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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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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9 22:59:20 |只看該作者
第260章

  太子以身作餌,將南疆大王子漢察爾的陰謀給引了出來,在婁慶雲出逃的第二天,就緝拿住了漢察爾的人,指認出當晚刺客,大王子知道功虧一簣,與太子在朝堂之上一番辯駁,鐵證之下只好認罪,皇上怒極,命人將其關入囚車,押送南疆,並言明,若南疆王不給蕭國一個合理且滿意的解釋,就不要怪蕭國無視和平條約等。

  送走大王子一家之後,皇上才有閒心來管一管婁慶雲和右相的事情,婁慶雲自事發之後就已經離開了京城,就跟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皇上其實倒也不是惱他打傷了右相,只是覺得這小子有些不負責,臨陣脫逃,當真以為他會為了右相而真的傷害自己的外甥?最多就是抓回來打一頓,關兩天,其他還能咋地?跑什麼跑?

  右相把持朝政這麼多年,皇上對他甚是忌憚,只不過念在右相多年來也沒有做出什麼傷害國本之事,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南疆大王子供認不諱,說是與二皇子和右相同謀,想要刺殺太子,單就這件事,就足以讓皇上心裡對右相痛下決心要剪一剪他的羽翼了,可是婁慶雲一跑,這事兒還沒法立刻進行,想派人通緝他歸案,可是他也架不住親姐姐一天三頓的到他面前來哭訴啊。婁家這是打的什麼主意,皇上哪裡會不知道,若是旁人來勸說,他一定不會留情,可是,他這個親姐姐……說她有水淹金山寺的本事也不為過,只要一開聲,眼淚就跟決堤的江水一般,讓他想給婁慶雲一點小小的教訓都沒法兒。

  只好由著那小子去發展,有本事他就一輩子別回京城!

  婁家的這場仗,在長公主的竭力『拚殺』之下,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半個月之後,探子也傳回了婁慶雲的消息,順帶帶回了婁慶雲的一封報平安的家書,他已經成功的抵達漠北軍營,一路上遭遇了太多伏擊,信裡就不詳說了,不過,倒是把右相在江湖中的勢力全都給摸查清楚了,隨信夾帶著一封密函交給太子,讓太子進一步調查。

  過了年之後,薛宸在正月裡就要生了,這一回不像是荀哥兒那回,晚了好些天,而是提早了十多日,薛宸是在吃完了三大碗元宵之後,夜裡感覺肚子有動靜的,當即喊了穩婆,府裡亂作一團,不過有索娜坐鎮,薛宸在產房裡也不受罪。

  從正月十五的亥時,一直生到了十六的寅時,四個時辰,平平安安的生下了兩個孩子。

  婁慶雲不在府裡,婁戰外加老太君就替婁慶雲守在門外,索娜等生完了兩個孩子之後,才出來報信,一男一女,是對雙生龍鳳胎。

  這下可把外面等候的人給樂壞了,老太君當即就拜起了菩薩,長公主從產房裡出來,喜笑顏開:「是兩個胖娃娃,小子五斤七兩,閨女六斤!祖宗保佑,老天保佑,我們婁家終於人丁興旺起來了。」

  說完之後,婁戰也是頗為欣慰的點點頭,封賞全府上下,又趕忙派人去宮裡傳信,更不忘寫信給遠在漠北等消息的兒子知道。

  薛宸生了兩個孩子,精神倒是沒有生荀哥兒的時候好,生完處理了身上的髒汙就沉沉睡了過去,不過沒睡多會兒,就聽見兩個孩子的聲音,睜開眼睛,索娜抱著孩子湊上前來,問道:

  「夫人,您還撐的住嗎?哥兒姐兒先前喝了些糖水,現在只怕是真的餓了,乳母們都準備好了,您怎麼說?」

  薛宸睡了一會兒,力氣回來了些,對索娜招招手,說道:「我自己先喂,若是奶水不夠了,再讓乳母來。」

  索娜抱著兩個紅通通,皺巴巴的孩子來到薛宸面前,薛宸看了看孩子,心中一陣感動,想到婁慶雲,便低頭在兩個孩子臉上分別親了一口,然後才說道:「你們爹爹不在府裡,你們要乖乖的,若是不聽話,讓你們爹爹回來打你們屁屁。」

  先前聲嘶力竭的時候,薛宸只顧著喊婁慶雲的名字,雖然明知道他聽不到,可是她卻忍不住要喊,彷彿那個名字能給她很大的力量一般,直到那個時候,薛宸才明白,婁慶雲這個男人,對自己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憑他的名字,就能讓她振作起來。

  索娜教了薛宸一個方法,可以同時喂兩個孩子,薛宸看著兩個小娃娃,眼睛都還沒睜,居然就知道嘬奶,覺得好玩兒極了。

  長公主進來的時候,薛宸正在餵奶,餵飽了一個後,由索娜女官抱著出了帳子,交到了長公主手中,長公主瞧著紅色的繈褓,便知道,這個是姐兒,抱了好一會兒後,哥兒才個抱了出來,她又騰出另外一隻手抱著哥兒,兩個孩子抱在手裡,心裡別提多踏實了。

  又問了問薛宸的情況,知道她精神不錯,奶水充足,長公主也就放心了。

  孩子洗三的時候,靜姐兒和繡姐兒與蕭氏一同來看望薛宸,帶來了好些禮物,還有繡姐兒送來的一些手工繡活兒,抱著孩子不忘打趣薛宸:

  「從小到大就你聰明,別人只能一個一個生,你偏兩個一起,倒是省事兒。」

  薛宸正在喝促進排惡露的湯汁,苦的不行,含了口蜜餞才反駁道:「你要羨慕回去跟元卿說,誰讓他們家沒這案例的?」

  繡姐兒嘟起嘴,掛起了油壺,說道:「哼,別得意,你如今三個孩兒,我也不差,這第三個早懷在肚子裡了,要說就說靜姐兒,到今天才生了一個,她也太落後了。」

  靜姐兒臉上一陣紅潮,埋怨的瞪了一眼繡姐兒,說道:「這事兒有什麼落後不落後的,你也太會調侃人了。姐姐別理她。」

  幾個姑娘在一起又是一陣說笑,蕭氏替兩個孩子換了尿布之後,才來到薛宸身邊,對她問道:

  「對了,這次我來,老爺也讓我來問一問你,姑爺都離京好些時候了,什麼時候回來呀?總把你們娘兒留在京裡,老不團聚也不是辦法呀!」

  薛宸想了想後,才回道:「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說是過些時日回來接我們,但時間還沒定呢,也不知道成不成。」

  繡姐兒插嘴說道:「他回來接你們出去?他不打算回京城了?」

  薛宸笑了笑,說道:「不回才好呢,京城裡是是非非太多了,只不過,咱們雖然這麼想,可未必皇上和太子就這麼想,也就是出去閒散兩年吧。」

  繡姐兒跟著點點頭,說道:「皇上和太子還指著世子給他們辦事呢。哪裡就能輕易的讓你們逍遙。說不定啊,世子這次回來,就出不去了。」

  薛宸沒有說話,心裡卻也是擔心的。

  孩子洗三過後,就是滿月,無論在什麼時候,一對龍鳳胎的出現總能引起大家的關注,滿月酒在府中辦了一次,又過了兩天,皇后娘娘又在中宮設宴,又在宮裡給這對孩子辦了第二次。

  婁慶雲和右相的矛盾似乎並沒有影響帝后對婁家的好感,不過,皇上也在朝中說了,有本事婁世子就一輩子別回來,只要他回來,不由分說,先打五十大板,右相如今被他害的連朝都沒法上,有事內閣也是將摺子送去相府之中,無形中右相的勢力漸漸的被瓜分了不少,不過,右相那兒似乎並沒有放棄,雖說生病了,每天也都有新的決策從房裡送出來,開始的時候,大家還覺得沒什麼,可是時間長了,大家就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對了,因為生病之後的右相似乎變了很多,有很多政見居然和太子如出一轍,大家紛紛都在猜想,會不會是右相想對太子示弱一些,畢竟他受傷之後,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力不從心的感覺,右相一黨有些奇怪的,便要去探望右相,可是全都被右相的貼身護衛武濤給趕走了,只說右相不見客,久而久之,有些右相手裡的勢力,就感覺出了不安,暗地裡,緩緩的往太子那邊靠過去,勢力一點點的流失,就像是被蠶食鯨吞一般,越來越弱……

  薛宸做好了月子,心焦的在府中等待婁慶雲回來接他們娘兒幾個,終於孩子滿三個月之後,婁慶雲終於派人回來了,要接薛宸母子四人一同去漠北,說他在漠北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長公主覺得一下子三個孩子都去有些捨不得,想把兩個小的留在家裡,可是薛宸都是親自餵養的,兩個孩子離了她不行,可荀哥兒一聽說可以去漠北玩兒,哪裡還肯留在京城,成天吵吵嚷嚷的要去漠北。

  就這樣折騰了好幾日之後,薛宸才收拾好了行裝,坐上了一輛特製的馬車,馬車外面看起來平凡無奇,只是稍微大了些,不過從車輪到內飾,無一不是精雕細琢,奢華舒適的,她帶了四個婢女夏珠,蘇苑,衾鳳,枕鴛,另外還帶了四個嬤嬤,索娜自然隨行,另外三個嬤嬤都是帶孩子的一把好手,八個伺候的人,外加兩個.乳.、母,一共四輛馬車,浩浩湯湯的就出了京城。

  就這樣趕了一個多月的路,終於風塵僕僕到了漠北,三月裡的漠北天氣沒那麼冷,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遠看著王旗飄揚,婁慶雲站在營房木柵欄前翹首以盼,看見薛宸的馬車之時,就翻身上了馬,策馬迎接而去。

  薛宸掀開車簾子,就看見一個蓄了兩撇鬍子的婁慶雲自遠處奔襲而來,他在馬背之上英姿勃發,正如他們見面時那樣叫人耳目一新,不管一起走過多少時光,這個男人總能給她驚艷,當初選擇他的時候,薛宸更多的是一種賭注,而兩人相攜走過這麼多路,經歷了種種,這一場賭局,她贏得相當漂亮。

  婁慶雲迎著朝陽,往他心中的聖地奔去,看見車窗掀起,揚起了大大的笑容,他策馬揚鞭,像是要驚起所有飛塵鳥雀,奔向了這一輩子給了他無上幸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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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看見婁慶雲之後,車伕就停下了馬車,薛宸早就忘了一路的顛簸,掀開了車簾子,對婁慶雲送上一個大大的微笑,婁慶雲翻身下馬,不由分說就把薛宸從車上抱了下來,連續轉了好幾個圈,把薛宸嚇了一跳,尖聲叫道:「好了好了,我,我……哎呀!」

  婁慶雲這才發覺妻子臉上的紅的十分不自然,這才停下了動作,摟著她問道:「怎麼了?」

  薛宸紅著臉低頭看了看胸前,婁慶雲這才發覺,妻子胸前似乎有些濕濡……薛宸為難的說道:「剛要餵奶,漲著呢。」

  婁慶雲也有些羞赧,一時忘情,居然忘記了妻子剛生產,孩子正是吃奶的時候,趕緊又把人給送上了馬車,然後他自己也跟著上了車,副車伕給他行禮過後,就跳下馬車,替婁慶雲牽了馬,車隊才繼續前行起來。

  車廂內,荀哥兒睡在裡面,夏珠和索娜各抱著一個孩子,兩個一模一樣的小臉蛋,在家裡傳來的信中,婁慶雲就知道了薛宸又替他生了一子一女,從繈褓就能看出來,哪個是閨女,哪個是小子,長了三個月,眉眼已經和荀哥兒有些相似了,薛宸先把大閨女抱到了軟鋪之上,拉起簾子,在依依呀呀的聲音裡開始餵奶,婁慶雲就從夏珠手中接過了小兒子,伸手逗了逗小兒子紅通通的小臉,小胖子立刻就皺了眉頭,嬌氣的癟嘴,卻是不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瞪著婁慶雲這張陌生的臉。

  伸手放在他小嘴旁,小傢夥立刻就友善起來,過來聞他手指的氣味,似乎不太滿意,就又轉過去了,秀氣的打了個哈欠,性格似乎綿軟些,一點都不像荀哥兒剛生的時候那般霸道,薛宸喂完了一個,夏珠就過去將孩子接了出來,和婁慶雲手裡的換了換,請婁慶雲坐下,吃飽了奶的閨女精神的很,眼睛烏溜溜的,似乎比兒子大一些,雙眼皮也深一些,婁慶雲俯下身,在她小臉上親了一口,對正在啃手的女兒說道:

  「閨女,我是爹爹呀!你們出來的時候,爹爹不在府裡,想爹爹嗎?」

  大閨女像是有意給老爹面子似的,聽了婁慶雲的問題之後,就也咿呀的回了一句,呀,啊。

  就著一句可把婁慶雲給樂壞了,抱著她直晃。

  馬車入了軍營,驅使到了婁慶雲的住所,是一座軍營之中,靠山而建的小宅院,看著像是新建的,薛宸餵好了奶,在馬車上換了衣裳,這才端端正正的戴上帷帽,走下馬車。看見了這坐宅院的真容,白牆黑瓦,並不十分華美,不過,鼻子周圍的營帳可要氣派多了。

  知道婁慶雲為了他們娘兒幾個費了心思,薛宸心中甜蜜極了,婁慶雲過來牽著她的手入了宅子,有幾個士兵在門內站班,看見薛宸自發請安,稱呼夫人,婁慶雲將薛宸帶去了主院,兩個小的被抱去睡覺了,大的就一直沒醒,自有士兵過來領著他們去旁邊的房間裡。

  薛宸和婁慶雲就進了房,婁慶雲自然再也忍不住將薛宸高高的抱起,在房內轉圈,薛宸摟著他的脖子,看著這個有些黑,有些瘦了的夫君,心中滿是不捨,抱著他說道:

  「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沒有好好吃飯嗎?」

  婁慶雲將她放下,抱去了床榻,在她耳邊回道:「好好吃了,不過你們不在身邊,我總覺得不是滋味,如今你們來了,我總能放心了。」

  夫妻倆小別勝新婚,其他什麼話都可以慢些說,不過,身體上的接觸卻是再難忍住了,放下了床幔,婁慶雲就迫不及待的來了一回。

  風平浪靜之後,薛宸躺在婁慶雲的懷中輕喘,婁慶雲一臉饜足,大手摟著薛宸有些圓潤的香肩,兩人這才說上了正經話。

  「你來了漠北之後,皇上開始很生氣,不過,在娘的不懈努力之下,皇上最終也沒真的定你的罪。不過是說說狠話,說只要你回京,他就先揍你五十大板。」

  婁慶雲失笑,說道:「他敢打我五十大板,我娘還不得念死他呀!」

  薛宸錘了一下他的胸膛,說道:「嘴上沒個把門兒的。不過……」拖長了聲音,薛宸自己都忍不住說道:「我也不信皇上敢打你就是了,你是沒瞧見他對著咱娘那神情,就像是那種『求求你閉嘴吧,我把江山給你都成』的樣子。」

  婁慶雲的手伸到被窩裡,打了一下薛宸的屁屁,說道:「還說我呢,你自己就能說這些了。」

  薛宸覺得不服,說道:「哪裡是我說的,這些是皇后娘娘告訴我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薛宸又把目光落在婁慶雲的兩撇小鬍子上,不由得伸手在鬍子上拔了拔,婁慶雲明知故問道:「好不好看?」

  薛宸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相公什麼樣都好看!」

  婁慶雲聽著媳婦兒這麼軟軟的一句話,整個心都淪陷了,說道:「我也是,媳婦兒你怎麼樣都好看!」

  薛宸橫了他一眼,說道:「幼稚。」想了想後,又繼續說道:「對了,你走之後,柳煙似乎真的控制住了右相的勢力,看來太子和你走這一步棋是走對了呢。」

  婁慶雲點頭,說道:「是,是該這麼走的,如此一來,朝中時局就算是徹底穩定下來了,皇上最終有沒有處置二皇子殿下?」

  「沒有明著處置,只對外說是他犯了錯,要其閉門思過,不過二皇子府的侍衛卻是裡外三四層日夜換班的,明眼人都知道,這就跟軟禁沒什麼區別了。瑾妃也因此而降了位分,如今已經不是妃位,只是個婕妤的身份,今後也不知能不能再翻身。」

  薛宸的這些話,讓婁慶雲歎了口氣:「唉,若是二皇子沒有非分之想,跟著右相後頭攪風攪雨,如今又何至於有這樣的下場呢。」

  對於婁慶雲這句話,薛宸沒有發表看法,因為她是知道的,上一世的二皇子差一點點,可能就成功了,不過,太子心計沉穩,二皇子一定不會是太子的對手就是了。

  「我現在覺得最厲害的,還是那個柳煙,她一個女子居然能起這麼大的作用,這段時間你不在京裡,右相黨看似有條不紊,其實做決策的時候已經是亂作一團了,不過實力也在漸漸削弱,柳煙很懂得如何控制人心,只要她再堅持幾年,應該就能徹底瓦解右相的勢力了。」

  婁慶雲靜靜的聽著妻子分析,等她說完了,才開口回道:「撐不了幾年了,最多再撐個半年,對柳煙來說就已經是極限了。如今她能夠號令右相的手下,只因為她在房中控制著中風的右相,可是之前太子與我通信時告訴我,右相的情況似乎已經不太妙了,而他手下有些人,也因為最近的一些決策而有點懷疑柳煙了,正想方設法要進內宅去見一見臥病在床的右相,一旦他們看到右相的情況,勢必會引起大亂,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決戰。」

  「可就算那個時候右相黨和太子展開正面決戰,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拖累,右相黨早就潰不成軍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

  婁慶雲點點頭,說道:「那個時候的右相黨已經是苟延殘喘了,除非有什麼新勢力加入,否則應該不會出什麼變數的。」

  「我之前一直想問,那柳煙到底是什麼人,她怎麼能成功的混到右相身邊呢?她又是為什麼忠心耿耿的替太子做事?」

  婁慶雲知道內情,便給妻子解惑道:

  「柳煙忠於的不是太子,而是自己心裡的仇恨。她的父母,兄弟,一家八口人全都死於右相之手。」

  這件事情,薛宸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些訝異:「什麼?這,這怎麼可能?」

  「雖然不是右相親自動手,不過,確實和右相有著難以脫手的關係。柳煙是京郊平安村的人,當時的吏部尚書蘇恆看中了平安村那塊地,便派人來買,可平安村世代耕讀,那地是祖產,不肯變賣,蘇恆想盡了一切辦法,最終是右相替他解決了這個問題,你知道右相是怎麼解決的?」不等薛宸猜測,婁慶雲就繼續說道:「右相那時正是權利滔天的時候,正好有事情要讓蘇恆去做,想給他一個甜頭,連夜就直接派人屠村,柳煙那時候才五六歲吧。被她娘藏在米缸裡逃過一劫,和她另外一個存活下來的同鄉去了城裡,機緣巧合,被送到了清靈台,訓練了好幾年之後,她和同鄉都被引薦到了太子面前,當時太子還小,不過也已經意識到右相的威脅,然後就安排了幾個人混入右相身邊,多年下來,那幾個人都死了,只有柳煙活了下來,是仇恨支持著她,一做就是這麼多年!這個世上,沒有誰比她更加恨右相了。」

  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的薛宸只覺得心頭似乎被什麼狠狠的打擊了一下,她從沒想過柳煙那樣清雅的外表之下,竟然隱藏了這麼一段悲慘的經歷,她一個小女孩,居然承受了那麼大的壓力,成為了扳倒參天老樹般的右相的最重要一顆棋子,薛宸不得不說,她對柳煙實在是佩服的厲害,當初她居然把她想的那麼狹隘,如今想想真的很對不起她!

  「那這件事之後,柳煙還能恢復身份嗎?右相那邊一旦發現是她在從中作梗,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到時候,她會怎麼樣?」

  婁慶雲沉默了一會兒後,才輕聲說道:

  「這個……就不是咱們能決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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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薛宸休息了一晚,餵了兩頓奶後,就睡沉了,第二天沒人喊她,她居然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要不是孩子的哭聲太大,沒準兒她還能睡會兒。

  掀開帳子喊了夏珠來問:「孩子是不是餓了,快抱進來!」

  夏珠說道:「夫人您醒了,唉,世子讓乳母試著喂小公子和小小姐,卻怎麼都不肯吃乳母的奶。」

  「哎呀,不吃就不吃吧,快抱進來,我這兒正漲著呢。」薛宸知道,這是婁慶雲怕她辛苦,可是她生的孩子,一個個都是這樣,吃不慣旁人的奶,所以,她就只好自己帶著,幸好這其中的幸福也很多就是了。

  衾鳳端來了熱水,讓薛宸清理了一番身上,然後兩個孩子就被索娜抱進了內帳,薛宸解開衣襟,讓兩個孩子吃上了,這才對帳子外頭問道:「世子呢?一早去營裡了嗎?」

  衾鳳在一旁輔助,回道:「是,世子一早就出去了。把小世子也帶去了營裡。小世子坐在馬上,可高興了。」

  薛宸想著荀哥兒就是為了來漠北騎馬玩兒才鬧著要和她一同來的,如今可算是如願了。兩個小的只顧埋頭吃,倒像是真的餓壞了般,薛宸心疼的撫了撫他們肉嘟嘟的小臉頰,大閨女食量比小的要大些,小的都吃飽了,開始打嗝,她還在那兒猛吃呢。

  甚至一個吃完了,居然還吭吭唧唧的,薛宸只好再換到另一邊再喂些。

  伺候完這兩個小的,薛宸才能起身,換了衣裳,梳洗一番後,清清爽爽的走出了房門。開始打量這座宅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雖說比不上京城的宅邸,但這庭院卻也能看出是經過精心修飾的,努力的仿著江南山水的格局建造,園子裡種著些好養活的花草,不名貴,卻同樣能彰顯出春天的氣息。

  把園子逛了一圈之後,婁慶雲就從外頭回來了,滿頭大汗的樣子,手裡還拿著馬鞭,薛宸過去接過他的馬鞭,往他身後看了看,問道:

  「咦,荀哥兒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嗎?玩兒的不肯回來了?」

  婁慶雲摟著她進了屋,說道:「是啊,我給他特意養了一匹小馬駒,讓錢凡和嚴洛東看著他呢。」

  薛宸接過了丫鬟手裡的熱茶遞給了婁慶雲,有些擔憂,說道:「荀哥兒才五歲,你就讓他學騎馬,會不會太早了?」

  「早什麼呀!我四歲就跟我爹在這裡了,也是五歲騎的馬,沒事的,是小馬駒,性情溫順的很,顛不著他的。」婁慶雲喝了口水,安慰妻子道。

  薛宸狐疑的看著婁慶雲,終是沒多說什麼,反正有嚴洛東在,荀哥兒也不會受傷就是了。可剛這麼想著,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嚴洛東抱著荀哥兒滿頭大汗走了進來。嚴洛東那可是久經沙場,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能夠讓他著急的事可不多。

  薛宸迎到門外,瞧著臉色有些不對的荀哥兒,趕忙跑過去,關切的問道:「這怎麼了?」

  嚴洛東停下腳步,有些愧疚的說道:

  「夫人,小世子從馬上摔下來,我救的不及時,讓他手指被枯枝刮壞了,您快叫大夫替他包紮吧。」

  薛宸聽說兒子從馬上摔下來,當即一顆心就往下沉著了,接過了荀哥兒看他的小手,荀哥兒本來倒還覺得沒什麼,一路被嚴洛東抱過來也沒什麼反應,不過,看見薛宸滿臉的擔心,他居然起了賣乖的心,可憐兮兮的癟了癟嘴,烏溜溜的大眼睛裡盛滿了無辜,讓薛宸更加心疼,一下子就把兒子接到自己手上,對屋裡喊道:

  「枕鴛,去把咱們帶來的清風膏拿來,小公子受傷了。」

  枕鴛應聲正要去,卻見婁慶雲從屋裡走出,站在石階之上,冷臉看著荀哥兒,從薛宸手裡強行接了過去,說道:「一點小傷,難道還疼不成?站好了!」

  荀哥兒被婁慶雲一凶,就想往薛宸懷裡鑽,這是在京中養成的毛病,雖然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卻也深切的明白會賣乖的孩子有糖吃,家裡祖父祖母,□□母和母親全都嬌慣他,唯一一個對自己凶的父親,也時常因為凶他而被祖父責罰,反正祖父跟他說過,在外頭不能嬌慣,在家裡可以嬌慣,所以,荀哥兒才不怕他呢,斷定了母親會護著自己的。

  誰料身子剛歪到薛宸那邊,小手才抓住薛宸的衣裙,整個人就被婁慶雲給扛到肩上,厲聲道:「哪兒來的公子習氣,改不掉的話,今天你就睡演武場上了!」說完,就扛著荀哥兒走下了石階,好像真的要往演武場去似的。

  荀哥兒哪裡被這麼欺負過,當即大喊:

  「啊!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娘親救我,娘親救我!」

  他也是個聰明的,知道在這裡喊祖父祖母不管用,只有喊娘親才行,果然薛宸忍不住了,跟著下了石階,替他求情道:「哎呀,好了好了。他這手受傷了,你就別和他鬧了。」

  荀哥兒聽見母親的求情聲,在婁慶雲肩膀上撲騰的越發用力,小身子像條魚一般,不知道哪裡來的韌勁,婁慶雲也感覺出兒子是塊練武的材料,在京城的時候管不了他,如今到了漠北還管不了這小子,那他這個老子也就別做了。

  平生第一次逆了妻子的話,二話不說,埋頭就衝出了府邸,薛宸哪裡追的上用了輕功的婁慶雲啊,眼看著父子倆離她越來越遠,薛宸也是急了,在他們背後喊道:

  「婁慶雲,你把兒子放下!」

  留給她的卻是一絲絲涼颼颼的空氣……

  夏珠拿著薄氈子追趕過來,搭在薛宸的肩膀之上,扶著薛宸轉身回去,安慰道:「夫人別擔心了,世子不會對小世子怎麼樣的,親父子裡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呀!」

  薛宸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什麼話,她倒不是擔心婁慶雲對荀哥兒有傷害,但婁慶雲一貫就看不慣荀哥兒唯我獨尊的性兒,在京裡的時候想管教好幾回,都沒找著機會,如今在漠北……荀哥兒只怕要在他老子手上吃大苦頭了。

  唉,怪不得婁慶雲的家書裡,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荀哥兒給帶過來,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啊。

  想著兒子可能會吃的苦,薛宸一整個下午都坐立不安的,半個時辰就派人去演武場打探一下情況,又讓嚴洛東務必緊跟著他們爺兒倆,可跟了一會兒,嚴洛東就給回來了,對薛宸說,婁慶雲把荀哥兒帶到山上去了,嚴令說不許旁人跟著,讓他回來傳話,說他絕對不會讓兒子受傷就是了。

  薛宸這才知道,婁慶雲是鐵了心要治治荀哥兒了,平日裡別看婁慶雲對她千依百順,可是有的時候,事關他的原則問題時,他是六親不認的,就好像兩人成親前,薛宸叫他不要去涿州,他卻一定要去,而遇到生死危險,他寧願用自己的命,帶著名冊證據跳下山崖,就為了太子他們尋他屍身的時候,能順便把名冊帶回去……

  想到這裡,薛宸也實在找不到理由和婁慶雲對著幹了,畢竟她也知道,兒子再這麼嬌慣下去,也確實不是個辦法,他那性子唯我獨尊的,眼裡根本沒有其他人,若是這脾性小時候不加以抑制和引導,再大一些,叛逆心再重些的時候,可就難以控制了,別看他才五歲,都已經打過兩回驚天動地的架了,第一回和太子打,第二回和南疆小王子打,薛宸實在不敢想像,他這第三回要和誰打。

  讓婁慶雲管一管估計也沒什麼不好的……

  薛宸就這麼自我安慰著,勉強在屋子裡等到了傍晚。

  那爺兒倆還不回來,她披了薄氈子去到門外等候,太陽徹底下山之後,她才看見婁慶雲的馬奔了回來,揚起一陣塵土。薛宸過去,還沒說話,就看見婁慶雲從馬背上翻了下來,手裡提溜著荀哥兒,薛宸小跑過去要接過來,誰知道婁慶雲一換手,荀哥兒就被他拎到另一隻手上,這隻手擋住了薛宸,摟住她肩,安撫道:

  「他跟個小泥丸子似的,我帶他去洗澡,今兒晚上他睡柴房。」

  前半句薛宸是沒有意見的,可後半句就讓她當即蹙起了眉頭:「什麼?睡,睡哪裡?」

  婁慶雲見薛宸像是要爆發的樣子,趕緊撤了手,快步往前走去,荀哥兒灰頭土臉的,兩頰氣鼓鼓的,看見薛宸連求救都不願意說了,兩條小胖手臂,雙手抱胸,後腰被婁慶雲拎著,他倒是氣定神閒的,似乎下定了決心,不再和父母說話。

  薛宸快步跟上去,試圖拉住婁慶雲,說道:「你發什麼瘋!荀哥兒才多大,你至於這麼折騰他嗎?快給我放下來。」

  婁慶雲一扭身,沒讓薛宸抓到,回頭裝傻笑了笑,說道:「沒折騰他,這是我跟他打的賭,我輸了,我晚上睡柴房,他輸了,他睡!咱們是有原則,信守諾言的男子漢,說到就要做到!你就別管了!」

  說完這些之後,婁慶雲便加快了步伐,快速往柴房走去,薛宸跟在身後,焦急的要命,婁慶雲高聲喊了一句:「錢凡,擋住夫人!」

  婁慶雲的親兵護衛追趕上來,攔住了薛宸的去路,任薛宸如何威脅,他就是擋在通往柴房的拱門前,跟坐山似的一動不動。

  薛宸著急了,踩上了一塊突石,爬到那圍牆的雕花石窗前往裡喊話:

  「婁慶雲。你混蛋!」

  奈何,再怎麼喊叫,都沒法阻擋婁慶雲把自家兒子丟入柴房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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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薛宸一邊餵奶,一邊生悶氣,心中更是擔心荀哥兒的安危,雖然知道婁慶雲有分寸,不會真的傷著兒子,可是荀哥兒在京裡那是要天上的月亮都有人給他摘下來的,來到漠北,被婁慶雲這麼一整治,心理落差太大的話可怎麼辦呀?

  夏珠從外頭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薛宸在床帳裡看見了,便讓她直接進來,夏珠來到帳子外頭,低聲對薛宸說道:

  「夫人請放心,世子已經派人打掃了柴房,也支了軟榻,棉被很厚實,小世子沒哭,也沒鬧,似乎在和世子賭氣呢。」

  小兒子吃完了奶,薛宸將他先放在一邊,然後才說道:

  「這麼說,他是來真的,今晚上果真要讓荀哥兒睡柴房嗎?」

  夏珠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點點頭:「看樣子……是。」

  薛宸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等大閨女也吃完了,她才整理了衣襟走出帳子來,躊躇一會兒後,才往外走去:「不行,可不能讓他這麼胡來,荀哥兒哪裡吃過這種苦呀!現在一定心裡害怕極了。」

  夏珠攔住了薛宸,說道:「夫人,柴房外頭有四個護衛守著呢,您進不去,我都是從後面灌木叢匍匐過去,巴在牆角看見的,您怎麼去呀!去了也是被世子攔在外面。」

  聽了夏珠的話,薛宸便知道,婁慶雲這回是來真的了,他是真的要給荀哥兒一個下馬威了,她可憐的荀哥兒,只怕今晚真的是要遭罪了。

  婁慶雲知道薛宸在氣頭上,故意等到亥時才緩緩回了房,是想等薛宸睡著了才進來的,可沒想到,房裡的燈暗著,可他一進門,薛宸冷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你還知道回來?怎麼不睡柴房去?」

  薛宸惱了一晚上,如今正氣著呢。婁慶雲躡手躡腳的動作僵了僵,然後才無奈的走到了燭台前,用火摺子點燃了燭火,提著燈罩走到了床邊,果真瞧見了薛宸嬌媚帶怒的模樣,先討好的笑了笑,沒話找話道:

  「嘿嘿,還,還沒睡啊。」

  薛宸何止是沒睡,就連衣裳都是白日裡的那套,從床鋪上坐起,就要下床,婁慶雲趕忙阻止:「別別別,我自己去洗就成了,你趕緊睡吧,不早了。」

  說完這句話,婁慶雲就要去淨房,卻被薛宸寒冷的聲音拉了回來:「兒子睡柴房,你還想睡這兒?」

  婁慶雲舔了舔唇:「嘿嘿,我,我不睡這兒睡哪兒啊!哎呀,你就別擔心了,我這不是練練那小子的膽嗎?說是柴房,可裡頭乾淨著呢,榻是檀香木的,褥子是江南貢緞金羽絨,暖和著呢,比咱們這褥子都暖和,外頭還有四五個護衛守著,沒事兒的。」

  婁慶雲不說還好,一說薛宸就覺得難受,豆大的淚珠子就這麼不要錢的掉了下來,婁慶雲察覺不對了,月光照入房中,正好撒在薛宸身上,別過去的側臉依舊美的驚人,可婁慶雲知道,現在可不是欣賞妻子哭相的時候,趕緊湊過去,將薛宸擺正,手忙腳亂起來。

  不管過多少時候,他最見不得的就是薛宸的眼淚,只要她一哭,婁慶雲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哎呀,你別,別哭呀!真的沒事兒。那也是我兒子不是,我能真的讓他受傷害怕嗎?你別看那小子和你們嬌氣,但實際上不嬌氣,就是性子太狂妄了,若是不趁早遏制住,今後這性子發展下去,但凡有一點偏差,就能徹底毀了他,我這也是為了他好。我沒和你商量,就是怕你心軟,可如今真的不是心軟的時候,孩子到了啟蒙的年紀,總要讓他豎立起正確的觀念才行,總是那麼唯我獨尊,目中無人下去可絕非好事啊。」

  婁慶雲一股腦兒的就把這些原本不打算告訴薛宸的話全都給說了出來,薛宸聽在耳中,心裡雖然好受了些,可就是忘不了兒子還在外頭的事,眼淚是止住了,但看婁慶雲還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拍開了他給自己擦眼淚的手,賭氣說道:

  「兒子睡柴房,你睡地上。」

  婁慶雲見薛宸不哭了,也就不怕了,爽快的答應說:「成!只要你讓我待你身邊,睡哪兒我都成。」

  「……」

  不想理他,薛宸轉過身子去,抽出帕子,自己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婁慶雲從背後摟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我這真的是為他好,我若是降不住他,他就不把我放在眼裡,更別說聽我的話了,他若是不聽我的話,不能練一本好功夫的話,將來可怎麼辦呀。對不對?」

  薛宸掙紮了幾下,沒掙紮開,也就不打算浪費力氣了,帶著濃濃的鼻音說道:

  「對什麼呀!不學功夫又能怎麼樣呢?」

  婁慶雲將下巴搭在薛宸的肩窩上,輕聲說道:「遠的不說吧,說近的,他要不會功夫的話,沒準兒連媳婦兒都騙不回來!」

  薛宸一時沒想明白,還傻傻的問了一句:「為什麼?」

  婁慶雲沒有回答她,薛宸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看見婁慶雲眼中那狡黠的目光,頓時明白了一切——這位世子爺,當初能三番五次出入她的閨房,可不就是因為會功夫嘛。

  實在忍不住回頭掐了他一下,薛宸簡直想把他的腦袋剝開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怎麼什麼事兒,他都能扯過來說呢,真是服了他!

  婁慶雲見她頓悟,這才笑了,說道:「你看,這麼一來,我現在做的事就重要多了吧。」

  「……」薛宸簡直對這個滾刀肉,二皮臉,無話可說了。『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什麼子丑寅卯來。

  夜卻還在繼續,薛宸一夜輾轉,沒睡著,腦子裡就想著兒子有沒有睡好,晚上起來餵了兩回奶,都恨不得跑出去看看,不過最後到底還是忍住了。

  說到底,婁慶雲也不是沒有分寸,他有自己的一套教孩子的方法,薛宸可以不贊同,但是也不能阻礙他嘗試,只好暗地裡派人去盯著,每天和她匯報兒子的情況。

  荀哥兒每天一早就被婁慶雲從被窩裡挖出來,扛到軍營裡去,先打一個時辰的拳,然後再去騎馬,中午也不回來吃飯,就在軍營裡和婁慶雲一起吃,下午在婁慶雲的帳篷裡睡一小會兒,起來再去騎馬,到傍晚的時候還要打兩套拳,要是完不成,晚上就要睡柴房,就這樣京城婁家的寶貝,到了漠北,簡直就成了一個可憐的娃,沒有祖父祖母□□母的照拂,唯一一個疼他的親娘似乎也被親爹給說服了不敢來管他,荀哥兒反抗了幾回,卻都被無情鎮壓,日子過的是一天比一天辛苦。

  要說婁慶雲教孩子,還確實有他的一套功夫,大多採用的對症下藥的法子,荀哥兒氣性兒高,婁慶雲就和他打賭,賭一些他暫時做不到的事情,輸了就要睡柴房,雖說大多數時候,都是荀哥兒輸,可婁慶雲也知道張弛有度的意思,有的時候,也會故意輸那麼一兩回,讓荀哥兒得意得意,順便刺激他的自信,培養他的興趣,荀哥兒的脾氣,一天比一天收斂,專注力高的不是一點,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就已經能夠穩穩的坐在他的小馬駒上,走上一兩個來回了,一個月之後,就能牽著馬韁跑起來了,一個月裡,荀哥兒睡了二十五天柴房,婁慶雲睡了五天,每回婁慶雲睡柴房的時候,荀哥兒就會得意的跑來薛宸面前炫耀,母子倆湊在一起說一說婁慶雲的壞話,那小日子別提多帶勁兒了。

  薛宸瞧著兒子的變化,心裡也覺得有些欣慰,又覺得有些神奇,畢竟不過才一個月的時間,荀哥兒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原來的肥胖,變成了如今的肥壯,吃的多,睡的香,麥色的皮膚看起來健康多了,眉宇間似乎已經開始有一點小小男子漢的堅定了,說話聲音變得更加洪亮,行動更加敏捷,最重要的是,婁慶雲似乎把這小子的學習熱情給調動起來了,好學的不得了,看見什麼都想去學一學,就算不學,也會主動瞭解瞭解運作之類。

  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就有了這樣驚人的變化,薛宸心裡哪裡是一句佩服就能形容的呀。

  婁慶雲真的是個好父親,撇開了一開始荀哥兒對他的厭惡,如今荀哥兒可是走哪兒去,嘴裡都放不下『我爹說,我爹他,我爹……』這些字眼,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薛宸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在讓婁慶雲睡了一個月的地鋪之後,終於開恩,讓他回了床鋪睡覺。

  在漠北的日子過的平靜又充實,這裡沒有京城的波詭雲譎,沒有勾心鬥角,薛宸每天只要帶好兩個孩子,其他時候,就是悠閒的看看書,寫寫字,養養花草什麼的,日子過的相當閒逸。

  和婁慶雲破冰之後,兩人又一同商量給孩子取了名字,荀哥兒是衛國公府嫡長孫,所以他的名字薛宸和婁慶雲決定不了,不過,如今這兩個,他們還是有權利決定的。

  大閨女取名欣然,小兒子取名長寧,寓意他們一生欣然愉快,長順安寧。

  一家五口在漠北過的那是相當滋潤,就這麼轉眼過了半年,京裡終於按捺不住,在一個暑氣橫生的日子裡,太子車駕居然親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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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太子這回前來,帶來了一個消息,右相已經快要不行了。婁慶雲和他在書房裡談了兩個時辰,太子居然談完就要離開,連一頓飯都不留下吃,婁慶雲親自護送他出了驗關。

  薛宸站在廊下,等待著婁慶雲,欣然和長寧都睡下了,荀哥兒在演武場,最近老愛纏著嚴洛東,讓他講那一些江湖上的事情,荀哥兒這半年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唉。」薛宸忽然歎了一口氣,身後夏珠不禁問道:「夫人怎麼了?」

  「太子來了,咱們就該回京了,回去之後,可就沒這麼太平了……」薛宸說道。

  夏珠聽後,想了想,對薛宸回道:「夫人這話對,也不對,日子哪裡都太平的,只不過,回去之後夫人要多操心些就是了。」

  薛宸勾唇笑了笑,指了指演武場的方向,說道:「不說其他的,單就國公和長公主瞧見荀哥兒變成一塊小黑炭,還瘦了那麼多,肯定得心疼死。」

  說到這個,夏珠倒是能夠想到那場景的,不由得也跟著薛宸笑了起來,說道:「小世子哪裡是瘦了,根本就是結實了,說句逾越的話,奴婢倒覺得小世子如今身體比從前更加康健了,這是好事,在我們鄉下,孩子從小就得幹活兒,每個孩子一個夏天過來,全都曬得跟什麼似的,但越是那樣的孩子,就越不容易生病,村裡的老人說了,說是太陽曬多了,身體也能好些。」

  「行了,你們今兒就開始整理吧,我瞧太子來的這樣著急,想必京裡有很多事等著世子去做,咱們早些準備,別拖了他的後腿,到時候,世子把咱們都丟在這裡,那就沒趣了。」

  薛宸說完之後,便轉身去往屋子裡走去,夏珠扶著她跨門檻兒,笑著回道:「哪兒能啊,世子就是把自己丟在這兒,也不能把夫人丟著呀!您可是世子的命!」

  橫了打趣她的夏珠一眼,薛宸往西次間走去,打算回去前,把荀哥兒的一雙鞋給做好,夏珠給她送了一些茶點進去,便喊了蘇苑,衾鳳和枕鴛去收拾東西去了。

  婁慶雲送完了太子回來,臉色有些凝重,打聽了薛宸的去向,放下馬鞭,就去了西次間找薛宸說話,開口第一句就是:

  「讓她們收拾行裝吧,咱們這兩天就啟程回京去。」

  薛宸正在繡鞋面兒,聽了這話後,才扭頭看了一眼自覺坐到她對面來,吃她的茶點之人,說道:「回京不怕皇上打你屁股?」

  婁慶雲伸手抹了點糕點屑在薛宸臉上,惹得妻子一陣嗔怒,欣賞完美人似嗔似怨的神情後,才回道:「皇上最近煩的很,我回去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還顧得上打我呀!」

  薛宸擦完了鼻子,放下鞋面和帕子,對婁慶雲問道:「右相真的不行了?」

  「嗯,看著像是不行,但應該也沒那麼快就死,只不過,他手底下的勢力開始失控了,很多事情都沒法掌握在柳煙手裡了,是時候回去清理了。」

  薛宸還是有些擔憂:「那右相的人還繼續盯著你怎麼辦?到底是你把右相弄傷成這樣的。」

  婁慶雲囫圇吞下了糕點,說道:「怕他不成?他健康的時候我都不怕他,何況是現在苟延殘喘的時候?他的人如今又要應付內戰,還要應付太子的人,自保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費心在刺殺我這上面呢。」

  「不管怎麼樣,絕不能掉以輕心。」薛宸可不會將情況看的太過樂觀。

  婁慶雲瞧她這樣,勾唇說道:「是啊,所以我打算,今晚就出發。」

  薛宸訝然的看著他:「今晚?會不會太倉促了?咱們還有三個孩子,一路上怕是要準備好些東西呢,這……」

  婁慶雲笑了笑,說道:「倉促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不好嗎?」

  「可是……」婁慶雲截住了薛宸的話,說道:「別可是了,你們只管收拾東西,今天晚上我就整裝待發,讓咱們『離開』漠北。」

  薛宸瞧著婁慶雲的樣子,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到了晚上子夜時分,回京隊伍就整裝待發了,浩浩湯湯的走出了軍營,前後護衛將士近千人,將幾輛馬車前後左右全都圍著,戒備異常,這樣的陣容之下,沿路不管是誰都會驚動,卻誰也不敢衝撞了這樣一大隊人馬。

  薛宸站在角樓之上,看著那走在官道上的龐大隊伍,整個隊伍就好像寫著『我不好惹』四個字,婁慶雲來了一招偷梁換柱,有這樣一個隊伍走在官道之上,就算是有敵人,也會追著他們去,而婁慶雲則在五日之後,輕車簡從的,化妝成商隊,帶著妻兒從漠北往京城探親去,一路遊山玩水,好不自在。

  一段一個月的路程,他們生生走了兩三個月才到。

  輕車簡從自衛國公府側門進去,府裡長輩都沒驚動,一家人就先回了滄瀾苑中換下了一路風塵僕僕,用來裝扮商隊的衣裳,荀哥兒最是好動,換了衣裳,拿起他心愛的木劍就往擎蒼院跑去了,都不等他爹娘一起。

  婁慶雲換好了衣裳之後,就從原路出去了,說先去宮裡一趟,晚上再回來,薛宸換了衣裳後,也帶著兩個小的趕忙去了擎蒼院,長公主正抱著荀哥兒親了又親,見了薛宸,就趕緊招手:

  「你說你們,回個家也不知道先派人回來傳個話,我這成天的叫人去城門口守著,卻還是錯開了。」

  薛宸給她行了禮,起來後回道:「這不是要掩人耳目嘛。您也知道,咱們家的世子如今可是頭號危險分子,就連皇上都要抓他呢。」

  「哪兒能,皇上最近都和我說了好幾回,問你們什麼時候回來,他倒好,一回來也不先來我這兒,就馬不停蹄進宮去了。走吧,咱們帶著孩子們去給老太君請安磕頭,你們去了漠北之後啊,老太君是成天的念叨著你們,尤其是三個小的,哎喲,兩個寶貝兒,來祖母抱抱。」

  欣然和長寧瞪著兩隻同樣的大眼睛,對長公主看了又看,如今正是挑人的時候,怎麼都不肯讓長公主抱,荀哥兒在旁見了,拉拉長公主的衣擺,說道:

  「祖母,他們不要您抱,我要。」

  長公主被荀哥兒給逗笑了,將他抱了起來,掂了掂,說道:「好好好,抱荀哥兒,可是你跟祖母說說,你怎麼就皮成這樣了?高是高了些,也黑了許多,就是份量怎麼不見漲啊。」

  荀哥兒摟著長公主的脖子,說道:「荀哥兒每天都曬太陽,自然要黑的。」

  薛宸從旁拍了拍他,說道:「快下來,你都多大了,祖母哪裡還抱得動你,乖。」

  荀哥兒卻始終摟著長公主,接連搖頭:「哎呀,母親,我都多久沒瞧見祖母了,您就讓我多抱她一會兒嘛。」

  這句話,說的薛宸哭笑不得,合著累的不是你,還顛倒黑白,說成是自己在抱祖母,真是個小滑頭,不過長公主卻依然吃他這一套,巴不得孩子和她親近,抱著荀哥兒就往外走去,對薛宸說道:

  「哪裡就抱不動了,我孫子多大我都抱得動。走吧,別讓老太君等急了。」

  說完這些後,一行人才去了松鶴院中,先前長公主已經派人來給老太君傳了話,老太君正在廳裡候著呢,進了院子之後,荀哥兒就從長公主手上跳下來,飛奔進了廳,撲到老太君身上,甜甜的喊道:

  「□□母,我回來了。您想我沒有啊?」

  一個能說會道的小子,可把老太君給驚喜到了,摟著他不放開,笑得牙花兒都展開了,說道:「想,想,哪裡能不想呢,你這小沒良心的,一去就去了那麼久,也不知道回來,可把□□母給想壞了。」

  荀哥兒趴在老太君的膝上,抬頭天真的抬眼說道:「□□母,您冤枉我,哪裡是我不肯回來呀!還不是我爹拘著我,我說回來,他就打我屁股,您可要替我做主。」

  薛宸滿頭黑線,她還以為這小子心眼兒那麼大,和他爹冰釋前嫌,不計較他爹這段日子的調、教了呢,因為先前在長公主那兒他就沒告狀,如今看來,這小子真是個人精兒,知道在誰那裡告狀才能得到最大的效果,果然,老太君聽了這話,當即就將他抱了起來,給他承諾:

  「是嘛!你爹你太可惡了,等著,等他晚上回來,我打他屁股,好不好?」

  荀哥兒這才露出笑容,眼珠子轉了轉,瞧見了薛宸警告的目光,然後才見好就收道:「也不用打疼他,嚇嚇他就好了,打疼了,我娘得心疼了。」

  薛宸的臉紅了一陣,瞪著荀哥兒,佯作要去抓他,這小子居然打趣到她身上了。不過,薛宸畢竟沒有婁慶雲有種,在老太君和長公主面前,哪裡敢真的動荀哥兒,也就像他說的那樣,嚇嚇罷了。

  老太君又讓薛宸把兩個小的抱給她瞧瞧,薛宸抱過去之後,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又讓老太君給高興了一把,拿著旁邊特意準備的軟糯點心騙他們笑呢,兩個小的也十分給面兒,接過了點心就衝著老太君笑,吃一口,笑一下,把老太君逗得可開心了。

  「大的叫欣然,小的叫長寧,如今還不怎麼會說話,欣然會叫個爹娘,長寧就只會叫個爹,還得多教著些才成。」

  老太君點點頭,欣慰的看著他們說道:「你教著,我放心。」

  又在老太君這裡逗留了一會兒,薛宸才帶著孩子們回了滄瀾苑,荀哥兒是野慣了,腿腳利索,根本管不住他,在家裡轉了兩圈後,就吵著讓人帶他出去玩耍,可還沒出門,就被問詢趕回來的國公婁戰給攔住了,祖孫見面,別提多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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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對於婁慶雲一聲不響做出那間驚天動地的事情,皇帝陛下表面上也是恨的,雖說後來太子已經私下裡和皇帝陛下解釋過了,但是,在皇帝眼中,婁慶雲還是犯了錯的,畢竟他居然什麼都不和他報備,就把大理寺卿一職給擱置下了,他離開京城那段時間,大理寺雖不說翻天吧,但亂了一陣總是真的。

  婁慶雲鼻眼觀心跪在元陽殿外的玉階之上,背脊挺直,不卑不亢,儘管皇上已經漠視他半個時辰了,他依舊跪的像一株青松般。

  太子殿下已經出來看過好幾回了,想帶他進去,卻被皇上給制止了,太子實在看不過去了,乾脆也跪到了婁慶雲身邊,把一干宮人給急壞了,皇帝陛下走出元陽殿,指著這兩個小輩說道:

  「你們兄弟倒是齊心啊,怎麼就不把朕放在眼裡?」

  婁慶雲剛要請罪,太子卻難得對皇帝強勢,拉住婁慶雲,自己對皇帝說道:「父皇,您這話說的,兒臣們哪裡敢不講您放在眼中,只是既明剛從外頭回來,您不說賜坐,卻連門都不讓他進去,兒臣替既明不服,當年您是君,我們是臣,不敢有違聖命,故兒臣便與既明一同受罰。」

  皇帝被太子噎的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婁慶雲見太子這樣,不禁也抬頭看向了皇帝,咧嘴一笑,說道:「舅舅開恩,我知道錯了,您就別讓太子和我一同跪著了,太子是儲君,要是跪出什麼好歹來,我可承擔不起。」

  皇帝給婁慶雲這番話給氣的笑了,指著他說道:「你倒是得了便宜賣乖啊,太子是我讓他跪的?再說了,他既要保你,那兩人就一起跪,還全都翻了天不成,看誰心疼!」

  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拂袖走入了元陽殿內,玉階上的太子和婁慶雲相互看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笑了,果然沒過多會兒,就見內侍大總管親自跑出了殿外,過來扶著太子,對兩人說道:

  「哎喲,快起來快起來,皇上招二位進去回話呢。」

  兩人進了殿之後,只見皇帝陛下站立在香爐前頭,用竹片挑著香灰,兩人又跪到了他身後,也不說話,就那麼眼巴巴的看著皇帝陛下,原本不想理會他們的,讓內侍去喊他們進來,是怕他們跪在外頭丟人,可一回頭,就看見兩人如出一轍的表情,自他們成年之後,還從沒有這麼一起跪在他面前過呢,讓皇帝陛下想到了他們少年時候,太子自不必說,婁慶雲小時候也算是在他身邊長大的,因為他親姐的脾性,所以皇上也不太放心把婁家唯一的兒子交給他的親姐管教,便讓他和太子一起,少年時候,婁慶雲在東宮的時候,比在他家還多,要說對這個外甥沒有感情,皇帝陛下也是自欺欺人的。

  這一回的事情,婁慶雲做的的確有不妥的地方,這是他從小到大,做的最不妥的一件事,但這份不妥,又建立在替太子做事的基礎之上,很顯然,婁慶雲對太子的忠誠,那是可以拋棄一切的,這份執著,對皇帝來說,便是他一直以來,希望婁慶雲培養出來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讓婁慶雲跟著太子長大,就是出於將來他可以輔佐太子的這個目的,自然希望兒子身邊,有一個這樣事事替兒子著想,忠心耿耿,不計較個人得失的臣子在,而婁慶雲很明顯是做到了,並且做的義無反顧。

  這對於他這個天子來說,可能有些不敬的地方,畢竟搞右相這麼大的事情,他們居然不和他商量,就這麼魯莽的給辦了……就連他要對付右相,都左思右想了這麼多年,依然沒有鼓起勇氣實施,可他們倒好,一頓粗暴的手段,就把這一切給辦了,而皇帝事後想了想,其實要對付右相,任何紆回政策都是白費的,只有像婁慶雲這樣不計較自己得失和身家性命的人才能做到,因為右相身邊高手如雲,尋常人進不去,而有身份能進去右相府的人,又沒有幾個像婁慶雲這樣不管不顧的,所以,那麼多刺客殺手做不到的事情,讓婁慶雲做到了。

  他也聽說,婁慶雲雖說這段時間在漠北,可日子也不好過,三天兩頭遇見刺客,那一路上,太子給他派了幾百龍廷尉護送,最後居然折了大半返回京城,可見那一路的凶險。

  雖說他也老大不小了,不過,在皇帝眼中,終究還像是孩子,這些凶險本不該讓他們這些孩子去承擔,皇帝陛下又不免自責,自責過後,便生氣,對事,對人,對自己。

  如今想通之後,不免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對兩人揮手:「起來吧,這麼大個人了,說跪就跪,也不嫌丟人。」

  婁慶雲心中鬆了一口氣,知道皇帝這樣的表現,就是氣消了的意思,試探說道:

  「臣跪君,天經地義,哪裡會丟人啊。只要皇上讓臣跪著,臣就是跪到地老天荒也絕無一句怨言。」

  太子被他這句肉麻的話給弄得一身雞皮疙瘩,抖落之後,便拉著婁慶雲給站了起來,皇帝用指頭在他額頭上指了指,然後才沒好氣的說道:

  「你呀,這張嘴,朕早晚把它縫起來,省得一天到晚沒個把門兒的。」

  婁慶雲趕忙捂著嘴,然後才腆著臉對皇帝陛下咧嘴笑了笑,皇上橫了他一眼,對二人指了指旁邊的座位,讓他們坐下說話。

  「這回的事情,於朕而言,未必是忠誠,但於太子而言,卻是難能可貴的,朕這麼說不代表朕就贊同你們這回的做法,右相日漸做大,的確已經到了擾亂朝綱的地步,但是他畢竟是三朝丞相,朕雖然最終也會動他,但也會給他相應的體面,你們這舉動,實在魯莽,下手又沒有輕重……這段日子丞相一直稱病,並不像是假裝的,你既然回來了,那明兒就親自登門負荊請罪吧。好歹讓右相原諒你的所作所為。」

  婁慶雲站起來說道:「是,臣明日一早就去,不管右相見不見我,我都在門外站足一天,以示我的悔改和誠心。」

  皇帝蔑著眼睛瞧了他一眼,哼道:「還不算太笨。一會兒回去就先睡飽了,明兒一早吃飽了飯就去,不妨多跪兩天,你的誠意越足,右相那兒就越沒有再和你計較的理由。」

  婁慶雲和太子對視一眼,太子上前問道:

  「父皇這是想讓既明官復原職啊?」

  只有對朝臣們顯示出了最大的誠心,讓大家知道婁慶雲雖然失手打了右相,但是回來之後就有心悔改,右相見不見他,原諒不原諒他那是另說,只要婁慶雲有這個道歉的態度就成,明顯就是為婁慶雲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打頭陣。

  皇帝橫了太子一眼,說道:

  「官復原職?大理寺不是有個少卿在做嘛,做的我看可以,就別動他了。至於這小子……我看還是進六部吧,刑部尚書前不久剛剛出缺,他不是管過大理寺嗎?勉強幹的還行吧,刑部尚書一職也算是對口。」

  太子驚喜的轉頭看了看婁慶雲,婁慶雲還在驚訝,太子就先替他跪下來謝恩了,過了一會兒,婁慶雲才反應過來,跟著跪下。

  皇帝陛下懶得理這兩個小子了,從腳踏上站起,走過了兩人身邊,不急不緩的丟下了一句:

  「所以,明兒吃飽了,別喝水,好好的在右相門前站個兩天,等你接了官印,朕就下令讓右相回鄉修養,頤養天年,也算是成全了他三朝丞相的體面吧。」

  說完這話,皇帝陛下便回到了龍案後頭,太子和婁慶雲站了起來,兩人互相撞了撞肩膀,然後就規規矩矩的跟著去皇帝身邊伺候去了。

  **********

  薛宸回到滄瀾苑沒多會兒,就聽門房來報,說是薛家太太來了,薛宸剛回來之後,就派人送了信去給蕭氏,沒想到這才兩顆鐘的時間,蕭氏就趕了過來。

  薛宸在花園裡見她,蕭氏將她左右看了幾遍,才說道:「瘦了些,精神倒還好。」

  「也不是瘦,是我離京的時候還沒恢復,如今不過是恢復了一些罷了。太太這些日子可還好,府裡一切都好?」

  蕭氏點頭:「好,都好!你不在京裡這段日子,你爹才是最想你的,前兒還在跟我說,讓我寫信給你,說你沒良心,出去大半年,居然只寫了兩封家書回來,跟我抱怨了好幾次呢。」

  聽到這裡,薛宸不禁笑了,又有些慚愧,說道:

  「我們在漠北一切都好,而且又是住在軍營裡,每天也沒什麼事兒寫,就疏忽了,爹爹什麼時候休沐,我回去向他請罪,正好世子在漠北搜了很多風淩石,奇石嶙峋,說是要敬獻給爹爹呢。」

  「你們有心了,老爺兩日後休沐,我先前接到你的信兒,就派人去衙所傳話了,你爹沒準兒今晚就得來看你們。還有靜姐兒,她要知道你回來了,定也坐不住的。你離京太倉促,月子才出就走了,我還總擔心你沒養好身子,怎麼樣,沒落下什麼吧。」

  薛宸親自給蕭氏遞了杯茶,說道:「沒落下什麼,雖說是走的急,但一路上也沒趕,伺候的人也多,在馬車上也不見得多累,再說有索娜在我身邊調理,能落下什麼病呀!」

  蕭氏聽說了這些才放心下來,蕭氏又對她問道:「對了,上回我在夫人們的花會中聽說,府上三姑娘是不是許了人家,有些傳聞也傳的太過了些,說是許了一家庶房庶子,哪裡有這回事啊,定是那些夫人們瞎說的吧。」

  薛宸訝然柔姐兒和江懷信的親事最終還是傳出了些風聲,不過,聽說如今汝南那兒不太平,似乎有戰事起,江懷信也不知能不能立下戰功,與相約的時間,差不多快要到了。

  但不管最終結果如何,薛宸也明白,柔姐兒看中的江懷信這個人,和他最後到底能不能立下軍功並沒有多少關係,最多就是立不下軍功,入贅到婁家來的問題,並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既然蕭氏都從外面聽說了,那薛宸就更加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點頭回蕭氏說道:

  「不是瞎說。是真的。許的是汝南王府的庶子,人品樣貌都相當出眾,建功立業不過是時間問題,公主和國公也比較滿意,這才低調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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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聽完薛宸的話,蕭氏才瞭然的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長公主和國公沒有門第之見,當真的開明的。」

  薛宸笑著回道:「是,公婆都是那種只願孩子過得好,無關門第,人品最重要。太太您不也是,替靜姐兒挑的夫君也是沒的說,唐飛今年也該升做百戶了吧。」

  唐飛的成就軌跡,依舊延續了上一世,入了北鎮撫司,做了好些年,沒有動用家裡的任何人脈關係,就是熬資歷,今年也該升為百戶長了。

  蕭氏對這個女婿還算滿意:「是,名額已經定好了,只等年後頒旨了。這孩子也是苦,雖說出身世家,可卻因不是長子,只能單打獨鬥,靜姐兒也幫不上他什麼,幸好他自己長進,我也算少了點心事。對了,世子之前離京之後,大理寺就換了主事,他這次回來也不知會怎麼樣,要不要老爺去吏部打聽打聽?」

  薛宸搖頭:「打聽就不必了,若是他回來領不了差事,那就在家歇著好了,橫豎也不缺吃喝,若是要領事,不用爹爹打聽,公爹自然會回來說的,世子自己應該也有數,您就放心吧。」

  與蕭氏說了小半天的家常,薛宸留她在婁家用膳,蕭氏謝過後,還是回去了。

  薛宸帶著孩子去房裡睡了一會兒,還沒起身,婁慶雲就回來了,薛宸問他有沒有吃飯,他說在宮裡吃過了,然後就脫了鞋,也跟著薛宸躺到了床鋪之上,薛宸奇怪的看著他:

  「難得你清閒,陪我們娘兒仨睡一會兒?」

  婁慶雲側過去看了看兩個睡得正香的寶兒,然後才翻身去了裡床,摟著薛宸躺下,說道:「嗯,陪你們睡。」

  薛宸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看著他的臉,想在他臉上找出一些情緒的表現啦,誰知道婁慶雲卻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道:

  「看什麼呀?」

  薛宸撫了撫不疼的額頭,伸手在婁慶雲的手臂上掐了一下算是報復,手卻被某人給抓住不得動彈了,婁慶雲將妻子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然後才開口說道:

  「皇上想讓我領刑部尚書的職,大理寺是回不去了。唉,我還挺喜歡大理寺的。」

  刑部是正經的六部,沒有大理寺和錦衣衛那麼自由,雖說職權也大了些,但天□□自由的婁慶雲自然是更喜歡大理寺一些。

  其實,薛宸不意外婁慶雲會領刑部尚書的職務,因為這個職務,皇上其實就是給婁家人留的,只是薛宸心中還有疑問:

  「那你打傷右相這件事,皇上就這麼算了嗎?」

  婁慶雲歎了口氣,說道:「哪裡就能算了,我這回雖說是替太子做事,可畢竟沒有經過皇上,皇上也就是看在我對太子的忠心上,沒有多和我計較,不過,卻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薛宸聽到『不能就這麼算了』這句話的時候,就急了,半撐起了身子,對婁慶雲說道:「哪裡就是你自己願意的,你和太子謀劃的那件事,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若是提前去宮裡請示皇上,難保皇上身邊的內侍不有所懷疑,右相浸淫朝廷這麼多年,宮裡必然也安排耳目,這事兒若提前商量,就一定是辦不成的,皇上怎麼能將所有罪責都怪在你身上呢。」

  看著妻子焦急,婁慶雲將她拉著躺下,連忙安撫說道:「哪裡就全都怪我身上呢。你說的也太誇張了,皇上不過是命我明日去右相府請罪,其實右相如今這情況,皇上也知道已經成不了什麼氣候了,不過總要堵住天下的悠悠眾口,不能顯得咱們婁家沒有家教,不能讓其他人以為,皇上對我百般縱容吧,是不是?」

  這個結果讓薛宸驚訝了一會兒,然後才斂下心神,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捏起拳頭在他胸前敲了兩下,說道:「好啊,你敢消遣我,害我擔心,你可舒服了。」

  婁慶雲立刻大呼冤枉:「天地可鑒,我哪裡敢消遣夫人,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貧嘴。」薛宸瞪了他一眼,說道:「皇上這還不叫對你偏心,不叫百般縱容,那我倒要問問你,這叫什麼呀!你打了三朝元老,還臨陣脫逃,潛逃漠北大半年,回來後,不禁沒有治你個削爵之罪,反而只是叫你輕描淡寫的去人家門前道個歉,這事兒不等於就是跟少年人過家家似的嘛。偏袒哪個,誰還看不出?」

  更別說,婁慶雲道歉之後,就算右相不原諒,可其他想要借此打壓彈劾他的官員也不能再說什麼了吧,因為皇上已經下旨,讓婁慶雲登門道歉,就是皇上的結案態度,誰要不開眼還敢以此參合婁慶雲,到時候,必定會給扣下一頂小肚雞腸的帽子,就好像家裡的孩子犯了錯,長輩帶著他上門道歉,然後再給苦主一些補償安慰,事情不就解決了?民間處理家事就是這麼處理的,皇上讓婁慶雲也這麼來,就說明,他把婁慶雲還當成是家裡的小輩兒,小輩兒做錯了事,就去道個歉唄,坦坦蕩蕩的認下了這個錯。

  而右相當初為了怕手裡的權利分散,一直不敢對外宣稱自己病的如何,當然了也有柳煙故意隱瞞的功效在裡面,所以,如今外頭最多也就是傳言,並沒有誰真正的知道右相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只要婁慶雲道了歉,然後皇上再安排右相回鄉休養,那麼這樣僵持的一件事,就算是和平解決了。而右相手底下的人,如今也該能看清楚皇上的態度了,終會知道,跟著右相和二皇子,絕對再不可能有前程就是了,到時候大家醒悟過來,也就不會再和婁慶雲為難了。畢竟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向來就是誰主導,誰就能領導,很顯然,今後主導形勢的世家,勢必是要以婁家為中心了。

  那些等著看婁家笑話的人,這回也該徹徹底底的清醒過來了。婁家之勢,雖沒有刻意顯擺,但在皇上和太子的保駕護航之下,已經越發有勢不可擋的雛形了,誰還會真的腦筋不正常,上趕著跑來和婁家為難呀,吃飽了撐的不是。

  婁慶雲聽薛宸說完那些之後,就笑了,將妻子擁的更緊,說道:

  「所以說,我現在得睡會兒了,明兒一早做些乾貨,我吃飽睡足了,就得去右相門前站著去,該給皇上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站的越久越好。」

  薛宸被他的話給逗笑了,夫妻倆默契的交換了個眼神,薛宸說道:「睡吧,待會兒孩子醒了,我把他們抱出去。」

  婁慶雲卻不放手:「你陪我睡會兒。」

  「……」

  婁慶雲這些日子也是真的累了,沒多會兒就睡著了,薛宸不想吵他,就趁著兩個孩子沒醒之前,就給轉移到隔壁屋子裡去了。

  婁慶雲這一覺睡的十分滿足,從下午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起來之後,薛宸就已經替他準備好了一桌十分頂飽的早飯,婁慶雲連吃了三個大肉包,吃了一盤子揚州炒飯,略微喝了些水,然後就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出府去了。

  婁慶雲這一站,半天之內,就傳遍了整個京城,誰都聽說了婁家世子去給右相道歉,奈何右相府邸門扉始終緊閉,婁世子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在門外,頂著日頭乾等著。從白天等到了黑夜,有些聞訊趕來的官員都來勸婁慶雲回去,但婁慶雲只說自己做錯了事,怎麼也不肯聽勸回去,說不管多久,一定要取得右相的諒解才肯離開。

  誰來勸都沒用,當然了,婁家人是不會來勸的,來勸的無非就是一些依附婁家,或者今後想要依附婁家的人,婁慶雲聽不聽他們的是一回事,他們來不來是另外一回事,一個來了,那第二個就也得來,第二個來了,大家就都來了,誰要是不來,也不合適啊。

  所以,婁慶雲這一天站的,飢腸轆轆,口乾舌燥,可氣氛卻一點都嚴肅不起來,迎來送往的,簡直比右相身體好的時候,還要忙碌,這讓門內右相府人著實又狠狠的氣了一把,這個婁慶雲到底是來道歉的,還是來顯擺的?不開門,堅決不開門!

  婁慶雲雖說是軍營裡長大的,生活上也更多的像是衛國公那樣的軍旅作風,並不嬌慣,不過,這一天站下來,力氣倒是夠的,就是要喝水比較痛苦,早上沒敢多喝水,幾個肉包子,一盤炒飯,肚子是不餓了,可嘴裡總燥的慌,心裡想著若是能下雨該多好啊。

  夜裡的右相府門前比白日裡可冷清多了,除了幾個親兵護衛隱藏在黑暗處,右相府門前也就只有婁慶雲一人,突然天空雷聲大作,婁慶雲驚喜萬分,仰頭看了看,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期待老天下雨。

  而老天爺很快也實現了婁慶雲的願望,豆大的雨點,就這麼傾灑下來。

  薛宸在府中推開窗戶,看著院子裡的大雨,花朵樹葉全都被風刮得飄零在空中,有些擔心婁慶雲,回頭便喊了夏珠,讓她去準備車馬,說什麼也不能讓婁慶雲把身子給淋壞了。

  衛國公府的馬車趕到右相門前的時候,婁慶雲身邊的親衛就從暗地裡出來,知道車裡是夫人,就在雨中行禮,薛宸在車上讓他們起身,問了婁慶雲的情況,那親衛也比較著急,說道:

  「屬下們勸過了,勸了好幾回,可世子就是不肯回去,夫人您來的正好,快去勸勸世子爺,再這麼淋下去,非得病了不可。」

  薛宸掀開車簾子,看了看雨中傲然挺立的婁慶雲,猶豫片刻後,終於還是下了馬車,夏珠和嚴洛東跟在她身後,那親衛就親自給薛宸打傘,將她送到了婁慶雲身旁,婁慶雲見她來了,這才說道:

  「哎呀,大雨天的,你來幹什麼,快回去。」

  薛宸接過了親衛手裡的傘,讓他退下,自己撐著傘給婁慶雲打著,低聲在他身旁說道:「你這苦肉計成本也太大了,見好就收吧。」

  婁慶雲舔了舔唇邊的水漬,說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我不站夠三天三夜,如何能顯示出我的誠心?最好再病一場,就完美了。」

  「……」

  薛宸忍著火,蹙眉道:「三天三夜?你瘋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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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薛宸也感覺自己情緒有些激動,趕緊看了看兩邊,確定沒人聽見後,才又壓低了聲音說道:

  「別鬧了,站一天意思意思就得了吧。皇上也就要個你的態度,又不是真的想整你,回去吧。」

  婁慶雲卻堅持:「既然做了,當然要做的讓別人沒話說。放心吧,我在大理寺的時候,三天不吃不睡沒什麼的,更何況今晚是天賜良機,下雨天讓我喝飽了水,還有什麼不能堅持的,你才別鬧了,快回去吧,瞧肩膀都濕了,別著涼了。」

  薛宸就知道,婁慶雲決定了的事情,根本就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的,明白多說無益,夏珠上前替薛宸打傘,薛宸無奈只好轉身離開,上了馬車。

  「夫人,咱們回府嗎?」

  夏珠這般問道,薛宸想了想之後,便說道:「回去吧。」

  「是,那世子……」

  薛宸又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外面,歎了口氣,說道:「世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咱們回去吧。」

  雖然心中十分擔心,但是薛宸不可否認婁慶雲說的的確是對的就是了,既然要演苦肉計,自然是越苦越好,她之前那麼說,不過是不想讓婁慶雲太受罪罷了,可如今他自己有主意,並且堅定了決心,她也不能多做阻攔,相信婁慶雲自己有分寸就是了。

  回到家裡,欣姐兒和寧哥兒果然都已經開始找娘親了,看見薛宸回來,兩人的小胳膊舞的歡快,直往薛宸懷裡奔,如今兩人已經不一定要吃薛宸的奶了,偶爾吃那麼一回算是過奶癮,小牙長了四顆,正是流涎最多的時候,薛宸如今也沒法兩個一起抱了,兩個小傢夥都已經有一定份量。

  和兩個孩子玩兒了一會兒,薛宸也就歇下了,可怎麼也睡不著,推開西窗,呼吸了一會兒雨後的清新空氣,婁慶雲學過內功,只要雨停了,他身上的衣服不用怎麼捂就會幹,倒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婁慶雲這次的苦肉計實施的相當有水準,兩天兩夜之後,第三天上午差點就『暈倒』在右相門前,還是被皇上派去勸諫的禦史給親自扶回衛國公府的,禦史大人對婁慶雲此等有錯就改的行為十分佩服,回去之後,就給寫了整整兩頁紙的誇讚之言,他上書之後,各種褒獎婁慶雲的帖子跟雨後春筍似的出現在了皇帝陛下的龍案之上,皇帝陛下看著那些禦史言官們的奏摺,終於露出了滿意微笑。

  而婁慶雲回來之後,自然也是根據常理『病』了幾天,畢竟是站了三天兩夜,又是淋雨,又是挨餓受凍,都這樣執著的,幾乎要把自己性命都給賠上去的道歉實在是太有誠意了,舉朝稱讚,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位世子,在右相門前『暈倒』,被禦史『扶』回來之後,躲在房裡吃了滿滿一桌的飯菜,舒服的打了個飽嗝,洗澡去了。

  感動京城傑出青年——衛國公世子,一站驚天下,等他病好之後,在群臣的『推舉』之下,『勉為其難』的下了一道旨意——讓婁慶雲將功補過,出任刑部尚書一職,因為有好幾年大理寺的管理經驗,所以,這個刑部尚書的職務,對於婁慶雲而言,還算是比較合適的,朝中幾乎聽不到反對的聲音。

  薛宸聽婁慶雲回來說起後,也不禁笑了,站在他身前給他整理刑部尚書的官袍,摟過他的蜂腰,替他束上玉石腰帶和麒麟佩,說道:

  「誰不知道皇上偏心,哪裡還會有反對的聲音了。」

  婁慶雲一把摟住了薛宸的腰,比之少女時候相比,薛宸此刻更顯豐腴了些,抱在懷中更添嫵媚,緊摟著她的腰,不讓她動彈,一直在旁邊伺候的丫鬟頓時紅了臉,低下頭,很識趣的退出去了,婁慶雲這才偷了個香,放鬆了先前繃著的架子,說道:

  「瞧你這話說的,你相公能坐上這個位置,憑的全都是實力,你見過這麼年輕的刑部尚書?你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刑部尚書?你見過這麼能幹的刑部尚書?」

  薛宸被他說的笑了起來,打趣道:「你今兒才穿這身官服,怎麼就敢說自己能幹了?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婁慶雲得意的將身子左擺右擺,得意的不得了,引得薛宸看不過眼,追過去和他打鬧一番,夫妻倆玩了好久,薛宸才紅著臉走出了內間,喚了夏珠和蘇苑進來,讓她們將官服疊好掛起來,等過兩日婁慶雲上朝的時候穿。

  *********

  荀哥兒自從回來京城之後,身上那小小貴公子的習性是真的所剩無幾了,雖說在婁戰和長公主面前依舊會賣乖,但是自己卻是有了追求了,只要婁戰去營地裡,他就千方百計的纏著去。

  這日,吃晚飯的時候,婁戰忽然對眾人說道:

  「皇上有意讓咱們荀哥兒去給小殿下伴讀,我想著,反正是要啟蒙,乾脆就送到宮裡去,宮裡多的是鴻儒巨匠,其他世家子個個都是削尖了腦袋往宮裡鑽,難得皇上親自看中了,咱家這個面子得給不是,你們覺得怎麼樣?」

  婁慶雲看了看荀哥兒,給他遞去一個眼神,自從漠北回來之後,父子倆終於有了點默契,不等桌上人開口,荀哥兒就自己說道:

  「去宮裡好,能和哥哥一起玩兒。」

  婁戰摸了摸荀哥兒的頭,看向了薛宸,薛宸想了想後,說道:「原本從前就這麼想過了,我倒沒什麼,就怕荀哥兒不懂宮裡的規矩,要是沒大沒小衝撞了人怎麼辦呀?」

  婁戰原本還擔心兒媳婦捨不得孫子入宮,半個月才能見一次,沒想到她還挺捨得,是個識大體的,笑著說道:「這個你就放心吧,咱們荀哥兒的身份,還不至於誰都衝撞不起,只要皇上和太子看的下去,咱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更何況只是進宮,半個月可以回來兩天,你要是想他了,自己第帖子入宮也成,拿你娘的權杖入宮也成,用不著太擔心。」

  這番話,完全就是體貼的寬慰著一個母親,薛宸點點頭,難得長公主也很識大體,說道:

  「改明兒我去跟太后也幫你求一塊權杖,這樣就省得繁瑣手續了,想什麼時候進宮看荀哥兒都成,反正我估摸著我每天都得去的。」

  婁戰聽長公主這麼說,不禁打趣道:「怎麼,你還想住回宮裡去啊?每天都去,也不怕太后煩你。」

  長公主回的理所當然:「我是去看孫子,太后煩我什麼呀。若不是每日都能去看,我才捨不得把荀哥兒送去宮裡呢。」

  一家人歡聲笑語吃了一頓飯,荀哥兒就定下了明天春天入宮給小殿下伴讀。

  ********

  薛宸料理好了府上的事情之後,才抽出空,備上禮品,趁著薛雲濤休沐的時候,帶著三個小的回了薛家,薛雲濤對三個孩子那是抱得不肯離手,欣姐兒和寧哥兒還小,會說的話不多,還沒法和薛雲濤交流,荀哥兒可是能說會道,小小年紀,就學了一身本事,天生就有把家裡長輩哄住的本事,薛雲濤被他哄得高興極了,一樣一樣的東西送出去,就跟不要錢似的,到最後,薛宸都看不下去了,和在一旁直笑的蕭氏交換了個眼神,才對薛雲濤說道:

  「爹,您再這麼送下去,您書房裡還能看嗎?」

  薛雲濤抱著荀哥兒,讓他坐在他腿上騎馬,一邊抖腿搖馬兒,一邊說道:「不能看就不能看,只要荀哥兒喜歡,是不是,別聽你娘的,喜歡什麼就跟外祖父說,要是這裡沒有,外祖父給你買,好不好?」

  荀哥兒也很給面兒,直往薛雲濤懷裡鑽,滿嘴抹蜜,說道:「還是外祖父對我好。荀哥兒以後能常來看您嗎?」

  薛雲濤的心都給軟化了,哪裡會說不好,連連點頭:「好好好。荀哥兒天天來才好呢。哎喲,我的小心肝,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外祖父都摘給你。」

  薛宸在旁吃橘子,差點嗆到了,不禁搖頭說道:「好啊,我就看荀哥兒真的要月亮,爹您拿什麼給他。」

  蕭氏將剝好的橘子送到了祖孫倆旁邊,薛宸看著她,似乎兩鬢已有華髮,她當然知道,薛雲濤為什麼這樣溺愛荀哥兒,就因為他和蕭氏永遠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他有如今的下場是自己咎由自取,可蕭氏,風華正茂的時候嫁給她爹,如果可以的話,這麼多年,兩人也能有自己的孩子了,畢竟蕭氏是在薛家過日子,有個自己的兒子,對她來說就是一種保障,可是薛雲濤卻永遠沒法給她這份保障,想來都是可惜的。

  蕭氏回來之後,薛宸將自己剝好的橘子遞給了她,蕭氏回以一笑,對薛宸問道:「聽說荀哥兒要進宮做小殿下的伴讀了,不知出了荀哥兒還有哪家公子呀?」

  薛宸想了想後,自然回道:「還有承恩候家的長孫,鳳陽候府的小兒子,振南候的小孫子,其餘的暫時還不知道呢。」

  聽了這些話之後,蕭氏變得若有所思起來,薛宸見她這樣不禁問道:「太太怎麼了?這些孩子有什麼問題嗎?」

  蕭氏連忙搖手,說道:「不不不,沒有什麼問題。」

  薛宸見她猶豫不決,看向了薛雲濤,薛雲濤也聽見他們所言,停下和荀哥兒瘋玩兒的動作,看了她們這裡一眼,歎了口氣,說道:

  「唉,北靖王府最近派人來京裡了,似乎在找門道,也想把孩子送進宮去,這不,前兒就找到你太太面前來了。」

  北靖王府是蕭氏的娘家,薛宸又看了看蕭氏那為難中帶著尷尬的表情,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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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發表於 2016-6-10 00:40:04 |只看該作者
第268章

  蕭氏對於北靖王府的感情肯定是很尷尬的。年少時期的不管不顧,讓她嫁給了魏青,若是娘家能稍微幫襯一些,她一個縣主也不至於被魏家欺負成那樣,直到魏青死後,蕭氏向娘家求助無門,還得麻煩她的遠房王妃表妹幫她上表皇后,她才獲得了改嫁的權利,這樣的交往情況,薛宸是真的想不通,蕭家怎麼還有臉找上她。

  見薛宸訝然的看著自己,蕭氏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別說這些了,我也就是隨口問問,他們來找我也沒用,這事兒別說是我,就是你也做不了主,你就放心吧,我來應付他們就可以了。」

  蕭氏的話說的不錯,誰進宮伴讀的事兒,還真不是她能做主的,蕭家就算是直接找到她,她放寬了心胸,不計較他們和蕭氏的恩怨,也是幫不了他們什麼忙的。這個薛宸還真不擔心。

  「不知蕭家來的是誰?」薛宸對蕭氏安慰般笑了笑,然後才問道。

  蕭氏回道:「哦,來的是我那王妃嫂子,姓劉,你也知道,我的兄長繼承了北靖郡王府,他是個沒用的人,這些年郡王府的事物幾乎全都是攥在我這個嫂子手中的,她也沒說什麼,只是讓我幫著打聽,你別往心裡去。」

  薛宸點點頭,說道:「不往心裡去,原也沒什麼事,不過,京裡想要將孩子送入宮中的不在少數,說句實話,北靖郡王府不在京城,哪裡能和京中世家相比呢。」

  蕭氏垂下眼瞼,也算是贊同薛宸的話,回道:「是,是你說的這個道理,不過,我那嫂子也有些身份,將門虎女,她的娘家是鎮國將軍的三房,鎮國將軍府中並無合適的孩子,我那嫂嫂擅長鑽營,看準了這個機會,便想將自家的孩子送入宮裡,將來若是真和殿下一同長大,那麼好歹也是鎮國將軍府的臉面。不過,隨她怎麼去折騰,走門路,總歸這事兒我不沾手就對了,更何況,就是沾手也沒法子幫她。」

  薛宸看著蕭氏,沉吟片刻後,才對蕭氏問道:

  「這麼多年了,太太恨她嗎?」

  荀哥兒又走過來拿橘子,蕭氏正在給他擦嘴,聽薛宸這麼問,不禁一愣,然後也就明白了薛宸這話的意思,溫順的搖了搖頭,說道:「恨她做什麼。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命,我也沒有替蕭家做過什麼貢獻,自然也沒法要她們對我多加庇護,一切都是自然而已。」

  薛宸聽她這麼說,便知她心中確實是不在意的,因為但凡她心中對蕭家有任何恨意,都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小殿下如今這年紀,各家也都開始要打那個主意了,也不僅僅是蕭家,就連唐家也在想辦法呢。前幾日靜姐兒回來,也和我說了一番。」

  薛宸聽說靜姐兒也回來問,有些驚訝:「啊?唐飛也想把孩子送入宮?沒聽說啊。」

  靜姐兒和薛宸那是無話不談的,如果靜姐兒有這個想法的話,不會只是回來和蕭氏說,而是會直接去找她,因為薛宸有自信,在靜姐兒心裡,可能有事和她說,會比和蕭氏說有用些。

  蕭氏搖了搖頭,說道:「哪裡是唐飛呀!他自己的前程都一直在自己掙,哪裡會想這些主意……是靜姐兒的大嫂,郁氏。」

  薛宸抬眼看了看蕭氏,重複她的話:「郁氏?」

  這倒新鮮!自從宋安堂搭上李達失敗之後,明裡暗裡早就被二皇子和李達整治透了,聽說早就被打斷了雙腿,如今的長寧候府名存實亡,宋安堂原本的閒差也沒有了,就只靠著祖上的蔭封,和二皇子不能明面上處置他的原因,才勉強保住了長寧候的爵位,不過宋家自此一蹶不振倒是真的。

  郁氏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想這個腦子,她還真是天生喜好鑽營,可是也不想想,她憑什麼呢?

  知道不是靜姐兒有這心思,薛宸也就放下心了,對蕭氏說道:「郁氏這些日子可有為難靜姐兒?之前不是說靜姐兒和唐飛要單獨搬出去嗎?準備什麼時候搬呀?」

  薛宸這些問題問出來,薛雲濤就站了起來,抱著荀哥兒要去園子裡,回頭對薛宸說了一句:

  「我帶荀哥兒出去蕩鞦韆,你也別一天到晚操心妹子的家事了,她是搬還是不搬,你可不許逞能做主,知道嗎?」

  薛雲濤會說這些,薛宸自然是知道用意的,因為靜姐兒成親的時候,薛家就和唐家鬧過一次,原因也是因為這個郁氏,居然財迷心竅,動了靜姐兒嫁妝的主意,那時候薛宸插手,讓郁氏丟了一次大臉,雖說是替靜姐兒出頭,可是她畢竟是靜姐兒的娘家姐姐,這是唐家沒理,不好多說什麼,可傳出去,總是對薛宸的名聲不好聽的,知道的說她護著繼妹,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要插手繼妹房裡的事呢。

  薛雲濤帶著荀哥兒出去,蕭氏就連忙和薛宸打招呼:「你別怪老爺,他也是擔心你。怕唐家的事,連累你的名聲罷了。」

  薛宸瞧他們夫妻和順的樣子,心裡很高興,再說薛雲濤不過是提醒,又不是訓斥,薛宸哪裡會和他生氣,不過,對蕭氏護著薛雲濤的樣子還是很滿意的。

  「我知道的,太太。」說完,給蕭氏遞去一抹曖昧的眼神,讓蕭氏橫了她一眼,這才對她回道:

  「之前說是等唐飛百戶的官印下來之後,他們就搬出府去,宅子我也替他們相看了幾處,不過還是要等他們自己決定才行。其實他們早該搬出去了,郁氏這些日子雖說也不敢再明面上欺負靜姐兒,可總是嘴不是嘴,臉不是臉,任靜姐兒再好的脾氣,也快要受不了了。」

  關於郁氏的刻薄,旁人不知,薛宸還是知道的。靜姐兒那樣內向的性子,和郁氏說話交鋒,肯定是要吃虧的。

  「幸好這些年靜姐兒用你給她的那個鋪子賺了些錢,二房的經濟也不至於被那女人控制,唉,這是唐玉還沒有襲爵,要是等唐玉襲爵了,還不知道那女人要給多少小鞋靜姐兒穿呢。搬出去也好,哪怕院落小些,最起碼耳根子清淨。」

  薛宸聽了一些蕭氏的抱怨,又和她說了點東府裡的閒話,然後才帶著幾個孩子,往東府跑了一趟,給老太太請安,小坐一會兒後,就回到了衛國公府。

  讓夏珠她們領著孩子們下車,薛宸還沒入內,就聽門房的人過來傳話,說道:

  「少夫人,北靖郡王妃前來拜訪您,您不在府中,小的們便去回了長公主,長公主知道是您的客人,便叫我們領去擎蒼院,如今正是公主在待客,您看……」

  薛宸眉頭微微一蹙,北靖郡王妃……劉氏?她居然找上門來了!

  「知道了。」門房正要退下,薛宸又把他喊了回來,說道:「下回再遇到這種沒有上過門的客人找我,不必進去通報長公主,只說我不在家,讓她改日再來,若是我在家,自有我吩咐讓不讓進,明白了嗎?」

  門房當然明白薛宸的意思,知道少夫人並不是責怪他們,而是婉轉告訴了他們,這種客人就不該進去通傳,門房心中透亮,領命後便下去了。

  薛宸先回滄瀾苑換了一聲衣裳,便帶著荀哥兒去了擎蒼院。

  擎蒼院花廳內,長公主正在聽一個女人說一些北靖的風土人情,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不過,知曉長公主脾性的人都知道,長公主這樣的神情,並不一定代表她多感興趣,只不過是給客人面子罷了。

  薛宸進了內院,蟬瑩便看見她了,對她行禮過後,就進了屋通傳去了,長公主放下茶杯,如釋重負般說道:

  「哦,宸姐兒回來了?快進來快進來。荀哥兒也來了嗎?」

  蟬瑩知道,自家公主其實早就不耐煩了,只不過是待少夫人招呼客人,不能失禮,所以才勉強坐到現在。

  北靖郡王妃劉氏聽說薛宸回來了,也站了起來,跟著蟬瑩她們來到門邊,就看見一個傾國美貌的少婦走了進來,薛宸是一品誥命,比郡王妃還高出一級,因此不用行禮,只點頭至禮後,便去長公主面前回復。

  長公主哪裡還願意留下聽那些繁瑣的事,拉著荀哥兒就去了西次間,將花廳給薛宸騰了出來,讓她招呼客人。

  長公主出去之後,薛宸才緩緩的在上位坐下,慢悠悠的整理了一番衣袖,也不著急說話,而是慢慢的等著劉氏開口。

  「早就聽說姑奶奶改嫁給了薛大人,一直沒來恭賀,如今卻來叨擾大小姐,還望大小姐不要怪罪。」

  劉氏直接稱呼薛宸為大小姐,而不是世子夫人,足以表明她想利用的是薛宸本身的關係,畢竟若是以薛家小姐的身份來說,她們之間到底還有那麼一絲一縷的關係,可若是稱呼世子夫人,關係就無從說起了。

  蟬瑩給薛宸送了茶進來,看薛宸的那一眼中,飽含了對這位客人的不滿,薛宸給她使了個安撫的眼色,蟬瑩才領著奉茶丫鬟們出去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回道:「怪罪什麼呀!都是親戚!往來走動也是應該的。」頓了頓,放下杯子,然後才又接著說道:「不過,郡王妃既然是來恭賀我家太太,那為何不去薛家,反而來我這裡?」

  劉氏似乎猜到薛宸會這樣問,因此對答如流:「說出來不怕大小姐笑話,我與那姑奶奶早年關係不是很好,多有衝撞,以至於這些年疏於來往,這不,上回我也去過薛家一回,不過,你家太太似乎並不怎麼待見我,我心裡想著,大家都是親戚,若是就這麼生分下去也是可惜,但我在京城也別無他人可以請求,想著若是大小姐能替我在你家太太面前美言兩句,讓她對我稍微改觀一些,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薛宸暗道這劉氏不算太笨,知道從小事入手滲透,只要她答應幫她這一回,那麼她們之間的關係,也就算了是搭上了,今後就等於是有了交情,到那時再說些其他話,也就不顯得突兀了,還可能會有奇效。從這幾句言談就能看出來,這位郡王妃平日裡定然處事圓滑,八面玲瓏。

  只不過,她的這個算盤打的也太如意了,薛宸雖無貶低教訓她的心,可也不是那種任她放在掌心拿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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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0 00:40:18 |只看該作者
第269章

  薛宸微微一笑,說道:「這件事郡王妃可真是為難我了。按道理說,我應該幫您說一說的,可是您久不在京城,所以不知道我家太太的脾氣,她向來不喜歡旁人左右她,我若是替你說了,沒準還要讓我家太太惱我,這只怕也不會是郡王妃願意看到的事情吧。」

  既然劉氏以這件事作為突破口,那麼薛宸就好好的和她談論談論這件事好了。

  劉氏面上一僵,沒想到這位少夫人會這樣抬高蕭氏,蕭氏是什麼樣的脾氣,她還會不知道,當初蕭氏還在家的時候,她就已經嫁進蕭家了,對這個小姑子拿捏的自然相當準確的,雖說有點韌勁,可到底畏縮慣了,不敢折騰什麼的。

  可這位少夫人將自己說的好像真的是蕭氏手底下一個可憐的繼女,要靠著蕭氏的幫襯,不敢得罪她似的,劉氏雖不常在京城,對於薛家和婁家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這位薛家的大小姐,若是真這般簡單,又怎麼可能將薛家老爺的外室鬥倒,又怎麼可能將魏家那樣的人家除掉呢,若她真是那樣綿軟,又怎麼可能穩坐衛國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這麼多年,鎮的衛國公世子至今不曾納妾,只寵她一人呢?

  所以,對於薛宸的這番示弱,劉氏連個標點符號都不信,哪可能真受了薛宸的忽悠呢,見招拆招道:

  「少夫人說笑了,您可是一品誥命的身份,我家姑奶奶如何會不給你顏面,雖然我久不在京城,可是姑奶奶的脾氣我還是知道一些的,只要少夫人肯替我去說,那她必然會給少夫人面子,到時候,我們北靖郡王府可就欠了少夫人一個人情,今後往來之中,說不得少夫人也有咱們幫忙的時候,不是嗎?」

  她這話已經說的是相當明白了,意思就是,薛宸你替我說一句話,我就讓北靖郡王府承你一個情,她斷定,薛宸是個鑽營有手腕的女人,聽得懂她話裡的意思,就算她在京中貴圈之中身份高貴,可是就這麼簡單的獲得一個郡王府的人情,對她來說,定然是個不小的誘、惑。

  薛宸斂下眉目,樣子像是糾結的思考中,劉氏也不催促,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靜靜的等待薛宸的回答,半晌過後,只聽薛宸說道:

  「哎呀,我左思右想……」薛宸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抽出帕子,一邊擦手一邊緩緩的說道:「似乎……北靖郡王府幫不上我們婁家什麼吧。」

  若是二十幾年前,北靖老郡王在世的時候,北靖郡王府還算是個檯面上的人物,可是老郡王死後,這位新郡王不過是襲了個爵,手裡的兵權也交了,這麼多年來,不過是靠著祖輩的蔭封過日子,近年來是越發聽不到他們的消息了。

  劉氏果然面色一變,唇邊的笑僵了僵,然後才忍著怒氣說道:

  「話,可不要說的這樣絕對,我們北靖郡王府再不濟,那也是郡王府邸,還不至於叫人這般輕視。少夫人說話可得三思了。」

  喲,這就生氣了!果然是應了那句話,人最缺什麼,就越是願意顯擺什麼,而劉氏的這番話,更加讓薛宸明確知道了,北靖郡王府的情況,其實如果他們真的好的話,劉氏又何必千里迢迢的,挖空心思想要把兒子掛靠在鎮國將軍府,來博一番前程呢。畢竟這個可是她的子,聽蕭氏說,也是一直都是捧在手心裡的寶貝,若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劉氏又怎麼捨得呢。

  「我也沒說什麼呀!哪裡就讓郡王妃覺得我是輕視郡王府邸了?我的意思郡王妃還是沒有聽明白就是了,我是說,我家太太畢竟是我的嫡母,而您與我非親非故,我實在犯不著為了你去惹我的嫡母不是。所以,您和我家太太之間的事情啊,還得你們自己解決,我不攙和。」

  其實這件事擱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幫劉氏的,蕭氏如今可是正經的二品誥命夫人,夫君手中握有實權,而劉氏不過是一個二十年前風光過,如今已經沒落了的郡王府的郡王妃,這麼些年不回京城,形勢瞬息萬變,哪裡還有多少人,記得當年郡王府的威名?這也就是,為什麼劉氏會急功近利找到她面前的緣故,若是她還有其他法子可想的話,想必也不會冒這個險。

  劉氏見薛宸把話說的明白了,知道薛宸這是完全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的意思,心中不忿,可是也知道如今的京城早已不是她做姑娘時的那般,年少時認識的人,如今也大多沒了音訊,就是有個別有音訊的,也已經幫不上她什麼忙了,思前想後,和她母親嫂嫂商量過後,才想到了蕭氏這條門道。

  原本以為,從前她看不上的蕭氏見到自己來找她的時候,一定會受寵若驚,畢竟她可是她的嫂子,但凡蕭氏對蕭家還有一點留戀,那麼對於她這個管家嫂子一定會百般奉承,言聽計從的,可是,她去了薛家才知道,從前任人拿捏的小姑子如今也變得高貴起來,完全忘記了當年在那知府家受了委屈,回蕭家哭訴時的卑微,對她的來意不僅不幫助,反而還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讓劉氏憤懣回家,劉氏娘家的兩個嫂子和她分析了一番,才告訴她,其實蕭氏之所以這樣,完全就是因為有薛家的大姑娘撐腰,因為薛家大姑娘嫁的是衛國公府世子,而那世子如今又領了正職,年紀輕輕就做了刑部尚書,可見聖上榮寵,說白了,其實薛家之所以能夠發跡,也就是因為這位大姑娘嫁了個好人家罷了。

  所以,劉氏的兩個嫂子就鼓動她來找薛宸,直接越過蕭氏,給薛宸撒個煙霧,哄騙幾句,那樣她就可以踩著蕭氏搭上薛宸,憑著薛宸的關係,若是她能去宮裡替她說幾句話,沒準她想讓兒子進宮伴讀的事兒也就能成一半兒,到時候,再讓將軍夫人去加把火,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根本沒有質疑的。

  可她心裡的算盤打的很好,卻偏偏連展開的機會都沒有得到,被薛宸一下子就給堵了起來,讓她說不出來接下來的話,還徹底的拒絕了她。

  雖說這些年她少在京城走動,可是她好歹也是個郡王妃,薛宸這樣當面鑼鼓的拒絕,劉氏怎麼樣也要拿出點骨氣來了。

  站起身來,對薛宸居高臨下的說道:

  「少夫人當真不肯替我說一說嗎?」

  薛宸從容的將手攏入袖中,微笑著堅定的說道:「我犯不著為了個與我非親非故的,得罪我的嫡母,您說是不是,所以,真不能說,還請郡王妃見諒!」

  劉氏也不再作答,等薛宸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拂袖離去,連聲招呼都沒有打,看樣子是真的氣壞了。

  蟬瑩在門口探頭看了一眼,指了指劉氏離開的背影,眼神詢問要不要去送,薛宸搖搖頭,蟬瑩便明白過來,繼續回到西次間外守著去了。

  薛宸去到西次間,長公主正在教荀哥兒寫字,見她進來,就讓荀哥兒自己寫,自己迎了上來,問道:

  「走了嗎?哎喲,這是哪兒來的夫人啊,可真能說,我都暗示好幾回,說你不在家,讓她先回去,她就好像聽不懂似的,還一個勁的和我說她們那個地方的風土人情。」

  薛宸笑著走過來給長公主捏捏肩,說道:「辛苦母親了,我已經把人打發走了。多謝母親替我待客。」

  兒媳懂事,長公主也甚懷安慰,拍拍薛宸的手,說道:「你懂事,我就不辛苦。我原本也是想看看能不能直接就給她辦了,省得麻煩你,可是她繞半天就是不說,一個勁的說那些可有可無的話,我想幫你也沒法幫,說到底,她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薛宸在聽到長公主說要幫忙的時候,在心中捏了一把汗,幸好劉氏從外頭回來,對長公主不甚瞭解,若是她真的和長公主說了那事兒,沒準以長公主的脾氣,還真的可能因為顧及薛宸娘家,而去替她出頭呢,也幸好劉氏的目標是薛宸,不是長公主,這才給了薛宸拒絕的機會。

  在這件事上,薛宸也不打算隱瞞長公主,其實她發現,有的時候,只要和長公主說明厲害關係,她反而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就是如果你什麼都不告訴她,她憑著自己的想法,說不定還會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事情,所以,在想明白這個道理之後,薛宸就從來沒有隱瞞過長公主,有什麼事,都是和她當面說清楚,分辨利害關係給她聽,所以,她就把今日在薛家聽蕭氏說的話,還有蕭氏當年之事一併說給了長公主聽,果然長公主聽後,也是憤慨不已,替蕭氏說道:

  「果真如此嗎?那這郡王妃也實在太壞了,不說你那繼母從前受過那等苦楚,沒有得到娘家的絲毫助力也就罷了,和這種人老死不相往來,就是福氣了,可她怎麼還敢腆著臉上京找你繼母?居然還是劉家的女兒,我與鎮國將軍老夫人也算是忘年交,卻沒想到,老夫人也有糊塗的時候,居然生了這麼個不懂規矩的女兒出來。還想來府裡坑騙你我,若不是你警醒著,咱們真的幫了她,你繼母說不定還得怪我們多事呢。」

  薛宸並不打算替劉氏說話,乾脆添油說道:

  「可不是嗎?若不是因為我今天回了娘家,聽我家太太說了這事兒,想必還真的會被她蒙蔽了呢。」

  婆媳倆湊在一起,說了劉氏好些壞話,長公主只覺得和兒媳的關係越發親近了,怪不得有人說,人和人之間要關係親近,陪做一百件好事,都沒有附和著說一些能讓彼此產生共鳴的壞話來的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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