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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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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花日緋]韶華為君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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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0 00:40:31 |只看該作者
第270章

  薛宸和靜姐兒,繡姐兒約在海市街見面,三個女人難得撇了男人和孩子,在海市街上逛了半天,最後,薛宸做東,到芙蓉園去吃飯。

  想著三人當初還做姑娘的時候呢,一時回憶起當初來了。

  「想當初,芙蓉園的第一頓還是繡姐兒請的呢。如今居然也過了這麼多年了。」

  三人坐在臨窗的雅間中,薛宸一邊給她們倒茶,一邊看著樓下的風景,對靜姐兒說著這一段她並不知道的往事。果然引起了靜姐兒的關注,問道:

  「哦?繡姐姐當初還是個姑娘,竟然還敢請你們來這裡?」

  靜姐兒的問題,讓薛宸唇邊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看了一眼警覺的繡姐兒,推開了她準備上來捂薛宸嘴的手,薛宸說道:

  「你知道,繡姐兒第一次請我還有鈺姐兒來芙蓉園是為了什麼嗎?」

  繡姐兒將糕點嚥下,對薛宸警告道:「你敢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滿面緋紅的扭捏樣,一點都沒有她婚後的豁達,看的靜姐兒更是興趣十足,對薛宸問道:「姐姐快說,快說!」

  「嘿嘿,不就是為了……她心愛的元公子嘛。」薛宸為了防止來自繡姐兒的暴力,說完之後,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果斷的避開了繡姐兒的手,看靜姐兒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還有薛宸捧腹大笑的樣子,繡姐兒終於惱羞成怒,指著薛宸說道:

  「好哇,你,你敢調侃我,看我今天不抓到你。」

  說著就衝上去和薛宸抱在了一起。三個姑娘笑鬧一陣後,彷彿回到姑娘時代,輕鬆歡樂的很,在門外傳來敲門上菜聲,她們才一個個端莊起來,拿出一派官家夫人的做派,兀自喝茶看景,等菜色都上齊了,芙蓉園的下人們退下去了,才又活躍起來。

  繡姐兒看見滿桌的美食,這才沒和薛宸計較,沒有家庭牽絆的日子簡直不要太快活啊。夾起了一個醬肘子就吃了起來,完全忘記了淑女貴婦的規矩,率性而為。

  薛宸喜歡吃辣,靜姐兒給她夾了好幾塊辣豆豉魚片,然後才自己吃起來。

  「也不知道鈺姐兒怎麼樣了。這小妮子去了陝甘,也不知道時常和咱們聯繫了,上一回收到的家書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許是有了以前的回憶,繡姐兒邊吃邊說道。

  薛宸也覺得好久都沒有見著鈺姐兒了,從前那個最開朗活潑的姑娘,因為跟著夫君去陝甘出任,背井離鄉好些年,也不知道如今的情況如何了。

  「鈺姐兒和婆婆不和,在外頭反而更清淨些,沒什麼好擔心的。對了,倒是靜姐兒,聽說你嫂子最近在活動,她兒子才四歲,就想送進宮裡去,會不會小了些,宮裡伴讀的大多都是大一些的孩子,這樣可以照顧些小殿下,荀哥兒年紀雖然小些,可畢竟是和小殿下一起長大的,其他人家的孩子,我倒還沒聽說有那麼小的呢。」

  薛宸那回聽蕭氏提起這件事,便在這裡問問靜姐兒,只當閒聊了。只見靜姐兒提起宋氏,歎了口氣,說道:「唉,我們都知道她是在異想天開,威哥兒那麼小,從小就被她寵的跟個寶貝似的,別說進不了宮,就是進了宮,也是給家裡惹禍的,不是我做嬸娘的說他不好,可是那孩子真的沒有教好,在別人家看見什麼好東西都要拿,不給他就砸,砸壞了他也不要了,大伯都跟在他後頭收拾了不知多少爛攤子了,偏大嫂還沒有自知之明,覺得威哥兒就是天爺,誰都得寵著他,慣著他,上回還找上玉國公家去了,結果可想而知。」

  「她還真是……」薛宸對這個女人也是無語了。

  繡姐兒似乎也知道些八卦,跟著說道:「可不就是異想天開嘛。靜姐兒的嫂子我也見過,跟夫人們聚會的時候,總是顯擺,可偏又顯擺不出來,作的讓人想咬她!誰不知道她娘家那些破事兒,襲爵的弟弟在外頭喝花酒,與人爭風吃醋,被打斷了腿,她娘就成天在外面借銀子度日,現在誰看見她們宋家的人,不是厭煩的很呀,就她這條件,還敢這麼瞎折騰,也是作死的料。」

  宋安堂腿自然是那時被李達和二皇子教訓所得,因為不能直接說明原因,也不能牽扯台前,所以,可能二皇子就用了市井中的伎倆,一下子就把人給打殘了,想著郁氏那性格,薛宸不禁搖搖頭。

  繡姐兒又吃了些東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抬頭,放下筷子,讓薛宸和靜姐兒湊過去,一副要講大八卦的樣子。薛宸和靜姐兒才沒她那麼八婆,繡姐兒見她們不湊過來,乾脆自己走到她們中間,將二人拉著靠近自己,說道:

  「提到宋家,我最近聽說了一件事。宋家不是長寧候府嘛,侯夫人是靜姐兒的那個異母妹妹吧,這事兒就是和她有關的,你們知道她最近都在幹什麼嗎?」

  靜姐兒想了想,便知道繡姐兒說的是魏芷蘭,放下筷子,轉過頭去看著繡姐兒,問道:「她怎麼了?」

  繡姐兒見兩人終於有了興趣,自己也憋不住了,直接說道:「我是聽承恩伯府的小媳婦說的,魏芷蘭最近過的不太好,似乎很缺錢的樣子,有一次被人看見她收金陽候大公子的東西,金陽候大公子,那可是遠近聞名的色胚子,跟他扯上關係的女人,就沒幾個是清白的。」

  也許是繡姐兒這番話的尺度比較大,所以靜姐兒和薛宸聽了之後,全都愣住了,薛宸蹙眉若有所思,靜姐兒想了想後,就又開口說道:

  「不能吧。蘭姐兒手裡有魏家的產業,不會缺錢的,就是她收人東西,那也未必是那事兒啊。一定是以訛傳訛,不能信的。」

  繡姐兒歎了口氣,說道:「你以為就只有一個人說嗎?就是因為好多人看見,所以才會說的嘛,而且不止是金大公子,還有孫侯爺,張大人,這些人全都是時常流連風月場所之人,都不是正經人,這些人都和魏芷蘭扯上關係,你說能不讓人懷疑嗎?」

  靜姐兒還是有些不相信,繡姐兒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你們呀,不常參加那些夫人們的聚會,所以這些事情都不知道,我真不是瞎說的。這世上的所有事情,哪裡就有空穴來風的了?若是魏芷蘭行得正,坐得直,又怎麼可能有那麼多人說她呢?反正我一直就覺得她人品不怎麼好,如今聽到這些,竟然也生不出相信她為人的心了。」

  繡姐兒這幾句話說的靜姐兒也不知道如何反駁,雖然她不願意相信蘭姐兒會做那種事情,但卻不能否認,蘭姐兒的品行的確不太好就是了。

  這個話題沒怎麼能繼續下去,因為靜姐兒和薛宸明顯都不是那種八卦之人,讓繡姐兒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將話題岔開,繼續說一些小清新的話,下午又繼續去逛了半日,這才各自告辭。

  薛宸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門房告訴她,說婁慶雲已經回來了,現在應該在擎蒼院和國公下棋呢。

  去滄瀾苑換了衣裳,三個孩子都不在院子裡,夏珠說傍晚的時候,婁慶雲回來沒瞧見您,而欣姐兒和寧哥兒又纏他纏的緊,他沒法一人帶兩個,就把兩個全都帶去擎蒼院照看,知道薛宸晚上不回來吃飯,就在擎蒼院將就吃了晚飯,先前派人回來取了那套翠玉棋盤。

  薛宸瞭解了情況,便去了擎蒼院,一天沒回來,得去把相公和孩子接回來才行。

  進去之後,看見欣姐兒和寧哥兒坐在羅漢床上丟沙包,蟬瑩她們就在一旁給他們撿沙包,看見薛宸,兩個小傢夥手舞足蹈,還翻身作勢要爬起來的樣子,薛宸過去一個個親了兩口,長公主就從裡間走出來,手裡拿著兩個鮮艷的綢布小圍兜走出來,薛宸放下孩子給她行禮,長公主首先就問她吃沒吃飯,說廚房的灶上還煨著雞湯呢。

  和長公主說了一會兒話之後,薛宸就帶著兩個小的回去滄瀾苑,荀哥兒因為年後要入宮了,所以,現在開始什麼都要自己來,自己吃飯,自己穿衣,自己睡覺等等,以便明年入宮後不那麼折騰,所以,這些日子他就睡在擎蒼院,早上和婁戰一同起來,倒是真有一點軍旅作風的意思了。

  將兩個孩子安頓好,就讓丫鬟們下去歇著了,薛宸拿著先前從長公主那兒拿來的兩隻圍兜研究起花色來,婁慶雲回來,滿身的茶香,看樣子是灌了不少茶的,和薛宸在燈下斯磨了一會兒,便去洗漱,洗完後,卻是不上床,反而爬上了薛宸的軟榻,掀開她腿上蓋的薄氈子,靠在軟墊上,呼出了一口氣。

  薛宸抬眼看了看他,見他神色有異的看著自己,不禁問道:

  「怎麼了?我臉上有花兒啊?」

  婁慶雲卻是不說話,乾脆又換了個姿勢看薛宸,薛宸這才察覺出他的不對勁,有點蔫兒蔫兒的樣子,薛宸放下手裡的圍兜,爬過去,撫了撫他的額頭,確定他有沒有熱度,可一碰他,就走不了了,給強行摟入了懷。

  「別鬧,我那兒花樣還沒看完呢。」

  婁慶雲卻不撒手,強勢道:「不看了,陪我說會兒話。」

  薛宸回頭看了看他,給自己調整了個好位置,然後才打趣他說道:「怎麼了,刑部發生大案啦,你這才上任幾天啊,也太不給你面子了。」

  原本是打趣他的,可沒想到婁慶雲居然沒有反駁,而是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是啊。他們也太不給我面子了。」

  「……」

  喲,看來還真有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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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0 00:40:43 |只看該作者
第271章

  呼出一口氣,婁慶雲開口說道:「可不就是有案子嘛。從前在大理寺的時候,也有很多案子,不過像這種尷尬的案子,基本上都到不了大理寺,就給刑部截了,如今我到了刑部,這些事兒避無可避,才知道有多頭疼。」

  薛宸回頭看了看他,問道:「什麼案子讓你頭疼,案情撲朔,還是找不到證據啊?」

  婁慶雲拿起一顆葡萄,想就這麼送入口中,卻被薛宸給攔住了,坐直了身子,坐在茶几旁,仔細的將葡萄剝皮,送入了婁慶雲口中,就見婁慶雲一邊享受妻子的服務,一邊說道:

  「案情再怎麼撲朔迷離,我也有辦法調查,可這件事不是什麼難辦的案子,人證物證俱全,可是卻偏偏不好辦。」

  薛宸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將婁慶雲嘴裡的葡萄籽給接過來,用帕子給他擦了擦嘴,問道:「是什麼官眷犯事了嗎?」

  婁慶雲對薛宸豎起了拇指,連連點頭,說道:「正是!武侯的侄子付遠貴打死了禮部尚書趙大人的外甥餘慶,兩家同一時間找到了刑部,武侯府說餘慶是自己跌死的,跟付遠貴毫無關係,趙大人那頭怎麼也不承認這個說法。人證物證都說餘慶死被付遠貴打死的,可武侯卻又讓仵作查了餘慶的屍體,說餘慶本來就在風月場所染上了梅毒,根本不是他那一下打死的,你說這事兒該怎麼辦?」

  薛宸聽後搖了搖頭,說道:「辦案的事,我可不懂,不過,就照你說的這些來判斷的話,確實不太好說。風月場所的病症,我沒見過,也不知道致命不致命,不過,餘慶的家人難道不知道他得了這病嗎?怎麼還讓他到處亂走呢?」

  歎了口氣,說道:「據說是偷跑出來的。這有些男人啊,好色成性,覺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最終卻害死了自己的命,又給我落下了這麼個難題。」

  「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薛宸又塞了一個葡萄到婁慶雲口中,婁慶雲一聽,眼前一亮,吐了葡萄籽就問道:「怎麼,夫人有妙計?」

  笑了笑,說道:「梅毒這種病,尷尬的很,餘家哪裡會不知道自家孩子的這病,如今不過是仗著付遠貴打人被很多人瞧見,有人證物證,這才較真兒了,你把付家提供的仵作證言,稍微向外透露透露,你都不需要再做其他什麼,不出三天,余家必定會親自來找你。」

  婁慶雲仔細聽著薛宸的話,想了又想,連連點頭:「不錯,餘家肯定不想把兒子有這種髒病的事情被別人知道,到時候哪裡還會揪著不放,自然也不會一定要付遠貴償命,付家那裡只要兒子不償命,賠錢入獄倒是沒什麼問題的。哎呀,不錯不錯,就這麼辦!還是夫人聰明,把困擾了我一日的難題一下子就給解決了,真乃賢內助也。」

  聽著婁慶雲的誇讚,薛宸做出一副雞皮疙瘩掉了滿地的樣子,夫妻倆相視笑了笑,婁慶雲解決了難題,心情好的很,就決定和薛宸再說說八卦什麼的。

  「對了,聽說那餘慶和付遠貴是為了個女人爭風吃醋才打起來的,兩人在外頭包了同一個女子,也不知從哪裡得到了風聲,在大街上遇見了,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餘慶常年身子虧空,哪裡是付遠貴的對手,不過兩下就給打翻在地,口吐白沫,死了!他得那種病,我都沒敢去瞧他,真不懂那些男人怎麼想的,有家有室,還要在外面養女人,得了這種病不僅不節制,還囂張跋扈的,他不死誰死呀。」

  吃了顆葡萄,又繼續說道:「還有,我告訴你啊,我覺得還是有因果這個說法的,你可能不知道那種病是傳染的,餘慶既然得了那病,只要他和女人接觸,那麼女人就一定也會有,而餘慶和付遠貴共同要了一個女人,這裡面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

  婁慶雲對薛宸問道,薛宸搖頭,說道:「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付遠貴也很可能已經得了這種病了。所以就算他不用賠命,可是也有很大的可能活不了了。你說這是不是叫做現世報?」

  薛宸這下聽懂了,雖然覺得這個話題有些尷尬,不過反正這裡也沒有外人,和婁慶雲她也無需顧及太多,開口問道:

  「那如果放他出去,他不是還會害其他女人嗎?」

  婁慶雲搖頭說道:「害不了,雖然餘慶有毒在身,可到底是倒在付遠貴的拳頭下的,最多也就是讓付遠貴不賠命罷了,可他也出不去了,得在牢裡關著,不過付家那邊估計會忍不住派大夫進來給他醫治什麼的,但那就不是我的管轄範圍了。」

  薛宸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不禁感慨道:「唉,世道真是太亂了,人若是不潔身自好一些,很可能就會被這些東西給惹上,雖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可是這種病,大多都是男人身上傳開的,那些風月場所的女子,雖說身份低微,可我聽說大多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兒,被迫入了那種地方,最後還染上這種病,那才叫可憐呢。」

  婁慶雲聽妻子這麼說,也點點頭:「嗯,我覺得你說的對,這些病的確都是靠男人傳播,幸好我潔身自好,不會去那種地方,怎麼樣,你相公棒不棒,現在很少有我這種專情的男人了吧。」

  薛宸將帕子沾了水擦手,聽婁慶雲這般說話,又瞧見他一副『我是好男人,你快來誇獎我』的表情,一時忍俊不住,升起了調侃他的心,不禁橫了他一眼,笑道:

  「男人都好色,那是本性,像你這樣寡淡又沒見過世面的,的確是少數呢。」

  婁慶雲習慣性的點頭,後來一想不對,轉過頭來瞧著薛宸,一把摟過她的腰肢,說道:「怎麼?我這樣兒你還嫌棄了?我很寡淡嗎?還說我沒見過世面,我要真去見過什麼世面的話,估計你就得日日夜夜在房裡以淚洗面了,不知好歹的小妖精!我看你是皮癢了是不是?是不是?」

  說著,就開始撓薛宸的癢癢,薛宸原本是想逗他一逗的,沒想到逗到最後,居然把自己給逗了進去,不禁有些悔不當初,被撓的連笑不已,沒骨氣的直開口求饒:

  「不不,不寡淡,不寡淡,是我錯了,我說錯了,你別撓了。哈哈哈。」

  「不,你今兒不把話說清楚的話,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著就把薛宸給壓到了身下,繼續欺負,薛宸的癢癢被他撓的笑不停止,身子跟魚似的亂蹦,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好不容易等到婁慶雲歇手,薛宸才抓住了他的手,乖乖求饒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

  婁慶雲一個反手,就把薛宸的手給反抓到了手裡,威脅的對她揮舞著五指,說道:「錯哪兒了,說說,我來我聽聽。」

  薛宸動了動身子:「好,我說,讓我先起來。」這姿勢也太曖昧了。

  婁慶雲卻果斷搖頭:「不,就這麼說,你今兒惹著我了,不把話說清楚了,我就不起來了,咱就這麼過吧。」

  「哎呀,別鬧了。求你了。我錯了還不行嘛,夫君是光風霽月的君子,一點都不寡淡,我知道錯了。」

  婁慶雲附身瞧著她因為掙紮而微微泛紅的臉頰,粉頰桃腮的可愛極了,乾脆又騰出一隻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說道:「你還說我沒見過世間。」

  「是,我錯了,我沒過世面,是我沒見過,哎呀,快起來嘛。」

  婁慶雲見她難得這樣乖巧的,就想多逗她一會兒,不管她怎麼掙紮,他就是不起來,薛宸也像是來了興致,很配合婁慶雲,似乎真的要和他鬥一鬥似的,兩人你來我往的鬧著玩兒,可玩兒著玩兒著,婁慶雲就覺得不對了,薛宸也似乎感覺到了異樣,紅了臉,目光轉向另一邊,說道:

  「夏珠她們還沒歇……」

  而且時間也太早,這才剛剛戌時,府裡上下都沒歇,做什麼都不合適。

  婁慶雲乾咳了一聲,摸了摸鼻子,乖乖的從薛宸身上下來了,呼出一口氣,那憋悶的表情,還有那夾著雙腿的滑稽樣子,讓恢復自由的薛宸又一次笑了出來,婁慶雲一手得捂著該捂的地方,一手作勢就要去抓薛宸,卻被薛宸先一步給跑掉了,站在腳踏下,薛宸毫不客氣的盯著某人的某個地方瞧了兩眼,然後才說道:

  「夫君,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就喜歡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弄得婁慶雲在房裡喊她:「你回來,把話給我說清楚了,誰沒見過世面?你給我回來!」

  可等待他的卻只有薛宸銀鈴般的笑聲。

  夏珠她們正在收拾,聽見薛宸的笑聲,紛紛走出廊下來看,薛宸轉到隔壁的屋子去看欣姐兒和寧哥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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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0 00:40:57 |只看該作者
第272章

  薛宸在院子裡扶著欣姐兒走路,這些日子,欣姐兒特別有走路的意思,而寧哥兒就沒有多少這方面的興趣了。這種興趣,主要表現在,兩個孩子被抱著的時候,欣姐兒被抱著,總是把身子往下墜,不讓下來的話,就直接往後仰,逼得你不得不把她給放下來,下來之後,也不管身後有沒有人扯著她,腳步就徑直往前走去,弄得帶她的人無一不被整的冷汗直流,薛宸有些不放心,乾脆自己彎在那裡帶她走路。

  走了兩圈之後,這位大小姐終於是有些累了,薛宸就看著被夏珠抱在手中的寧哥兒,對他張開兩隻手,說道;「寧哥兒乖,也下來走兩圈?」

  寧哥兒盯著薛宸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轉過了頭,趴在夏珠肩上耍賴,奶聲奶氣又十分標準的給她說了一個『不』字兒,薛宸被他給逗笑了,蘇苑端著一些果盤過來,對薛宸說道;

  「夫人也累了半天了,來吃些水果。」

  「哎,好。寧哥兒,吃果果,要不要呀?」薛宸故意拿起一顆洗淨後晶瑩如黑珍珠般的葡萄送到寧哥兒面親晃了晃,寧哥兒的一雙大眼睛就跟著薛宸手裡的葡萄轉悠起來,還沒說話,那嘴裡的口水就流了下來,那小模樣,把一亭子的人都給逗笑了。

  欣姐兒給放到了桌上,大大咧咧的架勢,和當初的荀哥兒有點相像,寧哥兒反而倒像個女孩兒般,文文靜靜,既不鬧騰,也不耍賴,任何時候都能維持他貴公子的優雅一般,坐下後,不像欣姐兒直接上手抓了一串,寧哥兒則是指使抱他的夏珠,胖乎乎的小手指著葡萄,吐字清晰的說了一句:「吃。」

  夏珠忍著笑,給他剝葡萄,嘴裡還說道:「是,奴婢這就給小公子剝。」

  大家都以為寧哥兒沒反應的,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像模像樣的對著夏珠說了一個字:「賞。」

  這下薛宸可就不淡定了,可不管他聽得懂聽不懂,直接打趣道:「喲,你倒是一派大爺做派,就是荀哥兒也沒你這麼懂的。」

  寧哥兒如願吃了一顆葡萄,幸福的兩隻大眼睛都給瞇了起來,細細嚼了嚥下,這才對薛宸說道:「懂。」

  整個亭子的女人家都高興起來了,全都圍著寧哥兒七嘴八舌說起話來,欣姐兒才不管這些,抓著那一串葡萄就直接上嘴啃,吃的滿身滿手滿衣服全都是葡萄汁,薛宸怕她吃噎著,皮和籽吐不乾淨,乾脆將她從桌上拎下來,抱到自己身上坐下,給她擦乾淨了手和嘴之後,才親自動手給她剝了吃,而另一邊,寧哥兒嫌棄那麼多女人圍著他,又從小嘴裡蹦出了一個字:

  「吵。」

  亭子裡片刻的沉默過後,又是一陣掀翻了天的笑聲,無一不對薛宸誇讚,直誇寧哥兒早慧云云,薛宸也跟著笑了起來,荀哥兒和欣姐兒雖然也聰明,可是說話也沒這麼早的,如今欣姐兒和寧哥兒十一個月還不到,寧哥兒就能聽懂那麼,並且還能和你對話,這本身就是一件特別叫人新奇的事情。

  薛宸決定晚上要把這個發現告訴婁慶雲知道,想著他聽後一定是那副『那是——也不看看誰兒子!』的得意表情,薛宸不禁暗自笑了起來。

  正有說有笑的時候,蟬瑩從不遠處趕了過來,笑吟吟的說道:「參見少夫人,你們幹嘛呢?開茶話會呢?」

  蘇苑笑著迎過蟬瑩,遞給她一直橙黃的橘子,問她來做什麼,蟬瑩轉過身對薛宸說道:

  「長公主讓我來請少夫人過去,從前的三夫人回來了,正在長公主那兒哭訴呢。」

  從前的三夫人……薛宸想了想後,對蟬瑩問道:「余氏來了?怎的門房沒先通傳我知道,反而去找了長公主?」

  蟬瑩回道:「唉,不能怪門房,是這個余氏在巷子口等了好幾日,終於等到長公主的車駕出門,她是攔的長公主座駕,門房也管不了,這不,拉著長公主沒法出門去,只好帶著她先回來,沒想到前三夫人什麼也不說,就只一個勁的哭,公主沒辦法,就讓我來請您過去了。」

  薛宸聽說余氏哭,心裡多少也是有點數的,余氏和婁海威分家出去之後,過的肯定是不好的,雖說婁海威如今住的是她娘家的宅子,可那又怎麼樣呢?婁海威的身邊有千嬌百媚的姨娘盛千嬌,寵的跟個眼珠子似的,哪裡容得下余氏的迫害,自然和余氏過不到一起去,余氏肯定會覺得委屈呀,覺得你吃我的,用我的,卻還要用那個女人來噁心我,這叫什麼事兒啊。

  若是從前,她還能讓老太君出面管管婁海威,可是她們三房分家出去,早就和婁家恩斷義絕,就連她上門,都有門房刻意攔著,有薛宸擋在中間,她連婁家的大門都進不了。

  將欣姐兒交給蘇苑抱著喂葡萄,薛宸擦了擦手,然後便站起身來,對蟬瑩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別讓長公主等急了。」

  **********

  薛宸和蟬瑩才剛剛走到擎蒼院門前,還沒進去,就聽見裡面傳來哭天搶地的哭泣聲,聲嘶力竭,就好像遭遇了什麼天大的,慘絕人寰的事情一樣。

  和蟬瑩對視一樣,蟬瑩也無可奈何,低聲說了一句:「從一進門就這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把她給怎麼了呢。」

  薛宸循著聲音走入了花廳,余氏正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看見薛宸了,終於知道要點顏面了,緩緩的就收了聲勢,等到薛宸走到長公主面前的時候,余氏已經成功的把哭意給控制住了。看著薛宸,這一回,並沒有失禮,站起身來,對薛宸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薛宸抬手扶她,主動問道:

  「嬸娘這是怎麼了?老遠就聽見嬸娘的哭聲,莫不是受了什麼委屈了?」

  余氏聽薛宸這麼問,居然又再次紅了眼眶,長公主似乎也跟著哭過,紅著眼睛對薛宸說道:「唉,你三嬸娘可憐啊。生了個不孝子,如今她是越發沒有日子過了。」

  薛宸心中一奇,她原本以為,余氏是和盛千嬌鬧了彆扭,婁海威不幫她,她覺得委屈了,才找上門來,沒想到居然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婁玉蘇嗎?

  問道:「不孝子?說的是……玉哥兒嗎?他多懂禮的一個人,在府裡的時候那般恭謙,如何會不孝了?」

  余氏似乎是真的難受,聽薛宸一問,豆大的眼淚珠子就掉了下來,她出府的時候,還算是個風韻猶存的美人兒,可如今看來,竟是一下子老了十多歲般,兩鬢華發也生了出來,不復當年美貌,越見枯萎了。

  只聽余氏沙啞著聲音對薛宸說道:

  「少夫人,您可千萬別惱我!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會厚著臉皮來找你,來找長公主,我那府裡的日子,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你嬸娘我如今過的日子,就連府裡的下人都不如啊。我那兒子,生了等於沒有,只知道一味的奉承三公主,居然為了三公主,連我都容不下了。我也這麼大年紀了,你是不知道,我那不孝子和三公主怎麼對我呀!我不過是說了三公主一句,就被她當眾抽了耳光,這樣還嫌不夠,三公主還讓玉哥兒當著她的面,抽了我十個巴掌!少夫人,您也是做母親的,我這輩子,就只有玉哥兒一個兒子罷了,我為了他能娶三公主,耗費了多少金錢和時間,如今他人是娶到了,可三公主那刁蠻的習性,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他又不敢得罪,只好處處忍讓,處處遷就,我在他們面前,早就沒有什麼顏面了,我自問我做的已經夠好了,旁的人家媳婦伺候婆母,我是日日伺候在兒媳身側,做的事情比她那些貼身嬤嬤和宮女都要多,她還不滿意,那日我不過就多吃了幾塊點心,就被她奚落,我一時沒忍住和她辯了幾句,她當眾就甩了我的嘴巴子,晚上玉哥兒回來,她還不放過我,要玉哥兒當著她的面再打我!少夫人,我是玉哥兒的親娘啊。她怎麼能這樣對我!她難道不是爹生娘養的嗎?」

  這番說辭,說的是情真意切,薛宸看來應該是真的了。

  而且,像三公主那樣的性格,她早有領教,婚前尚且那樣囂張跋扈,婚後有婁玉蘇捧著,性格自然變本加厲的壞,那種當眾抽婆母巴掌的事情,想想的確像是三公主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余氏說完這些,就又開始了哭泣,哭的肝腸寸斷,聞著傷心,聽者流淚,長公主也跟著著急,可她素來也沒什麼血氣,只一個勁的安慰余氏。

  「你別哭了,再哭他們也看不到,你憑白流了眼淚不是。回頭再把眼睛給哭壞了,那可就真的不行了。快別哭了。你要實在沒地方呆,就先在府裡住兩天,不管怎麼樣,天不是還沒塌下來嗎?」

  聽了長公主的這番安慰,余氏的哭聲沒有減少反而加重起來,鼻涕眼淚一起往下掉,乾嚎道:

  「我當年真是糊塗哇,我糊塗啊!糊塗啊!」

  見她這般哭泣,傷心欲絕的樣子,薛宸見了心裡也不太好受。她對於這個余氏,倒沒什麼真正的深仇大恨,而確切的說起來,余氏會有今天的下場,其實也和婁慶雲脫不開幹係。

  當年如不是婁慶雲使計,讓原本來府裡誘惑他的盛千嬌爬上了婁海威的床,余氏和婁海威之間,又怎麼會有這麼個千嬌百媚的姨娘呢?若是余氏身邊有婁海威幫襯,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被三公主和兒子欺負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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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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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余氏被長公主留在府裡了,這件事,薛宸沒有干涉,晚上婁慶雲回來薛宸把這件事和他說了一番,婁慶雲也沒說什麼,只說隨意,畢竟余氏的情況擺在那裡,確實是走投無路了的,如今她被三公主當面這般羞辱了,回去定然不會有好日子過。她到婁家來求救,不夾雜家族之間的利益,只是純粹的求助,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了。

  薛宸替婁慶雲把外衣除下,一邊解他的腰帶,一邊問道:「那余氏就一直在婁家嗎?也不是個辦法啊。」

  婁慶雲自行解下髮冠,搖搖頭,鬆了口氣,說道:「的確不是個辦法,不過,咱們若是見死不救,也說不過去,我畢竟叫過她一聲三嬸娘的,如今三叔寵妾滅妻,原就是他的不對,就算是分出去了,他也是姓婁的。只要不出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得了。」

  薛宸點頭:「嗯,我知道怎麼做了。」

  婁慶雲回頭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道:「對了,你知道……算了,沒什麼。聽說我們家小公子近來很不得了?」

  薛宸見他話說了一半就沒說,岔開了話題,也就沒有多問,將他的腰帶配飾整齊的放到一旁的矮櫃上,回道:「可不是,小嘴兒厲害著呢,什麼都懂。欣姐兒好動,寧哥兒好靜,不像荀哥兒霸王似的。」

  提起荀哥兒,婁慶雲呼出一口氣,說道:「荀哥兒……那小子實在太頑劣,好在去漠北約束了一陣,回來稍微懂事一些,要不然都在京城長大,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兒來。昨天我帶他去兵部,他居然爬到兵部大堂的房樑柱子上去,你說嚇人不嚇人,這幸好沒事兒。」

  就因為這件事,所以昨天晚上回來,荀哥兒一個人被罰跪了兩個時辰,還是婁慶雲拼著自己被罰兩個時辰的風險罰的,薛宸自己生的兒子,也不能多說什麼,堆著笑說道:

  「欣姐兒和寧哥兒總不用操那份心的。」

  婁慶雲回頭看了看她,認命的說道:「我還是不抱希望的好。估計孩子都隨你,太皮了。」

  聽夫君這麼說,薛宸就不樂意了,當即辯理:「什麼呀!怎麼就隨我了?我小時候可是很乖的。倒是你,娘之前就跟我說過,你小時候做的那些混賬事兒,別以為我不知道……」

  夫妻倆在房裡蜜裡調油的打了一會兒嘴仗,然後婁慶雲才去院子裡找欣姐兒和寧哥兒玩耍去了。

  唉,大兒子管不了,那就管管小兒子,小閨女吧。

  **********

  就在余氏待在婁家的第三天,長公主和余氏上白馬寺燒香去了,荀哥兒隨婁戰去了太子府,薛宸正準備帶著欣姐兒和寧哥兒回一趟薛家,送幾筐上好的肥蟹回去,二老爺婁遠的遠航貨船回京捎帶了好些肥蟹,婁慶雲原本是要讓人送去薛家的,後來薛宸說她正好要回去,就讓薛宸給帶回去了。

  可走到門邊,正要上馬車,就被人給喊住了,一回頭,居然是梳了夫人髻的三公主,臉色雪白,眼下有烏青,腳步雖說有些虛浮,可是身子多少還有些風韻,倒是比薛宸這個成親多年的女人還更像個少婦。她之所以會來,薛宸沒有多少意外。

  「喲,今兒是什麼風,把三公主給刮來了?」

  薛宸跟三公主打招呼,見她臉上冷若冰霜,居然連一點場面上的笑容都沒有,就知道她來者不善,讓夏珠抱著兩個孩子先上了馬車,蘇苑對門房的人使了個眼色,門房便明白過來。

  「嫂子這是要出門啊。」

  三公主臉色有些不耐的對薛宸說道,沒有一上來就問余氏,看來還是有點想和薛宸套近乎的,只不過用的方法實在不對,她這樣子不僅沒有起到套近乎的目的,反而讓人有些反感。

  不過薛宸自然不會說什麼,點頭說道:「是啊,原本是要出門了,不過三公主既然來了,我怎麼的也要陪公主進去坐坐才行。」

  說著薛宸就對三公主比了個請的手勢,可沒想到三公主卻沒有進門的意思,低頭整理了一番她袖口的金絲繩結,說道:

  「算了,我就不進去了,姑母在府裡我還得去請安不是。我今日的來意想必嫂子也是知道的。我那不成器的婆母,給你們添麻煩了。這些天她都沒回去,她兒子可是真心疼她了,居然跟我抱怨起來,只說要我將婆母領回去,別讓她在外頭丟人現眼的。嫂子若是能行個方便,讓我領了她回去,改日我再來謝嫂子。」

  一番話說的不在情不在理,薛宸簡直是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宮裡的羅昭儀是如何教這個女兒的,雖說是公主,可是大公主和二公主就比這三公主要會行事說話的多,最起碼,是會看人下菜碟的,可這三公主嘛……

  「哦,今日真是不巧,三嬸娘隨長公主去白馬寺燒香去了,不在府中,若是三公主來之前給遞個帖子什麼的,興許今日她們就不出門了,我們也不知三公主與你婆母之間有什麼事,不過,你既然來了,不進門總說不過去,快進去坐坐吧,我去派人通傳老太君一聲,請老太君也……」

  薛宸想讓她入府裡說話,三公主不懂事,她也不能跟著後頭不懂事,既然都在門前了,哪裡有不去見長者的道理,如果三公主夠聰明的話,今日這事兒其實就是一個很好的台階,她動手打婆母,這本就不對,還讓駙馬也對自己的母親動手,這件事無論是誰去告,或者說告到哪裡,全都是這位的沒理,她肯上門來,想必也是駙馬和她說了厲害關係,她才上門的,可是駙馬卻沒有告訴她,上門該有的規矩。

  從前她還是公主,待字閨中,一切自有內廷司替她打點好好的,大公主和二公主全都是嫁給了一方諸侯,只有這位三公主嫁給了如今的駙馬,婁玉蘇沒有爵位,只有個閒散官品,他娶三公主,為的就是往上爬,可是卻沒有想到,在無形間也拉低了三公主的格局,如今更是變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連自己的母親居然都下得去手,今後若是給他一個往上爬的機會,誰還會質疑他翻臉不認人的品格?

  如果真給他得勢了,將三公主踹掉的可能性都有。

  「行了行了。我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嫂子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我只是來把余氏接回去的,你在這裡跟我說那麼一大堆家常做什麼呀?我又不是來找你說家常的,也真是好笑,既然她不在府裡,那我在這裡就拜託嫂子了,等她回來就讓她趕緊給我回去,今日若是不回,今後就再也不要回了!嫂子把她給我趕出府去,我看她還有什麼地方可去!」

  薛宸聽了這番話,陷入了沉默之中,看著三公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說道:「既然三公主不進門,那我也不好硬拖著你進,我這也趕著出門,你有什麼話要說的話,就去跟門房再說一遍,讓他們傳話好了。我先走了。」

  三公主原本是想讓薛宸攬下這件事,讓她把余氏給趕出婁家,這樣余氏只能灰頭土臉的回公主府去求她,在她的印象中,這個嫂子可是個相當明白事理的,一定能聽清楚她話裡的意思,替她把事情辦好,可是沒想到,薛宸不僅不應承,居然還敢跟她甩臉子,讓她親自去和門房說,當真是囂張的很。

  「薛宸,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好心好意來找你幫忙,你居然對我這樣的態度,我問你,是不是余氏在你們面前說了我什麼?你們是不是也覺得我做的不對?想幫著她跟我為難是不是?」

  三公主的情緒似乎不對起來,整個人也慢慢的激動了,薛宸瞧她眼底裡似乎都有些血絲了,疲累之態不語言表,還不住的吸鼻子,好像鼻子很不舒服的樣子。

  不想再和她說這些廢話,因為這些廢話只有越說越多的道理,你若是一味的和這種人講道理,那麼到最後,很有可能會衍生出很多不必要的話來,薛宸覺得還是少說為妙,跟三公主點了點頭,便上了馬車。

  夏珠抱著孩子,從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對薛宸問道:

  「少夫人,三公主和您說了什麼,我瞧著她先前那臉色可不是很好啊。」

  薛宸心裡也有些疑惑,可是又想不通哪裡不對,總覺得三公主的樣子非常奇怪,而更讓她覺得奇怪的是,聽余氏所言,駙馬婁玉蘇在府裡應該是很聽三公主的話的,因為他害怕自己的功名利祿泡湯,所以對三公主那是言聽計從的,而這一回他既然肯為了三公主打余氏的巴掌,可見還是很聽三公主的話,那為什麼這一回,三公主會為了他來請余氏回去呢?三公主不是應該很高傲的,等著余氏回去哀求她嗎?

  不住的吸鼻子,雙眼透著血絲,腳步虛浮,眼底浮腫烏青,臉白如紙……這些症狀到底是些個什麼症狀呢?薛宸想了一路都沒有想出來,決定晚上等婁慶雲他們回來,再好好的問問婁慶雲三公主府最近的情況,除了余氏所說的那些事之外,她和婁玉蘇之間一定還有其他什麼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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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發表於 2016-6-10 00:41:21 |只看該作者
第274章

  年底各家繁忙,準備過年事宜。

  淮南那邊終於傳來了捷報,橫行水面多年的崖灣水匪終於被剿滅,歷時八個多月,繳獲財帛無數,水匪八千盡數收服。汝南王江之道進京領封,帶上一應功臣,其中庶弟江懷信居功至偉,以一己之力,深入敵營,斬殺水匪頭顱,使得後來水匪群龍無首,潰不成軍,我方大獲全勝。

  皇上對汝南王讚譽有加,說其帶兵如神,禦下有方,對各個有功將士皆有封賞,但問到功首江懷信時,卻不料這個年不過二十的小子居然敢在大殿上說出不要封賞的話來,而是想用此功勳換皇上一道賜婚旨意。他要娶的是婁家的三姑娘婁映柔。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皇上飛快看了一眼婁戰,只見婁戰鼻眼觀心,撚鬚一笑,那默認的姿態讓所有人都明白過來,這女婿可不是半路撞上門的,看樣子,早就在私下裡接觸過了,怪不得這一年來,所有去婁家提親,或者跟婁家提三姑娘婚事的人,全都得到的是統一的拒絕回答,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呢。

  婁戰抬眼與皇帝交換了個眼神,微微的點了點頭,皇上見他這樣,不禁覺得好笑,這是早就相中人家了吧,還在這裡裝模作樣的……

  一道賜婚聖旨下去,皇上也沒忘了封賞這位年輕的功臣,他居功至偉,又與婁家聯姻,因此被封為廷威將軍,賜三品將軍府邸,賜其夫人三品誥命,母親五品誥命。這份恩旨,再次震驚朝野。也讓江懷信又一次清清楚楚的明白了,婁家在朝中的影響,在帝心中的地位,頓時感覺壓力好大。

  江之道對這個庶弟向來關照,這回江懷信勇闖敵營,斬殺匪首確實功不可沒,當初婁家想招庶弟入門,江之道其實也是贊成的,因為不管如何,那樣對庶弟來說都是最好的,可是婁家給了庶弟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這個機會對於庶弟來說是難得的,所以他才會這般不顧艱險。

  擎蒼院中,柔姐兒含羞帶怯的站在長公主身後,唇瓣微微勾起,說不出的喜氣盈盈,薛宸和李夢瑩已經在挑選布料了,李夢瑩拿著一匹花團錦簇的布料說道:

  「我瞧著這匹好,顏色喜慶,可以給柔姐兒做一套晚宴上的喜服。」

  韓氏附和:「嗯,我瞧著也是不錯。還有那一匹海色天絲的,可以做睡袍,做兩件一色一樣的,那才好呢。」

  柔姐兒羞得說不出話來,滿面緋紅的樣子看著更加叫人忍不住笑,薛宸也跟著打趣道:「不錯不錯,二嬸娘說的對極了。」

  柔姐兒終於忍不住了,跺著腳對薛宸說道:「大嫂,怎麼,怎麼連你也笑話我呀……」

  隨著柔姐兒這一出聲,廳裡的氣氛就更加活躍起來了,就連長公主都忍不住說道:「傻孩子,哪裡就是笑話了。」

  「娘,怎麼你也……哎呀,你們都笑話我,我不和你們說了。」柔姐兒是真不好意思了。咬著唇瓣轉到一邊去。

  自從江懷信立功回京城之後,柔姐兒的一顆心就七上八下的,既興奮又期待,可是肚子裡卻又不禁對即將成為某人的新媳婦有些不安。

  包氏也跟著掩唇說道:「就是的,三姑娘嫁了如意郎君,江二郎為了你,做下這樣一場功績來,如今這滿京城的小姐,哪個不羨慕咱們三姑娘羨慕的緊啊。」

  「可不是嘛。江二郎果真是個有骨氣,又孝順的男子,外面現在對這位江二郎的評價可是很高的呢,都說咱們婁家慧眼識珠。」李夢瑩如今也已經打入了貴圈之中,不時有聚會,因此她說這番話也不是完全的調戲柔姐兒。

  畢竟這件事在外人看來,婁家走的這步棋實在是叫人費解的,畢竟是婁家的嫡女,而那個卻只是個郡王府的庶子,身份差距實在顯著,可是在江懷信不顯之時,婁家居然就敢下這麼大的賭注,實在令人想不到。

  長公主看了一眼但笑不語的薛宸,她可不會忘了,當初可是這個兒媳力薦的江二郎,斷言他非池中物,後來才讓兒子和國公點頭,要不然,僅憑女兒對江二郎那稍稍萌發的念想,還不足以讓他們對這樁婚事點頭。

  ********

  婁映柔和江懷信的婚事定於明年六月裡。日子定下來之後,兩家也算是放下心了。因為皇上賜官賜宅,江懷信被封廷威將軍,在京城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雖說三品官的府邸不大,但容納下一家子人卻還是不成問題的,江之道有心相助庶弟,便主動提出給出了五成江家的產業,讓江懷信有資本在京城立足,畢竟江懷信如今已經入了朝局,是皇上眼前出現過的人,又和婁家聯姻,和他是兄弟之餘還是連襟,幫襯他就等於是扶持了江家,所以這筆賬不管怎麼算,江之道都該這麼做的。

  薛宸這些日子,就一直在替柔姐兒張羅婚事,從選器物,做嫁衣,到請賓客,發請柬,她都要方方面面的顧及到,委實是忙活了一陣子的。

  而婁慶雲最近更是繁忙,從大理寺轉到刑部之後,他每日要做的事情又多了許多,從前大理寺不過是複審機構,很多事情都不用他親自面對,可是刑部卻不一樣,所有的大案小案全都要經由他之手才能辦,而與大理寺相比,刑部要管的事情可就更多更雜了些,而最讓婁慶雲感覺麻煩的是,京中的官員家屬犯案,這裡頭牽扯的人情事故實在太多,令人焦頭爛額。

  自從上回禮部尚書的外甥和武侯侄子一事之後,京中又出現了好幾起類似的案件,全都是世家子弟,爭風吃醋引起的。婁慶雲因為這些事情,有的時候好幾天都不能回來。

  薛宸一直在張羅柔姐兒的婚事,時常也要外出,這日她和李夢瑩約好了一家布莊,說是有新款的布料,她們選好之後,李夢瑩提出去隔壁的藥鋪看看,名貴藥材也是可以放在箱籠中的物件兒,李夢瑩承擔的便是這份收拾箱籠的工作,如今她想帶著看看,多瞭解些總是好的,薛宸便沒有阻止。

  李夢瑩如今也能獨當一面,進了藥鋪之後,就主動與掌櫃的溝通起來,薛宸在鋪子裡轉了轉,覺得沒什麼意思,就和李夢瑩說了幾句,說想再去對面看看,李夢瑩應聲之後,薛宸便要出去,可在藥鋪門口,卻被一個人撞到,夏珠趕忙上前扶住了薛宸,對那莽撞之人說道:

  「你做什麼這樣衝撞,沒看見這裡有人嗎?」

  那人還沒開口,薛宸就已經認出她了,這不是崔素心,崔小姐嗎?她的母親崔夫人,和婁戰是故友,因為崔先生死了,臨死前寫信拜託婁戰將她們母女接入京城裡來,可那崔夫人一心想要誘惑婁戰,最後在知道不可能之後,就主動提出出去了,一直沒有什麼音訊,薛宸也沒有故意去打探。

  可這崔小姐從前是一副姑娘打扮,如今卻是梳著婦人頭,可是在府裡這麼些年,也沒有她聽說崔夫人把她嫁人了呀!

  「你是……崔小姐……」薛宸指著她,話還沒說完,那崔小姐就低下了頭,神色慌張起來,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認出了薛宸,薛宸沒有說話,只是將她上下打量,只見她穿的甚是華麗,不過,衣料的質地可不是太好的,全身上下全都充斥著艷俗之感,青天白日的見著了,令人無甚好感。

  那崔小姐見薛宸不在糾纏,便也不再看她,匆匆走到櫃檯前對拿藥的夥計,掌櫃的帶著李夢瑩去內間看藥,不在檯面上,只聽崔小姐說道:「再給我點麻籐,帳還是下回再付。」

  那夥計不太願意的樣子,說道:「你回回都說下次付,前後都欠了十幾筆帳了,到底什麼時候付?」

  崔小姐急了,怒道:「你怕什麼,問問你們掌櫃的,我哪裡還虧待他了不成?別廢話了,快拿給我!」

  那夥計的目光中對她有著濃濃的鄙夷,不過應該是也知道給她藥掌櫃應該不會說什麼,就轉過身去,咕噥了一句:「婊子樣子,拽什麼拽……」

  這句話雖然聲音低些,可是崔小姐和薛宸自然也聽見了,崔小姐想發怒,可眼角餘光卻瞥見薛宸依舊站在門邊,並沒有出去,就只好壓下怒火,當做沒聽到,等那夥計包了一包藥給她,她拿了藥就走,低著頭經過薛宸身邊,一副不願多看她一眼的樣子。

  她這樣子,倒真是讓薛宸有些費解了,對夏珠使了個眼色,夏珠明白,然後就派著門外的一個小雅黃跟著崔小姐身後,偷偷的尾隨而去。回到店舖,蘇苑已經扶著薛宸在一旁的客座上坐下,夏珠便去到了櫃檯前,趁著掌櫃還沒回來,遞給了那夥計一錠二十兩的紋銀,把那夥計給嚇了一跳,先前他看掌櫃的態度,就知道上門的這兩位夫人是官家太太,哪裡敢惹,拒絕銀子道:

  「小的可不敢收,姑娘有什麼話直接問便是了。」

  夏珠將銀子推到那夥計面前,說道:「我們夫人心善,替剛才那女子結了藥錢。餘下的銀錢,你留下便可。」麻籐是很普通的麻藥,沒經過加工,回去之後,要用沸水煮很長時間才能把藥效給煮出來,因此價格不是很貴,一般一兩也就幾百錢的樣子,崔小姐欠了他們十幾回,也不回超過五兩銀子,所以二十兩給夥計,他還能賺十五兩左右,這可是一筆大金額,難怪夥計震驚了。

  夥計這才拿起銀子,還是十分疑惑,說道:

  「給她結賬?這……」似乎很為難的樣子,眼神不住往正淡定捧著茶杯,卻是不喝的薛宸身上掃去。

  夏珠瞪了他一眼,那夥計就不敢多看了,低著頭有些無措,只聽夏珠又問道:「銀子也不是白拿,我問你的事,你直說便是。」

  那夥計也知道銀子絕不是白拿的,官家之事他可不敢多問,既然人家夫人問他,他自然是不會隱瞞的,連連點頭:

  「是是是。姑娘問便是了,小的有一句隱瞞,天打雷劈。」

  夏珠看了一眼薛宸,然後才湊近夥計問道:「先前那小姐是誰,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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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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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藥鋪小二聽了夏珠的問話,納悶的點點頭,回道:「知道,煙花街暗堂子裡的姐兒,跟我們掌櫃老相識。」

  夏珠吃驚,因為她是知道崔素心身份的,不解的說:「暗堂子?她,她怎麼會是暗堂子裡的姐兒?不可能吧。」儘管先前崔素心穿的那身衣裳看著就很可疑,但是夏珠還是不太敢相信就是了。

  夥計見她不信,又說的詳細了些:「怎麼不是。她就是。她還有個娘,聽說以前是做的哪個達官貴人的外室,後來染了那種病,被人給掃地出門了,估計時日無多了,以前還來吃點藥,現在就完全只靠麻籐止疼了。」

  夏珠聽了這些,心裡有不少觸動,低聲對夥計叮囑道:「今兒的事,不許說出去,連你們掌櫃也不許說。」

  夥計得了銀子,自然不會多嘴,更何況他也沒說其他什麼,只是說了幾句實話罷了。

  夏珠走到薛宸身旁,彎下腰,輕聲將先前問的事情告訴了薛宸,薛宸也是震驚不已,崔素心怎麼會墮落到這種地步?當初崔夫人離開衛國公府的時候,據說是有個什麼相熟的朋友照應,有了後路,原來那後路就是做什麼達官貴人的外室嗎?

  「夫人,我覺著這事兒有點不靠譜,崔夫人和崔小姐怎麼可能淪落到這種地步呢?若真是有困難的話,憑崔夫人那性子,會不去國公府找公爺幫忙?」

  當初崔夫人在府裡住了一段時間,所以薛宸身邊的丫鬟們也都知道崔夫人對國公婁戰是個什麼心思,所以這時候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薛宸沒有說話,而是斂目想了想,又對夏珠說了一句話,夏珠頷首便轉身過去問那夥計,兩人悄聲說了之後,夏珠才過來回了薛宸:

  「問過了,就是得的那種病,身上據說都已經長瘡了,怪不得不敢去找公爺。」

  薛宸搖搖頭,歎了口氣,這才從客座上站了起來,裡間李夢瑩和掌櫃的出來,似乎定下了兩種藥材,見薛宸還在,李夢瑩過來與她一同走出了藥鋪。

  一路上因為崔素心母女的事情,薛宸沒怎麼說話,李夢瑩以為她是逛街累了,所以就沒多說什麼話,回到府裡之後,薛宸就回去了滄瀾苑,在院子裡左思右想後,才命人去喊了嚴洛東,可是過來的卻是顧超,顧超如今已經拜了嚴洛東為師,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的替薛宸辦了好幾回事情了。

  薛宸意外的看了看他,問道:「你師父呢?」

  顧超嘿嘿一笑:「師父有客,命我過來了,夫人有什麼吩咐儘管和我說就是了。」

  「有客?誰啊?廖簽?」

  在薛宸的印象中,會上門拜訪嚴洛東的人,似乎出了廖簽,就沒有其他人了吧,沒想到這回她卻猜錯了,顧超搖搖頭,說道:「夫人這回猜錯了,是個姑娘,才不是廖千戶呢。」

  廖簽在唐飛昇做百戶之後,也晉陞成為了北鎮撫司千戶大人。

  這下薛宸更加意外了,不是廖簽不說,還是個女人來找嚴洛東……不過,她向來都不干涉嚴洛東的事情,心裡還記掛著崔素心母女,便對顧超吩咐了,讓他去查一查崔家母女的近況。

  晚上婁慶雲回來之後,難得沒有先回滄瀾苑,而是隨便吃了兩口點心,就拉著婁戰去了書房,想來是又遇到難以解決的人情事務了,若只是論案情的話,婁慶雲倒是不會有什麼迷茫的地方,可一旦論到了人情方面,他就有點不明白分寸了,但他也是個聰明的,這段日子,在薛宸的『指導』下,他學會了一個方法——那就是遇到問題找爹去!

  婁戰在朝這麼多年,威望和人脈自然比婁慶雲要高很多,有些事情,實在焦頭爛額,解決不了的,乾脆就遞到婁戰手上去了。

  看來今晚,父子倆又是不到半夜不出書房的節奏啊。薛宸命人去廚房準備了宵夜,只等那對父子商量結束出來吃。

  帶著三個孩子和長公主一起吃了晚飯,薛宸帶著兩個小的回了滄瀾苑,和他們玩兒了一個多時辰,孩子就該睡下了,她正要回房,婁慶雲就出現了。

  只見他俊逸的臉上滿是笑容,薛宸便知道他事成了。迎上前去說道:「我讓廚房準備了宵夜,不去和父親喝一杯嗎?」

  婁慶雲摟著她進屋,說道:「母親另外準備了酒菜,他們吃他們的,我們吃我們的。」

  丫鬟們開始布菜,薛宸就去內間替婁慶雲換衣裳,一邊對婁慶雲問道:「事情解決了?」她都不需要說是什麼事情,直接這麼問婁慶雲就能知道是什麼。

  婁慶雲嘿嘿一笑:「你那法子果然好用,現在就讓我爹去頭疼吧。那些人一天到晚給我出難題,真以為我婁家沒人了嗎?」

  薛宸見他這樣,橫了他一眼,丫鬟們放好了菜餚,兩人坐下,薛宸吃過了,就在一旁陪著,幫他倒倒酒夾夾菜什麼的,吃了兩口之後,婁慶雲才對她說道:

  「哦對了,這些日子你就別去白馬寺附近了,上香也過段時間。」

  薛宸給他夾了一塊肉,問道:「嗯?為什麼呀?馬上就是柔姐兒的婚事了,怎麼著也得去趟廟裡才行啊,不讓去是個什麼說法呀。」

  婁慶雲放下筷子,正色說道:「她成親明年六月,早呢,白馬寺最近不太平,前段日子,有好些人去京兆尹報案,說是家中走失妙齡少女,一個月接連好幾起,京兆和錦衣衛都出動了,雖說到今天都沒有找到那些始終的女孩們,但是,卻發現了一個共同點,這些人失蹤前,全都去過白馬寺,所以,白馬寺已經成為了重點懷疑監視對象,你們最近就別去了。」

  薛宸被這件事驚著了,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的確也發生過這樣大宗的少女始終案,不過最後查出來的地方,並不是白馬寺,而是千葉庵,距離白馬寺只有一炷香的路程。千葉庵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尼姑庵,可是實際上卻是一個龐大的青樓組織,類似於民間的暗場。

  「除了白馬寺,還有那附近的寺廟,庵堂全都是懷疑對象,白馬寺周邊一共有十六個小寺小庵,只能慢慢的逐一排查,因為數量龐大,所以這段日子你們就別去了,知道嗎?」

  原本薛宸還不知道該怎麼提醒婁慶雲千葉庵,如今見他已經鎖定了範圍,相信不用她多說,應該也能查到千葉庵頭上的,點點頭,回答道:「好,我明兒和府裡眾人說一說便是,這些日子咱們就不去庵堂燒香了。」

  回想上一世裡,千葉庵事件的幕後主使,發現上一世朝廷根本就沒有說出那幕後主使是誰,只說查封了千葉庵,想必幕後黑手一定有些來頭,使得國法不能清楚地向百姓交代出來。上一世,據說好些始終的姑娘屍體都是從千葉庵裡抬出來的,那些姑娘的父母哭斷了肝腸,他們的孩子也沒能回來,最後由京兆出面發了撫恤銀兩,這件事才慢慢的平復下去,不過,這樣大的案子,在當時也真的可以算是第一大案了,人們茶餘飯後就沒有不談論的。

  而這一世,因為婁慶雲在,所以,這些事情被提早發現出來,他既然鎖定了目標,相信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一定可以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薛宸衷心的希望可以少死幾條人命吧。

  晚上睡下之後,還沒睡沉,房門外居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薛宸睜開眼睛,推了推婁慶雲,他才起身掀開帳子,見外頭傳來火光,碧紗櫥裡走出的夏珠舉著燭火說話:

  「世子,您的長隨在院外求見,說有急事。」

  「知道了,讓他等著。」婁慶雲這般回答後,就掀被子就下了床,一邊穿鞋,一邊對薛宸說道:「想必是查到賊窩了,我去看看。你安心睡吧,這幾天忙完了,我帶你和孩子去承德玩兒一趟。」

  薛宸要起來替他穿衣服,卻見婁慶雲擺擺手,說道:「我自己來,你別下來了。」

  薛宸也不和他客氣,坐在床上說道:「你就別管我們了,去把事情處理好,那些失蹤的女孩兒都要好好找找,全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可別落了誰。」

  婁慶雲穿好了衣裳,回過頭去瞧見薛宸認真的臉色,不禁勾唇笑道:「是,夫人。我一定好好的查,好好的找,一定不落下一個!」

  薛宸被他逗笑,婁慶雲彎下腰在她的唇瓣上淺啄一口,然後才拍拍她的後腦勺,說道:「在家乖乖的,等我回來帶你們娘兒四個去玩兒。」

  這副騙小孩的語氣讓薛宸覺得有些無語,想伸手去捏他的臉頰,卻被他先一步退了過去,夫妻倆眼神交流片刻後,婁慶雲才轉身去到門邊,薛宸隔著屏風看見他開門接過夏珠手裡的燭火,走入了漫漫黑夜之中。

  夏珠披著衣裳進來,將薛宸安頓好了之後,才想去拿鋪蓋來,說道:「外頭起風了,估摸著風力不小,今晚上還是我陪著夫人睡吧。」

  關上房門之後,世界一陣靜謐,窗戶外的風聲果真大了起來,薛宸聽了一會兒,也合衣下了床,夏珠趕忙拿了她的外衫給她披在肩上,薛宸走到西窗前,打開了一條拳頭大的縫隙,看著外面枝頭的樹葉被風吹得不住亂顫,看樣子應該是一場雷雨,也不知道婁慶雲穿沒穿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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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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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婁慶雲第二天早上也沒有回來,不過派了貼身侍衛回來傳話,說是刑部發生大事,這些天都要在部裡。

  薛宸知道這件大事應該就是昨天晚上兩人所說的那件事,千葉庵的事只要爆出來那就一定會是震驚朝野的大事,婁慶雲別說幾天了,估計這個月都沒法準時回府了,當即就準備了好些衣裳和吃食,命那貼身侍衛一齊帶回刑部給他。

  吃過了早飯,薛宸在園子裡聽荀哥兒背三字經,嚴洛東就來了。

  薛宸讓他入亭子,對他問道:「昨日聽顧超說你有客人?」

  嚴洛東點點頭:「是。有客人。」

  薛宸見他沒有意思多說幾句的樣子,便不再多問,嚴洛東呼出一口氣,然後才對薛宸匯報道:

  「昨日夫人讓顧超調查的事情,已經有接過了。崔夫人母女從衛國公府出去之後,的確是做了工部侍郎范一春的外室,不過,范一春有個很厲害的正室夫人,崔夫人跟著他沒多久,那正室夫人就找上了門,將崔夫人教訓了一頓,並且收回了范大人給她的那所宅子,崔夫人受了傷,沒地方去,只好再次求助到幫她介紹給范大人的朋友,誰知道卻因此而誤入歧途了,染上了煙癮,不得不做起了皮肉生意,而崔小姐也在她的逼迫之下,走上了這條路。」

  嚴洛東說的這些,薛宸已經是可以想像的,崔夫人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其實是個十分自私和天真的人,沒有自知之明,永遠都只想要別人伺候她,遷就她,為了享受奢華,不惜出賣一切,害人害己。

  「現今兩人就住在貓兒胡同尾的一所民宅裡,崔夫人已經病的不行了,估計再怎麼樣都沒法救了。崔小姐為了給她治病,欠了很多的債,日子十分難過。」

  等到嚴洛東說完這些之後,薛宸無奈的歎了口氣:「崔夫人得了那種病,救也救不回來了,你讓人去把崔小姐的債務全都還了,把她從那種地方贖出來,給她一筆足以安身立明的銀子,看她自己想何去何從吧。」

  嚴洛東點點頭,問道:「要讓她知道是誰幫她的嗎?」

  「不用了。她不會想知道的。一切都暗地裡做就可以了。」

  得到薛宸的肯定回答,嚴洛東就要退下,走了兩步之後,卻又停下,回頭看了一眼薛宸,薛宸走下亭子,正要讓夏珠去喊荀哥兒回來,見嚴洛東在看她,便對他揚揚眉:「還有事?」

  嚴洛東欲言又止了一會兒,然後才緩緩搖搖頭,說道:「沒什麼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薛宸覺得納悶極了,有話說卻又不知道怎麼說的樣子,真是奇怪。

  **********

  千葉庵一案告破,不出薛宸所料,果真震驚了朝野。這兩日裡,街頭巷尾都在討論這件事,就連長公主都聽說了。

  「也不知是哪個喪心病狂的,居然做出這種事來,還偏偏要挑佛門淨地,真是可惡。」長公主對一旁給她脫下蠶絲披風的薛宸說道。

  薛宸和韓氏對視一眼,韓氏笑道:

  「的確可惡,但那些人也許就是想借佛門來掩藏行徑吧,誰也不會想到,他們劫了姑娘,會把她們藏在姑子庵裡吧。」

  長公主還是覺得氣憤不已:「真是喪盡天良,幸好被破獲了,如若不是,還不知道要有多少姑娘遭殃呢。」

  「可不是。要不是世子破案如神,這種背地裡借佛祖之名行的勾當還不知道要鬧的多大呢。如今被發現了,就是阿彌陀佛了。」

  薛宸將長公主的披風交給了蟬瑩,扶著長公主坐下,一邊奉茶一邊問道:

  「也不知幕後是何人主使,此等惡事必定要嚴懲。」

  長公主連連贊同:「不錯,必須嚴懲!這種事情不僅僅是天理難容,法理也是難容的,若不嚴懲,如何平復民怨。」

  三人就這件事正說的興頭上,國公婁戰便從外面回來了。風塵僕僕,似乎一夜沒睡,臉上滿是怒火,韓式見狀,趕忙行禮告退,等韓氏離開之後,婁戰就打翻了一個奉茶的杯子,嚇了薛宸和長公主一跳,薛宸趕忙招呼丫鬟來清掃,長公主上前問道:

  「你這是怎麼了,家裡誰惹你了。」

  婁戰是在氣頭上,也知道自己沒控制住,深吸一口氣後,對長公主回道:「家裡沒人惹我!我是氣急了。真是逆子,逆子啊!」

  一句逆子讓長公主緊張起來:「慶哥兒怎麼了?」

  婁戰看了一眼長公主,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誰說他了。我說的是玉哥兒。」

  這下薛宸也覺得奇怪了,怎麼說道婁玉蘇身上了。重新遞了杯茶放到婁戰跟前,問道:「他怎麼了?您為何這般生氣?」

  婁戰端起茶杯想喝,卻又沒有心情,揭了杯蓋子又放下,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這才對她們說道:「千葉庵一事你們都知道了吧?可你們還不知道主謀是誰吧?」

  薛宸和長公主對視一眼,驚訝道:「父親所言,難不成千葉庵主謀,竟是……他嗎?」

  婁戰沒有說話,而是閉起了眼睛靠到椅背之上,長公主過去替他按了按頭,說道:「這,怎麼會是他呢?會不會有什麼誤會?他是三駙馬,就算真的想女人,也犯不著做這些呀。」

  「哼。他是三駙馬,可那又怎麼樣?這麼幾年都沒有得到皇上的重用,他急了,就想著用這樣的方法來籠絡朝臣,既明帶人闖入的時候,他正和那些狐朋狗友吞雲吐霧,那畫面簡直不堪入目!冤孽啊冤孽!我婁家怎麼就出了這麼個不知道長進,不知道廉恥的子孫呢!真是毀了我婁家的百年名聲,他,他……唉!」

  長公主見他這樣,趕緊安慰:「你別氣了。誰也不會怪在你身上,雖說都姓婁,可是他們也早就分出去了,若是玉哥兒行為偏頗,也不全是咱們的責任!」

  婁戰扶著頭:「我知道這些,但,但他總歸姓婁不是。這麼多年的書簡直讀到了狗肚子裡去了。更何況,三房這回事大了,玉哥兒不僅做了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情,他,他還,還讓三公主染上了毒癮,以至於三公主就算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也對他無可奈何,只言聽計從!羅昭儀得知此事第一時間,就跪到了元陽殿外,三房這回只怕是一個都保不住了!這個逆子!逆子啊!」

  「……」

  這件事情還真是讓薛宸沒有想到就是了,上回三公主來國公府門前不入,趾高氣昂的要她交出余氏,那時候薛宸就有些疑心了,怪不得一向跋扈的三公主會聽駙馬所言來請余氏回去,必定是婁玉蘇怕余氏在公府裡說出什麼對他不利的話來,這才讓三公主過來,而三公主有把柄在他手中,儘管心中不願,卻不得不來。

  這樣她就能夠想通了。這些事情,她不知道上一世是不是也是婁玉蘇所為,可是可以肯定的是,上一世的幕後主使沒有被人曝光出來,那也許是皇上給整個婁家留的臉面了。因為那時候,如果再爆出婁玉蘇的這件事情,婁家就算是真真正正的給毀了,畢竟婁慶雲已經死了很多年,婁家大房後繼無人,三房娶了公主,卻不知自愛,只要爆出幕後之人,不僅僅是毀了婁玉蘇,也是毀了婁家,所以上一世,人們才不知道到底是誰主使。

  而這一世不一樣,婁家大房如日中天,婁慶雲活的好好的,婁家的名望根本就不需要三房來撐著,所以,薛宸明白,這一世婁玉蘇的罪行絕不會被掩蓋,更何況,三房早就已經分家出去,就是株連也株連不到婁家大房,皇上如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婁玉蘇和三房就是了。

  畢竟他的所作所為,不僅僅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草菅人命什麼的,他還讓皇家顏面蒙羞,讓三公主也遭受了災禍。所以,婁玉蘇這回是死定了!

  過了兩天之後,千葉庵一案在刑部審的如火如荼,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也已經傳了出去,婁家三房在劫難逃。

  一大早,余氏就得知了消息,撲在擎蒼院外連續磕頭,求長公主施以援手。長公主糊塗,可薛宸並不糊塗,這件事情,婁玉蘇絕對不可能脫身乾淨,就是余氏把頭給磕斷了也不可能用她的命贖了婁玉蘇的命。所以從余氏來擎蒼院磕頭開始,薛宸就讓長公主去了內間休息,然後命人將余氏給送回了她的院子。

  自從她上回被趕出三房之後,就一直住在國公府中,余氏前來哀求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薛宸沒有為難她,只是叫人看著她,將她關在院子裡罷了,薛宸沒在這個時候把她趕出府去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將來案子怎麼判,薛宸不知道,會不會株連余氏,薛宸也不知道,但只要案子一天沒有判,她就不會把余氏趕出去,這算是婁家對三房的最後情義了。

  雖說三房分出去,早已和婁家本家毫無關係,可是畢竟是婁家出去的,大案審判在即,薛宸自然要約束了府中之人,這些天絕不可在外有任何不妥行為,言行舉止要比平日百倍小心。

  終於在十天之後,刑部和大理寺,三司會審之後,對此案做出宣判。主犯婁玉蘇午門斬首,所有從犯,涉案官員和婁家三房上下,盡數流放關外苦寒之地,永不回朝錄用。三公主行為不端,終身禁足。

  即便這樣的嚴厲處置,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已經是皇上最大的恩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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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發表於 2016-6-11 00:30:31 |只看該作者
第277章 尾聲

  忙活了一個多月後,婁慶雲終於回家了。

  因為千葉庵的事情,眾所周知,婁家被分出去的三房就這麼徹底毀了,在被捕之前,婁海威就成天跪在婁家門前求婁戰相救,可是,婁玉蘇所犯之事實在太過重大,別說婁戰管不了,就是管得了,也沒法給他說話的。

  皇上下旨將婁家三房盡數流放出京,其餘婁家之人不受牽連。可是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婁戰身為婁家家主,也上書請罪,不過被皇上壓下,不予追究。

  婁家的聲勢照舊呈鼎盛之勢。

  兩年後,婁戰急流勇退,卸下了衛國公一職,交由長子婁慶雲襲爵,把家裡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給了兒子和兒媳,自己則帶著長公主出門遊歷去了。

  同年中秋,薛宸準備好了一切祭禮,在婁慶雲的帶領下,祭祖祭月。

  今年沒有在屋裡準備宴席,而是在院中安排了三桌家宴。婁戰和長公主自年前出發之後,一直到今天都沒有回來,每十天倒是寄一封家書歸來。

  「唉,也不知道長公主他們如今在什麼地方,是否也看著明月想咱們呢。」

  韓氏的話讓正在給婁慶雲添酒的薛宸笑了起來:「上回他們來信,說父親帶著母親去了浙江,那裡有山有水,母親有些樂不思蜀呢。」

  「真是沒想到他們居然就把擔子徹底的給扔下來了,苦了你們這兩個孩子了。」老太君頭上多了些華髮,不過精神照樣還是很好,吃著重孫女送來的月餅,與家人說著話,這日子只覺得越來越有滋味了。

  婁慶雲靠在椅子上,看罷明月,舉杯敬了一杯給老太君,說道:

  「可不是嘛,等他們回來,祖母可得好好說說他們,這叫什麼事兒啊,說出去就出去,我還想撂挑子帶辰光出去玩兒呢。倒給搶先了。等他們回來,我還把國公的位置還給他去。」

  薛宸給他說的笑起來,在背後掐了他一下,說道:「胡說八道什麼呀!也不怕老太君笑話。」

  婁慶雲回頭看了一眼薛宸,撚了撚小鬍子,樣子看起來倒是穩重許多,可是性子卻絲毫未變,拉著薛宸過來,在她耳邊問了一句:

  「你就不想出去?」

  薛宸推了推他,臉上泛出了紅,橫了他一眼,埋怨他不莊重。

  「咦,娘今天怎麼臉紅了。」一道稚嫩的聲音在薛宸身後響起。

  薛宸回頭一看,寧哥兒正歪著腦袋看她,白白淨淨,斯斯文文裝老成的樣子,別提多可愛了。

  她還沒回話,就聽見旁邊又加入一道聲音:「小弟你什麼呢。娘怎麼是今天臉紅,明明就是天天臉紅的,昨兒我還跟著哥哥偷看過,爹娘昨天在房間……」

  不等欣姐兒把話說完,薛宸就衝過去摀住了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小丫頭那嘴,見桌上眾人全都一副『我們懂了』的表情看著自己,薛宸的臉色就更加紅了。調轉個目光瞧到了婁慶雲身上,用眼神埋怨他『瞧瞧你的好女兒』。

  婁慶雲放下杯子,對欣姐兒招招手,欣姐兒就掙脫了母親的懷抱,往婁慶雲那邊跑過去,一下子就給婁慶雲抱了個滿懷,將她放在腿上,拿了個月餅給她,竟絲毫不數落她先前說的話。

  薛宸領著寧哥兒過去,抽帕子給寧哥兒擦了擦臉上的豆沙,橫了那小禍頭一眼,對婁慶雲說道:

  「你就寵吧。遲早給你寵壞了。」

  婁慶雲對兒子十分嚴格,可是對閨女那可是相當寵愛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簡直就是要把這閨女給捧上天的節奏。

  婁慶雲笑了笑,說道:「我閨女,我當然得寵。」拍了拍欣姐兒的後腦,說道:「丫頭,你娘生氣了,你該怎麼著啊?」

  欣姐兒人小鬼大的說道:「嘿嘿,我知道。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娘,要不然爹也不寵我了。娘,您別生我起了,給你吃月餅,好不好?」

  薛宸瞧著送到面前的月餅,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接過月餅,伸手指在欣姐兒的頭上戳了戳:「你呀!再這麼下去,我看你怎麼嫁的出去。」

  寧哥兒原本在旁邊吃東西的,可是突然聽見薛宸說這句話,就停下了動作,眼神似乎很受傷般,蹙眉說道:

  「姐姐不要嫁出去!姐姐要嫁給我!」

  女兒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兒子也不遑多讓,薛宸簡直要捂他嘴都來不及了,只有婁慶雲聽了大笑起來,然後是老太君,這兩人笑了,桌上的其他人自然也就敢大聲笑出來了。

  寧哥兒見大家都笑了,癟了癟嘴,嚎啕大哭起來:

  「我不要姐姐嫁人!姐姐要嫁給我!哇……」

  這個小祖宗一哭,院子裡就亂了起來。

  就在大家亂作一團的時候,一個霸王似的聲音插了進來:「我妹妹要嫁誰啊?站出來,看我不打死他!」

  荀哥兒從宮裡回來,還沒進院子,就聽見裡頭的鬧騰,聽了一句就斷章取義衝進來,要說這家裡除了婁慶雲疼欣姐兒,那就是荀哥兒這個兄長了,荀哥兒如今都快十歲了,該懂得也都差不多要懂了,但還不那麼懂,懵懵懂懂的,反正就只知道誰要娶他妹子,他就不答應!

  荀哥兒衝到寧哥兒面前,瞧著這個哭包,嫌棄的撇撇嘴:「就你還想娶我妹妹?洗洗睡吧。」

  寧哥兒嘴癟的更厲害了,哇一聲就撲入了薛宸的懷抱,一副不哭的昏天黑地絕不抽身的架勢。

  薛宸哭笑不得,越過人群給婁慶雲遞去一抹求助的眼神,婁慶雲卻是毫不介意,竟然還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然後仰天望月呼出一口氣來。

  家人的喧鬧,即便是吵嚷都讓人覺得那樣安心。回首見妻子還在盯著自己,婁慶雲勾唇一笑,似乎想到了什麼,用口型對薛宸說了一句話,薛宸就再也瞪不出來了。

  這位仁兄還真是不怕添亂。不過,從第一天認識他的時候開始,他似乎就是這個性格。想起過去的種種,薛宸也不禁安靜下來。週遭的喧鬧似乎也漸漸平靜了。

  她如今腦中只回想著一句話:

  想看星星嗎?

  這個無賴,這麼多年了,居然還記著這個。要不是他那晚闖入她的廂房,強行帶她上屋頂看了一回星星,只怕兩人也不會開始了。

  這一世有太多的美好,薛宸也從一開始的不主動,到如今的傾心相付,終其一生,亦不後悔。這樣不離不棄的感情,是多少人希望得到的。

  生活中,不是每個人都有重來一回的機會,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合適的就拚命堅持,不合適的也不要強求,過好眼前的每一天,就算沒有重生,我們也要過上最美好的生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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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番外:龍鳳胎一

  熱鬧的大街上,小販們爭相招攬生意。

  可在大興城內最大的茶樓之中,正發生著一起小小的事故,原因是一個紈絝子弟調戲了人家唱戲的姑娘,而一個路過此處的少年俠客看不過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二話不說,一拳就打在那登徒子的鼻子上。

  那登徒子捂著鼻子,指縫間似乎有點血跡,只見他穿著一身華麗富貴的直綴,一張小臉很是秀氣,個頭不高,白面書生似的,此刻正捂著鼻子,兩眼淚汪汪,他身邊還站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子,兩人的容貌十分相似,一看就是兄弟間,可從動作和舉止來看,這對兄弟的性格似乎很不一樣。

  此刻那個捂著鼻子,流鼻血的那個閉著眼睛緩了一下神後,這才放下了手,鼻子下殷紅一片,他旁邊的那個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哥哥的人啊了一聲,趕緊從衣袖中拿出了帕子,急忙說道:

  “哎呀,你流血了,流血了。”

  原本是要替他擦鼻血的,可卻被那個調戲姑娘的少年一把揮開,弱弱的倒在了地上,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我見猶憐。

  “你敢打我!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被打的那個態度十分囂張,儘管鼻子裡留著鼻血,可是他的態度就好像他才是那個見義勇為,而那個打他的少年俠士才是惡霸一般。

  拓跋靖從沒想過,自己進京途中會遇到這種事情,先前他上樓的時候,就看見這個小子當眾調戲那唱歌的姑娘,態度十分囂張,以為付了銀子,就可以對那姑娘上下其手,又是摟,又是抱,還讓人家別害怕,他就摸摸云云……

  他怎麼說也是北境雄獅的少帥,路上遇見如此惡事,如何能不出手?

  當即反嗆:“管你是誰。你當眾調戲良家婦女,我打你還是輕的!”

  那人留著兩道鼻血,模樣十分滑稽,不過饒是如此,也沒有掩蓋他那雙黑曜石般耀眼的雙眸裡迸射出來的光彩,拓跋靖沒由來的心中一動,趕忙鎮定心神,不去看這小子。

  只見他小小的身子又跳了起來,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頭問道:“你放什麼屁呢?我調戲她?你丫哪只眼睛看見我調戲她的?”

  似乎有點不服氣,那小子說話漸漸粗俗起來。

  拓跋靖不想和這種人渣廢話,豎起兩道天生黑眉,一副要繼續發火的樣子,他身旁的副將趕忙拉住他,說道:

  “少帥,算了吧。”

  他們受元帥之令,保護少帥先行回京,原本以為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情,可是這個今年剛滿十七歲的少帥,在路上行俠仗義,完全沒有一點老人家在京中等他的自覺,更加不知道自己是誰,總以為自己是江湖上快意恩仇的俠客,見了什麼不平事都要管一管,一路上,他們可沒少給他收拾爛攤子。

  這不,今天他又惹事了,還打了一個看起來就貴不可言的小少爺,這要是打到什麼了不得的人家,倒不是怕人家找麻煩,哪怕到了京城,只要不是婁,範,元,唐這幾家,打了誰也沒事兒,就是麻煩啊。

  那個貴公子身邊的兄弟也從地上爬起來,揪著他哥哥的衣袖,小聲說道:

  “皆……見面就是朋友,哥,還是算了吧。”他今天早就不出門了,黃曆上寫的不宜出門,果然是對的,不僅有了血光之災,還惹上了一個長得濃眉大眼,一雙眼睛瞪得十分可怕的兇神惡煞,他居然一拳就把婁家欣爺的鼻子給打出血了,要知道,放眼整個京城,乃至整個天下,就沒有誰敢把欣爺打出鼻血來。

  婁長寧敬他是條漢子!

  所以,真心實意的不想跟這漢子結太大的梁子,畢竟這年頭,這樣有種的,敢直接打欣爺鼻子的,他真算是第一個。更何況,這裡是大興,不是京城,他們也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認識他們啊,很顯然這漢子就不知道他們是誰,要是欣爺把他給惹急了,沒准就來個先斬後奏,誰讓他們今天偷偷出門,沒帶護衛呢?這要被無聲無息的打死了,都沒地方說理去。

  所以,婁長寧願意息事寧人。

  可是婁欣然怎麼會同意息事寧人呢?他長這麼大就沒遇到過敢打他的!一把推開婁長寧,惡狠狠地說了句:

  “滾開!”

  柔弱的長寧再次被推到地上,無奈的歎了口氣。

  拓跋靖也是滿腔氣憤,他最討厭的就是那種不受教的人渣,也拉開了擋在他身旁的副將,兩人像是鬥雞似的死死盯著對方,正要動手,婁欣然掄起的一隻拳頭就被套上了一個繩索,怎麼都揮不向前,這才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挫敗又生氣的呼出一口氣,不用回頭就直接叫道:

  “嚴伯,我這打架呢。別拖後腿行不行?”

  圍觀人群中走出一個續著鬍鬚的中年人,只見他步履穩健,內息勻稱,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我是高手’的氣質來,只見他手裡牽著一根繩子,一頭就套在婁欣然右手腕上,神情堅決,不容置喙。

  瞥了一眼那鼻下兩道殷紅的小娃娃,嚴洛東眼前一眯,冷冷的瞥向了拓跋靖,那副將也是武功高手,自然察覺出嚴洛東的厲害和兇狠,快一步擋在拓跋靖身旁,說道:

  “都是誤會,閣下見諒。我家少主出手確實重了些,不過也是秉著行俠仗義的心,不想讓良家女子被惡少欺淩罷了,如有冒犯,在下替我家少主道歉了。”

  嚴洛東聽完那副將的話,眉頭促成一條,看向了正偷偷解繩索的婁欣然,心裡怎麼會不知道這位小爺惹是生非的本事,無聲歎了口氣,對兩個小娃娃說道:

  “跟我回去吧,你娘讓我把你們帶回去。”

  婁欣然一聽要回去,馬上就哭喪著臉,抱著茶樓柱子,無聲的反抗起來。婁長寧倒是松了一口氣,對婁欣然說道:“皆……既然娘要咱們回去,那咱們就回去好了,國子監馬上就要開課了,我還想去聽春山先生的第一堂課呢。”

  他歸心似箭的原因,其實就是因為這個……他已經十幾天沒有去國子監讀書了。他太想念那些繁雜的課本,太想念那些同學了。

  副將見那高手放棄了對少帥動手的意思,松了口氣,拉著那個還有些不服氣的少帥就要走,對嚴洛東拱手說道:“今日不打不相識,在下漠河孫良。”

  嚴洛東一聽他們來自漠河,倒是刮目相看了,難得拱手抱拳回道:“嚴洛東。”

  孫良只覺得這個姓名似乎有些耳熟,仿佛在哪裡聽過,不過一時倒也想不起來了。不過還是很客氣的與對方說了告辭,拉著自家少帥往樓梯口走去。

  原本拓跋靖都已經經過婁欣然身邊了,沒想到又折了回來,對婁欣然揚了揚拳頭,卻是沒有打下去,惡狠狠地說道:

  “下回你要再敢調戲良家婦女,就沒這麼容易放過你了!一定把你打的滿地找牙!”

  婁欣然是個暴脾氣,就想沖上去和他決一死戰,可一隻手被人牽著,她最多也就追到了樓梯口,懸空給了他們背影一腳,見沒踢到人,他焦急的又跑到了欄杆前,正好瞧見拓跋靖翻身上馬,少年英朗的身姿有那麼一瞬似乎印刻入了某人的眼底。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樓上看他,拓跋靖回頭向上看了看,逆光中他的面孔似乎會發光般,要說英俊,他生的肯定沒有他婁家的男人那樣英俊,可婁欣然不知怎的,就是覺得這樣的容貌……很好看!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婁欣然果斷的呸呸呸了幾聲,拓跋靖原本瞧著那半身都探出欄杆的小子,那張秀氣的臉很是不錯的樣子,可突然聽見他呸自己,一張臉就又黑了下來,回頭對樓上那小子比了比拳頭,又做了個惡狠狠的表情,這才冷哼著回了頭。

  婁欣然看著他的馬越走越遠,幾乎消失在繁華的街道人群中,心頭悵然若失。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理智,確定今天一切不自然的行為全都是因為被人當眾教訓後的不爽。

  哼,臭小子,居然敢打他,別讓他再碰見,若是碰見了,一定打斷他的腿!婁欣然這麼在心中發誓。

  只覺得手腕上一緊,繩索的牽制依舊沒有鬆開,婁欣然剛剛揚起報仇的雄心壯志一下子就又被澆了一頭水,蔫兒吧唧的低下了頭,乖乖的走到嚴洛東身邊,低聲問道:

  “嚴伯,我娘讓你來找我的時候是什麼表情啊?”

  “面無表情。”嚴洛東言簡意賅的回答。

  婁欣然哀嚎一聲,她娘的面無表情可比有表情要難辦多了。只有她生氣的時候,才會面無表情的讓嚴伯做事,如果單單只是娘不高興,婁欣然倒還不怕,可關鍵是,娘後面還有一個爹啊,她爹才是最難纏的,平日裡對她多加寵愛是真的,可是一旦只要涉及到娘的問題,那就變成了原則性問題,而她爹的原則只有一個——欺負他老婆者,殺無赦!

  很顯然婁欣然這回拐著弟弟偷跑出家,已經觸及了娘親的底線,而娘親生氣就是她爹的底線,就這麼被抓回去,很可能會遭受嚴重的酷刑啊。

  “嚴伯,我再問一句。祖父和祖母……遊山玩水什麼時候回來呀?”

  “月前來信了,說是本來最近要回來的,可聽說南詔風景好,於是又轉道去了南詔,一年半載怕是回不來了。”

  婁欣然:……這下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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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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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番外:龍鳳胎(二)

  婁欣然被強勢‘押送’回京之後,渡過了一段時間足不出戶的日子,眼看到了解禁日,早早的就給宮裡遞了消息,九公主翡翠便帶著婢女和禦膳房裡做的兩個食盒,輕車簡行的上門來探望她最好的朋友了。

  馬車在衛國公府威嚴的門外停好,立刻就有門房出來牽馬,翡翠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小女兒,生的貌美嬌柔,難得的是為人相當和善,比婁欣然小一歲,卻算是一起長大的手帕交了,感情好的很。

  入了府之後,翡翠公主就直奔玉竹園,見到了依舊一聲男裝裝扮的婁欣然,翡翠公主無奈的歎息:

  “怎麼你在家裡也這樣呀!上回王貴人在御花園看你和長寧,還問我婁家是不是有一對雙生兒子。”

  婁欣然揚眉打開食盒,看見裡面的珍珠蹄髈,立刻眉開眼笑,用手指蘸了一點肉汁放嘴裡,口齒不清的說道:“那你怎麼回答?”

  翡翠公主見不得她這樣不修邊幅,一副操心的命,坐下就給她擦手擦臉擦嘴,擦完之後才回道:

  “我能怎麼回答,自然是如實相告啊,嬸娘生的明明就是龍鳳胎,然後你猜王貴人說什麼?她指著長寧,說他是姑娘,說你是公子。可見你的行為有多粗俗,再不收斂收斂,看你今後還怎麼嫁的出去。”

  婁欣然從來就不知道收斂是什麼意思,她和婁長寧的性子本來就像是相反的,連她娘都不免說兩人是生錯了性別。

  不以為意的說道:“嫌我粗俗啊?我說你就是裝,你看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用在意形象問題,就連這一身穿的都比你的舒服輕便,要我說啊,姑娘家就是自討苦吃,每日打扮的光鮮漂亮給人看,何必呢?”

  像這樣的言論,翡翠公主也不是第一回聽說了,不免橫了她一眼,反擊道:“女為悅己者容,你這是還沒遇見自己喜歡的罷了,若是你遇見了自己喜歡的人,我看你還敢不敢這樣不修邊幅,我看到時候,最臭美的就是你了。”

  婁欣然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用手指捏起食盒裡的一瓶果釀,用桌上的茶杯給翡翠公主也倒了一杯,然後拿起自己的杯子和她碰了碰,說道:

  “那是,我怎麼比得過公主你。成天為悅己者打扮,我勸你就別費心了,我哥哥今兒不在家,明兒也不在。”

  翡翠公主聽婁欣然說起她哥哥,小臉一紅,想反駁兩句,可在對方那一副‘我懂’的眼神中敗下陣來,想矜持一些,可是嘴裡卻忍不住脫口問出一句:

  “他去哪兒了?太子哥哥最近也不在,他倆是一起出去的吧。”

  翡翠公主口中的他,就是婁欣然的兄長,衛國公府世子婁天寶,那個一出生就被皇上賜名,屢獲聖贊的少年。每次提到他,見到他,翡翠公主的內心都是激動的。

  婁欣然嘿嘿一笑:“看吧,我就說你怎麼打扮這麼漂亮,原來真是為了我哥啊。”

  翡翠公主這才知道自己中了這鬼丫頭的計,揚手就要打她,不過婁欣然卻是個猴子,怎麼可能站著被打,一轉身就站了起來,手裡還夾著一塊蹄髈肉,示威似的對翡翠公主招了招手,翡翠公主也是活潑性子,哪裡肯就這樣放過她,站起來就去追她。

  兩人在房間裡玩兒了一會兒,才雙雙倒在床鋪之上,翡翠公主氣喘吁吁的推開了婁欣然的胳膊,氣餒的爬起來說道:

  “不和你玩兒了,頭髮都散了。雲兒,雲兒進來!”

  雲兒是翡翠公主的貼身侍婢,聽見主子傳喚趕忙就進來了,翡翠公主徑直坐到婁欣然的梳粧檯前,左右挑了幾樣頭飾,讓雲兒給她重新梳頭,順便拿幾樣好看的飾品回去。

  “嬸娘對你還真是用心良苦,瞧瞧這些東西,宮裡的也不外如是,只可惜啊,你志不在此,從小就便宜了我呀。”

  婁欣然大馬金刀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翡翠公主說的的確不錯,她從小就對這些紅妝的東西不感興趣,她娘沒法,就讓人給她時不時的送很多女孩兒用的好東西,可每每都是送來什麼樣,過段時間還是什麼樣,最多就是翡翠過來的時候拿幾樣走,要不然婁欣然才不會碰到這些,在她看來,女孩子和男孩子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女孩子幹嘛每天吃力的給自己梳妝打扮,就為了給那些男人看?

  為了這個,衛國公夫人薛宸那是沒少費心,只不過,再怎麼費心,還是不能讓女兒喜歡上紅妝。

  “你說你現在梳頭幹嘛。待會兒還是得亂,在我這兒你就整齊不了。”

  翡翠公主不以為意,拿著一支珍珠簪子在頭上比劃,嘴裡說道:

  “待會兒我就走了。北境拓跋家回了京城,老太君遞了帖子入宮,她家有個小姐,與我年紀相仿,母后讓我接待,我可不能在你這兒耗太長時間。”

  婁欣然揚眉問道:“拓跋家?他們不是一直在北境的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翡翠公主選定了那支珍珠簪子,答道:“哎呀,還不是他家那小姐到了適婚年紀,回京城求父皇母后給她賜婚來了。聽說拓跋家那少帥也進了京城,他小小年紀就軍功赫赫,上陣殺敵呢,也是個了不起的,這回可以一併見一見了。”

  婁欣然這才明白,點點頭:“哦,我看皇后娘娘最終目的是為了讓你和那少帥見面吧?”

  翡翠公主立刻紅了臉,說道:“胡說什麼呢?那少帥再好我才看不上眼,咦,對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進宮?我和那拓跋小姐又不認識,有你在我自在些。”

  話音落下,翡翠公主就覺得這個主意太好了,當即站起來抱住婁欣然的胳膊,兩眼放光的說道: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你跟我一起進宮吧,我一個人無聊的很啊。”

  婁欣然果斷搖頭:“我不去,開什麼玩笑?我正禁足呢,我娘連房門都不讓我出去,別說出大門了。”估計沒出院門,她就會被嚴伯給提溜回去,婁欣然可不想試。

  “不會的,我這就去和嬸母說,她不讓你出門,但一定準你進宮的。”翡翠公主還是有把握說服國公夫人的。

  婁欣然將信將疑的看著她,翡翠公主拉著她坐到梳粧檯前,說道:“你讓雲兒給你打扮打扮,我這就去找你娘說。”

  婁欣然看著鏡中的自己和翡翠,知道翡翠是讓自己換了女裝隨她入宮,儘管有點不願意穿女裝,可是她都已經被關在房間裡十多日了,早就悶的不行,若是換了女裝就能出去,那就忍忍吧。

  **********

  兩人坐著翡翠的車駕入了宮去,皇后宮裡早就熱鬧了,兩人去的時候正好已經說完了那些寒暄話。

  皇后瞧見婁欣然,笑著說道:“欣姐兒也來了,正好昨兒陛下還念著你們呢。”

  婁欣然在宮裡倒是頗守本分的,規規矩矩的給皇后行了禮,略帶羞澀的笑了笑,說道:“娘娘安好。”

  “好好好,一轉眼竟然都是大姑娘了。”皇后點點頭,和坐在下手的拓跋老夫人說道。

  那老夫人也是個人精兒,得知這位是衛國公府的小姐,也就順著話題往下說去了,兩人聊起了家庭,翡翠公主也和旁邊的拓跋小姐聊著,婁欣然跪坐在地上,只覺得腳底板針戳一般的發麻,正要動一動,卻感覺一道目光正盯著自己,抬眼看了看,就看到了一張帥氣又中正的俊臉。

  拓跋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不是那天他在大興茶樓打的那個嗎?容貌極其相似,不過,她卻是個女的,想起那天在茶樓,她應該是那個被她哥哥推到兩回的小姑娘了,儘管容貌差不多,可性格真是天差地遠的。

  原來她是婁家的姑娘啊。

  想起她被自己的兄長欺負那可憐的模樣,拓跋靖不覺笑了起來。

  而婁欣然則是見鬼似的瞧著他,臉更是火燒一般,居然失態的僵直了身體,翡翠公主和皇后娘娘都看向她,問道:

  “怎麼了?”

  婁欣然只覺得自己的臉頰越來越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忍著發麻的腿,站起來,對皇后小聲說道:

  “娘娘,我,我內急……”

  皇后不覺就笑了出來:“這孩子真是。”

  就命宮人領她出去了,婁欣然走到坐在門邊的拓跋靖身前挺了挺腳,忍不住扭頭又看了他一眼,只見拓跋靖居然對她點點頭,並且很隨和的笑了起來。

  婁欣然就覺得頭皮發麻,趕緊收回了目光,隨宮人走了出去。

  皇后和拓跋老夫人都瞧見了這兩人間的不對,皇后想起前不久薛宸的念叨,心中一動,若是拓跋家,倒也是配得上婁家的,乾脆將拓跋靖喊到身前來問:

  “怎麼,你認識欣姐兒不成?”

  拓跋靖倒也磊落,直言說道:“見過一回,和她哥哥有過衝突,沒想到居然在娘娘這裡又見到她了,我也很意外的。”

  皇后娘娘饒有興趣的說道:“哦?你和她哥哥有衝突?哈哈,她哥哥可是咱們蕭國出了名的霸王,你沒吃虧吧?”

  拓跋靖想起那日茶樓上,她哥哥捂著鼻子叫囂的模樣,確實和霸王沒什麼兩樣,不過,也不好當著皇后的面說自己打的她哥哥鼻子流血,值得尷尬的笑了笑,說道:

  “沒,沒吃什麼虧。”

  皇后卻是不信的,婁天寶是什麼霸王性子,這京城裡還有人不知道,惹急了他,他可是連殿下都動手的,拓跋靖和他起了衝突,只怕是不好意思說自己吃了虧,皇后也不說破,只點頭道:“也是個老實孩子。”

  拓跋靖又摸頭笑了笑,便回了自己位置上,拿起酒杯,卻依舊沉浸在先前瞧見她的那種美妙感覺之中。女子當如是,嫺靜如水,溫柔如夢。幸好她不像她哥哥那樣魯莽……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拓跋靖整個人都愣住了,又見那女子……她是叫欣姐兒吧,真是好名字,她對自己肯定也是有印象的,否則見了他不會是那種表情,他甚至還看出了她雙頰的緋紅,想必也和他是一樣的心情,思及此,拓跋靖就覺得心頭緊的厲害,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也從來沒有哪個女孩兒能夠讓他產生這樣的感覺。

  他,好像喜歡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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