豫的扣在了沈翕頭上,他可曾想過,若是這個罪名成立的話,對沈翕來說,就是滅頂之災了。

  只要一想到,他那個兒子差一點就遭受那樣對待,天和帝的心就猛地抽痛,像是被人戳了一刀心窩子,更別說,這一刀還是他從前最信任,最看重的兒子捅過來的。

  肅王恍恍惚惚的退了下去,直到走到殿外還覺得腳步發虛。李茂上前攙扶:「王爺,小心摔倒。」

  卻被肅王一把推開,狠戾的目光瞥向李茂,冷冷說了一句:「狗奴才,憑你也敢來笑話我?」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下了玉石台階。

  秉筆太監李茂站在門邊看著肅王離去的腳步,不禁搖了搖頭,對肅王先前的無禮很是不屑,暗道這位倒是看清了形勢,只可惜已經晚了,他是秉筆太監,因此有些皇室間的隱秘事,他知道的也比一般的皇子都要多,可以說,自從大皇子認祖歸宗之後,今後要走的路,基本上都已經可以確定下來了。

  這位不僅沒有想到從宗室慣例上調查,反而去整那些沒用的,如今的大皇子封璩,旁人不知道,但是李茂卻是知道的,這位可是封家千百年來那慣例中的人物。他當真以為,這個大皇子是皇上隨隨便便就認下的嗎?

  不理會肅王的無禮,李茂低下眉眼,恭恭敬敬的返回了元陽殿中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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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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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最近帝都的人都知道,五城發生了巨變,先是副指揮使被刑部拘獲,罪名並沒有公開,但其一應牽涉家族皆被管控,副指揮使曾祥更是交由三司會審。

  滄瀾苑中,謝嫮正在替沈翕梳理濕發,聽到沈翕說這個消息時,面上愣了愣,半晌才說道:

  「副指揮使曾祥被交由三司會審了?」

  沈翕點頭:「是啊。怎麼了?」

  沈翕確定自己的妻子根本不認識曾祥其人,可是她聽說她被三司會審之後的表情卻是十分的驚訝,他從鏡子裡盯著謝嫮看了一會兒。

  只見謝嫮搖頭,垂下頭去繼續給沈翕梳發,腦中回想上一世,這個時候五城兵馬司的確是該出事的,可是,那時被三司會審的是傅清流,榮安郡王府的世子,那一次,對於榮安郡王府來說,簡直可以算是滅頂之災,榮安郡王和王妃雙雙慘死,而世子傅清流則被流放異地,直到沈翕登基之後,才被召回,榮安郡王府才在傅清流的努力之下,恢復了往日門庭。

  而上一世將榮安郡王府害的那樣淒慘,最後正智慧是——傅清流的舅舅與榮安郡王府一應被罷免的正是這個曾祥,他在除掉了正指揮使之後,就頂替其坐到了正指揮使的位置上,直到沈翕登基之後,才被剷除,舉家流放,這一世他是同樣的下場,只不過沒有能夠用榮安郡王府來陪葬,少了這項波折。

  沈翕在鏡中看著謝嫮的表情,甚為疑惑,抓住她的手,轉過頭去看著她,眼神堅定的說道:

  「其實這一回真的要謝謝你。上回你和我說你做夢夢見清流不能去五城,果然沒多久,五城就出事了,清流的舅舅是五城兵馬司的總指揮使,如果他聽我之命去了五城,那我的敵人為了打擊我,一定會從他下手,我如今羽翼未滿,要保他定然是保不住的,看如今這副指揮使的下場,只怕傅家會因為我的關係,而更加被人攻擊,所以,嚴格來說,算是你救了傅家滿門。」

  謝嫮看著沈翕半晌沒有說話,總覺得他此刻的目光那樣清冽透徹,彷彿想在她身上看透了什麼似的,半晌後,才緩緩說道:

  「你之前還做過哪些夢,不如全都告訴我吧。」

  「……」

  謝嫮覺得自己的心頭被什麼猛地一堵,雖說瞬間恢復,可是那種衝擊的感覺久久不能瀰散,他是發現了什麼?如果夫君知道她的事情,會不會……這樣猶疑良久後,謝嫮才勉強自己定下心神,低頭抿唇之後,才緩緩對上了沈翕湛亮的雙眼,點了點頭,說道:

  「好。」

  謝嫮知道,沈翕當然不可能猜到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重新回到十一歲,這件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難以置信的。可是偏偏就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她沒有對沈翕說她回到了十一歲,儘管她想對他坦白,但也想保留一點點屬於自己的秘密,所以,她只對沈翕說了他登基前後的事情。

  而沈翕對謝嫮所說的那些政事倒是沒多大興趣,反而對謝嫮夢中在他身邊做宮女的事情很感興趣,纏著她問東問西,從兩人什麼時候相遇,到發生了什麼事情,經歷過什麼,謝嫮說的很籠統,沈翕聽得很認真,整整一夜的時間,謝嫮用輕聲細語,說完了她和他的前世今生——當然是在夢中。

  謝嫮說到最後,只記得睡著的時候,天色已經微亮,而沈翕擁她入睡,一夜無眠。腦中將謝嫮說的那些話在腦中盤旋,異樣的感覺越來越重,轉過頭去,看著睡得深沉的女子。

  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的反應,她看見他就直接跪了下來,這件事他一直記在心中,是什麼樣的環境,能夠讓她對一個素未蒙面的男人跪下呢?可是如果把這個場景替換到她今夜所說的那個夢中去的話,卻又顯得無比的匹配。

  因為她知道自己是皇帝,而她又在他身邊伺候了十多年,所以,看見他的第一反應,肯定就是跪下請安。

  可這件事卻有著邏輯和時間上的錯誤。儘管她說的另外一些事情真的很讓他震驚,那些朝綱上發生過的,或者還未發生過的事情,她久居深閨,應該不會知道的那樣詳盡才是,可是她偏偏能夠說的頭頭是道,這本身就是不尋常的。儘管她以夢來做說辭,並且有一些細微之處,有所隱瞞,但她所言非虛,沈翕可以確定。

  又想起她一開始對自己的懼怕和防備,沈翕心中好像有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想起來駭人聽聞,天馬行空,可是實際上卻又是那樣的正確。

  看著沉睡的她,沈翕不禁伸出手來撫上那光潔白皙的面頰,輕輕的在她額頭落下了一吻。

  聽這個傻丫頭說的那些話,沈翕可以確定,她夢中的自己,一定很喜歡很喜歡她,可是,為什麼那麼多年,他都沒有對她表明心意呢?讓這個傻丫頭誤會,不解。

  難道是因為他從前的隱疾嗎?

  是了。定是那因為那隱疾,所以讓他無法對女子有那方面的衝動,即使面對的是一個自己這樣喜歡的女子,也是如此,所以,在她的夢中,他而立之年都未曾有後。

  儘管覺得妻子這個『夢』著實異想天開,可是,沈翕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妻子的夢十有八九都是發生過的,而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確定的感覺,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

  謝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申時,花意竹情過來給她打紗幔,謝嫮揉了揉眼睛,聽見院子裡康寧嘻嘻哈哈的笑聲,竹情打水進來給她洗臉,說道:

  「公子一早就出去了,吩咐咱們不要叫醒夫人。」

  謝嫮臉上一紅,點了點頭,坐到梳妝台前,看見了那把白玉梳子,想起她昨晚和沈翕說的那些話,雖說是以夢的形勢告訴他的,可是,他到底信了多少,會不會懷疑,懷疑之後,會不會就此對她冷淡了呢?

  她私心裡隱瞞了上一世對李臻的癡戀,也隱瞞了被他賜婚出宮的事情,她講述的夢中,便是她和他十多年的陪伴,她敬他愛他,雖不涉及男女感情,可是,在那個冰冷的皇宮之中,誰又能說,他們之間沒有感情呢。

  若不是她死心眼的認定李臻,也許,她上一世也是他後宮眾多美人中的一員了吧。

  就這麼胡思亂想好一陣之後,謝嫮下床洗漱好,走到院子裡,看見乳母正抱著康寧在院子裡看花,康寧腳上穿了老虎頭的布鞋,正在地上蹣跚學步,兩手牽著乳母,看見謝嫮從廊下走來,康寧興奮的在地上直跳,嘴裡發出嘿嘿嘿的聲音,上下兩顆小小的門牙已經長出來,整個人雪白粉嫩,肉嘟嘟的。

  謝嫮走過去,將他抱了起來,在他軟軟的臉頰上香了一個,康寧自從隨他們出宮以後,皇上經常召他入宮去,除了謝嫮請的幾位乳母之外,天和帝還從宮中給他另外派了幾個經驗豐富的嬤嬤過來負責康寧的日常起居。

  謝嫮親自帶孩子,嬤嬤們便在一旁伺候著,竹情見謝嫮親自抱了孩子便上來勸說:「夫人,小公子如今可壓手了,您還是交給奴婢們來抱吧。」

  因為謝嫮的堅持,滄瀾苑的眾人對謝嫮依舊是稱為夫人,喚沈翕和康寧皆為公子與小公子。

  謝嫮對她笑了笑,並沒有把康寧放開,在花叢中,謝嫮看著伺候在她身後的花意和竹情兩人,不知何時,兩個骨瘦如柴的小姑娘也長成婀娜多姿的大姑娘了。

  「花意和竹情今年也快十八了吧。可有想過今後怎麼辦?」

  謝嫮找了個花亭子坐下,讓康寧坐在她的腿上,把頸子裡掛的瓔珞拿下來給他玩兒。

  花意竹情沒想到謝嫮突然問她們這個問題,對視一眼後,兩人皆面上一紅。

  她們老大不小了,府裡的規矩是丫鬟二十歲放出去配人,可以是主子賜婚,也有開明的主子會問她們自己的意願。

  花意竹情雖然是謝嫮的婢女,但是她們三人可以說是一同長大,有著深厚的情誼,謝嫮自然要未雨綢繆替她們打算了。

  花意性子比較跳脫,此時也有些難為情了,說道:「夫人,您說什麼呢。我,我……不嫁人,一輩子伺候夫人。」

  竹情咬著唇沒有說話,只是臉紅撲撲的,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著倒像真是看中了誰一般。

  謝嫮還未說話,康寧就在嘴裡發出幾聲呀呀的聲音,然後就抓起謝嫮散在頰邊的髮絲,往自己嘴裡送,主僕三人只好停了這羞人的話,圍繞這個小爺轉起來。

  滄瀾苑門口突然傳出一陣騷亂,有個丫鬟過來稟報,慌張不語言表,說道:

  「夫人,公子爺在回來的路上遇襲,和聶護衛一同不知所蹤,趙爺受傷被抬回來了。」

  謝嫮抱著康寧站起了身,蹙眉問道:「什麼?」

  沈翕遇襲,不知所蹤?那是誰把受傷的趙三寶抬回來的?聶戎是武功謝嫮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可是上一世禁軍教頭兼御前侍衛首領的職務總不是白來的吧,退一萬步說,只要沈翕和聶戎在一起,謝嫮倒是並不那麼擔心。

  只是不懂,沈翕這是將計就計,引蛇出洞,還是有其他什麼計劃。

  腦中一片混亂,便去到了侍衛們居住的竹園看望受傷的趙三寶,被他身下的殷虹一片嚇了一跳,而在謝嫮身後,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叫發出來,竹情看著面色蒼白,直翻白眼的趙三寶,不由嚇得腿軟,扶住了門框,久久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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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章

  花意扶著竹情站起身來,看著這個向來對自己比較強勢的姐姐,如今嚇得臉都白了。

  她當然知道竹情對趙三寶的心意,兩人在私下裡打趣,也曾說過這個機靈的小子,竹情性格比較沉悶,趙三寶每回都能鬧得她哭笑不得,心裡早就對這小子種下了情根,據她所知,趙三寶對竹情也有情誼,只是兩人都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只等著竹情二十歲配人的時候,再跟夫人提的。

  可是,先前她瞥了一眼趙三寶,胯下的那片殷紅十分刺目,怎麼,怎麼會傷到那兒呢?

  竹情如今倚靠在門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嫮在裡面看了一會兒也覺得心裡不好受,她是知道趙三寶的,上一世風光無限做到了太監總管的位置,御前伺候的時間比她還長,可是,她畢竟不知道趙三寶到底什麼時候淨身的,原來竟不是他自願,而是入宮前受了這麼重的傷造成的。

  果然還是逃不過造化。

  抬趙三寶回來的人告訴謝嫮,他們是在朱雀街那一帶受到攻擊,聶戎保護沈翕先走,他們留下抵擋,趙三寶受傷之後,他們便將人給帶了回來。

  再問沈翕和聶戎的事,那些護衛都說他們離開之後就沒見著了,好像從京城消失了一般。

  謝嫮走出趙三寶的房間,若有所思的站在門口,生見人,死見屍,沈翕這樣無緣無故的消失了,並且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要麼這個擄走他的人背景十分雄厚,可放眼整個京城,謝嫮覺得除非是天和帝,否則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輕易的將沈翕無聲無息的擄走,再怎麼樣都會留下一點線索才是,所以,這次的行為,便有八成的可能是沈翕自主的決定,憑他的本事,只有他自己想躲起來不讓人找到,被他精心培養的侍衛們才有可能找不到他。

  可是沈翕為什麼要躲起來呢,謝嫮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沈翕失蹤的消息傳出去之後,謝嫮才有些明白過來。

  天和帝得知沈翕失蹤的消息,就即刻出動了五城,金吾,進行全城地毯式搜索,一時帝都之中草木皆兵,人心惶惶,就連最底層的老百姓都知道了皇上大怒,正挨家挨戶的找人,城中兵馬移動,處處喧鬧轟動,像這樣的尋人方式,太過勞師動眾,讓人不禁懷疑,難道是皇上或者皇太子丟了不成。

  謝嫮和康寧,第一時間被天和帝接入了宮中保護起來,雖然沒有見到天和帝的面,但是秉筆太監李茂卻是被分派過來伺候謝嫮。

  相比與宮外的風聲鶴唳,宮內的氣氛著實祥和一片,謝嫮雖然擔心,可是卻也知道,這件事情不是她擔心就能有用的,沈翕這是在對誰發難,而這個人很有可能是肅王。

  果然,在天和帝大怒,派出五城,金吾之後的幾個時辰之後,沈翕就被他們找到了,他被人關在城郊一座三進宅子裡,而這座宅子的幕後主人,經過調查之後,結果也很耐人尋味,竟然是一座記在肅王名下的宅子。

  沈翕被擄失蹤之後,被五城和金吾的人發現出現在肅王的宅子裡,這件事情本身就透著玄奇。

  元陽殿內,沈翕和肅王並肩立於龍案之下,肅王一臉怒容,對天和帝上表陳情:

  「父皇,這件事情分明就是有心人算計兒臣,兒臣縱然再怎麼糊塗,也不會襲擊,襲擊大皇兄,並且還把他藏在自己名下的宅子裡,請父皇明鑒!」

  沈翕鼻眼觀心,沒有說話,天和帝眉峰一蹙,對肅王說道:

  「不是你,又怎麼會在你的宅子裡出現?朱雀街上的襲擊,被擊斃賊首正是你肅王府中之人,你如今辯駁,可曾想過將這些解釋解釋?」

  肅王義憤填膺的直視天和帝,說道:

  「父皇,兒臣沒什麼好解釋的,這件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栽贓陷害於我。」

  肅王說著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天和帝的龍案之下,眼角瞥了一眼依然傲立,沉默不語的沈翕,目光中透著的那股冤枉恰到好處的指責著沈翕,那意思再明確不過了,簡直就是直接指責這件事情是沈翕栽贓嫁禍給他的了。

  天和帝緊抿著雙唇沒有說話,目光在龍案下方的兩個兒子身上打轉,只見沈翕鼻眼觀心,雙手攏入袖中,好像沒有聽見肅王的話,更加沒有聽見他話中的指責之意般。

  「你說有人栽贓於你,那旁人怎的不栽贓朕,不栽贓其他人,偏偏要栽贓於你?」

  短暫的沉默之後,天和帝終於開口了。

  肅王聽了天和帝的話,突然心中漾起一種酸楚,難得抬頭正面對上了天和帝的眼,又回頭看了看秀頎如松般站立在龍案下方,週身散發著無邊貴氣的年輕男人子,咬著下顎,終是沒有把心中所想說出來。

  天和帝又轉頭看向了一直沉默的沈翕,對他問道:

  「你可有什麼話說?這件事情你是看的最真切的。」

  沈翕抬眼對上天和帝,在這位中年帝王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期盼,唇瓣輕啟,出人意料的說道:

  「兒臣在這件事中比較被動,當不起『最真切』這三個字,不過,雖然沒有十足的證據,但……」沈翕的話有些停頓,元陽殿中安靜的針落可聞,天和帝與肅王全都靜靜的等待著沈翕接下來的話,清雅的嗓音在殿中迴響之後,肅王驚訝的瞪大了雙眼,而天和帝的眼中卻閃過了滿意。

  「就是真的栽贓嫁禍,兒臣相信,二皇弟不會用這樣拙劣的手段,讓自己深陷泥潭就是了。所以兒臣堅信,這件事與二皇弟無關。」

  「……」

  肅王驚訝至極的看著沈翕,難以置信,要是在這一刻之前,有人告訴他,沈翕竟然會替他說話,肅王一定會抽他幾鞭子,可是,沈翕的話猶在耳邊……讓他想裝作沒聽見都不行。

  天和帝聽了沈翕的話之後,卻是十分滿意的。

  沈翕雖然沒有說出這句話來,這就是大度。雖然他沒有說出那種什麼兄弟情血濃於水的話來,可是,他沒有趁此機會落井下石,就已經難能可貴了。

  原本就是這樣的,他們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可是畢竟兩人不是一同長大的,要說感情的話,自然是沒有多少的,沈翕若是說出血濃於水,兄弟情反而會叫人懷疑,如今他像是陳述事實,用一個普通人的想法說出這番話來,對天和帝而言,就很欣慰。

  大手一揮,讓兩個兒子全都退下。

  讓他們退下,並不是代表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沈翕既然已經是入過宗碟的大皇子,那麼他的尊貴就不容人侵犯,敢做出這種事的人,自然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天和帝暗中招來了黑甲騎首領嚴嵩,令其暗中徹查此事。

  而元陽殿外,肅王與沈翕兩不相擾的走著,沈翕行走如風,肅王緊隨其後,不時打量著沈翕的背影,從元陽殿中就一直憋在心中的話讓肅王忍不住喊住了沈翕,說道:

  「哼,這回事情到底是誰做的,誰心中有數,別以為在父皇面前替我說話,我就會感激你,我不會白白的受人冤枉,你若是想利用這個機會打擊我,簡直是癡心妄想!」

  沈翕聽到他開口之後,就停下了腳步,然後站在那裡聽肅王說完這番話,也不做表態,就籠著袖子走出了皇宮,不再理會在他身後的肅王。

  看著沈翕離去的背影,肅王緊咬著牙關,目光中迸射出冰冷的怒意。

  這回的事情,雖說不是他做的,可是,對他來說,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如果他接下來真的動手的話,最起碼能夠洗去一些懷疑,而只要父皇沒有第一時間懷疑他,等他收拾了沈翕之後,他也就無可奈何了,太子之位依舊是他的就是了。

  這麼打定了主意之後,肅王一拂衣袍,也跟著離開了。

  ******

  沈翕回來之後,就把謝嫮和康寧領出了宮。

  謝嫮看見他,就知道今日這一切都是虛驚一場。回到滄瀾苑中,謝嫮把康寧交給乳母抱去玩耍,自己則隨著沈翕去了書房。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嫮給沈翕倒了一杯水之後,便急急對沈翕問道。儘管沈翕沒有受傷,但是謝嫮可不相信這是意外,自然要刨根問底的。

  沈翕將她摟入懷中,卻是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摟著她,謝嫮的頭被他壓在胸口,身子不得動彈,耳中聽著他有規律的心跳,浮躁的心,一下子就沉靜了下來。

  「這件事咱們不用管了,自然有父皇做主。咱們插手多了,反而不好。」

  謝嫮自然也明白自己哪裡有什麼權利插手,只是想知道一些內情,好做心理準備,下一回再有突發事件的時候,自己可以不用那麼替他擔心。

  不過,既然沈翕這麼說了,謝嫮也不好再多問了,儘管心中知道這事有隱情,卻也不再相問,因為只有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有多麼強大又堅不可摧。

  沈翕說沒事的事情,那就一定是沒事的,謝嫮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沒有理由去懷疑沈翕做出的決定,沒有人比她更加相信他的能力,就算不對她說,她也依然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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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又過了好幾天,就在沈翕說這件事交給天和帝去辦之後,謝嫮也就沒再過問,可是幾天之後,沈燁被刑部請入了大牢,定國公府眾人皆驚。

  謝嫮也是驚訝不已,對沈翕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刑部找國公做什麼?」

  沈翕正在寫字,眉頭緊蹙,淡淡的說道:「他做的什麼事,總要付出些代價。」

  謝嫮當即明白過來,這三番兩次的襲擊事件,毫無意外是定國公沈燁干的,因為這件事之後,天和帝就親自插手過問,查到了沈燁身上,龍顏大怒,一下子就把沈燁給抓入了刑部大牢。

  這件事可是出乎謝嫮意料的,上一世的沈燁是在沈翕登基之後,定國公府才滿門被滅的,可是這一世怎麼突然就差了這麼多呢。

  而且,為什麼沈翕這樣反常呢?他只有在心煩的時候才會拚命寫字,沈燁被抓,照理說他應該高興才對啊。

  謝嫮見沈翕緊抿著雙唇,長身玉立的站在案後寫字,眉峰微蹙,目光執著的盯著面前的紙張,一張一張的寫著。

  謝嫮不敢打擾,只在一旁替他研墨攤紙,沈翕寫了將近兩個時辰,接近子夜才歇手,見謝嫮依舊站在一側陪他,心中五味陳雜,將之摟入懷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便躬著腰,將臉埋入了她的肩窩之中,發出一聲歎息來。

  謝嫮撫著他的後背,想他無數次安慰自己時那般,輕輕的拍著他,良久之後,才對沈翕問道:

  「國公入了大牢,你很苦惱嗎?」

  沈翕直起身子,定定的看著謝嫮,沉吟片刻後,才開口說道:「我不是苦惱他入了大牢,而是苦惱他出來之後。」

  謝嫮不解:「他出來之後會怎麼樣?皇上不是都已經把他抓入天牢了嗎?」

  雖然謝嫮至今還不明白,為什麼沈翕登基之後,會把定國公府滿門滅掉,可是,那是上一世,這一世他和她已經有了康寧,就算是為了這個孩子積德,她也不願意沈翕變得那樣殘暴,若是能夠避免,哪怕就只犧牲沈燁一個人,放過定國公府滿門也是好的。

  沈翕看著謝嫮,幽幽的看著,而後才伸手在謝嫮的臉上撫了撫,一聲歎息之後,卻是沒有說話。

  今晚的沈翕實在是太反常了。只是他不說為什麼,謝嫮也不好多問,只是伺候他洗漱之後,兩人相擁而眠,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沈翕就起床出了府。

  謝嫮起來之後,帶著康寧在院子裡玩兒,花意貼身伺候在側,另外還有兩個乳母,自從趙三寶受傷之後,竹情就來求了謝嫮,主動要去照顧受傷的趙三寶,原本謝嫮是不同意的,畢竟竹情是從小伺候她的人,而這個時候趙三寶受傷,並且她是知道趙三寶今後會是什麼身份,現在還讓竹情去近身伺候他,將來竹情可還能怎麼辦啊。

  可是,將一番利害陳述給竹情知道之後,那傻丫頭不僅沒有退縮,竟然說出了不管趙三寶今後如何,她都一定要在他身邊伺候的話來,並且在謝嫮面前磕頭,謝嫮無奈,只好讓她去了。

  正玩兒著,就有丫鬟過來通傳,說是老太君和二夫人,三夫人正往滄瀾苑來,說是要求見謝嫮。

  謝嫮心裡清楚,她們這個時候來一定是為了沈燁的事情,暗自歎了口氣,將康寧交到花意手中,然後去內間換了衣裳,請她們進來,在花廳見面。

  老太君一來就要給謝嫮跪下,二夫人,三夫人也是哭哭啼啼的扶著她,謝嫮哪裡會受這些人的禮,偏到一旁,讓丫鬟扶著她們入了座。

  老太君就率先哭泣,一夜彷彿老了十歲般,頭上的頭髮也花白了不少,只聽她哀哀慼慼的說道:

  「如今國公爺被刑部抓入了大牢,咱們這個家眼看著就是要毀了啊。老身也知道,這個時候來求大皇子不是個事兒,可是,咱們也是沒有辦法了啊。國公爺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娘兒幾個也就跟著別活了,全都一根白綾吊死算啦。」

  謝嫮沒有說話,只是端著茶杯看著老太君,見她說的聲淚俱下,眼看著悲慼是真的,二夫人三夫人齊齊抹淚,二夫人說道:

  「大伯真是這個家的支柱,不管怎麼說,大皇子也曾經養在大房這麼多年,如今出了這事兒,還要請大皇子周旋一番才是啊。」

  二夫人臉上的神情也算是真了,眼淚啪啦啪啦往下掉,可以想見,二夫人這些年掌管著國公府的中饋,上下敬她,也是因為定國公府大房沒有掌事主母,才讓她一個二房的主母來當家,如果沈燁沒了,她也不可能做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了,想來這眼淚也值幾個錢。

  可三夫人臉上的悲慼就有點微妙了,她臉上看著哭也是在哭,可是,根本沒有眼淚,也拿著帕子在臉上干抹,眉宇間別說失去主心骨的哀愁了,就是傷心也是少見的。

  老太君和二夫人說了那番話以後,沒有等到謝嫮的回應,兩人對視一眼,老太君不管不顧,就上前在謝嫮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頭嚎叫道:

  「老身求求您了,求您救救國公爺吧。不管之前有什麼恩怨,那也都過去了,國公縱然有對不起大夫人的地方,可如今咱們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若是那些事情被皇上知道了,不僅咱們國公府毀於一旦,就是對大皇子的前程也是大有影響的啊。皇子妃,如今皇上都已經認下了大皇子,您就是不為著國公府的臉面,也該為著大皇子的臉面啊。」

  謝嫮在老太君跪下的那一瞬間就站了起來,在一旁偏了偏,然後才親自上前去扶起了老太君,對老太君說的話,心中大為不解。

  國公對不起大夫人?怎麼就關乎了大皇子的臉面?這老太太說話的意思,好像聽著國公沈燁和洛氏之間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被皇上知道的,皇上知道以後,不僅會讓大皇子沒有臉面,就連國公府也會受到牽連——毀於一旦!

  這到底是什麼事?

  謝嫮一直以為沈翕登基之後滅了定國公府滿門是因為他多少有些殘暴,可是如今聽來卻似乎不是那麼回事,他們所隱瞞的這件事情,如果被天和帝這樣的仁君知道了,也只是相同的後果,同樣的滅頂之災?

  「老太君所言何意?國公從前怎麼對不起大夫人了?」

  謝嫮思前想後,問出了一個核心問題。

  老太君被謝嫮扶著坐到了座位上,正在拭淚,聽謝嫮問出這個問題,面上閃過一絲悔意,卻是搖頭,緊閉著嘴,什麼都不說了,謝嫮看向了二夫人,只見她猛地一怔,卻也很快就低下了頭,看樣子也並不打算和她說說這段陳年往事。

  謝嫮又看了一眼三夫人,見她也同樣對這個話題比較感興趣,所以說她也不知道,三夫人是三老爺的續絃,她不知道多年前的事情也是常理,可見這件事情被定國公府藏的有多麼隱秘。

  謝嫮見狀又對老太君說道:「若是老太君什麼都不跟我說,那又如何會要我幫你呢?說句不好聽的話,國公的死活,其實與我並沒有多少干係。」

  她嫁的是沈翕,如今的封璩,又不是嫁的沈家,按照道理說,沈燁是死是活,的確與謝嫮並沒有多少關係就是了。

  老太君聽謝嫮這樣說話,抬頭看了她一眼,確定謝嫮並不是生氣而那麼說的,見她泰然若素的坐在自己的上首,儼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老太君想起了新仇舊恨,暗自咬牙,可是因為沈燁如今還未脫險,所以她也不好對謝嫮說太多忤逆的話,可就在這一刻,她看著謝嫮老神在在的模樣,心中就又被勾起了一股惱火,轉念一想,如果謝嫮知道了那件事的話,也許就知道牽涉有多大,就會怕了。

  這麼一想,老太君的臉色也漸漸冷了下來,盯著謝嫮冷聲說道:

  「這件事說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照理說,皇子妃想知道,老身必定要告知,可是這件事情牽涉太大,不僅牽涉的了國公府,也牽涉了大皇子,若是真的說出來的話,只怕兩頭都討不了好的。」

  謝嫮見老太君的臉色又變了變,似乎打算撤了哀求,換一種威脅的方式和她說話了,心裡覺得這老太婆真是作死,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想著擺老太君的威風,也不說破,倒是老太君的話,令謝嫮腦中靈光一閃。

  突然就想到了綠珠和蘭姨娘,她們死時身上的傷痕,雖然不能斷定這件事一定是國公沈燁干的,可是如今的種種跡象全都把矛頭指向了他。

  沈燁就是那個虐殺綠珠和蘭姨娘的人。老太君和二夫人必然是知道這些事的,所以才會一直在後宅替沈燁隱瞞,如果沈燁也曾那樣對待過洛氏,的確是會讓沈翕恨極,可是,謝嫮私心裡又覺得,事情應該還有其他隱情,如果只是因為沈燁虐待了洛氏,沈翕縱然再怒,又如何會將定國公府全都滅門呢?

  花廳裡的氣氛一度凝結,外頭有傳訊小廝來報,在府裡唱開,說是大皇子從刑部將國公帶了出來,現在已經回府了。

  老太君和二夫人雙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臉上喜氣洋洋,哪裡還有一點先前愁眉苦臉的姿態,兩人對視一眼,彷彿在說『成了』的樣子,竟然看都沒看謝嫮一眼,就衝了出去,萬氏落後她們幾步,臉上不僅連裝出來的哀戚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甘。

  她在不甘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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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7 10:52:57 |只看該作者
 ☆、第169章

  謝嫮知道沈翕將沈燁從刑部領回來的消息之後,心裡的疑團就更多了,更別說,沈翕回來之後,就和沈燁去了書房,屏退了所有人,就他們兩個在書房裡說話。

  沈翕臉色陰沉的站到了窗口,沈燁進門之後,臉上帶著被關大牢的憔悴,髮髻有些亂,身上的綢緞衣服也因為一夜的刑訊畏縮而變得皺皺巴巴,他盯著沈翕站在窗口背影的目光卻是十分陰鷙,這個孩子在自己面前是那樣驚懼,看見自己就不住發抖畏縮,可是曾幾何時,他竟然變得這樣盛氣凌人,氣場強大了,而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條老狗。

  沈翕走到書案旁,自己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喝了一口,然後放下杯子,神色淡淡,似乎並不願意多加理會沈燁似的,乾脆就把他晾在一邊,隨手翻看起書案上的書冊來。

  沈燁恨在心中,可是畢竟還有理智殘存,知道今非昔比,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對眼前這小子動輒打罵了,他已經魚躍龍門,成為了龍子龍孫,在他面前,自己今後就只有低頭的份而已。

  走上前去,深吸一口氣,沈燁壓下心頭的怒火,即使心裡想把這個人大卸八塊,可是面上卻還要保持平和的微笑,說道:

  「這回多謝你,爹爹不會忘記的。」

  沈燁大言不慚,按照習慣對沈翕說了這麼一句,沈翕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冷若冰霜,看的沈燁似乎渾身都開始發涼,如冰天雪地裡的疾風一般刺骨冰寒的聲音脫口而出:

  「爹?你是什麼東西?」

  沈燁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臉上現出尷尬,面皮情不自禁的抽動,想像小時候對他不滿時那樣衝過去掐他的脖子,眼中迸射出殺意,早知道有今日,他就該在他小時候就殺了他!

  這時的沈燁別提多後悔了,那個時候,他只是想留著這小子用來時時羞辱洛氏,洛氏那個女人背叛了他,不僅背著他找了個奸夫,還和那奸夫有了沈翕這個孽種,而那個奸夫身份尊貴,竟然利用權勢壓著他認下了這個孽子,還不許他納妾生子,這是要逼的他沈燁斷子絕孫啊,他如何嚥得下這口氣?可是,那個奸、夫位高權重,不是他能反抗的,於是,沈燁就把這口惡氣撒在了洛氏身上,全都是因為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才讓他綠雲罩頂過了這麼多年!這樣欺人太甚,這口氣叫他如何嚥得下去。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圖一時的洩憤,而容忍這個狼子野心的小畜生活到今天。

  沈燁看著沈翕那光華自斂,秀頎如松的俊逸模樣,似乎有那麼一瞬間,他看見的是洛氏那個女人,她清醒的時候,也是用的這種冰冷的眼神看著他,不可置疑,這種眼神令沈燁感到害怕與心虛,所以,這就激起了他更加想要凌虐於她的心。

  扭曲的笑出現在沈燁的臉上,惡言惡語魚貫而出:

  「我是什麼東西?我是你老子!就算你現在做了皇子,那又怎麼樣,外頭誰不說我沈燁是你的爹!老子養了你二十年,這就是恩,你敢忘恩負義,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沈翕走出書案,來到沈燁面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沈燁被他看的心虛極了,卻還是色厲內荏的硬挺著,臉上的囂張表情有了絲絲裂縫,沈翕出其不意對沈燁踢出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沈燁驚恐的看著沈翕,原本他在天牢裡關了一夜,身上就是一片狼藉,如今被踢的跌倒在地,一張椅子被他帶著翻倒,看起來更加狼狽不堪,正要起身,沈翕又是一腳直踢他的面門,沈燁被踢的人仰馬翻,臉頰腫起的同時,鼻血橫流,牙也掉了一顆,那模樣別提有多滑稽。

  沈翕也不與他爭辯對錯,就那麼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在地上彷彿一灘爛泥似的沈燁,沈燁將牙齒吐在掌心,看著手心裡的血水,頓時惱火不已,顫抖的指著沈翕叫道:

  「你敢打我!我呸!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那賤人生的賤種!憑你也敢打我!你以為你當了皇子,我就奈何不了你了是嗎?你以為你娘那個賤人死了,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嗎?她做了那麼多年的淫賤事,她那種樣子我還真想讓所有人都來看看,回回都像個母狗似的,那種……呃啊!」

  沈燁的污言穢語還沒說完,沈翕就把他提了起來,一腳踢到一邊,然後騎到他身上,拳拳到肉打在沈燁的臉上。

  屋外的聶戎聽見屋內聲響,推門而入,就看見沈翕正親自動手,趕忙上前拉住了他,沈翕被聶戎拉著站起身來,又抬腳在沈燁身上踹了幾下,這才轉到一邊用帕子擦手。

  一陣沉默之後,鼻青臉腫的沈燁被聶戎扯了起來,低著頭的他突然發出那種低沉的悶笑,叫人聽著很不好受。

  「哼哼哼哼,你還有心情打我,那就說明你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那淫賤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就捏著她的這個把柄,諒你也不敢怎麼樣!這個把柄,我要捏一輩子,哈哈哈哈哈哈!」

  沈燁被聶戎強行捂著嘴,扯離了書房。

  沈翕站在水盆前,用棉布細細的擦手,眉目低斂,週身散發著寒氣,謝嫮得知書房的門開了,就急急趕了過來,剛到門口,就看見沈翕將手裡的棉布一把甩在了水盆中,然後鮮有的暴怒,一腳踢翻了眼前的水盆架子,盆裡的水灑了一地。

  謝嫮趕忙走上前去,就發現沈翕的兩隻拳頭緊緊捏住,渾身像是竭力隱忍般繃緊著,謝嫮走上前將水盆和棉布撿起,交給了身後的花意,然後就拉著沈翕走出了書房。

  *****

  主臥內,沈翕躺在謝嫮的腿上,目光呆呆的看著床鋪上方的承塵,良久都沒有說話,整個人彷彿陷入了空靈之中,像是回憶著什麼特別痛苦的事情,身體緊繃不已。

  謝嫮想讓他好起來,可是卻知道,他這樣的時候,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沒有辦法釋懷,上一世她也見過一回他這樣,那時他才登基沒多久,她只是在尚儀局做個小小的教習姑姑,那時候,沈家剛剛被滅門,宮裡宮外流言四起,紛紛指責這個還未站穩腳跟的新君殘暴不仁,恩將仇報云云,就是那個時候,沈翕和謝嫮相遇了,她剛入宮的時候,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動不動就走到其他宮殿去了,她那天迷路,在一個廢棄的宮殿中,看見了坐在斑駁迴廊之上,看著天際發呆的沈翕,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穿著常服,她以為他是一個偷懶的大內侍衛,被他發現之後,召喚過去,她見他週身冰冷,眼神裡那種彷彿被世界拋棄的憂傷令她動容,也沒有說話,將自己從御膳房裡拿出來的兩隻熱熱的煮雞蛋遞給了他,他就拿著那隻雞蛋,愣愣的看了她很久,然後才轉過了目光,繼續盯著天空發呆,那時的他,反應就好像現在一樣。

  「阿瞳,你知道我的母親嗎?」

  沈翕空靈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內響起。

  謝嫮低頭看他,見他的目光依舊盯著上方的承塵,伸手撫上他的面頰,然後低肉的說道:

  「知道。母親是洛家嫡女,外祖唯一的女兒。」

  宰相洛勤章還在的時候,洛氏是何等尊榮,可是自從沈翕的母親被賜婚沈燁,洛氏的母親病死之後,洛勤章就辭官回鄉,再不理朝政,洛氏才漸漸的消失在京城貴圈之中。

  沈翕聽到謝嫮說到『洛家嫡女』這幾個字的時候,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像是在嘲諷著什麼,然後深吸一口氣,說道:

  「洛家嫡女!她實在侮辱了這四個字!」

  謝嫮意外的看著沈翕,她原本只以為沈翕和洛氏的關係並不那麼親密,可是也沒料到會這樣生疏。

  「雖然我也知道,她是逼不得已,可是,有些事情只要發生了,那就再也無可挽回!不管她是不是自願,都是她這個人做出的事情。她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活著的人卻必須要為她的那些行為負責。」

  謝嫮越聽越是不懂,小心的問道:

  「當年到底在母親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你要如此替她掩飾,就算拼著被皇上懷疑,也要去把沈燁從大牢裡救出來,是為了不讓他供出些什麼,是嗎?」

  沈翕沉默一陣之後,才歎了口氣,說道:「是啊,那件事情說出來,足以毀掉一切,所以我不得不這樣做,不得不去救一個我恨不得立刻殺死他的人!」

  謝嫮動容:「到底什麼事?」

  沈翕從她的腿上坐了起來,雙腿自然垂下,頭微微低下,背光的他似乎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黑暗之中,陰霾不已,良久後,才說出一句話來:

  「她的事,你不會想知道!太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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